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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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咖啡伴話梅(凱文日記黑夜書姐妹篇)[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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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凱文 發表於 昨天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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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8月23日
創建時間:        2025/8/23 10:25
更新時間:        2025/8/23 16:54
作者:        159nhliv711
標籤:        神喜之世


       小時候,最初聽說有聖誕節這個節日是在電視裡。我家裡有一台老式黑白電視機,這台黑白電視機幾乎就是我專屬的,是我的私人大熒幕。我用這台電視機看了好多好多電視,有《西遊記》,有《三國演義》,也有《紅樓夢》。我特別喜歡《西遊記》裡面孫悟空舉起金箍棒打白骨精的那一場戲,看起來簡直太過癮了。白骨精一聲尖叫化為了一道白煙消失在雲層中。當然我也喜歡看諸葛亮捏着自己的山羊鬍子運籌帷幄的精明樣子。我不覺得自己像諸葛亮,但我是佩服諸葛亮的。至於《紅樓夢》就更親近了,每次看《紅樓夢》我都覺得是在演我自己家的事。王熙鳳不就是大姑媽嗎?薛姨媽不就是二姑媽嗎?還有老太太,不就是奶奶嗎?至於我是不是賈寶玉,我拿不定主意,似乎有點像,似乎又有點不像。總之我會帶着一種憂鬱的心情看《紅樓夢》,就仿佛家醜外揚了一般,有點哀傷,有點落寞。
     但我用黑白電視機看得最多的還是一部部外國電視。那個時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電視裡經常會播放外國電視劇,也有外國電影。記得有一天下午,我萬般無聊打開黑白電視機準備看電視打發下午的時光。結果電視裡演的是一個外國小男孩在一條河的一側和一個中年男人並排而行。中年男人在河的另一側,他和小男孩一邊呼喊着,一邊同向而行。奇怪的是這部電視劇竟然沒有翻譯成中文語音,只是打的中文字幕。可那個時候我不認識字呀,我根本看不懂這部電視劇演的是什麼。看了一會兒,我覺得沒有趣味,於是跑去青年路上的攤位玩了。
     過了一段時間,我回憶起這部奇怪的電視劇,我突發奇想,那個中年男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耶穌?他真的長得好像耶穌,瘦瘦的,高高的,看起來很精神。那個和中年男人一起走路的小男孩不就是耶穌之子嗎?所以這其實是一部宗教電視劇!想通了這一點,我高興起來,我看懂了的!這部電視劇演的是耶穌和他兒子!當然這個論斷我沒有告訴給爸爸媽媽,也沒有告訴奶奶,因為我害怕他們以為我吃錯了藥。爸爸媽媽會說中國的電視裡面不會演耶穌。奶奶呢,會雙掌合十責怪我不敬如來佛祖,反而信了奇怪的教。總之,我的想法是不能告訴給大人的,他們不需要知道。
     再大一點,我得到了一張賀年卡。這張賀年卡可以翻開,裡面是寫祝福語的留白,外面是一幅畫。這幅畫畫的是一個大風雪天,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在無人的雪地里踽踽而行。我那個時候可不知道「雪中抽柴」的典故,我以為這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是在大年夜趕着回家。是呀,我們這裡過年的時候也會下雪,所以下雪的晚上自然是除夕了。爸爸告訴我說:「這是賀年卡。」我高興極了:「我喜歡賀年卡,還有嗎?」爸爸摟着我說:「賀年卡沒有了,但還有聖誕卡啊。」「聖誕卡?那是什麼東西?」我好奇的問。爸爸說:「聖誕卡就是聖誕節的時候人們相互贈送的卡片,以後過聖誕節我也送你一張吧。」
