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很得意的帶著白鳥澤的大家來到一家看起來就很不得了的無菜單料亭。
「哼哼!要不是我開口,大家是吃不到的喔,平常要預約也不容易呢!」
天童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只能多說些好聽話,感謝天童讓大家有機會大飽口福,而一道道精美食物上桌,大家的稱讚也真心了起來,瀨見也開口表示:
「天童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來捧場一下?我可以免費給你們門票喔!我們固定會在間酒館演出」
「嘛嘛~如果有空的話」
「酒館喔?聽起來挺不錯的」
「提到酒館,雖然這間料理真的很好吃,但真的少了點酒,等等要去續攤嗎?」
「嗯~?但若利跟賢二郎今晚要回家吧?能待到那麼晚嗎?」 當然是不行,尤其今晚是要去牛島家,白布這也才想起等一下要面對什麼,他不是沒見過牛島的媽媽和奶奶,但那是學生時期的幾面之緣,交往時兩人都很忙碌,居然拖到現在才要拜訪...應該要做足準備才是啊!今晚過去會不會太突兀?該怎麼辦?
白布開始胡思亂想,緊張的情緒肉眼可見,牛島只是無聲地伸出手,握住白布十指緊扣,白布感受到手心遞來的暖意,挾帶句放心有我在的訊息,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輕輕的回握,告訴牛島「謝謝,我知道了」。 晚餐就在一片溫馨下結束,眾人走出餐廳,大平肉眼可見的歸心似箭,急著要回家看小公主,牛島和白布也跟大家說了再見,放一群還未成家立業的大男人去酒館續攤。
跟牛島肩並肩回家的路上有些安靜,掌心傳遞而來的暖意,也只稍稍安撫緊張的心理,白布依稀記得牛島的家,坐落在街道的盡頭,典雅的日式建築,清幽的院落,一個要小心翼翼的地方。
原先印象模糊的牛島母親與奶奶,在這時候逐漸清晰,不苟言笑的模樣,變成既定印象釘在腦海裡,這更讓白布覺得自己一步都不能錯。
「若利,等等見到你家人,我應該說什麼?還是要做些什麼?是不是要改穿和服?有什麼禮儀是要特別注意的嗎?看到你母親和奶奶我是不是該行大禮?還有我應該一見面就改口,還是要繼續稱呼伯母?」 白布心急的時候,語速就會加快,牛島停下腳步,捏了捏兩人交握的手,「你這樣就很好了」
白布瞬間有些炸毛,想反駁牛島的話,但厚實大掌又輕輕摸著自己的頭。
「我家也很普通,不需要太拘束,稱呼只要你覺得自在就好,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白布明白牛島的意思,點點頭,姑且跟著牛島走,但緊張的心情並沒有鬆懈,僵硬的肢體讓牛島不住皺眉,有些擔心白布的狀態。
可家還是要回的,牛島只能想等等要再多照顧點,手又握緊幾分,堅定地帶著白布跨過家裡的大門,白布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周遭的聲音都被放大好幾倍,無論是風呼過林葉,或是造景的流水,全部的全部,都讓心臟砰砰狂跳,等待玄關的門拉開,神經更是蹦到極點。
牛島的母親與奶奶就正坐在廳室,不約而同的看過來。
「若利,你們回來啦」
「嗯」牛島點點頭,輕輕引導白布進門,白布生疏的微微鞠躬,禮數周全的遞上禮物,但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媽、奶奶,這是白布」
「您們好,敝姓白布,請多多指教」此刻的白布,只能做牛島身後的應聲蟲,問什麼答什麼。 牛島的母親似乎話也不多,不過白布看起來真的過分僵硬,揮揮手,就讓牛島帶白布坐下,推了盤茶點做招待,作為母親,他也是希望能跟白布好好聊聊,語氣明顯比牛島柔和些。
「白布,你覺得若利這孩子怎麼樣?」 直接被點名,也不好再躲,基於一個禮貌與重視,白布努力直視牛島的母親,但平常的能言善道在這時候完全無法發揮,只能結結巴巴的細數起牛島的好。
「牛島學長…對我很好,嗯,幫我很多,還、還有在遠距離的時候,很有耐心地跟我通電話,願意給足我安全感……」
