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鹿鞠] 醫者 [G]（1/22更新第21章）

CH1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鹿丸正在住院醫師室裡休息，他剛才協助完一台切除闌尾的手術，正累得慌，婦產科住院醫師兼青梅竹馬的井野就闖了進來，一見她興沖沖的樣子，鹿丸就知道井野是來分享八卦的。

「看來婦產科今日很閒吧？」

也不等井野開口，鹿丸就搶先說道，語氣雖然一如往常的無謂但卻添了點戲謔。青梅竹馬一場，井野沒少聽過他這種口氣，當然也就沒把鹿丸的嘲諷放在心上，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隔壁市的砂醫院派了幾個住院醫師交流學習，明天就會來了，聽說其中一位就是一般外科的，怎麼樣？你們教授有沒有說什麼？」

井野的眼睛亮得幾乎在發光了，鹿丸瞥了她一眼，興致缺缺地走到值班室的零食櫃前，想找點吃的讓血糖上升。

井野見他不回話也不惱，鹿丸不是愛八卦的人、但總是有問必答，井野知道這表示他什麼消息都沒聽說，便也沒再繼續追問。

鹿丸從櫃子裡抓出幾顆軟糖，挑了橘子味的塞進嘴哩，剩下的都給了井野。

「你都不好奇嗎？砂醫院來交換的醫師？」

井野開了一個草莓味的吃了起來。

「嘛、希望不要是麻煩的人。」

鹿丸蠻不在乎的樣子井野也是習慣了，她知道鹿丸最怕的就是麻煩，於是撇撇嘴沒接話。

「井野，又有什麼新鮮事了嗎？」

打開門走進來的是猿飛阿斯瑪、一般外科的台柱（能力和相貌都是），當初井野、鹿丸和丁次還是不分科住院醫師的時候，受了他不少照顧，即使後來井野和丁次沒有選擇這個科別，他們也會常常來串門子。

「阿斯瑪教授好。」

井野有禮貌地問好，接著露出期待的眼神，阿斯瑪見她這副模樣也是曉得的，但他故意賣了關子，沒打算回話，他覺得井野的表情挺可愛的。

「教授，我去幫您買喝的吧！您想喝什麼儘管告訴我！」

井野也是個聰明的，討好地湊到阿斯瑪身旁問道。

「那就幫我買杯黑咖啡吧，多謝妳啦！」

阿斯瑪也不客氣，他說。

「我要可樂。」

鹿丸冷不防地說，井野聽到後翻了個白眼，不發一語地下樓去買了。

「井野現在是午休。」

鹿丸向阿斯瑪解釋道。

「我可沒誤會，而且井野不是會偷懶的人。」

阿斯瑪笑了，前陣子因為井野來得頻繁了點，一般外科似乎有個教授誤會她常常來偷懶，背地裡說了幾句，是阿斯瑪替井野解釋了，井野和一般外科的人感情都不錯，常常來也沒什麼不對，況且那是她的休息時間，住院醫師那麼辛苦，若是還不能來找朋友聊天，豈不是太慘了。

「我去看一下剛剛手術的患者，很快回來。」

鹿丸看了眼錶，站起身來到病房去，準備檢查方才結束手術的患者，查看他的出血狀況與血壓。

鹿丸雖然個性鬆散，但他是個負責任的人，能力也好，所以在教授間的評價頗高，一般外科的住院醫師只有三個，教授們都慶幸有鹿丸這樣能幹的學生，否則可得忙死啊。

鹿丸確認了患者安好，便摘掉手套回到值班室，井野已經回來了，可樂與黑咖啡都放在桌上，鹿丸隨手脫掉白袍癱坐在椅子上，扭開可樂的蓋子喝著。

「教授，您見過來交流的醫師了嗎？」

井野迫不及待，她向阿斯瑪露出拜託的表情。

「我沒見過本人，不過看了履歷，來一般外科的這個住院醫師似乎很優秀，在校時成績就很不錯，開始進醫院學習後也少有失誤，砂醫院也讚不絕口。」

阿斯瑪說道。

「也是，都來交流學習了，肯定是派最好的學生。」

井野更加好奇了，不過反正總能見上面的，她幾乎每天都來一般外科串門子，連自己的指導教授也忍不住調侃她是個叛徒。

「話說回來，丁次呢？今天他怎麼沒來？」

阿斯瑪又問，這三個人總是形影不離。

「他最近好像很忙，病人很多的樣子。」

丁次是神經科的住院醫師，最近病患突然多了許多，他忙得不可開交。

阿斯瑪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說晚上想請客，讓他們告訴丁次，下班後一起去吃東西。

在門診處的丁次看到青梅竹馬們捎來的訊息，打起精神繼續工作了，食物可是丁次生活的動力啊。

-

晚上吃完阿斯瑪請的燒肉，三人結伴回家去了，醫院對面那棟公寓的房東十分和善，特別優待從事醫護相關工作的租客，那裡租金便宜、地段也好，鹿丸、井野及丁次於是各自都在那裡承租套房，互相也有個照應。

脫去身上沾滿燒肉味的外衣，鹿丸立刻進了浴室洗澡，回想方才丁次工作壓力太大吃得比平常更多、阿斯瑪因此心疼錢包的表情後不禁失笑，還在學習階段的住院醫師們真的很辛苦啊，最近自己也常常肩頸痠痛呢。

鹿丸出了浴室，看到阿斯瑪發來的訊息，阿斯瑪請他明天提早半小時到，以便給新來的醫師介紹環境。

「麻煩死了。」

鹿丸的頭髮還半滴著水，他略為煩躁，也懶得等，便直接躺到床上。

明天要值班，而且是連續三天，他最討厭值班了，沒有一次能一覺到天亮的，不是半夜被呼叫吵醒、就是自己睡得不安心，鹿丸向來珍惜在自己套房裡的時間，他一個男人不需要化妝、衣服也是隨便穿，因此總是睡到最後一刻才起床，阿斯瑪要他明天早半小時到，表示他的睡眠時間減少，這讓他覺得麻煩。

他的確不是勤奮的人，甚至挺懶散的，當初父母得知他決定從醫的時候更是十分震驚，他們以為以鹿丸好閒散的性子，肯定不會選擇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鹿丸自己卻是清醒得很，他是個負責的人，既然自己的成績與才學足夠讓自己成為醫學生，那他就願意去做，能力愈大責任愈大，這點鹿丸深信不已。

雖然在進入醫院學習後時常累得不成樣子，不過鹿丸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所以他並不打算放棄，況且現在住院也第三年了，要回頭也來不及了。

但想到明天得提早出門，鹿丸還是覺得累，他只好設定鬧鐘，早早休息了。

-

鹿丸起床的時候覺得肩頸特別痠痛，肯定是最近協助的手術多了，長時間低著頭的緣故，他花了一些時間舒展筋骨、再把因未吹乾就入睡而壓亂的頭髮綁整齊，這才拿起包包出門去了。

也幸好住處離醫院很近，鹿丸在更衣室換掉外衣，掛上識別證並披上醫師袍，一如既往地走進住院醫師辦公室。

阿斯瑪在辦公室裡頭看手機，他昨天值班，所以等等應該就要離開了，鹿丸見他神色疲憊，所以替他在販賣機投了杯咖啡。

「謝啦，你今天值班嗎？」

阿斯瑪將視線從手機上的網路新聞移開，打開鹿丸買給他的咖啡喝了一口。

「是啊，連續三天……真是麻煩死了……」

鹿丸抱怨著，順手將電腦打開，準備交接住院患者的病歷。

阿斯瑪將鹿丸口頭上抱怨，卻還是認真工作的樣子看在眼裡，不自覺笑出來，他是最常指導鹿丸的教授，對他的性格是最清楚不過，阿斯瑪非常喜歡這個學生，總是毫無保留地教導他。

「來交換的醫師大概十點會到，到時候再麻煩你了，鹿丸醫師。」

鹿丸聽阿斯瑪故意稱他「鹿丸醫師」時用嘴形無聲再說了一次「真麻煩」，見阿斯瑪要下班了，總覺得愈發煩躁起來。

「幫我向紅教授問好。」

鹿丸隨口說道。

「你這傢伙……什麼時候……」

也不用回頭，鹿丸完全想像得出來阿斯瑪此刻慌張的表情，微微笑了出來。

「前陣子井野告訴我的。」

鹿丸說道，他是第一次覺得井野的八卦有用處。

「你們這些小鬼……」

阿斯瑪興許是害羞，他沒再說下去，手足無措地離開辦公室，連門都忘記關上。

「搞什麼？」

鹿丸抓抓頭，他起身帶上辦公室的門，繼續埋頭工作之中。

---TBC

CH2

九點四十五的時候鹿丸起身下樓到醫院裡的咖啡廳買了兩杯拿鐵，返回辦公室的時候恰好是十點整，他好整以暇地等待交換醫師到來，電話卻不識時務地響了，鹿丸見來電的是急診科的春野櫻時皺了眉頭，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鹿丸嗎？我是急診科的春野櫻。」
接通電話後，小櫻在電話那端用焦急地語氣說道。
「有什麼事嗎？」
「醫院門口發生車禍，二人受傷，懷疑有腹腔出血，請一般外科趕緊過來。」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鹿丸掛上電話後嘆了口氣，所以才說他最討厭值班了，工作的一天用急診患者開場，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兆頭。
他快步走出辦公室，桌上的拿鐵還冰涼著，杯子外的水珠滑落至桌面。

---

「患者在這。」
急診室忙得人仰馬翻，小櫻帶鹿丸走到病床旁，鹿丸見患者臉上都是血，便知道這場車禍肯定挺嚴重的，他確認患者的血壓、測試了他的疼痛反應，為求慎重於是請一旁的護理師讓這位患者去照CT。
「是，我知道了，醫師。」
護理師聞言趕緊連絡影像科。

「不是說有兩名患者嗎？另一位呢？」
鹿丸問身旁的小櫻。
「啊，另一名醫師正在處理，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小櫻說。鹿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穿著短款住院醫師白袍的人正在查看患者的傷勢，鹿丸只看得見她的背影，那人低頭用聽診器聽著患者的狀況，然後向在一旁的護理師吩咐幾句，末了她才轉過頭來。
鹿丸這才看清她的臉，不能否認她是個美人，五官細緻且美麗，暗金色的髮分成四辮整齊地梳在腦後，她的眼珠是碧青色的，雙眼皮很深、眼神銳利，但卻透露出一股冷淡疏離的氣息，鹿丸和她對上眼了，她拿下聽診器朝他們走過來。

「還有患者嗎？」
溫柔的女中音讓鹿丸暗暗吃驚，他的心臟似乎被敲擊了一下，但內心還是十分疑惑，這女人到底是誰，白袍上雖繡著一般外科的字樣，但他卻沒見過，而且對方的醫師袍裡還穿著便服，明顯是來不及換上手術服就趕著來幫忙的。
「沒有了，要等剛剛的患者照完CT，等結果出來我會再通知你們的。」
小櫻說道。
「好。」
「妳是哪位？」
鹿丸忍不住問了，對方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
「我是今天開始到木葉一般外科交換的住院醫師，我叫砂瀑手鞠。」

---

鹿丸帶著手鞠到了住院醫師辦公室，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鹿丸把放在桌上的拿鐵給手鞠，拿鐵已經不冰了。
「雖然已經買了一陣子，但這個請給妳喝，歡迎妳來一般外科，砂瀑醫師。」
鹿丸決定率先開口，畢竟來者是客，以後還要一起工作一段時間，雖然他覺得和別人打交道很麻煩，但還是要把第一印象建立好。
「謝謝，你叫我手鞠就好了。」
手鞠客氣地接過飲料說道，態度不冷不熱，也沒有什麼笑意，鹿丸最害怕這種人了，不免在心中腹誹手鞠的冷漠。
「我是奈良鹿丸，請多指教。」
鹿丸硬著頭皮說下去，此刻真是希望阿斯瑪或是井野在場，他們雖然囉嗦，但是對於熱絡氣氛這種事還是挺在行的。
「你好。」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鹿丸喝著拿鐵，思索著該和手鞠聊些什麼才好。

「可以請你帶我去更衣室嗎，我得先把衣服換下來。」
手鞠說，鹿丸點點頭，領著她走到女子更衣室前，讓手鞠進去後自己則在外面等著。途中影像科的醫師打來告訴鹿丸，方才車禍患者的CT已經照好了，讓鹿丸過去看看。

「我去急診室看剛剛的患者，妳可以先在辦公室休息一下。」
待手鞠換好手術服出來，鹿丸告訴她。
「我也一起去吧。」
出乎意料的回應讓鹿丸愣了一下，但也沒什麼不行的，她便和手鞠一起到了急診室。

鹿丸仔細看了掃描片，暗自抱怨麻煩，這似乎是……
「是肝臟破裂，雖然出血不嚴重但還是得趕快進行手術。」
手鞠搶先說，鹿丸對自己能快速判斷傷勢的自信還是有的，見手鞠也和他一樣很快看出問題所在，想到阿斯瑪昨天說這名來交換的醫師很是優秀，這下他完全相信了。
「好麻煩……目前教授都正在手術中……」
鹿丸覺得很苦惱，他別無選擇，只好呼叫不久前才下班的阿斯瑪。
「好，我馬上過去。」
阿斯瑪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鹿丸吵醒他也很不好意思，但有急診患者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接著聯繫麻醉科醫師、並安排手術室。

鹿丸和家屬解釋完手術的事情後，正要進手術室準備，阿斯瑪恰好來了，他的住處也離醫院不遠，他先是向鹿丸打了招呼，接著將目光看向手鞠。
「妳是砂醫院的住院醫師吧？」
「是，我是砂瀑手鞠。」
「妳好，我是猿飛阿斯瑪。」
「教授您好。」
手鞠對阿斯瑪的第一印象很不錯，接到呼叫即使是下班時間也立刻趕來，她一向喜歡負責任的人，她認為阿斯瑪一定是個好醫師。
「晚點再聊，手鞠醫師，妳也一起進手術室吧？」
阿斯瑪突然邀約，一般來說這種小手術只需要鹿丸一人進去協助就行，但手鞠初來乍到，阿斯瑪也很想看看這個連砂醫院都稱讚的住院醫師到底有多大本事。
「好的。」
手鞠也沒有推辭，他們三人便一起去著裝消毒。

「手鞠是R3嗎？」
手術進行到一半，阿斯瑪突然問道。
「是的。」
「已經主刀過了嗎？」
阿斯瑪又問。
「還沒有，我剛升R3而已，教授認為還不成氣候。」
手鞠拿抽吸器的手頓了一下，說道。
「也是，慢慢來，一般外科通常也不會讓住院醫師那麼早主刀，妳們教授謹慎些也是對的。」
阿斯瑪察覺出手鞠的窘迫，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她的尷尬，還一併安慰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手術室裡都只剩下抽吸的聲音，阿斯瑪的動作很快，不出一小時手術就結束了。
「給你們收尾囉。」
阿斯瑪將隔離衣和手套脫了，轉頭吩咐兩位住院醫師，接著步出手術室。
鹿丸協助手鞠縫合，他覺得手鞠縫合與打結的技術非常好，看得出來是下過苦功練習的，他一邊剪斷線一邊看著，倒是有些疑惑了，這麼優秀的醫師為何還要來交換學習。

剪斷最後的線之後，鹿丸和手鞠都鬆了口氣，他們稍微活動一下筋骨，和手術室裡頭的護理師們說了聲辛苦，前後出了手術室。
「你們辛苦了。」
阿斯瑪在走廊上等他們，三人一起去向家屬告知手術的結果，並說再一下子他們就可以去探望患者了。

「我請客，快餓死了。」
阿斯瑪回頭向鹿丸和手鞠說，阿斯瑪一回家倒頭就睡了，突然又被呼叫回來，要再繼續睡也是不可能了，所幸先填飽肚子再說。
二人都沒有意見，他們便一起走到餐廳。
阿斯瑪買了三張餐券，讓他們自己去點喜歡吃的，鹿丸見今天的菜單有味噌煮青花魚，欣喜地點了，阿斯瑪點的是基本的親子丼、手鞠則選擇了豆腐湯。

三人找到位子坐下，好不容易能休息，大家都沒有說話，各自安靜地吃飯，手鞠第一天才來不到一個小時，就立刻上工治療病患、還協助一台手術，這歡迎儀式可真是把她累得夠嗆，不過這也是工作有趣的地方。

手鞠瞄了眼刀法精湛的的阿斯瑪與能力似乎不錯的鹿丸，突然有點期待來交換的這一年會發生什麼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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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3

吃完午餐後，阿斯瑪也懶得回家了，他要去自己的研究室睡一下，反正晚上他也必須留在醫院，鹿丸和手鞠便與她道別，二人回到住院醫師室裡休息。
鹿丸見手鞠似乎不打算和他聊天，也不想自討沒趣，他一向懶得和人社交，鹿丸看了眼時鐘，都這個時候了，他們也該來了吧。

「鹿丸，你吃飯了沒？」
才剛這麼想著，井野就推門而入，她身後跟著的是許久沒有來一般外科串門子的丁次，若不是昨天阿斯瑪請他們吃晚餐，鹿丸和井野也都兩週沒有見到他了。
「剛剛吃了，緊急呼叫阿斯瑪教授回來手術，結束後教授請客的。」
鹿丸說道。
井野和丁次露出失望的表情，接著他們看到坐在一旁的手鞠。

「這位是婦產科R2的山中井野、還有神經科R2的秋道丁次。」
鹿丸也是怕尷尬，趕緊替他們介紹了，手鞠也是懂禮貌的，她站起身自我介紹。
「你們好，我是今天開始來一般外科交換的砂瀑手鞠，請多指教。」
手鞠是住院醫師第三年，比他們大一屆，而且她也看得出來眼前這些人的年紀都比她小一點，但她還是嚴謹地問好。
「砂瀑醫師您好。」
井野個性活潑，她漾著燦爛的笑容說道。
「叫我手鞠就好了，我應該大你們沒幾歲而已。」
手鞠也微笑，她雖看起來冷淡，但並不冷漠，她覺得井野挺討喜的，和砂醫院裡那些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們差多了。
「我們要叫外送，手鞠姐也一起吃吧？」
井野拿起手機說道，她和丁次隨意點了幾個菜，把手機湊到手鞠面前，示意她也一起點。
手鞠雖然方才吃過了，但盛情難卻，況且她一來上班就協助了許多事情，一份豆腐湯的確也沒讓她吃飽，所以手鞠欣然地接過手機。

