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兔赤] Re [普遍級]

21

扣球，接球，攔網。

昨天做惡夢的關係，精神不大好。不過這點小事不影響我發揮，高中畢業之後我就從沒有因為心情跟身體狀況任性過一次，沒有京治的球隊要自立自強，黑狼隊不像梟谷一樣，不能把自己當孩子。

再用力跳一點，明明比賽才剛開始，身體卻已漸漸不聽使喚，有點輕飄飄的⋯⋯，好像⋯⋯死了一樣。

「木兔學長！！」

一陣白光撕開我的眼，漸漸看清卻仍舊模糊的那熟悉的身影和聲音。

「京治⋯」

「木兔學長！！！你還好嗎？？」

「阿木！！」

病房裡，都是熟悉的人。

我怎麼會暈倒了？我記得⋯⋯我還在比賽。

「木兔學長還好嗎！？」一顆橘子色的頭毛遮蔽了赤葦的臉龐。

「我沒事⋯應該吧。」

「醫生，他醒來了」赤葦把醫生叫過來。

「我們最近會幫你做全身身體檢查」

醫生離開後，朋友們寒暄了木兔的狀況就一個一個離開了，病房內剩下赤葦和木兔。

「⋯⋯我真的很害怕」

木兔看向坐在一旁，低著頭，雙手緊緊握著拳，微微顫抖的赤葦。

「沒事啦！！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木兔坐起來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握拳向赤葦展現自己的二頭肌，用力地拍了兩下。

「你看，硬朗的很呢」

這不是謊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天早上到比賽身體狀態都很差，但剛剛醒來卻好多了。

赤葦默默抓著木兔的衣角，淚水在眼眶打轉。

木兔拍了拍赤葦的頭，微微笑著。

「好了啦⋯⋯我不是在這嗎？」

他溫柔的吻了吻赤葦的額頭，終於，赤葦憋不住眼淚，任憑淚水滑落，木兔於心有愧的看著他，用拇指擦去赤葦臉上的淚珠，再把他抱進懷裡。

「我可是要活到130歲的人，你擔心什麼」

22

檢查報告出來了，無異常。

木兔的身體狀況也很好，也就沒有多顧慮了。

大家回歸正常的生活，就這樣平凡的過著。

「京治！！今天晚餐可以吃燒烤嗎！！」
「把梟谷的大家一起找回來！」

「我今天有事」

「蛤怎麼這樣！！」
「拜託嘛，京治，京·治·」
「京治～～」

面對撒嬌的木兔，赤葦略顯不耐煩的推開他纏上來的手。

「我今天要趕稿」

「我們很久沒一起吃晚餐了。」木兔轉為嚴肅。
「你⋯⋯」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還愛我嗎？
你是不是怎麼了？
你還好嗎？
工作上發生什麼困難的事嗎？
很累嗎？

「怎樣？」

赤葦摘下眼鏡，用著質疑的眼神看著木兔，看上去有點兇狠。

「你才是怎樣」
「最近我找你一起吃晚餐都不吃」
「現在是想怎樣？」

赤葦愣住。

木兔也愣住了。

他不是要說這個的，所有的關心，擔心，都被他搞砸了，那糟糕的表達方式。

「京治我不是那個意思⋯」

赤葦嘆了一口氣。

「你們經紀人找過我很多次」赤葦這樣說。

「不要理他。」

發生了好多事。這才讓木兔想起，他在這裡的目的和意義。

不是回來談戀愛的，是拯救赤葦的。

看著眼神凝重的木兔，赤葦欲言又止。

“我們談談”