    於是我天天盼着過聖誕節,我覺得聖誕卡一定比賀年卡更漂亮更好。到十二月的時候,天氣轉涼。有一天下午,爸爸興高采烈的拿回家一張卡片:「吳凱,你看這是什麼?」我一看,聖誕卡!我高興極了。這張聖誕卡是紅白色的,白色的是雪堆和雪房子,雪橇,紅色的是聖誕老人的衣服和帽子。我可喜歡這張聖誕卡了,愛如珍寶。爸爸忽然說:「這樣,我們通過郵寄把這張卡片寄給龍泉驛的外婆和爺爺你說好嗎?」
    我捨不得聖誕卡,但聽說可以把聖誕卡寄給外婆和爺爺又高興起來。我連忙點頭:「好啊,好啊,我們寄聖誕卡咯。」寫信封,寫祝福語,貼郵票,一番操作下,一封內含聖誕祝福的信寫好了。我和爸爸又興沖沖趕到家附近的郵電局把信投進了郵筒。回來的路上,我忽然有點後悔。就這樣,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聖誕卡就沒有了!可轉念一想,以後我可以去龍泉驛看外婆爺爺的時候找到這張卡啊,這麼一想我又得意起來。
    事實上第二年我真的在龍泉驛外婆和爺爺家看到了這張聖誕卡,它安靜的躺在抽屜的最上面,好像一個處子。賀卡外面的信封上印着郵戳,一看就知道是通過郵政寄過來的。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寄信,而且非常成功。通過這一次成功的祝福郵遞,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西方聖誕節的魅力。我問爸爸:「為什麼叫聖誕節?」爸爸說:「因為是紀念耶穌基督的節日。」「耶穌基督是誰?」我繼續追問。爸爸也有點語塞,爸爸說:「耶穌基督是西方洋人的神。」這一下我不追問了,爸爸已經說到洋人了,這是我和爸爸談話範圍之外的話題。爸爸和我一樣都是土鱉,我們倆一輩子都沒接觸過洋人。
       到讀小學,很奇怪,我們小學不興送賀年卡,但興過聖誕節的時候同學之間相互送聖誕卡。這可能是因為過年的時候我們小學生在放寒假,所以不方便送賀卡,但十二月聖誕節的時候我們可都在學校裡面共處一室呢。那麼,就相互送聖誕卡吧!送聖誕卡的時候,小學生往往會絞盡腦汁寫一些新奇的話語來送給自己要好的同學。比如,有的會寫:小心打翻!還有的會寫:盡情哭笑!總之什麼奇奇怪怪的話都有。
     那一年,我看同學們都在互贈聖誕卡,我也坐不住了。我也用零花錢在家附近的小百貨商店買了幾張聖誕卡,因為零花錢有限,再加上我摳門,所以就買了幾張。我反覆盤算着這幾張聖誕卡應該怎麼分配,好朋友聞肯定要送一張啊,他和我那麼好。還有女同學成也得送一張,她是我的玩伴加鄰居,我下課後還常常去她家拼積木玩呢。就這樣反覆算了幾回,總算把這幾張卡片的分配問題算清楚了。
    哪知道等我拿着聖誕卡到了小學校,結果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一大群小學生圍着我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吳凱,你把這張送我吧!」有的又說:「吳凱,我們這麼好,你不送我一張簡直對不起我們的友情。」還有的說:「吳凱,你不送我是吧?我給你一拳頭。」結果最後我的卡片被三下五除二搶光了。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書包,一聲哀嘆:「計劃趕不上變化,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小學階段過聖誕節的最高潮是二年級的那個冬天。那個冬天,學校白主任忽然宣布:「十二月二十日我們舉辦聖誕篝火假面舞會,同學們都要帶一個面具來哦。」聽聽!聖誕篝火假面舞會!我是在香港嗎?可我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大陸成都!這足可見我們小學是多麼的新潮,多麼的跟得上時代。我興沖沖拉着媽媽去染坊街買面具,到了染坊街,發現來買面具的遠不止我一個,還有很多我們小學的同校學生。最後我挑中一個長耳朵兔子面具,媽媽付了錢,我戴着面具高高興興的回了家。