「鹿丸吃什麼都可以吧？我幫你一起點了。」
井野不等鹿丸回應，快速把訂單訂好了，鹿丸也是隨和，所以並不介意，他還吃得下，既然井野要請客，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在等待外送員的時候，井野與手鞠聊了起來，她本來就對來交換的砂醫院醫師感到好奇，而且又同為女性，她不禁和手鞠親近了幾分。
「你們是醫學院的同學嗎？」
手鞠見他們三人感情好於是問道。
「是同學沒錯，但我們從出生就認識了，因為父母都是世交，所以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井野說。
「真好。」
手鞠微微泛起羨慕的眼神，能有自己的知心好友真好呢。
「手鞠姐，這是我們辦公室拿來的零食，給妳吃。」
丁次剛結束上午的諸多會議，累得發呆，所以沒怎麼注意手鞠和井野的談話，他從口袋掏出幾包小點心遞給手鞠，對他來說，分享食物便是釋出善意。
「謝謝你，你們很辛苦吧，我也是R2的時候感覺最累呢。」
手鞠看出丁次的疲憊，想起自己去年剛升住院醫師第二年的時候，也是每天被呼來喚去，第二年不比第一年輕鬆、又還沒完全習慣醫院生活，所以很痛苦。
「是啊，而且最近患者很多，教授們脾氣也變得不太好。」
丁次說，他最近很常被教授責備，不過被罵也是因為自己犯錯嘛，畢竟教授有來自上面的壓力、又很希望學生進步，所以他也是能理解的。

「說起來，鹿丸去年升R2的時候也有過一段崩潰期，那陣子他可辛苦了，飯都沒辦法好好吃，幾乎每天都住在醫院裡。」
井野回憶道，想起那段時光就覺得好笑，她和丁次常常變著花樣想讓鹿丸放鬆一點，不是找好吃的外送餐廳、就是替鹿丸打掃租屋處……諸如此類的小事，但也讓他們更加確信，自己沒有選一般外科，那可是實習生們聞風喪膽的科室啊。
手鞠點點頭表示理解，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你今年也是R3嗎？」
手鞠問了坐在旁邊看手機的鹿丸，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我是第三年住院醫師。」
鹿丸沒有把視線從螢幕上移開，他說道。

「啊，是這樣的，我在大學的時候因為解剖學不好所以延了一年、丁次國考的時候失常了所以也重考一年，鹿丸是個天才，所以每考每過，很順利的今年升第三年。」
井野看懂了手鞠的疑惑，她代為解釋。
「啊，原來是這樣，那我只大你們一歲而已呢。」
其實醫學生因為學科或考試留級都是很常見的事情，醫院裡也不乏快到中年卻還正在不分科實習的醫師，手鞠自己也是多讀了一年書才考國考，對於鹿丸這種一考即中的人，她反而覺得稀奇。

「說什麼天才，真麻煩。」
鹿丸撇撇嘴，雖然常常聽到青梅竹馬這麼誇他，但還是不太習慣，他覺得自己只是比較會讀書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正聊著，外送便送到了，鹿丸主動說要下去拿。
「他怎麼突然這麼勤快？」
井野有些莫名其妙，鹿丸的懶散眾所皆知，甚少見他主動去做什麼。
「大概是要順便抽菸吧，他一定很累了。」
丁次說道，他知道鹿丸不常抽菸，只要一抽肯定就是累壞了的時候，剛剛就看他眼下微微有烏青，鹿丸最近應該也是常常值班，沒辦法，一般外科的住院醫師太少了，丁次所在的神經科雖然事雜，但住院醫師的人數是足夠的，就算再怎麼忙至少有人一起分擔。
「真同情他。」
井野了然，其實也是有點擔心的，所以還想著找一天有空和丁次一起去幫鹿丸打掃房間。

不過也才過了十分鐘，鹿丸就回來了，手上提著袋子，食物的香味馬上瀰漫在空氣中。
四人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住院醫師們都養成了吃飯迅速的習慣，即使是在休息時間，也有可能會接到緊急呼叫，於是他們很有默契地抓緊時間。
井野正吸著麵條，手機卻響了起來，她皺皺眉頭接起，聽著聽著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丁次很有默契地抽了張衛生紙伸手要給她，鹿丸則從口袋裡摸出幾顆巧克力遞出去。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井野掛掉電話，迅速穿上白袍、右手接過丁次給的衛生紙抹了下嘴、左手抓著鹿丸手心的巧克力塞進左邊口袋，迅速走了出去。

「有產婦要生產，我先走了。」
淡金色的馬尾消失在門外，井野只留下這句話。

手鞠對他們三人的默契簡直目瞪口呆，回過神後不禁輕輕笑了出來，認識將近三十年的青梅竹馬果真不假，鹿丸和丁次二人依舊是面不改色的繼續吃飯。

相較砂醫院的冷冰冰氣氛，手鞠比較喜歡這種溫暖的互動，本來對於要適應新環境還有點緊張，但現在她完全放心了。

CH4

自手鞠到木葉醫院工作後已經過了兩週，手鞠算是已經習慣了交換生活，好在這裡的教授都是好相處的，住院醫師間的風氣也很不錯，大家既熱情也負責任，手鞠過得很順心。

鹿丸今天和手鞠一起值班，經過幾天的相處，兩人已然熟識，偶爾一起吃飯也會聊幾句，再加上活潑的井野常常來找他們，鹿丸發現手鞠也不如一開始冷淡了，這讓他很慶幸，畢竟要共事一年，鹿丸可不希望同事是個不盡人情的人。

鹿丸進辦公室的時候，手鞠已經來了，她桌上的咖啡是剛泡好的，還冒著熱氣，手鞠抬頭和鹿丸打了聲招呼，繼續埋頭於病例之中，鹿丸觀察到手鞠的臉色似乎不對勁、還有些蒼白，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手鞠卻率先說話了。
「巡診時間快到了，準備一下就走吧。」
鹿丸看了眼時鐘才發現已經三點了，下午四點是住院醫師巡診的時間，他們每日要巡兩次、中途還要和教授再巡一次，一般外科的病患不少，所以鹿丸總是習慣提早半小時出發，手鞠也是懂的。
鹿丸沒有異議，於是也開始複習病歷。

「砂醫院的患者多嗎？」
鹿丸見兩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開口問道。
「比木葉少多了，但我們那裡技術和設備都沒有這裡好，所以工作起來也挺吃力的。」
手鞠回答，確實砂醫院不比木葉先進，她這次來交換也是為了學些在原本那裡學不到的東西。
「這樣啊。」
話題結束的時候正好時鐘走到了三點半，二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穿上白袍出了住院醫師室。

鹿丸領先手鞠走進病房，這是六人房，除了一位昨日緊急送來開刀的患者，其餘五位都是住了一陣子的熟面孔。

「鹿丸醫師！」
最靠近門口的患者幾週前接受了肝臟移植，恢復得很不錯，鹿丸微笑算是和他打了招呼，接著問起他的食慾、身體感受等等，接著檢查了他的傷口。
手鞠挺喜歡這位患者的，對大家都謙和，也常常把謝謝掛在嘴上，她覺得依他恢復的狀況，再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和病患家常了幾句，內側的病床忽然傳來騷動，手鞠和鹿丸立刻走了過去，那正是昨天接受盲腸手術的患者。

「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院？」
昨日送進來的時候手鞠就有預感了，她覺得這個患者似乎很瞧不上女人，就連麻醉前也在叨叨唸唸地讓教授換一個醫師來，他不要女人幫她開刀。
但麻醉科醫師也沒讓他抱怨完就是了，不出幾秒患者便昏睡過去，麻醉科醫師何手鞠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手鞠對此很無奈。

「患者您昨日剛動完手術、也還沒排氣，而且我看您的傷口有微微發炎的現象，所以沒辦法那麼快就出院。」
手鞠是協助手術的醫師，自然是由她來解釋。
「女人能懂什麼，不如叫那個男醫師來給我看看。」

手鞠簡直不可置信，都什麼時代了，這位患者也不是歲數多大，怎麼歧視女性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她微失笑，住院醫師做了三年見過的人也不少，若是剛入行時的自己恐怕是立刻就頂嘴回去了吧。

「患者覺得手鞠醫師是女人，但手鞠醫師只當您是病人，況且論技術和知識，我還不如她呢。」
鹿丸不知何時走到手鞠身後，她猛然回頭，驚訝於鹿丸說的話，只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名患者，雙手插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手鞠似乎在鹿丸眼中看見隱隱的不滿。

「手鞠醫師，麻煩妳幫我看看，我在這裡住太久了，好想趕快出院啊！」
三號病床的患者突然出聲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手鞠只得立刻轉頭，她和其他病床的患者們聊起天來，接著吩咐一旁的護理師醫囑。患者都看得差不多之後，她見鹿丸似乎處理好那名患者了，於是便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花了一些時間一起巡完所有病房，但除了交代醫囑之外，鹿丸全程一言不發，手鞠覺得莫名，但也沒問他，他們回了住院醫師室，阿斯瑪已經坐在裡面了。

「教授好。」
手鞠打招呼。
「手鞠，妳早啊，最近還好嗎。」
阿斯瑪笑著說，這兩週阿斯瑪的班和手鞠幾乎都是錯開的，而且手鞠下週才會開始協助門診，他們的確是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很好啊。」
手鞠微微笑了笑，拉開阿斯瑪對面的椅子坐下。
「不算好吧，昨天進來的那位病患是怎麼回事。」
鹿丸撇撇嘴，脫下白袍拉開椅子坐下，從口袋掏出軟糖吃著。
「我聽護理師說了，聽說和你一樣是個大男子主義啊，鹿丸。」
阿斯瑪忍住笑，若無其事地說，用眼角餘光瞄了鹿丸一眼。
「什麼啊，那才不一樣呢。」
鹿丸頓時語塞，看著阿斯瑪幸災樂禍的臉，但也覺得反駁他很麻煩。

「你還是個大男子主義啊。」
手鞠聞言笑了，倒是挺新奇的，她看鹿丸的表情古怪，不禁更好奇了。
「你剛剛在病房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可不是會小看女人的人。」
鹿丸說道。的確他是個開口閉口男人女人的人，井野也時常受不了他這一點，但鹿丸可不會歧視女性，他只是覺得男人應該保護女人罷了。
「真是個小鬼頭。」
手鞠笑得更開了一些，這是鹿丸第一次看到她大笑，不禁有些恍惚，回過神才發現已經錯過了反駁的時機，都已經活到29歲了，還被一個只大自己一歲的女人稱作小鬼頭，鹿丸覺得這是個奇妙的體驗。
一旁的阿斯瑪甚少看見鹿丸吃鱉的模樣，把笑容都埋進了咖啡裡。

-

「拿去吧，不舒服就該吃藥，總比忍著好。」
下午手鞠在整理病歷的時候，鹿丸突然遞了兩粒藥給她，她覺得莫名其妙，接過來看了發現是普通的頭痛藥，手鞠挑起一邊的眉毛。
「你怎麼知道？」
手鞠的確已經不舒服一整天了，這幾天她都沒有睡好，也許是因為生理期的關係，早上起床她的頭便痛得厲害。
「妳臉色很差。」
鹿丸隨口說道，若無其事地繼續看著明天手術的資料，他只是注意到手鞠一整天都在揉她的太陽穴，想到她早上臉色蒼白，肯定是不舒服很久了。
「謝謝。」
手鞠吃驚，她沒想到鹿丸心思這麼細，這可和她印象中的大男子主義不太一樣。
二人沒再交談，時間在他們各自的忙碌中悄然消失。

-

「可以下班了，你們快回家吧！」
阿斯瑪剛開完一臺刀，走進住院醫師室想找找點東西吃，沒想到卻見鹿丸和手鞠還在，他趕緊出聲趕他們回去，都超過下班時間一小時了，二人都是工作起來就沒日沒夜的類型。
「已經這麼晚了啊。」
二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時鐘已經走到快凌晨一點了，趕緊起身收拾東西。

「鹿丸，你可得好好送手鞠回家啊。」
鹿丸伸懶腰的動作做到一半，聽到阿斯瑪的叮嚀不禁皺了皺眉，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侷促。
「麻煩死了。」
鹿丸小聲抱怨著，他脫下掛在脖子上的識別證塞進包包裡。
「不會麻煩到你的，我也住在那個社區裡。」
手鞠冷不防回復道，她的聽力可是很好的，鹿丸雖抱怨得很小聲，但卻沒有逃過她的耳朵，況且就算鹿丸沒有說出口，手鞠也完全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什麼？」
鹿丸猛然轉頭，像是要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似的，他的視線迎面撞上了手鞠那雙漂亮的眼睛。
「是醫院安排的，房東很親切、地段也好，我很感激呢。」
手鞠理所當然地說，不過鹿丸不知道這件事也是正常，至今他們都沒有一起回家過，就連手鞠自己也是聽了井野說的才知道。
鹿丸了然，他點點頭，二人頗有默契地一起走到更衣室，各自換了便服出來後，走回住院醫師室向阿斯瑪道別，他們同時忽略了阿斯瑪看好戲的眼神，出了醫院大門才發現秋天已經近了，手鞠的薄針織衫在這夜半顯然是不夠的，她思索著明天開始要帶一件外套出門才行。

「住得還習慣嗎？」
一路上不說話顯得有些尷尬，鹿丸於是開口道。
「我挺喜歡這裡的，和砂之村很不一樣，大家也都很好相處。」
手鞠的低跟鞋在深夜裡踩出叩叩的聲響，步伐規律且穩健，鹿丸覺得手鞠連腳步聲都和她本人一樣有自信。
「是嗎。」
「我住在708，你呢？」
手鞠問道，那天從井野那裡知道大家都住在同一個社區的時候，手鞠沒問他們的房號，畢竟還不夠熟悉，她也不敢貿然詢問。
「我住707，什麼啊，我們住在隔壁，這兩個星期居然一次也沒有遇到過嗎？」
鹿丸說。語畢自己輕輕笑了起來，手鞠也笑了，二人間的疏離似乎消散了。

搭電梯上了七樓，他們拿出鑰匙道了各自房門前。
「那麼，明天見。」
「已經是今天了。」
手鞠看了眼手錶，覺得今天也是很累的一天啊。
「那就是晚點見了。」
鹿丸微笑著說，他插入鑰匙開門的同時，手鞠的房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手鞠，妳今天也太晚回家了吧。」


鹿丸轉動門把的手愣住了，他吃驚地轉過頭去，門已經關上了。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TBC

CH5

鹿丸中午被鬧鐘叫醒的時候，覺得痛苦得不行，他失眠了很久，幾乎是天亮時才睡著的，今天又要值班，不過幸好明天就能放假了。
想到放假讓鹿丸稍微打起了精神，他起床沖了個澡，隨意紮起散亂的髮，家裡的食物都吃完了，今天得去買才行。
雖然購物真的是很麻煩的事，剛開始要自己張羅三餐的時候，鹿丸連蔥蒜都不會分，和井野學了幾次後才稍微好點，鹿丸出來自己住之後，才知道媽媽吉乃有多厲害，以前吉乃總是能將食物變出不同的花樣來，就連現在他也時常想念著。

鹿丸鬆鬆筋骨，他拿起購物袋出了門，準備到附近的超市逛逛。

「早安。」
巧的是，隔壁房的手鞠也正好開門，鹿丸的內心震了好大一下，他快速平靜下來，回應手鞠的問候。
「早安，妳要出門嗎？」
「是啊，我要去超市。」

鹿丸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完全不想承認昨晚的失眠是因為手鞠房中男人的聲音，鹿丸在腦中說服自己不下一百次了，手鞠長得漂亮能力又好，如果沒有男朋友才奇怪呢，況且他到底為什麼要動搖，手鞠不過是隔壁鎮來交換的住院醫師，她有沒有親密男性友人與他又沒有關係，自己這種想法可千萬不能被井野知道，否則一定會被調侃到天荒地老。

「我也正要去，要不要一起？」
鹿丸脫口而出，晃了晃手中的購物袋。
「好啊。」
手鞠淺笑，也許是因為剛起床的緣故，手鞠不像平常紮著四辮馬尾，而是綁了顆低丸子頭，相較平常的凌厲，手鞠這個造型顯得溫婉許多，搭配上休閒的短褲與米色涼鞋，鹿丸沒見過她這個打扮，覺得也挺好的。

「你平常都自己開伙嗎？」
手鞠按下電梯的同時一邊問道。
「放假的時候才會，因為懶得出門，所以都自己做些簡單的東西來吃。」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鹿丸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慵懶的站姿，手鞠原本比他略矮半顆頭，但因鹿丸駝著背，現在倒是看著和手鞠同高了，鹿丸意識到了，不著邊際地調整站姿，鏡子中的他看起來的確比手鞠高了一些，他這才走了進去。

「我也是，平常工作太累了，完全沒有力氣自己煮飯。」
手鞠沒發現鹿丸的動作，她按下電梯關門鍵，到一樓後鹿丸率先走了出去，目的是離家兩個路口的超市，那裡雖然不大，但應付生活所需已經是足夠了。
進了超市，二人各自拿了籃子，手鞠開始挑選起放在入口處的馬鈴薯。

「要做咖哩嗎？」
鹿丸隨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
手鞠吃驚，她拿起兩袋馬鈴薯放進籃子裡，鹿丸也隨手拿了一袋。
「我每週都會做咖哩，很方便加熱、也可以做成不同的東西。」
鹿丸說。咖哩這種懶人料理是最適合他的，一次煮成一大鍋，每天拿一點出來加熱，還可以依心情搭配白飯、或是做成湯烏龍麵之類的。
「我也是。」
手鞠不禁失笑道。
鹿丸見手鞠買的東西都是兩人份，又開始在意起昨日聽到的男人聲音，那個人也是醫師嗎？手鞠這樣強勢又有能力的女人，跟她在一起的會是什麼樣的男人呢？
兩人約定晚點一起去上班，就在各自的房門前道別了，鹿丸進門後將袋子往桌上一放，躺上床再睡了一下。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但下午開始轉涼，鹿丸和手鞠都多添了件薄外套在身上，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鹿丸好幾次想詢問手鞠房中男性的事，但每每話到了喉嚨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平時可不是這麼八卦的人，這種話他還真不敢問出口。
二人換了手術服，坐到辦公室的電腦前面，各自看著病例。

「我要下去買杯咖啡，要幫你買嗎？」
工作了一陣子，手鞠站起身問道，她有些疲倦，再加上生理期的關係所以不太舒服，她需要一些糖分來打起精神。
「好啊，那我要拿鐵，謝謝。」
鹿丸說道，他也是該提提神了，睡眠不足真是個惡夢。

