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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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IDOLISH7│751]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G](哨嚮設定,4/22更新至正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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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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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OLiSH7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七瀨陸+逢坂壯五+和泉一織

※哨兵嚮導,一名嚮導可配對多名哨兵設定

※3246、9810已配對前提

※前篇:《The Sky Full Of Stars》(71)、《The Hardest Part》(9810)建議先看過再閱讀







【第一章】



  七瀨陸是他的救贖。

  就算做出這個結論的他總是被評價為行事極端、用詞過於激進、言行反應總與實際所需激烈好幾倍,他仍有自信這樣的形容絕對不帶有誇大的成分。

  不,或許不該稱之為形容。

  是事實。

  七瀨陸這個人,光其存在本身,就是他的救贖。

  儘管他從未對任何人說出口,但這不影響他的確受對方所拯救的真實。



  *



  在世人眼中,逢坂壯五是個甫出生便擁有他人窮盡一生所追求的一切、渾然天成的天之驕子。

  含著金湯匙誕生於有著悠久歷史的貴族世家,作為整個逢坂家唯一的族長繼承人備受呵護地成長,並在八歲那年提早轉化成為哨兵,在其後向世間展現了其出色的頭腦與體能,更難能可貴地、有著一般貴族子弟中少見的溫文儒雅,足可說是無論外貌、性格、家世、才能、身分、潛能都無可挑剔的完人,儘管現今年僅二十,便已是眾人稱羨的對象。

  但只有逢坂壯五自己知道,這不是真的。

  「逢坂壯五」,並不是值得眾人稱羨的對象。

  ──他只是個虛有其表的瑕疵品罷了。



  唯一明白逢坂壯五內心隱含著炸彈的,只有那名隨他之後轉化成了嚮導的青梅竹馬、六彌凪。

  但六彌凪也只是因彼此間的交情、與嚮導的能力而「知道」那顆未爆彈的存在,卻也無法確切知曉那內容物是什麼,更對那漫長卻無情的倒數計時束手無策。

  那實在被逢坂壯五埋得太深,若不是他們足夠熟悉彼此,恐怕連身為嚮導的六彌凪也無法察覺,就好像連埋藏那隱患的本人都想裝作不知道似地。

  然而視而不見地逃避現實,並無法解決問題,那個問題依然存在、倒數計時依然前進著。

  六彌凪認為逢坂壯五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才會近乎縱容地任由金髮嚮導拉著他到處跑,非常沒有大家之風地和一些被逢坂家族長稱之為「三教九流」的人們交朋友。

  逢坂壯五與七瀨陸便也是在這個過程中認識的。

  那時,他一如往常地被六彌凪半強迫地拉著,參加了由九条家所舉辦的、將「九条天」正式介紹至貴族社交圈中的舞會。明明屬於保皇派的六彌家向來與內閣派的九条家勢不兩立,六彌凪更總是對於貴族間的社交性聚會興趣缺缺,逢坂壯五原本也相當困惑,他的好友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事情如此積極的。

  不過答案在舞會當天就出爐了。

  「吶吶,壯五,跟我來,我介紹一個新朋友給你認識──!」

  「咦?誰?……等等,凪!那個、擅闖九条大宅不太好吧……」

  懷著在九条大宅裡亂跑的緊張、與面對所謂「新朋友」的焦慮,逢坂壯五直到被帶到了目的地門前,才察覺好友竟是拉著自己進入了九条大宅的偏院。

  如果傳言沒有錯的話,偏院裡住著的人是──

  「……那個,凪,難道說、你要我認識的人是──」

  感知到好友的思緒,本就掛著笑容的六彌凪更是笑得連眼睛都瞇起了:「就是壯五想的那樣喔!」

  「可是、那一位不是──」那不是九条家極力掩蓋的、「九条天」的秘密嗎!

  逢坂壯五腦中瞬間蹦出了數十種這件事被九条家發現後的可能後果,卻沒有一個能阻止六彌凪的方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形式上地敲幾下門後、直接推開房門。

  「咦?今天不是天哥的重要舞會嗎,誰會在這時候……啊!凪!」顯然沒預期到此時會有訪客,房間的主人略帶困惑與緊張地從手中的書籍裡探出頭來,並很快地在看清來者後轉變為大大的笑容:「哇,你怎麼來了!」

  「喔,因為我想著有個朋友想介紹給陸認識,又剛好有受到九条家邀請,就順便來參加舞會了。」顯然把事情的主從順位排得相當奇怪的六彌凪理所當然地回答,並把身後的逢坂壯五一起拉了進來,在被九条家的人員察覺前關上房門:「這位是我從小到大最親密的摯友──壯五!我希望你們也能像跟我當親愛的朋友一樣、成為好朋友──」

  「咦!是『那個』壯五先生嗎?」在六彌凪說完話之前便先跳了起來,七瀨陸激動地湊近逢坂壯五,並眨了幾下眼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點失禮,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後了一點:「我聽說過你!那個跟天哥一樣以五級畢業的哨兵!而且還是提早轉化的天才!從在學校就常常聽說你的事蹟喔!沒想到、沒想到能見到本人──!」

  「咦、欸……請不要這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被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沒人理會逢坂壯五微弱的抗議。

  「喔!陸你知道壯五真是太好了!」愉快地拍了一下掌心,六彌凪笑容滿面地將逢坂壯五往前推:「壯五,我親愛的好朋友,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陸,是──」

  「我、我知道,他、他是──『九条天』的親弟弟對吧!」被嚮導好友強行與對方拉近距離,逢坂壯五瞬間緊張了起來,口不擇言地吼出了這麼一句後,立刻便後悔了。

  聽說過「九条天」有個哨兵雙胞胎弟弟的同時,他當然也不可能漏掉另一個傳言。

  ──那個有關這對雙胞胎兄弟之間錯綜複雜的糾葛、那身為「七瀨陸」的對方之所以被安置在這個偏院的原因。

  失言的緊張與可能傷害到對方的自責,令逢坂壯五慌得瞬間沒了聲音,只能張著嘴,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的紅髮少年,等著對方可能會有的負面反應。

  卻沒想到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咦!壯五先生竟然知道我嗎!」那對漂亮的紅眸又驚又喜地猛然瞠大,立刻又因燦爛的笑容而瞇了起來:「哇!沒想到那樣的壯五先生也會知道我呢,真是太榮幸了!」

  不是客套、不是隱忍、不是退讓,那是真真切切地、發自內心、全心全意感到喜悅並沉浸在其中的笑容。

  這名少年是真的這麼認為,並用盡所有心力在高興著、在感受這個情緒。

  就算不是嚮導,逢坂壯五也看得出來。

  而在那個剎那,他覺得這個笑容就像一道光,一下子在眼前炸開、將他的世界點亮並拓展。

  霎時,彷彿連世界的色彩都不一樣了。

  「……」

  不,不是「彷彿」。

  「逢坂壯五」的世界,的確從那刻開始,因為這個笑容,而再也不一樣了。



本文最後由 留芳.伊 於 2020-4-22 10: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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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3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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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冬季剛過的初春,縱使如今母星的季節變化已不如從前那樣顯著,夜晚還是有些涼意。逢坂壯五披著剛被管家披上的披肩,手裡拿著另一條毛毯,獨自一人走到了大宅的客房門前,以彷彿他才是客人般的慎重敲了敲房門。

  似是在敲門前就察覺了他的到來,房間門立刻被裡面的人打開。

  一顆金色的腦袋從裡頭探了出來,姣好的面容上掛著能迷死大把哨兵的笑容:「喔,親愛的壯五,你終於打算來參加我的睡衣派對了嗎?」

  不過眼前這名哨兵顯然是對這笑容完全免疫:「……我只是來幫你添條毛毯的……還有,你家那幾位哨兵已經回去了,但他們按壞了門鈴,所以管家會去向六彌家求償。」

  「喔,真抱歉……給大叔添麻煩了呢,我回去也會再好好『教訓』他們的。」難得乖順地道了歉,六彌凪收下了毛毯,同時眨著漂亮的藍眼睛道謝:「也要謝謝你收留我,我親愛的好朋友。」

  「啊哈哈,別客氣,我很歡迎喔。」終於露出了笑容,逢坂壯五有些難為情地搔搔臉:「雖然對二階堂上尉他們有點不好意思,但好久沒這樣了,還真是有點懷念。」

  六彌家與逢坂家世代交好,兩人在轉化前就已經是好友,互相借宿什麼的更是家常便飯。就算後來兩人分別轉化成為了哨兵與嚮導,這對於哨嚮而言有些過份親密的行為也沒有停止過。一直到六彌凪有了配對的哨兵、建立了自己的哨嚮家庭,他們才開始為了避嫌而收斂。

  因此,雖然知道絕對會有很麻煩的後果在等著自己,但當六彌凪哭哭啼啼地來懇求借宿一晚時,逢坂壯五無論就朋友、還是哨兵身分而言,都沒有辦法拒絕。

  儘管聽完對方的抱怨,明白這只是一次無聊的哨嚮配偶爭執並離家出走的狗血橋段,八成隔天就會和好了,他依然沒有後悔。

  「就是嘛!機會難得,你真的不和我一起開睡衣派對嗎?我們已經好久沒能好好坐下來聊心事了呢……」顯然還沒放棄的六彌凪逮到機會便慫恿。

  「……凪,我們一個哨兵一個嚮導,在我家蓋棉被純聊天,你覺得傳出去能聽嗎?你家那幾位會抓狂吧?」

  「喔,反正我在這裡過夜早就已經讓他們抓狂啦,不差這一件。」金髮嚮導理直氣壯地說著歪理,還俏皮又可恨地眨眨眼睛:「這麼說來,不辦睡衣派對還算虧了──」

  「哪能這樣計算……」

  「不如這樣吧,不是睡衣派對,我幫你精神安撫來抵住宿費,如何?」

  「……凪,這個說法更奇怪了……」

  「唉,好啦,就這麼說定了。」自顧自地定下了「交易」,六彌凪說著便將無法反抗自己的哨兵好友拉進房間:「別再拒絕我了,壯五,我感覺得出來,你的精神領域狀況很糟。」

  「……」被拉進來的瞬間本還想掙扎,逢坂壯五聽見對方如此篤定的語氣後愣了愣,反駁的話語連自己聽了都心虛:「也沒有你說得那麼糟……」

  「壯五,我可是五級嚮導,也是你最好的朋友。」收起嘻笑的態度,金髮嚮導將精神觸絲探進了哨兵好友的精神領域,立刻皺了下眉頭:「我的感知不會說謊的……你──」

  「我沒事。」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逢坂壯五一如往常地苦笑著,態度卻比平時都更加強硬:「我沒事的,我不會有事……我不總是這樣的嗎?」

  「……壯五……」被對方的態度刺痛,皺著眉的六彌凪旋即透過精神觸絲察覺了什麼,不由得一愣:「……喔、天哪──」

  「不要說。」低著頭,逢坂壯五的表情被藏在了陰影下,使其語氣既像命令、又宛如懇求:「凪,不要說出來。」

  只要不說出來,就還能當作不存在。

  無論是他岌岌可危、瀕臨崩解的精神領域,還是──

  「……」沉默地替對方精神領域的梳理完成最後的收尾,六彌凪收回精神觸絲,表情呈現少見的嚴厲:「壯五,原諒我必須這麼說,但你這樣只是在逃避現實。」

  「……我知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是──」

  「我知道,凪。」閉著眼睛,感覺到精神狀況因對方的幫助而清明不少,逢坂壯五吐出了混雜著如釋重負與嘆息的長氣:「……我知道。」

  沒錯,他自己很清楚。

  逢坂壯五,帝國赫赫有名的天才哨兵、下一任的逢坂伯爵、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

  ──他身為哨兵的倒數計時,其實早已響起。



  若再沒能與嚮導配對,等著他的,便將是狂化的末路。



  「……壯五,這很嚴重。」就算不喜歡沉重的氣氛,面對這個話題,縱使是六彌凪也端不出嘻嘻哈哈的態度:「逢坂家不是一直有在幫你找嚮導嗎?為什麼還──」

  「……那些嚮導都沒有辦法跟我配對。」將頭縮得更低,逢坂壯五此時的模樣令人難以聯想到在戰場時威風凜凜的氣勢:「凪……我覺得,我沒有辦法跟嚮導配對。」

  「……什麼?」一時之間還沒能理解對方的意思,那對藍眼睛眨了好幾下才突然佈滿震驚:「不可能!」

  雖然哨兵與嚮導間存在著適配率的問題,但也僅影響彼此達到共鳴所需耗費的時間與心力而已,理論上並不存在著無法配對的哨兵與嚮導。

  理論上。

  「不是適配率的問題……他們全都是父親篩選過的、非常優秀的嚮導。」看表情就知道好友在想什麼,白髮哨兵眉眼間滿是無奈與疲累,還有一絲自責與不安:「我覺得、是……我的問題。」

  「……什麼意思?」

  「……」

  「……壯五。」

  「……」

  「壯五,你不主動說的話,我只能來硬的囉。」六彌凪的語氣很沉重,但表情不知為何似乎顯得躍躍欲試。

  「……呃、我──」

  「啊哈!大意了吧!那句話只是聲東擊西!」趁著對方動搖的瞬間,早就伸出精神觸絲的金髮嚮導熟練地找到了對方精神障壁上的漏洞,順勢且毫不客氣地、以傷害度最低也最難以防範的方式鑽了進去:「喔,壯五,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你的精神障壁後面還真是恐怖──」

  「……」忍著精神障壁被入侵的些微不適感,逢坂壯五不想說話。

  反正,他的嚮導好友很快就會發現,那個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在精神障壁之後、與其他思緒完全不同、獨樹一幟的、唯一的光……

  「喔……」

  感知著那自己也很熟悉的笑顏,六彌凪再次瞠大藍眸,彷彿做錯了事般掩著嘴,竟是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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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3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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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逢坂壯五盡著主人的責任,開車送六彌凪至嚮導塔後,才自行前往哨兵塔。

  並預料之中地,在停車場直接被某家哨兵們包圍。

  「「「……」」」

  「……呃……」看著四葉環一臉齜牙咧嘴、想衝上來咬人的模樣,逢坂壯五在沉默且壓抑的氣氛中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嘗試一下言語溝通比較好:「那個……請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好好地把凪送去嚮導塔──」

  「啊啊──?什麼鬼!是炫耀嗎?他是炫耀吧!」似是花了相當大的努力才沒有直接衝上去咬人,四葉環最終只是揮了一下拳頭,朝站在三人中間的二階堂大和吼道:「大和哥,我可以揍他了嗎?可以揍他了吧!」要不是被二階堂大和事先告誡過絕對不可以把精神體放出來,可能他此刻已經放狗(?)咬人了。

  「呃……」顯然完全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到底哪裡觸動對方的怒點,逢坂壯五張了張嘴,正想試著亡羊補牢,對面的二階堂大和就先開口了。

  「冷靜點,阿環,我懂你,我也很不爽,但你是打不贏阿壯的,所以拜託忍住。」以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安撫的用詞阻止了自家年紀最小的哨兵,二階堂大和看了眼另一邊正忙著維持冷靜而沒出聲的和泉三月,深吸了一口氣,以代表般的姿態率先朝白髮哨兵跨出了一步:「怎麼說呢……抱歉啊,阿壯,雖然我理智上絕對相信你的人格、也知道八成是阿凪任性的錯,但情感上還是嚥不下這口氣……就當作陪我一場吧。」

  雖然二階堂大和向來不是會主動出手的那類人,但在四葉環加入六彌家之後,家中三名哨兵裡就屬他跟逢坂壯五最熟悉、也是最能好好控制哨兵本能的。既然眼下的情形已經發展成不打一場便無法結束,便也只有這個選擇能將損失降到最低,畢竟逢坂壯五對同期的綠髮哨兵的戰鬥方式比較熟悉,自然也比較清楚該如何掌握力道。

  ──沒錯,他一開始就是以他們會輸為前提計劃的。就算他們這裡有三個人,兩名四級哨兵加一名三級哨兵合力,依然是打不過身為五級哨兵的逢坂壯五的,這就是令人絕望的等級現實。

  而逢坂壯五也不愧與二階堂大和認識多年,馬上便理解了這個意圖,露出苦笑。

  「二階堂上尉都這麼說了,當然沒問題……我、我會盡量手下留情的──」

  「……少囉嗦!」綠髮哨兵直接被氣笑,這下反而有點想認真和對方打一場了,率先衝了上去:「說起來,阿壯你也到找個嚮導的時候了吧!」只要這個人有嚮導,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啊,可惡!

