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冰漾] 守夜 [Ｇ]影子３

（１）

＊不會日更（快掛了

＊在原創坑裡滾

＊ＯＯＣ有食用注意

＊冰漾

＊影三

＊自創角色有

＊跟不上原作進度於是放飛

＊會努力跟原作接軌不過可能不是很完美

＊謝謝每個願意給我留言給我支持的人，真的很感謝

——若夜裡你無法安眠，由我為你守夜。

＊

雀聲唧唧，天上陽光不烈不艷，空氣微冷溫馴，八月底快開學的某個清晨，冷清的火車站就我一個，滿臉厭世坐在月台候車椅盯著火車鐵軌思考人生。

嗯，人生美好。

為什麼我現在會在這種冷清悽慘的地方，連想賴在床上睡到自然醒這種卑微的小願望都不能實現呢？一切都是因為幾個禮拜前我收到的公會任務。

那天早上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好到我差點以為我的衰運已經跟著阿嬤回到橋的另一邊。

可惜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我直接被公會任務打回現實。

幾個禮拜前——

「學長，這是你的吧？」我一大早準時被學長從被窩裡挖起來，發現我家門縫底下被硬塞了一大包東西，因為看起來跟公會很有關係，又有鑑於現在這個家只有學長會閒閒沒事跑去接任務，所以我很理所當然的直接把東西交給學長。

開學前幾週，老爸跟老媽從Ｎ次蜜月旅行回來，在那之前一票說要來我家體驗夏天的火星人總算從我家散會，只有一個學長留下來天天跟我擠床。

總之，在家中只有學長可能會接到任務的情況下，用刪去法來看怎麼樣都不可能輪到我。

我回到客廳的時候，學長正抓著報紙坐在沙發上，完全融入褚家當背景，還是金光閃閃特別高級的那種，面前桌上還擺著茶杯跟裝了異常豐盛餐點的盤子，一看就知道是老媽又半路認兒子，打算食物收買，待遇跟我這個原生種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把牛皮紙袋交給學長之後，我就揉揉眼睛跑去盥洗了，然後差點沒被學長嚇死。

你能想像當你抽了毛巾還很想睡覺，結果一回頭就看見背後一個銀髮鬼盯著自己看的恐懼嗎！

「你說誰是鬼！」

「對不起學長我閉——噢！」原本想抱頭蹲下做標準防禦的我被學長手上的牛皮紙袋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沾濕擰乾的毛巾砸臉，超痛。

「學長你幹嘛啦！」說好的溫柔對待呢！

「你自己看清楚。」學長手環胸，靠在浴室門口朝我揚了揚他形狀好看的下巴，每天早上都看著這張臉清醒，我有時候會有種自己已經克服全世界美貌的

錯覺。

不過錯覺終究是錯覺，每次學長對我笑，我還是會心跳漏一拍，多來幾次可能就要送醫療班。

「什麼？學長，這不是你的嗎？」我抓下毛巾順便抹了一把臉，非常困惑地把牛皮紙袋前後左右翻過一遍，最後才在牛皮紙袋角落找到跟報紙內文差不多大小的字體寫著我的名字附加一個公會圖騰。

……哪個白癡把我的名字印的這麼小！以為我眼睛自帶顯微鏡嗎！

（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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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頭，盯著這包看起來就來者不善的牛皮紙袋，「這個……該不會是任務吧？」說好的不給任務呢？休養呢？暑假呢！
「你眼睛已經爛到連字都不會看了嗎？」學長嘖聲，把我手上用完的毛巾洗乾淨掛回架上，然後手腳俐落地指著紙袋告訴我，「自己看，代導人任務。」

我瞇起眼很努力地看了看，還真的給我拼出了幾個字……騙鬼啦！這麼小的字體誰能看到喔！誰發這種東西給我的！故意找碴嗎！小心我詛咒你接下來喝水嗆到走路摔倒！

不過……
「代導人？」
我心裡默默詛咒完把米粒字體印在牛皮紙袋上的人吃泡麵沒調味包，才反應過來剛剛學長跟我說了什麼。
「對，代導人。」學長朝我肯定點頭，完全掐熄我懷抱著希望的幼小心靈。

我一點都不想要當代導人啊！
一想到我代導過的學弟——譬如說丹什麼恩，或是另一個根本不是我代導學弟的人參，我真心覺得學弟妹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存在想像裡就好，真實世界的學弟妹是會上課傳簡訊告訴你他快死了快去救他或是隨時能把手指掰下來說學長拜託含我的可怕存在啊！

我抽出牛皮紙袋裡的東西，裡面是這次代導學生的資料跟一些任務內容。
「欸？」我愣了一下，發現除了一些基本內容之外，這次的紙袋裡多了一張紙張，好像是這次代導人任務的特殊需求什麼的，最末還附上一個法陣，正在安安靜靜的發光轉圈，「這個是……」
學長跟著湊過來看上面的內容，不過沒有要幫我翻譯的打算，我只好自己一個人自立自強，好不容易艱難地把上面的通用語轉換過來，「監……聽……心聲……？」
蛤？
我整個愣住。就聽見老早就看完的學長拍拍我的肩，嘴角勾起笑容，「褚，風水輪流轉。」
轉你阿罵啦！
監聽什麼！學弟的人權呢！學弟都沒人權的嗎！不要罔顧人權啊你們這些人！

「幹嘛一臉吃到屎？」學長倒是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換你監聽不是很好嗎？」

不，一點都不好。
我一想到色馬之前為了跟我溝通硬是跟我連結上，天天在我腦袋裡轉過一大堆大美人名單我就很頭痛……行為檢點一點啊你這隻色馬！

「哪裡好啦。」我沒好氣地回應，把牙膏擠上牙刷，會被學弟各種糟蹋叫做好嗎？
啊對不起學長，你也是被我各種糟蹋的那一個，不過老實說啦，我也被你糟蹋了整年啊，加總一下我跟你拳頭腳底見面的次數，應該可以抵消掉我在你腦內尖叫的部分吧？

「我倒是覺得當代導人很好。」學長在旁邊事不關己的發表意見。
「蛤？」你這個當代導人第一天就因為睡過頭請人來帶我跳火車、還因為我沒跳火車特別跑來踢我下鐵軌、對我這樣又那樣的人說你覺得當代導人很好？說服力呢？

學長挑眉，「遇到你，很好。」

……
…………
學長！你到底從哪裡學來這種話的！

（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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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臉紅了。」學長心情愉快地繞過我走出浴室，這次就連我都看得出來這不是剛剛那樣幸災樂禍的笑，是很單純愉悅的那種。
「安靜啦！」我從浴室裡含著牙刷跟滿口薄荷味的泡沫含糊不清地喊。
我自己看得出來好嗎！臉皮薄怎麼了！

＊

以上，就是顛覆我大半人生的牛皮紙袋。
火車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今年開學又有不知道多少新生要被迫跳火車了吧……而且還限定只有自強號才能到，幸好這次不是撞飛機，如果真的要撞飛機，我還是請個誰誰誰代替我好了我才不要撞飛機。

「啊。」我站起身，火車來了。
我看了一眼印在火車頭上那個快要跟火車顏色融合在一起的校徽有點眼神死。
現在是流行小字嗎！印這麼小是給鬼看啊！連鬼都看不到！

等等——
我看了看四周，突然想起一件事。
此時、此刻，整個月台就我一個。
學弟呢！

我前一天明明發了訊息過去叫他早上滾過來火車站等啊！人呢！
現在的學生都習慣遲到嗎！去學校會先追教室追到死的啊！

我站在月台上，眼睜睜的看著校門口呼嘯而過。
很好，太棒了。學弟，你的校門口就在剛剛過去了。

我重新在月台候車椅上坐下來，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
對面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之後進入語音信箱。
我放下手機，拿起印著學生資料的資料夾，在等學弟來的時間裡面我差不多快翻爛了，我記得有一欄位寫的是地址……嗯，沒錯，有。
我瞇起眼睛看著資料上的一行小字。

既然你不來，我只好去把人拉過來了。

＊

學弟家在屏東。台灣最南端，溫度穩定保持在體感溫度４０度、據說山高水好到處都是田地、學生還騎山豬上學的地方。
我一踏出移動陣，馬上感覺到什麼叫做熱浪，剛剛在屏東火車站裡有屋頂遮擋還不覺得，現在一移動到太陽底下馬上見光死，台中的夏天完全沒辦法比……啊啊啊那邊的空氣扭曲變成波浪狀了！

移動陣外矗立在我眼前的舊式公寓，五十幾年老建築的那種，鐵窗花生鏽但是保存的完整，柱子上磁磚剝落露出鋼筋根水泥，不過還是有人在住。
我稍微看了一下地址確定樓層。
學弟是住在這棟四樓。

嗯……不是我這個人迷信，只是我從小到大發生過的事情太多了，讓我不得不相信迷信這種東西，四樓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樓啊學弟快搬家！

想是想，我還是推開沒有上鎖的紅色掉漆鐵門，走上公用鐵梯，這棟老建築才五樓，每層樓陽台外面都曬衣服或是雜物，只有四樓一片貧瘠什麼都沒有。
站到那扇貼著褪色春聯的門前，我嘗試著按了門鈴發現早就不知道壞掉幾百年，然後又在門口敲了幾分鐘的門板，最後決定侵門踏戶直接進去。

「請問……有人在家嗎？」我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一片安靜。
一踏進客廳，我馬上理解為什麼沒人應門。
因為那個據說是我的學弟的少年就揹著書包面朝下倒在地上。

「學弟？」糟糕，該不會死了吧？
我走上前，靠近探了探鼻息。
啊，還活著，而且這個呼吸的頻率……
「學弟！快醒醒！」你居然就這樣把你的校門口睡掉了！
我伸出手去搖了搖那個有著一看就很普通的東方黑髮少年面孔的我學弟，屏東太陽這麼大，皮居然還這麼白……小白臉快醒醒！
「唔……」小白臉學弟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一臉睡得很安穩的樣子翻了個身子繼續睡。

