Chapter 11
跪倒在地,爆豪覺得自己全身發軟使不上力,轟仍舊低垂著頭,額前的瀏海蓋住他的臉,看不見任何表情。 爆豪暗自罵了聲該死,自己太大意了,原本以為剛剛那擊火力全開的爆破可以幫自己拖延到更多的時間,畢竟那一擊他不只是想要靠著攻擊本身的威力傷到斯坦因,更有透過這等威力產生的爆炸聲響影響對方的耳內半規管的企圖,但他卻沒有想到即便是在失去平衡的情況之下,那把匕首仍然命中了自己。 自己到底還是太天真了! 使用個性之後斯坦因就沒有行動,爆豪憑著眼角餘光看見對方身上有多處燒焦正在冒著煙,高熱蒸出血霧,身體大幅度的喘息著,顯然也是受傷不輕。 該死,如果他還能動的話就能夠趁這個時候一舉得勝,然而現在這個被敵人的個性箝制,身體無法動作的情況,他什麼也做不了。 唯一還有行動能力的陰陽臉不知道清醒過來沒有,要塞的救援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斯坦因恢復再對他們攻擊過來,他們就死定了。 自己可是要成為第一的哨兵啊!怎麼可以在這邊服輸呢!
「可惡!混帳陰陽臉你給老子清醒——!」
「我才不管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想想你現在該想的到底是什麼——!」
「你也不想就這樣輸掉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爆豪的怒吼聲終於傳到了轟的耳中,被冰覆蓋的身體散出汽化的白煙,垂在身旁的手忽然握緊。
「輸掉⋯⋯嗎?」下意識喃喃自語,轟被凍得蒼白的嘴唇因為身體回暖而回復血色,「抱歉啊,爆豪。」
一道冰霰從轟的腳下向後延伸,一化為二,朝著斯坦因的背後襲去,就在冰霰距離只差一步之時,斯坦因忽然用力一蹬,躲開了冰柱拔地而起的夾殺,斯坦因轉過身來,臉上的燒傷血肉模糊,嗜血的舔了舔嘴唇,雙手握住長刃與匕首,攻擊急追而來!
「還沒醒悟嗎⋯⋯原來只是個優先於私慾的假貨,你就不管你母親的事了嗎?」
面對斯坦因的連續斬擊,轟以冰作為盾牌,卻被毫不留情斬斷,斯坦因的反應速度極快,轟的攻擊不是落空就是被擋下,側身閃過一道攻擊過來的勁風,肩膀卻又立刻被抓住,轟連忙向身後發動冰柱抵抗,才堪堪避過往自己腰側砍去的攻擊。
「那種事輪不到你來說教——!」
「——那樣的話,就只能把你糾正過來了!」
斯坦因猛然一蹬,整個人直逼子彈速度,舉起手上的長刃朝著轟的手斜砍而來,大有將整支手臂卸下的意思,轟反應不及,尖銳的刀刃已經來到面前。 就在斯坦因的刀幾乎觸及到轟的身體之時,方才被放出過的超大型爆炸出現,不偏不倚,瞬間吞沒了斯坦因。 轟看著自己面前的火光,劫後餘生讓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視線落到先前被斯坦因個性制住的爆豪,身體還是維持半跪於地上的姿勢,放出爆炸的手臂舉在胸前,因為承受了巨大的後座力正在輕微顫抖。
「陰陽臉!趁現在!」
聽見爆豪大吼,轟幾乎是本能的發動個性,威力全開,堅硬的冰穿過爆炸產生的氣旋朝著中心的斯坦因直衝而去,將其冰凍其中,等到煙霧徹底散去,只剩下高聳沖天的冰體出現在森林之中。
*
很快地要塞的人循著冰體的所在位置找到了轟與爆豪,困在冰柱裡頭的斯坦因已經因為爆炸的衝擊力暈死過去,根據來救援的人的說法,蛙吹帶著常闇與瀨呂在向要塞方向回撤的中途就遇上了救援人員,與稍早就到達的麗日、切島跟上鳴等人被送去醫護室給恢復女郎治療。 來襲的敵人除了斯坦因之外,其他在森林的小隊也遇上了數量不等的異種攻擊,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知道到底這些異種是怎麽樣進入安全地界當中,斯坦因被逮捕後關入要塞的地牢當中進行羈押,之後就會上軍事法庭進行審判。 在要塞的軍方幹部們緊急召開會議,試圖釐清這一次安全地界為何會被敵人明目張膽的入侵,參與會議的人七嘴八舌,卻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身為主席的歐爾麥特看著逐漸趨於混亂的會議,連忙出來喊停。