  雖然自家嚮導跑去逢坂家夜宿這件事也蠻不爽的,但更氣人的是……要阻止他家另外兩個哨兵衝動行事超累的啊!自己明明也是哨兵啊!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力氣才避免阿環把逢坂宅大門打破的!而三仔就只會按門鈴!不要把門鈴當洩恨的對象!錢他們還是要賠的!

  「欸?」專注於防禦這怒氣不是針對自己的攻擊,沒想到對方會拋來這個問題的逢坂壯五愣了一下,難得出現了一瞬間的狼狽:「我不會找嚮導……」

  於是錯愕的人換成了二階堂大和:「啊?什麼意思──」隨後立刻在這須臾的分心之間被抓住了空隙,天旋地轉地被逢坂壯五摔了出去。

  但比起被擊敗的不甘,綠髮哨兵比較在意被對方抓住的當下、極近的距離下,從那對紫眸中所看見的慌亂。

  「不,沒、沒什麼……請您當作什麼也沒聽到吧。」果不其然,當二階堂大和從地版上爬起來時,白髮哨兵已經撇開了視線:「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先告辭……」說著,他轉身便想走。

  這樣拙劣的謊言,別說是二階堂大和了,就連最不擅長看氣氛的四葉環也不可能相信。

  「三仔、阿環,別讓他跑了!」



  最後他們當然沒能成功攔下逢坂壯五,甚至還反過來被對方弄得一身狼狽。

  就算是兩名四級加一名三級哨兵聯手,也不可能贏過一名五級哨兵的──尤其是一名陷入慌亂而不擇手段的五級哨兵。

  更何況他們三個人根本沒有聯手過,基本毫無默契可言。

  「「……」」

  「……你們兩個冷靜點了嗎?」望著湛藍的天空,想起了自家嚮導那對漂亮的眼睛,綠髮哨兵懶得轉頭。

  「「……嗯。」」同樣躺平在水泥地上,和泉三月與四葉環不知道是否也是同樣的想法,異常地乖順。

  「唉……」懶洋洋地爬起,二階堂大和將眼鏡扶正,嘆了一口氣:「那走吧,起來上班了。」

  結果還是被放水了啊……真不甘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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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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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哇啊!環?!」聽著腳步聲抬起頭,七瀨陸看見四葉環以一身又泥巴又是拳腳痕跡的模樣踏進辦公室,立刻嚇得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來:「怎、怎麼了?你跟人家打架了嗎?」

  抱住撲上來找自己討拍的委屈灰狼,紅髮哨兵看著很少會表現出如此撒嬌態度的精神體,滿臉困惑與擔心。

  「喔。」四葉環點點頭,隨意地往自己的座位一坐,見對方的反應才想起要抹掉自己臉上的泥巴:「太不爽、忍不住,就跟小壯打了一架。」雖然嚴格說起來是他打對方,然後被對方擋下並丟出去。

  「咦!跟壯五先生打架嗎!」這個「解釋」反而讓七瀨陸看起來更加驚慌,還抓住好友的狼型精神體左右檢查了下,但身為哨兵的他自然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為什麼壯五先生會……?環你沒受傷吧?壯五先生可是五級哨兵!」

  「……沒有受傷。」不知道該先為朋友的關心感到高興、還是該為對手連傷到自己的意圖都沒有而生氣,年輕的藍髮哨兵想著想著又更氣了:「可惡,那個傢伙一定放水了吧──!真不甘心──!」

  「欸……總、總之,沒受傷真是太好了,要是百前輩看到了也會擔心的。」依然不太明白對方和逢坂壯五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七瀨陸只能眨眨眼睛,試著安撫眼前的好友。

  「……小陸。」看似冷靜了下來,四葉環沉默了半秒,突然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座位旁的哨兵好友:「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可以啊。」沒有察覺對方態度中的異樣,七瀨陸只是因話題的轉變而愣了一下,隨後笑瞇瞇地點頭。

  「如果織織有一天拋下你、跑去小壯家過夜,你會怎麼辦?」

  七瀨陸懷中的灰狼非常有默契地轉頭、與主人一同望向他。

  「……咦?」完全沒預料到會被問這種問題,紅髮哨兵相當錯愕:「為、為什麼這麼問?難道說凪──」

  「啊啊不要提無關的話題!回答我的問題!」

  「欸……」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又突然激動了起來,七瀨陸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仍是乖巧地照辦:「如果一織跑去壯五先生家過夜嗎……那、那我也會想跟著去!只有一織去壯五先生家玩太狡猾了!」

  「……」

  「嗷嗚……!」

  連他的國王布丁都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上,真是難得……藍髮哨兵默默地想。不過對於好友會將事情往錯誤方向解讀的反應也不算太意外,因此他只是無言了下,很有耐心地追加條件:

  「那如果織織不准你跟去呢?」

  「咦……?」又花了點時間想像那個狀況,紅色的眉蹙著,似是開始感到苦惱:「應、應該不會吧……?如果這樣,我會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如果不告訴我、我會很寂寞……」

  覺得找到戰友的四葉環立刻雙眼一亮,那對藍色雙眸在那瞬間看起來就像隻大狗狗,簡直和自己的精神體一模一樣:「對吧!果然小陸也──」

  「而且明明就是我先認識壯五先生的!」然而在四葉環正為終於找到夥伴而興奮時,七瀨陸卻是比他更加激動地接著說著,甚至連音量都放大了不少:「是我先跟壯五先生變成朋友的!一織怎麼可以比我先去壯五先生家過夜呢!也太狡猾了!」

  「……」

  「……環?」就算遲頓如七瀨陸,也能從凝固的空氣、頹喪下去的精神體、與好友明顯的古怪表情中察覺不對勁。

  「我錯了……我不該問小陸你的意見……」

  「咦?」

  紅髮哨兵發出疑惑的單音,然而眼前無論是人還是精神體顯然都沒打算替他解答。



  *



  「早安啊,一織!」

  「……六彌少校,請問您這個時間特地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從公文裡抬起頭,和泉一織毫不客氣地擺出厭煩的表情,就算對方既是自己的前輩、又是哥哥的嚮導,然而在被這人長時間的騷擾與調戲下,縱使注重禮節如他,如今也難以給出什麼好臉色──尤其此刻是對方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上班時間。

  「喔,一織對我好兇……難道是三月打小報告了……」

  「嗯?哥哥?哥哥怎麼了嗎?」聽見關鍵字立刻分神,黑髮嚮導的態度明顯與幾秒前不一樣:「是為了哥哥的事情來的嗎?」

  「……不,不是。」雖然不知道是為了面子、還是不想讓弟弟擔心,看來三月並沒有把昨天的吵架告訴一織呢。六彌凪默默地想,並再次揚起了笑容:「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我親愛的小姑的感情問題──」

  「感情問題?」挑起眉,本想罵對方不要在上班時間聊八卦,和泉一織轉念一想,臉色又變了變:「……該不會是七瀨又怎麼了吧?雖然我不覺得他那個樣子會有嚮導想仙人跳他,但那副粗心大意的模樣的確很容易不小心──」

  「喔,不不不,停。一織,我沒想到你對陸如此沒信心。」嚇得連忙喊停,六彌凪在心裡向那位年輕的哨兵好友道歉,同時很沉重地表示:「陸絕對不會出那種事的,我以他的嚮導好友身分保證。」

  「……」黑髮嚮導再次挑起眉:「不是七瀨的話……還有什麼好說?」

  「喔……一織,這個年代的嚮導不流行專情了喔,這樣是會很辛苦的。」

  「……」若不是對方是哥哥的嚮導,和泉一織真想拿公文拍到那張好看的臉上:「如果您是要來聊天的話就請回吧,如您所見,我現在很忙。」他已經放棄用現在是上班時間來吐槽了。

  「唉,好吧,那我長話短說。」以極度惋惜的表情嘆口氣,表情變化自如的六彌凪旋即滿面春風地露出笑容:「一織,你最近有沒有打算再收新哨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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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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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啊?」

  拿起下一份公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黑髮嚮導臉上是因太過錯愕而生的茫然與空白。

  於是六彌凪很有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你最近有沒有打算再收新哨兵呀──?」

  「……」感覺好像被當成了笨蛋,卻又覺得跟對方爭執這種事情更加幼稚,和泉一織最終僅是漲紅了臉:「……我聽見了,六彌少校,我並沒有耳聾。

  「只是……只是這個問題也太突然了吧?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況且我跟七瀨才剛……咳,我、我覺得目前這個樣子還不錯,暫時還沒有打算──」

  「唉呀呀,怎麼是這個反應。」金髮嚮導驚呼著掩面,表情過於誇張地發出感嘆:「哇喔,好純情喔,聽了真害羞……年輕果然就是不一樣呢──」

  「……」

  彷彿沒感知到後輩散發出的驚人殺氣,六彌凪泰然自若地停止了誇張的調戲,臉上儘管仍是帶著笑,卻明顯比先前要認真許多:「不過,一織,你也知道的吧,你們不可能永遠這樣繼續下去的──身為五級嚮導,帝國不可能放任你只與一個哨兵配對,雖然你們現在都還年輕,但遲早都是必須接受新哨兵加入你們的。」

  「……」有點被對方散發出的認真氣息嚇到,黑髮嚮導明顯地愣了愣:「……是這樣沒錯,但、現在談這個──」

  「這種事情,隨時準備都不嫌晚喔。」眨眨眼睛,感知到對方終於受到動搖,六彌凪並沒有乘勝追擊,反而是立刻恢復成原先那有些輕浮的態度:「早點物色好哨兵、培養好感情,等到時機成熟了便順理成章地配對……總比年齡到了而被帝國強塞哨兵好多了吧。」

  儘管很不想這麼想,但和泉一織總覺得對方的敘述可以對應到某些人。

  「……你是指哥哥跟四葉那樣嗎?我可沒有六彌少校你那種天賦。」

  「唉呀真是的,這樣誇獎我太誇張了啦!」驚呼著捧起臉頰,那張俊美的臉上卻是溢出了過於刺眼的喜悅和自豪──令和泉一織差點忍不住反射性閉上眼睛,「而且會遇到三月跟環也是有命運的成分存在的,光憑我自己努力是絕對無法這麼順利的唷!……哎呀呀,這麼一想,我還真是個幸運的嚮導呢!不要太忌妒我喔!」

  「……」

  和泉一織不曉得是第幾次在心中懺悔自己的過錯。

  他不該對眼前這個人所說的話認真的。

  「喔!不!一織,暴力是不好的!就算你很眼紅我的運氣也不能使用暴力呀!你如果被抓了陸會傷心的!」見後輩無聲無息地舉高了公文,金髮嚮導連忙喊停,不過那過於誇張的音量與態度顯然有很大成份不是真心的。

  「……關七瀨什麼事啊!」由於整段話實在有太多槽點,年輕的黑髮嚮導最終只來得及吐槽最後一句,畢竟全部吐槽完實在太浪費時間了,「總之我不像六彌少校你,不想那麼早有複數哨兵……七瀨一個人已經很讓我頭疼了,暫時還沒有能力多處理一個人!」

  和普通哨兵不同,身為搜查型哨兵的七瀨陸平時保存在體內的精神能量偏低,因此身為他的嚮導也必須多費心力注意這個部份的狀況……就某方面而言,整個帝國恐怕沒有嚮導能做得像和泉一織這樣無微不至又周到。

  而六彌凪也有過替七瀨陸調整感官與精神力的經驗,和泉一織認為他應該也懂得這個道理,總該停止這個話題了吧。

  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與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

  「喔,真沒想到。」那對漂亮的藍眸張到了最大,六彌凪的神色中混雜著驚訝與震撼,並夾雜著一絲羞澀,還故作嬌羞地掩著嘴:「那麼天真爛漫的陸居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果然哨兵就是哨兵嗎?」

  「……啊?」

  「別害羞,我懂的,三月也是需求量特別大的類型,剛開始的確很辛苦呢。」拍了拍後輩的肩膀,金髮嚮導全然無視對方滿頭問號的表情與情緒波,一臉相當理解地點點頭,以過來人的語氣「安慰」著:「別擔心,你們很快就會找到最適合的頻率的……啊,要是陸要求的次數真的太過火,可以找前輩幫忙喔,不用害羞,我會叫大和去勸勸他的。」

  「啊?你說什──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六彌少校!」感知到對方的思緒,和泉一織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對方刻意把他的話解讀成什麼意思,又羞又怒地漲紅了臉:「我跟七瀨並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真要說的話,他最大的困擾反而是,他的哨兵每次都要人提醒才會記得自己還有精神安撫和生理需求啊!