然後一小段畫面闖進我腦海，瞬間提醒我那個聽心音的能力在我碰到牛皮紙袋上的法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啟用。

……
學弟，停止做春夢。

我馬上決定把人丟在地上，等等再來處理他。
我站起身，往房子裡看了看，全部跡象都顯示出這個學弟是自己一個人住。
父母呢？沒一起住？
這房子不大，我晃了一圈之後再度回到小白臉學弟旁邊。
學弟大概也是個乖乖牌，身上穿著國中制服，背著的書包也是國中統一分發的那種，要不是他腦袋裡還在做春夢，我大概真的會覺得他白的像衛生紙。
「欸，學弟，醒醒！」這次我稍微大力了一點，不過學弟還是死在那裏，沒有要醒的意思。

『賞巴掌？』龍神精靈在我腦袋裡出主意。比起春夢或是大美人名單，我還寧願面對米納斯的冷哼，而且不得不說，的確是個好主意。

我點頭，揚起手，一個巴掌打下去，「學弟！魂歸來！」
「什、什麼！地震？我醒了！」這一下我完全沒留力，小白臉學弟被巴的直接清醒，臉上還腫一大塊，可憐又好笑，「等等！現在幾點！上學！學長！」

這一瞬間學弟腦袋裡完全淨空，六根清淨一塵不染，雖然嘴上還在亂喊，不過腦袋空白。
「學弟，冷靜。」我收回手，站起身，「現在早上七點半，你已經錯過校門了。」而且已經錯過了半個小時。

（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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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是……」小白臉學弟眼下有黑眼圈，看著我一臉茫然，看起來很呆傻蠢，在黑館會被欺負到第一天就失去貞操第二天連命都丟了的那種。
「你學長。」我左右看了看，發現凌亂桌上的牛皮紙袋，在把這包東西寄給學弟之前，學長還建議我寫上摔者死三個大字，以為全世界人都跟他一樣惡質。

「就是那間學校的。」我抬了抬下巴讓學弟注意一下桌上垃圾堆裡的重要文件，「看過入學安全手冊沒有？」應該是沒有，不然早就一邊尖叫一邊準備退學——這是我這個過來人的慘痛經驗。

『啊，那間很便宜的騙人學校——』學弟的心聲毫無阻礙傳進我腦袋裡。
「你覺得騙人了還填？」學弟你是神經粗還是沒神經？該不會跟我一樣是衰到不小心填到的吧？
『我就想說很便宜啊就去填——』學弟在腦袋裡面很從善如流的跟我對答起來，頓了兩秒之後才整個腦袋轉過來，用一種見鬼了的表情瞪著我，「啊？」
『學學學長剛剛剛跟我說說說話了？』
學弟你口吃有點嚴重喔。
「啊啥？你已經錯過校門口了。」我往旁邊凹陷的沙發坐下去，沒有想處理學弟充滿驚慌心情的意思，反正久了就會自己習慣了，人都是在逆境中長大的，只是我的逆境比較暴力一點而已。

「錯、錯過了？」學弟感覺好像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那怎麼辦啊！」他很緊張地找我求助。

什麼怎麼辦？就打電話過去請他們開門啊。
身為一個擁有幾次被破例開校門的學生，這種事情我已經做得很順手了。
我撥通手機，打了通電話出去，「喂——」
『褚同學！』負責校門開關的職員一下子就認出我的聲音，『又錯過校門了對不對啊！怎麼從你帶的學生都會錯過啊？』

冤枉啊大人！不是我錯過的！還有、上次丹恩那次真的是意外！你以為我想要每次都打電話給你要你開門嗎！

『你別擔心啦，現在我們校門部的有開門優惠喔！看在你是老客戶的份上，開三次送一次，讓你免費選要把校門開在火車飛機還是火箭上喔！』

是喔？原來我們學校有校門部……就是你們這些校門部的在亂搞！就不能設置在簡單一點的地方嗎！還有那個火箭是什麼！是要去哪裡撞火箭你告訴我！
不對，要是花錢就能改的話，我寧願把校門開在某某電話亭啊之類的地方。
『不行喔，不能占用原世界的公共設施，不過可以考慮一下放在廁所之類的地方……褚同學你要改嗎？現在可以打五折喔！』
「不了，謝謝。」
電話亭不行公用廁所就可以嗎？
上個學還要去路上找廁所會不會太艱難？

我就這樣拎著手機聽著對方跟我哈拉了老半天才終於捨得掛電話。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會再開一次校門，你東西收好沒？」我把手機收好，學弟正從地上爬起來，直到剛剛為止都在地上的雜物堆裡翻找自己的手機，守世界出品的那隻。
他比我矮一個半的腦袋，國中剛畢業，可能也還沒開始發育，或者是發育不太好，整個人小小隻的，背上背著的書包感覺能把人壓垮。

「好、好了！」學弟回應我，聽得出來很想表達出他的有精神，不過在我看來還是一臉很想睡。
「……對了，學弟。」
「是，學長！」學弟眨眨眼睛看著我，跟當初好補學弟有點像，黑色眼睛濕漉漉的，只不過眼下有黑眼圈，整個看起來老了兩三歲。
「你是不是沒睡飽？」我低頭去看學弟，就算站起來了還是有點飄忽。
學弟抬頭看著我，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啦學長，只是我失眠，晚上睡不著。」

你幾歲而已失什麼眠！都不睡覺難怪你長不高！

＃特殊傳說
＃同人
＃影子３
＃ＯＯＣ有
＃冰漾成分有

＜守夜＞－６

＊
我們到火車站的時候，還有十五分鐘。
『不知道學長叫什麼名字……啊還有，學校到底在哪啊……』

嗯，學弟，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上次知道我名字的那個傻子後來被人這樣那樣，每次都要一邊尖叫一邊跑來找我，不然真的會被追殺到死進醫療班。到後來還提著參湯說要感謝我Ｎ度救援。
我拎著學弟走進月台，然後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候車椅上，現在人慢慢多了，等等跳火車要乾脆俐落一點，不然又要打過去開第三次校門了。

「待會會有一班車過來，車來的時候，就跳下去。」我指了指我們前面的火車軌道，「不要亂跳，跳錯會死。」想一想，我還是加上這句，畢竟我不是學長，沒有把握在學弟衝出去跳火車前一刻拉住想不開的學生。

『跳、跳火車？這個學長該不會其實是個死神然後假扮成學長要帶我去死的吧！』學弟驚恐地看著我，嘴上沒說話，不過心聲已經被聽光了，『學長整個黑嚕嚕的……說不定真的是什麼黑暗大法師……』

黑暗大法師？如果要說妖師的話，在守世界應該是黑暗大魔王才對啦，啊不過黑嚕嚕？我？
我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幾眼，衣服褲子是黑的沒錯啦……不過這有什麼好黑嚕嚕的！又不是把黑袍穿出來給你看！
啊不過我也沒有黑袍可以拿出來炫耀就是了。

我往後靠到椅背上打了個哈欠，瞪著天花板發呆，早上太早起床了現在一整個想睡……學長不知道回學校了沒有，早上被老媽拉著去逛菜市場也真是難為他了。
老實說學長沒有拒絕讓我很驚訝，一想到學長頂著那張臉進到充滿婆婆媽媽的菜市場……估計老媽的菜錢可以直接打對半吧。

啊啊說到底還不是學弟害的，要不是他給我在家裡啪嘰掉，我現在應該還有時間回宿舍補個眠什麼的……等等。
我突然意識到學弟的腦袋心聲突然從原本思考一些無關緊要的破事變成一片安靜。
我連忙抬頭看向學弟的方向。

「磅！」
就在學弟腦袋斷線的後一秒，學弟整個人也像斷線了一樣倒在地上。
……噢，好痛。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需要監聽他的心聲了。
「欸，學弟！」我馬上站起身往學弟那邊過去，幸好這邊人少，目前還沒有人注意到他。
學弟的腦袋安靜了幾十秒，然後又開始有模糊的畫面。

……這是在作夢？
啊不管了，總之學弟你馬上給我起床！
我拉起學弟，啪啪兩聲往他臉上打了兩巴掌。
剛剛斷線的腦內訊息又回來了。
學弟迷茫的張開眼睛，「……學長？」
學個屁，你剛剛突然啪嘰掉了你知不知道？

(７)

＊

「我小時候就會這樣了。」
我把啪嘰學弟拎到長椅上坐下，想一想還是從旁邊的販賣機投了一罐咖啡給他。
你是說從小到大都會在路上突然啪嘰掉嗎？這個是病了吧有病得治啊。
「同學，有病要治啊。」
「欸——這個也不算是病啦，就是很想睡覺就會睡著啊。」學弟抓抓頭，打開咖啡罐子喝了一口，「因為我一直睡一直睡，所以阿爸他們給我取名叫葉無眠。」

無眠個頭啦我還失眠咧！是誰剛剛才說自己晚上睡不著的！
老實說我真的不太清楚現在人取名字的根據，更搞不懂學弟身體的運作方式。

把手上空掉的蜜豆奶扔進垃圾桶，我站起身，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下一班火車就是校門，「學弟，走了。」
遠方傳來火車的聲音，我抓著啪嘰學弟站起身。一直把人拎到月台邊緣。
「學學學學長！」啪嘰學弟這時候才終於重新升起危機意識，看起來很慌張，「該不會真的要跳吧？」
什麼真的假的？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
「跳下去就對了。」我拍拍啪嘰學弟的肩膀，順便幫他拍掉肩膀上趴上去的小生物，「不跳也不用註冊了。」