木兔發了一則訊息給經紀人。

23

櫻花樹下，風，吹落幾些花瓣。

少年拿著畢業證書，笑得比花開得還燦爛。

「赤葦！！來拍照吧！！」

「好的，木兔學長。」

「一、二，cheese——」

「赤葦！？怎麼哭啦！！」

「我才沒⋯」

越想狡辯，淚水越是不聽使喚。

「赤葦啊，我的高中三年，就只和排球度過」

木兔開始老生常談，赤葦只是默默的在一旁聽著，憋著時不時湧出的眼淚。

「小時候，有個教練跟我說，打排球很快樂，我為了追尋這樣的快樂來到了梟谷，要很強才會快樂」

「大家都說，我這樣不行，如果總是因為一些小事就不能好好發揮的話，哪算什麼王牌」

「可是赤葦你不一樣，」
「你只會想盡辦法讓我好好發揮而已」

「你知道嗎，赤葦」
「因為你，我不用很強也很快樂」
「是因為你」

灰白髮少年情緒轉為激動，原先背向黑髮少年仰望落英繽紛的天空的身體轉了過來，臉頰上的紅潤更勝櫻花。

「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是因為你！！」
「因為⋯」
「你懂得吧⋯⋯！！」

春風迎面而來，黑髮少年受寵若驚。

「你才是⋯木兔學長」
「你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嗎」

「我當然知道⋯！！」
「赤葦，因為你我很快樂」
「是因為你！！」

木兔激動的用雙手抓住赤葦的手臂，想解釋什麼，又解釋不清。

「特別⋯你很特別」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木兔學長」

赤葦冷靜了下來。

「你喜歡我嗎？」

「喜歡！是喜歡！！！」

木兔激動的用力搖了搖赤葦。

「我說的不是⋯」

「我說的是！！」
「我說的是喜歡，是戀愛的喜歡！！」

赤葦目瞪口呆。

淚水再度滑落了他的臉龐。

「喜歡不是一個人的你知道吧，木兔學長」

「所以我們兩個一起喜歡！！」

木兔眼睛閃閃發光，像小孩子看見新玩具一樣，他終於找到貼切的詞形容對赤葦的感情。

「好不好，赤葦——赤葦——」

「這種事不是說喜歡就喜歡的⋯⋯」

木兔疑惑的看著赤葦。

「不過⋯⋯」
「如果是一直都喜歡就⋯另當別論」

「聽不懂，赤葦——」

木兔像撒嬌一樣攬著赤葦的手臂。

「我也喜歡你，喜歡很久了，木兔學長」

「Hey Hey Hey」
「赤葦臉紅了欸！！」

「你自己的臉也沒有比較不紅」

「因為被赤葦告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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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談”

「我們談談」

木兔走到經紀人前面，然後坐下。

24

「京治，我跟經紀人談過了，他說他不會再來找你了，下週有記者會，我會公開我們的關係」
木兔今天才和經紀人經過一番拉扯，用退隊當作威脅，他知道經紀人不可能要他退隊，一來木兔的人氣算高，連外行人都會慕木兔之名而來，二來對上的夥伴們跟他羈絆算深刻，再說，就算真的要退隊他也甘願。排球是夢想沒錯，但絕對不是傷害赤葦的理由。不打比賽還可以打排球，沒有赤葦就真的沒有了。

每一次的重生，都是奇蹟。

「你怎麼沒事先找我討論？」
赤葦放下手上的杯子，語氣有點重，不只有點，是臨界失控的那種。

「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邊，這是最好的辦法！！」啊⋯講出自以為是的話了。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
赤葦語近崩潰。

「⋯⋯」
「不然⋯我們談談」
他現在只想知道赤葦需要什麼。

「我⋯抱歉」
赤葦倒吸一口氣。

「沒事，你說」
木兔把赤葦抱進懷裡，希望那能給他一點安全感和慰藉，也當作是，他在乎著他的證據。

「我是真的在乎，真的怕影響你的前途。」

「我不怕啊」
「我什麼都不怕」
木兔用很平穩的語氣說。

「我只怕你離開我。」
深吸一口氣後，木兔補上。

「如果你不願意留在沒有前途的我的身邊，我會放手讓你走的。但如果你只是擔心影響到我，那你的離開才會真正影響我。」

「我明白了。」
「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

傍晚的風吹過紗窗吹動窗簾，些許涼意拂過兩人的身子，因而更真實的感受到兩人相擁的體溫，更加真實的存在。

和赤葦好好的談完後，木兔走到房間，赤葦正在洗澡，木兔翻開一本簡約的筆記本，連學生時期都沒用筆記本，這時候卻用了。

筆記本內畫滿了複雜的時間線，今天又再度梳理了一下。

現在的謎還有一個，就是鎖骨上的數字。

這一次活得蠻久的，少說也快半年了，不過45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筆記本，看著他歷經過的種種，陷入沉思。