  當然沒有錯過這不小心露出來的真實抱怨,但六彌凪只是不動聲色地眨眨眼睛,自顧自地延續本來話題:「喔,不用害羞啦,一織,這種事情大家都遇過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我也不會逼你講出來,只要一織你想講的時候、記得還有前輩在就可以囉!」

  「什、不需──」

  「啊,不過關於新哨兵的事情,希望一織你能再考慮一下。」語調猛地沉靜下來,情緒變換快得令他人跟不上,金髮嚮導緩緩地勾起帶有深意的微笑:「不是要你太在意,但這畢竟是所有嚮導都會遇到的問題……因此,若你有點意願了,就來找我吧!」

  和泉一織可以感知得出對方抱持的確實是純然的善意──就算對方是能力不輸自己的五級嚮導,也頂多只能隱藏、是無法在情緒上造假的──也因此、年輕的嚮導才更覺得困惑。

  ……那對藍眸中,為什麼藏著擔憂呢。

  「──我會幫我的小姑好好物色人選的唷!」隨著話語落下,瞇起的眼眸與紅潤的唇一起彎成了漂亮的弧度,將所有情緒隱藏在長長的睫毛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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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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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啊。」

  雖說哨兵人數並不算多、更不是全部都會選擇從軍,但為了給予哨兵足夠舒適的空間,哨兵塔本身其實是相當大的,加上各部門各司其職,分屬不同部門的逢坂壯五平時在塔裡很少會有與七瀨陸打照面的機會,更別提如命運般的偶然相遇。

  然而在前一天剛被重新提醒了某個事實的今天,他卻是在走廊上遠遠地便看見了那頭搶眼的紅髮,令白髮哨兵頓時有些心情複雜。

  要是放在其他時候、無論何時,只要那個活力十足的身影映入眼眸,他便能感受到純粹的欣慰與滿足……但不是這個時候。

  他……還沒來得及把昨天剛被嚮導好友拉出剖析、令他不得不再次正視的心情,好好地整理、收藏進最安穩的角落。

  只不過,在逢坂壯五下定決心要逃跑之前,那名只比他低一級的哨兵便已看見了他,毫不遲疑地綻開了純粹的開心笑容,誇張地揮動手臂:「啊!壯五先生,早安!」

  面對這個笑容,別提轉身了,逢坂壯五甚至捨不得移開視線:「……早安,陸,好久不見。」

  「唔?說得也是呢,這麼說來,好像有一個星期沒見了……?」聽見對方這麼說才意識到這件事,七瀨陸眨眨眼睛,邊思考邊歪著頭:「不過……因為凪常常會說起壯五先生的事情,所以有種天天見的錯覺?」

  「咦。」然而對方的這個說法,顯然是讓白髮哨兵更顯慌張:「凪常常講我的事情?」

  而另一邊的年輕哨兵並沒有察覺對方的緊張,只是很誠實地點點頭,露出單純的笑容:「因為我們都是壯五先生的朋友嘛,當然會聊到囉!而且我也想多知道一點壯五先生的事情!」

  「是、這樣嗎……」說不出自己現在的複雜心情到底是什麼、又是為了什麼,但對方的關心的確讓逢坂壯五感到開心,因此他只是回以笑容:「凪……你們、都講了些什麼呢?」

  「唔……大部分是講凪和壯五先生你們小時候的事情吧?」七瀨陸又歪了歪頭:「凪說、以前你們都沒有其他的朋友,所以大部分時候都和對方一起玩,是這樣嗎?」

  「咦!」面對那雙純粹好奇、不帶任何其他意圖的紅眸,逢坂壯五儘管有些埋怨那位嚮導好友怎麼把這種黑歷史都講出來,卻也無法迴避話題、甚至撒謊:「是、算是這樣沒錯……」雖說主因是貴族間的交流相當複雜,他們誰都無法毫無顧忌地隨意與他人交好並交心,但白髮哨兵並不想讓對方接觸這種事情,只能略帶狼狽地承認。

  幸好在這方面與他有志一同的六彌凪顯然也沒有對天真的小哨兵說出更多。

  「欸,原來是真的嗎?我還以為只是因為那時候我沒什麼朋友,所以凪想要安慰我才那麼說的……」先是有些震驚地瞠大雙眸,七瀨陸隨後轉為不好意思的苦笑,不僅搔著臉撇開視線,臉頰也浮起了淡淡的紅暈:「因為這樣,那時候我還擅自把凪和壯五先生當成我的同伴……後來回想起來覺得真不好意思……心想壯五先生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跟我一樣呢──」

  「呃?」沒預料到會突然聽見這樣的真心話,逢坂壯五有些措手不及,幸虧那良好的家教已成為本能,因此他只是空白了一下,便轉移注意力般地開始針對另一個議題辯駁:「請、請不要這麼說,陸,你也是很厲害的,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搜查型哨兵是很稀有的才能、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升為四級也是很難得的喔……!總、總之,我只是想說,能被陸當成同伴我很開心、不如說很榮幸,就像陸覺得我很厲害一樣,我也認為陸有很多很厲害的優點,所以──」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便透過對方呆滯的表情察覺到自己似乎太過激動,頓時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更不知該如何收尾。

  不知該算幸還是不幸,對方在這之前先有了反應。

  只見七瀨陸再次張大了紅眸,臉頰上的紅暈更盛,卻顯然不是因為害羞而導致,而是其他更激動的情緒:「真、真的嗎!太好了!能被壯五先生這麼說好高興!所以我可以繼續把壯五先生當成同伴嗎?因為之前一織也說這樣很失禮──」

  「怎、怎麼會失禮呢,我從來不這麼覺得!」大聲打斷對方的話語後才驚覺自己的態度太過激動,逢坂壯五頓了頓,以冷靜些的語氣繼續說道:「當然沒關係,我之前也說過,我很高興能被陸當成同伴──不如說,我才要謝謝你願意把我當成同伴。」

  若此刻有旁人,一定會驚訝於那對在戰場上狠戾如刃的紫眸中,竟也能滿溢出如此鬆軟的溫柔。

  只可惜,當事人看不見,而對面那人看不懂。

  面對這種自己一直以來都很熟悉的溫柔,紅髮哨兵習慣性地回以開心的笑容,紅眸也因此而瞇起。

  ──接著,很快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慌張地大叫了一聲。

  「啊!糟了!壯五先生,現在幾點?」

  「咦?」話題實在轉變得太快,以至於白髮哨兵只能想也沒想地乖乖回答:「現在差五分鐘十點──」

  「啊啊!快十點了!百前輩說這些文件要在十點前讓大和先生蓋章!」不小心聊天聊太久了,糟糕!「抱歉,壯五先生,我先告辭了!」

  儘管聽說過這名小哨兵就只有爆發力與速度特別強,但逢坂壯五也沒想到自己身為五級哨兵的反應力,竟也沒能在錯愕之餘來得及攔下對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紅髮的身影如子彈般衝了出去。

  最後他伸出去的手,只能改為一個對方已然聽不見的再見。

  「……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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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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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從七瀨陸搬進了和泉一織的宿舍、兩人開始同居後,他們兩人之間,便也不知不覺間培養出了一個默契。

  無論是誰先結束工作,只要沒能在門口看見自己的伴侶,他們必定會直接前往對方所在的塔等待。且因為有連結的存在,若另一人在自己趕到前離開了塔,他們頂多也只是在半路上相會,絕對不會錯過彼此。

  並沒有誰先提出這個要求,他們也從未說過希望對方遵守這個「約定」。

  這並不是「約定」。

  他們不過是,自然而然地想要早些見到對方,自然而然地想要這麼做罷了。

  於是,這一天七瀨陸剛下班走出哨兵塔,便立刻再門口看見了自家嚮導的身影。

  「一織!今天怎麼這麼早?」今天年輕的哨兵並不算遲了很久,以哨兵與嚮導間的腳程差估算,通常應該是他會在嚮導塔等待才是。

  「我……提早結束了工作,所以就先過來了。」黑髮嚮導沒說出口的是,他是因六彌凪早上的那番話而心神不寧,為了轉移注意力才會加快了工作效率。

  而感知到他狀態的上司,也從善如流地提早放他離開,和泉一織便想也沒想、直接趕到了哨兵塔。

  關於再收一位哨兵的事情……此刻的他迫切想要知道自家哨兵的想法。

  更準確地說,他需要自己的哨兵在身邊,才能冷靜理智地思考這件事。

  「……一織?」能透過連結得知嚮導有心事,但也發現對方顯然並不想直接告訴自己,明白和泉一織一旦進入這個狀態,直接逼問反而會什麼也問不出來,七瀨陸想了想,開口講了哨兵塔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了,環他們今天早上跟壯五先生打了一架……好像是為了凪的事情?環因為打輸了就鬧彆扭不肯告訴我,你有聽凪說什麼嗎?」

  「……沒有,而且我想六彌少校本人也還不知道這件事吧。」如果他知道的話早就大肆向別人秀恩愛了,那個人在這方面可從不會客氣的……和泉一織無奈地想,並後知後覺地聯想起金髮嚮導上午不小心說溜嘴的話語:「這麼說來,六彌少校的確有提過他和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哥哥今天還好嗎?」

  「嗯?沒事啊,今天在大和先生的辦公室看到三月的時候,他們兩個都看起來還不錯?沒有受傷、好像也沒有把打輸了的事情放在心上……中午的時候還跑去找壯五先生聊天呢,反而是壯五先生一直在道歉。」歪著頭回想,七瀨陸皺著眉,彷彿連回想這點小事也是竭盡全力:「但是環一看到壯五先生就很生氣地拉著我跑掉,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黑髮嚮導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自家哨兵的遲鈍……明明已經掌握了所有的線索,卻始終無法聯想到答案,也不知道他的哨兵怎麼做到的。

  「……聽起來,應該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咳了一聲,和泉一織看見了自家哨兵那對「求解釋」的水汪汪大眼,忍不住撇開了視線,才繼續說下去:「你沒聽說過嗎?圍繞在六彌少校和逢坂少校之間的八卦。」

  七瀨陸聞言,立刻露出了罕見的微妙表情:「凪和壯五先生?我還真沒聽過……這麼說來,為什麼大家在看到我的時候就會立刻停止聊八卦啊?明明我也想知道大家在聊什麼啊!」

  「……」因為感覺很像在教壞小孩吧。黑髮嚮導完全能理解那些哨兵被良心譴責的莫名尷尬,「因為那兩位認識很久了,家世相當、能力又優秀,在外人看來,他們簡直是哨兵嚮導的天作之合,所以有關他們何時要配對的謠言從不曾停止過,縱使六彌少校如今已經擁有了三名哨兵也一樣……恐怕除非六彌少校配對滿五名哨兵、或者逢坂少校找到了自己的嚮導,否則這類謠言都不會停止吧。」

  「咦?原、原來是這樣的嗎?!」紅髮哨兵瞠大雙眸,滿臉不可思議:「可、可是,凪和壯五先生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啊──」

  「我們認識他們,因此我們清楚,可是旁觀的外人可不這麼想。」直接剖析了現實,和泉一織想了想,補充道:「我想哥哥他們也明白的,所以哥哥和二階堂上尉並沒有真的生逢坂少校的氣……四葉可能是還無法理解這種事情吧,久了也會懂的。」儘管沒有親眼見到現況,聰明的年輕嚮導卻是推測得非常準確。

  不過再怎麼說,他畢竟身為嚮導,總會有些哨兵才懂的盲點看不清,因此也講得相當保守。

  而不曉得是否終於有了可以聊這種問題的機會,七瀨陸竟是非常有好奇心地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咦?可是如果沒有生氣……那為什麼要打架?」

  「……那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你才是哨兵吧!」雖然八成又是哥哥曾經提過的面子問題、用拳頭交流感情之類,但身為嚮導的和泉一織從來無法理解──對他來說,沒有邏輯的事情根本無從解釋。

  「呃?」感知到連結那端傳來了哨兵們暴力相處的畫面,紅髮哨兵相當錯愕:「才、才不是那樣呢!哨兵不是那樣的!至少我就沒有打過架啊!」

  「……」年輕的嚮導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哨兵:「那是因為每次都是你哥幫你打的吧。」

  「呃……!」本還想反駁,回想起了一些在學時光的七瀨陸很快又啞口無言。

  「……」儘管早就有所體悟了,但每次這種時候,和泉一織總忍不住要再感慨一下自家哨兵實在有夠不像哨兵這件事。

  對方這個模樣……他根本無法想像要是再有一名哨兵加入,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先不提七瀨陸會有什麼反應,光是那名未知哨兵會如何對待形同「情敵」的七瀨陸,僅僅假想就令和泉一織悚然。他既沒有辦法接受七瀨陸為了避免暴力而退讓、更沒有辦法忍受兩名哨兵通常會出現的暴力行為──更別提,他真的有辦法接受那種哨兵嗎?那種哨兵真的有辦法接受他嗎?

  他可不認為像七瀨陸這種例外,能夠一次出現兩個。

  「……一織?」

  熟悉的呼喚令嚮導抬起頭,眨眼間便對上了那雙純粹關心的紅眸。

  「怎麼了嗎?」

  「……沒事。」頓了頓,和泉一織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確有用精神障壁將煩惱關好,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晚餐你想吃什麼呢?今天回去得比較早,我來煮吧。」

  ……果然,他根本不適合多收哨兵。

  「咦!」沒有察覺異狀,單純為能吃到對方的料理而開心,七瀨陸閃亮亮地張大雙眸後,很快地又因大大的笑容而瞇起:「那我想吃蛋包飯!飯後甜點要甜甜圈!」

  「甜甜圈啊……那需要去買麵粉呢。」

  「哇!順便逛街!走吧走吧!」

  「喂!等……不要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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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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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知怎麼地,自從那天以來,逢坂壯五在哨兵塔中巧遇七瀨陸的次數便奇蹟似地增加,彷彿是要將之前那段、因忙碌而無從見面的時間補回來般。

  甚至頻繁到,連逢坂壯五本人都要開始懷疑,是否其實是自己因先前的連環事件而過度在意對方,才會因此產生了錯覺。

  不過,儘管這個問題無論他想再久都沒有結論,但關於他那位嚮導好友最近變本加厲的撮合行為,就很顯然不是他的錯覺。

  「壯五──」

  「……」從聽見對方腳步聲開始就糾結著要不要逃跑,縱使擁有敏銳的聽覺與快速的反應力,白髮哨兵卻是直到對方推開自己書房門,都還沒決定好要不要邁出腳步:「……凪,有什麼事嗎?」當然,到了此時此刻,他也沒了選項。

  「喔!壯五,你忘記了嗎……?」那位嚮導好友露出誇張的受傷表情,兩道金色的秀眉甚至垂成了幾乎不可能辦到的角度:「我們不是說好,今天你要來我家吃晚餐的嗎?我親愛的朋友要爽約嗎……」

  「……我、我們並沒有說好吧。」再怎麼說,一個嚮導突然露出這麼委屈的表情,逢坂壯五還是會反射性地緊張並心虛起來。縱使對方是那個六彌凪、早已用這種方式捉弄他多次,他依然結巴了一段時間後才勉強冷靜,努力地反駁:「我那時候,明明拒絕了啊……那是你們家的私人聚餐不是嗎?我一個外人怎麼能去打擾呢。而且,環看到我一定又會不開心的,不能讓你們家好不容易擠出的和樂晚餐時光因為我而破壞掉──」

  「喔,壯五,你的想像力總是令我折服。」以恰到好處的音量及語氣打斷對方,六彌凪看著因緊張與焦慮而陷入半自言自語狀態的哨兵,眼眸中是滿滿的無奈:「怎麼會打擾呢?別忘了是我們邀請你來的,壯五可是貴客喔!」

  「但、但是,你們好不容易可以聚在一起吃晚餐──」

  「欸、雖然現在大家都很忙碌沒有錯,但我們能團聚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可還沒有少得需要壯五來擔心喔!」有著長睫毛的雙眸俏皮地眨了兩下,嚮導露出了溫柔的苦笑:「唉,好吧,本來是大和他們愛面子叫我不要說的,但看這個樣子,好像不說不行呢……」

  「什、什麼?」白髮哨兵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聽到對方哨兵的名字會突然又緊張了起來,那模樣用嚴陣以待來形容都不為過。

  若不是與逢坂壯五非常熟悉、早就習慣了這種反應,六彌凪真的差點就要笑出來了。

  「喔……壯五,別這樣,你這個樣子會害大和他們更愧疚的……這個晚餐其實是我的哨兵們提議邀請你的喔!他們想為之前的事情向你賠罪。」看著好友呆愣的表情,金髮嚮導揚起了更大的笑容:「而且我也是一樣喔──再加上,那天收留我的事,也還沒好好跟壯五道謝呢。」

  「咦!」而不知怎麼地,如此善意的解釋反倒令逢坂壯五更慌張,那搖頭的用力程度在身為嚮導的六彌凪看來,簡直可以把頭顱都搖下來:「不不不,不用道歉,我才要為那時的不知輕重道歉……而且也不用道謝──」

  「有什麼話,壯五就直接對他們說吧!」笑瞇瞇卻帶著一股不容違抗的氣勢,六彌凪泰然自若地把好友從書桌前拔起來,仗著對方無法更強硬地拒絕、近乎無賴地直接把人往門口推出去:「而且我也已經跟伯爵報備過了,所以沒問題的,走啦──」

  「咦!什、凪你什麼時候──」

  「只是來我家吃頓晚餐,這種程度逢坂伯爵也沒理由不答應嘛。」金髮嚮導眨了眨眼睛:「好啦,大家都在等壯五你呢,走吧,要是讓三月燒的一桌好菜涼掉就太可惜了!」

  於是在六彌凪的軟性脅迫之下,逢坂壯五最終仍是半推半就地被帶往了六彌家。

  只不過,逢坂壯五沒有預料到的是,這不過是那位嚮導好友計畫中的開頭而已。



  *



  跟著自家嚮導站在廚房裡,被禁止碰火的七瀨陸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黑髮嚮導的動作,眼神熱切得彷彿能取代真正的爐火。

  在七瀨陸眼中,他的嚮導進行料理的模樣簡直就像魔術表演一般,動作流暢又好看,卻總能在一個回神便完成一道料理、彷彿憑空出現似地。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忙於手中動作的和泉一織無暇分心去感知哨兵的想法,只好用很土法煉鋼的方式轉移對方注意力:「七瀨,你能幫我拿那邊的鹽過來嗎?」

  「鹽?」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紅髮哨兵順著嚮導的視線方向轉頭,看向架上那排瓶瓶罐罐,拿起了一瓶裝有白色半透明粉末的瓶子:「嗯……這個嗎?」

  「……那個是糖。」

  「咦!」年輕哨兵趕緊將瓶子放回,將手伸向另一瓶灰白粉末:「這個?」

  「……那是白胡椒粉。」

  「咦!那──」

  「算了算了,我自己拿吧,在等你找到的時候我都已經做好了。」伸手越過自家哨兵,和泉一織拿起了另一個裝著白色半透明顆粒的玻璃瓶。

  「啊!那個看起來明明就跟剛剛那罐一樣啊!」見正確答案揭曉,七瀨陸委屈地抗議。

  「……並不一樣。」加了合適的量進入鍋中,黑髮嚮導將瓶子放回架上,順便給了自家哨兵一個白眼:「你怎麼看的?哨兵的眼力應該比較好才對吧,難道是視力退化了?」

  「啊──氣死人了!這種事情跟視力沒關係啦!」

  「唉,下次健檢要請醫生幫忙檢查仔細一點呢……希望我別忘記才好──」

  「啊啊──!就說跟視力沒關係了啊!」

  要是門鈴聲沒有在此時突然響起,兩人幼稚而無解的爭執恐怕還能繼續鬼打牆好一段時間。

  「嗯?這個時間是誰呢?哥哥他們不是──」率先注意到了時間,和泉一織皺著眉看向時鐘,有點困惑會是誰在這時候按門鈴。

  畢竟他的哥哥和另兩名哨兵才剛踏出門不久,理應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折返──除非、是忘了帶東西嗎……?