學弟張了張嘴，『意思是我要先死掉才能註冊嗎？』

你要這麼說也行啦，不過也沒這麼誇張，畢竟死掉了還能復活啊

「等等見啊。」趁著學弟還一臉呆呆的樣子，我衝他笑了笑，然後一把把人推下去。
「欸？」學弟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空白，然後被火車呼嘯輾過去，『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啪嘰學弟的聲音腦袋斷線。
啊，終於把人送走了。

我嘆口氣，幸好學弟不會在腦袋裡尖叫，不然一定換成我啪嘰掉。

旁邊清靜下來後，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準備扔個學長牌移動陣回去學校。

「送走了？」
「學長？」扔到一半的移動陣頓在半空，我回過頭，候車椅那邊穿著我那件白色外套的學長牌移動陣創始人往我走過來，「你怎麼來了？」還以為學長會直接回學校，出門前還看到他正在說服老媽自己還有課要上得趕緊回去。

「來看你有沒有帶著你學弟跳錯火車。」學長束起換成黑色的頭髮，這次沒用綁便當的橡皮筋，是用我上次給他的髮圈。

不過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啊喂！要是這個跳錯了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欸。
「那樣我會先死啦……」而且跳錯火車也就那一次而已，是要記多久！

「那學長，你要一起回學校嗎？」我不太想跟著跳火車，那個心理陰影太大了，本來我就打算把學弟踢下去然後再自己用移動陣過去的。

……不知道學弟現在有沒有倒在校門口當歡迎踏墊。

(８)


「你也知道會死？」學長笑了笑，一整個心情很好，「走了。」他腳下轉出大片法陣。
你都不擔心被發現是不是啊……喔我知道，你是黑袍不擔心。

「啊，對了學長，那個學弟突然啪嘰掉……」學長抓了我手把我拉進移動陣範圍內，我才想起這個問題，學弟啪嘰的讓我覺得很奇怪，雖然有聽說過嗜睡症這種病，不過要是真的有得病，一個人住應該早就死了吧？而且還是睡死的……仔細想想，雖然這些年來我都在跟死神擦肩，不過姑且還算是好好活著，要是學弟就真的這樣睡死在自己家裡了，那也是夠衰的了。

「跟你一樣，這種笨蛋新生會填進來多半都不是正常人類。」學長說，回學校的移動速度很快，移動陣的光芒已經退了，「會突然斷線也不一定真的有病。」

「你的意思是，學弟有可能是喜歡睡覺的種族？」哪來這麼神奇的種族？競爭力這麼低落會被世界淘汰掉的吧？
「你可以這樣理解。」學長點頭，「世界上有很多小型種族，數量繁雜，想一下子辨認出來不太可能，更別提是原世界的人類，多半都混了一種以上的種族力量，你學弟大概也混了不少血脈自己不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我腦袋內突然跳出了「影子」兩個字……不對，等等！
「學長，你剛剛是不是說我笨了？」我反應過來。
「不是嗎？」學長彎起嘴角。

「才不是！」
就算是也是被你打殘的吧！

＊

踏出移動陣，我腦袋裡面馬上傳來啪嘰學弟的聲音。
『這是哪裡我在哪裡這是什麼東西我是不是死掉了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啪嘰學弟沒有像我想的一樣趴在校門口當地墊而是當雕像，腦袋裡面無限循環懷疑人生的句子……對人生有點希望啊學弟！你又還沒死！
「這裡是校門口，你再尖叫的話旁邊的雕像會活起來。」
學弟一聽馬上閉上嘴，眼睛瞪的大大地盯著我看。

我走過去把他的魂拍回來：「走，先去一趟醫療班。」為了把我後面那一尊大神請去做檢查。

「醫療班……噢。」學弟的腦內活動突然停了下來，『哇……好漂亮……』
然後還順便擺出了痴漢表情。
嗯？好漂亮？
我跟著回頭看，學長正好把手機收進口袋我們這裡走來，走在白石磚路面上的白衣半精靈的確非常賞心悅目，忽視掉半精靈曾經毀壞過的古蹟數目還有破壞力的話是真的讓人看了心情愉快。

「他是我學長。」我稍微介紹了一下。原世界來的看到學長第一眼肯定都是好漂亮三個字，畢竟學長是真的很漂亮。

(９)


呆滯了兩秒鐘後，我才回過神來跟著學長走過去關心後輩……嗯，非常有視覺衝擊，學弟你腸子都被壓出來了。
看這個樣子也不好把學弟拿起來，乾脆轉到醫療班門口再去跟輔長借畚箕吧。

「連躲都不會躲。」學長在觀察完學弟的屍體之後在我背後發表意見，整個人貼靠在我旁邊直接把腦袋壓在我髮頂還趁機蹭了兩下。讓我突然想起來摩阿之前上種族史好像有說過獸王族之類有獸血統的習慣用舔舐或是磨蹭的方式表達喜歡。

順帶一提，那一堂課摩阿帶我們去看的是雙頭蛇……老師，你真的確定那條蛇是愛你不是想吃掉你嗎？
總之，學長既然有獸王血統，有這種習性我好像也沒那麼意外了。
嗯，光是想像學長會抱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覺得還滿可愛的。
不過依照學長的房間貧瘠程度，要讓學長喜歡的東西標準應該很高……學長，我的頭髮亂了啊！

(１０)



最後還是學長負責提供移動陣，把學弟送到醫療班。
我敢發誓，當我跟在學長後面踏進醫療班的時候，在場所有藍袍都用一種看英雄的眼神看著我，就差沒全場歡呼開香檳慶祝。

學長，你到底多久沒有來檢查？

「嗤。」

學長，我聽到了喔。你體諒一下這邊整天蹲點等你來檢查的藍袍啊！打不過逃不掉還要保持職業操守硬著頭皮上，你這樣他們真的會哭的啦！

「褚同學跟亞我可以理解，不過這坨是什麼？」學長一踏出移動陣就把撲過來的輔長塞進牆壁當壁飾，獅頭努力把自己從牆壁裡拔出來之後馬上蹲到地上去研究被壓出腸子的啪嘰學弟，「伴手禮？」

你哪隻眼睛看到這是伴手禮？

「是我學弟。」我說，學長看到一群藍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臉色不太高興地嘖了聲，總算邁開步子往另一間診療室走，不難想像學長平常都怎麼禍害人間……對不起學長我閉腦了！

「學弟？」
「這次代導的。」
「喔……又是一個沒看學生注意事項的小菜鳥。」輔長瞭然，一邊翻看那堆肉，醫療班外面已經大排長龍了，一看就知道是注定沒辦法參加新生訓練的新生。
「好，就給我繡……嗯不是，是交給我，小朋友就先去做檢查吧。」

「檢查？」我什麼時候也要檢查了？
蓬毛獅頭站起身子，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畚箕把地上的啪嘰學弟鏟進去往旁邊扔，「既然來了就順便做一做。」他一邊說，一邊把我往某間治療室趕……你把學弟這樣亂丟真的好嗎？

「真是的，你們兩個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一個身體好的差不多又搞壞另外一個。」
輔長讓我坐在床上，上下左右把我翻過來翻過去看過一遍，問了幾句我有沒有吃飽睡好熬夜打電動按時吃藥之類的問題，最後點點頭，「褚同學，繼續保持心情愉快、按時吃藥、不要做激烈運動，你的眼睛應該就能保持這樣。」

「呃……意思是……」
「意思是要是你再讓自己的眼睛跟腦袋爛掉一次，就很難救回來了。」輔長嘖嘖兩聲，「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傷到腦袋就是這麼麻煩，尤其你也快過了人類肉體生長期，修復力沒有那麼好……不然你每天晚上睡覺之前祈禱一下你的腦袋會好起來吧。」

……噢。

＊

啪嘰學弟被拼回去復活之後清醒第一件事情是腦內運轉一次大鐘行兇過程，第二件事情是抱著我哭。
「學長嗚嗚嗚我的腸子掉出來了嗚嗚嗚——」
「已經塞回去了不要哭！」
「嗚嗚嗚我覺得我的腸子少一截——」
「別傻了九瀾大哥今天又不在！」而且黑色仙人掌要拿也是整副腸子拿，才不會小家子氣的只拿一截。

「可是學長我夢到我被雕花——」
「雕花算什麼輔長還會刺繡呢——蛤？」我一秒轉過去看蓬毛獅頭，「輔長！」
「我不是我沒有褚同學我是無辜的！」

我把黏到我身上的學弟壓回床上坐好，「學弟，你一定沒有看入學手冊對不對？第一頁明明就有寫不要抬頭看鐘。」要好好看入學手冊啊年輕人，不要只想著赤手空拳往前衝還不知道要逃跑，被壓成餅了才知道怕齁，「知道錯在哪了吧？」
學弟睜著還有黑眼圈跟眼淚的眼睛看著我，很用力地點點頭：「便宜的學校不能亂填。」

「靠。」

等我回過神，一個巴掌已經巴在學弟腦袋上了……感謝好補學弟的付出，現在就算我巴掉了啪嘰學弟的腦袋也不會有罪惡感，時間就是把殺豬刀，把我殺個片甲不留。

「學弟，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學校對吧？」我拉了張椅子在學弟床邊坐下。

「欸？」學弟露出滿臉癡呆的表情，『什麼學校？死人學校？』

「……雖然會死，但是真的死掉的人數是零啦……」我嘆口氣，學弟，你這樣真的會死很慘啦！尤其我又不是學長那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黑袍，就連等等外面會開始散步的教室我大概也追不上。

「有什麼問題你之後再問好了。」我看了下時間，快上課了，我完全記不起來那些教室見鬼了的名字，所以還是放著學弟自己加油吧，「你再不過去，教室會開始散步喔。」追不上教室就算了，我連教室的名字都只記得一個Ｃ。

「啊？」啪嘰學弟愣住，『教室要散步？散？步？』
嘿啦散步，散步兩個字學弟你到底是散沒聽懂還是步沒聽懂？
「等等上課你就知道了，過來。」我往口袋裡掏了符咒出來，「這個叫移動陣，以後一定會學到。」很抱歉你學長我的法陣爛到嚇死人，完全被學長養壞，就算整個黑館來幫我補習也只是低空飛過的程度，實在不能像學長一樣憑空弄出法陣來。

