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此刻】酒店的新人公關小姐 「首先嘛……酒單上的酒,全部都來一支。」 低沉的嗓音不存在一絲猶疑,就像工作時決策一般地果決,黑眸淡然掃過手中裝訂精美的酒單,慵懶放鬆的典雅燈光輕柔抹開了眼角的銳利,虛虛實實的昏黃光影迷惑人心,使人更摸不清那抹深邃的黑。 那抹黑如牆面上暗色石材,看起來冷峻又在金沙點綴下泛著岑寂的微小光芒,不自覺地被吸引。 別開視線,望向高跟鞋踩著的地毯,看似普通而實為名牌精品──寬闊的VIP貴賓包廂低調奢華,未鋪設石材的牆刷上特殊漆呈現漂亮的紋理和光澤,在照明調和之下,與石材相互襯托出高雅且氣派的質感,而為了更合乎貴客之地位,靜置於展示架的擺飾無一不是精挑細選的藝術品,整個空間幾乎能夠與富豪宅邸的交誼廳相提並論,然而,此處惟一張柔軟舒適的皮沙發供人坐臥,就只有兩個人獨享這份豪奢。 一位是身穿黑色三件式西裝的男子,他靠著椅背並翹起腿,眉宇間散發著無形的威嚴,但此刻臉上的神色略帶悠閒又依稀摻有一股玩味;陪伴於男子身側的是一位將長髮挽到頸側的清秀佳人,穿的純白小禮服衣領側綁著可愛的蝴蝶結,甜美的妝容透著楚楚可憐的氣質,稍帶青澀的舉止無意間撩撥而令人心癢。 與男子維持親近又不失分寸的距離,那名美人有些縮著肩膀,雙手交疊在胸前。 「我很開心客人的這份心意,但還是希望您別太勉強,只要能跟您共度時光就很足夠了……」 看著美人嫵媚的笑靨,還善解人意地體貼自己,男子的唇角勾起一抹輕快的笑意。 「是嗎?那我更應該要回應咲耶小姐的心意了。」男子再次瀏覽酒單的品項。 「我、希望您看著我就可以了。」話一說完,漂亮的臉蛋含羞低垂。 雙頰發熱而微染緋紅,情不自禁抿住嘴唇,深褐色的明眸猶如秋波蕩漾。 伸出手輕輕捏住男子的袖口,略抬起頭怯怯凝望那對銳利的黑眸。 「嗯,我知道。」男子回望,抬起被揪著袖口的手順而撫上身旁年輕美人的頭,細柔的褐色髮絲在他心中與另一名溫柔的少年重疊,眼前別有一番風味的嬌羞模樣使他忍俊不禁,接著他的視線直接移往價格最高的品項,再次開口表示:「作為慶祝與咲耶小姐的相遇,我請今晚店內所有客人跟公關小姐喝杯……」 隨著黑眸落至相同處,彷彿聽見收銀機結算一大筆金額的聲響,美麗的容顏多了幾分慌張。 「請、請等一下,客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您真的不用在我身上花這些錢!」 「可是業績愈多愈好吧?是說……只請每人喝一杯好像不夠代表我的心意。」 「不、不是的!真的夠了,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美人的語速不自覺加快。 「這不夠吧?如果目標是當店內第一,目前為止的金額根本不算什麼。」 男子勾起一邊嘴角壞笑,隨後摸著下巴盤算要再追加什麼,兩眼盯著酒單依序唸出要準備加點的高級酒,於是,一隻手從旁伸了過來,默不作聲地抓住他的手臂,那股力道不大卻也足以表達當事人的不滿。 黑眸稍稍瞇起,瞥往阻止自己的人,對方低垂著頭:「已經夠了,真的……」 正常音量的說話聲逐漸變得和喃喃自語一樣小聲,最後深深吸一口氣。 「真是的!『我(boku)』認輸總行了吧!瀧川先生!」 不似方才蘊藉,美人就像倏然怒放的花朵,將己身直接展露於陽光下。 對此,那名男子露出計謀得逞的微笑,用手指敲了敲酒單頁面。 「你真的確定不需要這些業績嗎?」