手鞠離開辦公室後不久，桌上的手機響起來了，鹿丸本以為是自己的，所以將視線從電腦上移開，看向手機螢幕，才發現那是手鞠忘了帶走的。

「夕日紅教授。」
鹿丸看到來電者時愣住了，夕日紅是木葉的醫師，他當不分科實習醫師時也遇到過，更因為她是阿斯瑪教授的戀人，所以鹿丸對她很是熟悉。
但紅教授是精神科的醫師，手鞠為何會與她有聯繫呢？
鹿丸分神的時候，手機安靜了下來，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電腦上的病例，不管怎麼說，偷看別人的手機還是太沒禮貌了，這可不符合他的個性。

過了幾分鐘，手鞠提著兩杯咖啡回來了，二人又埋頭工作了一陣子，這次換鹿丸的手機響了。

「鹿丸，我是小櫻，急診室即將送來三名車禍病患，懷疑有脾胃受損，還請你趕快過來。」
電話那頭的小櫻說道。
鹿丸嘴上答應著，心裡同時覺得麻煩，他最怕接到急診室的電話了，掛了電話的鹿丸站起身穿上白袍。
「TA患者，一起去吧，這次有三個人。」
他側過頭向手鞠說，後者點點頭也站起身穿上白袍。

到一樓急診室的時候，鹿丸老遠就看到小櫻那頭顯眼的粉色頭髮，正著急地在病床間來回穿梭，真是好險當初沒選擇急診科啊，鹿丸每次只要看到小櫻，都會在心裡感嘆一次。

「鹿丸你來啦、手鞠醫師好。患者馬上就到了。」
小櫻終於能喘口氣時，轉頭正好和他們對上視線，她親切地向手鞠打招呼。
小櫻見過手鞠幾次，一開始有點被她的冷漠嚇到，但後來才了解手鞠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他們同屆的女醫師間感情都很不錯，小櫻正盤算著下次女生們聚會的時候要拉上手鞠一起。
「小櫻醫師，妳好。」
手鞠之前都是喚小櫻「春野醫師」的，但小櫻抗議了幾次，手鞠也漸漸對她熟識起來，她覺得小櫻和井野挺像的，充滿活力個性也可愛。

「手鞠？妳怎麼在這？」
正打著招呼，他們身旁突然來了一個人，鹿丸的身體微微僵住了，他認出了這個聲音正是昨天手鞠房中的男性，他緩慢地轉過頭，對上的是一個年輕面孔，那人有著棕色的頭髮、身高和鹿丸差不多，看到對方穿著和自己一樣的住院醫師袍，鹿丸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勘九郎？」
手鞠回過頭，喚了對方的名字，似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
「急診室呼叫。」
那名叫勘九郎的住院醫師聳聳肩，他看向小櫻。
「是同一批車禍患者，有名病患的肱骨骨折了，所以呼叫了勘九郎醫師。」

「這是我弟弟，勘九郎，他是骨科的住院醫師，和你同期。勘九郎，這位是奈良鹿丸醫師，是一般外科的同事。」
手鞠轉過頭向鹿丸介紹著，鹿丸和勘九郎點過頭算是認識了，原來是弟弟，鹿丸暗忖著。
正沉默著，病患剛好到達，他們一群人迎了上去，有條不紊地各自開始檢查。

-

送患者去照CT的空檔，鹿丸和手鞠在樓下的咖啡廳坐著等，他們都不想回辦公室，這個時間的一般外科教授都不忙，若是留在那裡肯定是要被教授們「關懷」一番的。
手鞠的手機又震動起來，她看了眼來電後按下通話鍵。

「紅教授對不起，剛剛沒有接到電話，沒有耽誤到您吧？」
鹿丸聽到對方是夕日紅教授，不著痕跡地抬了下眼，瞄著手鞠聽電話時的表情。
「是的、是的，沒問題，好的，那就星期三的早上。謝謝教授。」
手鞠快速談完便掛上電話，鹿丸其實有點意外她沒有迴避、直接在自己面前講電話，而且不知道是為何，手鞠還和紅教授有約定。

二人一整個下午都在忙著處理急診病患，還好這個時候教授們都是有空的，緊急聯絡了麻醉科醫師並清出開刀房，他們便各自進去協助手術，不知不覺忙到了深夜。

「你今天值班吧？」
手鞠今天得以準時下班，她迅速換下了手術服，免得等等有教授來，又要增加工作量。
「嗯，還好明天就休假了。」
鹿丸揉揉眼睛，等等整理好病例，他就要去洗澡、然後去值班室睡一下，實在是太累了，他真的很討厭值班的日子。
「那我們明天見。」
手鞠笑了一下，她拿起包包走了出去。
鹿丸盯著她離開的地方許久，精神突然放鬆了下來。

「你在看什麼？」
阿斯瑪突然從門口走進來，看著鹿丸發呆的樣子，不禁覺得有趣，他問道。
「才沒有呢，麻煩死了。」
鹿丸回神，他抓抓後腦，伸了個懶腰，覺得有點丟臉。

「這給你，你值班辛苦了。」
手鞠突然又走進來，在桌上放了一瓶可樂，鹿丸連謝謝都忘記說了，他只覺得手鞠真的是個很麻煩的人，而且他的心跳有點快，鹿丸暗暗希望不要是因為最近咖啡喝得太多導致心悸才好。
「教授好，我先走了。」
手鞠也不等鹿丸回應，轉過頭向阿斯瑪道別，再一次踏出辦公室。

阿斯瑪饒富興味，他看了眼手鞠的背影、再看了鹿丸微微泛紅的耳根，最後視線移到桌上冰涼的可樂。
好像會很有趣呢，阿斯瑪暗暗決定，下次井野來一般外科吃飯時，要好好跟她討論這件事。

---TBC

CH6

今天一定會是個很糟的一天，鹿丸在一來上班就聽到急診室吵雜並且充滿哭喊聲的時候這麼預感著。
鹿丸嘆了口氣，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他換上手術服躲進辦公室，真心祈禱不要這麼快接到呼叫。

「門診要開始了，手鞠呢？」
阿斯瑪早早坐在辦公室裡，鹿丸不只一次吐槽過他，教授的研究室那麼舒適又專屬他一個人，為什麼他老是喜歡跑到學生的辦公室，有些和他不熟的住院醫師就常常被他嚇得不敢放鬆。
「手鞠？她今天有班嗎？」
鹿丸莫名其妙地問道，一般外科住院醫師本來就少，教授的門診通常只會搭配一個住院醫師。
「我來了，是我自己要求的，我也想多學習一點跟門診有關的事。」
手鞠步伐略快地走進辦公室，這週的氣溫下降許多，她今天穿的是寬大的刷毛上衣，整個人看起來青春許多。
「事情就是這樣。」
阿斯瑪看向鹿丸，鹿丸了然地點點頭。
手鞠到更衣室換上了手術服，回到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是七點五十。

「你們晚上都有空吧？」
阿斯瑪問道。
鹿丸和手鞠過了上個月的忙碌高峰期，這個月相對比較輕鬆些，雖然偶爾還是會有協助手術，但都是比較小的刀。
「下午協助完一台手術就沒事了，今天上的是早班。」
「我下午沒有手術，晚上有空。」
阿斯瑪聞言點點頭，約了他們晚上一起吃飯，便率先走出辦公室準備去門診。

阿斯瑪在木葉算是小有名氣的醫師，尤其一般外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經驗豐富的醫師，像阿斯瑪這樣年輕能力又好、儀表出眾的真是少之又少，許多慕名而來的病患都對他讚譽有加，甚至也有千里迢迢來掛號的患者呢。
手鞠雖然第一次跟著阿斯瑪的門診，但她已經完全可以知道為何阿斯瑪教授會如此受歡迎，對病患謙和有禮、問診專業也親切，難怪阿斯瑪的門診一週只有三次病患們還是搶破了頭。

中午休息的時候，鹿丸和手鞠正打算叫外賣，井野和丁次就進來了。
「井野，妳怎麼啦？」
鹿丸低著頭研究菜單，聽手鞠這麼問了於是抬起頭來，看到井野的眼眶紅通通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丁次表情也不太好。
「手鞠姐……」
井野一聽見手鞠的關心，又開始哽咽起來，手鞠有些慌了，連忙讓井野坐下，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她。
「婦產科今天……井野負責的一位產婦過世了。」
丁次在一旁說道。

其實醫師當久了對於生死都會有點麻木的，但是每次經歷了都還是覺得很難受，井野是個感性的人，尤其她都會和產婦打成一片、大家都很喜歡她，就近照顧的產婦過世，肯定是非常不好受的。
鹿丸默默下訂了井野平常最喜歡吃的東西，想著等等下去拿。

鹿丸正準備說些什麼，但他注意到手鞠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雖嘴上說著安慰井野的話，但手卻微微在顫抖。
「晚上一起吃飯吧，阿斯瑪教授會請客。」
思考了一下，鹿丸才說出這句話。
「好。」

病患過世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他也見過能完全不在乎的教授，鹿丸覺得這樣才是稱得上「專業」的醫師，但他大概永遠都做不到吧，會需要多強大的心理能力，才能如此將生死至於度外呢。
以前過世病患的臉都一一浮現在他眼前，他能記得這些人的名字與死因，想到來上班時經過的急診室，今天果然會是個很糟的一天。

下午鹿丸協助完手術，準備到辦公室休息一下的時候，正巧碰見了手鞠，見她換上便服，一副要出去的樣子。
「妳下班了？」
「沒有，我有事要離開一下，很快就回來。」
手鞠說，接著離開了。
鹿丸才想起今天是週三，是手鞠和紅教授有約的時候。
他沒多想，趴在桌子上小睡了片刻，醒來時手鞠也已經回來了，她換上手術服翻看病例，態度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

「教授，我們科最近有和精神科有什麼合作嗎？」
鹿丸趁手鞠去協助急診的時候，終於問了同樣在辦公室裡的阿斯瑪。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阿斯瑪覺得莫名其妙，他還以為鹿丸是為了調侃他和紅的關係才問的，但仔細想想鹿丸不是會主動八卦的人，難道是井野託他問的嗎？
「我聽到手鞠和紅教授有約，還以為是最近有病患跨科別。」
「沒有啊，這我也不知道，但我去問紅她也不會告訴我的，如果是病人隱私的話。」
「病人隱私？」
「是啊，今天下午紅有門診，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合作，那只能是手鞠去掛號了吧。」

鹿丸驚訝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手鞠有可能是去看了紅教授的門診，頓時安靜下來，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果然精神上的問題是表面看不出來的呢，像手鞠這麼堅強有能力的人也會有心靈脆弱的時候，人真的是很複雜呢。

「話說回來，井野還好吧？」
阿斯瑪轉了個話題，他聽說井野的事了，實在有些擔心。
「應該還好，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只是難免傷心。晚上我順便約她和丁次來了，沒關係吧？」
「當然沒關係。」
阿斯瑪說道，暗自想著要多領一點錢帶去才好。

應該沒事的吧，大家都不是第一年當醫師了，不管多糟糕，應該還是能撐過去的吧，雖然會很麻煩的樣子。
鹿丸想著。

---TBC

CH7

難得今天能準時下班，鹿丸瞄了眼時鐘確認時間已到，立刻站起身把資料交給前來交班的醫師，快步走到更衣室換下手術服。若是再拖得久一些，難保不會被留下來幫忙。

「今天很準時啊。」
鹿丸背著包包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手鞠站在門口似是在等人，見到鹿丸一身便服的時候微微笑了出來。
「晚上阿斯瑪教授請客，我也不想多待。」
鹿丸說道，他見手鞠也是一身便服，想起今天中午的時候手鞠去找了紅教授，看起來她是直接過來的樣子。
「我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飯，還有什麼人要去嗎？」
手鞠問。
「沒有了，如果是阿斯瑪教授請客，通常只有井野、丁次和我會去。」
手鞠點點頭，他們一起走去搭電梯，在等電梯的時候，鹿丸背後被人戳了一下。

「鹿丸，你今天真準時。」
是笑得燦爛的井野，看她的表情似乎已沒有了上午時的悲傷，果然是堅強成熟的醫師了呢。
「我平常有拖那麼久才下班嗎？」
鹿丸覺得莫名其妙，為何所有人見到他都是這一句話。
「當然有，你可是工作起來就會忘記時間的人，上個月幾乎每天都是我和丁次輪流去催你下班的。」
井野說道，她接著走到手鞠身邊。
「井野，後來還好嗎？」
手鞠關心地問道。
「本來不太好，但是後來就好多了，畢竟我們是住院醫師嘛，肯定是要比家屬堅強的吧。」
井野說，手鞠點點頭，她微笑著表示同意。

「哦，你們都下班啦！」
阿斯瑪在醫院門口，他剛抽完菸，正巧看到鹿丸他們從門口出來。
「紅教授呢？」
井野若無其事地問著，她最近的興趣是打趣教授們。
「你這小鬼！她今天晚上有聚餐，沒能來真是抱歉啊！」
阿斯瑪輕打了井野的頭一下，他開始思考著到底是哪裡漏餡了呢，是某一次出去約會被看到了嗎？

一行人有說有笑，阿斯瑪和井野走在最前頭，丁次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偶爾笑著加入討論。
已經入秋了，手鞠穿著深棕色的薄毛衣，和鹿丸並肩走在最後面。
「今天還好嗎？」
鹿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嗯？怎麼這麼問？」
手鞠表情困惑，她的臉轉向鹿丸問。
「今天……妳不是去找紅教授了嗎？」
鹿丸說，他問出口的瞬間突然有點心虛，他若無其事地將目光向下移，盯著自己的腳尖。
「啊。你是說那件事啊，只是例行回診而已，我在砂醫院時就有定期在看精神科了，現在調過來交換，也只是做個轉院手續。只是今日又臨時和紅教授改約下午，實在是很對不起她。」
手鞠出乎鹿丸意料之外地坦誠，語氣平淡、臉色也沒有任何尷尬或是不安，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般。
「這樣啊，會很嚴重嗎？」
鹿丸思考了一下這麼問。
「現在已經好多了，只是輕微的焦慮而已，也不需要吃藥了。」
手鞠說。
「那就好。」
鹿丸點點頭，對手鞠的印象又更好了，手鞠坦率又冷靜，鹿丸一向欣賞這樣的人。

到了燒肉店，丁次迫不及待地點餐，待服務生利落地上菜後，五人便各自開始烤肉。
「丁次，你吃慢一點，吃太快對胃不好。」
阿斯瑪看著狼吞虎嚥的丁次叮嚀著，但還是順手把眼前烤好的牛舌放到他碗裡。
「是啊，慢慢吃吧，別噎到。」
井野也提醒著。

「手鞠，能問妳一個問題嗎？」
阿斯瑪突然向手鞠問道。
「可以啊。」
手鞠點點頭，喝了一口茶。
「砂瀑羅砂是妳的什麼人嗎？」
阿斯瑪將烤盤上烤熟的肉平分給四位學生，用不經意的語氣說。
「是我的父親，沒想到教授您也知道他。」
手鞠微微頓了一下，接著不著痕跡地回答。
「這樣啊，畢竟他是個非常厲害的醫師啊，難怪妳也這麼優秀。」
「我還差得遠呢，教授太誇張了。」
手鞠微笑。

阿斯瑪看出了手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轉移了目標，開始調侃起井野，井野最近很常到藝廊去，聽說那裡的導覽員是個大帥哥，她原以為自己瞞得挺好的，沒想到其實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下次帶大家一起去啊。」
阿斯瑪露出了戲謔的表情，丁次也在一旁大笑出來，說他也很想去。
鹿丸也看出來了，他發現手鞠並不是喜於談論家庭的人，他見手鞠加入調侃井野的行列中，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你在發什麼呆？」
回過神的時候，手鞠已經在他的碗裡添了幾塊肉，鹿丸撇撇嘴，連忙說沒有。
「即使已經成為住院醫師，也還是沒辦法維持住心理健康呢。」
手鞠趁著對面的師生三人正鬧著，低聲和鹿丸說道。
「這很正常吧，就算是醫師也會生病，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妳不也很努力在生活嗎？」
鹿丸說，他像在掩飾什麼一般，幾乎把臉都埋進杯子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綠茶。
手鞠眼睛微微瞪大，似是驚詫，但也沒再說什麼。

這是個愉快且放鬆的夜晚。

--TBC

CH8

手鞠和鹿丸在電梯停在七樓時向住在九樓的丁次和井野道別，雖然身體挺疲憊的，不過因為吃得蠻飽的，剛剛聚會的氣氛也很棒，所以大家精神都還不錯。

「手鞠姐，妳明天也放假嗎？」

井野問。

「對啊，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休假。」

手鞠笑了笑，她剛剛明明沒有喝酒，臉頰卻泛著微微的紅，可能是因為有些冷吧，她緊了緊外套的領口。

「那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井野在電梯門關上時說道，不等手鞠反應，電梯已經上樓了。

「怎麼那麼麻煩……」

率先開口的是鹿丸，他疲憊得不行，本以為隔天可以睡到下午的，他實在提不起興致出遊，但井野是個熱情的人，就算他表明不想去，也會在隔天被叫醒。

「你不喜歡嗎？感覺挺有趣的。」

手鞠見他這樣便反問道，她甚少有與好友出門的機會，覺得有點開心。

「也不是……」

鹿丸本欲脫口而出的抱怨在看到手鞠帶有笑意的綠色眼珠後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算了，反正也沒什麼不行的，最近自己的確也是疏於放鬆。

「那就明天見囉！」

手鞠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打開大門和鹿丸道別，鹿丸來不及回話，門已經關上了。

「好麻煩。」

鹿丸用嘴型無聲地說著，這股煩躁感是怎麼回事？手鞠真的是個好麻煩的女人，但又和井野的那種麻煩不同，鹿丸卻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洗漱一番後，鹿丸把房間的燈關了，他躺上床準備入睡，腦中卻一直浮現手鞠的臉，還有他們今日聊天的內容，揮之不去。

「砂瀑羅砂。」

輾轉反側之後，鹿丸最終還是拿起手機在搜尋引擎裡打上這幾個字。

原來手鞠的父親是砂醫院的院長，也是一般外科出生的他能力非常優秀，還上過幾次報紙採訪，在砂醫院算是肝臟移植的權威。鹿丸覺得手鞠和她的父親相貌一點也不相像，倒是能力卓越這部分如出一轍。他注意到和砂瀑羅砂有關的消息都是好幾年前的了，近年來都沒有什麼報導。

鹿丸無意間點進某個論壇，是一則網友們討論砂醫院的貼文，大家似乎都覺得砂醫院日漸不近人情了，似乎和領導者的作風有關，其中不乏有中高齡的長者出面留言，說二十年前的砂醫院明顯對病患有責任許多，不像現在大家都冷冰冰的，有時候還只接有錢的病患。