  但相較於和泉一織立刻生起的疑慮,毫無戒心的七瀨陸並沒有接收到自家嚮導的想法,在嚮導反應過來前,人便已雀躍地衝到門前:「一織繼續做吧,我來開門──!誰呀──」

  身為嚮導,和泉一織理所當然來不及阻止或做任何準備──更準確地說,他連阻止的想法都還沒生成,他的哨兵便已在這之前打開了大門。

  萬幸,門外不是什麼可疑人物。

  「唉呀,幸好陸的動作很快呢。」正好完全相反的熟悉面孔露出大大的笑容:「否則我準備的驚喜就要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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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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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凪、凪,」被稱為「驚喜」的男人的確是一臉想逃,且在看見七瀨陸出現在門口後,表情直接變成了驚恐:「為什麼、陸跟一織……他們怎、怎麼會在……我沒聽說……」其實早在聽見裡面的爭執聲、判斷出屋子裡有誰的時候,逢坂壯五就有想逃的衝動了,只不過在他下定決心前,人就已經被嚮導好友推到門口、鬼使神差地按下門鈴。

  說起來,他早該要料到了才對,這名嚮導好友如此興致高昂的樣子,前方必定有詐……他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喔,因為是『家族聚會』嘛。」六彌凪的語氣相當理所當然,甚至好像非常意外會被這麼問:「一織跟三月是兄弟呀,當然也會來囉。」

  「可是……我聽說的不是這種……」白髮哨兵還想垂死掙扎。

  「哇!所以壯五先生也要來一起吃晚餐嗎!」然而門口的紅髮哨兵自認為終於弄懂了狀況,興奮地提高了音量,好巧不巧蓋過了某人的最後一絲抵抗。

  「是呀,上次的事情給壯五帶來不少困擾,大和跟三月想要好好的道歉──順便做個榜樣給環看。」順勢把好友推進屋裡,六彌凪反手關上身後的大門,動作一氣呵成。

  「那個……我說過了,不用──」

  「原來如此,我就想說哥哥準備的量怎麼又變多了。」終於善後完畢,從廚房走出的和泉一織適時加入了對話:「……還以為是四葉他食量又增加了呢。」

  雖說哨兵的食量普遍就相當大,且會隨著成長與消耗量等因素出現可觀的增加,但這個量跟自己上次看到的相比也多太多了,就算四葉環又進入了成長期也不可能這麼能吃。

  「呃、我……」

  「這麼說來,三月他們出去了嗎?」縱使進了屋中也感知不到自家哨兵的存在,金髮嚮導收回精神力後才發問,時機卻準得彷彿刻意打斷某人的話語:「我本來還期待看到三月穿著圍裙出來迎接我的……喔……」

  「……穿著圍裙走出廚房的人是我還真是不好意思喔。」一點也不想理解別人家的情趣,儘管和泉一織也覺得自己哥哥穿圍裙的樣子特別好看,他也沒打算跟眼前這個嚮導討論:「哥哥說食材不夠,就拉著二階堂上尉和四葉出去買了……因為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我就先代替哥哥把我能做的部分先做了,正好剛做完。」邊說邊拆下了圍裙,年輕嚮導抹了把額前的汗水,呼口氣。

  看見對方的動作才恍然般地跳起來,七瀨陸突然用極快的速度抽了張面紙,急急忙忙地小跑幾步、遞給自家嚮導:「呃、一織……給你?」

  「……」似是也被對方的動作嚇了一跳,黑髮嚮導愣愣地看了那張面紙一眼,隨後才帶點無奈地接下,耳根卻是紅了:「……謝了。」

  ……雖然自家哨兵這類的突發奇想常令人措手不及,但他並不討厭。

  「嘿嘿。」搔搔臉,儘管仍有點不好意思,紅髮哨兵依然自豪地勾起了大大的笑容,不用感知都能看出他的滿足。

  「……」

  「……啊啊!我的眼睛!」用力矇住雙眼,六彌凪毫不客氣地呼天搶地,誇張程度比起平時在外頭的相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也太狠毒了,怎麼能在別人家裡面放閃呢!這豈不是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嗎!也不想想我們這邊還有一位單身哨兵呢!體諒一下人家呀!」

  「……」

  「而且偏偏是在我們家哨兵都不在的時候……難道是故意的嗎?我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種人……尤其是陸,我真是看錯你了──」金髮嚮導以傷心欲絕的表情捂胸,彷彿再眨兩下眼睛就可以滴出淚來。

  「咦!不、不是啦,凪!那個只是,我、我沒想那麼多──」

  「……『尤其是』七瀨、是什麼意思啊!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人嗎!」

  「喔、不!我要被霸凌了!我寡不敵眾!三月救我!」那對年輕哨嚮的反應顯然讓六彌凪越逗越起勁,甚至佯裝驚恐地連連後退,表情要說多逼真、就有多逼真:「救命!大和!環!──」

  「碰!」

  而六彌凪與逢坂壯五身後的大門,也十分配合地在強烈的聲響中被撞開,門後是個風塵僕僕、負重龐大的嬌小身影,那嗓門卻是不輸在場的任何人:「凪──!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

  「誰!誰欺負小凪!揍你喔!」身上扛滿大包小包的四葉環也不落人後地衝了進來。

  「「「……」」」

  「──喔!三月、環!幫幫我!」顯然沒打算停止即興演出,金髮嚮導眼帶淚花,撲上去抱住兩名哨兵,語氣十分委屈:「陸和一織放閃欺負我──!」

  「……啊?」聽見熟悉的名字,一高一矮的兩名哨兵相當有默契地一起呆滯。

  「……」因為一些難以啟齒的原因而較晚趕到,反倒因此避免了尷尬的瞬間,二階堂大和一到現場就理解了狀況,非常無奈地推了下眼鏡:「……好了,阿凪,你不要鬧了,還有客人在──」

  「喔……沒事啦,壯五跟我認識那麼久了,他是自己人。」那對漂亮的藍眼睛無辜地眨呀眨。

  「……你就是這個樣子才老是被誤會!」你以為我們今天是為什麼要請阿壯吃飯啊!

  「唔,環,大和好兇。」左右看了一下,六彌凪瞬間決定躲到四葉環身後。

  而四葉環也很乖巧地張開雙臂、將自家嚮導護在身後,對家裡的另一名哨兵皺著眉說道:「大和哥太兇了……小凪會怕,你看。」

  「……」綠髮哨兵張了張嘴,實在無法決定該先罵只長身高的小哨兵、還是要罵那作為亂源的自家嚮導。

  幸好,有另一個人幫他決定了。

  「凪你不要鬧了!」很快地巴了一下自家嚮導的頭,違反哨兵本能卻不見任何異狀的和泉三月,氣勢萬鈞地把門口的所有人都推進屋子,關上十分結實的大門:「我們買了好多肉回來……今晚乾脆來吃烤肉吧!凪和環你們都來幫忙!」

  「那哥哥我就先──」

  「大和你也不准逃!」揪住了意圖偷懶的自家成員,橙髮的嬌小哨兵才轉頭看向家裡的客人們,露出男主人該有的笑容:「一織,謝謝你先炒了飯……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晚餐很快就能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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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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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逢坂大宅中,主宅書房僅作為這個屋子的主人──貴為伯爵的逢坂壯志辦公用途,除了固定的彙報時間與突發狀況,其餘時間只會見逢坂壯志一人在房裡辦公。因此大部分時候、這個房間中只會存在書頁的翻動聲與鋼筆劃過紙面的刷刷聲,靜謐得連根針掉到地毯上都能聽得見聲響,令人懷疑總單獨待在房間中的逢坂壯志怎不會因此窒息。

  然而今天,卻是有道敲門聲在意料之外的時間打破了這層寧靜。

  「請進。」

  「老爺。」推開門的是位頭髮斑白的老管家,走進房間後不疾不徐地行了個禮,才開口問道:「您找屬下有什麼吩咐嗎?」

  「我記得,上週你報告過,六彌家的那個嚮導幫壯五做了精神安撫對吧。」將手中的文見閱覽完畢後才抬起頭,逢坂壯志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目光銳利地盯著眼前的老管家──他刻意花了大筆金錢聘來的退役嚮導:「那之後,壯五的精神領域狀況有改善嗎?」

  「回老爺,壯五少爺的精神能量雜訊已確實被凪少爺清理完畢,短時間之內並無大礙。」老管家恭敬而平板的回答,彷彿絲毫不受雇主那逼人的視線所影響:「但是,精神領域解離的問題,僅僅精神安撫是無法解決的,只是延緩──」

  「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一次。」神色不悅地打斷了最後半句,逢坂壯志皺起那對與兒子相似的白色細眉,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只要告訴我,狀況有停止惡化了嗎?」

  「……老爺,精神領域解離是無法停止惡化的。」

  「……」聞言,似是強忍著什麼的逢坂壯志用力深吸了一口氣,紫眸中的神色驟降了好幾度:「還以為少說是個五級嚮導……結果也不過如此嗎,六彌家的小子。」

  「老爺,凪少爺已經盡力了,那個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範圍。」以不帶感情的平板語氣客觀地糾正,相較於對方越來越惡劣的情緒,年長的管家此刻的冷靜反而顯得勇氣可嘉:「壯五少爺需要的不只是精神安撫,而是一個可配對的嚮導。」

  「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幫他找了嗎。」語氣冰冷得彷彿能凍死人,逢坂家主的神情透露著厭煩與不解,儘管看著眼前的嚮導管家,話語的內容卻已不是詢問或命令:「本想說他總算和我那個沒用的弟弟不一樣、是個優秀的天才哨兵,卻在升上少校後出這種問題……找來的每個嚮導也都配對失敗,要不是塞了封口費,真不曉得傳出去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會傳出去的,老爺。」清楚對方的不悅並不是針對自己,老管家的態度依然紋風不動,甚至繼續說著很有可能火上加油的話語:「哨兵嚮導間的配對並不如您想像的那樣……除了適配率,配對也要考慮許多其他因素,是勉強不來的,那些嚮導也都清楚,並不會將少爺視作笑柄。」

  「我看,那只是他們自己也沒資格說別人吧。」白髮的男人哼了聲:「竟然跟複數對象配對,簡直骯髒下流。」

  「……」也被罵了進去的年長管家僅沉默了一瞬,連眉頭也沒動一下:「老爺,那也是帝國的規定。如果條件限制過多,壯五少爺會更難找到嚮導的。」

  「哼,算了。」似是妥協,逢坂壯志顯然對嚮導的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轉而提出了要求:「說起來,去年畢業的嚮導現在也都該有點實績了吧……整理一份他們的名單和簡歷給我。」原本嫌剛畢業的嚮導沒經驗,但都已經過了快一年了、自家兒子還是找不到嚮導,他也剩沒多少選擇。

  「是。」公式化地行禮回應,老管家感知到雇主只是想結束這個話題,很配合地反問:「老爺還有其他要吩咐的嗎?若沒有、屬下就先告辭了。」

  「沒事了,你退下吧。」

  「是。」

  房門再次開啟、闔上。

  幾秒鐘後,房中又恢復成了只聽得見紙頁聲與書寫聲的冷酷靜謐。



  *



  哨兵們的食量普遍都比普通人大兩三倍以上,再加上現場有五名哨兵,就算每個盤子裡的烤肉都堆得像座小山,依然擺滿了八人座的長桌,且這還不是全部,廚房裡大概還有足夠整桌全部替換一輪的量,隨時可以補充上桌。

  「……」身為嚮導、又很少親眼見到這麼多哨兵一起吃東西,和泉一織簡直光用看的就覺得飽了。

  不過這種小事顯然沒有人在乎,尤其是對於那些已到飯點的飢餓哨兵們而言。

  「我要開動了──!」

  「環!不要狼吞虎嚥!」正好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改不了壞習慣的小哨兵瞬間清空了一座烤肉山,和泉三月立刻毫不客氣地把對方的臉巴進盤子裡:「說過多少次吃這麼快會生病的!如果把胃搞壞了,你就會被醫生禁止吃國王布丁喔!」

  「咦!我不要!」還沒來得及對被打這件事生氣,四葉環立刻被後半段的威脅嚇得大叫,連臉上沾滿醬汁也沒空去管。

  「那就要放慢速度慢慢吃。別緊張,我準備的量一定夠大家吃的,不會吃不飽,不用急。」認真地叮嚀著,橙髮的哨兵想了想,勾起微笑祭出獎勵:「而且還有飯後點心喔!」

  「國王布丁嗎!」小哨兵雙眼一亮。

  「是我做的蛋糕啦!」和泉三月被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聽著身旁這番對話,還不知道該怎麼下筷子的和泉一織正想插嘴吹捧自家哥哥的蛋糕,坐在對面的逢坂壯五卻正巧在此時對他開口、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那個……不好意思,一織,可以幫我把那邊的辣醬遞給我嗎?」

  「啊,好的。」感知得到對方的歉意,以為只是這名有禮的哨兵太過客氣,和泉一織不疑有他,將放在手邊的辣醬越過烤肉小山、交給了逢坂壯五。

  「謝謝。」

  接著他便看見那名露出溫柔微笑對自己道謝的哨兵,直接將最靠近自己的那盤烤肉山拉到面前,氣勢萬鈞地往上頭灑滿辣醬。

  「……」

  哨兵的速度總是很快,沒幾秒,那座烤肉山就變成紅色的。

  而那罐辣醬也空了。

  「……」和泉一織猜想,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蠢吧,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對這畫面做出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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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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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啊哈哈,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阿壯的味覺很驚人啊……」坐在逢坂壯五旁邊,二階堂大和看著那座已經不像烤肉的「火炎山」,光是想像可能的味道,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呃,不、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好吃……」感受到視線的白髮哨兵連忙低下頭。