男子隨興問道,唇邊的笑容隨之加深,歷練老成的臉龐毫無保留地擺出壞心眼的面貌,然後,有意地放慢語速並用另一種讀音唸出花名:「『咲耶(Sakura)』小姐。」 「『我(boku)』一點也不需要,感謝您的厚愛。」美人低頭重重嘆了口氣,自稱轉為男性用語。 放下酒單,那名男子──瀧川笑望自己熟悉且喚為「櫻(Sakura)」的少年。 櫻沒打算埋怨,只是心情有點複雜,其中佔了很大一部份的是覺得難為情。 三十幾分鐘前,被客人指名的他懷著不好的預感來到包廂,一走進裡面,映入眼簾的是舒心而充滿情調的空間,相當適合陪伴客人飲酒作樂,一刻千金的夜晚享盡曖昧的美好滋味;不陌生的客人安靜坐在沙發上,他表面上展露公關小姐的職業笑容,內心實際上壓抑著尷尬和慌亂,他很想用手遮住臉逃離現場。 在其他公關小姐眼中,這個指名讓人羨慕不已,畢竟瀧川擁有金錢跟地位、也懂得業內規矩禮節,客觀來說是位值得把握且長期經營的珍貴客人,但對他而言,一點也不想被相識多年的熟人看到這副打扮。 他終究硬著頭皮裝作沒事進行接待,因為雙方是「初次見面」,他對瀧川做了可愛又不失禮貌的自我介紹,巧妙扮演一位剛入行不久的公關小姐,生澀地注意自身儀態,努力嘗試開啟話題來認識新的客人。 受到招待的瀧川如往常般淡漠,在平和的氛圍下閒聊,本來以為能這樣到坐檯時間結束。 殊不知,瀧川忽然像是興致來了,開始加點價格高昂的酒。 一向穩重的黑眸莫名樂在其中,倘若自己不阻止,櫻認為瀧川極有可能說到做到,將剛才說的點單內容全部兌現,說不定會在今日創下讓眾人印象深刻的營業額,他逼不得已只好暫時停止假扮成另一身分。 環顧了隱密性高的貴賓包廂,幾乎聽不見外頭的熱絡,門外兩旁更有瀧川的部下守著。 特地準備了方便私下交談的環境,瀧川或許從見到他,就是在等自己開口說明。 事已至此,櫻只能從實招來,而且在瀧川面前總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雖然想唸你未成年居然跑來這種聲色場所,但……是為了什麼事吧?」 聽到切入核心問題的前一句話,櫻不由得想起以前也曾經因為其他事被瀧川狠狠唸過,當時的他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於是偏著頭苦笑地說:「謝謝您的關心。跟您猜想的一樣,我有一點事需要調查。」 看著有某種壞習慣的孩子總算吐露實話,瀧川便沒繼續強勢施壓──兩人已認識多年,有默契地沒深談所謂要調查的事──他往酒瓶伸出手,沒再讓櫻為自己斟酒,一邊倒酒一邊用平時聊天的口吻問道。 「話說,這種事跟以往一樣算在我支付給你的委託『報酬』裡不就好了?」 瀧川代替臥病在床的年邁首領帶領著龐大的組織,經手不計其數的金錢及物品,每一項不乏牽涉其中的各類情報,與多年老交情的工作夥伴合作下,組織所能觸及範圍甚廣且隱密,是以,在地下世界佔有不小的地位──基於彼此之間的委託關係,櫻會對瀧川需求錢以外的報酬,比方說特定人事物的情報。 「這次不行。」 語畢,櫻又輕描淡寫地補充道:「因為會為瀧川先生招來不好的後果,所以不行。」 不加思索給予答覆,語氣溫和卻又隱約帶著不容讓步的堅定,即使是公關小姐的模樣,瀧川好像仍然看見了那位西裝筆挺的清秀少年,僅僅一瞬間相疊的影子,深刻感受到眼前的人果然是自己熟識的那孩子。 「好吧。如果有需要協助的事,記得要告訴我,知道嗎?」 「好的,非常感謝您。」得到諒解後,櫻禮貌地朝瀧川低頭致意。 