鹿丸似乎明白手鞠今日為何避而不談自己父親的話題，不論真實狀況為何，現在砂醫院風評普遍不好是事實，手鞠身為風暴中心的院長女兒，肯定是最不好受的，幸好今日大家未再追問。

鹿丸想得頭有些痛，索性把眼睛閉上，疲憊的他便立刻沉沉睡去。

-

「鹿丸！你起床了嗎！」

早上的鹿丸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瞬間就明白門外來者何人，他的起床氣並不嚴重，卻還是不免因為沒睡飽而有些煩悶。

「井野，妳還真是有禮貌……」

鹿丸不顧披頭散髮，起身開了門，正懶散得打了個哈欠，卻看到井野身旁站的是手鞠，抱怨的話也跟著驚訝停在嘴裡。

「我就說他還沒睡醒吧，手鞠姐，我們進去等吧！」

井野自顧自地招呼手鞠，正要踏進鹿丸家門口，被回過神的鹿丸擋下了。

「等等，妳進來等就算了，手鞠就住隔壁，為什麼也要一起進來？」

鹿丸眼神無奈地問著，井野常常來他房間，他已經習慣了，但手鞠畢竟是剛認識不久的異性，他實在覺得有點尷尬。

「你真小氣耶，手鞠姐已經鎖門了，讓她進來等有什麼關係，而且我們要是沒進來看著你，你肯定會再跑回去睡覺的！」

井野理所當然地說著，她已經把鞋帶解開了，表示一定要進去不可。

「沒關係啦，回我家等也可以啊，鹿丸剛起床，可能房間還沒整理吧。」

手鞠看到他們的互動笑了出來，連忙打圓場，但井野逕直繞過鹿丸擋在門口的身軀，自動從鞋櫃裡拿出室內拖鞋穿上，還拿了另一雙要給手鞠。

「進來吧。」

鹿丸沒辦法，反正也無所謂，他轉身走回房裡，讓手鞠自便。手鞠也沒再推拖，穿上了井野拿出來的拖鞋。

「丁次呢？」

鹿丸在浴室裡刷牙，用著含糊不清的口吻問道，手鞠透過門上的毛玻璃只看得到鹿丸的影子，她第一次見他的頭髮披散，比平時更加懶散的樣子，卻有種慵懶的美。

「他還在準備，應該等等就好了。」

井野漫不經心地玩起手機來，今天她的高馬尾依舊金燦，不同以往只穿著手術服，她穿上便服顯得青春又可愛。

「午餐吃什麼？」

鹿丸問著。手鞠從玻璃上的影子看見他把上衣脫下，且他實際上的肌肉似乎比外表看起來有份量，手鞠驚訝之餘，也同時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在偷窺嗎，她趕緊撇過頭，卻和井野對上了視線。

「隨便吧，那附近好像有很多店。」

井野胡亂回答，但對手鞠露出了然的笑容，手鞠連忙擺擺手想解釋，實在太丟臉，怎麼還偏偏被看到了呢。

鹿丸打開浴室的門，他已經恢復平常外出的樣子，頭髮梳上去了，身上也換成輕鬆的外出服。

「走吧，丁次說他好了，會跟我們在大門口會合。」

井野說，接著起身走向門口。

雖是他們剛起床的時間，但其實也逼近中午了，大家實在都有些餓，在大門和丁次打了招呼，手鞠和鹿丸走在後面，讓井野他們帶路。

「附近的河堤最近流行起野餐來了，好像還吸引了不少攤販，不如我們今天到那裡去吃吧？」

井野提議。

「可以啊，感覺挺有趣的。」

手鞠說，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上衣，配上簡單的直筒牛仔褲與布鞋，的確是適合野餐的輕鬆搭配。

一行人抵達河堤，見金木犀（丹桂）開得正盛，頓時心情都大好，井野忙拉著手鞠拍照，二人都長得漂亮，配上燦橘色的花與深綠色的葉子，真真是人們常說的「人比花嬌」。

井野突然從包包中拿出野餐墊，指揮男生們鋪在地上，鹿丸直吐槽她根本是預謀好的，剛剛何必再問他們願不願意來，直接告訴他們不就好了。

井野不肯承認，手鞠大笑出聲，誇獎井野很會找遊玩的景點。

鹿丸被手鞠的笑容亮晃了眼，頓時分不清真正燦爛的是陽光、還是綻放的金木犀、抑或是這女人臉上難得一見的笑顏。

丁次後來幾乎買遍了所有攤販，四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喝，即使他們和手鞠都相識不久，卻也毫無保留地對談著，大家都將平時上班的壓力和緊繃的心情拋諸腦後，直到傍晚的昏黃陽光讓大家的臉頰紅潤時，眾人才驚覺時間的悄悄流逝，井野率先招呼大家收拾。

手鞠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也不避諱，直接在大家面前接起，鹿丸挺欣賞她這點，手鞠是個坦蕩蕩的人，也從不會在他面前有所保留，這樣是否表示，他有走進手鞠的朋友圈中呢？

「我愛羅？好久不見。」

手鞠站起身讓丁次把野餐墊折起，自己站到稍遠的地方，鹿丸除了第一句話，就再也沒聽到什麼了。

這聽起來是個男人的名字，會是她在砂隱的朋友嗎，手鞠面對他的時候，是否也是像對待自己一樣，這般自在？

鹿丸莫名又緊張起來。

--TBC--

CH9

因為那天的野餐，手鞠與他們三人又更加熟悉了，他們一起吃飯的頻率也提高（雖然阿斯瑪教授請客時都因此要多花一個人的錢），手鞠在最近甚至還正式加入女子會，和小櫻、眼科的日向雛田、還有復健科的天天成為好友。

鹿丸見手鞠最近似乎開朗不少，才稍微放下心來，他原本以為手鞠有些冷淡的個性，會讓他在人際方面吃虧，現在看來，她其實也挺好相處的。隨即鹿丸又覺得莫名其妙，這又不關他的事，為什麼要替這個女人操心呢。

手鞠此時正在手術室裡，他正忙著協助阿斯瑪今日的手術，她昨日才協助了一台肝臟移植的大刀，真的是疲倦得不行，但是在手術中的確學到不少東西，所以手鞠還是挺滿足的。

「Cut.」

「Cut.」

手鞠打完最後一個結，她鬆了口氣轉轉脖子，與在一旁休息的阿斯瑪對上眼，阿斯瑪雖然幾乎整張臉都藏在口罩底下，但手鞠還是看得出來教授是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微笑，頓時心情好了起來。

手鞠到休息室穿回白袍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後聽到的是小櫻在電話那頭焦急的說話聲。

「手鞠嗎？我是小櫻，急診室等等會送來四名車禍患者，似乎有脾胃破裂，狀況不太樂觀，請一般外科趕緊過來。」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手鞠把頭髮快速地重紮一次，將識別證掛上口袋交集地出了休息室，沒想到差點與站在門口的鹿丸撞個滿懷。

「你怎麼在這裡？」

手鞠沒有停下腳步，一邊往電梯走一邊問道。

「急診室呼叫，本來想來找妳一起去，四名患者挺多的。」

鹿丸跟上手鞠的腳步，莫名心跳快了起來，幸好方才二人反應快，否則要是真的撞在一起也太尷尬了。

「我也接到呼叫了，那就一起去吧。」

手鞠微笑，她的心情還維持在方才手術成功後的愉快。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到達一樓後是鹿丸先出的電梯門，他們快步朝向急診室走去，遠遠的就聽見了此起彼落的哭喊聲。

「麻煩死了。」

鹿丸非常小聲地說，他真的很討厭來到急診室，而且今天的急診室似乎特別「熱鬧」，他總覺得頭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好像挺嚴重的。」

手鞠當然聽見了鹿丸的抱怨，不過她也覺得有點不安，來到木葉醫院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看木葉的急診室這麼混亂。

有個顯眼的粉色身影忙碌地穿梭在病床之間，小櫻忙得不可開交，一下子交代護理師帶病患去照CT，一下子又和各科別的住院醫師討論醫囑。

「小櫻，我們來了。」

鹿丸趁小櫻穿過他們身旁的時候把她叫住，小櫻看了他們一眼算是打過招呼，示意他們稍等，接著又忙碌地去了另一個病床旁。

「急診科真的好辛苦啊。」

鹿丸又感嘆了一次，他拿出手機打發時間，肩膀卻冷不防被拍了一下。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

來的人是井野，她打量了站在一起顯得挺登對的鹿丸和手鞠，隨口問道。

「急診室呼叫。」

鹿丸的語氣隨意，簡直是明知故問，上班時間在急診室，當然就是接到呼叫，這麼說來，井野也是嗎⋯⋯

「你們都來啦，剛剛的車禍患者，有三位是一家人，其中一位是孕婦，所以呼叫了婦產科，他們稍等就會被送過來了。」

小櫻忙完了剛剛那床患者，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他走到井野身旁急促地說，接著又快速趕到另一床去了，儼然像隻勤勞的工蜂，鹿丸見她這樣，不禁又在心裡感嘆了一次。

「我也是。」

手鞠突然喃喃地回應道，鹿丸有些莫名地轉頭，與手鞠對上了視線。

「你剛剛都說出來了，還好沒去急診科。」

手鞠似是讀懂他眼裡的疑惑，他微微笑了起來說道，覺得鹿丸不小心說出心裡話還挺可愛的。

井野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但沒有說什麼，只是小小竊笑一下，同時急診室的門開了，四周又開始吵雜起來，井野迅速調整好狀態，準備面對接下來的工作。

手鞠搶先迎上第一床的患者，只見那患者滿臉是血，痛苦地不斷顫抖，她連忙招呼護理師幫患者插上點滴。

「他的血壓還算穩定，不過一直說胸口痛。」

聽了急救人員的話後手鞠點點頭，她見患者的意識還很清楚，於是吩咐護理師幫患者打一些止痛的藥物，先推去照CT再等待結果。

另外兩位患者很幸運的都是輕傷，其中一位因為腿部有一些狀況，手鞠確認完他的內臟都沒有問題後就把患者交給骨科的醫師了。

「手鞠。」

鹿丸在手鞠送走患者後向她叫喚，手鞠轉過頭，發現狀況似乎比預想的還嚴重。

眼前的孕婦肚子已經很大了，看起來已經是快要足月的大小，但是孕婦痛苦地捂住肚子，也滿臉都是血。

手鞠不好的回憶被勾起，她皺起眉有些不忍。

「血壓一直在降，而且孩子⋯⋯」

井野的語氣焦急，手鞠看向她手裡的超音波儀器，再看了一眼螢幕，她並不是婦產科專科，但也看得懂一些超音波圖，狀況的確不太好，已經是需要立刻進手術室的程度。

「去安排手術室吧，妳聯絡教授了嗎？」

手鞠在鹿丸檢查孕婦的狀況時問井野。

「已經聯絡了。」

井野一邊吩咐護理師幫孕婦注射適合的藥物，一邊說。

「孩子⋯⋯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我的孩子⋯⋯」

手鞠打電話的手突然被患者抓住，方才還昏迷不醒的孕婦突然睜著雙眼，眼裡都是淚水，她苦苦哀求著手鞠，幾乎整個人都要掉下病床。

「太太，太太您冷靜一點，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您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手鞠抿緊唇，她的臉色蒼白，緊緊反握住孕婦的手，一邊說著安撫的話。

「胸口⋯⋯胸口很痛⋯⋯」

孕婦表情愈來愈痛苦的樣子，眼睛已經幾乎閉上。在一旁一直檢查著的鹿丸將聽診器從耳朵上拿下。

「脾胃附近有異音，應該有受損，井野，胎兒怎麼樣了？」

鹿丸示意手鞠趕緊打電話給阿斯瑪，接著轉頭問井野。

「胎兒心跳正常，但媽媽的狀況不好，可能需要剖腹。」

井野放下超音波儀器，手微微在發抖。

「妳先去準備手術吧，我們等一下阿斯瑪教授。」

手鞠掛上電話後告訴井野，她想，一般外科的手術可能會緊接在婦產科之後，感覺會是場大工程。

她低頭看了孕婦一眼，又有些不自然地撇開頭，和鹿丸對上視線。

「妳身體不舒服嗎？」

鹿丸見她臉色不佳，他問道。

「沒有，我只是有點⋯⋯」

「情況緊急，我們一起進手術室吧，邊走邊說。」

阿斯瑪的出現打斷了二人的談話，他示意眾人將孕婦推進手術室，讓鹿完和手鞠一起去著裝準備手術。

「麻醉對胎兒來說會有風險，要盡快完成手術。」

阿斯瑪在戴上口罩時如此囑託，鹿丸和手鞠都慎重地點頭應允。

他們進入手術室的時候，井野已經在裡面了，她作為婦產科教授的助手，目前正在進行剖腹。

「辛苦了，狀況還好吧？」

阿斯瑪率先問候了情況，婦產科的教授專注在手術中，只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嬰兒出來了。」

一般外科三人組在一旁只待了一下下，就聽到護理師這麼說，只不過這似乎不是個太好的消息。

「沒有心跳，快做心肺復甦！」

只聽見婦產科教授高聲說著，井野趕忙跑到嬰兒旁邊，留下教授在手術台上做縫合。

「換我們了。」

阿斯瑪的聲音把手鞠拉回了神，她深吸一口氣趕忙跟上，暫時不去想嬰兒沒有心跳的事。

阿斯瑪確認了患者的血壓，正準備開腹之時，方才還算穩定的心跳突然變得不穩，機器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手鞠當機立斷，她立刻跳上床做起心臟按摩，一下、兩下，做得又標準又穩，鬢角掉下了幾縷金黃色的髮絲，漸漸的被汗水濡濕。

「30⋯⋯血壓呢？」

手鞠看了一眼麻醉科醫師，又看到儀器上的心跳依舊沒有起伏，低頭又再做下一個循環。

「拜託了⋯⋯拜託⋯⋯」

鹿丸不確定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手鞠真的這麼說了，他似乎聽見手鞠小聲地懇切著，語氣微弱，帶著點無助的悲傷。

第二個循環結束後，手鞠抬起頭，發現心跳依舊沒有恢復，牙一咬又要再繼續做下一個循環。

「換我吧。」

鹿丸抓著手鞠正要低下去的肩膀，快速將她扶起來後爬跪上床接續手鞠的下一輪心臟按摩。

「可以了⋯⋯鹿丸⋯⋯你和手鞠都辛苦了。」

已經忘記過了多久，阿斯瑪終於阻止了二人，鹿丸愣愣地停止了動作，也沒聽清楚阿斯瑪宣讀的死亡宣告，回過神來的時候，耳邊充斥著的，都是嬰兒的哭聲。

鹿丸感受到有水珠滑落額頭後被睫毛擋住，他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早已滿臉都是濕熱的汗水。

「你們都辛苦了，都去休息一下吧，後面的收尾就交給我吧。」

最後是井野過來跟他們說了這句話，鹿丸和手鞠才終於出了手術室。

他們各自脫了防塵裝，徹底洗了把臉，決定一起到醫院中庭吹吹風。

「我可以抽根菸嗎？」

並肩坐在長椅上，鹿丸打破了沈默，他撇頭看了手鞠一眼。

「請便。」

手鞠說，鹿丸注意到她的手在發抖，手術服的衣襬還沾有一點點血跡。

「妳還好嗎？」

鹿丸把煙點起來，但沒有抽，關心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也不是第一次有患者過世了，只是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手鞠低下頭，她難得會說出心裡話，有些焦躁地摳著指甲。

「妳好像⋯⋯對於孕婦⋯⋯都會有點害怕？」

鹿丸像是要壯膽一般，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將堵在胸口很久的話問了出口。

手鞠略微驚訝地轉頭看向鹿丸，她在他的眼裡讀到了一些擔心、一些不安、還有一些⋯⋯緊張和害羞。

「因為⋯⋯我媽媽就是在產台上過世的。」

「呃，我不是⋯⋯」

「沒關係，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手鞠微笑了一下，低下頭繼續摳著自己的手。

「我爸爸本來是一個很好的父親，也是很和善的一般外科醫師，他在我媽媽懷弟弟的期間升上了院長，卻因為醫院裡的派系爭鬥，而漸漸變得殘酷，後來媽媽難產過世，爸爸就變得更加無情。」

手鞠接著下去說，鹿丸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的手一直停在空中，香菸慢慢燃燒著，掉下了一點灰。

「我會需要定期去精神科門診，也是因為這樣，偶爾會因為想起這件事情覺得焦慮，明明都已經是住院醫第三年了，這樣是不是聽起來很糟？」

手鞠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個不是她自己的故事，鹿丸的嘴唇抿起，想著該回些什麼。

「我覺得妳已經做得很好了，手鞠。」

鹿丸看見手鞠眼睛泛起一層薄霧，他說道。
「謝謝。」

手鞠終究是沒有流淚，但她轉過頭來重新和鹿丸對上視線，發自內心地向他道了謝。

「我先回去了，還有病例要整理，你再坐一下吧，剛才滿頭大汗的。」

又過了約莫十秒，手鞠站起身向鹿丸說，接著轉身走回醫院裡，鹿丸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轉角後，他莫名覺得有些煩躁，終於將菸湊到嘴邊大力吸了一口。

「還是戒掉吧，麻煩死了。」

鹿丸把煙熄在煙灰缸中，不知為何有些心跳加速。

--TBC

CH10

中午的時候，井野準時在吃飯時間踏入一般外科的住院醫師室，後面的丁次一邊看著手機一邊自然地走進來，還順便把門給帶上。

「兩位親愛又優秀的一般外科同事，該吃飯了吧。」

井野手中抓著一大袋外送食物，放到鹿丸和手鞠面前的桌上，鹿丸轉頭看向他，井野笑得有些尷尬。

「這什麼？」

鹿丸把頭轉回去，看著眼前的大袋子。

「不是嘛，我們想說，兩位今天早上這麼辛苦，肯定是累壞了，所以訂了很多菜，我們一起吃吧！」

井野一邊說著，一邊把食物從袋子裡拿出來。

一盒、兩盒、三盒⋯⋯井野從袋子裡拿出的食物愈來愈多，全都是鹿丸和手鞠平時會點的東西，幾乎把辦公桌都擺滿了。

「井野，妳中樂透了啊？怎麼點這麼多？」

手鞠不禁笑了出來，起身想跟著加入擺放食物的行列。

「手鞠姐你坐著就好，今天由我來服務你們。而且，這桌菜是丁次請客的。」

井野連忙繞到手鞠身後，讓手鞠坐回椅子上，還在她的手上塞了筷子。

「什麼？丁次請客的？」

鹿丸有些驚訝，他將視線轉移到丁次身上，丁次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也抽了一雙筷子出來坐下準備吃飯。