    到十二月二十號,吃過晚飯,爸爸用自行車馱着我送我到小學校。我看見路旁有一個小學生不知道是沒有買到面具,還是捨不得花錢,竟然用毛巾自己扎了個貓頭面具戴起來,看着又滑稽又好玩。學校的操場上真的升起了幾堆篝火,熊熊火焰把我們的臉都映照得紅彤彤的。於是表演節目,我記得有彈古箏的,有跳蒙古舞的,還有大合唱的,總之熱鬧非凡。
    我從來不是文藝積極分子,所以這些表演節目都沒有我的份。我只是孤單的坐在小學生中看着一操場的華燈璀璨,熠熠生輝。歌曲一首接着一首,舞蹈跳了一支又一支。但我忽然發覺一個問題,就是這些節目似乎和聖誕節沒有什麼關係。正在我憂鬱的時候,白主任一個箭步衝上舞台:「現在我們請合唱隊演唱《鈴兒響叮噹》」。歌曲唱了起來,這是一首地地道道的聖誕歌呢!我覺得白主任很懂我的心思,在我一哀嘆宗教「沒落」的時候,她就把聖誕歌祭了出來,簡直太應景了。
     假面舞會的高潮到來,白主任激情澎湃的號召我們:「同學們,把面具戴上,我們一起跳舞,一起扭動!」於是我也站起來和着音樂和眾人瘋狂的扭動身軀,那樣子好像一個宗教狂熱分子。然後一個白鬍子,穿紅衣服,和我最初那張賀年卡上一模一樣的聖誕老人出現了。聖誕老人一隻手提着個大口袋,一邊走一邊用另一隻手從口袋裡面抓糖灑給小學生。整個場面狂熱起來,聖誕老人走到哪裡,小學生就蜂擁到哪裡,好像追星一般。
    遺憾的是,聖誕老人的糖果並不多,至少我就一顆沒搶到。但令人驚喜的是,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星星。星星隨手就塞給了我幾顆奶油糖,這是他從聖誕老人那裡追星追來的禮物。吃着星星的奶油糖,好甜,真的好甜,有一種透心的甜蜜感。我的聖誕假面舞會就是在星星的糖果加持下結束的。晚上躺在床上我的嘴裡還泛着甜味,這一晚我睡得好沉好香。
      我最後一次見到白主任,是媽媽帶着我去學校開轉學證明那天。我和媽媽到了白主任的辦公室,媽媽說:「我們來開轉學證明。」白主任正眼也沒看我們,她三下五除二開好一張證明,然後順手就遞給了媽媽。白主任其實不是輕視我和媽媽,這是她的風格。白主任的風格就是舉重若輕,簡簡單單,從來不多問不追究什麼因果。有一次我聽到白主任笑我們班主任凱文老師是劉前進,「劉前進」是四川土話,就是二百五的意思。我猜在白主任看來,我們這些小學生大多也都是劉前進吧。我和媽媽又輾轉到了凱文老師的辦公室。凱文老師本來還想摸我的頭,還沒摸到,媽媽就說:「他要轉學了。」凱文老師的手僵在半空,半天才嘆口氣:「好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凱文老師。但據媽媽說她後來在青年路還遇見過凱文老師,凱文老師又帶了一屆新學生,學生們一路圍着凱文老師興高采烈的談論着什麼。
     我離開了最初就讀的鹽市口小學,轉學到了嘉好學校。我覺得我到了嘉好學校,人一下子就長大了一歲,因為我開始獨立生活了。我每周只回家一天半,星期六中午回家,星期天晚上又返校。記得我剛去嘉好學校的時候,有的女生還會在分別的時候和媽媽抱頭痛哭。甚至有的學生在學校的第一頓飯根本沒有吃,因為離開了家,吃不下。但傻乎乎的我哪裡管這麼多,你們不吃,我吃!我的旁邊是痛哭流涕的小女生和煩躁不安的小男生,而我悶頭大吃,吃了整整兩碗飯。我到底是成熟的,還是幼稚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幸運的是,不僅鹽市口小學會辦聖誕晚會,嘉好學校也會辦聖誕晚會。我到嘉好學校的第一年,學校就在小學部的操場上舉辦了聖誕篝火晚會。那一晚,外面刮着寒風,操場上卻豎着大燈杆子,看起來一片璀璨。高年級的一個帥哥男學長,我現在還記他的名字叫李文波,帶着兩個學弟唱跳《餓狼傳說》。我一直懷疑李文波是在對口型,他跳舞跳得很好,但現場放的肯定是歌曲原聲。這個猜測毫無證據,事實上李文波不僅長得帥,歌也唱得很好。我完全被李文波迷住了,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個白馬王子。
