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6 赭莊古鎮──余憶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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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睡一會兒就到金門了，下了飛機之後，褚冥漾有點怕怕地縮在爸媽背後望了望一簇又一簇的大型觀光團，理所當然地以為不會再見到那個乍看之下應該同齡的小孩了。 可是他錯了，緣分有時就是這麼神奇又不講理。 「嘖，我拿去問爸媽要怎麼辦，你不要亂跑聽到沒。」褚冥玥彎腰拎起走到一半就斷掉的海灘拖鞋，明明剛才在海邊踩水就沒事……出來玩還遇到這種事難免會心煩意亂，她匆匆向暫時不肯回去爸媽那邊的老弟撂下警告，就乾脆整雙拖鞋拎著跑起來想速戰速決。 褚冥漾喔了一聲，反正大概還認得剛才吃東西的小吃攤位置，就在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村落的入口附近而已，他就是寧願獨自在這待著也不想回去，萬一被爸媽逮到又要吃那個什麼煎的，還有那個顏色有點灰灰的湯……回想起那個味道，他不禁嫌棄地皺了皺眉，不懂午餐為啥那麼難吃。 其實很多小孩在幼時都對諸如蚵仔等等太過大人口味的食物感到退避三舍，褚冥漾小時候也不例外，他可憐兮兮地摸了摸其實沒吃飽的肚子，想著可是回去吃那個東西吃沒幾口就難吃到撐了……算了，還是忍到晚餐好了。 沒吃飽心情有點鬱悶，不要亂跑的威脅稍微被褚冥漾給拋到腦後，沒趣地在這附近到處瞎晃，不時還會看到穿著奇裝異服的其他小孩不曉得在幹嘛。 正當他覺得無聊時，經過某個轉角卻撞見了好像火藥味有點濃的場面，一個小孩在跟一個大人大眼瞪小眼，乍看之下任誰都會以為是一般的親子吵架才對。 「咦？那個不是……？」褚冥漾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瞎看錯，可是如果是的話……跟那個小孩對峙的大人並不是飛機上坐在小孩隔壁的那個家長耶？ 陌生人？那個小孩被陌生人纏上了？！ 嬌小的明銳黑眼不甘示弱地死瞪著高好幾顆頭的煩人傢伙，眼尾瞟見牆角偷看的眼熟傢伙，被纏上的小孩突然開口出聲：「喂，你是要讓我等多久！」 「啊、啊？」擺明被逞凶的胡謅聲音給拖下水的褚冥漾一陣錯愕，卻又注意到莫名嚴肅的瞪視。 「喔、喔喔來了！」他破天荒回應了對方沒由來的呼叫，然後步伐僵硬地走了過去，「他、他他是誰啊？」他的聲音有點抖，算是暴露了自己已經把這個大人當成壞人的戒備與恐慌。 「莫名其妙亂拍我的怪人。」兩邊紮著包包頭的小孩危險地瞇起眼睛說，身上穿著合身的紅色小旗袍，腳踩著和連身裙合身的娃娃鞋，「喂，你懂不懂肖像權啊！」 褚冥漾知道後面那句不是對著自己吼，他還注意到這個可疑的大人因為他身旁的小孩提出什麼肖像權而露出訝異的神情。 「小朋友，我只是看你可愛就拍個幾張而已，你不要把事情搞大喔，叔叔待會兒請你吃糖喔乖。」 你以為現在的小孩都那麼好哄好騙啊？！褚冥漾難以置信這位大人的自以為是，是他的話也不敢吃陌生人給的糖咧！ 可是他有點怕這個女生會答應，幸好她沒有放鬆緊繃氣憤的表情，戒備地開口道：「剛才拍的你不刪就算了，別再來煩我們！」她說完便警戒地退開距離，然後扯過被他拖下水的傢伙想先撤再說。 「欸，都說了我不是可疑人物，我只是路過順手拍……」離他們有點距離的大人還想再辯駁什麼。 