  「能吃那麼辣好厲害!壯五先生好像大人──」而坐在和泉一織身旁的七瀨陸倒是發出了不明所以的讚美。

  「咦。」

  「喂喂……阿陸,哥哥我也是大人喔。」綠髮哨兵不甘心地發出抗議,卻沒有意識到此舉反而更顯得有些幼稚。

  不過和泉一織早就習慣了自家哨兵莫名其妙的發言,因而他此刻在意的反而是別的部分。

  「逢坂少校……您、有味覺障礙嗎?」

  由於哨兵的五感會因精神能量而比普通人敏銳許多,因此他們也較無法承受太大的刺激,刺眼的亮度、過大的音量、太重的氣味等等對他們而言都是種折磨,就連衣物都需要以更加柔軟的質料來製作,以免他們光應付日常生活的感官刺激就耗盡了心智。

  因而逢坂壯五這樣的食癖才會看來特別不尋常。

  不過,偶爾也會出現那麼幾名哨兵,他們會在某些感官或身體能力特別突出,卻也同時互補般地有其他感官比較遲鈍──黑髮嚮導猜想對方可能也屬於這種案例。畢竟以這個年齡的哨兵而言,逢坂壯五的戰鬥能力的確優秀得誇張,若出現這種現象也無可厚非。

  「咦?」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逢坂壯五有些錯愕,但也沒有不悅,反倒是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呃,我只是、只是特別喜歡吃辣而已。」說著面頰還泛起了點害羞的粉紅。

  「欸?」這個回答顯然完全出乎年輕嚮導的預料,和泉一織瞬間反應不過來。

  「唉呀呀,阿壯說的是真的,哥哥我可以作證喔。」爽朗地伸手搭到同期好友的肩上,二階堂大和笑嘻嘻地幫腔:「我們以前也懷疑過,所以就在學校食堂逼他吃各種食物測試過了……阿壯他是真的純粹喜歡吃辣而已,味覺沒問題。」儘管如此,現在回想起當時這人吃下沾滿辣醬的披薩、還能露出幸福笑容說好吃的模樣,綠髮哨兵還是覺得像在看驚悚片。

  「原來是這樣嗎……」瞪大了雙眸,和泉一織理解地點點頭,隨後遲疑了一下,接著道歉:「不好意思,逢坂少校,我這麼唐突──」

  「不,沒關係的,一織不用道歉。」溫柔地勾起微笑,逢坂壯五顯然一點也不介意:「本來就是我的癖好比較奇怪……你也只是關心我吧,謝謝。」

  「逢坂少校也不用道謝……」他只是習慣性地就想把書上看過的東西學以致用而已,因此確實是他失禮了。

  不過這麼說來,他記得好像還有另一種案例──

  「一織,你要喝果汁還是汽水?」沒注意到自家嚮導又陷入沉思,七瀨陸從和泉三月手中接過果汁瓶,伸手準備拿起嚮導面前的玻璃杯:「柳橙汁可以嗎?」我幫你倒!

  感知到自家哨兵的打算,思緒被打斷的和泉一織一個機伶,連忙出言阻止:「等等,七瀨──」

  「啊!」而紅髮哨兵就在他出聲的同時手一滑,玻璃杯便從中溜了出去。

  幸虧黑髮嚮導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在出聲阻止的同時就已做好了準備。

  「──哇喔!完美接殺!」坐在對面直接觀賞了全程,二階堂大和很捧場地鼓掌兼歡呼。

  老實說,要在這幾秒間判斷出杯子落下的軌跡、並完美地接住,對哨兵而言其實非常普通,就算要二階堂大和從對面伸手過來接也是完全沒問題的──但做出這個動作的人可是嚮導啊,綠髮哨兵是衷心感到佩服。

  看來年輕的嚮導是利用感知加上預判,來彌補不及哨兵的反應力吧……這簡直跟表演特技沒有兩樣了啊,究竟是發生過多少次類似的事情,才會把一個嚮導訓練出這種能力的?

  「……」但此刻和泉一織完全沒空理對面那個幼稚的大人,轉頭朝自家哨兵伸出了另一隻空著的手,語氣是毫不客氣的命令:「七瀨,把果汁瓶給我,我自己倒就好。」

  一直靠自己的預判來搶救並不是辦法,他要改從預防意外發生做起。

  首先就從再也別讓自家哨兵倒飲料開始吧。



  *



  提著幫九条天外帶的飯盒,八乙女樂走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心情相當不錯,甚至下意識地邊走邊哼著歌。

  自從他與九条天先後和十龍之介配對、三人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家人後,他也能感覺到他們三人間的羈絆與默契變得愈發穩固了。儘管意見不合時他和九条天還是會吵架,甚至偶爾還會惹得十龍之介真的動怒開罵,但他們之間的依靠與認同感確實一點一滴在累積,這與建立連結時的舒暢感不同,是一種切切實實、彷彿自內心滿溢而出的滿足感,使得八乙女樂總感覺自己常有種莫名奇妙的幸福感,偶爾還會露出傻笑被另一名哨兵鄙視。

  但就算被對方取笑也無所謂,畢竟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狀態,如今終於達到了,他認為自己稍微得意忘形也是無可厚非的。

  只不過八乙女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在回去的路途上放空個幾秒鐘,便彷彿現世報般地在走廊上飛來橫禍。

  雖說以自己的身體素質,只是和他人肉身相撞還不至於受傷,但當那個紅髮的身影以最高速朝自己的肚子上撞過來時,八乙女樂還是痛得有幾秒鐘說不出話。

  「啊痛!對不起──!」而那名他也認識的小哨兵慌慌張張地抬起頭,在看清八乙女樂的臉後突然露出了宛如看到浮木般的表清,緊緊地揪住他的襯衫,眼眸中滿是慌亂與哀求:「八、八乙女先生?!太好了,請問、你知道天哥在哪嗎?我要找天哥,但是你們辦公室的人說他不在……可、可是,我真的沒有其他人可以拜託了,三月他們又在任務中連絡不上……求求你!告訴我天哥在哪裡──」

  「等、等等,七瀨,你冷靜點。」按住小哨兵的肩膀,八乙女樂打斷了對方雜亂無章的話語,非常有耐心地反問:「你先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聞言,那對紅色的眸子立刻盈滿了淚水。

  「一、一織他……他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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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4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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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一織他……他不見了!」

  由於這句話有點語病,因此灰髮的哨兵還是愣了幾秒鐘,才帶點遲疑地繼續追根究柢:「不見了……?什麼意思?你們不是深層連結了嗎?」

  擁有著深層連結的哨兵與嚮導間互相能有所感應,縱使相隔天涯,也能憑藉著本能鎖定對方的方向,是連精神障壁也遮擋不住的,除非死亡造成精神連結消失,理應不可能出現「不見」的感覺。

  但若是出現嚮導死亡如此嚴重的事態,眼前的小哨兵沒道理還能如此活蹦亂跳……因此八乙女樂覺得,對方所說的「不見」一定與自己認知中的意義有點差距。

  「咦?就……就、就是不見了嘛!」顯然沒想到會被這麼反問,七瀨陸愣了愣,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著急地把瑣碎的過程一股腦兒全說出來:「平常我都會讓小嗶去找一織玩,今天去的小嗶卻跟我說牠們在嚮導塔找不到一織,我覺得奇怪,就問其他小嗶有沒有看到一織……可是都沒有看到!整個首都的小嗶都沒看到!我就想試著用精神連結跟一織說話,卻沒有一織的反應……明明感覺一織是在首都裡的,但就是『找不到』!一織從來不會這樣的!一、一定出了什麼事了!但是三月他們不在,除了天哥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了,所以──」

  「……」聽起來,和泉一織行蹤不明這件事幾乎可以確定了,也難怪身為哨兵的七瀨陸會慌成這個樣子。八乙女樂可以理解,但依然有些疑問:「……整個首都?你居然派你的精神體搜索了整個首都嗎?」雖然早就見過對方的精神體在情報方面的實用性,但八乙女樂也沒想到對方竟能把整個首都都翻一遍。

  「對、對呀?」再度因話題被岔開而愣住,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的七瀨陸只能反射性地回答:「反正平常小嗶們就都會在首都裡玩,我只要直接叫牠們告訴我有沒有看到一織就好啦?」

  「……平常就在嗎!你在首都裡佈滿眼線嗎!」

  不是把首都翻了一遍,他是直接調閱監視記錄啊!

  所以平常我在外面看到的麻雀很有可能混著你的精神體嗎!

  「對啊?因、因為小嗶他們喜歡出去玩,而且一織也說這樣對我的精神力操作有幫助──不、不對啦!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八乙女先生,你不是要幫我找天哥幫忙嗎!一織不見了,如果連小嗶都找不到的話……我、我只能拜託天哥了!請帶我去找天哥,八乙女先生!」

  「欸?……喔、喔。」雖然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答應過對方了,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身為哨兵也沒辦法對於嚮導的失蹤坐視不理……於是在小哨兵可憐兮兮的眼神攻勢下,八乙女樂愣愣地點點頭:「當然沒問題,我正要把午餐拿去給他,一起走吧。」

  「咦?回辦公室嗎?可是你們的人說──」

  「……那只是天在忙到拒絕打擾的時候要底下的人說的藉口啦。」

  事實上,那是專為七瀨陸使用的藉口。畢竟,縱使這對兄弟已和解,身為「九条天」的那人還是不能公開地與七瀨陸表現親密,不僅容易落人口實,甚至可能成為九条家的把柄,不論對九条天自己、還是對七瀨陸都沒有好處。

  但就算耿直如八乙女樂,他也不想在天真無邪的小哨兵面前將這個事實點破。

  因此他想了想,開口提出自認為非常中肯的建議:「你啊,等等在你哥面前,盡量哭得可憐一點。」

  「……咦?」



  *



  「嗚……」

  清醒時,在睜開眼前,他首先感覺到的是從頭顱右側傳來的鈍痛感,疼得他一時間有些頭昏眼花,甚至無法好好控制四肢的行動,掙扎了許久才終於從冰涼的地板上爬起。

  他感覺到自己用力睜開眼,卻仍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不靈光的腦袋此刻無法判別這個狀況所代表的意義,因此也感覺不到恐懼。

  在對眼前的狀況作出情緒反應前,他好不容易開始運轉的腦部卻是先喚起了記憶。

  他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了。

  今天早上,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他和他的哨兵在平時分開的地點道別,各自乘上了前往嚮導塔與哨兵塔的專用交通車。因為不喜歡爭先恐後,他向來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今天自然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當他走在人群的最後……就只是車站到嚮導塔大門這段極短的距離……

  ──他被人襲擊、敲昏了。

  雖然搞不清楚對方是怎麼辦到的,但反正事到如今也已經不重要了。總之,他應該是被人敲昏,然後帶到了這個不知名的房間中。

  思緒隨著思考的進行,也逐漸清晰了起來。比起對現狀的不安與擔憂,他卻是冷靜地猜想著對方這麼做的目的。

  儘管現今還是有不少鋌而走險的人口販子,但他已經是帝國登記在案的嚮導了、還擁有軍職,綁架他對人口販子並沒有好處、反倒會有一大堆的麻煩,因此可以先排除。

  那麼,是私仇報復嗎?

  他知道自己個性一直都不討喜,在嚮導塔裡明顯地沒什麼朋友,但自認該有的禮數都有做到,應該是不至於惹人挾怨報復才對。雖然因為能力忌妒他的人也有,但那類人通常自己也沒什麼能力,因此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更不可能逃過他的感知偷襲──

  對了,對方能避開自己的感知。

  精神能量是所有人類都會擁有的,縱使是高階嚮導,也少有人能完全封閉自己的精神能量,而他不認為那些厲害的前輩們會閒到來偷襲他這樣的年輕小輩,無論任何動機都不可能。

  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對方使用了能遮蓋精神能量的設備。

  但是,那類設備造價昂貴,就算嚮導的薪水已相當高也根本負擔不起、更別說是普通的哨兵了。

  ……也就是說,對方的身分、很有可能不是平──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下去,便突然有股吵雜的對話聲逐漸從右側接近,似是因為隔著厚厚的水泥牆而模糊不清,因此無從分辨對話的內容,再加上這個房間顯然也是由屏蔽精神力的材質打造,他的感知毫無用武之地,連對方有幾人都無法分辨。

  很快地,那些紛亂如碎片的對話聲便在他面前幾公尺的距離停了下來。

  而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響。

  「……一、一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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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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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回到辦公室,九条天反射性地本想揶揄幾句,卻在抬起頭的瞬間,有如觸電了般突然沒了聲音,表情甚至從平時的冷笑變得有些呆滯。

  而造成這狀況的元兇,則是在看見他之後,有些魯莽地從八乙女樂身後擠了過來,很快地撲到九条天的辦公桌前。

  那對紅眸中,是他最不希望在其中見到的情緒、他最無法忍受出現在這人臉上的神情。

  「天哥……」因焦急與委屈而扁成一條線的唇,吐出的話語中是滿滿的挫折與不安,眼淚儘管因堅強地忍著而沒有掉出來,淚光卻也岌岌可危地在眸中打轉著:「對、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可是、可是……怎麼辦……」

  不要哭。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腦中瞬間只剩這個念頭的九条天,所能辦到的最大自制就是忍住立刻抱住寶貝弟弟的衝動,改以比平時更加迅速的動作站起身,飛快地說道:「我們去會客室談吧,陸……沒事的,我會幫你。」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辦公室中的其他人,他拍著弟弟的肩、領著對方往會客室走去。

  「……嗯!」揉揉眼睛,七瀨陸點點頭,終於露出了安心些的笑容。

  於是九条天也勾起微笑,眉眼溫和地瞇起,一股溫暖蓬鬆的氛圍自其身上散發出來,彷彿成了和那位高高在上的「九条天」完全不同的人。

  「……」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對雙胞胎兄弟雙雙走進會客室,從頭到尾站在門口沒移動過的八乙女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感想才好。

  ……自己剛剛給七瀨陸的建議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還是太小看他們家哨兵的弟控程度……居然連要拜託的事情都沒聽就答應了嗎!根本是毫不猶豫!平時的冷酷無情又毒舌在哪裡!我認識的「九条天」跑哪去了!

  在辦公室門口設防線的原因其實是這樣嗎?因為根本拒絕不了弟弟的拜託?

  八乙女樂覺得自己似乎洞悉了對方的某個秘密。

  這時,後腦的一個重擊令他猛地回過神。

  「痛!……蛋包飯?你幹嘛!」轉頭便看見黑色翅膀搧來的第二波攻擊,以哨兵的反射神經堪堪閃過後,莫名其妙遭受攻擊的灰髮哨兵朝黑鷹大罵。

  「還站在那裡發呆幹嘛,樂?不是你帶陸來的嗎?你應該也知道點什麼吧,進來談吧。」作為黑鷹型態精神體的主人,九条天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是主使者的意思,在會客室門口挑眉看著自家另一名哨兵,擺擺頭示意對方一起進來幫忙:「順便幫我把午餐拿進來。」

  「……你!好好用講的不行嗎?!」剛剛那個溫柔的弟控哪去了!

