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Live! Sunshine!!│曜梨] 種田三十題 [G](全文完)

—前言—

寫了開頭後，突然有種可能不只三十題的錯覺www

看自己能腦洞到什麼時候吧！

即興的產物，用字跟敘述方式就輕鬆隨意了一些

預定的Cp是曜梨，副Cp會有善丸(不過會不會寫還是未知數w)

總而言之就是歡樂溫馨種田文www

重要！！！地理架空，考據黨退散喔www

—正文開始—

1.日出而作

太陽先生還未露出頭來。

渡邊曜便已爬了起床，身上穿著的是前一天為了隔天不用換衣而充當睡衣的白棉衫，下身則是輕便的運動短褲。

她走到陽台深了個懶腰，讓清晨的空氣充飽自己的胸腔。

「早安，Yosoro！」精神飽滿的向屋外不遠處的自家雞舍裡的孩子們打了聲招呼。

渡邊曜每日的早晨，都是從撿雞蛋開始的。

她往雞舍內撒了幾勺，自己混合穀物和蔬菜攪成的飼料，讓雞群們歡快的散開後，這才提著竹籃，矮著身子鑽進了雞舍。

「太好了，今天有三個呢！」雞蛋的溫熱從手上傳來，渡邊曜覺得心情好極了。

每日的早飯固定的菜色一定會有，新鮮的生雞蛋拌飯，對渡邊曜來說這便是一天活力的泉源。

2.忙碌的春耕

渡邊曜比較喜歡傳統的農作方式。

在讓大地經過一個冬季的修養後，準備新一年耕作的農人們，需要好好的把田地整理一番，才能順利進行接下來的播種。

比起省時卻費油的農耕機，體力絕佳的渡邊曜，更擅長用鋤頭紮實的一下一下開墾土地。

她認為這樣更加貼近大自然，也能順便鍛鍊到肌肉，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這樣忙碌的日子自初春開始，會一直持續到秋天收成結束。

雖說農活累人，但也充實。

渡邊曜是這樣的樂在其中。

3.杳無人煙

頂著櫻色遮陽帽的櫻內梨子此時正蹲坐在路邊，身旁還有著一只與她齊腰的行李箱。

正午時分，雖說現在是春天時節，但是在毫無遮蔭的狀態下，走了將近快一個小時，身為室內派的櫻內梨子再也撐不住了。

她左右看了看，除了一望無際的各種作物的農田，與綿延不絕的山外，她饒是沒看見一個人影。

這讓櫻內梨子不由得想大聲埋怨，遠在東京的友人。

「津島善子你給我記住！」

喊完這麼一句後，除了回音就只剩風聲回應自己。

深感體會到自己的愚蠢行經後，櫻內梨子再次將自己的臉龐埋入腿間。

「誰都好……」

「誰來救救我！！」現在的櫻內梨子只希望無論是誰都好，只要能夠發現，現在正楚楚可憐在路旁無助的她就行。

不過呢，待會，櫻內梨子就會真的感受到什麼叫作『欲哭無淚』。

4.看門狗

「小香菇，聽見了什麼嗎？」正在巡視自家蜜柑園的高海千歌，忽然看見小香菇警覺的抬起了頭。

小香菇望向了小主人，似乎正等著小主人的許諾才要開始行動。

「或許是有人需要幫忙呢……」高海千歌歪了歪頭，思索片刻後就決定讓小香菇去尋找聲援所在。

汪！汪！

「喂喂！！小香菇妳慢點啊！！」

說實話，兩條腿終究還是跑不贏四條腿，高海千歌一面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在果園跌倒，一面追逐著難得如此失控的小香菇。

心中忍不住想道。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

大約蹲坐了十多分鐘，櫻內梨子終是有些自我放棄的站了起來。

—果然啊……還是得自立自強。

此時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踏步的聲音。

—難道說？！

正當櫻內梨子轉過頭的瞬間，她本來預備好的溫婉笑容，瞬間成了驚恐的表情。

「啊啊啊！！不要，不要過來！！」

就這樣，當高海千歌從山坡的一頭抄了近路跳了下來，她只見自家的狗兒，追逐著一抹酒紅色身影。

尖叫聲還傳得老遠。

「哎呀哎呀……千歌是不是闖禍了呢……」高海千歌如是說，並搔了搔頭。

5.難得的外來遊客

在農務還沒到真正繁忙的時候，渡邊曜的午餐比較習慣回到家裡解決。

今天早上她開了貨車到離家比較遠的一塊農地去整地，接下來的安排，是在家裡整理庭園的菜圃，所以她便準備開車回家吃飯，並稍作休息。

在路過平時都會經過的浦之星河時，她在不遠處便望見了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小香菇嗎？

怎麼沒看見千歌？

「喂，小香菇！」渡邊曜在路邊停下了車子，朝友人家的狗喊了一聲。

聽見了熟識的聲音，小香菇回過了頭吠了一聲，不一會又轉過頭繼續望著本朝向的方位。

對此狀況深感困惑的渡邊曜，決定下車查看一番，正當她走下了河堤，逐漸靠近河岸時，她這才驚覺河中央有個人跌坐在那。

「欸？！」

「小姐你不要動，我馬上就過去。」

渡邊曜趕緊脫下了鞋子，便朝河中央奔跑了過去，雖說現在才剛進入春天，水位尚未真正高漲起來，但是河水的低溫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水位剛好在渡邊曜小腿肚再上面一點點，但是眼前的這位小姐似乎是無法移動的跌坐在河裡，整個身子近乎全濕，還瑟瑟的發抖著。

「請問您還好嗎？」渡邊曜俯身詢問。

聽聞到人類聲音的陌生女子，猛然的轉過頭，然後露出了一抹似喜似悲的笑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這樣第一次被陌生人撲倒的渡邊曜，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過腦海中倒是，有個很清晰的感想。

—這女孩子，哭起來怎麼這麼好看……

6.鄉下人

「哈哈哈。」渡邊曜爽朗的笑聲，毫不遮掩，雙手仍舊操控自如的握著方向盤，穩當的駕著車。

「渡邊小姐，你這樣笑很失禮啊。」櫻內梨子拿著對方給的毛巾擦拭著頭髮，有些賭氣的望向窗外，不想理會在身旁笑得開懷的人，即使前一刻她才把對方撲倒，又被對方直接抱上車，這樣說起來，對方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啊，抱歉抱歉。」渡邊曜稍微收斂了笑容，但清秀陽光的面龐仍是滿載著盈盈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十分迷人。

「雖然是春天，但是這樣全身濕透還是會感冒的。」

「櫻內小姐不介意的話，到寒舍坐坐怎麼樣？」

櫻內梨子簡直要被那不參雜一絲雜質，燦爛奪目的笑容，給亮瞎了眼，她不禁紅了臉蛋。

—什麼嗎……鄉下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對於渡邊曜的自來熟跟毫無警戒心的單純，櫻內梨子在心中忍不住腹誹道，不過說出口的話倒是意外的誠實。

「那就打擾了……」

7.家

在櫻內梨子洗漱的同時，渡邊曜又開車出了趟門，將對方仍在路邊的行李給拎了回來。

鄉下的風情純樸，也沒什麼人，所以即使行李就這樣被扔在路旁將近一個多小時，也是原模原樣的待在那。

「櫻內小姐，行李箱我就幫你放在門外了。」渡邊曜朝著浴室喊道。

「啊，謝謝妳。」

聽聞對方的應答，渡邊曜才準備到寢室換下一身汗濕的衣服，免得自己在春天才剛開始就感冒。

換上乾淨的棉衫和短褲後，她來到了廚房，思索著該怎麼準備兩人份的飯食。

「嗯……貌似好久沒給人做飯了呢……」

「就是不知道櫻內小姐有沒有什麼忌口的……」


——

櫻內梨子換上了一套較為輕便舒適的私服，從浴室走了出來，順道參觀了這兩房一廳一衛浴的兩層小平房。

房間跟衛浴都在二樓，看這屋頂的結構似乎還有著一個小閣樓在天花版內，廚房跟客廳則是在一樓，房屋外頭有著一個小菜圃，不遠處還有著雞舍。

渡邊家是建在一個小台地上，屋前不遠處有一處緩坡，車子就是從那開上來的，沿著緩坡向下便是鄉村內的道路，旁邊就是剛剛那條浦之星河的小支流。

這區域附近只有零星幾戶人家，唯有不遠處的山腳下才能窺見一座稍微大一些的日式建築。

雖說渡邊家的屋子不算大，但正是那句俗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最佳代表，而且其主要建材是採用富有溫度的木質材料，而非冰冷的鋼筋水泥，這點讓久居都市的櫻內梨子甚是喜愛。

在搜尋屋子主人的過程中，她被食物的味道吸引著，走著走著便來到了廚房。

「渡邊小姐，真的十分感謝妳的……幫忙……」

「啊，來的正好，可以準備開飯了。」

此刻，在櫻內梨子的眼中，不知怎麼的，渡邊曜這個人彷彿被灑上金粉般閃閃發光著。

如出一轍的開朗笑靨，潔白整齊的牙齒，從天窗灑落下的陽光，襯的此人小麥色健康膚色，閃耀誘人。

雖然相遇不到一天，但櫻內梨子仍是能淺層瞭解到，對方是屬於那種比較大喇喇的女子。

但此刻的她身處廚房，身上圍著水藍色的圍裙，饒是散發出了一種勤儉持家的人妻氣息。

一股難以言喻，熟悉的感覺湧上了櫻內梨子的心頭。

—久違的，家的味道。

8.樸素卻意外好吃的飯食

「不好意思，家裡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好好招待妳。」渡邊曜幫櫻內梨子添了一碗飯後，便坐了下來，眼睛微閉雙手合十的說道：「那麼我要開動了。」

她睜開了眼，那雙水藍澄澈的眸望了過來，俏皮的對櫻內梨子眨了眨眼，揚起的笑容使頰邊凹陷成了一個小小的酒窩。

「櫻內小姐也一起吧？」

「唔嗯，好的。」有些看的愣神的櫻內梨子，已經不止一次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失態。

「那麼，再一次。」渡邊曜無時無刻都充滿元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要開動了。」」這次兩人一同喊了出聲。

「哇！」先吃了一口涼拌小菜的梨子，不禁驚嘆出聲。

「還合櫻內小姐的胃口嗎？」渡邊曜歪了歪頭，眉眼間探尋的意思明顯。

「嗯，真的很美味，啊……該怎麼說呢……我好久沒吃到過這麼美味的料理了。」味蕾被深深震撼到的櫻內梨子，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她第一次深感到自己掌握的詞彙很匱乏，完全沒有辦法準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噗。」看著眼前，吃相優雅端莊但一臉幸福滿足的女子，渡邊曜不由得笑了出聲。

「能得到你的讚美是我的榮幸。」渡邊曜端起了味噌湯，就著碗口入喉。

—咦，今天的味噌是不是弄的甜了點呢……

9.春天的聲音

被對方招待了一頓美味的午餐，櫻內梨子自覺的擔起了洗碗的工作，雖然對方一直說不用那麼客氣。

但對櫻內梨子來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來就應該要互相的。

「櫻內小姐是藝術家啊，真酷呢。」渡邊曜椅在廚房跟客廳交界的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正在洗碗的櫻內梨子聊著天，目光專注的落在櫻內梨子好看的側臉上，水藍色的眸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