一陣熱氣從後方傳來，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赤葦穿著大一號的T恤，因為他說那樣比較好睡，殊不知格外性感。

他一手擦著濕透的髮，一面走向木兔。

「怎麼了？在寫什麼？」

「沒什麼」
木兔闔上筆記本。

「京治，」
「你相信 重生嗎？」

赤葦愣了一下，他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也不是重生，就是回到過去，對！！」
不過木兔想，就算這麼說，赤葦也不會信吧？赤葦是一個理性的人，這種超自然的事，就算他信也是唬唬他的。

「嗯？相信啊⋯」

「欸？？我以為你不會信這種事」

「嘛⋯⋯畢竟是上還是有很多事是科學無法證明的吧？像埃及金字塔的建造、還有百慕達三角洲的飛機和船失事⋯⋯」

「那如果我說我是來自未來的木兔光太郎！！」

「你不是。」

「欸？！怎麼這樣！！」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會相信。」

「⋯⋯其實我」
「其實我真的是回到過去了⋯⋯」

25

木兔突如其來的話語讓赤葦陷入沉思。先是思考可能性，後是思考其目的。

「⋯⋯這樣啊」
赤葦給了一個不怎麼肯定的答案，也沒說相不相信，這讓木兔感到困擾。

「這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未來的京治出車禍，然後我很難過，然後就突然回來了，那時候因為吵架京治就一直走，然後過馬路就⋯」
「我說的都是真的！！」

木兔很激動，想好好把話講清楚，但卻越講越荒謬，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有時候他還會懷疑，那一切會不會只是惡夢。

「！！」
「你看這個！！鎖骨這裡這個！！」
木兔焦急的解開襯衫上兩顆扣子，將鎖骨下的數字顯現出來，這就是，他回到過去的證據。

「上面的數字，我還搞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每次回去的時候都會減少一些」

「啊，還有一次沒減少，但那次時空錯亂了，我遇到小時候的京治，但我昏倒了，又回到過去了」

木兔反覆的證明證明著自己，赤葦卻什麼也沒看見。

「哪裡有什麼數字」

「⋯⋯欸？」
「京治你⋯看不到嗎⋯」

「嗯⋯什麼都沒有。」

「啊⋯⋯」

木兔失落。唯一有的證據，卻無法證明。時空之旅的一開始，木兔只想著如何避開危機，現在生活在這個時空裡，一方面留意著一切危險，一方面卻活得置身事外，彷彿這不是他的世界。

他現在拯救的，是現在的赤葦，而他真的屬於這個世界嗎？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和本來的世界又真的是重疊的嗎？如果他現在所拯救的，甚至是現在所拚命愛的人已經不是赤葦了，只是你記憶裡的赤葦，只是一個平行時空裡沒有靈魂的赤葦，那怎麼辦？如果明天眼睛睜開，家裡仍是倒著的酒瓶，婚戒不在手上了，那怎麼辦？

會不會這一切只是過於思念而產生的夢，會不會到頭回來只是一場空？

不管是什麼情況，在這裡，在這個赤葦還在的世界裡，木兔很孤獨。

他沒有心思談戀愛，沒有心思將感情放在赤葦身上，他只能小心生活，仔細記得每天發生的小事，避開所有爭執跟危險。

「不過，」
「光太郎的話，我會相信」

「京治⋯」
即便他這樣說，也無從得知他是不是真的相信。

「該怎麼做呢？該怎麼做才能免於那場車禍？」
「我會盡力去做的。」

赤葦大概想著，寧可信其有，又或許他想的是，趕快把這傢伙哄好，趕快讓他去洗澡。

「我們以後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嗯，當然」
「就算不是為了免於那場意外，」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了」