       戲後來惡狠狠的對我說:「你知道李文波沒有讀書後去了哪裡嗎?他去玉林路的舞廳裡面當了牛郎!」我嚇到了,並覺得沮喪,這麼帥的白馬王子怎麼會去當牛郎呢?我覺得肯定是戲嫉妒李文波,因為李文波帥,而戲是個丑哥。戲就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接着說:「李文波帥個屁!他就是那一頭頭髮好看,頭髮一剃丑着呢!」這下我徹底沒話說了,但我還是覺得戲是嫉妒李文波的,因為戲從來沒有說過別的哪個同學丑,他為什麼專門說李文波丑呢?還是嫉妒嘛。
        我在嘉好學校認識了梁可,這真是一個有趣的人。說梁可有趣,不是說他滑稽,其實梁可是英武而瀟灑的。梁可的有趣在於,在英武和瀟灑的外表下,他很溫柔。這種溫柔有一種包容「劉前進」的豁達和寬厚。要知道一個男人做到剛強和自尊也許不是難事,但要做到對其他人,包括對「劉前進」們寬容,那就很不容易很難得了。但梁可就是一個上得了台面,下得了工地的寬厚漢子。他對掌權的老爺們不卑不亢,對底下的勞苦大眾一視同仁,不問來路不問門第出身。這種男子漢的大氣讓我很欣賞梁可,我覺得他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除了梁可,我還認識了大明。我第一次看見大明,以為他是個痴呆兒。因為大明長得不好,有點鬼頭鬼腦的。我這麼說大明是有依據的。有一次大明來我家找我玩,正好遇見了外婆。外婆是這麼評價大明的:「這個孩子長得不好,青皮寡臉的,看樣子不是福相。」我當然不會把外婆的評價告訴給大明,我想大明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話,不會把自己歸于帥哥一類。當然是帥哥也罷,不是帥哥也罷,都是同學,而且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應該一視同仁的對待大明。
     嘉好學校小學部操場上的聖誕晚會還在進行。最後的保留節目是聖誕老人出來灑糖果。當然嘉好是私立學校,比鹽市口小學進步多了,所以扮演聖誕老人的是一個中年外教,這個外教是個美國人。外教一邊拖着白色的大禮物口袋,一邊把糖果灑到學生們中間。這一次我照例還是沒有搶到糖,但好在大明搶到了不少。大明充當了星星的角色,他私底下塞了幾顆糖給我。更厲害的是,大明在晚會結束後,還送了我一瓶雪碧:「我媽媽來了,給我帶了兩瓶雪碧,送你一瓶。」我喝着甜滋滋的雪碧,想這個聖誕節有點意思,美國人的禮物我沒有拿到,中國小孩的賀禮我反而得到了,挺奇怪的。
     聖誕節的那天晚上,梁可鑽進了我的被窩。那一晚我們寢室里其他小孩子都跑出去玩了,因為外面下起了雪。寢室里只有我和梁可兩個人。我清楚的記得我看見梁可猶猶豫豫的從他的床鋪上站起來然後認認真真的鑽進了我的被窩。我接納了梁可,我喜歡躺在梁可懷裡數星星的感覺。外面下着雪,寢室裡面乾燥而安靜。我和梁可就這麼一人一句的聊天和說夢話。梁可為我背誦李白的詩,我很神往,我覺得梁可是比我高一級別的文學愛好者。當然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搞清楚梁可算不算典型的文青,但至少當時他就能背很多古詩了。
    我和梁可挨得很近很近,我們幾乎就是嘴對嘴在說話。我在嘉好學校的時候其實很沒有安全感,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晚上睡覺不願意脫毛衣,因為覺得害怕。但這一晚我在梁可的懷裡卻溫暖又感覺安全。梁可為我製造了一個幻境,這個幻境就是在他的保護下我會活得很好很幸福。我不確定這是我的幻想,還是現實。因為梁可只是和我談文學,他沒有對我做任何保證和示愛。
   忽然同學溫進寢室來啪一聲為我和梁可拍了一張相片。我的嘴巴張成了O字型,而梁可一臉的淡然和從容。我和梁可又聊了好多天,直到深夜的時候,梁可終於起身回到他的床。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其他小學生什麼時候返回的寢室我一無所知。梁可催眠了我,他給了我一晚好夢。幾個星期後,老師神奇的把我調到梁可床旁邊的床位。我一下子興奮了,這樣我可以天天賴在梁可的懷裡了!