我把符咒扔到地上，地面張開一個轉動的光陣，沒有學長那樣華麗，不過從這裡到教室也夠用了。
「哇……」學弟露出了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招招手，把學弟抓過來放進移動陣裡擺好，「你站好，我座標定好了，會直接到你教室，下課了我再去找你填資料。」要是我跟著一起進教室，大概下一節課啪嘰學弟又要啪嘰回來。

「啊、對了，學長。」移動陣開始運作前，學弟突然叫住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褚冥漾，你在外面千萬不要提到我的名字。」前人的人參屍體已經在那裡給你當榜樣了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不然我救不了你，「會死得很難看。」

學弟拼命點頭，沒有問為什麼，然後被送走。

(１１)


「漾漾，聽說你代導了新生？」中午，距離下課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被一群看起來很閒沒事做的火星人拖出房間到黑館大廳，莫名其妙開起茶會……不過我嚴重懷疑喵喵的目標是跟在我旁邊的學長。
學長跟我一起出了醫療班之後似乎又有什麼事情要做，現在坐在我旁邊翻資料夾，我只好時不時挑點看起來不怎麼甜的點心往他嘴邊遞，幸好學長也沒有挑的意思，我遞過去他就吃……不得不說餵久了會餵上癮。

說起來，喵喵他們好像變得越來越大膽了，一開始還只在黑館外面喊人的，現在已經進化到可以在黑館大廳開茶會。而那些黑袍好像也見怪不怪的樣子，偶爾還會加入一起聊天喝茶。

千冬歲推了下眼鏡，手上的小冊子又翻過一頁，目測紀載了很多可怕的秘辛。
「對啊，是個隨時會啪嘰掉的學弟。」我說，稍微提了一下學弟的狀況，包括會突然啪嘰掉還有學弟說自己沒睡飽什麼的。

「這樣啊，漾漾別擔心。」聽完之後回答我的不是千冬歲，而是喵喵，她把一盤點心推到我面前，「可能是因為學弟身上有夜行性動物的血統喔。」

我戳了戳面前比旁邊份量都還大的點心盤子，應該是把我跟學長的都包含進去，裝的點心都比較不甜。
你是說，因為學弟身上有夜行性動物的血統所以才大白天的就懨懨的這樣嗎？到底哪一家的血統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告訴我！
「對啊，可能有點守世界的血脈吧，只是很淡了，最後只剩下習性還留著。」喵喵滿臉理所當然，「要是覺得困擾的話，可以改去上夜校，或是去醫療班拿調整用的藥物喔！」

……原來學校有夜校嗎？真是親民友善。

「聽說讀夜校的都可以在學校裡面遇到小妖精喔！」喵喵突然滿臉神秘嚮往地跟我說。
「小妖精？」我在校園裡面最常遇到的妖精應該是夜妖精吧，路上走一走就突然跑出來說自己需要可以為我賣命的機會……我不用啊謝謝！
「對啊，小妖精，會提著燈籠幫夜校的學生指路的小妖精！」喵喵的眼神整個就是透露出了她也想要來一次夜間校園巡禮，「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人遇到了。」

「那只是傳說而已。」千冬歲非常果斷的打斷喵喵的嚮往……千冬歲，我可以聽見喵喵的少女心被你打碎的聲音喔？
「而且正式的名稱叫做提燈妖精。」
嗯，很好，喵喵的少女心大概碎成渣了，一切都是千冬歲的功勞。

「褚。」學長突然喊我，「該走了。」
「嗯？」我愣了一下，然後注意到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去把被摧殘完的學弟領回來。

我跟他們幾個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正準備踏出黑館時，萊恩開口叫住我：「對了，漾漾。」
我花了幾秒鐘在千冬歲旁邊凹陷的沙發上找到模糊不清的萊恩，聽見對方的聲音陰惻惻地傳出來：「丹恩要我轉告你……希望學弟一切安好……」
「呃，幫我謝謝他。」丹恩啊啊你該不會找時間會去蓋啪嘰學弟布袋吧？

「學長有任務嗎？」我擔心完學弟回過頭，就看見學長正把手上他看了小半段時間的資料夾收到不知道哪個空間裡。
「小任務，兩三天而已。」學長點頭，跨步過來微彎下腰，伸出手勾住我的腰往他那裡帶，看起來就像把我環抱住一樣。
本來我還想掙開的不過還是算了，怎麼跑都跑不贏學長……希望現在不要突然經過哪個熟人，我大概會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學、學長？」我手伸出來回抱好像也不太對，放著也有點奇怪，最後只好折衷拉著學長的手臂……啊，是肌肉欸。
「你最好給我記得吃藥。」學長把腦袋靠在我頸窩，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唇瓣一張一合貼在我的皮膚上，害我整個背脊發麻有點腿軟，「褚？」

「好啦知道啦……」只是兩三天的任務你是有沒有這麼擔心？
我感覺濕熱的氣息在我頸邊，接著學長不知道哪根神經接錯，突然伸出舌頭重重地在那塊他摩娑很久的皮膚上舔了一下，我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某個獸王混血的半精靈已經張嘴往我頸上咬了下去。

「學長！」我大聲抗議，整張臉騰地發燙，一邊腳步往後退了退，看著放開我的學長露出得逞的笑容舔了舔唇，「你、你你——」有必要咬嗎！
「不祝我一路平安嗎？」某個半精靈變本加厲。
「你你你平安啦！」我感覺我現在臉紅的很蠢，不然學長也不會笑得這麼開心，「我我我去找學弟！」

顧不上學長有什麼反應，我往地上扔下我陽春的移動陣直接傳到餐廳門口，也就是我跟學弟約好的地方，只是餐廳的話，學弟應該能走到……反正沒看到人就去醫療班等就是了，總是會回到醫療班的。

「呼……」我喘了口氣，拍了拍自己還在發燙的臉，完全可以打賭要是學長再多來幾次那種行為，我一定會變成守世界第一個因為心跳過快死掉的妖師。

不過……這是該怎麼辦啊……
我伸手摸了一下剛剛被學長咬的地方，還可以摸到淡淡的齒痕……這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學長會咬人是不是！

(１２)


＊

我在餐廳坐了十分鐘，才看見啪嘰學弟搖搖晃晃走進餐廳，邊走邊害怕地四處張望，直到目光掃過我身上，才雙眼放光喊著學長一邊跑過來，速度之快像在跑百米。

大概是因為被學校嚇到脫力的關係，啪嘰學弟腦袋完全放空，喊完學長之後整個人往椅子上坐下去，接著趴在桌上當屍體。

啊……真懷念，想當初我也是這種表情感慨人生滄桑。
我把裝著提神飲料的杯子往學弟面前推，自己拿了另一杯喝。

「學弟，你要住宿嗎？」我的腦袋突然想起當初那個不太美好的回憶，希望學弟不要想不開準備通車上下課，「宿舍名額有限喔。」這個沒了就真的是沒了，我不是學長沒辦法給你安排黑館的房間……不過照這樣看啦你就算去了黑館也只會被嚇到精神衰弱而已，對你的心靈一點幫助都沒有。

啪嘰學弟很慢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再度用很緩滿的速度把他背包裡的東西全都拿出來堆在我面前。
我稍微掃了一眼，選課什麼的都很正常，有些課也跟我有重疊到，不過學弟沒填那張可以保住童年回憶的住宿表單。
「確定不住宿？」我又問了一次，這是你保住童年的最後機會了喔？
學弟這次抬起整張臉，蒼白的臉上黑眼圈似乎加重了，完全可以想像他接受了什麼樣的洗禮，完全是血的教訓。
「應該、應該可以通車吧？」

……阿彌陀佛。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應該勸導無知學子血海無涯回頭是岸的，我還是忍不住點點頭：「那走吧，飲料喝完帶你去搭車。」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我滿心愉悅地把滿腦子想著貓公車的學弟塞進貓裡，然後一邊聽貓車裡面傳來一陣尖叫然後漸行漸遠。

心情真好。

這樣的課前消遣與課後紓壓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兩天之後的下午，我剛上完讓我很痛苦的種族史，跟喵喵他們一起坐在白園內喝下午茶，千冬歲一如往常在拯救萊恩無藥可救的術法，色馬則因為剛剛課堂上招惹了被請來當臨時教材的人魚，最後因為打到腦震盪被喵喵一起拎過來白園，現在正趴在草地上靠著我的大腿——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揩油還是單純想窩著——我又沒有豆腐能吃。

啊，順帶一提，摩阿跑去考公務人員之後，種族史老師換成一個感覺隨時都會原地變骨灰的老人家，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骨架穿上皮，說話的速度慢到我懷疑人生，上課內容就跟他本人一樣乾枯，還不如讓摩阿回來上課我寧願寫那什麼妖師筆記。

『學、學長……』就在我抱著種族史課本躺在白草地上昏昏欲睡的時候，腦袋突然傳來一道小小的聲音。
嗯？什麼？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跟啪嘰學弟之間的無線電在運作……這代表啪嘰學弟在附近嗎？這幾天下來我大概也有心得了，只要學弟在我視線可及的最遠範圍內，就能聽見心音。

睜開眼睛坐起身，我才發現喵喵用一種很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千冬歲朝著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一臉很想玩小孩的樣子。

我只好跟著轉頭，就看見一搓小黑毛露在造景後面被風吹動，不少風精靈圍繞在旁邊……我想學弟應該看不到，不然他就會知道他的行蹤已經被他自己的頭毛跟那一群風精靈暴露了……說起來，有千冬歲喵喵他們幾個在，啪嘰學弟也不可能藏好的，大概早幾百年就被發現了。