「你們早上很累吧，多吃點飯下午才有力氣繼續工作。」

丁次的眼睛沒有看向鹿丸或是手鞠，他開始吃起面前那碗親子丼。

鹿丸瞭然地微笑了一下，丁次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予關心呢。丁次平時話並不多，總是只有在要吃東西時才會展現出一些性格，認識這麼多年了，鹿丸是最清楚丁次的溫柔，他挺感激的。

「哇，今天吃得這麼豐盛啊。」

阿斯瑪在四人吃了一陣之後才走進辦公室，看到了堆滿食物的桌子，語氣中帶著笑。

「教授，您也一起來吃吧！今天是丁次請客呢！」

井野立刻站起身，快速拿起一雙筷子遞給阿斯瑪。阿斯瑪脫下外頭的白袍接過筷子坐下準備一起吃飯。

「謝謝你啦，丁次。」

阿斯瑪笑著向丁次道謝。

手鞠其實有點意外，她在這三人組中最不熟悉的就是丁次，平常聚會時也甚少聽他發言，丁次也並不太主動分享自己的事。第一次感受到了丁次的體貼與默默付出，手鞠才覺得難怪這三人能夠感情好得這麼長久。

「你們還好吧？」

阿斯瑪吃下幾口飯後，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問鹿丸和手鞠。

「教授，您也太小看我們了吧，我們可是住院醫師耶。」

不過率先接話的是井野，她皺著眉頭對阿斯瑪說。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堅強啦，井野？」

阿斯瑪大笑出聲，暗示著井野上次還因為產婦過世而落淚的窘境。

「教授！」

井野有點害羞，她用半撒嬌地語氣阻止阿斯瑪繼續說下去。

「我的意思是，你們不需要刻意去強迫自己改變情緒，醫生不是聖人、也不是神，在生命的面前，我們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阿斯瑪吃著碗裡的菜，他說道。

「剛進醫學院的時候，真的會妄想自己能救活每一個患者呢。」

井野回憶著，說到小時候富有理想的自己時，語氣顯得有點害羞。

「即使無法救回每個病患，你們卻還是會在治療中拼盡全力啊，你們都已經成為很好的醫生了。」

阿斯瑪最後說。

下午的時候鹿丸和手鞠是一起回家的，鹿丸果然還是最喜歡上早班，至少作息不會亂掉，也能在正常時間入睡。

「最近變得更冷了呢。」

中午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已經接近深秋了，雖然木葉的天氣並不會太惡劣，但冬天也是會冷到下雪的。鹿丸拖著腳步，把脖子稍微縮進外套領口裡。

「是啊，最近勘九郎都開始賴床了。」

手鞠回應，想到最近她和勘九郎的班表都是錯開的，兩人起床時都小心翼翼地，深怕會打擾到彼此，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明天⋯⋯妳明天休假吧？」

鹿丸看著手鞠的側臉，這才發現她睫毛很長，微微帶了點金色，搭配著即將西沈的陽光，他覺得刺眼得很，結果嘴裡便無意識地吐出這個問句。

「是啊，你不也是嗎？」

手鞠被這個問句問得有些莫名，她挑起一邊眉毛，微微側過頭反問。

「要去看電影嗎？」

「⋯⋯？」

鹿丸只是直覺式的，腦中閃過了最近上映的電影，並且同時也覺得，如果明天和手鞠一起坐在影廳裡看，似乎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但他問出口後，沒有聽到手鞠的回答，便覺得有些氣惱，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深思熟慮的性格，今天怎麼這麼衝動？

「不過妳可能會想好好休息吧，畢竟是難得的假日。」

鹿丸於是抓準時機，在氣氛快要變得尷尬之際說。

「是約會嗎？好啊。」

結果出乎意料，手鞠這麼說。雖然嘴上說著約會這種令鹿丸有些害羞的話，但表情卻與平常無意。

鹿丸有些侷促，總覺得只有自己在害羞，沒想到手鞠卻這麼自然地答應了，雖然他本來並沒有想到約會那方面去，但說不定約會對手鞠來說是很平常的事，也許是沙之村的女孩說話比較直率吧。

「大概就是⋯⋯那樣吧。」

鹿丸的聰明腦袋現在突然有點不管用了，他過了好半天才說出這句話，而且他也猜不透手鞠的心思，最終也只好把手鞠對約會的直接了當當作是風俗民情不同的關係。

「那，時間你回去看一下再傳訊息給我。」

手鞠依舊是面不改色，她說。

「嗯。」

之後，兩人直到進家門前的道別，都沒有再交談。

「真是麻煩死⋯⋯」

鹿丸將大門關上後在玄關站了許久，連口頭禪都只說了一半，他後來終於踏進浴室洗漱，才發現自己的耳根已經像今天中午吃的辣泡菜一樣紅。

-TBC

CH11

鹿丸洗完澡後顧不得頭髮還未全乾，直接躺上床並將棉被蓋過了頭頂。他也實在沒想到自己剛才竟然下意識對手鞠提出那種邀約，況且，最近上映的那部電影到底好不好看、女孩子喜歡什麼電影，他根本就沒有頭緒。

即使聰明如鹿丸的腦袋，遇到這種難題也無所適從，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傳訊息給井野，並且做好會被調侃一輩子的心理準備。

果然井野一看到訊息，立刻就撥了電話過來，鹿丸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感到有點絕望，但掙扎了一下之後還是在鈴響第三聲後接起。

「你給我老實招來！」

鹿丸因為井野在電話那頭過大的音量而蹙起眉，將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

「妳不是在值班嗎？」

鹿丸沒好氣，他聽出來井野現在正在醫院門口的馬路邊，猜測著她應該是在等外送，對井野明明要值班還打來質問他這件事有點無奈。

「所以你最好長話短說，是怎麼回事？」

鹿丸聽見井野的聲音變得有點悶，應該是把手機夾在肩膀上聽電話了，之後還有摩托車的聲音、和陌生男子的聲音。

「就⋯⋯我約了手鞠去約會。」

鹿丸說道，他的語氣一如往常慵懶，但井野卻聽出了一絲緊張的感覺。

「謝謝，騎車請小心哦⋯⋯我知道你約手鞠了，你打算去哪？」

『明天見，美女。』

「啊！笨蛋！我在講電話！」

一連串的對話全被鹿丸聽在耳裡，他不自覺挑起一邊的眉毛，看來井野在等的這位外送可不是一般人啊。但鹿丸覺得打聽朋友的八卦很麻煩，所以也打算裝作沒聽到。

「鹿丸，我再傳訊息給你，教授在找我。」

誰料井野自己慌張起來，也不等鹿丸回話就徑直把電話掛了。

鹿丸很是無語，自言自語了一句「麻煩」，早知道就不跟井野說了，沒聽到約會建議就算了，之後一定還會白白被她調侃。

鹿丸放下手機，起身打開了冰箱，思索著晚餐要做些什麼來吃，想起前幾天煮的咖哩還有剩，他乾脆就直接加熱準備吃了。

「明天你和手鞠去看這部電影吧，剛上映，網路上的評價似乎還不錯。看完電影可以到這間咖啡廳吃點東西，然後去附近散一下步後一起回來。」

鹿丸漫不經心地舀起第一口咖哩，就看到井野的訊息讓手機螢幕亮了起來，他點進去仔細看了，井野為自己推薦了一部最近剛上映的劇情片（也正好是他邀約手鞠當下心裡想到的那部），還有一間裝潢簡約有質感的咖啡廳。

「謝啦。」

鹿丸這麼回覆井野，一邊查了附近電影院明天的場次。

「那⋯⋯剛剛的事⋯⋯你要幫我保密哦！」

彷彿看到井野討好的表情出現在眼前，鹿丸現在倒覺得有些好笑了。

「放心吧，我可不像妳。」

和井野結束對話後，鹿丸計畫了一下時間，他傳了訊息給手鞠，說要不要看下午兩點的電影。

「好，但我明天早上要先出趟門，直接約兩點在電影院見可以嗎？」

「好，明天見。」

鹿丸稍微將對話內容向上滑，在今天之前，他和手鞠從來沒有因為私事而聊天，他們雖然幾乎每天都會互相傳訊息，但對話都是和工作有關的，不是交班訊息、就是通知對方開會時間、地點之類的，鹿丸心裡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覺，臉又開始熱了起來。

「明天你可別穿得太邋遢啊。」

鹿丸正打算起身收拾吃完的咖哩碗盤，井野的訊息又從手機彈了出來。

「這我當然知道。」

鹿丸快速地回覆，接著把手機丟到沙發上，站起身來把碗給洗了。

-

一點四十的時候，鹿丸已經在電影院了，他是故意提早出門的，待在家總讓他不自覺胡思亂想，鹿丸罕見的很緊張。他沒有特意打扮，不過還是難得地熨燙了衣服，雖然只是普通的上衣，卻也比平時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你等很久了嗎？」

鹿丸正低頭看手機，大概是手機上的時間跳到一點五十分的時候，他聽見手鞠的聲音，鹿丸一抬頭便撞進那雙美麗的綠色眼眸裡。

「沒有，妳很早到呢。」

鹿丸將手機收起，他見手鞠今天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休閒連身裙，外搭一件看起來挺暖和的米色毛線外套。和平常有點不同的氛圍，今天她這身打扮倒讓她凸顯了幾分溫柔的氣質，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妝容與平常不同的關係，鹿丸雖看不懂妝容，所以也無法確定，不過手鞠似乎比在醫院時氣色還要更好。

「今天早上家裡有點事，所以就回去砂醫院一趟，因為提早結束，就早到了點，你也很早嘛。」

「今天比較早出門，想順便散步一下。」

鹿丸說。

「我們去買票吧。」

手鞠聽到這個回答微笑了出來，她指向旁邊的售票口，和鹿丸一起走去。

「你喜歡這個類型的電影啊？」

拿到票券，手鞠在前往影廳的電梯中這麼問道。

「也不算特別喜歡，因為是別人推薦我的，所以有點好奇。」

鹿丸抓抓脖子覺得有點害羞，他們要看的電影是一部劇情片，看電影海報似乎是同時有著警匪追逐的刺激劇情、與刑警男主角和醫師女主角浪漫感情戲的電影。

手鞠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的手裡抱著爆米花桶，電梯攀升到三樓的時候，她忍不住拿起一顆爆米花吃進嘴裡。

「真抱歉，我有點餓。」

手鞠見鹿丸的眼神刻意往旁邊看去，表情還有憋笑的意味，覺得有點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她說。

「妳沒吃飯嗎？」

鹿丸聽她這麼說突然有點緊張，剛才見面時應該先問手鞠吃飽沒的。

「可能剛才太忙了，餓得有點快，不過沒關係，等看完再去吃飯吧。」

手鞠說完之後，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話題因此而打住。兩人走了出去沿著指示到達影廳門口。

「人挺多的耶，今天不是週二嗎。」

驗票入場後，手鞠看著半滿的影聽說，其實就算是休假，她也甚少會出門玩，都是在家裡補眠之類的，更別說是和異性出來看電影了，機會是少之又少。

「在這裡。」

鹿丸走在前頭，找到了兩人的座位，是中間靠走道的位置。鹿丸自己坐在了內側，讓手鞠坐在靠外的地方。

「你很常來看電影嗎？」

影廳內的燈光暗了起來，手鞠總覺得這樣晦暗的氣氛有點曖昧，於是打破沉默閒聊道。

「怎麼可能，休息日睡覺都來不及了。」

鹿丸語氣帶笑，在黑暗中手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受到鹿丸刻意壓低的音量、比平日更低沈的嗓音、還有他呼吸的氣息。總覺得氣氛更加曖昧了，手鞠突然慶幸起此刻的燈光如此，否則如果臉紅起來被看到，未免太丟人。

電影在一陣槍戰中開始，這部電影的男主角是最近正當紅的偶像明星，首次擔綱出演電影，不得不否認，這名偶像穿上刑警的西裝真的是非常帥氣，只不過演技倒是挺普通的，手鞠想著。

接下來的劇情愈來愈令人難以言喻，走向有點老套不說，關於專業方面編劇似乎也沒有多加求證。隨著電影播放得愈久，鹿丸和手鞠的眉頭就愈緊皺起來。直到男主角因為與歹徒搏鬥後被送進醫院，女主角要負責開刀的時候，鹿丸終於按耐不住了。

「還要繼續看嗎？」

布幕上的女主角正用憋腳的演技吩咐麻醉科醫師開刀的事情，拿起手術刀就要往男主角的腹部割去。剛剛男主角明明是左肺中彈，為什麼現在要開腹，而且肺部的刀，怎麼會是由一般外科的女主角來負責。鹿丸實在是不忍看，於是略側頭轉向手鞠，低聲詢問。

「不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從手鞠的語氣錄完聽不出來她的心情如何，不過二人達成共識，頗有默契地在座位上快速穿上外套，壓低身體安靜地走出影廳。

「呃⋯⋯我沒想到這部電影會是這樣⋯⋯」

鹿丸覺得有點尷尬，從出來之後手鞠就一語不發，他很怕她是因為看到爛片浪費了寶貴的休息時間而不開心，所以鼓起勇氣說道。

「我也沒有想到。」

手鞠聽到之後終於看向他，但表情似乎挺開心的，鹿丸鬆了一口氣。

「好像浪費了妳的休息日，真是不好意思。」

鹿丸接著說。

「怎麼會？我覺得很有趣。」

手鞠本來疑惑著為何鹿丸的表情看起來這麼凝重，聽到他的道歉之後才意會過來原來他一直都在緊張，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因為大笑，手鞠有神的大眼幾乎瞇成一條線，也露出了鹿丸甚少見到的整齊牙齒。

手鞠的笑容亮恍了鹿丸的眼，他才想起童年時某天，他問被母親教訓之後略顯狼狽的父親，為何要與母親結婚，父親說因為母親的笑容是她最想守護的寶物。

直到剛才他都還是不太懂兇巴巴母親的笑容到底有什麼好的，好到能讓父親願意用一生來守護。現在看到手鞠的笑容，鹿丸才恍然大悟。

也是直到現在，鹿丸才明白他是真的喜歡上了手鞠。

-TBC

CH12

「去吃飯吧？吃什麼？」
手鞠眉眼含笑，她轉過頭來問鹿丸，伸手把最後一顆爆米花吃了。
「⋯⋯都好，妳想吃什麼？」
鹿丸見手鞠伸手把爆米花的盒子丟進垃圾桶裡，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井野昨日推薦給他的那間餐廳，他並不是不信任井野的品味，而是鹿丸突然覺得，不需特意安排的行程，似乎比較適合他們兩個。
「嗯⋯⋯那吃拉麵怎麼樣？今天實在太冷了，而且我也沒在木葉吃過拉麵，你順便推薦我一下吧。」
手鞠想了一下最後說，她把原本披掛手上的深棕色圍巾繫回頸子上，襯得她的臉又看起來白皙了幾分，鹿丸有些看呆，接著輕咳了一聲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醫院後面有一間一樂拉麵，同期的醫生們很喜歡到那邊去，要去吃吃看嗎？」
這麼容易發呆可不像他呢，鹿丸在心裡暗笑自己的沒用，想到醫院附近的確有一間不錯的拉麵店，於是問道。
「好啊。」
手鞠語氣期待，臉上的微笑不自覺又深了幾分。
-

不過也真沒想到，就算是假日也會到醫院附近來。鹿丸假日的時候總是會避免著到醫院附近，以免抽離不開工作時的情緒，現在又踏上這條上班的必經之路，鹿丸精神又不禁開始緊繃起來，甚至還有點開始回想昨日修改的論文內容。
「你去吃過那家拉麵店嗎？」
手鞠邊說話邊吐出白煙，總覺得氣溫真的一下子就下降許多，這和她在砂之村的經驗非常不同。砂之村就算是冬天也不會太冷，雖然和木葉距離不遠，但氣候和人文風情真的十分迥異，手鞠在木葉待了也不過幾個月，卻也漸漸愛上在木葉的生活，甚至有些超越了砂之村。
「和同學去過幾次，但因為生意太好，怕耽誤休息時間，所以也不太常去。」
鹿丸說，他每次經過一樂拉麵都是人滿為患，聽阿斯瑪教授說，一樂以前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路邊攤，後來經過醫院同事間的口耳相傳，生意愈來愈好，現在的一樂已經是間不小的麵館了。
「你們木葉同期間的感情真好，和教授也很好。」
手鞠說。
「大家都是一起辛苦上來的，自然而然就變成那樣了。」
鹿丸不以為意，他一直都很慶幸能在木葉唸書、工作，這裡的風氣非常友善，教授和學生之間也沒有隔閡，木葉幾十年來都如此興盛且獲得病人好評的原因，鹿丸覺得就是這份真誠的力量。
「和砂醫院很不一樣，勘九郎也說他很喜歡木葉的氣氛。」
經過公園的時候，手鞠的目光不自覺被在遊樂設施上玩樂的孩子們吸引，她想歲月靜好就是這麽一副模樣吧，暗自下決定以後假日也出來走走，一直悶在研究室或房間裡，感覺也失去了來這裡交換的意義。

「就在前面了。」
鹿丸撇見手鞠眼中的嚮往神色，想到了不久前在網路上搜尋手鞠父親所找到的那些結果，抿抿唇本來想問她關於砂醫院的事，但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平日的下午還有人在排隊啊，生意真的很好。」
手鞠往鹿丸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間門口掛著「一樂」橫幅的樸素店面，門口還站著兩、三個人。
兩人走到隊伍的最後，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因為站得很近，鹿丸低下頭便可看見手鞠纖長的睫毛和凍得有些紅的鼻頭，他不動聲色地稍微移動一下身子，站到了風口的位置，替手鞠擋去了部分的寒風。

「是鹿丸啊！好久不見了！」
排了大約十分鐘，拉麵店的門終於被拉開，前一組客人進去後，剛吃飽走出來的人向鹿丸打了招呼。
手鞠沒見過這個人，金黃色的頭髮和看起來有些傻氣的臉，語調卻是挺有朝氣的，總覺得是個很樂觀的人。
「哦！是鳴人啊，好久不見。」
鹿丸也回以招呼。
「這是醫學院同期的同學，漩渦鳴人。」
鹿丸向手鞠介紹道，鳴人也友善的朝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來木葉交換的沙瀑手鞠，在一般外科。」
手鞠回握鳴人的手，兩人算是認識了。
「鳴人，要是讓卡卡西教授知道你還跑來吃一樂，小心被他罵哦。」
鹿丸向鳴人說道。
「唉唷，所以我要趕快回去以免被抓到，先走啦！」
鳴人看起來頗為無奈，一臉「真囉唆」的表情。
「專心點唸書吧！你今年一定要考上了吧。」
鹿丸將雙手插進兜裡，語氣也有點無奈。
「我知道啦！先走啦！抱歉打擾你們約會！」
臨走前鳴人還拋下了這句話，接著快速就跑走了。