「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要塞周遭的安保系統提高,等待調查小組的報告出來大家再來談這件事情吧。」歐爾麥特不怒自威,他看向現場所有人,開口道,「午夜時分、禮物麥克風,你們兩個身為這次實戰演練的負責人,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去調查。」
「是!」
「Yes sir!」
「那大家就散會吧。」
歐爾麥特重新坐回位置上,目送著大家離開,一直等待會議室裡的人幾乎都走光之後,他才把自己的視線放到面前的電腦螢幕上,上頭開著視訊,畫面上一隻白色的老鼠坐在辦公椅上,正悠閒地品嚐著手中的熱紅茶。 對方沒有開口,歐爾麥特也沒有急著說話,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等待,終於在十五分鐘過後,白色的老鼠才放下手上的空杯,囓齒動物特有的圓滾滾的眼看向歐爾麥特。
「你有什麼想法要說嗎?」
「斯坦因不知道腦無的存在,看起來兩者應該沒有太大的關聯性。」
「但還是不能排除他們有所牽連的可能性喔,歐爾麥特,事實上也需要考慮到有可能有沒有登記在案的傳送類個性,不過敵人那方試探的意圖越來越大膽了呢。」
「之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歐爾麥特感嘆一句,雙手十指交握,「根津,老實說,我現在還看不透到底背後是誰在操控這一切,我珍惜我的下屬,他們不應該這樣平白無故送命。」
「但在戰場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覺悟,」根津又替自己斟了杯茶,在熱茶向上蒸騰的熱氣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也是嗎,歐爾麥特?」
「可是——」
「談話就到這邊結束吧,我等著你之後的報告。」
根津說完後就切斷了視訊通話,望著變成一片漆黑的螢幕,歐爾麥特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從會議室窗戶投進來的夕陽照在他身上,顯得窄瘦的身影更加單薄。
*
「啾——」恢復女郎抽回變成細長形狀的嘴,從身上的白袍口袋中拿出兩顆軟糖放在爆豪手中,「這樣就可以了,但左手臂的傷口記得明天再回來找我治療一次,如果你想要找轟的話,他受的傷比較重,所以要在這邊躺一個晚上哦。」
「可惡!他的事情關我屁事!誰要去找他了啊——!」
「他是你的搭檔啊。」矮小的老人拍了拍爆豪的手臂,便撐著枴杖離開去治療其他的人。
「呿——」
推開醫護室的門,爆豪雙手插在口袋,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回去。 早一些時候,接受完治療的切島與上鳴過來找他,切島右臉貼著紗布,手上提著一個提袋,裡頭裝的是給爆豪替換的衣服。 上鳴走在他旁邊,臉上的傷看起來比切島還要更嚴重一些,除去大大小小的瘀青不說,額頭上還被纏了好幾圈的繃帶。 其實比起切島而言,上鳴受到的只是些輕傷,在醫護室的其他人相較於他更需要治療,所以他也就讓要塞的人隨便幫自己包紮兩下,就跟著切島一塊過來了,才成了這副看起來很淒慘的模樣。
「爆豪你們真行啊,比起我們只是碰到異種而已,居然兩個人就打贏了敵人。」切島把袋子放到一邊,從爆豪躺著的病床旁邊抽了一張椅子坐下。
「我們也很厲害啊。」上鳴說,「被那七隻腦無圍攻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是是是,畢竟你如果沒注意的話就會變成白痴嘛。」
「喂——我真的會生氣喔!」
「你們如果只是來聊天的可以準備滾了。」
爆豪躺在床上,一臉煩躁,頭上代表憤怒的十字數量呈現等比級數暴漲,要不是兩只手臂都被勒令不准有過大幅度的動作,不然他早就一人一拳揍飛這兩個吵死人的傢伙。
「哎唷,瀨呂還沒治療好,你就讓我們在這裡等他一下嘛,何況爆豪你自己也很擔心他跟常闇的情況吧?」
「誰擔心他們了。」