「唉。」瀧川抱著手肘嘆氣,接續說道:「之前就說過了,你這孩子……」 「咦……不是不唸我了嗎?」櫻眨著眼顯得些許無辜。 「你覺得呢?」 一句語調平靜的反問,使得櫻稍許苦惱地發出小聲哀號,可依舊乖乖接受訓話。 叨唸之際,瀧川的嘴角亦微幅揚起,低沉的訓話聲透著將心包裹的溫暖。 望著自知理虧的櫻安分坐在身旁,乍看這身精巧的裝束,很難跟平常的櫻聯想為同一人。 櫻對他承認身分後,大致上仍保持符合裝扮的端莊姿態,不過,櫻的言行舉止還是比幾分鐘前隨意不少,在熟人的面前,櫻可以回歸原本的自己,一股淺淡花香似的優雅取代了魅惑男人將自己摘取的甜味。 潛入另一側世界的花,花瓣與枝葉沾染了夜晚繽紛而神祕的露水,漫著不可告人的危險氣息。 融入昏暗燈光的虛假樣貌,祕密籌劃什麼的眼眸如未起一點波紋的水面,櫻對自身的決定沒有任何遲疑,因為幾乎預見所有通往未來的道路,並從中選擇內心期望的理想──依手邊握有的情報做出一定程度的預測,不是什麼少見的事,然而,櫻能夠預見的範圍跟準確度超乎他人所想。可以為此受惠,也可以為此蒙受損失,櫻也明白人事物互相影響的嚴重性,因而,謹慎小心地逐步獲取構築出那一條路的拼圖。 不斷前進的同時,既有人渴求、亦有人厭惡,那對能看穿一切的翠綠眼睛。 那抹翠綠,映出所見之物的一分一毫,是一面無法在其面前說謊的鏡子。 他一直覺得很漂亮,也希望那孩子的光芒能這麼保持下去。 「對了,你的眼睛……」 瀧川提出他心裡頗在意的地方,雖然猜得到理由,還是下意識說了出口。 「啊,這個啊。」櫻抬起手隔空摸著深褐色的眼睛,笑著說明自己的偽裝:「畢竟我的眼睛顏色太顯眼了,所以戴了角膜變色片。頭髮的話,之前也有改變髮色的情況,只是這次沒做處理、姑且裝作染髮。」 聞言,瀧川回想剛剛摸頭的觸感,遂浮現櫻一臉嬌羞被他摸頭的畫面,忍不住噗哧一笑。 「原來如此。」瀧川看似有意壓下嘴角的弧度,其實也沒多認真想隱藏。 「嗚、瀧川先生您絕對是在取笑我這副打扮吧!」 「這個嘛,看起來很漂亮不是嗎?」 對於顯而易見的敷衍說辭,櫻滿臉通紅瞪著瀧川,瀧川因此控制不住低聲笑出來。 談笑之餘,瀧川細看櫻的妝髮,玩笑話似的稱讚也有一部份是發自內心,櫻本身就長得相當標緻,施以脂粉後,又表現了另一種使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可是,縱使他對化妝技術一竅不通,依然覺得這不是最能讓那張秀麗容貌展現魅力的妝,或許多少為了藉由化妝掩飾原本的相貌特徵,連帶減少了驚豔的程度。 他認為,之前在櫻的學校文化祭上,女同學大展身手為扮作女僕的櫻化的妝還比較好。 「不過,我覺得改一下妝容,你應該可以再更可愛一點。」 瀧川微微瞇起墨黑色的雙眼,嚴肅的面容添了幾筆狡黠調皮而柔和不少。 大手安撫般地輕拍櫻的頭,使得櫻感到害羞,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繼續抗議。 「不,我變得再更可愛一點是要做什麼啊,雖說色……」櫻連忙閉上嘴巴。 捕捉到可疑的字眼及說話突然打住的表現,黑眸凌厲瞅向心虛別開視線的深褐眼眸。 「櫻,你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沒有交代?果然是要引誘誰……」 「咳嗯、反正漂亮或可愛之類的,請您去跟都先生說啦!」 「櫻你這小子別給我轉移話題。」 