「主要是從事什麼方面的呢？」

「音樂跟繪畫都有涉略點。」

春天的風拂過風鈴，叮鈴叮鈴的響，遠處的鳥兒像是為其伴奏一般，嬌嫩的啼叫著。

「那渡邊小姐呢？」

哐噹。

水聲跟碗盤間碰撞的清脆聲響，配上如溫潤如玉的人聲。

渡邊曜還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聲音很是悅耳，好似在聽一場合奏樂，一直以來跟藝術氣息搭不上邊的自己，此時好像竟能感受到各種聲調交雜在一起，和諧又動聽的魅力所在。

「是無業遊民哦。」稍微垂首，將表情藏在銀灰色的髮絲後，渡邊曜清楚的看見了女子有些狐疑的神情，她實在忍俊不禁。

「開玩笑的，我啊，是位平凡的小農夫。」渡邊曜莞爾，眼見櫻內梨子手上俐落的將最後一個碗盤沖洗擦乾後，她走上前自然的接過手，稍微墊起了腳尖放到位於上方的櫥櫃裡。

—啊……太近了。

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縮短的櫻內梨子，僵硬著身子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不小心就會碰觸到身後之人的身驅。

那人身上傳來了十分好聞的味道，並不是沐浴露那種化學合成的香精味，而是衣服在經陽光曝曬後，一種鬆軟和煦的氣息。

櫻內梨子能感受到，在極近的距離之間，空氣的流動摩擦，若不是對方那比自己稍高的體溫透過空氣與自己的交纏融合，那便是自己的心跳動過於迅速，而導致的燥熱感。

「麥茶好嗎？」對此毫無知覺的渡邊曜，轉過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從冰箱拿出了一大瓶昨天就已經先冰鎮的無糖麥茶，先給櫻內梨子倒了滿杯後，逕自拿起一升的瓶子，就著瓶口咕嚕咕嚕的灌下。

「唔嗯，好，謝謝。」對於渡邊曜如此率性的舉動，平時舉止克制有禮的櫻內梨子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適應了，倒不至於再發生，看到後傻愣住的情形。

「櫻內小姐怎麼會來浦之星這麼偏遠的地方呢？」

「算是來工作的。」櫻內梨子摸了摸鼻尖，心裡怪罪著建議自己來這裡找尋靈感的友人，要不是她，自己今天才不需要遭這麼多折磨………

「欸～那還真是辛苦。」

「辛苦倒不至於……」她雙手捧著玻璃杯，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麥香讓人心曠神怡，蜜色的瞳孔裡倒映著這間屋子主人的身影。

—至少這麼多破事裡，我還是有遇到好的事情。

想到這櫻內梨子不由得的笑了起來。

任由冰涼的麥茶，安撫浸潤了，今日一直跳動到有些燥熱的心臟。

10.農活

下午三點一刻。

渡邊曜已經蹲在自家菜圃將近一個鐘頭，她忙著收成已經剛好熟透的番茄，只餘下今晚要吃的份量，其餘的都放在另一邊的箱子內，到時候要送
到鎮上的農產集會上寄賣。

再過去一點則是已完成收穫的茄子，晚餐來吃炸天婦羅吧，過會出門到後山採點山菜就更棒了，渡邊曜心裡這麼打算著。

她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頸上的毛巾早已被自己的汗水浸濕，心想著到時進屋內換條乾淨的。

正當她回頭望向屋子，那抹尚是陌生的酒紅色正安穩的坐在屋檐下。

—令人心蕩神馳的酒紅色。

那是在農村裡不常見得到的色彩，在渡邊曜模糊的印象中，上次她看見這樣的顏色，好像是在過年時，果南和黛雅在都市認識結交到朋友—小原鞠莉小姐，所帶來的祝賀禮。

紅葡萄的剔透色澤，完美的被紅酒繼承了下來，那略帶酸澀的口感，渡邊曜個人是滿喜歡的。

看著那人專注的拿著鉛筆，時而抬頭時而垂首的在簿子上塗塗寫寫，那偶爾垂落的髮絲，襯著白皙的面龐，修長的睫毛如初生的蝴蝶般，輕輕地顫抖著。

渡邊曜還是第一次認知到，怎麼有人能夠生的如此好看。

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莫名的口乾舌燥了起來。

就像喝完酒後，總是會越來越口渴一樣。

—難道是天氣太熱嗎？

渡邊曜抬頭看著溫煦的日光，一陣微涼舒適的春風拂來，彷彿正訕笑著，她蹩腳的藉口。

11.如畫般的

雖然被告知可以隨意在這附近走動的櫻內梨子，但鑒於渡邊曜說「不過鄉間基本上戶戶都有養狗呢……」，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她打算乖乖的待在渡邊家。

她眼看屋子的主人，著手開始今天下午的工作，本來想要幫忙的請求，被對方溫和卻堅定的拒絕了。

閒來無事的櫻內梨子就落坐在屋簷下，向右望去可以看見涓涓溪流，向左望去可以看見巍巍山丘。

她可以清楚看見調皮搗蛋的春風，是怎麼逗弄楚楚可憐的白色小花，她甚至能夠望見，春風跑跳過山林的痕跡。

在這裡，無論多生動的山水風景畫，都彷彿成了個笑話，梨子心想。

此時她想起了，行李箱內被自己遺忘的畫冊，毫不遲疑的起身上樓，將其取了出來後，再次落坐剛剛的位置上。

拿起筆身輕敲著唇，這是代表著櫻內梨子正沉浸在思想中的小動作。

在視線掃過一遍眼前的景色後，蜜色的眸鎖定在，不遠處正蹲著的女子身上。

短袖的白棉衫，袖口已經被人嫌熱的捲起，露出了結實好看的臂膀，流線般的線條賞心悅目，在辛勤勞作所流下的汗水，毫無阻礙的順著肌肉紋理的凹槽滑落。

脖子上的毛巾正隨著女子的動作，左右搖擺著，然後，對方舉起了毛巾擦了擦鬢角上的汗水，舒展開的上肢，微微側過的秀氣面龐，還有那紮起馬尾而裸露出的光滑頸部。

櫻內梨子忽然感受到，有股氣慢慢從小腹間往胸口升騰了起來，這種羞恥的感覺，讓她不禁撇開了視線。

「哈啊……」用左手半掩著自己微熱的面頰，默數著吸氣吐氣的節奏，好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沒有像個偷窺變態。

—就畫她吧！

—如果是畫畫的話，那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觀察了。

櫻內梨子這樣子的說服自己，雖然聽上去是非常有問題的發言，但她仍是強硬的忽悠過了自己的道德心。

—誰叫她要剛好站在我要畫的風景前面………

她心虛的嘟嚷著。

至此，櫻內梨子拿起了筆，刷刷地的開始在空白的畫紙上，留下了痕跡。

12.所謂的城鄉差距

眼見太陽逐漸西下。

渡邊曜打算在日落前動身，她收拾好剛剛所使用的農具後，向仍然坐在屋簷下專心作畫的櫻內梨子詢問道：「櫻內小姐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與我上山一趟？」

「啊？」

本來沉浸在繪畫世界中的梨子，起初耳邊傳來渡邊曜詢問的聲音，還以為畫中的主角突然活了起來。

「不好意思，剛剛太專注了，沒聽清楚。」櫻內梨子望見結束手邊工作的那個人，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她才意識到自己手中的畫冊上，還有著未經對方同意就留下的畫像……

「等會我要去後山一趟，櫻內小姐要一起來嗎？」被要求再次做出邀請的渡邊曜並沒有表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嘴角常保持的弧度依舊，和善溫暖。

「當然。」櫻內梨子故作鎮定的將畫冊闔上，放置一旁，在渡邊曜還沒靠近前先起了身。

「那個……渡邊小姐。」

「嗯？」終於走至對方面前的渡邊曜，以鼻音輕哼回應了對方的呼喚。

「上山需要準備些什麼嗎？」作為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都市的櫻內梨子來說，她對山林有著些不切實際的想像。

在她的腦海中，山林中會出現一些野獸也不奇怪，要是什麼都沒預備的話，不是很不妙嗎？

「準備？例如？」水藍色的眸澄澈的望了過來，不論是眼底抑或是語氣上的詢問都很認真，由此可知渡邊曜此刻是真的很疑惑，有些跟不上櫻內梨子的思緒。

「唔，那個……山上不是會出現野豬之類的東西嗎……我們是不是應該帶個武器什麼的……」看著眼前的人眼睛越睜越大，最終像是忍不住的笑了出聲，櫻內梨子有種自己被對方嘲笑的恥辱感，紅暈頓時染上了雙頰。

「噗哈哈。」渡邊曜莫約花了一分鐘才止住了笑聲。

她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這才發現眼前的女子早已羞紅了臉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到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

「我們這裡的山上應該是沒有，櫻內小姐說的那種東西，至少我在這生活的十幾年還沒遇到過呢！」

「要說真的需要預備什麼的話—」像是要安慰心靈受到打擊的櫻內梨子，渡邊曜上下打量了對方後，說出了這句話。

「櫻內小姐，換件長褲可能會合適些。」

隨著渡邊曜的目光，櫻內梨子也將視線下移，望向自己穿著短褲而裸露出的白皙腿部。

「山上的蚊蟲可是不會憐香惜玉的哦。」

輕笑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的渡邊曜逕自走入了屋內，只留下了感覺自己被莫名調戲的櫻內梨子，雙頰發燙。

13.山中的秘密寶藏

「來，小心腳下。」

視線內那雙比一般女孩子再稍微厚實些的手，掌心向上的朝自己攤開，櫻內梨子只不過猶豫了三秒鐘，不，或許根本沒有思考過要拒絕，那三秒鐘的時間差不過是神經傳遞到手的時候稍微慢了些。

渡邊曜收緊了手掌，將櫻內梨子的手牢牢的握實，她不時回頭看著對方，注意著對方的步伐。

櫻內梨子清晰的感受到了，對方手心微微的汗水，有些溫熱，有些黏膩，但她並不感到反感，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甜蜜，有種被對方保護著，在乎著的實感。

腳上踏著的紅色雨鞋是渡邊曜給自己的，塑料的表面光滑透亮，一看就知道並未使用很久。

—「雪先前都差不多融了，土壤會有些泥濘，要是因此弄髒櫻內小姐那雙好看的鞋子就不好了。」這麼說著的渡邊曜將與她自己成雙的雨鞋遞給了櫻內梨子。

果然如同渡邊曜所說，這片位處渡邊家後的山林中並沒有，她原先幻想中的生物出現。

渡邊曜帶著她走到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小平地，透過山林間的縫隙，櫻內梨子可以望見日光西下，天空被暈染成了柑橘色，美的不可方物。

「在幹嘛呢？」將美景好好的收進眼底，櫻內梨子才赫然發現，身旁的人正蹲在一角，一手拿著鐮刀，一手不知道抓著什麼植物，俐落的摘採。

「這個是 アシタバ （明日葉）。」

「這是今天晚餐的材料。」渡邊曜抬起頭小巧的鼻子皺縮了起來，笑了愉悅。

「嗯～這可以吃？」櫻內梨子走至她的身旁蹲了下身，與她並肩，伸手戳了戳，渡邊曜手中看起來與一般雜草沒有什麼不同的嫩葉。

「炸起來非常好吃呦！對身體也很健康。」

看著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各種山菜與菌類好處的渡邊曜，櫻內梨子一邊側耳傾聽，一邊笑著點頭，偶爾適時的提問，會讓眼前笑起來像個大孩子的灰髮女子，更加興致勃勃的替自己解說。