  「誰叫你站在那裡發呆。」閃身讓氣呼呼的八乙女樂也進入會客室,一點也不在意某哨兵情緒的九条天逕自關上門,便拉著弟弟面對面坐下,摸著對方的頭、語氣又恢復成了那個溫柔的好哥哥:「冷靜點了嗎?……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沒關係。」

  八乙女樂在門邊打了一個冷顫。

  「天哥……」要不是七瀨陸此刻根本沒心思注意周遭、以彷彿抓著唯一的救命索般緊抓住自己哥哥的手,九条天或許會直接把破壞氣氛的自家哨兵趕出去,「怎麼辦,一織他、他不見了!」

  「咦?」沒有想到馬上聽見了弟弟那位嚮導的名字、也困惑於弟弟口中「不見」的意思,九条天難得無法立即反應,明顯地卡了詞。

  「……」無言地搖搖頭,八乙女樂把手中的飯盒放到呆滯的同袍面前:「……我看我來解釋好了。有什麼地方說錯的,七瀨你再補充吧。」

  看來,這頓午餐,九条天得花上比平常多許多倍的時間才吃得完。



  *



  接到父親要他隔天立刻去「相親」的命令時,逢坂壯五儘管錯愕,卻也沒有太多其他的負面情緒。

  除了命令來得如此急迫、令他本來規劃好的行程都被迫停擺而有些困擾外,他對於被迫「相親」這件事本身倒是沒有多少感想……類似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他早已失去對此有所反應的能力。

  他知道父親挑選嚮導的標準,對方一定在才能與家世方面都相當出色,且為了逢坂家未來繼承人的優良基因,連外貌都得要有一定水準才行──依此準則所選出來的對象,逢坂壯五光用想像的都可大概猜到七八成,因此連管家送來的資料都不想看,唯一為此做的準備,就是向哨兵塔辦好相親假的請假手續。

  剩下的,家裡的僕人會張羅好,畢竟他們已經很有經驗了。

  躺在床上,聽著門外那些忙碌的腳步聲與布置的聲響,白髮哨兵麻木地想。

  他還記得,他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帝國較末位的公主,一位有著漂亮金鬈髮的女性嚮導。年齡小他幾歲,氣勢卻像個姊姊般,不僅成熟穩重、甚至比他自己還早看出他們根本不適合配對。最終也是她大度地主動婉拒配對,並替他掩飾了許多秘密。

  似是那次相親失敗惹怒了父親,後來他的相親便一場接著一場地舉行,相親對象也多得他再也無法確實區分他們所有人的樣貌與性格,更別說是姓名了。只隱約記得,為了自然產下逢坂家繼承人,剛開始的相親對象清一色全是女性嚮導,直到逢坂壯志終於別無選擇,逢坂壯五面前才逐漸出現了男性的相親對象。

  但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與他配對。

  只要他踏進被佈置為「相親室」的房間,與相親對象視線交會的那瞬間,雙方便都能立刻明白這個事實。

  哨兵嚮導間的配對,任何人都勉強不來。

  但身為普通人的逢坂壯志是不會明白的。

  早已放棄對相親懷抱希望,逢坂壯五卻連進入假寐打發時間都做不到,只能盯著天花板發呆,直到管家熟悉的敲門聲響起,他才挺腰從床上直起身。

  「請進。」

  「少爺,」在門邊標準地行了個禮,身為退役嚮導的老管家微笑著,畢恭畢敬地遞出手中的西裝:「時間差不多了,該換裝了。」

  「……好的,謝謝你。」

  沒多言,老管家待逢坂壯五取走西裝後便又行了個禮,退出房間。

  「……」

  穿上西裝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困難事,這畢竟是逢坂家繼承人的基本裝束而已,他就算放空都能俐落地穿得完美。

  完美得他再也找不到藉口拖延。

  「……」

  深吸一口氣,他拉開房間門,在僕人的指引下往相親室的方向走去。

  縱使相同的路、同樣的布置,他已經走過、看過太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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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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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與過往相同,僕人們沿途告訴他此次相親對象的資料、與該注意的事項。然而彷彿逃避現實般,逢坂壯五卻是不禁邊走邊恍惚地將思緒飄向遠方,想著出任務的六彌一家,不知道他們進行得順不順利、希望沒有太大傷亡才好……想著他的醫官好友,每次見到他都會嚴厲地警告他不准以如此極端的口味進食……想著這次相親失敗後,父親又會說出什麼尖銳的言語……想著被往後延的會議與任務……想著……

  ……想著、幸好「那個人」是個哨兵。

  貴族階級的壓力、父親給予的約束、政治間的角力、混亂難解的人際關係……猜忌、忌妒、暗算、背叛、利用、誘惑……彷彿由世間一切負面名詞攪和而成的、他身處的這個世界,逢坂壯五並不希望那個人沾染上,哪怕一點點都不行。

  那人純粹無瑕的亮眼光芒,要是因自己的關係而蒙上塵埃,他是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

  所以,這樣就好。

  如果他喜歡的對象是個嚮導,父親的眼線一定不會錯漏,絕對會被父親知曉。那麼、對方就會立刻被強制抓來與自己配對,因為他的關係,被硬生生地拖進了這個汙穢黑暗的世界裡。

  只要他喜歡上了嚮導,對方便會被迫與他共同承擔「逢坂」這個沉重的名字,因為他的喜歡而受到傷害、因為他的喜歡而一起被桎梏。

  因為他的喜歡,反而害了對方。

  這是自從他轉化為哨兵後,便一直如影隨形的恐懼。

  因此,這樣就好。

  自己喜歡的對象是個哨兵,真是太好了。

  「……」

  就算可能因此無法與任何嚮導配對也沒關係。

  就算可能因此狂化而死也沒關係。

  至少他再也不用害怕了。

  至少、他還能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

  ……這樣就好了。

  就讓父親一遍遍地安排相親、一次次地為失敗的結果大發雷霆吧。而他只要沉默不語地承受指責,並繼續聽從父親的安排、不斷重複這樣的輪迴──直到他的精神領域再也支撐不住、直到他的終點來臨。

  這就是逢坂壯五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抗爭。

  雖然……如果叔叔知道了,或許會傷心……

  「……」

  逢坂宅雖大,卻也不是大得毫無盡頭,就在逢坂壯五思緒飄遠的期間,他也不知不覺抵達了目的地,回神後不由得有種自己瞬間移動了的錯覺。

  以一個沉重的鼻息代替嘆息,他強迫自己直起腰桿,以最完美的、「逢坂壯五」的姿態面對相親室,看著僕人替他打開大門、等著與他的相親對象會面。

  而後,在看到那位「相親對象」的面容後,一切的完美偽裝又被打回原形。

  「……一、一織?!」

  門後,是一片漆黑的房間,與坐臥在中央光潔的地板上、因突來的光線而痛得瞇起眼睛、還沒能取回視力的黑髮嚮導。

  逢坂壯五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看見的、熟悉的面孔。

  ──和泉一織。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父親會選中他?

  為什麼偏偏是他?

  為什麼偏偏是……「他」的嚮導?

  「一織!」想到這裡,逢坂壯五也顧不得還有僕人在場,以驚慌的表情衝向房間中的嚮導,焦急地抓住對方的肩膀:「你還好嗎?他們有對你做什麼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迅速地關上,將兩人一起籠罩在黑暗之中。

  接著,是上鎖的聲音。

  ──糟糕,中計了。



  *



  聽完八乙女樂與七瀨陸的敘述,九条天看著弟弟眼眸中的擔憂與焦急,與自家另一名哨兵默契地對望一眼,拿出了通訊器:「別緊張,陸……嚮導塔裡有不少空間都有精神力屏障,你的嚮導也有可能是在那裡。我先幫你問問看我的嚮導,好嗎?」

  愣愣地眨著眼睛,顯然沒想到這點的七瀨陸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手心,臉上也找回了一些喜悅:「對喔,我怎麼沒想到!謝謝天哥!」

  然而十龍之介的回覆立刻澆熄了這點比火苗還不如的喜悅。

  『抱歉,天,我去過了一織他們部門,也沒找到他。』透過開了擴音的通訊器,仍能聽得出十龍之介語氣中的歉疚、與緊接而來的憂慮:『而且,根據他們部門的說法,一織今天請假了。

  『──是相親假。』

  那瞬間,會客室一片寂靜,三名哨兵全都不知該做何反應。

  直到七瀨陸彷彿被什麼電到般地跳了起來,又急又慌地對著通訊器喊:「怎、怎麼可能!一織根本沒有跟我說過啊!而且我今天早上明明有看到他搭上交通車!」

  『……我們也沒有聽說過。』聽著小哨兵的反駁,似是因此而確認了什麼,十龍之介的聲音多了些篤定:『無論是我、千前輩、一織他們部門的人,大家全都沒有聽一織提過這件事……該怎麼說呢,太奇怪了。』

  就算那位年輕的嚮導性格彆扭又不擅長說出真心話,也不是能將這麼重大的事情瞞得所有人都看不出端倪的戲精。況且,依前陣子與六彌凪的對話來看,和泉一織近期顯然沒有要多收哨兵的打算,如果被特殊人種婚姻配對管理處強行安排了相親,絕對沒有可能表現得如此平靜。

  『而且,他的長官告訴我,一織的假單是今天早上才送到的。』知道哨兵們的沉默代表什麼,棕髮嚮導繼續說著自己剛收穫的線索:『如果是「婚介所」安排的,這也太臨時了一點。』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像是官方配對相親會有的流程。

  再加上七瀨陸的描述,幾乎已能肯定和泉一織是非自願地失去了蹤影。

  「……謝謝你,龍,先這樣吧,我們待會再連絡你。」在淚水從弟弟漂亮的紅眸中溢出前,九条天飛快地結束了通話,轉頭看向家中另一名哨兵:「樂,幫我以九条家的名義,向特殊人種婚姻配對管理處要求調閱今天請了相親假的哨兵與嚮導名單、與官方配對相親的名單。」

  「……」深深地望進那對粉色的瞳,八乙女樂沒有立刻回答,卻是確認著什麼般地反問:「以『九条家』的名義嗎?」

  「對,後果我負責,你只要這樣轉達給他們就好了。」毫不遲疑地回答,年輕的九条家繼承人看著灰髮哨兵點點頭離開會客室,再度將視線轉回自己的雙胞胎弟弟身上:「沒事的,陸,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嚮導的。」

  拉過對方的手,他將其溫柔地包覆在自己的掌心中,就好像他還不是「九条天」時那般。

  「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本文最後由 留芳.伊 於 2020-4-22 09: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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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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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聽見門板滑動聲的時候,逢坂壯五便立刻明白了父親的企圖。

  可惜也為時已晚,和泉一織顯然是被刻意安置在離門口有點距離的位置,因此就算白髮哨兵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奔向門口,仍是在觸及門板之前被黑暗吞沒。

  而後是一氣呵成的上鎖聲響──對此刻的逢坂壯五而言,這聲音簡直就跟喪鐘聲差不了多少。

  又來了、又是……這樣。

  「逢坂少校……?」事情的轉變實在進行得太快,身為嚮導的和泉一織根本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便已成定局,只能靠剛才聽見的嗓音、慢半拍地嘗試辨認:「是……逢坂少校嗎?您怎麼會在這裡?這到底是……」儘管強作鎮定,那語氣中還是帶著明顯的困惑與無措,一方面被一無所知的現狀所困,一方面又擔心對方是否還在、或者對方根本不是自己所知的那人。

  「……」憑藉哨兵的視力,逢坂壯五毫無困難地穿過黑暗走回年輕嚮導身旁,席地而坐與對方平視──儘管嚮導的視覺並沒有辦法穿透這樣的黑暗,「是的,是我。一織……抱歉,我知道這個狀況很難以理解,可以、請你先冷靜地聽我說嗎……?」

  「逢坂少校……?」雖然確認了對方的身分,卻也因語氣中的濃厚歉意與頹喪而升起了新的不安,仍未放棄嘗試看清這個空間的和泉一織用力眨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將視線轉向聲音的方向,點點頭:「……請說吧。」

  似是與內心的恐懼及退縮交戰了一番,逢坂壯五朝這空無一物的房間望了一圈,過了好些時間才再度開口,聲音因歉疚和糾結而有些顫抖:「……抱歉,一織,這裡其實是逢坂宅,是我父親把你抓來這裡的、我父親……綁架了你。都是我的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害你遇上這種事,真的很抱歉。」說到這裡,他自責得反射性用力咬了一下唇,血珠立刻從齒縫中溢出,而他毫不在意。

  多年來的衝突,令他對父親的思考模式幾乎是瞭若指掌,很快地便在這幾秒間弄懂了父親挑中和泉一織的理由。

  雖說是平民出身,但在和泉三月已和六彌凪結合的現在,和泉家便已成為了六彌侯爵家的親族;再加上,儘管名義上已沒有任何關係,但和泉一織的哨兵、七瀨陸確實是與九条家繼承人「九条天」血濃於水的雙胞胎兄弟……這樣的身份與關係,正巧勉勉強強踩在逢坂壯志的及格線上。而甫畢業便取得五級嚮導資格的才能、與這近一年來大大小小的實績,也證明了和泉一織確實是位優秀的嚮導、優秀得不容逢坂壯志忽視。

  而且,或許……

  逢坂壯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的眼線無所不在,他與七瀨陸的親密自然也全都被看在眼底……與此同時,無可避免地變得與和泉一織愈發熟悉的事實,當然也逃不掉。

  他太大意了,因為那人的哨兵身分而鬆懈,疏忽了其他可能的危機。

  在旁人眼中,他的行為不僅僅是想與紅髮哨兵拉近關係,更像是過分謹慎的、對黑髮嚮導的親近。

  逢坂壯志搞不好還誤以為,這就是兒子一直無法與其他嚮導配對的理由……否則,逢坂壯五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能讓他的父親以如此激進又稍嫌莽撞的手段安排這場「相親」。雖說六彌家與九条家都沒有跟和泉一織有直接關係,但這種做法仍有非常高的風險惹怒他們,對逢坂家而言,投資報酬率實在不太划算。

  都是……他的錯……

  「是、逢坂伯爵……?」雖然過於深沉的黑暗令和泉一織喪失視覺、看不見逢坂壯五的表情,但仍能藉由感知捕捉到對方泄漏出來的情緒,因此在對於對方告知的事實展露錯愕之餘,很快地又有新的疑惑取而代之:「可是,為什麼……逢坂伯爵要綁架我?」這樣有什麼好處?他的目的是什麼?

  而且,為什麼……還把他的兒子也關了進來?