   我激動了一整天,到晚上的時候,我悄悄對梁可說:「梁可我到你床上來吧?」但梁可不耐煩甚至粗魯的說了句:「不!」這一聲拒絕很明確,我知道我和梁可無緣再共枕眠。直到多年後,我才恍恍惚惚的猜到梁可已經換人了,那個抱着我安慰我保護我的梁可已經不見了。我和與我一夜纏綿的梁可只有短暫的緣分,然後他就消失了,而我依舊孤苦伶仃。那個梁可到底是怎麼想我的?  他還記得我嗎?或者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過客如流星般划過,有沒有在梁可的記憶中留下一抹星輝?我無法猜測,並覺得憂鬱。
       據說人一生一定得去西藏一次,因為那裡有神。我還年輕,以後我也有機會到西藏去看看。我會在布達拉宮門口為梁可求一道神的祝福。這道神的祝福會保佑梁可,也保佑我。或者說梁可和我的命運已經緊緊連在了一起,神如果憐我也應該降福梁可。布達拉宮的神啊!用您感天憫人的眼神看我一眼,看一個塵世中的孤兒,如何的無依無靠,如何的受盡苦楚。然後施展您的神力,把您的大智慧大寬容大憐憫都送與我和我的愛人吧。梁可會愛我一輩子,那麼也就相當於他代替神保護了一個神的棄兒。神會感謝梁可,然後送他一張機票去多雨的溫哥華聽雨聲看雨滴。而到下雨那一天,梁可還會記得他為我背的李白的詩:「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嗎?我淡淡一笑,我是黃河,梁可你一定要做君啊。
       耶和華半眯着眼睛,他已經睡去了很久很久。我買了一條帶十字架的項鍊,天氣好的時候,我會戴着這條項鍊去春熙路逛逛。我很顯洋,甚至有點驕傲。你們不信耶和華,我來戴十字架。我路過一家尖頂阿拉伯風味餐廳的時候,看見了門口站着一個阿拉伯人。阿拉伯人友好的向我微笑,我想:「你看清我戴的十字架了嗎?你為什麼要對我笑?」阿拉伯人笑得更歡樂了。我猛的意識到,其實阿拉伯人信的神和耶和華是同一位神。天啦,原來世界上只有一位神!