兩個人一來一往言語攻防,稱不上正經的對談,不久化為暢懷的笑聲。 到頭來,瀧川並未逼迫櫻說出所有實情,無須言語而保持身分該有的界線。 ──總之,這裡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請您別擔心。 如同記憶中的溫柔笑容綻於擦了口紅的唇,藏起來的那抹翠綠仍舊無比耀眼。 瀧川可以看得出來櫻並沒有對他說謊,就算當中包含謊言,多半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唯一不確定的是會不會傷害到櫻自身──他無法和櫻一樣預見未來,能夠做的事有限,其中之一就是這般無關痛癢的叨唸,只期望能讓櫻稍微重視自己一點,將他人福祉擺在第一位的時候,不要忘記自己也擁有幸福的權利。 這時他大概理解櫻特別關心自己底下那名下屬的心情了,櫻之所以這麼做應該也有意識到。 只不過,他的下屬有櫻跟他留意,至於櫻,他不禁思考有誰可以護著那孩子。 「瀧川先生,怎麼了嗎?」 「剛剛突然想到,這種場合很難避開喝酒,要是被灌醉……」 「啊。我沒有喝喔,怎麼做到的是商業機密。」櫻笑著用手指比著叉叉。 「那就好。」瀧川拿著酒杯輕晃,說道:「等你成年,再一起喝一杯吧。」 「呃、這個……我努力看看。」 在那之後,有一小段時間地下社會曾流傳過,瀧川似乎沉迷於一位年輕的公關小姐。 ※ ※ ※ ※ ※ ──喀擦。 大門闔上時發出細微的聲響,碳黑色烤漆的簡約門面覆著微涼的月光,透出一股冷峭。 厚重玄關大門的內側,不同於邊界模糊的寂然黑夜,是個由溫煦燈光勾勒出的家;土間擺著四雙尺寸樣式略有差異的男士皮鞋,門檻後的內廳地板連接通往客廳的走廊,這時客廳傳出帶著擔憂的柔和嗓音。 「瀧川先生,請喝水。」褐色短髮的青年雙手端著裝有水的玻璃杯,遞給坐在沙發的中年男子。 大手稍微鬆開脖子上的領帶後,嚴肅的臉龐微微勾起嘴角,那名中年男子──瀧川一手接過玻璃杯,另一手輕撫青年柔順的髮絲,黑眸注視著喜愛的那抹翠綠:「謝謝。那幾杯酒還不足以讓我醉,別擔心。」 「可是……」青年垂下眼睫,儘管瀧川喝水的時候和平常沒兩樣,但他還是過意不去。 「請櫻醫生放心,瀧川先生肯定比旁邊總是借酒裝瘋的泉谷先生好很多。」 右眼下有淚痣的灰西裝男性笑著說道,他端著托盤跪坐在青年身旁待命,忽然,伸來一隻手毫不客氣地拿走托盤上的另一杯水,身穿深色準禮服而顯得風流倜儻的紳士大口喝了水,神情委屈地替自己辯駁。 「喂喂,里見先生真過分啊。我是真的不舒服才靠在櫻君身上的說。」 喚為「泉谷」的男子邊說邊從青年背後整個人黏了上去,鼻子磨蹭青年的後頸以尋求安慰。 目睹泉谷對青年的恣意妄為,甚至得寸進尺摸上青年的胸與大腿,右眼下有淚痣的男性──里見頓時沉下臉,露齒發出低吼,黑棕色的眼裡盡是撕咬敵人的攻擊性;只是,青年的無奈淺笑中有著對他們每個人的大度包容,於是,看在青年的期望上,他才極為勉強地壓下心中的那股殺意,僅用兩眼狠瞪著泉谷。 「總之,櫻你就別介意這種小事了。」瀧川輕拍青年的頭。 「要讓我有些醉意,大概需要能將『咲耶小姐』推上第一的點單吧。」 彷彿當時兩人在私密包廂交談,瀧川的微笑摻著些許壞心眼。 令人難為情的回憶片段浮現腦中,那名青年──櫻滿臉通紅:「呃、瀧川先生……」 「『咲耶』是櫻君以前假扮公關小姐時使用的假名吧。」泉谷的嘴唇擦過櫻的耳垂,刻意壓低的聲音因潛藏的渴望而有點沙啞,語氣挑逗地說:「真好啊,我也好想跟櫻君在酒店玩些『有趣』的遊戲喔。」 