『褚，是那個跟我搶頻道的小鬼欸！』色馬也跟著抬頭了。
拜託，誰跟你搶頻道！是你們自主侵占我的腦袋接收權好嗎！

(１３)


『學長……我可以過去嗎……』啪嘰學弟花兩天就開始物盡其用，把聽心音當無線電，適應力超級良好，跟他待一起的時候基本就我在說話，繼色馬之後讓我又體驗了一把被人當作神經病的感覺。

招招手把人招過來，啪嘰學弟很乖巧聽話地抱著課本在我旁邊坐下，跟對面幾個正牌火星人來個相見歡，依序把名字稍微說了一下，雖然我有警告過了，不過啪嘰學弟還是被萊恩嚇得不輕。
然後讓我滿意外的是平常看到人就會湊過去跟我報告對方破處沒有的色馬這次居然只是繼續賴在我大腿上當死馬。

「他是我的代導學弟，姓葉。」我很簡單的介紹了啪嘰學弟。
「喵喵認識喔！」喵喵第一個舉手發言，「輔長縫你縫的很辛苦呢！」
啪嘰學弟臉色刷白，顯然是想到第一天入學被壓成漢堡排的慘況，「學、學姊好……」

其實學弟要說的事情我大概已經有預料到了。
無非就是被校車折磨身心折磨到決定這輩子再也不對貓公車抱有幻想，跳火車就算了，童年毀壞可是一大重傷。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學弟要跟我說的居然不是要住宿的問題。
「學長……沒有其他辦法上學嗎？」
「跳車之外的嗎？」我看了幾眼盤裡面的東西，推了幾個比較甜的過去，感覺學弟現在很需要心靈安慰。

啪嘰學弟可憐兮兮地點頭，順便用一種看可怕食物的表情看著盤子裡的點心……是有沒有這麼怕被毒死？

「真的不考慮住宿嗎？」千冬歲就坐在我們對面，推了一下反光嚴重的眼鏡這樣說，「這學期還有幾間空房。」
我抓抓腦袋，這個學期開學兩天後還有空房的原因應該是因為我在啦……我就不信有哪個家長會把小孩送到有黑暗大魔王在的學校住宿。
人家都說父母愛子心切，我倒覺得愛過頭了，也不想想我連半個妖師都算不上。
還有，被一個剛踏進守世界一兩年的菜鳥打成垃圾，你們這些原生種也好好反省一下好不好？

現在想一想，如果是當時候高一的我，聽到有空房我絕對馬上點頭說要住，才不會在黑袍窩裡被一大堆……跟……嚇到精神衰弱。
只是學弟好像跟我不太一樣，聽到要住宿，他搖搖頭婉拒了，「不、我還是想通勤……只要不要再坐校車就好了。」

我聽到學弟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抖，童年被壞的徹底。
喵喵笑瞇瞇地推過來一杯散發著香氣的花茶，「那這樣就只剩下移動陣了呢。」

「是說那個亮晶晶的東西嗎？」啪嘰學弟捧著茶杯像試毒一樣喝了一小口，卻定自己沒有爆體而亡才又大口繼續喝。
「應該不行吧。」千冬歲搖搖頭，「除非是漾漾畫給學弟……」
「我自己不能嗎？」啪嘰學弟問，還馬上看了我一眼。
我在旁邊把色馬睡到快翻肚的馬身推到白色草地上，一手支著腦袋，「傳送失敗很容易卡在牆壁裡喔。」學著學長有時候會出現的陰險笑，我勾了勾嘴角，成功收穫學弟驚恐的表情一枚。

啪嘰學弟啪的一聲閉上嘴，「學長，我想住宿。」

好吧，不得不承認，其實小孩是滿好玩的。

(１４)


＊

晚上十點。
我看了眼手上的錶，確定了時間。把桌上的藥茶喝了個乾淨，最後拉開我房間的門。
「褚？」某個站在自己房門前、還穿著黑袍的半精靈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愣了一下。
「學長？」其實不只他愣住，我也跟著頓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學長說的那個兩三天的小任務已經結束了……難怪今天千冬歲的心情特別好，好到我都快要可以看見他四周飄小花。
「學長你的手怎麼回事？」
還沒來得及等學長開口，我就注意到他右手上包紮著的繃帶，看起來完全沒有處理過，繃帶滲出血跡，整個有點嚴重。

「只是小——」學長一注意到我的視線，馬上想要把手收回去藏好。
「學長！」鬼才信你什麼小傷，都被你唬過幾次了當我傻嗎？誰的小傷會小到可以讓血滴出來？你都沒有先去治療過嗎！
我幾步上前抄過學長的右手，反正先扔了幾個治療術法上去，那時候我就想學長既然不擅長治療術法，那我就學一學好了，既然武力值比不過人，至少學長也要完完整整不要這裡少塊肉那裡缺塊皮。

拆開看起來就是胡亂包紮上去的繃帶，我皺了眉頭。
「這是……」我瞪著傷口上還殘留的一點黑色氣息，雖然不是鬼族，不過是黑色種族的力量感應，我還滿熟悉的，跟夜妖精他們的力量感很相似，「……」我看了學長一眼，繼續把幾個治癒術法按上去，直到水氣覆蓋過黑色氣息，那個傷口不再流血。
「是夜行領地的工作。」學長的手還被我抓著，手指曲折握了握我的手，感覺像在安撫，我還以為他會巴我的腦袋。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雙火紅的眼也正盯著我，然後開口：「……也算是黑色種族的一種，只是因為力量不協調沒控制好受傷而已。」
學長的眼神在說到力量不協調時瞬間閃過一絲不屑。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啊。」原來學長也有這種時候。
不過這也難怪，然之前就有跟我說過了，白色種族終究是白色種族，就像我們在白色的地方力量能發揮但沒那麼容易控制那樣，白色種族去到黑色地方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笑什麼？」學長不滿地撇嘴，伸手另一隻手扣住我的下巴，「倒是你，平常這時候不都在房裡嗎？」
「斜長纖晃叟啦——（學長先放手啦——）」
我好不容易才掙脫學長的手，揉了揉被捏痛的臉頰，「沒有啦，只是喵喵他們突然說要去找學校裡的提燈妖精……」還順便一起把我算進隨行人員裡面，日常無視人權。

「喔？」學長挑眉，表情突然變的很奇怪，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提燈妖精嗎。」
他笑的很奇怪，害我跟著也毛了起來，還沒問清楚到底那個提燈妖精是何方神聖，學長便像之前那樣，低下頭在我頸側輕吻了一下。
「小心，不要被章魚打死了。」

蛤？章魚？

＊

他們決定開始半夜邪惡大冒險的地點是風之白園，聽喵喵說什麼要在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比較容易看到小精靈……我聽她唬爛，這所學校風景好氣氛佳的地方我看多了，不是屍體就是墳墓，這些火星人吃飽閒著腦袋都有洞。
抱持著走一步是一步，反正學校裡面還不至於讓我死無全屍的半放棄心態，我在黑館前面轉開了我陽春的移動陣。

踏出光圈時，我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喵喵手上看起來很像釣竿的可疑物品，而是我腦內電波自主開啟接收到的訊號。
『學長……』某個把竊聽能力用到極致的學弟在我腦袋裡面發出了虛弱到快掛掉的聲音……喂你是去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

我馬上轉過視線，瞪著小道旁的樹蔭裡給我偷偷傳鬼來電的某個啪嘰學弟。
「你為什麼在這裡？」不是應該要回家了嗎？
我看著啪嘰學弟像貞子爬電視一樣撥開遮擋的草葉爬出來，噗通一聲摔到地上。
……同學，你是去打仗是不是？

（１５）


我還沒來的及伸手把學弟拎起來洗乾淨。就感覺學弟背後的草叢裡好像還有什麼。
我的手按上老頭公，整個人緊張了起來，現在晚上十點多，也不知道學校裡面會出現什麼……說起來，我好像也沒在這種時候來逛過校園……笑話，我連早上都不一定能安全穿過學校的花圃了更別提晚上，想都不用想隔天醒來絕對是在醫療班或是哪朵花哪株草的胃袋。
不過我還沒動作，草叢裡猛地竄出一顆我很眼熟的五彩毛頭。
當下我真的心裡面一百個期望跳出來的是株剛好長著彩色毛的食人花。
想也知道不可能。
五色雞頭穿著寫著「拎北宋啦」的大花襯衫出現在我的面前。
「喔！漾～你也在這裡啊！」
什麼我也在這裡！我一點都不想在這裡！
我默默收回差點就按下板機的米納斯。
「漾漾，是你把這東西找來這裡的嗎？」也察覺到這邊騷動的千冬歲他們跑著過來……萊恩也綁了頭髮跟在旁邊……原來你有來啊大哥。
一看清楚是誰，千冬歲立刻表達嫌惡……拜託你們不要在這裡吵起來，要是打起來我一定會被喵喵推出去擋槍。
「啊，學弟也在這裡欸！」喵喵直接無視那邊可能會爆起的大戰，逕自蹲下關心還在地上啃泥的啪嘰學弟，「是漾漾帶他來的嗎？」喵喵抬起頭看我，一臉就是「太好了又有人可以一起加入提燈小精靈之旅了！」的表情。
說起來，我也很好奇這個本來應該在家裡的人為什麼會在這麼不適當的時間留在學校。
啪嘰學弟一邊發抖一邊從地上站起來，被喵喵很快處理好身上的小擦傷，「我、我是被那邊的雞毛撢——」
「要不是漾～的二號小弟差點被這朵花吃掉，用得著本大爺大晚上出來散步嗎！」啪嘰學弟雞毛撢子四個字還沒說完，本來還在跟千冬歲在那邊火藥味濃厚的五色雞頭一下子轉移戰場跑過來勾住啪嘰學弟的肩膀，一手抓著被揉成球的食人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一下差點讓啪嘰學弟跪地不起。
糟糕，肩膀不會斷掉吧？
我看著學弟慘白難看的表情稍微有點擔心。
「你差點被食人花吃掉？」我看向學弟抖的跟什麼一樣，應該不是說假的。
學弟一個快哭出來的表情點點頭。
『學、學長……』
好啦，你乖，好好站著，反正還有醫療班，就算真的馬上掛掉，這裡也有個現役藍袍。
我用眼神安撫劫後餘生的學弟。
「漾～的二號小弟，漾～沒有告訴過你晚上的學校不是你這種菜雞可以闖的御花園嗎！」五色雞頭抓著啪嘰學弟不知道演哪齣。
「晚上的學校的確不能亂闖，除非是夜間部學生。」難得沒有反駁，千冬歲推了一下眼鏡，「漾漾沒有把學弟送走嗎？」
喔不，這我一定要說，我是無辜的。
我很確定我是看著學弟啊啊啊的這樣一邊叫一邊坐著貓校車離開，鬼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麼離奇的時間出現。
啪嘰學弟抖抖抖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四周人，最後才搖搖頭說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要告訴我你在家裡啪嘰掉然後醒來就在這裡了喔。
「我、我睡覺起來……就在這裡了……」
還給我來真的！
千冬歲皺起眉頭，「這狀況還真少見，可能是你家裡有……或者……在吧。」
那個……跟……到底是什麼……
我連吐槽都懶了。
啪嘰學弟直接被消音部分嚇到腦空白，跑過來扯著我的衣襬像要把我衣服扯掉一樣。
夠了喔，就跟你說學校裡可以復活了。
「那我就先把學弟——」
「算了，既然來了，那就大家一起去找小精靈吧！」
我還在想著要怎麼把啪嘰學弟送回家，我順便也跟著迴避掉校園夜間巡禮，喵喵就一拍手很愉快的決定了。連五色雞頭也在旁邊鬼叫瞎起鬨。
「那就出發吧！」
「出發！」
你們這些不正視地球人人權的人！