26

木兔前輩一直是一個很鬧的人。

就各個方面來說。

不過，總是因為一些小事陰晴不定的他，卻總會把自己的事好好做好，即使是不及格的數學，也會好好補考，低空飛過。排球，也不是天生就那麼厲害，就如他本人所言，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王牌。

木兔前輩跟我告白的那天，我並沒有很意外。木兔前輩過去的比賽不可能總是因為某些小事就扛不過來，這樣的人，是沒辦法當上梟谷的王牌的。

因為某種原因特別依賴自己，而這樣的原因歸咎於心儀一點也不過分。只不過沒想到前輩會就這樣告白，屬實是我所沒想到的。沒想到前輩能釐清自己的心意，甚至接受了自己對同性的感情。

這樣的前輩，會因為什麼事而說謊嗎？

答案淺顯明瞭。

「我會相信。」

我當然會相信，因為你是木兔前輩啊。

你是我所景仰的對象，你是我一直以來的信仰。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相信。

因為你是木兔光太郎，我的太陽。

「所以我該怎麼做，才能免於那場意外呢」

「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不管是為了不要讓意外發生，還是為了不吵架，都好。

都是為了我，為了他。

我當然相信，因為我愛他。

27

這樣沒有紛爭的日子，一天又過了一天。

「光太郎⋯怎麼又把髒衣服亂丟⋯⋯」

「抱歉！！京治！！我馬上拿去洗！！」

「光太郎⋯早餐的盤子怎麼⋯⋯」

「啊啊啊我馬上洗！！」

「光太郎⋯鞋子⋯」

「抱歉！！京治！！」

「光太郎⋯」

「抱歉！！！馬上！！」

雖然總還是會因為糟糕的生活習慣讓赤葦生氣，但木兔總是馬上道歉並馬上處理，紛爭自然化無了。

感情因此升溫，原因當然不只這樣，還包括著赤葦無條件的信任。

「那次見到的京治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喔！」
「超可愛的！！」

「是嗎？我也好想看看光太郎小時候的樣子」

朋友們都說，他們是模範情侶，很羨慕木兔有一個那麼寵他的赤葦，也很羨慕赤葦選了正確的人。

「從以前就一直覺得你們有戲」
木葉秋紀笑著乾了一杯。

「原來你比我早就注意到了啊？」
木兔開心的回敬一杯。

今天是赤葦的生日，跟木兔同屆的梟谷的夥伴們決定一起來幫赤葦慶生，大家都好久不見了，也算是久違了吧。

「上次一起喝酒還是上次的事呢」

「對欸，不是，木兔你醉了嗎？？？」

「才沒有呢⋯⋯欸？」

「怎麼了嗎？」
小見春樹看了瘋瘋癲癲的木兔瞄了一眼手機跳出來的通知。

「京治說採訪耽誤了，會晚點」

「哦，沒問題的啊」

「對啊，只怕赤葦還沒來木兔就先醉了」

「才不會呢！！」
木兔對木葉吐了一個大舌頭。

“了解！！老婆大人！！”
“路上小心”

「話說木兔記得我們大一的時候還有回去幫赤葦慶生嗎？」

「當然記得啦！！！」

那天木兔本來只打算自己偷偷回去給赤葦慶生，卻被眼前的球經白福雪繪給發現，還拖了一群人來搗亂。

不過那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後來發生了好多事，不過最重要的是，赤葦現在還在這裡，那才是最重要的。

回完訊息後，大家又開始聊著過去的事，一聊就是兩三小時。

28

「嗯⋯赤葦怎麼還沒到？」

外面下著雨，雨水的聲音蓋過馬路的塵囂，連空氣都有幾分潮濕的味道。

或許是雨水加劇了思念，把沉醉於回憶、喝得微醺的木兔拉回現實。

木兔又確認了一下手機通知，赤葦並沒有傳其他訊息過來。

「可能在路上了吧？」

「又不是木兔，那麼大了怎麼可能迷路」

「我果然還是有點擔心⋯」

木兔連續撥了幾通電話給赤葦，赤葦都沒有接。

「人家就在忙啦⋯」

「赤葦果然也是個工作狂～」

「⋯⋯啊！！通了」
「京治——」

大家瞇著眼，每個都露出無言卻又曖昧的笑容。

「啊，京治」
小見春樹抱著胸口，閉著眼陶醉的樣子。

「啊，光太郎」
木葉也跟著鬧，卻顯得有點違和，有點好笑。

「⋯⋯」
木兔張開了口，卻欲言又止。

手機貼著右耳而滑落，原先拿著手機的手顫抖了起來。

「怎麼了，木兔？」
「沒事吧？」
木葉提出發問。

「喂？」
小見撿起手機。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不是赤葦的聲音，是木兔這輩子不可能忘得了的聲音。