白布說著說著又覺得自己所講的根本太過膚淺,不過牛島的母親並沒有打斷,氣氛也沒有他想像的糟糕,而他真的很希望牛島的家人可以接納自己,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道:「我初次見到牛島學長的時候,就深深被學長的身影吸引,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但在那一刻讓我想與學長並肩前行,驅使我想跟上牛島學長的步伐,所以伯母,我是真心覺得學...若利很好」 牛島在一旁聽著,再次伸出手,握緊白布,同樣慎重地告訴:
「賢二郎的支持也給我繼續前進的動力,無論是排球,還是接下來的人生,我都希望他能伴隨我左右,雖然婚禮的舉行有些倉促,但請母親支持我的決定」
牛島的母親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兩人,也許,再早幾年,在她還年輕,還是那個固執不知變通,她說什麼都不會答應,可歲月終究帶走了點什麼,把她磨地圓滑且平靜,她突然想到曾經有個人對她說「只有這件事我不能退讓」,那雙眼裡的堅定同樣烙在兒子的身上,而當初的孩子,如今已經朝向自己的道路前進,並用偉岸的身軀牢牢護住另一個人,是啊…就這樣吧。
牛島的母親與奶奶對視了一眼後,微笑道:「白布你覺得好,那就好」
至於對自家兒子,「你決定好的事,就不會改了吧」
「嗯」這是真的,「但我還是想告訴您」 「是嗎?」牛島的母親有時也很難定義自己與兒子的關係,同樣寡言、缺乏溝通,他們卻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矛盾,雖然她曾經有那麼一點懷疑若利討厭自己,對她的固執和她對他父親的態度,如今聽到若利這麼說,心裡的一角似乎也有所鬆動。
「是」牛島很是認真的再次應答。
牛島的母親忍不住又笑了,「你喜歡就好了,記住別辜負人家」
「好」 白布聽著牛島與母親的對話,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是什麼意思,先前的緊繃都鬆懈下來,隨之而來的是龐大的喜悅與感動,還好沒有反對、幸好沒有厭惡,他們願意喜歡自己、接納自己,真的是...太好了,白布的眼眶泛酸,水霧氤氳而上,這時候哭就太丟臉了,咬著牙,硬是把淚水吞回去。
可那紅通通的眼眶騙不了在場所有人,牛島有些心疼,拿出手帕,就遞了上去,白布瞅了一眼,想罵道這不是在逼自己哭出來嗎?但他當然罵不下去,他這麼喜歡牛島,怎麼罵得下去?這人如此珍視自己,他又怎麼能罵下去?白布立刻用手帕摀住臉,實在不想讓牛島的家人看到自己的失態,可顫抖的肩膀出賣了他的情緒,牛島輕輕拍著白布安慰,用最直接的肢體語言告訴他「放心,一切有我」 牛島的奶奶其實也想說說話,不過看白布的模樣,加上牛島愛護的舉動,決定先不多說什麼了。
「若利,你就帶白布好好去休息吧」
「好」
牛島拍拍白布的肩,結果白布現在根本不敢抬頭看長輩,小聲地說了聲抱歉,就任牛島把自己帶走,回到牛島房間,白布又掩面吐槽起自己。
「真是丟臉死了」
牛島是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能夠獲得母親和奶奶的祝福,他心情也很好,而白布緊張這麼久,因此喜極而泣很合理。
白布很快平復情緒,這時也意識到自己正在牛島的房間,原先尷尬的情緒被拋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奇,很想仔細探索探索,不知道可不可以有什麼新發現?直接跟牛島說想翻房間會不會很不禮貌啊?但這實在不能怪他,畢竟這是他頭一次進到只屬於牛島的空間,而且是牛島從小到大的房間。 想了想,白布決定還是把牛島支開,「若利,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待著沒關係」
「好,那我先去」
牛島拍拍白布,就離開了,白布在牛島關上門的那剎那就跳起來,準備好好探索一番,在牛島回來前收拾好,應該沒問題吧?