（１６）



夜間的學院裡面跟早上不太一樣，據千冬歲所說，造景移動的頻率會比早上高兩倍，而且有很多夜行性生物會出來覓食。
「提燈妖精就是在這種時候出來的喔。」千冬歲回頭幫我科普我完全不需要有的知識。

……你當你在拍動物星球頻道嗎？

「抓到妖精的話，妖精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所以很多人都會想找。」
我手上提著喵喵塞給我用來釣提燈小妖精的釣竿跟魚餌，突然有種不管那隻小妖精是什麼東西都很值得同情的感覺。

「所以漾漾要跟好喔，很容易迷路的。為了不讓人這麼容易找到，提燈妖精通常會設法讓人找不到路走。」千冬歲拎著一盞油燈走在隊伍最前面……最最前面是五色雞跟衰爆了的學弟……糟糕，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輪得到我說別人衰。
「漾漾在發呆嗎？」大概是我在原地感慨人生太久，萊恩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我才發現萊恩一直走在我背後……要是你不要像鬼一樣出現在我後面我會很感謝你，被這樣熊熊一拍是會把魂拍掉的啊同學！

「要跟好歲的燈喔。」
「我、我知道了。」我一邊安撫我被嚇到快跳出來的心臟一邊問萊恩那盞燈是怎麼回事。這群火星人明明都搓搓手指就有燈能用。
「這跟平常的燈不一樣。」在前面聽到我問題的千冬歲很好心的替我解答，「晚上的學院常常連接到其他界域，這盞燈不會因為去到別的界域就熄滅掉……硬要說的話可以叫它長明燈。」
同學，別的界域聽起來好危險喔我們別去比較好吧。還有那個長明燈聽起來很像人家廟廳拜拜用的紅色燈泡欸。

我看了眼千冬歲手上散發熒藍光芒的燈籠，跟神桌上的紅燈完全連結不起來。
「漾漾不用擔心，不會出學院的。」
「而且喵喵也在喔！」
「漾～你就跟在本大爺後面一起腥風血雨吧！夜晚才剛要開始！」
『學長……』
你們是想告訴我就算死掉也沒關係嗎？誰要跟你腥風血雨！
噢還有，抱歉學弟，我救不了你。

我看著一群興致很高的人，徹底心累。

跟在千冬歲的背後，我們走進風之白園裡，因為是晚上的關係，看起來有些陰森，大氣精靈的淡色身影在早上很夢幻，晚上就像貞子，嚇得學弟一直在我腦內尖叫「鬼啊！」、「學學學長有鬼！」跟「鬼鬼鬼鬼鬼——」

「真是怪了，你晚上不會突然斷電嗎？」終於受不了五色雞摧殘，找了個空子鑽到我旁邊尋求庇護的啪嘰學弟一邊抱我大腿一邊抖抖抖的看向不遠處還有些惋惜的五色雞……可能是因為獸王的關係，西瑞的眼珠在四周黑暗的時候居然還帶著點獸類動物的光，瞳孔都變得細長，就這樣看過來其實滿恐怖的。
聽到我提問，學弟嘿嘿笑了兩聲抓抓腦袋，「我晚上精神比較好……」
是哦？該不會還真的是夜行性動物？
「學弟，你要不要改去讀夜——」
「漾漾！快看！」
喵喵突然扯住我的領子把我整個人扳過去，差個一兩分力就可以拗斷我的脖子我直接再見掰掰。
「到底怎麼了——」我整個愣住了。

（１７）



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風之白園裡面了，四周一片漆黑，空氣中飄浮著一堆光點。
那些漂浮的微光像螢火蟲一樣閃爍，用緩慢的速度在空氣中浮游，佔據了前後左右所有空間。
「這是……魚？」我仔細看了看其中一個光點，發現不對，不是什麼發光的蟲子，而是一尾一尾長著魚鱗魚鰭的發光小魚，正在我們四周到處游動。
我一秒鐘收回手。
沒辦法，魚給我的心裡陰影太大了，雖然這個景象看起來很夢幻沒錯，但是上次某種魚類生物才讓我被搞到全身破爛，我一點都不想再來第二次。
「這是要我們釣魚嗎……」我手上還拿著釣竿，實在很難不想到那地方去。才正想找個人求證，就發現了不對勁。
慢著，他們人呢？
我心頭一震，發現身邊除了啪嘰學弟之外半個人都沒有……明明剛剛人都還在啊？那快要扭斷脖子的力道怎麼可能是錯覺？
啪嘰學弟緊張兮兮地抓住我的衣擺，『學長……他們、他們都去哪了……』
你問的很好，我也很想知道。
我瞪著眼前散發微光像蒼蠅一樣飛來飛去的魚跟大片樹林，開始思考在跑到這個鬼地方之前我都做了什麼……仔細想想，我除了被他們拎著到處跑之外好像還真的什麼都沒做……所以為什麼就我們兩個跑到這裡來啦！

不過既然老頭公跟米納斯都沒出聲，那大概這裡還是安全的地方，算是唯一可以慶幸的地方，不然我還真沒辦法擔保能護好我後面這隻快把我衣角抓掉的學弟。
米納斯，我們還在學校裡嗎？
想了想，我還是想先確定這個問題，放眼望去方圓百里也只有米納斯可以讓我抱大腿。
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米納斯的聲音柔柔地傳來，「是，還在學校裡。」
那就好，起碼能保證可以死而復生了。現在最大的問題只剩下要怎麼離開這裡……
「學長！」啪嘰學弟突然大力地扯了兩下我的衣服，指著不遠處的樹林。
什麼？
我跟著瞇了瞇眼睛，在一大片晃動的發光小魚裡面實在很難看清楚，「什麼東西？」我抓過學弟，嚴正要求，解釋清楚。
啪嘰學弟抖抖抖的伸出手指，「那裡、有光……藍色的……」
藍色的？
我揮開一群小魚，果然看見遙遠那頭有道不一樣的熒藍光芒，讓我想到了千冬歲手上那盞。
「學長……你想去哪……」學弟還在我背後發他的抖，是有沒有那麼可怕！就說了學校裡不會死人。
「什麼去哪？」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想回去了。」大半夜的，我想回去睡覺了，最好是睡到隔天中午。

（１８）



不過說起來，有學長在的話，應該也不太可能啦。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的往那個藍色光點去，米納斯跟老頭公在我們旁邊設下結界以防萬一。這裡的地面鋪著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還有些下陷。空氣中帶著濕氣，跟一般樹林不一樣，沒什麼蟲鳴鳥叫，只有一堆黑色樹木跟那群不知道哪來的飛天小魚。
雖然我跟學校不是很熟，但要是學校內有這種地方，千冬歲一定會告訴我，學院人型小百科可不是喊假的……總而言之，回去再去問問看好了。

那個藍色光點就浮在前面，我走沒多遠也算是注意到了，那並不是千冬歲手上拿的那一盞，理所當然附近也沒有其他人在。
而且重點是，我跟啪嘰學弟走了很長一大段路，卻連半點前進的感覺都沒有。
我瞬間想到了之前跟幸運同學他們在山上時那群不讓我們離開的山精。
『不是那種存在。』米納斯適時開口。
……我想也是，這裡雖然說是在學校裡面，可是我半點都沒感覺出有學校的感覺。
在學校待著的這些日子裡面，我算是也能分清楚一些比較細微的差異。像是之前萊恩帶我去的風景好氣氛佳的午餐地點，就是類似這樣的，雖然在學校裡，但同時也不算在學校裡面。
是有什麼、或是誰，把我跟學弟送出來的嗎？
為什麼？
我不記得我跟誰結過仇啊……就算是妖師好了，那些學生頂多就是成群結隊來找我打架而已，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情？
再說了，當時我前面走的是喵喵後面走的是萊恩，我入學來就還沒有看過有人能突破他們的防線。
也就是說……是校外的？
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腦袋思路就先被旁邊的啪嘰學弟打斷了。
他突然整個人猛力地抱上來，撞的我差點跌下去吃土。
『學、學長！』
什麼東西怎麼了？
『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快跑了……』
我掰開啪嘰學弟擋在我臉上的手臂，就看見我背後我們來時的路已經化作整片黑暗了，真的是半點東西都沒有。只剩下藍色光照的地方還有能走的路。
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扯著學弟開始跑路，一邊伸手拿出米納斯往後開了一槍，米納斯知道我想幹嘛，用的是平常探路用的銀藍絲線。
沒過多久消息就傳回來了。