「可惡,要是那時能幫櫻醫生獲取重要情報就好了……乾脆,將吃櫻醫生豆腐的傢伙都……」 里見面無表情低聲碎念,眼底沒有一丁點光芒,櫻連忙制止里見繼續危險的念頭。 稍事休息過後,瀧川起身準備去洗澡,仍不太放心的櫻也站起來想攙扶。 瀧川低頭瞥向身邊的櫻,唇角淺淺上揚,手指沿著櫻的背脊滑到腰。 「這麼擔心的話,要一起洗嗎?」 一句輕撩胸口的提問,讓眼裡的光芒掀起漣漪,一陣酥麻且心癢。 洗滌一切之後,留下乾淨而純粹的內心慾望,即便周遭昏暗無光亦清晰可見。 臥室內惟床邊一盞檯燈亮著,暖色微光如逐漸膨脹的慾念般擴散,與細微的窸窣聲響緊密交織,熾熱浸染大床上的四道身影,幽暗不明的環境加深了親密交流的情趣,順帶掩飾了發熱而微紅的清秀臉蛋。 挑起本能的飢渴,回應他們的掠奪,手法嫻熟地延續各自體內的情熱,換取與自己不同的熱度。 他們的「情人」,知曉如何讓雙方在床笫之間感到舒服愉悅,心裡又對此害羞不已。 「怎麼了嗎?」在櫻的側頸落下一吻後,瀧川望著比以往愛撫時扭捏的櫻。 「嗯……沒事,只是因為剛才您提到我以前假扮公關小姐的事……」跨坐在瀧川身上的櫻垂下眼眸,反手略遮住下半張臉,軟軟的嗓音少許無措:「總覺得有好幾次都被瀧川先生看到好羞恥的模樣……」 似也被勾起不少回憶,瀧川情不自禁輕笑出聲,輕吻櫻的眼角又揉了揉仍有些微水氣的褐髮。 隨後,一旁也傳來愉快的笑聲,櫻的臉龐被捧起,泉谷貼著櫻耳鬢廝磨並笑著表示。 「『我的夫人』害臊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呀。」泉谷憐愛地用指腹撫過翠綠眼眸旁,欣賞櫻想起另一段女裝回憶的表情,他輕啄一口櫻的嘴:「記得當初與櫻君假扮新婚夫妻,櫻君的人妻裝扮也很不賴。」 「雖然很不爽這種人跟櫻醫生扮成夫婦,不過,櫻醫生不管什麼裝扮都很可愛。」 里見由後方湊近櫻的耳畔,低柔的聲音伴隨溫熱的吐息,若有似無地拂過。 凝望不合尺寸的睡衣稍滑下而露出肩頭,他慢慢印下自身的愛意。 擾亂心緒的溫度,透過言語及肌膚之親傳遞,不可思議地融入己身的情感。 被不斷接近的溫暖緊緊包圍,不知不覺已握住朝自己伸來的手。 櫻幾乎貼在瀧川身上,兩人唇舌短暫交纏之後,順著輕柔撫上臉頰的另一隻大手微微轉頭,旁邊的泉谷滿意地半瞇起眼,拉近彼此的距離而使唇瓣相疊,在一方含羞默許之下,舌尖靈巧探入並逗弄糾纏。 當櫻沉浸於泉谷的深吻時,一陣溫柔的奪取迅速向下,先是喉結附近、再來是鎖骨,直至前胸──瀧川在櫻敏感之處落下一個又一個吻,以唇輕輕遊走,兩方刺激惹得櫻輕喘微顫;不一會兒,那身過於寬大的睡衣被緩緩褪下,點燃慾火的身軀因空氣的溫差而輕顫,里見如對待寶物般親吻吸吮櫻的後頸跟背部。 呼吸、心跳、體溫,每一次碰觸的交互作用,催化出更濃烈的情慾而瀰漫整個房間。 他們的貪戀與執著攫住那抹翠綠,聽著那壓抑嘴邊的聲音不斷攻掠,直到傳出悅耳的呻吟。 沒來由想起文化祭時女同學提到的猜測,櫻的聲音應該再高一些,平常好像有降低一點音調講話。 在床上纏綿之際,聽到的是否為真實的音色,瀧川不由得想親身確認看看。 意識到自己這個念頭的瀧川,不禁露出自嘲的淺笑,黑眸映著倚在他胸膛的櫻不解地看了過來,他用兩手捧住櫻的臉,凝視染上緋紅的臉龐以及如水面波光瀲灩一般的翠綠,揚起一抹跟平時一樣的微笑,然後吻上微啟的唇──他在宴會上喝下數杯酒,酒精對於大腦的作用,遠遠不及自己醉心於那孩子的程度。 