「請問是赤葦京治的家屬嗎？」

29

雨，像大地憤怒的喧囂，無情的傾倒著冰冷。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木兔沒有撐傘，一個人，失落失魂的走著。

叭叭叭————

交通號誌，他一眼也沒看。

因為那根本不重要了。

全身濕透，拖著沉重的步伐，他一直走著。

走去哪他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到家的，不知道是去哪裡買到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總是乾淨明亮的房間充滿了刺鼻的煙味，不知道這個家怎麼再度空無一人。

「為什麼⋯為什麼又這樣⋯⋯」

木兔躺在地上，沒有哭。

只是躺著。

電話響了。

木兔沒有接。

木兔用著沒有靈魂的眼神，看著不知什麼時候被摘下來，浸在翻倒在地上的酒裡。

木兔連續喝了七天的酒，在這個沒有赤葦的世界裡。

木兔喝了又吐，吐了又喝，偶爾被嗆到，吐了一堆酒水，又繼續喝。

擔心的朋友們還是來了，門鈴重複的被按著。

「開門好嗎？木兔」

朋友們在門外喊著。

「讓我們進去好嗎？」

木兔沒有回應。

「赤葦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木兔輕輕張開了口，喉嚨已經無法正常發聲，乾啞的發出了些微聲響，和灼燒感。

他依舊躺在那裡，用著沒有靈魂的眼神，看著那浸在酒池裡曾互許的誓言。

如果赤葦在的話，他也不會希望你這樣。

如果赤葦在的話，一定會罵你怎麼又喝那麼多酒。

“光太郎⋯你又喝那麼多酒了？”

“光太郎⋯喝完酒 酒瓶不要亂丟”

“光太郎⋯戒指亂丟又會找不到喔⋯”

“光太郎⋯我說過幾次不要把房間弄那麼亂了⋯”

“光太郎⋯”

“光太郎⋯”

如果赤葦⋯

赤葦不在啊⋯⋯。

這個房子，只剩我一個人了。

木兔閉上眼睛。

30

木兔睜眼時，本因好幾天沒動的身軀已經不再疼痛。明亮的光線，他並不覺得刺眼，彷彿不曾久留於黑暗。

「木兔」
「木兔——」
「木兔！！！」

木兔有些吃力的睜開眼，看見了好久沒看見的臉龐。

「快點起來，等等新生要來報到了」
「還有，再怎麼累也不能睡在這裡⋯⋯」

「⋯⋯！！！」

是年輕的木葉秋紀！！

「聽說新生裡面有一個體保生喔」

一顆球往木兔身上輕輕一砸，高中的白福雪繪手裡還有一顆，地上還有好多好多顆。

「快點啦，等等學長們就要來了」
「趕快把球收一收」
「真是的，你每次打完都不收」
「真該趕快找個女朋友制制你」

亮到反光的木板地傳來木板香，木兔從地上跳起來。

這裡是⋯梟谷的體育館！！

「現在是幾年幾月幾號」
「我現在是幾歲！！！」

「你在說夢話嗎？？16歲啊⋯」

「？！我現在幾年級」

「高二⋯⋯」
「吼你搞什麼啦，趕快收球啦」

急急忙忙收球，總算趕在學長們來之前全部整理完了，接下來就是大家一起迎接新生了。

「前輩們好，我是⋯⋯」

「前輩們好⋯⋯」

「前輩⋯⋯」

木兔一個也沒聽進去，視線直直落在那個不同於其他後輩們的緊張兮兮的那雙墨綠的深邃眼神裡。

「前輩們好，我是一年六班，赤葦京治，位置是」
「舉球員」

！！！
京治！！！

「⋯⋯京」
木兔不自禁地發出聲音，又連忙捂著嘴巴。

大家同時看向他，又不以為意聳聳肩，習以為常。

「請多多指教」

“赤司，你可以陪我練『一下』球嗎”