拉開書桌櫃,一張高中時期的白鳥澤大合照躺在中央,原來那段時期牛島如此珍惜嗎?白布心情更好了些。
不過這合照沒什麼,白布希望可以找到更特別的,繼續翻翻找找,結果就讓他找到一隻可愛的小玩偶,很難想像牛島會喜歡這種東西,而且是真的很小,小到跟他的手掌差不多,摸起來輕輕柔柔的,是嬰兒玩具嗎?沒想到可以保存這麼好,白布忍不住把玩偶放到臉頰邊,感受娃娃的柔軟,很久很久以前的牛島也是這樣吧? 白布蹭一下,就把娃娃放回去,不過這時候有個鐵盒吸引他的目光,好奇打開來看,是一疊信,看封面是牛島父親寄來的,學長一直以來也都有被好好愛著呢,但這太隱私了,白布看了一眼就蓋起來。
白布又摸索一陣,很幸運的找到牛島小時候練球的照片,白布愛不釋手,有些興奮的拿著照片誇:
「學長怎麼小時候就這麼有架勢呢?小學沒有聯賽真的太可惜了,如果那時候就能看到學長打球該有多好......」
白布開始喋喋不休,卻沒想到牛島已經回來,一開門就看到白布舉著自己的照片誇。 空氣瞬間凝結,牛島只需一眼就掌握情況,想了一下,就問:「你想看更多的話,我可以去問奶奶」
其實房裡很多東西是奶奶那擺不下,奶奶勉為其難的放回自己房間。
但在牛島打破沉默的那一刻,白布就被嚇到抓著自己的東西就要衝去洗澡,牛島第一次看到白布動作這麼靈敏,一下子就找到空隙,從身邊竄出去,正想著要不要等白布回來再問一次時,就看到小小的腦袋瓜從門邊探出,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小聲的說:「......我想看」
牛島笑出來,白布看到臉炸紅,又一溜煙跑不見。 就在白布的身影消失後,牛島就直接去找奶奶,開門見山就說想拿相簿。
牛島並不是會懷舊的人,也很少主動提出要求,聰明如牛島奶奶,一聽就知道是要給白布看的,二話不說,就從櫃子裡拿出厚厚一本,厚到奶奶拿出來時,還不小心沉了一下,牛島見狀立刻上前接過,不過奶奶還是一副開心模樣。
「這裡有很多若利你小時候可愛的照片,要好好跟白布分享啊~嗯,嬰兒時期的要嗎?奶奶這還有」
「好」
結果相簿多到要裝箱回去,首先嬰幼兒時期的就一本,排球日常也一本,上國小之後的又一本,全都又厚又重,這也不能怪奶奶,畢竟若利可是牛島家珍貴的獨子,照片這種東西只嫌少,不嫌多的。 而去洗澡的白布呢?衝出房間後,才意識到他根本沒問浴室在哪,只能憑藉推測和直覺,成功找到浴間沖洗,不過洗完澡後,步伐卻很遲疑,他沒有馬上回房,而是順著月光,站在庭院旁的迴廊欣賞院落的美景,一片寧靜下的心卻不平靜,腦海不斷回放被牛島目睹發花癡的模樣,實在是…
白布努力的自我打氣,告訴自己那沒什麼,看到愛人小時候的照片激動很正常,若利很明顯也不介意,但就算如此,白布的內心還是感到羞澀,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牛島。 猶豫好一陣子,白布總算下定決心,勇敢的走回牛島房間,就算到門口還是有點躊躇,終究是拉開門,走了進去。
牛島似乎等很久,一看到白布就招手,指了指身邊的箱子,無聲地表示「我幫忙要來了」
白布狠狠的心動了,原本想先對自己亂翻房間道歉,但眼前有更大的誘惑,讓他按耐不住,實在是很想直接把相簿全部攤開。