之前,曾經思索誰能護著那孩子,他只能在能力所及從旁給予幫助跟關心,各自身處的身分立場是不言而喻的界線,可是,如今他多少慶幸自己擁有的地位,到頭來這其實也是能夠抓著那孩子的必要條件。 現在的他,已下定決心成為能承接那孩子一切的人、成為能疼惜那孩子的人。 ──如果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好好護著你、如果想要為你實現的幸福超過能力所及。 ──那,為此我也會不擇手段,聯合他人將你一起帶入你所期望的未來。 ──即便有其他男人,我也不會放棄陪伴在你身邊。 彼此的唇分了開來,雖然還有些留戀不捨,但如此才能親口表達愛慕之意。 本來因慾望而迷離的翠綠色眼眸,頓時愣愣地望著他,另外兩人若有所思的樣子。 對視了一會兒,接著那孩子對他點了頭,眨動的雙眼偷偷看向他。 ─完─ 【後記】 三次元爆炸忙翻後,終於又完成一篇故事了(掩面) 那麼來聊聊這篇故事吧! 這篇算是之前一直想寫的橋段,就是櫻因為工作(?)扮成公關小姐,然後被瀧川先生抓包! 從之前《Live Happily Ever After》就有稍微提到女裝,而這次故事就是櫻穿女裝的故事之一,嗯是的、是「之一」,文中也有提到瀧川先生還有看過櫻在文化祭扮女僕,泉谷更是跟櫻曾經扮成夫妻,當然除此之外也還有其他未提及的事件,都是些有趣的內容,希望之後能讓大家欣賞到更多櫻穿女裝的故事(咦?) 故事開頭基本上就是鋪陳瀧川先生在玩櫻(?),這算是很難得寫到瀧川先生比較壞心眼的部分!瀧川先生就是在賭櫻會先受不了投降,畢竟認識很久了,瀧川先生也是摸清楚櫻的個性跟底線才會這樣玩。 然後,因為用中文寫作,所以櫻的用詞切換在思考過後用這個方式呈現。櫻平常講話大多是用「僕(ぼく,boku)」,但正式場合(例如:以協會會長出席時)其實也是用「私(わたし,watashi)」,也有某些原因櫻曾用過「俺(おれ,ore)」。瀧川先生他們平常大多是「俺(おれ,ore)」,但也是分場合切換。 再來嘛,故事前半部是櫻跟瀧川先生還是朋友關係的時候,如以往所說,那時的瀧川先生很照顧晚輩的櫻,在城崎先生眼裡則覺得有點寵溺。也是基於彼此的情誼,瀧川先生能幫就幫,櫻也很感謝瀧川先生,而兩人之間也保持自己身分立場應該有的界線,也因此,櫻希望瀧川先生不要介入這件事時,瀧川先生也自然明白箇中含意。其實,櫻反對「情人」關係的原因也跟這個很像,但瀧川先生還是決定牽起櫻的手。 文中也連接到《暫時的護身符》裡提到櫻會特別護著里見的地方,只是,就跟瀧川先生說的一樣,里見至少有櫻跟他看著,至於有誰可以(或說有辦法)護著櫻這件事,當時的瀧川先生也對此抱持疑問。 直到兩人關係變質,瀧川先生決定成為能護著櫻的人,如果自己的力量不夠就聯合他人的力量。 另外,關於「酒店」這個名詞,雖然近年也常看到是指飯店,查資料時幾乎是飯店資訊(困擾),但以我個人習慣還是會將兩個詞區分開來(撇除飯店名字就有酒店兩字的狀況),「酒店」對我來說還是比較偏向「上酒家(台語)」,當然平常解讀別人的話還是會根據上下文判斷是住飯店還是上酒家。原本想說有沒有其他名詞,但也不記得以前在電視看的日劇《銀座夜女王》(黒革の手帖)是怎麼翻譯的。 以前有聽過「夜總會」這個說法,但現在我只會想到妖夜企劃十紋常去臨檢的那種(咦?) 嗯,大概就是這樣,這次也希望有將一些情報串起來,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問我!