櫻內梨子從第一眼看見她笑，就這麼覺得了。

—渡邊曜笑起來像個孩子。

無論是那彎起的眉角，清澈如水的眼眸，還是那微微張開盪出弧度的嘴唇。

—神采飛揚。

這是櫻內梨子唯一能夠，僅用四個字就形容渡邊曜這個人所帶給她的感受。

渡邊曜說，整個後山就像是巨大的藏寶庫，她知曉，在什麼時候，在哪個角落，會有大自然給予自己的饋贈。

渡邊曜說，小時候的她除了大海，最喜歡往山上跑，因為山上也能看見一望無際的海洋。

渡邊曜說，過一陣子，山林間將會更加熱鬧了起來，可以上山，看專屬於山林間的煙花大會。

好多好多的話，櫻內梨子只是聽著，也只能是聽著。

她看著對方閃爍著光芒的眼瞳，微微仰起下巴的側臉，橙色的日光灑落在對方的身上。

她有一瞬間，希望自己能夠就這麼永遠留在這裡。

跟渡邊曜一起。

跟這個笑起來像個孩子的女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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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分工合作


晚餐是兩人一起準備的。


渡邊曜拿了一條粉色的圍裙給了櫻內梨子，並替她細心的綁上位於身後的繫帶。


那些採回來的山菜，由渡邊曜負責處理，她將它們洗淨後，再剔除掉口感不好或是不能吃的部位。


櫻內梨子用筷子輕沾了下拌好的麵糊，看著為了測試油溫而滴入的麵糊，已在油鍋內輕快歡騰的竄動了起來。


她這才把處理好的山菜，裹上薄薄的麵糊後，小心翼翼的放入油鍋內，經過高溫油炸下，一股山菜特有的香氣，在廚房內蔓延開來。


「很好聞的味道對吧？」渡邊曜朝櫻內梨子的身旁湊了湊，逕自拿過對方手中的竹筷，熟練的翻了翻鍋中的天婦羅。


「嗯……怎麼說呢，有種山林的氣息。」


「會讓人感到安心呢。」


「是啊。」


在這鵝黃色調的小廚房裡，渡邊曜的淺笑在櫻內梨子的眼中蕩漾著，像是窗外夜空中的那抹新月，明亮溫柔。


——


她們在餐桌上聊了很多，也更加了解彼此的事情。


櫻內梨子得知今早追著自己跑的狗，是渡邊曜的一位朋友，名叫高海千歌的蜜柑果農養的。


「小香菇應該是很喜歡你哦！平常牠對陌生人可沒那麼熱情呢！」


面對渡邊曜的調笑，櫻內梨子只是無奈的瞪了她一眼「我可完全高興不起來啊……」


「嗯……」渡邊曜思考了一會後，笑著說：「要是真的那麼害怕的話，以後我會負責保護櫻內小姐的，好嗎？」


「我……我才不需要渡邊小姐的保護呢………」哼的一聲，櫻內梨子扭過頭，嘴裡逞強的嘟嚷道。


「別這麼說嘛～」


「我可是很榮幸，自己能夠保護像櫻內小姐如此美麗的人哦。」渡邊曜眨了眨眼睛，伸出了手，翹起來小指。


「來，打勾勾。」


明明心理是強烈抵抗著，如此幼稚不過的舉動，櫻內梨子仍是敗給，對面一臉真誠凝視著自己的女人。


緩慢的抬起右手，也伸出了小指，與對方相勾。


櫻內梨子越看越覺得渡邊曜的笑容，實在是痴傻的可以。


—不過……


—因為很可愛，這次就原諒妳了。


—幼稚鬼。


15.下雨天留客天


轟隆。


天外閃過一道刺眼的光。


「驚蟄到了呢。」渡邊曜如此說著，剛洗完澡的她，手裡抓著毛巾有些粗魯的擦弄著一頭濕漉漉的灰髮。


「你知道嗎？」


「驚蟄就是代表春天已經來臨，春雷初響，大地萬物開始萌芽生長。而那些在嚴寒冬天時躲進土壤內或在石洞裡蟄伏起來的動物被春雷驚醒後，也開始甦醒、活動。」


「這個時節的農人是最忙碌的。我們忙著播種、插秧，只為了今年能夠豐收。」


渡邊曜自顧自的說著，屋簷下的風鈴噹噹作響，似乎頗為贊同她的話。


「櫻內小姐來的有些過早了。」


「這場春雨可能會下一陣子，春雨過後才是浦之星最美麗的春天。」


「真是可惜了。」大嘆一口氣的渡邊曜，像是在替櫻內梨子感到惋惜。


轟隆！


天外再閃過一道刺眼的雷電。


春雷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喚醒，沉睡了一整個冬季的大地，同時也讓渡邊曜腦中浮現了一個絕妙的點子。


她撐著下巴，眼底滿是笑意，對著面前清秀可人的女子咧嘴笑了。


「如果沒有急著走，不如多待在這裡一陣子怎麼樣？」


「咦？」


「浦之星只是個平凡無聊的小村莊，平時根本沒有什麼遊客會來。」沒有理會對方驚疑的神情，渡邊曜繼續說了下去。


「會來到這裡的櫻內小姐，說實在的，還真是奇怪呢。」


「渡邊小姐！」冷不防又被調笑的櫻內梨子羞惱的喚了對方。


「叫我曜吧。」


「櫻內小姐什麼時候想要離開都行，只需跟我說一聲，我就會載你去車站的。」


話語止於此，渡邊曜仍只是笑意盈盈的看著櫻內梨子，靜靜的，有耐心的等著對方的答案。


「渡邊小姐我……」


「我說了，叫我曜。」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只為了稱呼問題，渡邊曜眨了眨眼，假裝無辜的示意櫻內梨子繼續說下去。


「唔嗯……可是我只是個陌生人，這樣隨意收留我，真的好嗎……？」稍微組織了一下語句，櫻內梨子慢悠悠的開口，語氣溫吞。


「只要你願意就行。」


「而且我看得出來櫻內小姐不會是那種人。」


「你會傷害我嗎？」


那雙毫無雜質的水藍色眼眸，誠摯且溫暖，就如同這個人的本質一樣，清澈如水，溫潤如玉。


「怎麼可能……」櫻內梨子總覺得要是她再這樣跟對方對視下去，她說話肯定會開始結巴的，臉蛋上的溫度也正一點一滴的上升中。


「那麼回答呢？」


「……那麼……請多指教，曜………」


「請多指教了，櫻內小姐。」


渡邊曜笑了出聲，伸出手與櫻內梨子握了握，神情滿是喜悅。

16.雞啼


在櫻內梨子小姐的認知裡，人的早晨通常是以鬧鈴聲迎接。


所以當她聽聞到那響徹雲霄，而且高昂的雞鳴後，整個人幾乎是從床上彈跳了起來。


在她挪動身體的時候，身旁傳來的熱源，讓她不由得一愣。


是了。


昨晚她應下了渡邊家主人的盛情邀約，決定在此停留一段不短的時間。


櫻內梨子感受到睡在身邊之人，似乎也因為嘹亮的雞鳴而轉醒了。


「早安Yosoro。」那人燦爛到可與陽光媲美的笑靨，讓櫻內梨子本來尚有些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早安。」並回以一個溫婉的微笑。


17.撿雞蛋初體驗


早晨的露水加上昨晚的春雨，為空氣帶了充足濕潤的氣息，外頭的綠地因朝陽透過水滴所折射出的光線，顯得閃閃動人。


「不用太害怕，來吧。」渡邊曜牽起櫻內梨子的手，領著她來到雞舍。


看著對方因為拿著飼料勺而被雞群追著跑的畫面，她十分沒良心的笑了出來。


眼看櫻內梨子慌張的朝著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渡邊曜伸出手，準確的扣住了對方拿著飼料勺的手腕，輕巧的一轉，就將飼料均勻的灑落在地上。


終於等到早餐的雞群們，這才放過櫻內梨子，各自散開，滿足的在地上啄食著飼料。


「這很可怕啊！」櫻內梨子鼓起臉頰，滿是怒意的看著面前還在壞笑的女子，掄起了拳頭生氣的捶著渡邊曜的肩膀。


「抱歉抱歉，可是我不是有跟你說，要先把飼料灑出去嗎？」渡邊曜裝作無辜的樣子說道，雖然道歉非常沒有誠意，但看在她乖巧安分的讓櫻內梨子敲打，櫻內梨子還是原諒了她。


「吶，拿著看看。」趁櫻內梨子還在發洩怒氣時，眼尖的渡邊曜已經在雞窩附近發現了今天的第一顆雞蛋。


手掌中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讓櫻內梨子不由得一愣，她小心翼翼的以雙手捧著那枚雞蛋，眨著明亮的眼眸，像個好奇寶寶般的左右觀看，撫摸。


這是她第一次碰觸到剛產下不久的雞蛋，那富有暖意的觸感，表面些微的粗糙，令她心中不由得湧上了難以言喻的感動。


彷若，手上捧著一個脆弱的小生命。


「吶吶，曜。」


「嗯？」


「如果孵出小雞的話，我們可以養牠嗎？」


「欸……？」遲疑了一聲，渡邊曜看著眼前的女子，認真且懇求的眼神，便知道對方是打從心底，認真的說出了這句話。


事實上，渡邊家向來都是將母雞跟公雞分開飼養，所以這裡的蛋是沒有受精過的，因此是不可能孵出小雞來……


這要她怎麼解釋給眼前，神情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單純女子聽呢………


像孩童般閃閃發光的眼神，實在讓渡邊曜不忍打破她的美夢，渡邊曜稍稍撇過了頭，好讓對方那灼熱的視線不會將自己燒壞。


「啊嗯……可以哦……」渡邊曜微瞇起了雙眼，口中說出的話令櫻內梨子興奮不已，但她仍是心中默念著—這是善意的謊言所以沒關係的……


「真的嗎？太棒了！」


「不過呢……既然想孵出小雞的話，就要好好的讓它回到媽媽身邊呢……」渡邊曜握住了正在蹦蹦跳跳的櫻內梨子的手，將對方手中的雞蛋拿了過來，放回到它本來的位置上。


「好期待呢，小雞一定很可愛。」櫻內梨子現在滿腦子都充滿了雀躍感，眼中期待的神情毫無掩飾，她踏著輕盈的步伐跟在渡邊曜的身後。


「是，是，是，走路專心點，小心別跌倒了呦。」本來正在為今天沒有新鮮的雞蛋拌飯作為早餐而神傷的渡邊曜，回頭看見櫻內梨子開心的模樣，心中那點遺憾瞬間就煙硝雲散了。


她下意識的牽住了對方的手，感受到櫻內梨子回握力道的瞬間，讓她心情更加好些了。


雞蛋拌飯什麼的，好像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了。

18.春雨初歇。



浦之星的春天很潮濕，尤其是清晨，空氣中總是充溢著散不去的水氣，彷彿浸在一片水霧裡。



渡邊家屋簷下，佇立著一抹銀灰色身影，女子微蹙著眉，若有所思的向外望著天空，偶時發出猶豫的沉吟聲。



「櫻內小姐想跟我一起出趟門嗎？」她好像是想通了什麼，轉過頭向屋內的茜髮女子燦笑問道。



「咦？可是外頭不還下著雨嗎？」本來專注在素描本上的櫻內梨子，因渡邊曜的話語而微微抬起頭，她瞥了眼外頭沒有像是要停歇的綿綿細雨，渡邊家外頭時不時還有雞舍裡雞群的咕咕聲，似乎也像是在抱怨著如此潮濕的氣候。