  「……」就在和泉一織幾乎要觸及重點的同時,彷彿約好般,逢坂壯五沉重地將正解砸在兩人之間:「一織,這是場『相親』……我父親他……打算強迫我們配對。」

  類似的事情早已重複發生過許多次,因此逢坂壯五根本不需考慮別的可能性。只不過,之前那幾次,「相親」對象其實都是逢坂壯五的粉絲,這樣的算計是經過那些嚮導同意的、他們都是逢坂壯志的共犯。

  這次,卻是場綁架,就連「相親對象」都被他拖累,成了受害者。

  逢坂壯五沒想到,如今的父親竟已不擇手段到這個地步……

  ……不,他只是不願意那麼想罷了。

  事實上,逢坂家現任當家、逢坂壯志伯爵,一直都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而如果逢坂壯五猜的沒錯,把他們單獨鎖在這個房間,不過是這場「相親」的開頭而已。

  「……一織,對不起,雖然現在這個狀況都是我的錯,我這麼說好像有點厚臉皮……」深吸一口氣,逢坂壯五重新抬頭望進那雙無法準確對焦的黑眸,緩慢而慎重地吐出字句:「接下來我會解釋並解決這一切的、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願意相信我嗎?」

  「……」聽著、感知著對方的情緒,黑髮嚮導有些訝異,眨了幾下眼,突然露出無奈的微笑:「……您在說什麼呢,逢坂少校。我可從來沒懷疑過您有傷害我的意圖,否則、怎麼還會在這裡冷靜地與您對話呢?」喪失視力的感覺老實說相當令人不安,和泉一織忍不住覺得,如果不是對方在這裡平穩地與自己對話,他可能早就崩潰了。

  想了想,和泉一織伸出了自己的精神觸絲,打算給眼前焦慮並不亞於自己的哨兵一個普通的安撫,既能平復對方的情緒、也作為有善的證明。

  「……!」然而他沒想到,這個行為卻令逢坂壯五臉色大變地跳了起來,快速地向後退開:「不可以!一織,別過來!」

  果然……果然不只是綁架……父親竟然還……

  「呃?」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黑髮嚮導既錯愕又慌張,才剛伸出來的精神觸絲不知如何是好地停在半空中,失去了方向的雙眸在黑暗中張望著:「怎、怎麼了?逢坂少校,我只是──」

  「對不起,一織,不是你的錯……抱歉嚇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並不想造成你的恐慌,但請你冷靜地聽我說,一織。」站在安全距離外,白髮哨兵看著小嚮導不解又無措的樣子,感覺彷彿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乾啞地說道:「依照我的感覺、如果我猜的沒錯……父親、我父親他……可能對你下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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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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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

  那個詞,實在是太超乎和泉一織的認知範圍,因此他花了好些時間才將其消化,甚至回過神後仍有些不可置信,不禁開口確認對方的意思與自己的理解有沒有差距:「逢坂少校,『下藥』的意思是……我……?」

  「……之前,也曾經發生過幾次,我的相親對象和我父親說好,把我們一起鎖在相親室,而對方會事先服下……想要以此迫使我與對方結合。」僵硬的語氣、乾澀的聲音,不知是那不堪回首的記憶所造成,還是被已逐漸發散出來的「藥效」影響:「第一次,因為與對方的相性不好,所以才……沒有成功。而後來、後來的幾次……我有了經驗,因此沒有讓他們得逞。」

  而這一次……逢坂壯五發誓,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父親如願。

  「……」雖然遭遇的狀況簡直迷幻得不像現實會發生的事情,但不知是否因逢坂壯五的敘述中隱含了太多訊息、亦或是對方壓抑的情緒令自己也激動不起來,和泉一織並沒有因此失去他的冷靜,反而是開口問了逢坂壯五沒想到他會關心的事:「那種藥……的效果,是什麼呢?」

  「……」

  「拜託您告訴我,逢坂少校,請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感知到對方的錯愕與遲疑,黑髮嚮導反倒更進一步地催促,無論是語氣、或是眸中神采,都只透著一股堅定。

  「……一織,我不認為你會想知──」

  「逢坂少校,您真的不用顧慮那麼多,再怎麼樣──我也是個已婚嚮導了啊。」雖然超過一定程度的黃腔仍會使他窘迫,但和泉一織不覺得自己有需要被保護到那種程度……儘管講完這句話的瞬間,他便感覺到臉頰反射性地熱了起來,但他仍沒有把話收回去的打算。

  「……呃?」顯然沒預料到小嚮導會說出這種話,白髮哨兵尷尬地沉默了幾秒,才終於下定決心:「那種藥……會迫使嚮導開放自己的精神領域、張開精神觸絲,強行使他們的精神力進入……肉體結合的狀態,引發一種稱之為『結合熱』的症狀,嚮導會全身發熱、散發出吸引哨兵的氣息、並迫切地想與哨兵發生關係,有點類似哺乳類的『發情』……呃、抱歉,一織,我不是有意的,這樣的形容是不是太──」

  「……不、不,沒關係……畢竟是我自己要求的,逢坂少校不用道歉。」聽著敘述,有點後悔自己幹嘛逞強的和泉一織,感覺臉上的熱度又上升了不少,差點都要以為是藥效的關係。

  也就是說,自己等等會變成那個樣子……

  ……而且他還讓眼前的哨兵描述了那個狀態。

  黑髮嚮導此刻尷尬得簡直想咬舌自盡。

  「……呃,那種藥,據說本來是用來治療有結合障礙的嚮導用的,畢竟那是帝國對於嚮導最重視的部分,因此似乎在這方面的研究花了不少錢。」不知是否想要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以化解尷尬,逢坂壯五彷彿閒聊般地繼續說道,講著與現狀無關的額外資訊:「但幾乎沒有哨兵能抗拒那種狀態的嚮導,再加上對雙方都沒有副作用,所以我父親才會拿來使用吧。」雖然,他懷疑逢坂壯志可能把藥效加強了一點。

  儘管眼前的嚮導似乎還沒有感覺,但自從他伸出精神觸絲開始,逢坂壯五便以哨兵靈敏的嗅覺捕捉到了一絲原本不存在於房間中的氣味。

  類似的氣味,他曾聞過很多次,因此能輕易辨認。

  那是,與實質存在的嗅覺分子不同、由精神力打造出來的精美幻覺。

  ──那是、嚮導對於哨兵的邀請。

  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

  「抱歉,一織,雖然有點突然,但我們時間可能所剩不多了……再這樣下去,你身上的藥效會完全顯現,然後、你會……遺忘其他事情,只迫切地想要與我、這個房間中唯一的哨兵結合。」壓下一波波被這股氣息勾出來的本能,白髮哨兵握緊了拳,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對話上:「而到時候的我,恐怕也會沒有能力拒絕你。」

  「……」透過感知查覺到對方正壓抑著的情緒,和泉一織沒有回答,卻是震驚又不知所措地張大了雙眸──儘管無法知曉那被強壓下的情緒是什麼,聰明的他也能猜到。

  「不過,沒關係的,一織。我有……應對方法,只要在事情演變成那樣之前……」用力拉回不受控的思緒,話語被迫中斷的逢坂壯五甩甩頭,用力深吸一口氣:「抱歉,一織,都這種情況了,我這麼說可能有些強人所難、還很厚臉皮……但、可以請你相信我嗎?」說著,他抬起一隻腳。

  並、又退後了一步。

  「……」就算看不見、和泉一織也能經由腳步聲判斷出哨兵又與自己拉開了距離,配合那些近乎懇求的話語,令他呆了半晌、忍不住失笑:「……逢坂少校,請您更有自信一點,這樣的問題,您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望向應該存在著人影的黑暗,黑髮嚮導嘆了一口氣,原先的無措此刻卻是被無奈取代了:「如果不信任您,怎麼會在這裡平靜地與您對話這麼久呢?我絕對相信您的人格與話語中的真實,因此──

  「──也請您相信我對您信任吧。」無意識地,和泉一織輕輕勾起笑容。

  那瞬間,他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暗藏著流光的紫眸所取代。

  然而在能辨認出那其中蘊含的情緒之前,強烈的痛楚便猛地自頸後傳來。

  接著,和泉一織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只剩哨兵沉重的鼻息還飄盪在這個空間。



  「……對不起,一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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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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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透過由特殊人種婚姻配對管理處調閱來的第一手資料,要比對出這起事件的嫌疑犯並不困難,在九条天解決午餐的同時,他們便非常有效率地得到了結論。

  在相親假名單上刪去由官方配對的哨兵,並過濾掉有心儀對象的哨兵、與沒有能力使嚮導失去蹤影的哨兵後,最可能的嫌疑犯只有一個。

  ──逢坂壯五。

  然而,顯然聽聞過一些內情的九条天和八乙女樂,在先為「逢坂」這個姓氏皺起眉頭之前,卻是見七瀨陸先他們一步有了反應。

  「怎、怎麼可能!怎麼會是壯五先生……壯五先生才不會做這種事!他不是這種人!」紅髮哨兵一臉難以置信地跳了起來,表情與其說是震驚、更近於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陸,你冷靜一點。」對於弟弟如此明白的信任有點心情複雜,九条天安撫著讓對方再度坐下,儘管知道小哨兵可能聽不懂,仍是簡單地解釋了這個結果的真正意義:「這只代表,名義上被安排與和泉一織『相親』的對象可能是逢坂壯五而已,並不一定就是他綁架了你的嚮導。」

  「咦……?」這個解釋對紅髮哨兵而言顯然太過深奧,只見他有聽沒有懂地呆呆看著自己的兄長,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擠出問句:「可是……為什麼、是……壯五先生?」

  作為逢坂壯五的朋友、與和泉一織的哨兵,七瀨陸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的確讓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如果他們真的要相親,為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提起……?

  他並不是不願意看到他們兩人結合。儘管哨兵的獨佔慾確實存在於本能裡,但嚮導與多名哨兵配對是常態,七瀨陸從不認為自己可以獨佔一名嚮導──畢竟在更早之前、他甚至不認為自己能有個嚮導。

  何況逢坂壯五是他的朋友,他根本不可能會反對。

  他只是……不喜歡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彷彿被在意的那兩個人晾在一邊,只能待在原地看著他們漸漸地遠去。

  他討厭被拋下。

  「……我們還不能確定,陸,別胡思亂想。」其實早已推測出九成以上的事實,九条天仍不動聲色地裝傻,儘管看出了七瀨陸的糾結,也一點都不想對單純的弟弟解釋貴族中的黑暗面:「事情應該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這甚至可能不是真的相親。但至少,我們幾乎已能確定的是──和泉一織就在逢坂宅裡。」

  剩下的問題就是,該怎麼救他出來?

  逢坂家特意替兩人申請相親假的目的,無非就是製造出表面上的正當性。無論「相親」結果如何都沒有關係,只要沒能掌握確切證據,誰都無法指控逢坂家綁架了一名嚮導,那麼他們也就沒有足夠的理由闖進逢坂宅救人。

  就算九条家與逢坂家本就是政敵,九条天也不能明面上與他們交惡、甚至攻擊逢坂宅……這樣的行為會落人口實,也會將整個九条家推到一個非常不利的立場,並造成九条家的巨大損失。就算九条鷹匡同意,九条天也絕對不會這麼做。

  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握在他手中的權力看似萬能,卻只是把過於兇狠的雙面刃,做任何選擇都必須謹慎才行。

  像剛才那般不計後果的使用,可不能發生太多次。

  望向弟弟信任又期盼的紅眸,九条天張了張嘴,不願意潑對方冷水、也不想讓弟弟抱持過多的期待,只好選了一個比較保守的說法:「抱歉,陸,逢坂家畢竟是貴族,我需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想出救人的辦法,你就先──」

  那勸弟弟先回去等消息的建議還沒說出口,七瀨陸的通訊器就響了。

  彷彿約好一般,對方竟是他們誰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打來的人。

  『喂──?陸,你知道一織去哪裡了嗎?我打不通他的電話──』

  洪亮有力、又輕快悅耳的嗓音,來自本應還在任務中的和泉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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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09:5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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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結束任務後,只要狀況允許,就要立刻與對方聯絡──這是和泉兄弟彼此明言過的約定。

  和泉三月還記得,那時他在畢業後的第一個任務中身受重傷,昏迷了好幾天才清醒。剛張開眼,進入視線中的除了純白的白噪音室,便是弟弟憔悴得令他心疼的臉龐。

  少年好看的面容因疲憊與擔憂而瘦削了不少,顯然這幾天都沒有睡好;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與浮腫,不曉得偷偷哭了多少次。

  而在與自己對上視線的瞬間,那對晶亮的黑眸瞬間又盈滿了淚水。

  「……哥哥,歡迎回來。」

  那天之後,每次任務結束,和泉三月都會遵照約定,給弟弟一個表明平安歸來的通信。

  神奇的是,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在任務中受到嚴重得昏迷、甚至危及性命的重傷了,彷彿這個約定本身有什麼神奇的魔法在保護他,又或者、是這個約定給了他更多能努力平安回家的勇氣。

  而等到和泉一織畢業、成為一位獨當一面的嚮導後,這個單方面的約定便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彼此之間的約定。

  只不過,和泉三月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約定所隱含的目的,竟是以這種方式應驗在弟弟身上。

  「什麼──!」聽著七瀨陸的敘述,橙髮哨兵激動得幾乎要捏碎了自己的通訊器:「什麼意思,陸!也就是逢坂家綁架了一織嗎?!為什麼、他們打算對一織做什麼?!」

  察覺到身旁的家人們全被自己的怒吼嚇了一跳,但和泉三月此時沒心思顧慮這些細節,只聽見通訊器那端似乎換了人,改傳來了九条天沉穩的聲音:『和泉三月,你冷靜一點,和泉一織是你的弟弟和陸的嚮導,就是與六彌家及九条家有關係,逢坂家不敢對他做什麼的。』

  「什麼不敢對他做什麼!他們現在不就綁架一織了嗎!」覺得九条天的勸告根本毫無邏輯可言,和泉三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但效果甚微:「一織在哪裡!他們到底為什麼要綁架一織!他們要對一織做什麼!」

  『……和泉三月,你有聽說過逢坂家繼承人多次相親失敗的謠言嗎?』

  「啊……?什麼謠言……是說壯五?」被突如其來的新話題弄得反應不過來,嬌小的哨兵愣愣地眨了幾下眼睛,然而很快又變回了原先的焦急:「這跟壯五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壯五主使的嗎!……不對,他怎麼會做這種事、他看起來不是這種人啊!」

  『……看來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呢。』無可奈何地重重嘆了口氣,九条天似乎有點苦惱地沉默了幾秒,才毫不客氣地對和泉三月下達指示:『和泉三月,六彌凪跟你在一起吧?開擴音。』他一點也不想要一個人解釋這種事情……況且七瀨陸還在場呢,這下子他費盡心思的隱瞞都毀了。

  「喔,九条,不必麻煩,我剛剛都聽見了。」而就在九条天煩惱著該不該讓弟弟聽見他們的討論時,金髮嚮導的聲音便已快速地加入,語氣已不如往常的輕鬆愉快:「壯五的事情,我也透過精神連結解釋給他們聽了,你繼續吧。」

  『太好了,這樣簡單多了。』無視那些喃喃「貴族真可怕……」的背景音,顯然十分滿意這種效率的九条天語速快了不少:『那麼、我想,逢坂家的目的,應該也不用我多解釋了吧?』

  「……他們要強迫壯五和一織結合。」平時的笑容早已消失,六彌凪俊美的臉上只剩看不出情緒的漠然,眼眸卻是全然相反地銳利:「這件事你們可能也沒有聽說吧……但逢坂伯爵這樣的做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次大費周章地把人綁走,沒道理不來硬的。」

  『……』

  「什麼!凪你是什麼意思!他們會對一織做什麼!」自家嚮導的說法令他更加緊張,和泉三月不禁焦急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力道大得簡直要勒出痕跡:「一織到底會怎麼樣,凪!」

  「……喔,別這麼慌張,三月,一織不會有事的。」飛快給了自家哨兵一個安撫,金髮嚮導輕巧地卸下抓住自己的那雙手,並穩穩地用自己的掌心將它們包覆住:「壯五不會讓一織受到傷害的……我也不會。

  「──我們會救一織出來的。」

  說著,六彌凪看了後方的四葉環一眼、又轉頭給了二階堂大和一個眼神。

  已結合的哨兵可不是當假的,二階堂大和立刻點點頭,並接手了通訊器的發言權:「九条,這件事請務必算上我們一份……你有計畫了嗎?」

  『那當然,既然有你們在的話就好辦多了。』那語氣中帶著笑意,彷彿攻略的目標已毫無勝算,兵敗如山倒只是時間的問題:『九条家從不缺武力,我只是缺一個好用的攻擊理由而已。』