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閱讀至此(鞠躬) 並且再附上一篇小故事,那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隨篇附贈】年邁首領的關心 螢幕上的游標點下儲存鍵,身體各項檢驗結果的問診到此即告一段落──櫻闔上放在矮桌的筆記型電腦的時候,聽到被委託看照的病患咳了好幾聲,他正要起身給予協助,然而,坐在床上的和服老人僅晃了晃手,沒過多久便平復了下來,對方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後,指示在房門旁待命的下屬去泡茶跟準備茶點。 過了十幾分鐘,下屬將茶跟點心送至櫻面前的矮桌,再將一杯茶放在靠近老人的位置。 待下屬恭敬地拿著托盤退出房間後,老人的表情由冷漠轉為一抹和善的淺笑。 「來,別客氣。這是雲隱屋為現在時節做的練切,很好吃喔。」 「好的,謝謝。」櫻微笑以對,並兩手端起茶啜飲。 老人隨意跟櫻閒聊起近況,說說笑笑的喝茶時間十分愜意。 驀然地,床邊矮櫃上的手機響起短促規律的鈴聲,老人看了一眼就將電話直接掛斷。 「如果是重要的電話,我可以先離開房間迴避一下。」櫻禮貌地詢問,準備從椅子起身。 「沒事,只是前田那老狸貓又打電話來抱怨罷了。」老人朝著手機冷哼了一聲。 聞言,櫻不禁感到有些尷尬,歉然低下頭表示:「啊……那個、我很抱歉。」 「你不用在意,不是你的問題。反正應付一個上了年紀神智不清的老頭不是什麼難事,雖說我也不覺得那老狸貓從認識以來有什麼時候正常過。」老人將手機放回原位,還隨口損了遠在關西的來電者一句。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聲再度響起,就像正對人激烈抗議,兩人腦海浮現一位戴圓眼鏡的老人揮拐杖發脾氣的樣子。 老人對著手機皺眉瞪眼,這次拿起手機後同樣不打算接聽電話,更進一步按下關機鍵。 「別管那傢伙了。啊不過,被老狸貓的騷擾電話提醒,我也該聽聽你的說法。」 「咦、好的。請問是什麼事呢?」櫻向老人頷首,不由自主感到緊張。 「我之前有問過守,但也可能是那小子的片面之詞。」 「我知道你們倆現在作為情人交往,只是──這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這個問題讓櫻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老人面對他時總是恪守禮儀且不欺瞞,他也以同等的態度回應對方的尊重,而不好隨意找理由搪塞──在他心裡,一直以來都反對與瀧川締結這般「情人」的關係,只因為那次在莫名其妙的不合理狀況下發生關係,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亂七八糟地變調。若是問起他是否心甘情願,他其實從未想過跟瀧川發展任何超出一般朋友的關係,因為他不希望瀧川涉入危險。 思考到一半,櫻突然發現老人的表情驟變,兇惡如能劇鬼面,用像要吃人的口氣說道。 「這個臭小子……還騙我沒強迫人家,果然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咦?不不不、並沒有!瀧川先生並沒有強迫我!」櫻急忙替瀧川澄清。 「如果是那臭小子強迫你的,或做了傷害你的事,我會好好處置那混蛋的。」 