「京⋯⋯」

學長們走後，木兔沒有說。

「沒事」

31

午休後，木兔在座位上奮筆疾書。

將還記得的時間線寫下來，所有發生過的事，一切的一切，全部寫下來。

這一次，一定可以好好的。

放學，擦身而過的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眼神、熟悉的人。

「前輩好！」
赤葦停下來向木兔和木葉敬禮。

「你好！」
木葉微笑的回應。

木兔點點頭，轉頭繼續和木葉嘻嘻哈哈，頭也不回地走了。

「欸？真不像你」
「我以為被叫前輩你會很興奮」

「欸？他不是在叫你嗎？？？」

「呃⋯都是啦」

笑容下隱藏的是孤獨，是心酸，是在意，是想念，是愛。

如果赤葦沒有愛上自己，沒有和自己談戀愛，沒有結婚⋯⋯說不定拯救赤葦真正的方式⋯不，說不定打從一開始，木兔就是那顆掃把星。

這一次，木兔選擇走向孤獨。

選擇一直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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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兔前輩，恭喜畢業」

「謝謝，赤葦」

「木兔前輩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呢？」

「欸？應該是好好上大學，然後當個職業選手吧」

「這樣啊⋯⋯」

櫻花飄落，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年少還有多少遺憾沒能做？一陣溫熱滑過臉龐，赤葦連忙拂袖擦去。

「三、二、一、cheese ——」

木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快門，和赤葦拍了一張合照。

「先走囉，赤葦」
「後會有期！！」

木兔在遠方揮著手，笑嘻嘻的和赤葦告別。

赤葦含著淚點點頭。

“那個笨蛋前輩⋯⋯”
“他明明看起來就是喜歡我的⋯”

傻瓜，我當然喜歡你。

超越喜歡，超越愛。

這輩子，大概不能叫你京治了，赤葦。

32

轉眼間，五年過去了。

木兔一如往常的刷牙、洗臉⋯⋯。

「咦⋯？」

過於專注在和赤葦減少交集，忘記了鎖骨下的數字。

24。

木兔原先不以為意，卻又像好像想到什麼一樣，盯著鏡中的自己沉思。

木兔坐到書桌前，翻著那本紀錄所有時間線的筆記本。

木兔打開抽屜，從抽屜取出幾張信紙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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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了！！阿木！！」

「抱歉抱歉⋯最近有點感冒」

木兔沒有說謊，最近身體總是不對勁，沒發燒卻常常咳嗽，已經連續一個多月了，去醫院檢查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今天早上其實是因為寫信才遲到的。

「明天是你生日，我聽木葉說梟谷想幫你辦一個大派對，要我們一起參加！」
宮侑報告著這個好消息。

「是燒肉大派對喔！！」
日向興奮的跳著。

「對啊，就叫他們不要麻煩了⋯⋯咳咳」

「對欸，你感冒還可以吃燒肉嗎？」

「燒肉當然是可以啊⋯喝酒就⋯」

「燒肉不配酒怎麼行！！」

「所以我才說他們別麻煩了⋯」

宮侑和日向從亢奮的表情轉為哀傷，打電話跟木葉討論這件事。

於是排隊就取消了。

不過宮侑和日向瘋狂用著手機傳訊息，不知道又在搞什麼大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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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後，木兔回去了。

拿起鑰匙，開門，關門，將鑰匙亂丟，鞋子亂踢，衣服亂脫，搖搖晃晃的走進浴室。

「好累⋯體力怎麼變這樣⋯」
「明明每天都有跑步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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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是大家正討論著要怎麼給明天來訓練的木兔一個大驚喜。