「真麻煩。」
鹿丸被鳴人這麼一鬧莫名又害羞起來，他直盯著鳴人消失的方向，提不起勇氣轉頭回來看手鞠。
「他不是你們同期嗎？還要考試嗎？」
手鞠有點好奇地問道。對於鳴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而且看到鹿丸又開始有點害羞的樣子，更覺得好笑。
「他因為一些原因重考國考，考了兩年還是差一點，今年是第三次了。」
鹿丸說，他僵硬地將脖子轉回手鞠的方向，見手鞠的神色如常，又開始懊惱自己在她面前實在太容易害羞。
「真有毅力，他這次能上嗎？」
手鞠問。
「應該可以吧，上次他來我們辦公室唸書，我看了一下他的模擬考題，如果狀態不錯，今年應該是穩的。」
鹿丸說道。鳴人和同期朋友們的關係本來就挺好的，也因為常常往來所以和各科教授都熟識，因此總是會到醫院的住院醫師辦公室唸書，有不懂的問題也能順便詢問朋友們。
鹿丸幫鳴人看過幾次模擬考卷，他是一次比一次要進步，和鳴人認識好幾年了，鹿丸覺得他是個非常努力的人，而且說話頗具說服力，所以總是會被鳴人那股衝勁給吸引。
他記得鳴人在學校時就常常嚷著要當上外科科長，雖然總是被嘲笑，但鹿丸總覺得他未來真的能辦到。

「兩位可以進來囉！歡迎光臨！」
聊到這裡的時候，拉麵店的門被拉開來，穿著制服的小姐將身體探出來，向兩人露出燦爛笑容。
一樂拉麵裡煙霧繚繞，都是熱騰騰拉麵散發出來的白霧，手鞠踏進去的時候，看到這誇張的景象有點嘴角失守，沒想過拉麵店會像燒烤店一樣都是霧氣，看來鹿丸所言不假，一樂拉麵真的是間受歡迎的店。

「你平常都點什麼？」
店員小姐領二人到位子坐下並送上菜單和水後離開，手鞠翻開菜單看著，詢問鹿丸。
「我都吃招牌拉麵比較多，因為鳴人每次來都點這道，我也會跟著點。」
鹿丸說，他隨意在點單上「招牌豚骨」的欄位劃上「一」。他平常對吃食真的要求不多，而且也懶得想新花樣，如果在一間餐廳裡吃到還可以的食物，通常也都不會換品項，每次去都點一樣的。
「那我吃招牌醬油的好了。」
手鞠劃好單後，鹿丸舉手請來店員，將點單交給對方，默默喝起水來。

「這裡也是井野推薦你來的嗎？」
手鞠解開脖子上的圍巾，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問到，她見鹿丸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開始嗆咳，手鞠不禁笑得更開了一些。
「咳⋯⋯怎麼提到井野了？」
鹿丸壓抑著想咳的感覺，平時的游刃有餘都不復存在了。他迎上手鞠的視線，總覺任何事都逃不過她那雙帶笑的綠色眼眸，她是何時知道的？
「放輕鬆點吧，我對約會的要求沒有那麼嚴苛。」
手鞠見他窘迫，也不再逗他。她一開始就猜到了，浪漫愛情片，總覺得鹿丸是不會自己選擇這種約會行程的，肯定是向井野求助了吧。
「井野原本叫我去這裡，但我想還是自然點比較好。」
鹿丸打開手機，將井野昨日推薦給他的質感咖啡廳拿給手鞠看，面色有些紅潤，不知道是因為吹了店內的暖氣，還是因為害羞。
「我也覺得這裡比較好，自在多了。」
手鞠仔細看了一下鹿丸手機中的那家咖啡廳，給了肯定的回覆。恰好拉麵在此時上桌，兩人的話題因而轉到食物上。
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鹿丸先前的緊張完全煙消雲散，他覺得手鞠不是難搞的女人，先前的確都是自己太謹慎了，二人的相處還是自然些比較好。

吃飽後，鹿丸拿起帳單準備付錢，卻被手鞠一把接過，她極其自然地走到櫃檯付錢，還和老闆閒話了幾句，稱讚拉麵很好吃。鹿丸跟在她後面有些發愣，不知該如何反應。
「剛剛電影票是你付的錢，拉麵怎麼說也應該輪到我了吧。」
手鞠微微側過身，看到鹿丸的表情有些傻，她說道。
「我什麼都沒說。」
聽鹿丸這麼回答著，手鞠便沒有接話，露出淺淺的微笑。兩人站在一樂的門口將外套、圍巾都重新穿戴上、整理整齊後，陽光已經變成淡淡的橘色。
「要不要到河堤那裡去走一走？」
手鞠打破沉默問道，有些西下的陽光照在她金燦的髮上，中和掉了一些手鞠平日的幹練凌厲，倒添了幾分柔和感。
「好啊。」
鹿丸也莫名地不想結束這個約會，他答應道。


二人正打算前往醫院附近的那個河堤，遠方卻突然傳來十分吵雜的聲響，似是車子超速與急轉彎時，輪胎和地面磨擦的那種令人不舒服的聲響。
僅是在一瞬間，前面的轉角處駛來一輛明顯超速的大卡車，車身左右搖晃著蛇行，彷彿失控一般。
路人們驚呼，紛紛躲避到人行道的最內側，鹿丸也沒多想，伸手摟了站在稍外側的手鞠肩膀，微微使力拉到內側的位置，並弓身將她護在懷裡。
手鞠也是反應不及，她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來不及開口，耳邊只聽見車子間撞擊的聲音，還有煞車時的尖銳聲響。

「怎麼回事？」
耳邊充斥著路人的尖叫聲與孩子的哭喊，手鞠終於回過神來抬頭看向鹿丸，發現兩人的臉貼得很近，雙方的表情都閃過一絲尷尬，鹿丸趕緊放開手鞠，迅速退了兩步。
大卡車撞擊到了一台白色的小客車，小客車又失控向前撞到一位路人，手鞠看到了眼前的情況，迅速判斷了事發經過，她和鹿丸都沒有說話，只是很有默契地往事故方向跑去。
「先生、先生，您聽得見我說話嗎？」
鹿丸蹲下身拍了拍遭撞路人的肩膀，確認他的意識。
「您好，木葉醫院側門這裡，有車禍事故，大卡車駕駛一人、小客車駕駛與乘客共三人、還有一位路人，意識皆清醒，懷疑⋯⋯」
鹿丸在確認患者情況沒有回頭，只聽見手鞠迅速掌握狀況通知了醫院，他沒有聽清後續的通話內容，只接著專心查看眼前的傷患。

「在醫院旁邊而已，他們很快就會到了，今天可能得加班了。」
手鞠掛上電話，在鹿丸身邊也蹲了下來用有些無奈的語氣說道，確認了被撞到的路人先生只有輕微內傷，頸椎並沒有問題，於是她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反覆摺疊成適合的高度後墊在他的頭底下，讓他呼吸能舒適些。
「真是麻煩。」
鹿丸正嘟囔著，加快了急救的速度。救護車隨即到了，鹿丸和手鞠向來的救護人員說明情況，並等待將傷患全都固定好後抬上擔架，兩人也分別上了救護車，一起進了木葉醫院。

急診室中小櫻一如既往地忙著，粉紅色的腦袋在一群人中格外顯眼，她迎向剛送來的一批車禍病患時，看到鹿丸和手鞠也在著實吃了一驚。
「你們受傷了嗎？」
小櫻一邊查看送進來的傷患狀況，一邊關心地問道。
「沒有，我們剛好在場。」
手鞠說道，他指了指傷患脖頸下壓著的圍巾。
「你們剛剛在醫院隔壁？一起嗎？」
小櫻這才明白過來，隨即又覺得哪裡不對，她問。
「我們剛剛一起吃完一樂。」
鹿丸不希望小櫻的誤會擴大，他只好據實以告，小櫻在急診室總是能發現不少秘密，因此成為了同期的八卦中心，常常提供許多珍貴情報，給醫院裡每天忙裡偷閒的工作者們。
「一樂？啊，是想介紹給手鞠附近的美食吧。」
小櫻查看完傷患的傷勢，吩咐護理師一些治療流程，想著等等要去請骨科和神經外科的醫師們過來，接著又像一陣風一樣到隔壁床去查看。

「可能得協助手術了，先去辦公室吧？」
鹿丸見小櫻忙得無法打聽八卦，心裡有點慶幸，他撇過頭對手鞠說道。
「嗯。」
手鞠感受到鹿丸靠得有些近的臉，他的鼻息噴灑在頭頂。想到剛才鹿丸幾乎是捨身在保護自己不受車禍波及的情景，心裡不知不覺泛起一股暖意，她努力了一番才壓下這股感覺，以免臉頰也跟著泛紅。

「鹿丸⋯⋯剛才謝謝了。」
兩人快步走向電梯的時候，手鞠猶豫了一下子，最終還是道謝。
「⋯⋯嗯。」
鹿丸沈默了大約兩秒，有些尷尬地接話。

-

「咦？阿斯瑪教授？怎麼是您來？」
在急診室等待各科醫師會診的小櫻，看到一般外科來的是阿斯瑪教授，吃驚地問了。
「我也不希望是我，今天一般外科忙到不行，輪班的住院醫師正在手術室裡忙著呢。」
阿斯瑪的表情有些無奈，他被匆忙的急診科其他醫師領去患者床邊，沒有和小櫻多聊，和她點頭一下後就走了。

「那鹿丸和手鞠⋯⋯今天沒有值班嗎？那他們為什麼一起來醫院附近，還一起吃麵？」
小櫻的疑惑幾乎要漫出腦袋，她原以為鹿丸和手鞠兩人是因為要一起值班所以相約在上班前吃個飯的。
再重新投入工作許久之後，小櫻對八卦十分敏銳的腦袋終於靈光一現，她決定在今天工作結束之後，要好好和井野聊一下這件事。

--TBC


有史以來最長的一章，上個月工作太累了一直沒有更新，讓大家久等了，希望大家喜歡，也可以留言和我交流，拜託ㄌ嗚嗚嗚（我很不甘寂寞的XDDD），最喜歡拜讀大家的留言了，會讓我很有動力🥺

CH13

鹿丸按掉鬧鐘的時候在被窩裡賴床了一下，他迷糊想起昨天的氣象預報似乎顯示從今天開始氣溫會再下探幾度，並且宣告冬天已經正式來臨了。

才早上六點而已，鹿丸打了個哈欠，將腳伸出棉被後，又因為感受到冷空氣而縮了回去，有些貪戀床鋪的溫暖。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昨日那場事故發生時，他想也沒想就將手鞠拉進懷中護住的場景。

「唉⋯⋯」

鹿丸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昨日明明是休假卻還是因為協助手術而多加班了，忙得不可開交，回到家整理完就草草睡去，根本沒來得及思考昨天發生了什麼。

重點是手鞠⋯⋯和手鞠的約會竟然結尾在那種情況，鹿又丸重重嘆了口氣，他終於下床並伸了個懶腰，慢慢走到浴室洗漱。

他慢條斯理地刷牙洗臉，接著隨意將散亂的髮絲綁成一束，又是值班的日子，鹿丸隨手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臉，走出浴室後挑了件稍厚的針織毛衣穿上，覺得真的有些疲倦，好像很久沒放過長假了。

他倒了杯水喝著，拿起桌上的手機查看訊息，他看見井野在群組內詢問大家午餐要不要吃燒肉便當，隨手回覆了「好」後，打開冰箱找出昨日多做的三明治，打算稍微加熱後當早餐吃了。

最近的生活真的太忙碌也草率，要是老媽看到他這樣，又要教訓他一頓，吉乃老是說，鹿丸明明自己是醫師，生活卻這麼不健康，怎麼照顧病人。

雖然今天下午才需要上班，但最近論文方面遇到一些瓶頸，鹿丸打算早一點到醫院去，想找找靈感，如果阿斯瑪教授剛好有空能指導他，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鹿丸草草吃了三明治，他起身套上外套，並注意到他黑色的外套上有一根淺金色的長髮，鹿丸想起昨日手鞠在懷中時，他曾聞到的淡淡髮香，莫名的臉頰又有點熱起來，他一開始就應該知道的，手鞠真的是好麻煩的女人。

推開門的瞬間，外頭的冷空氣吹了進來，讓鹿丸瞬間又清醒不少，他鎖好門正準備走到電梯處時，隔壁房的們突然開了，鹿丸心一驚，發現出來的人是勘九郎，才稍微平復心情。

「哦！是鹿丸啊，早安。」

勘九郎向鹿丸打招呼。井野曾和鹿丸說過，同期的女醫師們都覺得，雖然是親姊弟，但勘九郎和手鞠長得卻是一點也不相像，手鞠是個大美人，那雙碧色的眼眸尤其漂亮，不過身上總散發著冷淡疏離的氣質。而勘九郎雖不是帥哥，但是卻很親切溫和，骨科的同事們都說鮮少會看到勘九郎情緒起伏的樣子，感覺他應該會和丁次很合得來。

「早安，要去上班嗎？」

鹿丸並不是會私底下議論別人的個性，只是他也覺得井野說得沒錯，勘九郎和手鞠的確不像姐弟。

「今天休假，我要去超市，你呢？要去醫院嗎？」

勘九郎說道。兩人有默契的一起走向電梯處。

「今天上晚班，但想早一點去寫論文。你到木葉來還習慣嗎？」

鹿丸伸手按下電梯按鍵，在等待電梯上升的時候，他不想讓氣氛太尷尬，於是隨意找了個話題問道。

「很習慣啊，這裡生活很方便。」

勘九郎說道，其實他鮮少會遇到鹿丸，就算住在隔壁，但科別總是不同，上班時間錯開，加上也沒什麼好聊的，所以他們的互動並不熱絡。

「那麼晚上見了。」

兩人出了電梯，超市的方向和醫院不同，勘九郎在岔路時和鹿丸道別，逕自向左轉去了。

「晚上見？」

鹿丸雖有點疑惑，也只當勘九郎是隨口說說，他微微伸了個懶腰後，便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鹿丸從急診的入口進去，早晨時急診比較沒有那麼忙碌，醫師和護理師們除了照顧在這裡過夜的幾位患者，基本上是一天中比較清閒的時刻。

鹿丸沒看到小櫻，想來也是，昨天下午來時她就在這裡了，總不可能還連續值班，急診再怎麼缺人手，也不會讓醫師們累成這樣的。

太好了，鹿丸暗自鬆了口氣，如果小櫻在，他肯定會被調侃到不行，小櫻和井野二人組是鹿丸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僅次於老媽和論文），搭了手扶梯到達一般外科的樓層，鹿丸順手投了兩罐咖啡，等等寫論文時總會用上的，他有些無奈地想。

「妳是整晚沒睡嗎？」

鹿丸走進值班室，忍不住脫口而出，眼前的手鞠正坐在電腦前查看資料，手邊的文件堆得很高，她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倒是稚嫩了幾分。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嗎？」

手鞠笑了一下，他覺得鹿丸的表情很有趣。

「妳今天不是晚班嗎？」

鹿丸問道。

「我有些東西想研究，你今天也不是這個時間上班吧？」

手鞠拍拍手邊的資料，反問鹿丸。

「論文。」

鹿丸簡短地回應，手鞠瞭然，沒有再多說什麼。

「你們兩個工作狂，是退租房子搬來這裡住了是嗎？」

約莫又過了一小時，阿斯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兩人將視線從電腦上移開，看到的是阿斯瑪有些戲謔的臉。

「教授您來得正好，我有問題想請教，您有時間嗎？」

手鞠沒有對阿斯瑪的調侃多做回應，不過她倒是挺開心阿斯瑪出現在這裡，這幾天在刀房遇到了以前沒實作過的病例，她總想著要弄懂才行，只是最近真的太忙，拖到今天才比較有空閒，上班前來研究室唸點書。

「好啊，不過妳得等一下，鹿丸今天先和我約了論文指導。」

阿斯瑪爽快答應，手鞠欣然同意，阿斯瑪便直接在鹿丸旁邊坐下，認真看起資料來。

「你這裡的論述雖然是正確的，不過有點多餘，我覺得這裡的數據可以移到下一章用，整體會看起來更有說服力。」

阿斯瑪翻開鹿丸的其中一頁論文，指了指上頭的文字說道。

「那這裡呢？這段放在這裡可以嗎？」

鹿丸接著問。

聽著師生二人討論著論文的細節，手鞠不知不覺泛起笑容，阿斯瑪溫和又有建設性的建議，搭配著鹿丸一點就通的思維，竟也讓她從中學習到不少東西。

等到手鞠終於能向阿斯瑪請教，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情了，不過她自己先整理了筆記，問問題的時間因此所短不少，不出十分鐘，阿斯瑪就解答了手鞠的疑問。

「你們中午要吃什麼，也幫我叫一份吧。」

看了眼時鐘，阿斯瑪發現已經是臨近中午的時間了，他只希望上午的這份平靜能持續一整天。

「井野說吃燒肉便當，手鞠也要一起嗎？」

鹿丸隨意拿起手機，在群組中告知井野阿斯瑪教授也要一起吃飯，順便問了手鞠。

「好啊，不過中午我要出去一下。」

聽見手鞠爽快答應，鹿丸在對話框中補充到「還有手鞠」之後按下送出。

「有事要外出嗎？」

阿斯瑪隨意地看著手機螢幕，他問道。

「今天預約了紅教授的門診。」

手鞠也毫不避諱地回覆，她與紅之間的一週一次地唔談治療還在繼續著，不過手鞠有感受到自己的狀況愈來愈好了，果然遇到真正適合的醫師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呢，她最近才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

「手鞠，雖然我們在這件事上沒辦法給妳太多幫助，不過如果妳覺得累了或是壓力大，隨時都可以跟我們說的，我們都會為妳分擔。」

沈默了一陣子，阿斯瑪這麼說道，手鞠對於這樣的親切與體貼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從齒縫間緩緩擠出「謝謝」二字。