「不、沒有!沒強迫我!瀧川先生對我很好、真的……應該是、我對他比較抱歉。」 原先櫻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話說到最後有些低落並流露出一絲歉意,沉默中存有一股愧疚。 從櫻著急地幫瀧川解釋的樣子來看,方才的猶疑不是因為發生了自己擔憂的事,老人便也斂起正要發作的怒意,避免又過於武斷地下定論,他靜靜等待看起來有些苦惱的後生晚輩,準備傾聽娓娓道出的想法。 「我、明知道瀧川先生還有更好的選擇,卻沒好好拒絕這段關係。」 在後悔莫及的事發生前,他應該要慢慢地、悄悄地將這段關係導向結束。 只是,對甩開那隻牽住自己的大手這件事,不知何時開始產生動搖。 往往面帶溫柔笑容的櫻,微微上揚的唇角略帶苦澀,老人不禁輕嘆口氣。 「哎,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老人搔了搔幾乎全白的頭髮,兩眼已經看不清周圍的近物,不過卻能夠清楚看著遙遠的過去,依舊明晰的銳利雙眸投向櫻:「櫻醫生,你應該知道守的出身背景吧?」 「這……是的。當初前田會長拜託我接下這個委託時有稍微聊到一點,後來我也對作為委託者的瀧川先生調查了一下。」櫻雖然不明白老人為何突然提起這點,但還是如實說出幾年前做過事前調查一事。 「嗯。守的出身就跟你知道的一樣──所以,他其實可以過一般人的生活,可是他仍然選擇走上跟他素未謀面的父親相同的路。」語畢,老人低頭凝視佈滿歲月痕跡的雙手,閉上眼就會憶起過往人生走過的路,連帶看見當時第二次與瀧川正面交談的場景:「那時我告訴他這是他的自由,畢竟也不是要人照顧的小鬼了,他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好。話是這麼說,後來我也跟你一樣思考過,將人趕回去是不是比較好。」 不斷前進的道路與其他路產生交集,在快要走向終點的時候,時不時回首且陷入沉思。 一面走完剩下的路,一面凝望那毅然邁步的背影,長滿皺紋的眼角柔和垂下。 「不過嘛──」 「儘管跌跌撞撞的,那小子還是靠自己撐過來了。甚至,讓我覺得可以將組織託付給他。」 「我這個來日不多的老頭子,剩下能幫他做的就是暫時卡在這個位置上,等其他老傢伙來陪我啦。」 「這些年他逐漸站穩根基、壯大組織,我這個老頭子的存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哈哈,說了這麼多無聊的感慨,而且好像在幫那小子說話……」老人雙手抱胸無奈一笑,伸出手輕拍櫻的頭:「總之,你不用這麼介意守選擇了你、以及其他種種,反正不管怎樣都是那小子自己要承擔的。」 「可是,這個……」櫻正要開口,卻被老人用力揉了揉頭髮。 「別在意,別在意。就當作是那小子自作自受吧。」 「咦、咦──」 「那,你就相信選擇了你的他吧、相信你們認識以來的這段時光。」 溫煦的日照之下,老人瞇起眼開懷大笑,話語彷彿照耀兩人未來的耀眼光芒。 毫無血緣的老人跟瀧川外表並不相像,可是,此刻卻讓人覺得他們很像。
本文最後由 Kaionji.S. 於 2025-2-1 19: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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