「阿木最近身體好像不太好⋯」

「不然送他一些補品怎麼樣？？」

「我覺得⋯送他一個照顧者，感覺比較有用喔」
白福雪繪看著赤葦，這種場合當然少不了並肩作戰兩年的學弟。

「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赤葦身上。

「我不知道能否勝任這個職位⋯」
「可是我會努力試試看的。」

大家露出滿意的笑容，開始幫兩位準備告白現場。

明明是生日派對，卻不知不覺中變成赤葦的告白計畫，明明赤葦本來也不是這個意思的，他甚至計畫好，今年一過就要收起對木兔踰矩的心。

不過，在這之前，不留遺憾也好。

33

身體輕飄飄的，大概是靠意志力回到家的吧？

乾淨明亮卻帶點潮濕，這裡是浴室嗎？

在鏡子裡的那個是，我嗎？

好模糊。

木兔花了一點力氣對焦，視線聚焦在鎖骨下的24。

「咳咳咳咳⋯⋯」

喉嚨乾癢難耐，越咳越痛。

「啊⋯是血⋯」

我答應過京治會活到一百三十歲⋯

不對⋯這次我好像不曾那樣說過

太好了⋯如果真的這樣走了京治應該也不會太難過，就像當初京治走了，木葉他們很難過，但還是走得出來吧。

這一次，做了很正確的決定。

抱歉啊，京治。
來生我來過了，也救了你了，只不過沒能好好的陪著你⋯。
大概沒有下次了吧，畢竟這次帶走我的不是意外，

而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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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清晨9點20分，當紅球星木兔光太郎在住處被發現，警方到達時已失去生命現象，當場宣告死亡⋯⋯死因會再等法醫解剖後⋯⋯⋯」

赤葦愣愣的看著將滿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頭條新聞，昨天是木兔生日，大家準備好在休息室幫他慶生他卻遲到，前輩從沒遲到過，大家到了他的租屋處按電鈴也沒人應門，打了電話也不通，沒辦法的情況下木葉前輩輸入密碼開了鎖，只看見亂踢的鞋子和亂丟的衣服滿地，原來木兔前輩的生活習慣這麼糟糕嗎？不過也不意外。大家在每個房間都喊過木兔的名字，直到看見浴室沒關的燈，眼前的景象何止用震驚形容⋯⋯，那是肝腸寸斷。

「木兔！！」

「阿木！！！」

「木兔前輩！！」

木葉、宮、日向同時大聲喊出來。

「木兔⋯前輩⋯⋯」

赤葦無法思考，雙腿一軟的癱坐在地上。

34

赤葦按照順序獻花，一旁是日向哇哇大哭，一面是宮侑在啜泣，木葉則是失落失神的看著木兔笑得燦爛的遺照。

雖然早就知道人生無常，但沒想到如此意外。

英年早逝、壯志未酬、玉折蘭摧這樣的輓聯擺滿了告別式，也充斥了整個禮拜的新聞。

不過大家應該不會記得太久，也不會放在心上，只是偶爾會惋惜，啊，那個很厲害的排球選手24歲就過世了。

9/20日，我們本來要幫木兔慶生的，生日成了忌日，這種故事一點都不真實。

「大家都在難過什麼？」
「木兔不會希望看到這種場景吧」

研磨面無表情，好像很平常一樣，不過平常的話，他就會低著頭打著電動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了。

大家微微抬起頭看著發出聲的那個黑髮已長的比金色部分長的髮。

「是啊，木兔會希望大家鬧哄哄的吧⋯⋯」
黑尾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對，木兔前輩一向最喜歡熱鬧的氣氛了」
日向擦乾眼淚。

「聚集這麼多人在這裡，木兔一定很高興吧⋯」
木葉微微一笑。

赤葦沒有出聲。

「阿木！！要在天堂好好玩喔！！！」

「木兔前輩！！下輩子換我教你必殺技！！」

「木兔，下輩子別再孤獨終老了啦！！！」

「木兔你這傢伙，別連死了也那麼搶眼啊！！」

送最後一程的時候，大家分別喊著。

「木兔前輩⋯」

「下輩子請一定要活到130歲啊！！」

木兔走後，赤葦沒有留下過一滴眼淚，終於，他潰堤的大喊。

「請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