     向唯一的那位神致敬。我陷入了永恆的孤獨,但神伴我左右。在我每一次哭泣和憂鬱的時候,神都會微笑看着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因為有我。」神沒有離開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當多年後,梁可不見了,神依然會不離不棄的保護着我。那麼我想我是幸運的,我是顆神不會遺忘的孤星。
     梁可,再會啦!神啊,我來了!吳凱的世界已經很敞亮,而你們還在觀望什麼!快來和吳凱做好朋友吧,未來我們相約相守,共同期待一個幸福,快樂,光明的神喜之世。
2025年8月23日
創建時間:        2025/8/23 13:07
更新時間:        2025/8/23 19:14
作者:        159nhliv711
標籤:        葬花吟


    未來的中國是怎麼樣的?我想至少有三個特點,這三個特點如果做不到,那是我們這一輩人的失誤和悔恨。這三個特點就是第一富裕,第二民主,第三文明。所謂富裕就是中國一定不能再走越窮越光榮的老路,中國人要大大方方的以富為榮。中國需要徹底成為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而這個資本主義是繁榮的,是富裕的,是生活寬鬆的。未來中國會成為世界第一經濟體,中國的北京,上海,深圳的人均GDP可能達到香港的水平。即便是成都這樣人均GDP不高的城市也可以向韓國台灣看齊。這並非是夢幻,實際上如果中國能擺脫經濟不振的魔咒,實現這個目標絕非空中樓閣。
     等中國人有錢了,中國人也天天娛樂,天天唱歌跳舞吃豪華大餐。早上是精緻的美式早午餐,中午是法式牛排,下午有英式下午茶,晚上是日本料理,到了深夜還有中式燒烤。一到周末,露營的,爬山的,探險的,徒步的,旅遊的,把城市周邊各個山溝各個窪地擠得滿滿當當。甚至不用等到周末,就是平時工作日,也有很多閒人,很多遊客到處遊玩,到處休憩。我早就說過,真的經濟發達了,其實不必人人埋頭工作,有的人就是有錢有閒。社會會允許這種人存在,因為社會富裕了,社會本身的包容度接納度就更高更廣博了。
        這是說經濟,中國必須富裕起來,不富裕起來愧對祖先,愧對革命英烈。再次,中國必須要民主。民主不是奢侈品,民主是社會持續穩定發展內在要求的必需品。民主不是花架子,民主是人民站立起來掌握權力和監督政府的必要機制。如果沒有這個機制,中國還是個專制國家,中國政府還是一言堂。但民主化了則完全不同,中國的政治會一下子變得開明而清廉。不要小瞧民主的力量,當大眾睜開雙眼觀察和監督公權力,公權力即便再怎麼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也不得不收斂和克制自己。一萬塊一頓的「國宴」免了,領導的高級小汽車購置計劃暫停,年輕美麗小秘書遠遠打發走。公務宴請就吃盒飯,領導用車就用城市電動車,再找一個又老又丑的老公務員來充門面,完美!
    中國最後必須做到的一點是:文明。所謂文明就是指中國人的思想和行為都應該符合神和神的歷史發展要求。那種奴隸制度思想,那種封建制度思想都必須被嚴格管控。據說以前大涼山的彝族會抓「娃子」去當私家奴隸。這種事情無論如何在將來不應該再出現,中國的未來應該對標日本,英國和美國。甚至於中國人應該有自己的新的宗教,這個宗教教育和領導中國人過一種富裕,民主,文明的新生活。可見,所謂「文明」,關鍵是所有國人都要跟上時代的步伐,不要人在千禧年,腦袋還停留在明朝,清朝。
      我們這一代人無論做任何決定和決策都必須考慮我們的下一輩。所以怎麼樣讓我們的下一輩生活得更幸福更美好更快樂,我們就應該怎麼做。如果你有一個兒子或者女兒,你願意讓他或她去戰場上和別的人類決鬥嗎?一個文明的家長不可能有這種想法。所以未來關鍵的一點就是避戰。別人都說美國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死人。所以美國人一打起戰爭來首先保證的就是美軍的生命安全。
    可中國人呢,中國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人!這太荒謬了!其實中國人難道就比美國人下賤嗎?所以中國人就應該死,而美國人就應該好好活着?大錯特錯!中國人也應該最害怕的是死人,死誰都不行,死了哪一家的小孩子都是造孽,都是滔天大罪。所以未來的中國一定不能陷入戰爭。哪怕我們犧牲一點自己的尊嚴和名號,我們也一定要和平,穩定和發展。這就要求我們在未來關鍵選擇的時候,選擇和平而不是戰爭。關於這一點大家要深思,人類來到這個地球上是一場神的奇遇,而不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附屬品。我們忠誠於神,忠誠於神的安排,但我們絕不能成為某種歷史概念的炮灰和犧牲品。
       未來的中國小孩子應該怎麼活?應該活得像個日本人,英國人,美國人!他們去學校上學有專門的校車,在學校的午餐是乾淨明亮的飯堂每天親自製作的,有蔬菜沙拉,有新鮮牛奶,還有上好的麵包和黃油。如果學生們想吃一份四川麻辣燙,學校飯堂也供應,也有。放了學,專門的校車再接學生回家。學生回到家不用寫作業,打開電視就有兒童節目。月亮姐姐,星星哥哥唱着歌,跳着舞和小孩子們每日相約。為什麼我們的小孩子就不能過這樣的生活呢?為什麼我們要唱着《英雄讚歌》去上戰場呢?也許在多年以後的人類看來,那種拿着槍拿着炮越過壕溝越過封鎖線的行為會有多麼愚蠢和愚昧。但我們現在多少悟到了一點生命的意義,不是嗎?