「如果覺得找教授會彆扭，鹿丸一定也很願意聽妳說的。」

阿斯瑪帕手鞠覺得不自在，於是補充說明。他將眼神撇向在一旁的鹿丸，表情恢復為剛才的戲謔模樣。

「嗯。」

鹿丸下意識要說出口頭禪抱怨，才剛要開口便硬生生停了下來，將回復轉為肯定的應答。他不敢轉過去看手鞠，卻也同時很感謝阿斯瑪說出這句他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話。

「謝謝。」

手鞠道謝的時候，鹿丸還是沒有與她對視，不過手鞠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耳根，終於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以前在砂醫院時也沒有，當時其實也沒打算告訴父親自己正在接受諮商治療的事情，不過父親還是經由同事間輾轉得知，明明身為醫師，卻還是斥責了手鞠就是因為太過軟弱才會需要去看精神科，手鞠即使不意外父親會有這樣的反應，但不免還是覺得有些寒心。

「阿斯瑪教授，您今天沒有手術嗎？」

指針恰好走到中午，井野準時推開一般外科辦公室的門，手上提著的袋子散發陣陣香氣，丁次跟在她的後頭，手上拿了幾罐咖啡。

「今天很難得的沒有呢，你們今天忙嗎？」

阿斯瑪笑著回應，幾人趕緊著手拆開食物，快速地開始午餐時光。

「今天還好，只是有一個患者⋯⋯」

聽著大家各自分享最近的生活，手鞠站起身示意大家他要離開一下，拿著自己已經吃完的空碗走出辦公室。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鹿丸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是急診室，丁次開始快速地收拾起桌面，早知道剛剛就不說什麼今天比較輕鬆這種話，現在怕是開始要忙了。

「這裡是急診室，精神科門診有患者情緒不穩，拿刀要攻擊在場的人，一位腹部遭刺傷、一位手腕受傷，似乎是您科室的同仁，請一般外科趕緊過來。」

聞言，鹿丸迅速穿上醫師袍，直接開門衝向電梯，腦中浮現的都是手鞠那張美麗又冷冽的臉。

--tbc

CH14

「奈良醫師，你來啦，手鞠醫師和紅教授在這裡，那名拿刀的病患腹部遭刺傷，已經止血，傷口不深並沒有傷到內臟，手鞠醫師已經處理妥當了。」

鹿丸是跑著出電梯的，他衝到急診室時，在一如往常人來人往的空間中來回巡視，最後是被一位比較熟悉的急診科護理師叫喚，他才得以知道手鞠所在之處。

鹿丸抱著十分忐忑的心情跟著護理師，直到對方拉開一處布簾，他看到手鞠一貫冷靜的臉，才終於敢放下心來。

「現在不是你值班吧。」

坐在病床旁小椅子上的手鞠看到鹿丸，首先問出的是這句話。

「也不是妳值班吧？受傷了還看患者，妳在想什麼？」

而且聽到妳受傷了，我很擔心。鹿丸及時煞住車，將後面這句話吞回嘴裡。

「我沒事，只是輕微割傷而已。反而是紅教授比較嚴重，教授都嚇壞了。」

手鞠晃了晃包著繃帶的右手腕，看起來是已經被處理妥善的小傷口，鹿丸基於醫師的立場，還是將她的手拉過來仔細看了一下，沒想到第一次牽她的手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鹿丸覺得有點無奈，手鞠手白皙又柔軟，鹿丸卻沒有時間害羞，確認了他的傷口真的很淺，也不需要縫合，便囑咐了她幾句。

「紅教授沒事吧？她受傷了嗎？」

鹿丸問起了紅教授的事，雖然還不清楚事發經過，但聽剛才手鞠描述，紅教授的情況似乎更加嚴重一點。

「教授在隔壁病床休息，沒有受傷，不過可能是被嚇到了，所以有點不舒服。」

手鞠指了指布簾，示意紅正在另一頭，鹿丸點點頭，剛才急診室通知時對方並沒有提到紅教授的事，表示紅教授並不需要一般外科來診治，不過還是有點擔心呢，不知道需不需要通知阿斯瑪教授。

「紅。」

兩人才剛沈默下來，就聽見外面的一陣小騷動，認出這是阿斯瑪的聲音，鹿丸和手鞠拉開布簾走了出去，看到的是表情略顯著急的阿斯瑪，後面跟著的是井野、與一位穿著教授醫師袍的人。

「阿斯瑪教授。」

阿斯瑪雖然有些急躁，但聽到手鞠的招呼後，還是停了下來，他注意到手鞠受傷的手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手鞠，妳沒事吧？」

阿斯瑪問。

「我沒事，只是輕微割傷而已，您去看看紅教授吧！」

手鞠晃了一下手腕，證明自己的傷勢真的不嚴重，阿斯瑪點點頭，掀開布簾走了進去，綠色布簾被掀起的角度很小，鹿丸看不見其中紅教授的樣子，只得與井野互看一眼，後者也跟著進去了。

「一起進去的教授，胸口寫的是婦產科。」

手鞠淡淡地說。

「嗯，井野也是婦產科。」

鹿丸下意識回應，接著似乎想通了什麼，猛然看向布簾，有些不可置信。

「手鞠醫師，警察局的人來了，他們需要請妳去做個筆錄。」

方才領著鹿丸的護理師走了過來，她指了指門口的位置，那裡站著兩位穿著警察制服的男性，鹿丸對他們有些印象，似乎是時常在附近巡邏的員警。

「知道了，謝謝妳。」

手鞠向護理師到道了謝，走向那兩名員警，鹿丸一語不發地跟了上去，手鞠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筆錄的過程很短，手鞠簡單敘述了事發經過，員警向他們道謝後接著就被領著去找那名動手的精神科患者了。

「醫師，以後再遇到這樣的狀況要小心點啊！千萬別逞強。」

道別前，員警非常好心且友善的和手鞠說。

「知道了。」

手鞠微笑了一下，向員警點點頭。

「妳怎麼會這麼不知道危險，遇到拿著刀的人叫保全就好了，偏偏要去擋？」

鹿丸從剛剛筆錄時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手鞠與員警的對談，手鞠甚至忘了鹿丸一直都在她身邊，聽到鹿丸突然開口，手鞠轉才過頭看向他。

「那時候走廊上都是患者還有陪病家屬，我總不可能離開現場叫保全吧，要是發生什麼事，那可就慘了，他剛才可是直接闖進診間，在那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丟下紅教授和護理師。」

手鞠回應道。他其實記不太清當時自己在想什麼了，在看到拿著刀的患者時，便下意識地上前和對方打了起來。手鞠學過一陣子防身術，要應付拿刀的人其實並不困難，況且她真的不希望有一般民眾受傷，身為醫師，總該做些什麼。

「那也不應該是妳吧，還好妳只是手腕輕傷，要是再嚴重一點，以後還要不要執刀？」

鹿丸的語氣明顯有些惱火，他平常並不是易怒的人，手鞠也未見過他發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挑起左邊的眉毛，露出狐疑的眼神。

「你幹麼這麼生氣？」

手鞠問道，她手腕的傷口還有些灼痛，消毒水的味道也還沒有完全散去，手因為悶在紗布中，讓她更加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脈搏跳動，一下、兩下，就如同手鞠的性格穩健且內斂。但她看著鹿丸的臉，心跳不自覺地漸漸加速起來，她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人會為她這麼著急。

「我⋯⋯妳要是受傷不能工作，我的工作量不就要增加了嗎？」

鹿丸如此回答，手鞠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卻輕輕地笑了出來。

「妳別笑了。」

鹿丸更加惱火，連耳根都開始發紅，他撇開頭不看手鞠，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他只得慶幸井野不在現場。

「知道了，下次不會了，鹿丸醫師。」

手鞠斂起笑意，在說到「醫師」兩個字時明顯加重語調，語氣難得俏皮，鹿丸正想回嘴，卻恰好看見阿斯瑪拉開布簾走了出來，面色平靜，倒是令人放心不少。

手鞠和鹿丸不約而同收起這曖昧的氛圍，一起走向阿斯瑪，見婦產科的教授和井野都還在裡頭，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手鞠，謝謝妳。」

阿斯瑪的語氣如常，手鞠聽懂了他是在說自己剛才保護了紅教授的事，連忙擺擺手回應。

「教授，這真的沒什麼，也是我應該做的。」

「阿斯瑪教授，恭喜啊。」

三人身旁的布簾被拉了開，走出的是井野和她的教授，婦產科教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場好戲，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看起來他與阿斯瑪非常熟捻，只轉過頭與手鞠和鹿丸點了下頭便離去，井野手上拿著筆記快步跟了上去。

「教授，恭喜您。」

鹿丸對這個事實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手鞠向阿斯瑪道賀，鹿丸才想到，感覺自己也應該表示些什麼。

「恭喜了，教授。」

「謝謝你們，不過，這件事還要請你們先保密哦。」

阿斯瑪向他們道謝，從語氣和表情感受不出他的想法，鹿丸鮮少見阿斯瑪這個樣子，他一向都是十分和藹且溫和的。

阿斯瑪又囑咐手鞠幾句，要他好好休息不要太累，傷口要按時換藥後，又拉開布簾進去了，手鞠和鹿丸也準備一起回辦公室去，繼續做論文的準備。

「紅，妳說妳早就知道了，但怎麼都沒告訴我？」

手鞠在邁出步伐的那一瞬間，聽見阿斯瑪刻意壓低聲音的詢問，雖然隔著布簾卻還是被她聽見，語氣裡有著壓抑的憤怒，手鞠的腳步頓了一下，鹿丸回過頭看她。

「不走嗎？」

手鞠與他對視片刻，最後點點頭，兩人又繼續朝電梯走去。

她只是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她和勘九郎都還不認識字的時候，曾聽見房內的父親也用同樣的語氣和問句詢問母親。也是在許久之後她才知道，因為母親是生產就會非常危險的體質，當時得知自己又懷了我愛羅，擔心會被反對便刻意瞞著父親，父親雖然十分生氣卻也無可奈何，也只能同意留下孩子，只不過母親最終還是沒有撐過來。

「不用擔心太多，他們都是大人了，會好好處理的，還是先擔心論文吧。」

兩人一起踏入電梯後，鹿丸像是讀懂了手鞠的表情，看了一眼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嘴唇說道。

「嗯。」

半晌後，手鞠終於回答。

-TBC

嗨～也很謝謝大家這次的收看～也請大家放心，在這個故事中，阿斯瑪會平安陪伴未來長大的！

Ch15

「手鞠，妳沒事吧？」

二人才回到一般外科不久，井野就推門而入，她踩著有些著急的步伐，腳下的膠鞋發出了疾走的聲音。

「我沒事，真的只是輕傷而已，連縫都沒縫。」

手鞠覺得井野擔心的樣子挺可愛的，又有些愧疚，她笑著舉起手腕證明自己真的只是輕傷，井野才鬆了口氣。

「真是嚇死我了，剛才鹿丸接到電話衝出去之後，就換我跟阿斯瑪教授接到通知，妳都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井野回憶起剛才的混亂，還是心有餘悸，她從沒見鹿丸如此著急的樣子，也沒見過阿斯瑪臉色這麼差的樣子。

「謝謝妳，井野。紅教授沒事吧？」

手鞠笑著與井野道謝了之後，轉而關心起紅教授。

「教授沒事，只是受到驚嚇胎兒有些不穩定，但休息一下就沒問題了。只是阿斯瑪教授不知道還好嗎，我等等有個手術需要準備呢。」

井野說，鹿丸讀懂了她的擔心之情。

「等教授回來我會轉告他的，妳先去忙吧，我們再訊息聯絡。」

鹿丸對井野說，井野也只好點點頭，和兩人說了再見。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後，又是好長一陣安靜，鹿丸見手鞠真的一如往常冷靜，只是臉色稍差，便也沒再多說什麼，接著傳訊息在群組中向丁次道謝，謝謝他在大家忙碌時將一般外科室整理得乾淨整齊，順道又安慰了井野幾句。

-

鹿丸在井野走後，又繼續埋首於書堆和資料中，直到手鞠的電話聲響起，他才驚覺指針已經不知不覺走到接近下午四點，已經快到交班時間了，他和早上值班的同事連一面也沒見到，可見今日的工作量肯定是非常大的，鹿丸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喂？勘九郎，我沒事。」

手鞠接聽起電話，對方才說了一句，手鞠就因為過大的音量而皺起眉頭，她將手機拿得遠了些，在一旁的鹿丸甚至可以斷斷續續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關心聲。

「我真的沒事，輕微割傷而已，也沒有嚴重到需要你這個骨科的來診斷好嗎。」

手鞠的語氣略顯無奈，鹿丸聽見電話中的勘九郎言語激動，直嚷著要來照看手鞠，還說要讓那個害手鞠受傷的人好看之類的話。

「你別反應那麼大，也別跟我愛羅說了，他要考試，別影響他。」

手鞠安撫了幾句，搶在勘九進一步發作前快速掛上電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妳快回家休息吧，反正也不是沒有自己值班過，我一個人沒問題。」

鹿丸瞄了眼時鐘，滑開手機傳了訊息問交班的醫師何時會回到辦公室，而後對手鞠說。

「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怎麼能因為這樣就回家休息？」

掛上電話的手鞠眉頭又重新皺在一起，她看著鹿丸問道。

鹿丸與手鞠對視了一陣子，最終因為她有些凌厲的眼神而敗下陣來，鹿丸聳聳肩沒再多說什麼。

交班醫師正好在下一秒匆忙地推開門踏入辦公室，他的手上拿著一疊資料，全都是今天需要交接的病患，鹿丸與手鞠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不約而同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

-

約莫是晚上八點，兩人終於找到一點空檔得以休息，便火速逃回辦公室泡了咖啡來喝。在沈默間鹿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起身拿出櫃子裡的醫務箱，將裡頭的消毒水、紗布、棉籤依序拿了出來。

「換藥了。」

手鞠正要繼續埋首於電腦中海量的資料裡，聽到鹿丸這麼說，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她欲戴起眼鏡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莫名有些可愛。

「我可以自己來。」

手鞠看這桌上準備妥當的工具，覺得臉頰似是有些熱度，心跳也非比尋常的快了起來，其實手腕上的傷早就不痛了，她並不是怕痛的人，以前也不是沒受過更嚴重的傷，但被如此呵護還是第一回。她想起了白天時鹿丸明顯是跑著來找自己的那副模樣，想到自己還未與他道謝，然而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妳真麻煩耶，右手受傷怎麼換藥？別逞強了。」

手鞠許久未聽見鹿丸的口頭禪，見他逕自旋開消毒水的蓋子，拉開旁邊的椅子示意手鞠快坐下來。手鞠也只得坐到鹿丸身旁，將右手放到了桌上，乖乖任由他擺弄。

鹿丸略微溫熱的手握住手鞠的手腕，動作十分輕柔，他輕輕解開原本纏在手鞠腕上的紗布，露出了有些怵目的傷口，不過好險並不是需要縫合的程度，結痂的狀況看起來也都很正常，鹿丸左右翻看手鞠的手腕，就如他平常給患者的診治，溫柔且仔細。

鹿丸放開時，手鞠的手腕起了些雞皮疙瘩，她意外地很捨不得這樣的溫暖觸感，鹿丸骨節分明的手生得很好看，上面還有一層薄繭，手鞠看著他纖長的手指熟練地抓著棉花棒，將消毒液都沾在了上面。

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呢，鹿丸認真起來的模樣，與他平時的慵懶氣息不同，倒是多了點正經的帥氣感。

「會痛嗎？」

鹿丸正要塗上消毒水的手停了下來，他問到。

「不痛，而且也沒流多少血。」

手鞠低聲地回答，鹿丸重新抓著她的左手溫度彷彿比方才還更熱了些，因為想仔細查看而湊得很近，手鞠的手腕都能感受到鹿丸的鼻息，一時之間的曖昧氛圍，她都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體溫升高，還是因為鹿丸抓著她的關係。

還是，其實是兩者都有？

鹿丸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手鞠的傷處，傷口碰到消毒水的時候，手鞠因為疼痛反應而微微瑟縮了一下，鹿丸瞄了她的臉一眼，便在消毒的同時輕輕朝傷處吹氣，那清柔的觸感的確有效減輕了手鞠的不適感，卻也像羽毛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手鞠的心。

有別於那吹氣時微弱的「呼、呼」聲，手鞠屏住呼吸一聲也沒吭，她甚至希望換藥的時間拉長一點，她實在不想結束這時光。

鹿丸在擦完消毒水後，又替手鞠塗了藥膏，接著仔細地纏上了紗布，伴隨著最後剪斷彈性繃帶的喀嚓聲，鹿丸又吩咐了幾句照顧傷口的注意事項，不過他開口後又有些後悔了，手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些。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鹿丸站起身把醫藥箱收拾妥當後，將它放回櫃子內的時候，身後的手鞠突然開口問到，二人間的空氣彷彿停滯了，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不安感，就像一個努力維持著平衡的空間，突然被破壞了一樣。鹿丸關上櫃子轉過身對上手鞠那雙美麗的綠色眼眸，神色認真。

「什麼什麼意思？」

鹿丸半倚在身後的櫃子上反問，手鞠沒有接話，只是與他對視，鹿丸看到她的的耳朵難得的變成了漂亮的粉色。

又過了大約半分鐘吧，鹿丸不記得了，他只知道是自己率先放棄了這個平衡，鹿丸走上前去傾身向下，最終吻上了手鞠柔軟的唇瓣。

--TBC

CH16

天還沒亮的時候，手鞠就醒了過來，她在床鋪上摸索著自己的手機，解鎖後發現現在也不過是凌晨四點而已，被窩很暖和，她閉上眼想重新再睡一下，手機卻十分不識實務地響了起來，來電的人是急診科的值班醫師。

「喂？」

手鞠先是清了下嗓子，才接起電話，她一邊冷靜地聽著對方的報告，一邊起身套上醫師袍，凌晨的確是最容易發生車禍的時候，她已經很慶幸自己至少是在電話響前就醒過來的。

「我馬上過去。」

手鞠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在掛上電話前這麼說道。她的視線還未離開鏡子，下意識抿了抿唇，才終於整個人清醒過來。

手鞠發現自己竟有些貪戀鹿丸的吻，這個念頭令她感到既害羞又惱火。她見自己的臉頰慢慢紅潤起來，一路泛到了耳根處。

打斷手鞠思緒的是兩聲敲門聲，她的值班室被人輕輕地敲了幾下，手鞠快速將頭髮梳成四束後前去應門，看到來的人是鹿丸，她也並不驚訝。至少得先把這個值班的夜晚給熬過去才行，手鞠強壓下了有些小鹿亂撞的心跳，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