渡邊曜伸了個懶腰，發出了舒坦的嘆聲後，扭過頭望著她燦笑道：「過會就停了，你看。」渡邊曜伸出手直指著外頭逐漸散去的雲層，示意著走到自己身邊的櫻內梨子向上望去。



朝陽初露，不意外的，彩虹浮現在天空上，淺淺的淡淡的，雖是朦朧但著實動人。



這讓櫻內梨子一時看呆了眼，渡邊曜也不催促她，只是淺笑的時而看了看她，隨後又與她相同，轉而望向了天空。



「如何？想去我的田裡看看嗎？」良久，她才緩緩道出這句話，喚回了櫻內梨子飄忽的心神，對方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準備準備，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看到偷跑的櫻花呢？」渡邊曜狡黠的笑著，水潤的雙眸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看上去不知怎麼的還比櫻內梨子這個外地人還期待著，這讓櫻內梨子更覺得此人單純的可愛。



19.田埂之間



雨露和著泥土味和青草味，大口深呼吸，頓時讓櫻內梨子感到精神一振，她曲起膝蓋將寫生板妥放在上頭，穩當的坐在小卡車的後斗上，目光直視著此刻正穿著全身的工作服，戴著帽子正緩步在水田裡移動的渡邊曜。



渡邊家的田，其實距離渡邊家不遠，田裡的水稻已經整整齊齊地像士兵一般佇立在那，今天要做的不過就是例行的除去雜草罷了，渡邊曜機械性彎下腰又再直起身，落在櫻內梨子眼中來說，就算是看上去如此枯燥乏味的工作，她仍是能從渡邊曜身上看見無以倫比的熱情與活力。



「要是不讓這裡的空氣流動起來稻子可能會生病的。」渡邊曜是這麼對自己說著。



「沒想到原來種植也有這麼多學問呢......」櫻內梨子不由得感嘆道，心中更是對於農人們的敬意又是加重了幾分。



「嘿咻。」本來在車下抬頭與櫻內梨子對話的渡邊曜，俐落的解下了腰間放置雜草的竹簍，一手撐著車身，往上一個翻越，便穩穩地落在了梨子身邊，趁著對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好奇的湊近了些。



「畫的很不錯呢！」意識到自己的素描本暴露在最不應該暴露的人眼前，櫻內梨子一時慌張地想把本子緊緊抱進懷裡。



－裡頭可是有很多渡邊小姐的畫像啊......



「咦，幹嘛藏起來，我覺得畫的很棒耶。」渡邊曜直覺的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沒有讓櫻內梨子的動作得逞，她笑著指著紙面上站在田中的彎腰農人，「這個是我吧？」



「唔嗯......沒有經過曜的同意就......真是抱歉。」眼見已經沒辦法逃避現實，櫻內梨子最終還是妥協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深怕對方會因自己擅自將其作為繪畫主角而感到不開心。



「嘛......」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方的惴惴不安，她果斷地從女子手中抽出了畫冊，站起了身，舉直了雙手，就著陽光仔細地打量著這幅圖畫。



「送給我吧？」瞇起的湛藍樣著溫柔的光，直盯盯的看著自己，被人這樣毫不閃躲的投射視線，這還是櫻內梨子的第一次，看著渡邊曜清秀的臉龐，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起來。



撲通，撲通。



櫻內梨子的腦海中，迴盪著自己劇烈震盪的心跳聲，她絲毫不去思考灰髮女子話語的認真程度有幾分，她也不會覺得渡邊曜說的是客套話，她知道她是認真的，因為渡邊曜不會說謊，她也不需要說謊。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單純且毫無心機、溫柔且善良敦厚。



她是一個這麼難能可貴的女子。



最後，櫻內梨子揚起了抹羞澀的笑，她也站起了身，來到了灰髮女子的身前。



優雅的抽回了畫冊，櫻內梨子並沒有遺漏對方一瞬間有點難過的神情，於是她再次傾身，「如果......」



「如果？」對面櫻內梨子突然傾近的臉，渡邊曜有些慌張起來，但由於站在卡車的後斗上，她更不敢輕易的退後。



「如果......曜也直接叫我名字的話，我就送給你。」



「欸？」



灰髮女子的驚呼聲，讓櫻內梨子感到不滿的嘟起嘴：「欸什麼欸？只有我直接稱呼曜，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嘛！」



「好啦好啦......別生氣。」



「我叫就是了。」



渡邊曜抬手壓了壓帽沿，似乎想遮住自己的表情，但卻不料自己通紅的耳廓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中。



微涼的薰風拂來，也將她的輕喚聲傳至了茜髮女子的耳中。



「梨子。」



簡單的兩個音節，藉著那人清潤的嗓音敲落在心尖上，在櫻內梨子的心湖上掀起了漣漪，波紋不止，擴散直至了全身。

剛看到一半想說梨子都叫曜的名字了
但是曜還是稱呼櫻內小姐
還以為是他們小情侶間的小情趣(刪除線
結果居然是曜在客氣的關係wwwwwww
坐等櫻內桑嫁入渡邊家的那天(喂

20.鄉里
浦之星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對村外的資訊接收的有些緩慢，但村內的訊息倒也流通的快速。


莫約半個月左右，全村上下都知道，渡邊家多了一位來此借住的年輕小姐。


這也多虧了渡邊曜時不時在農活以外的時間，都會盡量載著櫻內梨子， 四處兜兜轉轉，足跡遍佈了整個小村。


最讓櫻內梨子感到有些手足無措的是，這裡的人們都太過熱情了，尤其是住在渡邊家不遠處的果農戶—高海一家。


高海家的三女，高海千歌和渡邊曜是自幼一同長大的發小，感情深厚自然不需質疑。


某天櫻內梨子與渡邊曜一同拜訪了高海家，當櫻內梨子走近高海宅時，她一瞬間全身都僵硬了起來，身旁一起行走的渡邊曜，自然是發現了她的不尋常反應。


一開始渡邊曜是感到有些疑惑，但很快地，她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一眼望過去，便可以看見高海家的寵物犬—小香菇正老神在在的蹲坐在宅邸曬著太陽。


一旁的女子早已害怕的挪不開腳步，是退是進無法定奪。


渡邊曜也不做多想的，一把就牽起對方的手，在櫻內梨子驚魂未定的眼神中，淡定自信的笑了。


「說好的，我會保護妳的哦。」


溫柔又堅定的話語，足以讓人值得全心的信賴。


本來因膽怯而急促起來的呼吸和心跳，在這一刻神奇的被安撫了下來。


就這樣，兩人平安的走進了高海家。


在友人訕笑的眼神下，渡邊曜猛然發現，打從兩人進屋以來，櫻內梨子那緊握住著自己的手，就不曾放開過，頓然間，渡邊曜才開始彆扭害羞了起來，臉上更浮上了淡淡的紅暈。


「那個......梨子。」她艱難的開口說道，拼命的用眼神暗示著兩人相依著的手，然而顯然對方並沒有明確的接受到她的意思。


「嗯？怎麼了嗎，曜？」櫻內梨子的語氣中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時不時向外頭瞥了過去，深怕沒有繫牽繩的小香菇會直接闖入屋內，一想到這，她又更害怕向身旁的女子身邊靠過去了點，只差沒有整個人貼在渡邊曜身上了。


「小香菇這個時間喜歡在外頭曬太陽的，妳不用太擔心。」高海千歌嘴角噙著打趣的笑意，一邊對著灰髮青梅擠眉弄眼，調侃的意味不言而喻。


眼看自己的發小就這麼讓她們兩人先自行到客廳坐坐後，隨後便先行離開玄關走進廚房，只餘下一個毫無自覺撥動她人心弦的女人和另一個被對方無意撩撥到快呆傻的自己。


──


「來，這是用去年採收的茶葉泡的茶。」


「蜜柑當然也有很多喔～」


作為東道主，用來招待客人的東西，高海千歌向來都是很大方的。


三人圍繞著茶几席地而坐，午後的陽光並不刺眼，帶著些許的微暖灑落在三人身上，曬得眾人體內的慵懶因子都萌芽而出，從落底窗外遠眺，還能望見位於高海家後山上的果樹林。


「千歌妳還是很喜歡蜜柑呢！」論對蜜柑的熱愛，在浦之星裡，高海千歌自稱第二的話，可是沒有人敢說第一，這點渡邊曜也是十分了解的，但每次總少不了打趣對方一番。


「梨子也嚐嚐看吧，千歌種的蜜柑可是浦之星數一數二的好。」轉眼間一顆蜜柑便完整的被剝下了果皮，渡邊曜將圓滾滾的果實放在櫻內梨子的掌心上，鼓勵著她吃一口試試。


櫻內梨子本身對於蜜柑並沒有特別的喜好，但這一刻她卻實實在在的被這顆平凡無奇的蜜柑，成功的擄獲了心和胃。


「真，真好吃。」


「是吧！千歌我啊，可是在裡頭灌注了滿滿的愛呢！」看見櫻內梨子驚嘆的神情，高海千歌略顯得意的哼哼兩聲，像是找到知音一般，開口便滔滔不絕的說著照顧蜜柑是有多麼不容易。


渡邊曜在一旁品著茶，一邊看著正在交談盛歡的兩人，櫻內梨子那有些困惑又認真聽講的可愛神情，落在她的眼裡，不禁也落在她的心中。


她單手撐著下巴，空出來的左手則是摩挲著杯緣，瞇著眼，思緒飄得有些遠。


她望著櫻內梨子平易卻動人的笑靨心想，這些天，這女子像是有股神奇的魔力似的，在逐漸熟悉的過程中，她發現，櫻內梨子竟然正慢慢滲透進了自己的心思。


在那，每日早晨第一眼望見便是她恬靜的睡顏的時候。


或在，中午的飯盒出現水煮蛋三明治的時候。


或僅僅只是，睡前能與她說一聲晚安的時候。


渡邊曜本來幾年來平靜安穩的獨居生活，在櫻內梨子的到來下，彷若漸漸成為無法回溯的過去了。

21.鄉村小學校


浦之星每個星期中有二天，會在村中的小學裡召開農會市集，此時全村的居民都會聚集在這，互相寒暄慰問，各個農戶也會拿來自己的農產來販賣，好不熱鬧。


一身輕便裝扮的櫻內梨子，手裡還捧著高海千歌方才塞給自己的蜜柑果汁，隨意地在各個攤位晃悠著，眼睛時不時找尋著那抹銀灰的身影。


身強體壯又和善的渡邊曜，在村裡可是有著第一名的好人緣，許多婆婆媽媽們總是喜歡拉著她，與她閒話家常，或是請她幫忙搬運東西，熱心體貼的渡邊曜對於別人的請求一向是欣然承應了下來。


然而這也導致，一整個上午，在把櫻內梨子載至目的地後，渡邊曜幾乎是不見人影，有時在櫻內梨子正專注側耳傾聽農民伯伯的熱請分享，她亦會聽見遠方貌似傳來了人們呼喚渡邊曜的名字，但每當櫻內梨子回過頭，總是見不著人影，心中那股失落感又會沉了幾分。