如此糾結的模樣,讓牛島發笑,主動抽了其中一本出來。 白布果斷拋棄先前的彆扭,迅速的坐到牛島身旁一起看照片,牛島的奶奶也是有強迫症,翻開第一頁就是幼稚園的入學典禮,剛上幼稚園的小牛島跟現在大不相同,圓滾的臉配上那雙單純憨直的眼睛,真的是超級可愛!家長參觀日的照片也是,從小就挺直腰桿,不哭不鬧的坐在位置上,而這種型態一路延伸的小學,裡頭還有幾張照片是牛島全家的合照,實在是非常正經的一家人。
白布翻著翻著,總算翻到比較日常的部分,只不過無論是在家裡院子、還是在學校,牛島手上總是有顆排球,不是在練習、就是在練習的路上,如果是其他人來看這本相簿,大概就只會有好無聊的結論,但這對白布來說,可說是異常珍貴啊!不斷感嘆「小時候的若利好可愛!看起來好乖!」
隨即又感到可惜,明天相簿要還給奶奶,「若利...可以跟奶奶要底片去洗嗎...」 要底片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牛島奶奶似乎也把底片收得很好,只不過...
「賢二郎要拿自己的照片來交換」
「欸?」
「我也想看小時候的賢二郎」
白布臉又紅起來,但心裡甜滋滋的,很開心的表示:「好,那明天要去我家嗎?我跟家人報備一下」
白布說完就拿起手機傳訊息告知家人,邊傳還邊問:「我們要什麼時候過去?要不要先跟奶奶他們吃頓飯?畢竟奶奶給這麼多東西,伯母也對我很好,若利明天會想在我家那裡過夜嗎?但我房間可能睡不下兩個人,啊還有......」
白布開始嘰嘰喳喳,很難得帶著孩子氣,洋溢燦爛的笑容,很稀奇,也很可愛,雖然白布說認識不一樣的自己,但實際上今晚牛島也覺得自己發現不一樣的白布,剛回家的萎縮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興奮,與顯而易見的戀慕。 真的可愛的過分,好想摸摸白布的頭,想看白布被摸頭之後,臉紅抬頭看自己的模樣。
牛島也確實這麼做了,白布立刻靜音,羞怯的眼睛讓牛島覺得自己永遠看不膩。
「如果要過夜的話,我可以打地鋪」
「那怎麼行!太不舒服了!」白布鼓著臉,瞪著牛島,只是那眼神很沒殺傷力。 「那我們睡同張床」牛島說著,腦裡也想像到窄小的單人床上,兩人只能緊緊相擁而眠,這似乎是一個好方法,白布還想反駁,可那微微擰起的眉、圓睜的大眼睛、淡粉的雙頰與噘起的嘴,都成了夜幕下的誘惑,可愛又迷人。
沒等白布反應,也不需要等他反應,牛島捧起白布的臉,順應本能吻了下去,撬開檀口,白布的嘴裡是薄荷牙膏的味道,但很快就被牛島的氣息填滿,原先淡粉的臉變得嫣紅,眼前的一切都成一片模糊,只餘下牛島專注的臉,瞳孔倒映的自己,已經被漩渦吞噬,徹底暈眩,無法多做反應。
相簿來不及收拾,攤開在兩人的身側,底片中矮小的男孩,在此時已龐大到可以用身軀包覆著戀人,總是冷硬的表情,在此時柔和且熱烈,引以為傲的自制,卻在這時逐漸失控,獲得認可的喜悅與愛人毫無保留的接納,都讓他歡喜到無以復加,只能反反覆覆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訴他: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