「TA患者，快到急診室了。」

鹿丸沒有寒暄，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手鞠的的表情說道。

「嗯，我有接到通知。」

手鞠回應，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往電梯走去，雖然他們都一語不發，不過卻也沒有尷尬的感覺，幸好鹿丸也是公私分明的人，手鞠慶幸地想。

出了電梯到達急診室，今天的急診氛圍意外的安靜，雖然患者還是一如往常的多，不過秩序倒是挺好的。鹿丸和靠在護理站的急診科醫師綱手教授對上了眼，綱手向他打了個招呼。

「鹿丸，今天是你值班啊？」

綱手是急診科與一般外科雙主修的教授，能力非常突出，但因為她喜歡刺激與高節奏的環境，所以最後選擇了常駐在急診科，不過偶爾還是會協助一般外科的病例與手術。

「綱手教授，好久不見了。」

鹿丸對綱手說。

手鞠沒有見過綱手，倒是聽過一些她的傳聞，綱手這兩年比較常待在外縣市的木葉分部，人人都說她是被「流放邊疆」，不過據綱手的得意門生小櫻說，教授這樣算是遠離了醫院本部的明爭暗鬥，能更自在進行研究。

「綱手教授您好，我是砂瀑手鞠，是今年來木葉交換的一般外科R3。」

手鞠向綱手點點頭，雖然是第一次見她，但手鞠是非常欽佩綱手的，身為女性、又同時擁有急診與外科的雙執照，肯定是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才爬到現在的位置。

「手鞠妳好，我聽小櫻提過妳，她說你很厲害，感覺跟以前的我有點像。」

綱手的親切態度讓手鞠覺得暖心，同為女性，手鞠能感受到綱手身上的堅毅與強勢。她想起了砂醫院的那些優秀女醫師，雖然有著卓越的知識涵養，卻常常因為性別關係而矮人一截，手鞠每次見到她們都會覺得惋惜。

不知在木葉這個相對開放且和樂的還境，會不會有這樣的狀況？

「我還差得遠呢。」

手鞠覺得有些好笑，眼前似乎浮現了小櫻那張聊八卦時可愛的臉，她也有些意外自己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回頭真應該謝謝小櫻。

「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綱手的唇角勾起了更大的弧度，她對手鞠說。

「阿斯瑪最近還好吧？」

綱手轉頭朝鹿丸問道，她雖然比阿斯瑪大了幾屆，但與他們關係都還不錯。

「這您晚點見到阿斯瑪教授就會知道了啦。」

鹿丸露出他的招牌表情，臉上明顯寫著「麻煩死了」，他一向不喜歡八卦，想想就覺得麻煩。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剛手爽朗地大笑了出來，手鞠只聽說綱手的資歷深能力好，卻沒想到心態也這麼年輕，能跟新一輩的學生們好相處，心裡的敬意更多了幾分，想著若是能在綱手底下學習肯定會是十分幸福的事吧。

「教授，患者們準備送進來了！」

急診室的護理師接了通電話，回頭和綱手說了聲，後者點了點頭，將手上一直拿著的咖啡放了下來，

「下班後一起吃個飯吧。」

綱手在急診室的電動門打開時轉頭對鹿丸和手鞠這麼說道。

-

兩人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凌晨時治療的車禍患者雖然費了他們不少精神，但好在值班的教授是綱手，她三兩下就解決了患者的傷勢，也不需要手術，雖然才處理不過半小時的時間，手鞠竟也從中學習到不少手法。

「累了吧？」

鹿丸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微微側過頭問手鞠，冬日早晨的陽光還帶了些冷冽，手鞠看到他嘴裡冒出的白霧，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吻。

「還好，綱手教授很有趣，吃了頓不錯的早餐，精神反而都來了。」

手鞠沒有看鹿丸的眼睛，總覺得刺眼得很，但也沒有拒絕與他聊天。手鞠回想起方才在醫院食堂，綱手約了阿斯瑪與紅教授一起吃早餐的樣子，後來還加入了胸腔外科的卡卡西教授，教授們自在地聊著天，偶爾互虧的模樣看起來也與年輕人相差無幾。有認識20年以上的朋友會是什麼感覺呢，手鞠當時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想著。

「回家嗎？」

鹿丸接著問道，手鞠不免怔愣了一下，這語氣彷彿是在問要不要回同一個家，不過他們現在也住在隔壁而已，說是一起回同個家好像也沒錯，真不像話，又開始害羞起來，手鞠覺得有些惱，總覺得只有自己在緊張。

「嗯。」

手鞠回應，兩人便一起過了馬路，朝社區的方向前進。

在等待第三個紅綠燈的時候，手鞠終於按耐不住了，她無聲地深吸一口氣，想著怎麼打破這沈默的氣氛。

而在她正想開口的同時，卻感覺到右手一暖，鹿丸竟牽起手鞠的手繼續走著。指尖的酥麻感讓手鞠有些恍惚，她緊張地屏氣同時也感受到了屬於鹿丸的脈搏，一下兩下穩健地跳動著，順著相貼的手腕傳到手鞠的手上，速度略微快了些。

「妳很冷嗎？」

手鞠沒敢去看鹿丸的表情，只聽見鹿丸有些悶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將臉都埋進了圍巾裡說話的緣故，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誰的臉更紅呢。

「還好。」

手鞠說到，卻將右手再握緊了些，回應了鹿丸的主動，感受到他的溫暖確實地傳到手心裡，男人的手都是這麼熱且厚實的嗎，手鞠抿緊唇不敢用力呼吸，鹿丸的手上佈著一層薄繭。手鞠想起鹿丸在手術室中靈活運用手術刀做出各種精細工作的樣子，原來他的手握起來是這樣的觸感。

綠燈了，是手鞠率先邁開腳步，她感受到鹿丸似乎在配合著她的步伐，有些失笑，右手下意識再牽得更緊了些，她有些享受這樣的氛圍，明明他們都沒有說破，卻好像什麼都說了一樣。

「妳明天放假吧？」

一路沈默至家門口，鹿丸終於在手鞠準備拿鑰匙開門之際問了。

「嗯。」

「那⋯⋯」

「鹿丸。」

鹿丸沒有說完，手鞠便開口打斷了他，鹿丸望向手鞠那雙澄澈的碧色眼眸，這是他們今天第一次認真對視，鹿丸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全都被手鞠給看透，他有些恍惚，終於勉強用鼻音哼出一個問句。

「嗯？」

「我們這樣是在交往了嗎？」

手鞠問。

-TBC

CH17
鹿丸似是有些意外的樣子，他的嘴唇微張、欲言又止，只是與手鞠對望著，半晌後手鞠反而覺得有些惱，耳朵微微漲紅起來，暗自罵了自己多嘴，這樣把話給說破，要是鹿丸根本沒那個意思，倒顯得自己自作多情。
「嗯，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手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動了插入大門鎖孔中的鑰匙，別過頭不再去看鹿丸。
「這不是當然的嗎？」
鹿丸在手鞠準備轉動門把時說道，手鞠轉過頭去看向鹿丸，只見他的臉頰微微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被凍紅了還是害羞，鹿丸不敢看她，臉往左邊稍稍撇去，左手緊握著鑰匙，手鞠看得出來他十分緊張。


「嗯，那明天見了，鹿丸。」
手鞠心中那股無以名狀的異樣感似乎在一瞬間消散了，她對鹿丸坦率地笑了，打開門走了進去，大門「咔」的一聲關上，在鹿丸的腦海裡泛起了漣漪，他覺得方才手鞠露出的那個笑容，是他見過最美的表情。


心跳還是比平常快了點。
手鞠關上房門後將背靠在鞋櫃上，穩了穩呼吸想讓心率慢下來，無奈怎麼平復心情，心臟卻還是一樣跳得很快，手鞠暗笑著自己的沒用，未免也太容易害羞，比起鹿丸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自己在這種事情上到像是個幼稚的小女孩一樣。


原本想睡的感覺都消失了，手鞠只得先進到浴室梳洗一番，接著打開書桌上的電腦，想再把論文修改得精簡一些，只是從昨日到今日發生的的種種事情一直縈繞在腦海裡，她實在無法冷靜下來專心工作。
才剛分開就開始想念鹿丸了，手鞠雖並不想承認，但她還是十分老實地順從自己的想法，將檔案儲存後關掉電腦，打開手機點開與鹿丸的對話框，最後的話題還停留在昨日上班前，二人交接著病人的資料。
「晚上一起吃飯嗎？」
快速地輸入後發送，手鞠又覺得更害羞了，方才道別時才說的「明天見」，結果卻立刻按耐不住想見面的心情。抿抿唇，她立刻將手機調成靜音，爬到床上決定好好睡一覺。


至於鹿丸的回覆，還是晚點再說吧。


-


鹿丸剛洗好澡，踏出浴室時髮梢還滴著水，他拿起毛巾隨意擦著，見到手機螢幕亮起，湊近一看發現是手鞠傳來的訊息，他順手點開後抓起桌上的菸打開陽台走了出去。
「晚上一起吃飯嗎？」
鹿丸拿著打火機的手一頓，幾經猶豫後只回覆了一個「好」字，腦海裡浮現了手鞠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眸。
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鹿丸的菸癮增強不少，但他想著手鞠那雙略帶凌厲感的雙眼，怎麼樣也無法伸手將嘴裡的菸點燃，幾經猶豫後他還是把菸收回盒子裡。
如今天氣是愈來愈涼爽，早晨的風吹起來甚至有些許寒意，鹿丸靠著陽台，身著短袖讓他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下班了嗎？吃飯了嗎？」
手機叮地一聲響了起來，鹿丸看向螢幕，那是井野發來的訊息。他記得今天井野上的是白班，怎麼還有閒情逸致關心他？
「嗯，遇到綱手教授，順便跟教授們吃了早餐。」
鹿丸有些漫不經心地回覆，但接下來井野的疑問卻讓他有些意料之外，手一抖差點將她的訊息摔落在地。
「小櫻說在路上看到你了，跟手鞠牽著手。」
「她看錯了吧。」
「那種獨特的髮型，除了你們沒有別人了。」
鹿丸平時可以算是伶牙俐齒的，雖然有時候有點麻煩，不過在吵嘴時他總是能佔上風的，現在卻啞口無言，頓時有些羞惱，甚至還感謝這樣微冷的天氣讓他的臉不會發熱得太過頭。
「總之就是那樣吧。」
只得爽快地承認，鹿丸索性把手機給關了，他走回室內，將電腦開機，快速地修改昨天阿斯瑪教授建議他優化的論文內容，接著躺上床將棉被拉過蓋妥睡下了。


至於井野的八卦與和手鞠的晚餐約定，還是晚點再說吧。


-


手鞠睜開眼時，其實也不過是三個小時後，她起身在床上坐了許久，思考著剛才的夢。手鞠久違地夢到童年時，面容已經不太清晰的母親，幼時的她坐在沙發上，身旁的父母正開心地聊天，那是一段十分美滿的幸福時光。
「我愛羅，爸爸今天身體狀況還好嗎？」
手鞠打開了與弟弟的對話框，發送問句後將手機放回床上，拿起床頭櫃上的全家福合照。
這張照片還是我愛羅出生不久後拍攝的，照片的邊緣都已經有些泛黃，父親坐在中間，懷裡抱著我愛羅，他的表情嚴肅，自母親死後手鞠就鮮少見他笑過，她和勘九郎站在兩側，淺淺地笑著，怎麼也沒想到這張照片竟是他們拍的最後一張合照。
「還可以，教授說手術後恢復的情況還不錯，不過還需要再觀察。」
手鞠重新拿起手機後看到弟弟的回覆，想到上週與鹿丸的電影約會前，回到砂之村探望父親時他那張憔悴的臉，還有我愛羅一貫的冷靜表情，囑咐他要記得好好休息，這週放假時會回家一趟。
全家福中的父親雖然不苟言笑，但面容還是一副年經健康的樣子，手鞠雖作為醫師，卻還是無法真正理解人類上了年紀就會變得脆弱的事實，父親的心臟突然出了問題，不僅是讓家裡的弟弟變得更加辛苦，也讓砂醫院那些不同派系的老教授們有了更多非議砂瀑家的機會。
雖然對父親並不是太親近，不過終歸還是血親關係，手鞠對於家人總是有著複雜的情緒，雖活到這個歲數了卻還是不太懂的要如何與家人相處，對她來說，教科書上的那些人體結構、醫學知識還簡單得多了。


退出與我愛羅的對話框時，手鞠看到了鹿丸在睡前回覆的「好」，他終於從恍惚中完全清醒過來，從昨天中午她的手腕受傷開始，與鹿丸的曖昧、吻、牽手、確定關係，手鞠的心跳頓時加快起來，該不會還在做夢吧，手鞠壓了一下還包著繃帶的右手腕，隨即吃痛地後悔起來。
她突然發覺在木葉的日子都是晴朗的藍色，這與他在砂之村的灰色、時時常感到的焦慮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人與人之間緊密的連結與溫馨的氛圍，還有鹿丸⋯⋯這些都是她在來到木葉交換之前完全想像不到的。


手鞠重新洗漱了一下，她想到超市逛逛，家裡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趁著幾個小時的空檔想想論文的內容。當她穿上簡便的涼鞋，同時推開大門時，正巧與隔壁鹿丸房門口站著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妳好，之前沒有見過妳呢，請問是新搬來的醫師嗎？」
女人露出和藹的笑容，她圍著圍巾，的手上提著很大一袋東西。不知怎麼的，手鞠莫名覺得對方很親近。
「我是前幾個月來木葉交換的實習醫師，您是？」
手鞠順手把大門關上時反問。
「我是住在這裡的鹿丸的媽媽，我叫吉乃。」
-TBC


讓大家久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工作實在太累了完全沒有心情更新，昨天剛過完生日，想著一定得更新才行，所以就重新開始打字了，這章寫了很久也有點卡，可能也會需要重新校閱，不過還是非常謝謝大家的等待，我會努力更新的！

CH18

鹿丸醒來的時後，以經是下午兩點了，難得的睡了個好覺，他還有些睏倦，但也並不想浪費休息時間，於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從床榻上起身。

梳洗的時候，鹿丸想到了與手鞠的晚餐約定，正思索著要吃什麼，他一邊解鎖手機，看到了井野發來的訊息，對方問著他與手鞠交往的細節，八卦之餘還不忘祝福之類的話，鹿丸有些無言，他退出聊天室打算等等再回覆她。

手鞠也傳來了訊息，鹿丸順手倒了杯水喝著，但看到手鞠留給他的留言，卻差一點將口中的水給噴了出來。

「你應該在睡覺吧？剛剛正要出門，遇到吉乃阿姨了，我先讓阿姨到我家等一下，你睡醒再跟我說一聲。」

鹿丸鮮少遇到讓他不知所措的情況，他立刻換上外出服，將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打掃一次（而且不忘把棉被摺得整整齊齊），推門出去的時候膝蓋還不小心撞到了鞋櫃，鹿丸痛得直跳腳，暗抱怨著麻煩，老媽與論文，兩個最讓他害怕的事情同時出現了。

-

手鞠前來應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鹿丸臉微紅的模樣，頓時覺得他有些可愛，不禁輕輕笑了起來。

「妳應該叫醒我的。」

鹿丸低聲說道，手鞠將整個門擋住了，鹿丸想探頭進去看都沒辦法。不過看著手鞠有些俏皮又似笑非笑的表情，煩躁的心情竟也消去了一大半。

「你很累吧，阿姨不想吵你。」

手鞠笑著說，她微微側身示意鹿丸進來，彎下腰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室內拖鞋。

「打擾了。」

鹿丸無可奈何，他嘟囔著，第一次進入手鞠房間（雖然一部分是勘九郎的房間），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鹿丸穿上拖鞋踏入玄關，映入眼簾的是吉乃有些饒富興味的表情。

「鹿丸，我給你帶一些小菜來了。」

吉乃一見鹿丸，便招呼著他拿好放在她身旁的袋子。

「老媽，妳怎麼突然來了？」

好像已經知道母親想說什麼，鹿丸有些無奈，不過卻也覺得許久未見家人，倒是有幾分懷念家鄉的感覺。

「你爸最近出差去了，我在家沒事就想說來找你，結果剛好遇到你值夜班。」

吉乃說道，她知道鹿丸工作忙，很偶爾會來他的租屋處一趟，順便幫他做點小菜帶來，雖然鹿丸離家唸書、工作已經不是一兩年、雖然距家裡只是約三站電車的距離、但吉乃還是難免有些落寞，丈夫鹿久偶爾出差，家裡只剩下一人，她便想找些事情來做。

「上次的正好吃完，謝啦，老媽。」

鹿丸知道母親的心情，他將已經到嘴邊的「麻煩死了」嚥了回去，道謝著。

「手鞠今天是一個人吃晚飯嗎？要不要一起吃？」

吉乃在手鞠房間已經和她聊了許多，對手鞠的印象很不錯，她問道。

「不用了阿姨，你們那麼久沒聚，應該好好吃頓飯，我就不打擾了。」

手鞠擺擺手，笑著說道，她在吉乃身上看到了許久未體驗到的母親的感覺，彼此都覺得對方萬分親切。

「那好吧，手鞠，下次等鹿丸回家，也一起來奈良玩吧。」

吉乃說，鹿丸醒後她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手鞠，她站起身要離開，示意鹿丸拿好小菜。

「好的，阿姨下次見囉。」

手鞠送兩位到門口，見鹿丸露出了招牌撇嘴的表情，頓覺有趣，手鞠的笑容更深了，幾乎要笑出梨渦來。

關上了大門，手鞠傳了訊息給鹿丸，跟他說晚餐約會延到明天就好，媽媽難得來一趟應該多陪陪她才對。

手鞠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會進入醫學院的原因，雖然已經過了好多年，但從母親過世後她便暗自下定決心要成為醫生，幫助更多患者，就算沒有父親逼迫，她也會選擇這條路。

原本想要成為婦產科專業的，不過自從實習輪到產房時，手鞠發現自己總是因為想起媽媽而抖得厲害，最後才報名了一般外科，在暗無天日的練習、學習、練習、學習，終於走到現在。

手機震動了一下，手鞠看了一眼發現是鹿丸回覆的訊息，他說那也沒辦法，但明天一定要一起吃飯哦。

手鞠笑了起來。她發現身上總是沈重並壓著她喘不過氣的一股力量正在漸漸消失，原本只是單純交流學習才來木葉的，不過現在的手鞠發現，除了學習新知，這個新的環境也正在治癒著她。

她好慶幸這一切，慶幸被選上交換、慶幸當初報名一般外科、慶幸在木葉遇到鹿丸、慶幸鹿丸的喜歡。

手鞠發現自己好喜歡木葉、好喜歡鹿丸。

-TBC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