她踱著不快不慢的腳步，開始在各個教室中參觀，聽渡邊曜說，這裡是她小時候就讀的學校，這讓櫻內梨子開始滿心好奇地想找尋對方小時候生活的蛛絲馬跡。


舊式的木質地板在櫻內梨子的踩踏下，發出了喀滋聲，視線掠過公布欄，各屆畢業生的照片赫然展列其中，她開始尋找著渡邊曜畢業那年的相片。


很快的，她便找到了那抹與現在相差無幾的銀灰色身影，稚氣的臉蛋上掛著陽光燦爛的笑，看上去似乎還有些傻，與好友手挽著手，像是在歡呼萬歲一般，高舉裝在筒子裡的畢業證書。


櫻內梨子面露淺笑，在一張又一張的相片裡，不厭其煩地找尋著那人的身影。


鄉下小學的學生向來就不多，近幾年來更有了廢校風波，不過聽說在有心人士的資助下，儘管每年都只有個位數的孩子從這裡畢業，這座學校仍是屹立不搖的支撐了下來，也轉型成為了村民集會的重要場所，凝聚著小村的向心力，注入了活力與新生。


浦之星不乏年輕人，多的是像高海千歌這般從小落地生根，無法捨棄對這片土地的深愛，選擇留了下來，與其共存。


那......渡邊曜呢？她也是如此嗎？


這個問題櫻內梨子還真沒仔細思考過。


不知不覺間，她走至了遊樂場，隨興地坐在鞦韆上，擺動的雙腿輕微地晃著，她看著湛藍的天空、遠處望不著邊際的田地和連綿的峰巒，大概也就只有這樣的空氣、水、陽光以及人群，才能培養出這麼一個美好的人吧......櫻內梨子如此心想。


思緒及此，腦中不禁一陣心慌意亂，還沒來得及多作思慮，自己的視線卻是被一雙溫熱的手擋去了視線。


「猜猜我是誰？」


「啊！」不是沒有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只是實在太過突然，櫻內梨子嚇地驚呼出聲，本來懸在半空中的腳並未踩穩，導致她身體一個踉蹌，眼看就要往前倒趴在地上，腰上被一個穩當力道緊緊環住，向後拉扯。


「梨子，小心。」


「對、對不起。」


跌坐在意想不到的柔軟觸感上，意識到自己正壓在她人的身體上，櫻內梨子慌亂得想要立刻起身，卻是發現身後環抱著自己的那人，沒有鬆開力道的打算。


迷一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櫻內梨子甚至開始覺得空氣變得躁熱了起來。


「那......那個曜.....」


「嗯？」


「能不能讓我起來......」


「啊......十分抱歉！」


一瞬間回過神的渡邊曜鬆開了手，隨後慌張又不失溫柔地扶起了身上的女子，若不是對方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櫻內梨子可能還會認為渡邊曜是不是毫無自覺的做出這種事，雖然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


「梨子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像是要打破如此尷尬又曖昧的氣氛一樣，渡邊曜抓了抓那頭凌亂的灰髮，顧左右而言他，水藍的眸不自然地飄忽著。


「......」琥珀瞇成了一線，帶著狡黠，臉上望去似乎頗有餘裕，然而內心在想什麼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雙手背在身後，櫻內梨子邁開了輕巧的步伐逕自走過渡邊曜的身邊，深怕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會驚擾到對方，她故作自然又從容地說著：「走累了休息一下而已，看了很多曜小時候的樣子，很可愛喔。」


「欸？妳在哪裡看到的......」有種被窺探秘密的羞恥感，使平時大咧咧的渡邊曜竟開始害羞的囁嚅著。


「不告訴妳～」


「梨子！等等我啊！」沒等渡邊曜反應過來，櫻內梨子輕笑聲被微風帶著的很遠很遠，如羽毛般輕飄飄地，落在了渡邊曜的心尖上，悸動不已。


她趕緊跟上前去，想追上還走不遠的茜髮女子。


心想。


若是能抓緊了那雙手，她有機會把她留下嗎？

22.麵包與果醬



「梨子想不想去野餐？」渡邊曜歪著頭，朝著正在整理近期寫生素描的櫻內梨子問道，嘴裡叼著冰棒只剩棍子，隨著舒適宜人的三月過去，帶著點微熱的四月接踵而至，這才讓櫻內梨子驚覺自己已然在這個鄉村待了將近快一個月。



「野餐？」對櫻內梨子長期生活在都市的人來說，在鄉村的每一天都向是在郊遊般有趣，而她似乎也已經喜歡上了這裡生活的慢步調。



「嗯，想帶梨子妳去個好地方～啊！中獎了！」在她眼中的渡邊曜笑得孩子氣，揮舞著剛剛的冰棍略顯得意地向自己炫耀著。



「不過野餐前，我們來做點食物吧！」



行動力驚人的渡邊曜向來都是說做就做，就櫻內梨子看來這大概是農村人特有的勤勞樸實吧？



「來做麵包如何？」一手握拳輕敲在掌心上，渡邊曜開心地提議著，隨後便興沖沖地著手準備起了材料。



本來還打算整理畫作的櫻內梨子，也被渡邊曜這副興致高昂的樣子挑起了興趣，決定放下畫冊，循著從廚房內傳來的聲響，她看見了，已經穿起圍裙的渡邊曜，正在料理檯上開始擺放著所需要的材料。



「梨子要來試試看嗎？」將麵粉、酵母與水依照比例混合完後，等著麵糰完全發酵後，曜迫不及待地拉過梨子的手放在了麵糰上。



但由於對方並未像自己一樣已經先讓手上沾滿了麵粉，所以當她碰觸到了潮濕柔軟的麵體便完全沾黏在手上了。



「啊……黏住了……」看見應該是第一次親手做這類料理的茜髮女子，神色慌亂又顯得無助地望向了自己，濕潤的楓糖色眼眸帶著懇求，微微壟起的眉頭，覺得困擾而抿起的嘴唇，所有的畫面拼貼成了一幅美好風景。



──好可愛。



渡邊曜當下竟忘了要先出手相救，只是呆愣地望著對方，慌了心神。



直到對方又再次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她這才反應過來，用著自己已經沾滿麵粉的雙手，搓揉著對方的手，乾燥又溫暖，肌膚碰觸間，渡邊曜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做出了多麼害臊的事情，臉上滿佈暈紅。



不過很快地，她強迫自己穩下了心態，放開了對方的手後，俐落地將麵糰分成兩塊，並把其中一塊塞到了身旁人的手中。



看著櫻內梨子充滿著驚奇的神情，時而戳弄，時而搓揉著手中的麵糰，依照心中所想的，製作出各種形狀，不時對自己的作品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一旁的渡邊曜不禁莞爾。



本來對於渡邊曜來說，製作麵包只是生活中習以為常的一部份，如今卻也因櫻內梨子率真的舉動和反應，而比平時增添了幾分樂趣。



「再這樣劃上了幾刀就可以拿去烤了～」



難掩興奮與期待的櫻內梨子，踏著小碎步跟在那距離渡邊曜唯有半步的身後，越過對方比自己稍矮的身高，得以清楚窺探著熊熊燃燒著火焰的窯爐內，正在烘烤著的麵包。



擺弄了一下柴火後，渡邊曜回過身對著她笑著說道：「還有點時間，想做點果醬等一會配著吃，梨子來幫幫我吧。」



對除了雞蛋三明治以外的手做料理都一竅不通的櫻內梨子，眼看渡邊曜就像是魔術師一般，一樣又一樣地用純手工做出，從前自己只能在商店內看到的食品，每當這種時候，她對於渡邊曜這個人的敬佩和欽慕又悄悄地在心中多了一些。



渡邊家旁的小山林中長著許多山茱萸，而這些小小不起眼的紅色山茱萸果實，就是手工果醬的原料。



在採摘果實時，踩在木梯上的渡邊曜這麼對櫻內梨子說，從小到大自己看著茱萸樹花開花落、結果落果，就像是自然時節在跟自己述說它的來臨一樣。



然而兒時她並不喜歡山茱萸特有的酸味，嫌棄得很呢，但渡邊家每年在茱萸樹結果時，總會摘採那些成熟的漿果，把小巧紅艷的山茱萸，做成一罐又一罐的手工果醬，分送給鄰里。



直到她因為學業而離開了浦之星──那個養育自己成長的故鄉，才知道她當初有多麼不喜歡，現在就有多麼想念，山茱萸的酸澀帶給自己的味覺記憶。



「對我來說這就是家的味道喔。」渡邊曜靦腆地笑了，她拿起了湯瓢勺起了一小匙，朱紅色的果醬湊到了身旁人的嘴邊，哼了幾聲，示意對方張開嘴。



「咦！？」櫻內梨子羞紅了臉，猶豫了半晌，最終仍是敗給那水藍澄澈的注視下，她小心翼翼地把垂在頰邊的髮絲勾至耳後，這才微起朱唇，含住了渡邊曜舉著的湯匙。



──噗通。



任渡邊曜也沒有想到，這畫面對自己的衝擊性之大，讓她差點手抖到掉了湯匙，她強壓著胸膛內那幾乎要衝破身體的心跳，一邊結結巴巴的問著：「味、味道還好嗎？」



聽見結巴的詢問聲，櫻內梨子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些，她甚至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啊！嗯……很好吃。」太過接近的距離讓她不得不稍微向旁挪了一步，才能從這尷尬又曖昧的情緒中稍稍脫離。



──不行，如果太過接近的話……



──絕對會做出奇怪的事情啊！



這還是這幾日以來，櫻內梨子小姐，第一次這麼直面心內那蠢蠢欲動的情愫。



──我真的對曜……



那麼熾熱又那麼彭湃。



悸動的浪潮近乎將她給完全吞沒。

23.螢火蟲

原來渡邊曜口中的好地方便是舉辦農村市集的小學，她載著自己，小卡車悠悠地駛過小路，櫻內梨子懷裡有著今天兩人下午一起製作的麵包和果醬，還暖暖的。

她朝車窗外望看，夕陽西下，就連鳥兒都準備歸巢休息，相對寧靜的鄉間，唯有耳邊傳來駕駛人心情愉悅地哼哼唱唱，歡快悠昂的旋律中，就算偶爾卡車輾過小石子而晃蕩，也驚擾不起已經有些困意的她。

櫻內梨子悄悄地打了個哈欠，轉過臉對著身旁專注開車的那人，佯裝半閉的眸，偷偷的打量著對方。

如同金黃色麥穗的彩霞灑落在那人的側臉，煞是好看。

這輩子能感動自己的事物不多，除了音樂和美術外，幾乎沒有一樣是能引起自己的興趣，然而渡邊曜不一樣，她彷彿對這世界的一切，隨時都充滿著熱情與活力。

櫻內梨子甚至覺得自己在來到浦之星之前，自己都不算真正活過。

僅僅是渡邊曜帶給她的快樂，就遠遠超過自己人生至今的總和，她便是一個如此特別的人。

渡邊曜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吸引著自己，這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她想留在這裡。

櫻內梨子內心的渴望逐漸膨大，越發清晰。

喜歡上一個人，需要多久時間？

她不知道。

櫻內梨子的視線落在了從下車後，兩人自然而然牽起的雙手，再往上挪動，映入眼簾的便是渡邊曜可靠的背影，銀灰色的髮絲在晚風下恣意飄動，她帶著她來到了小學操場邊的一處小樹林中，在那深處之中有一塊被修整整齊的草皮，簡直像個絕佳的秘密基地。