      所以,未來的中國孩子要活得像個人,而不是活得像個大國民。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活得像個人是指有人類生命的美好和雅趣。而一旦活成了大國民就只剩下乾巴巴的教條和理論。但這些教條和理論真是神的想法呢,還是某些野心家的宣傳口號呢?我想,我們還得向神看齊,向神賦予人類生命致敬。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沒有誰有義務為了某個組織和國家獻出生命,這種想法和行為本身是反神的。
      我們的孩子就要遊山玩水,我們的孩子就要騎單車去拉薩朝聖,我們的孩子就要吃日本料理,泰國燒烤,美國黃油,我們的孩子就要身體健康,錢包鼓鼓,我們的孩子就要悠閒的喝英式下午茶,喝完了茶該K歌的K歌,該打麻將的打麻將,我們的孩子就要健身,美容,看電影,打保齡球,喝咖啡,逛夜市和吃宵夜。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不舒服,並且還把這種不舒服當作是一種成功和榮耀呢?難道舒服本身不是成功和榮耀嗎?中國人應該反思自己的生活觀和人生觀。
       我優雅的打扮好自己,然後和梁可一起去逛周六福金店。我要買一款戒指,我對店員說:「有金戒指嗎?要那種黃燦燦的。」店員轉過頭抿嘴對另一個店員笑道:「缺少什麼補什麼,這個人就是命中缺金!」我聽見了店員的奚落,我想自己真的是命中缺金嗎?所以我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梁可說:「乖乖,就買一款金戒指吧,我喜歡你戴金的。」我搖搖頭:「算了,我不適合戴金戒指,買一款玉戒指吧,我喜歡翠綠色的玉。」於是我買了一款綠玉戒指。店員又悄悄轉過頭對另一個店員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個人是個人精!」我無奈的搖搖頭,想我原來怎麼做都是錯的。
   回家的路上,經過街拐角的時候,那裡倒了一大片共享單車。梁可拉我走,我掙脫梁可,一輛一輛的把共享單車扶了起來。因為是下雨天,所以地上的泥水把我的鞋和襪子全弄髒了。梁可說:「乖乖,你真想當神啊。」我說:「我只是想證明一點,綠玉也很好看,不比黃金成色差。」梁可笑起來:「乖乖,我就喜歡玉,綠的更好,黃金戒指留着給一個庸俗女人戴吧。」我看着梁可,想那個庸俗女人不正站在你的身後嗎?