『沒有東西。』
欸？
『是的，沒有東西。』米納斯非常好心地又說了一次，還加強「沒有」兩個字。
糟糕，沒有東西，沒有東西不就代表我們進去了也跟著一起變成沒有東西？
我推了跑的跌跌撞撞的學弟一把，「快過去。」
我其實也不太確定我們兩個現在能往哪裡跑，只好一直跟著那點在我們前方一段距離不斷閃爍的藍光，一邊用妖師的力量祈禱千萬不要把自己埋在這種不明不白的地方——絕對會被學長打死的。
『學長學長！快點啦！』啪嘰學弟跑的非常緊張，看起來就是沒被追殺過的樣子……要是沒有整個人黏在我背上就好了，不要只會說你倒是給我跑啊！不要以為你小隻就可以巴著我不放喔！
『學長！』學弟突然在我腦袋裡面喊了一下，我腳下同時一頓，背後的黑色東西馬上纏了上來，冰冰涼涼的，帶著我很熟悉的惡意。
怪了，明明剛剛就沒感覺到是這種東西。
我皺起眉頭，七手八腳地把學弟從我身上拆了下來，一邊開槍往後打。
好歹也是妖師，這點小東西還不夠讓我感覺到不妙。
「學弟，聽好，快點跑。」我開了兩槍確定米納斯對這種只帶著惡意的不明物體有效之後，隨手塞了兩張護符進學弟的口袋裡。
「有光就跟著光，不要被追上。」
在這種帶著惡意的黑色力量裡，學弟一定比我更容易先掛掉，他這麼容易就被啪嘰，連逃跑都不會逃跑，我當上他的代導學長也是夠衰的了。
「學——」
啪嘰學弟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楚，漫天無光的黑直接湧上。

（１９）



「漾……」
「漾漾——」
我的眼前一下子清明了起來，像剛剛漫過來的黑都是假的一樣，我整個人抖了兩抖，喵喵喊我的聲音炸了過來，轟進我腦袋裡。
「漾漾！看前面！」
什麼？
我下意識地扭過腦袋，正對上一顆有一整個我這麼大顆的黃色眼珠。一股夾帶著海產店腥味的熱風吹過來，噁心的我想吐，連忙叫了老頭公出來擋掉惡臭。

這是三小？

我的腦袋裡面好不容易才轉過三個字。接著就看見那顆黃色眼珠流露出某種看見獵物的欣喜眼神，驀地張開了嘴。圓形的口器長著四排牙齒和一條滴著墨綠色口水的舌頭，依照我在這間火星學校的經驗，那綠色的東西絕對有毒，還是五色雞頭會很想要拿去的那種……啊，要不幫他拿一點吧。

我還沒意識到我的腦內居然閃過了逃命以外的想法，負責外場聲援二號的千冬歲聲音突然從一大堆轟隆聲中冒出來，「漾漾小心！」
幾乎是瞬間，我直接抱著腦袋原地蹲下，頭頂一陣勁風唰過，我眼角餘光有瞄到，是一條章魚腳，肥肥嫩嫩的那種……是章魚？

我突然想起來今天出門之前學長跟我說過什麼。
——小心不要被章魚打死了。

……我靠，還真的是章魚啊！
原地打了個滾閃過第二條砸來的章魚腳，我蒙著腦袋往章魚的方向開了幾槍，反正章魚目標這麼大隻也不至於打歪，就算真的打歪了，還有個米納斯可以自動校正，完全不必擔心打偏的問題。

「喔喔！漾～上啊！打爆章魚燒！」
打爆個鬼啦！你自己來啊！
我就不信那隻五色雞腦袋現在沒有吃章魚燒的念頭。

我喘了幾口氣，悄悄地抬起頭來往前看，不遠處的地方，剛剛瞪著我的章魚砸掉了一座白色涼亭，被米納斯的黏膠黏在原地，只能在空中甩著牠幾條章魚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猜應該是吼聲，只是很沒威脅力。

一看到章魚被暫時黏住了，一旁的觀戰團紛紛跑了回來，五色雞頭非常開心地抓著衰到爆的啪嘰學弟說小弟我們今晚能吃肉了。
千冬歲手上還拎著那盞熒藍色的小燈。照亮了大部分的地方……這個光……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邊的巨大章魚，發現章魚身上也有像這樣的藍色光點，很眼熟。
「這是哪裡？」我首先問了一句，這邊到處都黑的，完全認不出來。
「是水之清園啊。」千冬歲皺皺眉頭，提著燈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身體還好嗎？」
我搖搖頭說了聲還好，不過喵喵還是很快走過來快速幫我檢查了一下身體，然後鬆了口氣，「漾漾有不舒服要說喔。」
我點頭，從之前那次之後他們就一直都是這樣，「知道了……不過，這隻章魚……」我問了第二個我想問的問題，那隻危險的章魚居然出沒在水之清園嗎？
我為有時候會把清園當成休息地點的我捏了把冷汗。

千冬歲推了下眼鏡，「漾漾，正確來說，是提燈妖精。」
蛤？
「對啊，漾漾！你好幸運喔！是提燈妖精。」喵喵露出一臉夢幻的表情，「可以幫你實現願望、還很好吃的章……提燈妖精喔！」

我聽到了喔。
我聽到你想說章魚兩個字了喔！重點是好吃嗎！

果然童話故事都是騙小孩的，這跟我印象中的妖精完全不一樣啊！
我看了一眼手裡跟章魚比起來就像樹枝一樣的釣竿。
你居然拿這種東西要我來抓章魚嗎！

（２０）



我們幾個人圍成一圈到那隻章魚旁邊，章魚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轉了轉眼睛。
千冬歲看著這隻提燈妖精點了點頭，說了聲原來是長這樣。
等一下，你們沒有看過嗎？
我愣住了，還以為他們這些學院老鳥早就什麼都看過了。
「他們這些白色的沒這麼容易看到啦。」五色雞頭哼哼笑了，跑過來勾住我的肩膀，金色獸眼裡面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釁意味，「漾～不知道吧，學校裡面是有黑色地方的。」

黑色地方？
我開始聽不懂了。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萬能雪野人型小百科。千冬歲看起來雖然對五色雞頭很不滿，但還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正確說起來，學校裡面是分成早上跟晚上兩個部分，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不過……」他指了指那隻章魚，「提燈妖精就是專門為了夜間部學生服務的，比較容易被相似的氣息吸引過來。」

「也就是說，我剛剛把一隻學校的員工黏在這裡？」開什麼玩笑！
喵喵噗哧一聲笑出來，「漾漾真是的，要看清楚啊，不是一隻，是八隻喔。」
她在我蛤了很大一聲的時候走過去，從章魚身上拔了什麼東西下來捧著回來給我看，「你看，提燈妖精。」

我低頭看去。
那是一條我很眼熟、長著細小鱗片的小魚，在喵喵的手心裡面一點一點的發著光，還抬起頭對著我啾了一聲，雖然聲音很小，不過我很肯定從裡面聽出了一點埋怨意味，大概在心裡面靠北為什麼我要把牠打的這麼淒慘。

……我是跟魚有什麼不解之緣嗎？
「那章魚……」
「是座騎喔！」

座騎個鬼！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萊恩？」雙手捧著小魚，也沒怎麼擔心魚會在我手裡乾枯而死這個問題，我隨口問道。
「萊恩？」千冬歲愣住，「不是就在你後面——」
話說到一半，他也覺得不對了，平常這種時候，萊恩都會自己綁頭髮現身的，不然光靠他那個微薄到有跟沒有一樣的存在感，根本找不到人。
「萊恩？」

糟糕，真的把人弄丟了……啊，該不會跟我還有啪嘰學弟一起掉進去那個黑色的地方了吧？
我把我剛剛發生的事情跟他們說了，千冬歲的表情一下子變的很古怪，「怎麼可能？」
他跟我解釋道，他們剛剛的確有跟著藍色燃燈經過不同界域，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問題……合理來說這裡是學校，也不該有什麼問題，而且照常理來說，就算學校裡的生物對著我們惡作劇故意引領到其他地方去，首當其衝的應該也是我或是啪嘰學弟。
「你們剛剛沒有發現我跟學弟不見嗎？」我看了眼啪嘰學弟，後者剛剛已經一臉害怕的在我腦袋裡面轉過了幾百次好可怕跟我想回家。
千冬歲跟喵喵互看了一眼，同時搖搖頭，害我驚訝了一下。

好難得這群火星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本大爺是有聽說過經過界域的時候會有人掉進夾縫裡……喂，好吃魚，你們是玩錯人了吧？」五色雞頭不像剛剛那樣隨便亂蹦跳了，摸摸下巴，拎起其中一條他們當中體型比較大的小魚劈頭就問。

銀藍小魚在他手指底下甩動身子，一副不屑搭裡的樣子。
西瑞挑眉，咧開嘴，露出白晃晃的犬齒，「不要逼本大爺嚴刑拷打嚴刑逼供喔。」
藍色小魚發出尖細的啾啾聲，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五色雞頭看了我一眼，「來人！用刑！」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配合著拿出米納斯對準小魚，「數到三，要是再不招……」我想了一下，一條魚會怕什麼呢……對了。
「就別怪我讓你變成小魚干——」
「對不起我招！」
原來會說話啊。