就你啊。上鳴很想這樣吐槽。 大家都說精神嚮導可以反映出主人的內心情緒,先一步帶著麗日回到要塞的俄羅斯狼達成任務後也不消失,在他包紮的時候除了不斷在他腳邊繞圈,還一直咬他的褲管要把他往其他傷者的病房處拉,他好好一條褲子都要被扯得稀巴爛了。 ——當然這種抱怨他是不會當面向爆豪說的,連賠償都不敢要,不然大概自己身上的傷又要再重新包紮一次。 他跟切島兩個向看起來沒在聽的爆豪解釋了其他人的情況,瀨呂沒什麼太嚴重的傷,頭上的傷口應該是被面罩碎片割到的關係,但因為頭部受到重擊,所以可能會有腦震盪還要再觀察;常闇體力不支還無法接受恢復女郎的個性治療,所以暫時先由已經治療完畢的蛙吹幫忙梳理受傷的精神力,大家看起來都沒什麼大礙。
「啊對了對了,麗日那邊耳郎過去看了,說是也沒什麼大問題。」
「哼。」
在那之後是說了些什麼⋯⋯爆豪停下腳步,站在只有微弱燈光的長廊,他的思緒有片刻的斷裂。 不,好像也沒有什麼,之後上鳴就帶著自家黃金獵犬屁顛屁顛的跑去找他的嚮導了,切島等他換好衣服,就把破損得差不多的戰鬥服收到袋子裡面,擺到床頭櫃上,與自己說聲再見後就跟著被個性治療好的瀨呂一起到食堂覓食去了。 在上面那群人還沒開完會之前,他們這些前線作戰的士兵們是不可能知道任何情報的,要討論也是幾天後的事情,過幾天再去找相澤教官還是誰問問,也許他會突然大發慈悲告訴他這次事件的調查結果。 畢竟不管是戰鬥時斯坦因說的那些話,還有那個混蛋陰陽臉的異常反應都讓他很是在意。 也不是說他真的那麼在意那個拖他後腿的傢伙,但是從那些對話得到的線索推敲,個性透過遺傳而來,若轟真的是安德瓦的兒子,那麼除了冰之外,他應該還有屬於「火焰」的個性才對。 在與斯坦因的對戰之中,扣除掉最後身上蒸發掉融冰產生的白煙之外,他完全沒有看過轟用過哪怕一次火焰的能力,在最初相遇的戰鬥時也沒有使用過,這種認知讓他極為不爽。 可惡,是在瞧不起自己嗎? 但從戰鬥中他又感覺那個混帳不想要輸,他和自己一樣都是為了勝利而戰鬥的,甚至在戰鬥過程當中替自己擋了一記直擊要害的攻擊。 也不知道那傢伙的肩膀有沒有事⋯⋯ 再次想起負責治療的老人離去時對他說的話,重啟腳步已經走到自己房門前的爆豪單手插在腰上,暴躁的捶了面前木質的門板一拳,無視發疼紅腫的手指,最後還是決定回去醫護室一趟。
站在切島與上鳴美其名是好心,事實上是雞婆的告訴他的病房門號前,爆豪敲了敲門後沒聽見回應,但心裡隱約又不甘就這樣走回去,他嘖了一聲,伸出手握住圓形的門把,輕輕地轉了下。 沒鎖。 轉動門把時毫無阻滯的感覺讓他輕易的打開了門,走廊逃生指示燈的光亮從那一點縫隙中溜進黑暗的房間裡,像是為他指引出了向前的道路。 他才不是特別來關心這個陰陽臉混蛋,爆豪在心裡第二十遍這樣告訴自己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時間已經很晚了,病房內沒有開燈,關上門後就只剩下外頭皎潔的月光從窗戶落進室內,為了考量到哨兵們強於常人的五感,要塞不管是窗戶還是牆壁中間都夾了層真空來隔絕環境中的白噪音,也因此房間內除了他與另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呼吸聲之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 他緩步走到病床旁邊,鞋子在地板發出摩擦的細響,看著在床上閉著眼睛看起來睡得安詳的人,半白半紅的髮絲隨意散在枕頭上,他的左半側被月光照亮,而右半側身子則是落在陰影裡頭。 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把自己拆成兩半,爆豪看著這樣的畫面靜靜地想。 轟身上的傷口都被良好的治療過了,傷得最重的肩膀與左臂被蓋得嚴實的棉被給遮住,但根據恢復女郎的習慣,大概是先讓肌肉層的部分癒合,隔天再來處理不嚴重的皮肉傷吧。 爆豪隨意的掃了一眼後目光落到轟左臉上的疤痕,觸目驚心的深紅色藏在紅髮底下,幾乎覆蓋了四分之一張臉,他不知道那是如何才能造成那樣的傷,但在戰鬥中轟聽到那些讓他產生動搖的話時捂住自己疤痕的舉動讓爆豪不由得猜測這也許與轟的父母有關。 爆豪就這樣站著,盯著轟閉著眼睛的面容,不經意地,他瞧見對方修長的眼睫毛有著輕微的顫動。 時間好像又過了許久,他終於平靜地開口。
「喂,陰陽臉,別裝睡了。」
2018.05.02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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