月光漸漸替代了日光。

渡邊曜將食指貼在唇上，對櫻內梨子笑得頑皮，她告訴她什麼聲音都別發出來，把本來當作照明的手電筒塞進了對方手裡，縱身一躍，朝著那片看似柔軟的草皮撲去。

櫻內梨子下意識還著急地想要責罵渡邊曜的話，還來不及脫口而出，須臾間，萬籟俱寂，朦朧而柔焦的點點光暈，從草叢中抖落顯現而出，光點們像是被驚動到了一般，朝著四處發散了開來，絢亮了整個空間，好似星辰銀河。

這時，渡邊曜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她起身後，馬上拉著猝不及防的櫻內梨子也向草皮上倒去，底下有著渡邊曜作為靠墊，除了撞擊感外，櫻內梨子並未感覺到一絲疼痛。

發燙的臉頰緊貼在對方的胸口，渡邊曜發自內心愉悅的哼笑聲，藉由著胸膛鼓動，傳進了梨子的耳中。

「很漂亮吧？」她邀功似地說著。

櫻內梨子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才好，就連兩人帶來野餐的食物早就被完好丟扔在一旁也無心顧及，她抬首望見的便是渡邊曜漾著溫柔的水藍笑眸。

她必須跟渡邊曜說些什麼……

人生第一次，櫻內梨子決定放手讓本能全然掌握身體的主導權，就算後果會如何，她已不願去思考那麼多。

「曜。」手抵著渡邊曜的肩，因為過於緊張後怕而泛出的淚逐漸模糊了視線，但她仍是好好地注視著了對方，對櫻內梨子而言，告白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件極為認真的事。

「梨子？」顯然比對方反應慢一拍的渡邊曜，現在才驚覺兩人之間的氣氛與尋常不太相同，但當她看見坐臥在自己身上的茜髮女子竟開始掉下了淚珠，她下意識心疼地用掌心貼上了對方的頰，拇指輕柔逝去那晶瑩透光的淚。

「喜、喜歡妳。」能夠說出這個詞語已是櫻內梨子的極限了，可是告白對象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的神情，讓她忍不住地氣惱了起來，一不做二不休的她揪緊了渡邊曜的衣領，吻上了對方的唇。

就與想像中的一樣甜美，柔軟而美好，櫻內梨子多日來一直被牽動著的不安與忐忑，終是能安心地放下了，緊接沉淪在夢幻而甜蜜的情潮中。

渡邊曜並沒有做出任何拒絕的舉動，這無疑鼓勵了櫻內梨子繼續深入下去，她放縱自己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不在安分於淺淺的觸碰，挑逗的舌尖暗示性地舔吻著身下人的唇瓣。

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在自己做出這舉動後，渡邊曜卻是抱緊了她的腰，一個使力就將兩人的位置對調，吻畢，自己殘留在對方唇上的唾液清晰可見，這讓櫻內梨子全身躁熱了起來。

本來以為渡邊曜這是要回應自己的告白，但對方卻猛然扣住了她的下巴，再次擒住了她的雙唇。

相濡以沫，這吻遠比上一個濃烈，唇舌相依間，渡邊曜侵門踏戶地恣意在心上人的私密領域裡，囂張地沾染上自己的氣息，讓櫻內梨子忍不住洩露出了舒適又難耐的輕哼聲。

在寂靜的傍晚裡，耳邊僅剩的就只有雙方動情地喘息，以及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不知道交換了多少次親吻，更不知道對方究竟回覆告白了沒有，櫻內梨子恍惚地想著。

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不是嗎？

24.夏至未至


生活貌似並未因為兩人的關係改變而跟著變動，她們一如往常地在早晨睜開眼時與彼此道早安，不過更多的時候，不擅早起的櫻內梨子會選擇往枕邊人的懷裡窩去，繼續陷入了沉眠。


而早安吻的舉動，也僅有在這種時候，渡邊曜才敢悄悄地吻過戀人的額。


渡邊家的農務依舊繁忙，櫻內梨子多數時間都跟著渡邊曜一同下田，在渡邊曜的細心指導下，她也逐漸對農事上手，不過更多的時候，渡邊曜是不捨得讓櫻內梨子做太多勞動，畢竟在她心中，那雙美麗無瑕的手，理應是拿來演奏音樂以及書畫美術。


但櫻內梨子強硬的態度，卻讓她不得不妥協了下來，無論是播種還是除蟲除草，到哪裡都帶著對方。


「曜太小看我了，我自己可以的！」看著戀人踩踏著雨鞋在水稻田裡舉步維艱，渡邊曜想要上前攙扶，但卻被拒絕。


櫻內梨子嘟起嘴向渡邊曜嗔道，抓握著雜草和泥巴的左手在半空中揮舞，像是在告訴渡邊曜，她自己不需要別人幫忙也能做得很好。


「是、是、是。」望見戀人如此賭氣又可人的模樣，渡邊曜寵溺地笑了。


「這塊處理完後，就回家吃飯吧？」她趁著茜髮女子不注意時，走近了對方身旁，用了自己披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替女子擦了擦不慎沾在臉上的泥土。


「我想吃曜做的咖哩。」


「好。」


若要說兩人互表心意後，有什麼最大的不同，那麼大概是櫻內梨子比起先前更愛撒嬌了一些，對此渡邊曜並不討厭，反倒是更加喜歡對方了。


轉眼間，五月末春，空氣中開始帶著一絲流動的熱意，有日，她和她隨著溪流而上，一路走到了浦之星河的源頭，兩人雙手緊握，渡邊曜小心翼翼地牽著櫻內梨子跨過一個又一個岩石。


「試試看吧？」渡邊曜雙手捧起了清澈的泉水一飲而下，順道還洗了把臉，舒爽的清涼感一瞬間趕跑了悶熱，令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看著渡邊曜臉上殘留的水珠在陽光下閃耀動人，櫻內梨子不禁漲紅了臉。


她走上前，像是要替渡邊曜擦淨那張白淨的好看臉蛋，雙手捧起了對方的頰用掌心和拇指抹了抹，在藍眸漾著溫柔頑皮笑意的注視下，櫻內梨子選擇遵循著自己的內心，欠身親吻了對方的唇。


又輕又淺，彷若根本沒有碰觸到一般，但渡邊曜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櫻內梨子所給予自己的，那炙熱又滾燙的情感。


「嗯，甜的。」就在渡邊曜耐不住慾念，想抬手抱住對方，更加深彼此之間的距離時，聰慧可人的她卻是先一步退了開來，誘人的楓糖色瞇成了愉悅的弧度，耳邊竟還傳來近乎調情的話語，讓渡邊曜一陣口乾舌燥又羞赧地不知該如何應對。


「真是的。」大概是對著自己的笨拙抱怨了幾句，灰髮女子踱了踱腳，一言不發地就將自身頭上的淺色草帽，轉而扣在自家戀人的頭上，好遮掩住對方打探自己的目光。


「曜？」


「……」


把草帽向上推了推，好讓自己能夠看清楚眼前人兒的狀況，映入櫻內梨子眼簾的便是那隱藏在凌亂灰髮中的通紅耳廓，以及她挺直而獨立的背脊。


「害羞了？」戀人靠近緊貼著自己的身軀，愈發濃郁的香氣侵入了渡邊曜的世界，就如同櫻內梨子這個人闖入了自己的內心，毫無防備的，無孔不入。


「……」


眼見渡邊曜依舊沒有回應，櫻內梨子決定從後擁住了對方，將下頷擱在對方比一般女孩子厚實的肩膀，用頰蹭了蹭對方的側臉。


說巧不巧，從山頭這往下望視野極好，就連剛好經過底下的鐵道，也能一覽無遺。


舊式火車的鳴笛聲依舊響徹整著浦之星。


即便是渡邊曜那故作冷靜實際上卻顫抖的微弱嗓音，也仍確實地飄盪進了櫻內梨子的心中，交疊的雙手緊握，帶著穩定而安心的力量。


雖然不是很明白渡邊曜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但只要她想要知曉自己的回答，櫻內梨子便會給她，冀望著能夠撫平渡邊曜那隱藏地極好的不安。


──留下來好嗎？


──好。

25.蟬鳴聲躁

春末種下的花種已開始萌芽生根。

櫻內梨子滿心期待著，這些嫩芽將在炎炎夏日開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太陽，就像那人一樣。

知了開始在樹林間吟唱著屬於夏季的旋律，嗡嗡作響地鳴聲雖然有點惱人但又令人不禁感嘆著時間的流逝。

心疼戀人身體的渡邊曜，在進入農事最為繁忙的夏季後，便不願再讓對方隨著自己下田，深怕前幾日戀人在幹活途中，中暑暈倒的事件會再度發生，所以就算櫻內梨子再怎麼跟她撒嬌哀求，她就是不願讓體質較弱的戀人再從事粗重的農活。

作為補償，渡邊曜在距離渡邊宅不遠處弄了一小片花圃，供櫻內梨子隨意擺弄，途中不免打趣著對方：「沒想到梨子還真是喜歡花花草草呢。」

櫻內梨子蹲在灰髮女子的身旁，聚精會神地望著對方用帶著工地手套的雙手，一個一個將安置好種子的小坑重新覆上泥土，聽見戀人的調侃，她不禁笑皺了鼻子，撇過頭笑意盈盈地看著渡邊曜專注的側臉，「來到這裡之後就喜歡上了，大概是因為曜的關係吧？」

「……這、這些孩子就要交給梨子照顧了。」顧左右而言他，而且支支吾吾的話語聽在櫻內梨子耳裡，是渡邊曜帶給自己獨有的甜蜜，她最喜愛的便是這人的憨厚跟笨拙。

「噗哧……」

「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有點心理準備……」整頓完花圃後，渡邊曜褪下了滿是髒污的手套，拉起了純白的棉衫遮擦了擦汗，順便遮掩住了緋紅的臉色。

「曜妳真可愛。」再也忍受不住渡邊曜如此嬌羞可人的模樣，茜髮女人不顧對方的抱怨著她自己身上的汗味，抱住了她。

「我滿身是汗，很髒啦！」雙手在半空中揮舞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要把懷裡的戀人推離自己一些，卻又深怕對方不小心受傷。

「因為是曜，所以我不在意喔？」面對渡邊曜的委屈哀求，櫻內梨子不但沒有收手，反而更加變本加厲，雙手緊緊箍住灰髮女子結實的腰部，貪婪地將臉埋在她的懷中，吸取著她獨有的太陽氣息，就連那平穩安定的心跳聲，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啊～真是拿梨子沒辦法……好歹也得讓我沖個澡吧？」聽見渡邊曜的哀號聲，她滿意地笑了，在渡邊曜無奈的勸誘下，兩人簇擁著彼此，互相嘻笑打鬧著走進了屋內。