五色雞頭對我咧開一個超大的微笑，比了個超級亮眼的拇指。

「可、可惡……本來只想玩玩新生……」小魚嘀嘀咕咕，尾巴還被五色雞頭捏在手裡，在空氣裡扭動的樣子看起來怪可憐的。

千冬歲大概也知道是校園裡的東西在惡作劇，馬上換上公事公辦的嘴臉，跟著靠過來，「你把萊恩藏去哪了？」

小魚轉了轉眼珠子，哼了好大一聲，「我才不要跟日間部學生說話！」

「什……」

「我們是夜歸學生的燈火，你們這些日間部學生有大氣精靈就夠了！」

……這是在賭氣吧？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魚，然後被反咬一口，因為牙齒很小的關係也不怎麼痛。

我比了自己跟五色雞頭：「我跟他都是日間部的喔？還有他也是。」順帶把旁邊的啪嘰學弟一起拉過來湊數。

看看，我們這邊沒一個日間部的，你要找這個拒絕帶路的理由有點太牽強了喔小魚干。

「你、你……」小魚干左看看右看看，「先不管這個羅耶伊亞跟妖師，你就是夜間部的學生啊——」

「什麼叫做『這個羅耶伊亞』！本大爺是——」五色雞頭直接爆起，被我擋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是妖師？」我不記得我有大聲宣傳啊，就算褚冥漾三個字已經

全學校都知道了，我這張隨便都能看到的路人臉，最好是能馬上跟褚冥漾連

接起來。

小魚干又哼了聲，「你以為呢，一看就知道了，你身上的氣息就是我們這邊的。」

「我們」這邊？

意思是黑色那邊？

「那學弟又怎麼解釋？」我皺皺眉頭，看了眼一臉不知所措的啪嘰學弟，後者朝著我眨了兩下無辜的黑色眼睛，看起來有夠笨。

小魚擺了兩下尾巴掙脫了五色雞頭的手指，「嗯……你們看不出來嗎，這傢伙是

——」

小魚干的話被旁邊的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我們同時抬起頭往旁邊看去。

只見那邊的草叢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經過一樣。

小魚干睜大眼睛，「是夜妖精！」

「你連這個也知道？」

「我們是多體同心，共用感官。」說到這個，小魚干得意地挺了挺背脊，「有多少魚、我就能知道多少！」

原來還這樣玩的啊？

我轉頭過去，這個畫面似曾相識，旁邊一個五色雞一個啪嘰的出場方式好像也是這樣……如果是夜妖精的話……

這個學院裡的夜妖精我只認識一個。

想到這裡，我的腦袋痛了起來，半放棄的抱著腦袋蹲下身子。

「……是哈維恩嗎。」

「主人。」

太棒了，真是沒辜負我的期待。

我看著眼前像從黑暗中突然出現的身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哈維恩，你怎麼在這裡？」

黑小雞穿著一身黑衣，夜妖精本來就是活在暗夜的種族，老實說，就算跟我說哈維恩是某個晚上從片影子裡長出來的我可能也會信。

他先是抬起頭看了四周一眼，像在確定跟來的都是誰，然後又轉回來，「是任務。」

「任務？」我疑惑，然後哈維恩才跟我解釋，校園內的夜間任務有時候會交給他們去做。

「尤其是會接觸到夜行種族的工作。」哈維恩回答我，又補充了一句，「……在原世界應該稱做夜行性。」

好，我懂了。所以你是因為任務出現在這裡，說起來……你也算是夜行性動物對吧？

小魚一看到哈維恩，馬上很開心的游過去，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雖然我還是不太懂牠怎麼游在半空中的，不過反正世界上無奇不有，跟這間學校認真我就輸了。

「哈維恩！」

哈維恩看了發光小魚一眼，把困惑的目光投向我，我只好無奈地跟他說了來龍去脈，「……總之，魚先生，能不能把我們的朋友還回來？」你到底怎麼把那麼大一坨人弄去什麼旮旯的？

「……唔。」小魚看起來超為難，考慮到旁邊的五色雞頭都已經要去旁邊剁章魚腳來烤了才開口：「……好吧，看在妖師都說話的份上，就帶你們去一趟……不過，只有你們能跟來！」牠用尾巴點了點剛剛被牠欽點可以跟牠說話的幾個人，包括一個哈維恩。

……這年頭的小魚干都這麼囂張嗎。

我看了眼黑小雞，他對我點了頭，說是這裡算是夜行領域，還是照著人的規矩來比較好。

好吧，我能理解。

跟本來還想跟上來的千冬歲他們兩個打了招呼，小魚干把座騎章魚跟另外七隻發光魚留在原地，自己游到我們前面，「日間部的學生不要亂跑喔，跑丟了找不回來我們不負責。」

「漾漾要加油喔！」喵喵朝我們這邊大力揮手，然後我才看到他們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鋪好地毯，還拿出了一個半人大的竹籃子。千冬歲朝我點了頭，好整以暇的拿出水壺跟茶杯開始消毒。

……依照我的經驗判斷，一定又是來野餐的吧……你們能不能再安逸一點！

＊

跟在小魚干背後，我們踏進了一旁黑色的林子裡面，啪嘰學弟一邊抖一邊往我旁邊縮。黑小雞的眼神一直瞪著啪嘰學弟，害我很擔心等等就輪到啪嘰學弟變成黑森林裡的啪嘰鬼魂。

「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我看好像也沒人想說話，只好開了口。

前面發亮的小魚干在走進林子裡面的時候就自動發出光芒，跟千冬歲手上那一盞非常像……而且也很像很久之前我看過的某個東西。

小魚干朝著我游了回來，「我？我們叫做螢魚。」

我們？

「螢魚是森林裡的族群，多體同心，所以叫哪個都是一樣的。」黑小雞在我旁邊適時補充。

原來是這樣嗎……

「而且很好吃喔。」五色雞頭扔來一句沒有必要的美食感想。

喂你這樣不好吧……

「對啊，我們很好吃喔！」螢魚滿臉驕傲……雖然你們多體同心不過好歹看顧一下你其他肉體啊喂！

「漾～你不用擔心啦。」

五色雞頭一臉「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走回來擠開啪嘰學弟，勾住我的肩，「本大爺來這邊很多次了，早就吃他不知道幾百條，吃不死他們的啦。」

……你還吃了人家幾百個身體？你真的很糟糕。

我白了他一眼，螢魚好像還真的不在意，嘴裏面碎碎念著「要不是妖師的朋友，才不會再放那個長毛傢伙出去呢。」之類的話。

他們是跟日間部學生有仇嗎？

黑小雞聽了我的疑問搖搖頭，「也不算是，螢魚多半只會惡作劇而已，用跟長明燈相似的燈光捉弄闖進夜間森林的學生。」

「當然，他們那些日間部學生早上都把我們當小魚干玩，晚上當然捉弄回來。」游在前面的螢魚顯然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內容，「精靈百句歌還把我們當作探路的，真是好笑。」

蛤？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來為什麼我覺得這隻魚很眼熟，雖然不記得句子，不過我記得夏碎學長有用過一次百句歌……

「參陸探路魚。」黑小雞很好心的提醒我，「就是用螢魚當原型的，所以螢魚也叫做引魚。」

引魚……引路的魚嗎？而且還是會引錯路的那種。我忍不住看著前面的小魚干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有多少學生消失在這座森林裡了齁。

『我會不會走丟啊……』

看來啪嘰學弟跟我有相同的感想。

一邊這麼想著，我一邊默默往黑小雞旁邊靠近了一點，起碼等等出事了這邊還有佛腳可以抱，不至於馬上就死翹翹。

「對了，說起來，哈維恩，你不是還要出任務嗎？」我突然想到這件事情，沒做任務的話會被罰款吧？

黑小雞看了我一眼，似乎挺了挺胸膛，「那個不重要。」他講的一臉正氣凜然，不過說白話點就是翹班了，不只翹班，還翹的非常驕傲。

糟糕，我突然有種罪惡感，明明我們才是跑來玩的人。

「到了。」前面的螢魚停了下來。

「到了？」我看了看四周，附近全是一片黑色，剛剛還能看到樹木，現在連前面的五色雞頭頭髮也只能看到一點點。

「對，這裡是交界處，也是我們的棲息地。」螢魚點頭，「要我們帶你進去，就許願。」

許願？

「你有聽過吧？找到提燈妖精，就能許願。」螢魚游著游著游到了我的面前，亮晶晶的小眼睛眨巴著看著我，「我們是生活在暗夜裡的夜行種族，只為了夜間晚歸的學生引路。如果你想找到通往你朋友的路，就許願。」

我笑了笑，「因為我是妖師的關係嗎？」言靈比較強之類的。

哈維恩在旁邊幾乎整個融進黑色裡面，我幾乎快看不到人影，只剩下還緊緊抱著我的大腿的啪嘰學弟還在小幅度顫抖。

我順手過去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

「褚冥漾，你想去哪？」螢魚的聲音清楚傳來。

我握了握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四周已經滿佈著螢魚的光芒，螢藍螢藍的，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下非常顯眼，像一盞一盞引路的小燈，通向外頭的光亮小徑。

我勾起嘴角，「我說過了吧，你們也有聽見吧。」

螢魚擺擺魚尾，「再說一次，褚冥漾，只要有光、就跟著光走。」

「世界上的每個角落，我們都能將你帶到。」

「我們是螢魚、是引魚，是黑色的引路者。」

「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想去哪？」

我嘆口氣，將自己為數不多的力量聚引起來，「我想回去。」簡短回覆，我抽出米納斯，我面前的螢魚驀地光芒大亮，刺眼的要死……不過我也不是沒瞎過啦，瞇起眼睛扣動版機。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黑小雞可是兩天前就被然叫回去本家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那就跟著光走、我們會帶你回——」

「回個屁，妖師本來就是黑。」跟著光走是要走去見阿嬤喔！

銀藍色的子彈劃破了眼前的光幕，四周的黑色漫湧上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就像把自己浸泡在溫暖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顏色包裹住我的全身，直到我感覺我的背脊碰上了冰冷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