  「……你是指三仔嗎?」沒想到會獲得這種回答,二階堂大和沉默了幾秒,仍忍不住明知故問。

  結果還是要正面硬來嗎……他還以為九条天或許會有不一樣的做法……

  看了一眼自家嚮導滿臉贊同的神情,綠髮哨兵感覺到嘴角抽搐了一下。

  『當然,只要和泉三月主張自己不同意這場相親、要把弟弟帶回家,要是逢坂家不願意打開大門,站不住腳的就換成他們了。』這只是很簡單的角力遊戲,而賭注的籌碼則是貴族們最重視的面子:『到時候,如果我們不小心把門拆了,就只要說是和泉三月護弟心切一時不察就好了……我想他應該不會不願意扮演這種角色吧?』這是只有身為親人的和泉三月才做得到的……七瀨陸作為哨兵,若去阻止自家嚮導相親只會讓他的立場更難堪。

  「……」貴族的思考邏輯果然不是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可以理解……二階堂大和默默地想。

  「當然沒問題。」而終於在自家嚮導的安撫中冷靜下來,和泉三月毫不猶豫地對通訊器那端的人說道。

  反正,也根本不需要演戲。

  「雖然六彌家沒有九条家那麼多武力,但必要的話,也是能施加一點壓力的……這件事,你們就放手去做吧,後續我會擺平。」說著,六彌凪終於露出了美麗的微笑,眼眸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反而透露著危險的氣息:「我想,逢坂伯爵可能沒料到六彌家會與九条家聯手吧。」畢竟六彌家與逢坂家同屬保皇派、又有著好幾代的交情,理論上來說該算戰友。若六彌家與身為內閣派的九条家聯手攻擊逢坂家,是會在政壇與貴族圈中掀起軒然大波的。

  但那些瑣事,比起眼下的緊急情況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自己的好友被如此對待,六彌凪已經忍無可忍了。

  『是啊。』立刻聽懂了金髮嚮導的意思,九条天的語氣中也是滿滿的笑意,卻也同時冷得彷彿能凍死人:『逢坂伯爵顯然打錯算盤了,真是可惜。』

  敢害陸哭得那麼傷心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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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10: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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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以六彌家的名義與九条家的武力,雖不能說是非常順利,他們仍是以最大效率突入了逢坂宅。

  「給我把一織還來──!」

  以這樣的怒吼當作事前招呼,作為領頭的和泉三月直接衝上前,毫不費力地在三秒內拆了逢坂宅大門,並不給逢坂家的守衛任何反應的時間。

  「……」

  也沒給己方隊友──尤其是二階堂大和──任何反應的時間。

  綠髮哨兵認真地懷疑,自家這個失控的哨兵哥哥是把前陣子、六彌凪借宿時沒拆成功的積怨也一起發洩在這了。

  不過其他人儘管有些錯愕,卻也很快地反應了過來。九条天看著慢了一步將他們包圍在庭院中的逢坂宅守衛,不為所動地轉向身旁的九条家護衛隊隊長,下令:「護衛隊全體在此處牽制守衛,接下來的,讓哨兵與嚮導進行就可以了。」哨兵和嚮導屬於國家的財產,因此無論是守衛還是護衛隊都僅僅是普通人,這群守衛是攔不住他們的,不需要在此浪費戰力與時間,且也能避免大批人馬進攻造成無謂的衝突與傷亡。

  況且,雖僅由普通人組成,九条家護衛隊的武力也是逢坂家守衛的好幾倍──所謂「牽制」也只不過是個好聽點的用詞罷了。

  以和泉三月和九条天兩名哨兵為首,他們無所畏懼地踏入包圍圈,眼前的守衛人牆便緩緩地被開出了一條路。

  哨兵與普通人的能力差明擺在眼前,就算是領著薪水的守衛,也不願打這種沒有勝算的比試。

  ──但嚮導可不一樣。

  猝不及防地,一發子彈由守衛人群之中射出,刁鑽地繞過了同伴的頭顱、繞過了哨兵們的視線,朝金髮嚮導弧度漂亮的後腦杓飛了過去。

  嚮導可沒有哨兵的敏銳五感及反應力,體能就與普通人無異,甚至可能比他們這些經過訓練的守衛還要羸弱,是不可能躲過子彈的。

  然而就在那名射手這麼想的同時,卻見那發子彈在目標身後一個人的距離停了下來,而後彷彿被什麼隱形的利齒撕咬般、堅硬的彈殼被輾得粉碎。

  一旁的藍髮哨兵隨後補上了那個缺口,表情猙獰得像頭被惹怒的餓狼:「誰!竟敢攻擊小凪!給我出來!」只有精神能量夠強的哨兵與嚮導看得見,絞碎了彈殼的確實是牙齒──那是四葉環的狼型精神體、國王布丁的傑作。

  「喔!天吶!」儘管早已感知到了殺意,六彌凪卻仍是以驚嚇的表情回頭,看了看地上那被國王布丁咬碎的子彈殘骸,抬頭給了自家小哨兵一個感激的微笑:「喔……環,謝謝你。」

  猙獰的表情瞬間從四葉環臉上消失,剛剛還凶狠無比的狼立刻變成了一隻討拍的哈士奇:「嘿嘿嘿。」

  而就在這邊的嚮導發獎賞的時候,另一邊的十龍之介也鎖定了殺意的方向與距離,並將資訊以精神連結告知自家哨兵:「樂,在右邊。」

  「好!」點點頭,八乙女樂指使自己的獵豹型精神體撲向那名射手:「別咬他,蕎麥麵,把他壓到我們回來就好了。」壓死就算是意外囉。

  敢把嚮導視作哨兵弱點攻擊的人,接下來也只會繼續這樣的思路發動攻擊,要是不壓制住,恐怕下一個目標就會是他們家的嚮導了。

  這麼想著,灰髮哨兵命令精神體在那個守衛身上坐得大力一點。

  「……」眼見剛剛發動攻擊的同伴被看不見的物體壓倒、還發出了虛弱的呻吟,逢坂家的守衛這下子再也不敢對這群哨兵與嚮導們出手。

  眾人於是順利地穿過了庭院、踏上台階,並由和泉三月與九条天一人一邊、推開了宅邸的門扉。

  而正位在兩人身後的七瀨陸,則率先看清了那大而冷清的宅邸大廳、正中央站著的人。

  那是他一點都不陌生的面孔……數次來訪逢坂宅時,偶爾會替他領路、時不時會出現為他備上點心、總是會對他微笑的,負責照顧逢坂壯五的老管家。

  然而,此刻對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連禮節性的微笑都沒有。

  被歲月刻劃得深沉的眼眸,只是定定地望進七瀨陸困惑的紅眸中。

  而後在小哨兵看出其中的情緒前,他朝眾人深深地行了個禮。

  「各位是來找一織先生的吧?請隨我來吧。」



  *



  恍惚間聽見門外吵雜的腳步聲時,逢坂壯五還以為是自己終於連精神都支撐不住,出現了幻覺。

  畢竟,除了老管家的腳步聲外,他還聽見了幾個非常熟悉的步伐,其中、甚至有……那名少年。

  但怎麼可能呢,那個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逢坂宅中,沒有自己的邀請,「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就算是為了尋找「他」的嚮導,父親也不會讓人發現這裡、更不會讓「他」進入這個宅邸。

  而且腳步聲還停在了這扇房間門前。

  ……也太理想了……他的幻覺……

  雖然這麼想,但逢坂壯五仍無法控制自己抬起頭,滿懷希望地望向門扉。

  「……」就算是幻覺也好,拜託誰來──

  彷彿回應著他的祈願,房門真的被推了開來,瞬間灑入的強光刺得白髮哨兵發出了微弱的哀嚎。失去作用的視覺加深了這只是幻覺的認定,他只能在一片白光中捕捉到幾個模糊不清的黑影,就連呼喊著那名字的焦急聲音都已不再熟悉。

  「一織!」

  「一織?!你醒醒啊!」

  「一織!我來了,一織!你──」那其中,似乎有一道聲音倒抽了一口氣:「壯、壯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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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原作者| 留芳.伊 發表於 2020-4-22 10: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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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織!」

  門剛打開的瞬間,除了七瀨陸毫不猶豫衝向房間中央倒臥著的人影,其餘所有哨兵都同時在門邊卡了殼、彷彿隱忍什麼般皺起眉頭。

  味道……太濃了。

  不用交換眼神,他們知道身邊的同伴們和自己想的是相同的。

  他們當然認得出那是什麼樣的味道……相同意義的氣味,他們可沒少在自家嚮導身上聞過。

  但這可不是他們家嚮導的……並不是他們該知道的……

  幸虧在場的兩名嚮導反應迅速,立刻察覺自家哨兵們的異狀,在他們受影響前已飛快地加強了他們的精神障壁,並俐落地調低了他們的嗅覺幅度,因此那股氣味只夠哨兵們皺起眉,什麼念想都還沒能冒芽。

  佔有慾可不僅是哨兵的特權──若是自己的哨兵被別的嚮導影響,哪怕是身不由己,他們也會很為難的。

  在嚮導的幫助下鎮定下來後,和泉三月便也隨即衝進了房間,滿心都是對弟弟的擔憂與心疼。

  尤其看見對方竟有如失去生命力的人偶般被七瀨陸抱在懷中,緊閉的雙眼沒有絲毫因外界刺激而顛動的跡象,嬌小的哨兵焦慮更盛:「一織?!你醒醒啊!」

  作為和泉一織的哨兵,紅髮哨兵的慌張並不亞於和泉三月,嚮導昏迷不醒的事實甚至令他連這滿房間的「氣味」都一無所覺,驚慌地不停搖著懷中的身軀,只求他能睜開眼睛:「一織!是我啊!我來了,一織!你──」直到他敏銳的五感在高度精神緊繃的狀態下,不經意地捕捉到房間中、黑暗的角落,那僅存的微弱動靜。

  下意識地隨著視線餘光與細碎聲響望了過去,七瀨陸旋即以與剛才差不多的驚慌倒抽了一口氣。

  那個人,就算是這副狼狽樣,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壯、壯五先生?!」

  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那人用堅韌的西裝外套將自己的雙手反綁在身後,面朝下倒臥在距離門口、距離和泉一織最遠的角落裡,散亂的白髮被汗水浸濕、根根黏在額上與頰上。更駭人的是,那雙蜷縮起的腿不知為何竟是血跡斑斑,彷彿曾遭受多次利刃攻擊,在名貴的西裝褲上開出朵朵血花。

  而就在七瀨陸驚呼出聲時,那人才彷彿終於察覺房間有外來者闖入,艱難地抬起頭,眼睛只勉強張開了一條縫,聲音飄忽得彷彿身處夢境:「……唔……誰?……陸……?」

  「壯五先生!」無法拋下懷中的嚮導,卻也不可能對於逢坂壯五的模樣置之不理,七瀨陸焦急地喚著對方,眸中滿是難以置信:「壯五先生,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是誰──」接連受到刺激,他的精神體不受控制地憑空冒出,數十隻麻雀吵雜地佔據了房間餘下的空間,並隨著他的心意朝白髮哨兵飛去,在那個角落的半空中焦慮地拍著翅膀,卻也什麼忙都幫不上。

  「……陸?」不過這番景象似乎喚醒了逢坂壯五的神智,好似終於從泥淖中被拉起,適應了光線的雙眸努力地聚焦,隨後在看清了小哨兵的面孔後緩緩瞠大:「陸?真的、是你……?」

  「是啊!」見對方終於回應了自己,紅髮哨兵的聲音中不由自主地帶了點哭腔:「怎麼回事,為什麼壯五先生也受傷了!為什麼──」

  「快走!」卻沒想到,白髮哨兵卻是猛地臉色一變,用盡此刻的所有力氣朝他們大吼,表情是七瀨陸從未見過的凶狠:「快帶一織走!快走!滾出去──!」接著,他突然發出了像是受傷猛獸的哀鳴,彷彿隱忍著什麼般閉上了眼睛,張口、朝自己打算移動的腿上咬了下去。

  「壯、壯五先生?!」不只麻雀型精神體被嚇得一哄而散,七瀨陸也被嚇呆了,眨了眨眼,不知該做何反應。

  直到六彌凪拍了拍他的肩膀:「陸,走吧,我們快把一織帶走。」

  「可、可是,壯五先生──」

  小哨兵抬起頭,才發現這位嚮導好友的表情並不如語氣那般的平靜,漂亮的藍眸佈上了水氣、彷彿眨幾下就將潰堤,而那原先紅潤的唇、此刻也被他自己的牙齒咬得慘白。

  「……我們只能帶走一織。」金髮嚮導低聲說著:「而且,帶走一織才是現在我們該為壯五做的。陸,走吧。」

  「什、什麼意思……?但是──」

  「陸。」蹲下身,九条天看著弟弟困惑又著急的雙眸,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解釋:「……你的嚮導被人下藥了,逢坂壯五和這樣的嚮導待在一起越久就越是種折磨,我們盡快離開才是為他好。」

  「……」七瀨陸瞪大了雙眸,表情看似聽懂了哥哥的解釋、又好像完全聽不懂。

  一織……被下藥了?被逢坂家的人……?

  所以壯五先生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為了、一織……?

  不只是一織、連壯五先生也……為什麼?

  「快走啊!走!」最後,卻是逢坂壯五又一次的怒吼喚回了七瀨陸的注意力,且這次、聲音裡甚至還帶有一點點哀求:「快帶他走……!」

  「……陸,走吧。」吸著鼻子,察覺小哨兵情緒波動的六彌凪給了他一個精神安撫,並咬牙以精神暗示強迫他抱著自己的嚮導站起身:「……這裡畢竟是逢坂宅,壯五不會有事的……沒關係。」

  「是、嗎?」

  「……嗯。」

  被下了精神暗示、意識有些飄飄然的七瀨陸,只能愣愣地點點頭,跟隨眾人走了出去,眼睜睜看著老管家再次關上房間門。

  他甚至無法辨明,在房門完全閉合的那剎那,是否真有一聲細如蚊蚋的道歉,如微風般鑽入了他的耳朵裡。



  「陸……對不起。」



  *



  離開逢坂宅後,七瀨陸馬上便沒有心思擔心逢坂壯五的狀況了──自家嚮導身上的藥效依然存在,而在腎上腺素退去、六彌凪撤掉精神暗示後,作為已連結哨兵的他自然首當其衝受到影響。

  年輕的哨兵幾乎記不清,他和自己的嚮導是怎麼被其他人順利送回了宿舍裡,更無法確定自己是怎麼讓兩人都順利進了房間的。

  七瀨陸只記得,後來,不只和泉一織,連他自己也跟著請了三天的假。

  而在這之後又過了兩天,和泉一織才恢復了從床上離開的能力。

  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和泉一織不願提、七瀨陸不被允許提,因此完全是個謎。

  黑髮嚮導原以為,事情就該這樣落幕了。

  他不願追究逢坂家綁架自己的事,因此後續完全是六彌凪和九条天在處理,事件也由較單純的嚮導綁架案、進階成了貴族間的勢力衝突──準確而言,是變成了保皇派之首的六彌家與內閣派之首的九条家聯手,一起打壓逢坂家──綁架控訴與求償之類,反而已不再是討論的主題。

  至於其他人為了救和泉一織而私自行動的部分,由於拯救被綁架的嚮導屬正當理由,再加上擅長協商與交際的六彌家居中協調,最後眾人只被要求寫了沒有及時向上呈報的檢討書,並沒有受到更進一步的責罰,可說是相當優待。

  二階堂大和可是連被降級處分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因此這次的檢討書寫得特別甘之如飴。

  事情似乎、就這麼落幕了。

  他們原本都這麼以為。

  ──直到新流言蜚語開始從哨兵間竄出。



  「聽說,自從那天相親後,逢坂壯五再也沒有出現在哨兵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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