——

即便夏日炎熱黏膩的天氣，也絲毫不減浦之星風光的美好。

從那鬱鬱蔥蔥的森林中偶有特殊的訪客，在夜晚蒞臨渡邊家，頭幾日，向來就不是非常深眠的櫻內梨子，時常在大半夜的被這些客人驚醒。

起初她還有些忐忑不安，她攥緊了渡邊曜睡衣的衣角輕輕地喚她，想傾訴自己的不安。

本來沉浸在甜美夢境裡卻被吵醒的灰髮女子，自然不會因為戀人吵醒自己而動怒，她明白對方肯定是非常依賴，所以才不惜吵醒自己，也想要獲得撫慰。

平時清澈湛藍的眸，迷濛的像是蓋上了一片薄紗，就算意識尚是迷糊，渡邊曜仍是盡責地望著櫻內梨子。

隨著窗戶或屋頂被啪啪啪甚至是咚咚咚的震動，櫻內梨子有些膽怯地縮了縮身子，見狀的渡邊曜伸手一攬，便穩當地將戀人以自己的溫度溫柔包裹著。

咚。

「那個是月光蛾。」

啪搭。

「這個是鍬形蟲。」

碰硄！

「這大概是貓頭鷹吧？」

隨著櫻內梨子的情緒被渡邊曜很好地安撫了下來，她開始哼唱起了古老的山歌，優美而滄桑的旋律，大抵可以追溯到爸爸媽媽的爸爸媽媽，甚至是更早之前，一代接著一代，在浦之星這塊美麗的土地上流傳千年，吟誦不斷。

意識逐漸隨著歌曲搖擺，渡邊曜越來越輕柔低緩的嗓音，不只是哄睡了櫻內梨子，還讓她突然想起，在之前與村里老人談天時，曾聽說過關於歌裡的意境。

長者說。

它詠嘆著這片天地的壯麗與慈藹。

它訴說著純樸的先民們，是怎麼在這裡開枝散葉，永垂不朽。

它帶領著萬物眾生與自然，與宇宙共存共榮。

它將引領妳來到祂的面前，賦予妳一個安穩的歸處。

櫻內梨子覺得自己開始懂得渡邊曜，懂得她的好、她的善究竟從何而來，懂得她為什麼選擇留在這裡的理由。

她還記得在某個吃過午飯的優閒午後，窗上的風鈴噹噹作響，酒紅饒有興致的看著銀灰正在盤腿坐在屋簷下，埋頭清理兩人剛從菜田裡採拾回來的筆頭草，她問她：「筆頭草處理起來這麼麻煩，為什麼人類還這麼喜歡吃它呢？」

「嗯……我覺得筆頭草就像人生，努力把那些苦澀的葉鞘通通都摘除，那麼剩下來的便是最美味也最有營養的部分了，人呢……如果能夠經過苦痛的磨練，去蕪存菁後，殘餘下來的便也是最純粹也最璀璨的成長了吧？」

「曜也是嗎？經過辛苦的磨難什麼的……」

「有的哦？但我最後繞了一圈，還是覺得浦之星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好，可是僅僅是看過了之後，便就決定回來了。」

在櫻內梨子腦海中，渡邊曜那時帶著些許灑脫的輕淺笑容，從此被深深烙印在心中。

26多事之秋


「回家一趟？」洗碗的雙手一頓，但沒過幾秒鐘，碗盤碰撞的聲音又接續響起，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櫻內梨子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地頻頻觀察著渡邊曜聽到這件消息的反應，但對方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反倒是開始向自己推薦著浦之星的名產，說是要讓自己帶回去東京分給親朋好友，然而渡邊曜這般過於平靜的表現，著實讓她感到有些不協調的怪異感。


在渡邊家的生活也已經快要半年，放眼望去，家中已經充滿著她存在的痕跡，與渡邊曜成套的洗漱用具以及各式用品，衣櫃裡更充滿著當初渡邊曜慢慢給她添購的衣服，還有些預先買起來尚未穿過的新冬衣。


渡邊家的每個角落都有可能四散著她的畫作，內容通常都是寫生素描居多，偶爾會有那麼一二張渡邊曜的肖像畫但都被櫻內梨子妥善地收好了。


前些時日，久違接到了來自東京家人的慰問，在父母親關切地詢問自己何時回家一趟時，櫻內梨子不禁猶疑一會，直到渡邊曜呼喚她可以準備下樓吃晚飯，她才匆匆與父母道別並留下了個模糊的答案，準備好好思考一番再做決定。


渡邊曜不是不知道，自家戀人最近走神的厲害，但善於察言觀色且了解戀人性格的她，從未想過要去點破對方欲言又止的話語。


兩人都是成年人了，理應對於自己的生活以及行為負擔起責任。


她只是等著，默默地等著，等到櫻內梨子主動向自己訴說，她藏於心口的秘密。


這是渡邊曜對於感情所付出的信任。


她有的是耐心。


然而夏去秋來，就連春麥和稻米都已經結穗了，秋風更是將整片大地豪氣地染成了楓紅色，栗子掉了滿地拾都拾不完，鱒魚正是肥美，豪奢又豐盛的秋季盛宴持續了好一陣子


直到渡邊曜幾乎是快要將渡邊家私藏的秋天食譜給用盡時，才終於盼來櫻內梨子猶豫許久的話語。


「曜，我準備回東京一趟。」櫻內梨子侷促地絞緊了自己的手指，端坐在餐桌前，凝視著對面的人，眼前的飯菜還食用到一半，就連碗筷也擺得一絲不苟。


家教良好的渡邊曜先是把口中的食物充分咀嚼，嚥下了肚後，才開口說話：「嗯，我知道了，先把飯吃完再說吧？」平淡溫和的語氣，一如往常，聽不出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語畢，兩人之間便只剩下沉默的對白，直到晚餐用畢，輪到今天洗碗家務的渡邊曜在流理台前站定之後，櫻內梨子才敢稍稍倚在廚房門邊，以能清楚把話語傳達的距離和渡邊曜說著話。


「嗯……爸爸媽媽說想我了，所以我才想回去東京看一下，還有之前工作事務所的同伴那我也需要交代一下。」櫻內梨子極盡全力地斟酌用詞，希望能夠將自己最完整零誤差的想法傳達給對方知道。


「簡單來說就是回家一趟吧？」渡邊曜並沒有如她所想像的，表現出難過或是不捨的模樣，只是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後一本正經的替著自己規劃回鄉的行程。


「最近也算上回鄉季節，火車票得早點訂才行吶……」灰髮女子嘴裡嘟嚷著本該是當事人才需要煩惱的事物，讓櫻內梨子有些混亂。


「等、等一下，曜，妳就沒有想對我說些什麼嗎？」櫻內梨子囁嚅著雙唇，神情複雜地說道。


「啊，梨子如果擔心土特產的話，我自己做的冬花味噌醬可以嗎？」


「就說了……不是那個問題啊……」


櫻內梨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對話下去，因為在她的認知裡，當熱戀的情侶面對不得不被迫分離的事情時，總該有一段挽留或是難分難捨的情節才是。


然而，櫻內梨子現在已經全然明白了，渡邊曜這個人完完全全就是個超乎自己常理的存在。


作為一個成熟大人，有時她的行為舉止又著實太過孩子氣了些，但作為一個戀人，卻能擁有著常人沒有的包容與體貼，這大概就是渡邊曜把自己迷得七葷八素的原因吧？


決定不再糾結這些枝端末節的櫻內梨子，再度笑逐顏開，一想到在東京許久不見的朋友與雙親，便也興致高昂與渡邊曜談論起了自己的回鄉計畫。


直到很多年以後，櫻內梨子一回憶起此時的自己，仍舊會暗罵自己的糊塗與遲鈍。


若要不是自己的粗神經，就不會讓這位灰髮女子飽受相思之苦那麼久了。

27思念成風


渡邊曜最自豪的便是自己的口是心非，然而也是最為自我厭惡的一部分。


她能在送櫻內梨子坐上火車時，不留下一滴眼淚，更不會無理取鬧地要求對方不要離開。


直至夜深人靜時，當她無語地望著桌上，自己下意識準備成兩人份的晚餐，才不禁潸潸淚下，哽咽無聲。


她是個不擅言詞的人，當櫻內梨子與自己告白的那日，她所能給予對方的回應，行動往往比言語來得更直接一點。


「想她就直接說不就好了嗎？又不是沒有電話。」澄髮友人一臉無奈地坐在渡邊家的簷下，望著正為即將到來的嚴冬，努力劈砍柴火的發小。


在她的眼裡看來，自從櫻內梨子離開後，渡邊曜可是許久沒有真正笑過了，而現在的舉動，更像以劈柴之名行發洩之實。


「我不想打擾她的生活……而且我們每隔幾天就會通電話。」渡邊曜低垂著藍眸，深吸了口氣將手裡握著的斧頭高高舉起再重重揮落，砰咚一聲，笨重的木頭從中間崩裂成兩半。


「啊啊！真是笨蛋曜！」高海千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像是被打敗一般，她猛然站了起來從渡邊曜的手中奪下了斧頭，扔到一旁，一隻手指就這樣戳向灰髮女子的心臟處。


「想念的話就誠實地說想念，愛情不應該是會讓妳變得軟弱的東西吧？」


「可是……」蠕動的雙唇，吐露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沒有可是！」


「千歌我所認識的曜，是一個不會欺騙自己的人喔？」


被青梅氣勢洶洶地訓斥，讓渡邊曜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


「……知道了啦！」只見渡邊曜羞紅了臉，好似豁出所有勇氣般，扯開了嗓子大喊了起來。


「我相信梨子肯定也很想妳的！」高海千歌看著自幼的玩伴，終於露出近日來最為開朗的神色，心中一直積壓的憂慮這才紓緩了下來，她開心地用力拍了拍渡邊曜的肩膀。


「唔嗯。」渡邊曜楞傻地點了點頭，然而到底有沒有把高海千歌的話聽進耳裡，還有待商榷。


「再說……」


「再說？」眼見高海千歌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渡邊曜便已有預感她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了。


「就算沒了女朋友，不是還有我嗎？」


「高海千歌！」


「啊哈哈，我的錯，曜別打了！」


渡邊曜好氣又好笑地在自家不大的庭院內，開始跟高海千歌來了場你追我跑的打鬧，聽著對方抱著頭鼠竄，嘴裡還不斷假裝哀號，讓她不禁失笑，就如同兩人年少時那般，一同玩耍，一同成長。


在兩人終於打鬧夠了後，疲倦地她們私毫不顧及形象地癱躺在土地上，就算衣服因為沾染上些微塵土也無傷大雅。


「開心多了吧？」即便喘著氣仍是充滿元氣的嗓音，高海千歌仰看著已經被染成霞色的天空，開懷地笑了。


「是啊！」渡邊曜舒心地長嘆了口氣，嘴角微微揚起，半瞇的藍眸比之前更顯得清亮。


「今天要來我家吃飯嗎？有志滿姐做的漢堡排喔！」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才是我認識的渡邊曜，讓我們今天好好地喝一杯吧！」


「喂喂……酒量奇差的妳就別說要喝了。」


在秋季微涼的午後，兩人相談歡笑的聲音，就這樣響遍了附近的山林。


夜晚，渡邊曜踩踏著有些晃動的步伐，漫步走在河邊，河裡還不時傳來成年鱒魚逆水而上的撲通聲，手裡還提著方才在高海家吃完飯後，友人送給她的自釀蜜柑果酒。


酒氣微醺下，渡邊曜抬頭仰望著那輪高掛在天上的玉盤，心中不免想到，真希望她所思念之人此刻能夠陪在她的身邊，享受這美景。


渡邊曜任憑晚風微涼，輕拂過她的面頰、她的髮，她這麼在心中誠摯地盼望，這風或許能將自己的思念順道捎給了那人知曉，也說不定。


──嘟嘟嘟。


──喂？這裡是櫻內，請問……


──梨子我想妳了。

28遠行



「那裡真的有那麼好嗎？好到讓你一去就不想回來了？嘛～不過真要說，浦之星也是我推薦給妳的地點。」深色長髮的女孩坐在上發上晃蕩著雙腿，手裡捧著剛剛泡好的熱可可，甜膩暖人，好似體內的寒意都被驅趕出了身體。