     我弄髒了自己,但我把一個黃澄澄的世道扶了起來。這個黃澄澄的世道也許會被人唾罵,但更多的人感覺到的卻是幸福和快樂。我不介意被千夫所指。只要孩子們的手上有高級小汽車,嘴裡有哈根達斯冰激凌,日記里全是到哪裡去玩,到哪裡去吃大餐的記錄,那你們隨便怎麼罵我都成。我是覺得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暫,不好好享受和經歷這唯一一次生命愧對神明。
     一個青年提着一口袋桃酥放到我桌子上:「爺爺吃吧,你喜歡吃這個。」我已經九十歲了,垂垂老矣。梁可消失了,或者說他壓根就沒在我的生活中出現過。我的身邊只有這個小青年照顧我的生活。我嚼了一口桃酥說:「好吃,但還應該加點奶油。」青年說:「有奶油的,還有奶油雕花的呢,但是怕你膩,所以買的原味的。」我大喜,原來中國人的生活已經這麼好,中國人不僅吃上了甜桃酥,還在吃奶油雕花桃酥!這太幸福了。我對青年說:「我老了,但看你們快樂,我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沒有白活。」青年說:「怎麼是白活呢,過幾天還有人來給您拜壽呢!」
     拜壽?不會是幾個穿和服的假東洋鬼子吧?我搖搖頭,又點點頭,讚嘆道:「你們這一輩活得幸福我就高興,至於你們是穿旗袍還是和服又有什麼關係呢?當然我更願意你們穿旗袍。」青年說:「是幾個韓國人,韓國人還念着您的好呢!」我一驚,原來韓國還有人惦記着我:「好的,請他們吃日本料理。」
       青年推着我去塔子山公園看梅花。青年說:「塔子山公園的梅花最好看了,每到臘月的時候,芬芳撲鼻。」我想告訴他我曾經在塔子山公園吃過公務宴請,但想想有損顏面,於是作罷。到了塔子山公園,我看見了一園子的臘梅花。青年神秘的說:「毛主席最喜歡梅花了,所以寫了很多讚美梅花的詩。」毛主席?可我已經完全忘記他了。我不記得我小的時候,是不是被他牽着手在菊香書屋裡面溜達過,我失去了最初的記憶。但我還是聞見了臘梅香,那一剪梅啊,盛着多少思念,多少哀怨。
     回到現實中,今天我和媽媽去菜市場買魚吃。魚攤老闆把一大條鰱魚摔在地上,企圖把魚活活摔死。然後在不確定魚是不是死了的時候,他就開始用大刷子剮魚鱗。剮好魚鱗,魚攤老闆又用刀一刀一刀的把魚切成魚片。最後,媽媽提着一大口袋血淋淋的生魚片回了家。中午的時候,我們會吃水煮魚。按道理來說,看見這麼殘忍的宰殺過程,我應該拒絕吃魚。但現實是我吃了一塊又一塊,魚肉很鮮嫩,讓我欲罷不能。
   我忽然想起金店店員說的:「這個人就是命中缺金!」我想我或許真的是缺少一點金色。如果真是金色的人怎麼會吃被這樣殘忍殺死的魚呢?可我卻吃得很香很美。我徹底檢討自己,我覺得自己很卑下。這種卑下既是人格的卑微,也是人性的淪喪。我看着電視裡那個英雄少年,想我是怎麼走到他的反面的?為什麼他就這麼金光閃閃,而我卻像鍋底灰一樣,一撲就把人的臉撲黑了。
      梁可打來電話:「乖乖,你快走吧!去日本,去英國,去美國都成。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掛斷電話,我歪着頭看牆上的日曆,那裡寫着愛和十八年。原來已經愛和十八年了,難怪那些英雄好漢要來取我的小命。這張日曆上印着我的罪證,我出賣了一個國家,而這個國家本來是紅燦燦的。青年端來一杯茶:「流星的意思是看您今年年尾要不要出國去避一避風頭,現在有的不要命的民族主義者叫囂得很厲害。」
       我翻開毛主席詩詞,那裡寫着:「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我對青年說,推我到塔子山公園去。青年把我推到塔子山公園的臘梅園下,他內急,去上廁所。我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了,我解開我的褲腰帶,一頭系在一棵大樹上,一頭掛在我脖子上。一刻鐘後,青年回來看見了我的屍體。他嚇得大叫起來:「吳凱先生自殺啦。」到晚上的時候,吳凱死亡的消息傳遍了千家萬戶。有的人笑着說:「這個大漢奸終於死了。」有的又憂鬱的說:「林黛玉到底還是玉帶林中掛了。」
    三天後,一輛殯葬車載着我的屍體緩緩駛向火葬場。沿路圍了好多人。有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學生舉着一面旗子:「紅姐走好!」然後有許多人開始哭泣,甚至有人用手機放起了《葬花吟》。我在天上怔怔的看着這一切,忽然覺得很無趣。我搖搖頭,一瘸一拐的走回了三生石畔。在那裡,我將和梁可一起轉世。到我下一世的時候,你們誰也認不出我。因為我已經變了個模樣,我變成了一個頂秀氣頂秀氣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的旁邊還是站着那個粗粗壯壯又英俊瀟灑的梁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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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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