「吶，小夜，我在那遇到了一個人。」有著一頭酒紅色秀髮的女子，抬手攏了攏頸脖上的圍巾，她垂首向落地窗外望去，位處在幾十層的高樓上，東京的車水馬龍彷彿變得陌生，城市裡充滿著壅擠、急促、炫目，櫻內梨子甚至開始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城市。



「男人嗎？」被櫻內梨子親暱稱呼為小夜的女子，藏不住調侃地笑著，眼裡滿是促狹。



「是女孩子啦！」有些氣惱地用拳頭敲了敲對方的頭以示懲罰。



「看樣子，對方於妳來說很特別呢？」聽見櫻內梨子的話語，津島善子也不表示驚訝，仍是單手撐著下巴，瞇起的眸細長，像隻精明的貓兒，語氣肯定地說道，看著櫻內梨子有點羞赧的反應，心中不禁湧上了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概，怎麼自己在半年前臨時起意，建議友人到鄉下散散心，沒想到反倒無意間促成了一件好事呢，想到這津島善子都忍不住要為自己拍手喝采。



「她給了我，我從未奢想過的一切。」櫻內梨子轉過身，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在津島善子眼中，那琥珀般的眸彷彿漾著星光，酒紅色的髮絲隨興披散在肩上，長度似乎比上一次看見她時更長了些，渾身上下都帶著以前還未有過的韻味，就連本來公式化的溫婉笑容，如今也多了些溫度。



這大概是那人的功勞吧？津島善子在心裡默默感謝著對方將自己的摯友照顧的這麼好。



「啊，下雪了。」津島善子放下了手中的馬克杯，起了身，向前跨了幾步，恰好與櫻內梨子擦身而過。



「真的呢……不知道浦之星的初雪下了沒……」回眸跟著津島善子一同望向了窗外，櫻內梨子的思緒飄得老遠，腦海中似乎還迴盪著昨日渡邊曜在夜晚打給自己的那通電話。



整顆心都被她熨貼得暖暖的，自己真的是被小心呵護著呢……



櫻內梨子抿了抿唇，試圖掩下自己內心忍不住想她的躁動。



「若是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永遠是妳的家。」猝不及防間，津島善子擁抱住了友人，對方還有些微愣，不過很快的，櫻內梨子嘴角勾起了抹好看的弧度，同時回抱住了自己。



──謝謝你，善子。



櫻內梨子這麼說著。



──哈哈，今天晚上就讓本大人，來替小惡魔的出征餞行吧！



津島善子則是由衷地替她感到開心，爽朗地笑了起來，話語中免不了參雜著對於摯友的關心。



原來的工作在一番波折和慰留下總算是順利辭退了，而對父母那，櫻內梨子給了他們一個模糊的交代，說是想移居浦之星一陣子。



開明的他們並沒有多問，只是在梨子準備離開的前一天晚飯，打開了那罐渡邊曜堅持讓她帶上的自製冬花味噌，全家人一同品嘗，在飯桌上兩老不斷稱讚著味噌的甘醇與美味，這讓櫻內梨子替渡邊曜感到十分的自豪和開心。



「有這般好手藝的人，想來也不是個壞人。」母親和藹地笑了笑。



「去那邊記得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就常回來。」相對於母親的直白，父親的關懷倒顯得有些彆扭，但櫻內梨子還是懂得，畢竟父母才是最捨不得孩子受苦的人。



「她對我很好，您們不用擔心。」臉上洋溢而出的幸福是隱藏不住的，她羞澀笑了，對著父母再三保證。



在臨行前，父母和津島善子都一同來替自己送行，母親抱著她好久，不時低聲囑咐，直到火車催促的鳴笛聲響起，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對她說道：「下次帶那人一起回來吧？」



「好。」眉眼因感到驚喜地彎了起來，而回答充滿堅定。

29荏苒



兩個月的時間，實際感受起來究竟是多久呢？



在櫻內梨子離開的第二週，渡邊曜好不容易改掉準備兩份餐點的習慣，她終於可以不必一天吃兩次一樣的餐點，但同時也感到後怕，好似遠在他鄉的戀人開始離自己的世界而去。



她默想，若不是她時不時會在家裡的牆上，或是角落中，偶然找到對方留下的樂譜和素描，上頭娟秀的筆跡似乎還殘留著墨水或碳粉的氣味，彷若那人從未離開過。



初雪降臨前，是浦之星村中最忙碌的時節，農人收穫著吸飽了陽光的麥稻，一紮一紮地投入脫穀機中，從洞口抖落出的金黃色穗子，閃耀動人，這是大自然對於農夫們這一年辛勞所賜予得餽贈。



往年每當這時候，渡邊曜總是會感慨著這一年的勞動準備劃下句點，並開始期待著冬季悠閒休憩的時光，好讓長期痠疼的肩頸可以好好地得到舒緩。



但今年，她卻異常地將自己完全沉浸在忙碌的工作中，一刻也不得閒，只因她想讓自己沒有多餘地心力去想念遠在他鄉的人兒，可是加倍努力工作的目的，為的卻是準備今年足夠兩人過冬的食材。



如此矛盾又複雜的心情，著實讓渡邊曜難以調適。



某日，自己的發小又來家中串門子了，她藉機逮住了高海千歌，唆使她跟自己一起坐在簷下揀選著今年採收的紅豆，以便明年仲春時播種。



渡邊曜用了麵包和山茱萸果醬作了招待，兩人便在已有些寒冷的秋風中，一邊作業著一邊談天。



從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和八卦，談到渡邊家的捲心菜有沒有盛產，隨後說到高海家的蜜柑樹是否依然健康，高海千歌還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想引進一個新的蜜柑品種，到時肯定會請渡邊曜第一個品嘗。



兩人把較大的豆子挑到了一個透明罐裡，這些種子被妥善地收好，直到最適合的日子到來，才會讓它們重新回到土壤中，進行下一週期的生命輪迴。



大自然的定律是這樣的，不論是植物或是動物，大家都是依照著宇宙的規則才得以安穩和諧地共存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或者是花開、花落、結果、落果，一切都是那麼規律，那麼一成不變，然而仔細觀察卻能發現這便是生生不息。



作為幫忙的謝禮，渡邊曜給高海千歌裝了一袋紅豆讓她帶回去，在兩人還在門口寒暄之際，今年的初雪悄悄地飄落了下來，寒冷的雪花就這麼落在了渡邊曜的鼻子上，須臾間，鼻子便被凍得通紅，她才訝然於今天的初雪似乎比往年的都還要來得早一些。



「下雪了呢……」高海千歌攤開了手掌接住了一片小雪花，但沒幾秒鐘就因為體溫融成了一小滴水株。



「是啊……真不希望雪積太深，不然每天都得除雪了。」渡邊曜無奈地抱怨著。



似乎是感受到了氣溫的驟降，高海千歌搓了搓手後，就準備跟渡邊曜道別，在臨走前，還不忘回過頭，站在稍遠的河堤邊喊道：「今年的紅豆很棒！等梨子回來記得煮給她吃啊！」



「知道啦！」渡邊曜擺了擺手，欣然應下。



直到高海千歌的身影，逐漸隱沒在山的另一邊，她這才踱回屋內，拿起手機對著剛剛那個裝滿粒粒飽滿紅豆的玻璃罐拍了張照片，選取了那人的郵箱後，毫無猶豫地發出。



叮咚！



幾乎是同時，便收到了那人給予自己的回信，而嘴角上的弧度卻是再也收不回去了。

30.歡迎回家。



櫻內梨子一開始並沒有告知渡邊曜自己何時回來，但她想著若要把東京的事物都打點好，肯定要花費不少時間的。



所以那時的她才沒有承諾渡邊曜一個確切的約定，只因她怕自己會不小心失約，但現在再過一個多小時，她便能從車窗望見久違的浦之星村了。



悄悄攢緊手中的票根，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緊張，內心止不住的悸動著。



再一會，再一會。



她便能見到那朝思暮想的戀人了，即便是作為離開的那一方，櫻內梨子的思念之情可不比渡邊曜少到哪裡去。



車站旁商店街的伯伯阿姨們都還記得她，一看見她從車站走出，就被熱情地搭訕和問候。



「咦？小曜沒來接妳嗎？」



「不要緊，坐伯伯的車吧！我載妳過去。」



對櫻內梨子來說，浦之星處處充滿著人情味，這便是她為何會如此鍾愛這裡的原因。



她讓伯伯在距離渡邊家不遠處將自己放了下來，並謝謝對方的幫忙，在目送熱心的伯伯離去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任憑寒冷的空氣刺激著鼻腔內膜，舒爽地喂嘆了聲。



邁開步伐，褐色雪靴踏在積雪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印子，不一會就又會被白雪填滿。



隨著自身哼唱的旋律，櫻內梨子微微擺動著身體，她瞇起眼，仔細觀察這條自己熟悉的鄉間小徑，她甚至還記得哪棵果樹是渡邊曜帶過自己去採摘，即使現在所有的樹都被一片冰雪世界給覆蓋住，但她就是記得。



渡邊宅模糊的輪廓，悄悄地出現在櫻內梨子又拐過一個轉角之後，至此她的呼吸開始有些急促，思考著待會見到許久不見的戀人，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話，還是直接來個擁抱比較合適。



然而老天爺不願再給櫻內梨子更多的時間作準備，當她才剛走到渡邊家前的那條小斜坡下，她便已經望見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埋頭專注用雪鏟替自家門口清出一條能夠行走順暢的道路，並未聽見自己接近的腳步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人的灰色髮絲在一片雪白中，更顯得熠熠生輝。



口中吐出的熱氣，暈染了視線，直到自己已經站到了距離渡邊曜面前不過三步之遙，櫻內梨子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著身體，侷促又笨拙的想組織言語，卻又一時說不出口，不是因為沒有話可講，而是想念太多，多到沒有適當的話語能夠說得明白。



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愛她，愛到無可救藥。



「嗯？！」本來只是直起身，想要伸個懶腰休息一會的渡邊曜，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抬起頭的瞬間，望見那個她一直在等待的人，她瞪大了那雙澄澈的藍眸，一副不可置信，但明明是千言萬語在心中，但此刻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與之訴說。



渡邊曜想告訴櫻內梨子，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她錯過了好多，錯過了麵包果熟透的時節，錯過了熱鬧的秋末豐收祭，錯過了初雪，錯過好多好多，渡邊曜想讓她體驗的快樂。



最後的最後。



縱有思念洶湧，兩人依舊相望無言，但嘴角上的笑意，卻是出乎預料的一致。



從那之後，就算過了好幾年，渡邊曜的腦海中仍會不時想起那天的事，兩人對彼此說的第一句是什麼，就連那天晚餐吃的是那人喜愛的咖哩，她都還清楚記得。



她甚至記得，那日，晴空藍天、萬里無雲。



而那輕柔的呼喚聲聲迴響，依舊縈繞在耳邊，永存於心中，從未忘卻。



「歡迎回家。」



「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