「我叔叔很快就會過來了。」褚冥漾瞧著小女生不減氣焰地指著他，「這傢伙的爸媽也在這附近，勸你才是不想鬧大最好現在就滾，不然我們絕對拉著家長找你算帳！」 哇、哇喔，好派。褚冥漾瞠目結舌，他第一次看到小孩子這樣子威脅大人，超級沒大沒小的耶……欸、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然後沒再等那個死大人有什麼進一步的反應，他就被小女生大得誇張的力氣給拽著溜走，「欸！等、等等等一下啦！」 褚冥漾也知道現在不宜停下腳步，沿路左右張望了下又開始比較多人煙的地段，他這才放心，且鼓起勇氣地大喊：「你有沒有受傷？！」 埋頭拖著他走的女生突然停了下來，鬆開力道回頭道：「你可以走了，我剛才只是想充人數壯膽。」 褚冥漾愣了愣，真的不懂為什麼會有女生的力氣大成這樣，真是見鬼了。 「你……你、你有沒有怎麼樣？！」被趕走就被趕走唄，他這時也不管男生被用完就丟有沒有骨氣，還是一臉慎重地執意這個問題。 褚冥漾也知道自己其實該走了，老姊的警告這時又彷彿猶言在耳，可是他也發現自己被女生拽著左拐右拐早就忘了剛剛待過的原地是在哪了，完蛋。 還是他乾脆自主走回老爸老媽那邊好了，認命去品香那個難吃的蚵仔煎都好過被心情肯定正不爽的老姊痛揍…… 「我沒怎樣。」不似飛機上那麼冷淡的聲音把他給拉回神，小女生看了他一眼，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道個歉：「抱歉把你給捲進來。」 褚冥漾又愣了下，立刻搖頭如搗蒜，「沒、沒關係啦！你最好還是趕快跟你叔叔會合比較好！」 「他不是我叔叔。」誰知小女生冷不丁地說，「他也不是我爸，不過我們很熟，把人稍微丟著也不會怎樣，反正等會兒就找到了。」提到家長時，她臉色還賭氣般臭了起來。 這下褚冥漾茫然了，這是什麼模稜兩可的關係？還有小孩把家長丟著又是怎樣？這女生小大人的語氣也太本末倒置了吧？！ 「你們……吵架了喔？」他小心翼翼地問，難得多管閒事地勸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吵架很危險耶……要、要趕快和好才行，要不然難得穿那麼可愛的裙子出來玩，要是跟家人鬧翻就太浪費了。」 他們剛才經過古裝漢服出租的店門口好像有看到須預約跟價錢的標示，好不容易穿這麼好看的衣服就這樣浪費出租的一小時真的好可惜…… 他提起勇氣鼓勵以為是拉不下臉皮示好的小女生說，「你、你長得那麼可愛，只要回去笑一個就可以和好了！」說出這番話的他才後知後覺紅了臉，感覺自己像在對班上喜歡的女生告白，可是他在班上沒有喜歡的女生，因為班上都是一群母老虎。 雖然這個女生也兇兇的啦，可、可是她兇起來也很好看耶。 「你、你……欸？」褚冥漾抬頭偷瞄到臉色越發臭的女生才察覺不對勁，可是發現晚了，女生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他倒退兩步。 「你說誰可愛……」女生發出低氣壓的聲音，狠瞪那壺不開提那壺的死屁孩。 「咦、咦咦……？」褚冥漾又戰戰兢兢地倒退兩步，後腳跟直接撞到背後的牆角無路可退，頓時嚇得他表情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話，第一次看到有女生被誇獎還超級生氣讓他很錯愕，很想問媽媽他是不是作為男生太失敗？連誇獎好看的女生都不討好嗚嗚…… 「你說誰可愛啊！」咚的一聲，纖細白嫩的小腿很有氣勢地踹上褚冥漾旁邊的牆！ 「噫！」他嚇得用雙手摀住臉，「你、你你你在幹嘛啊？！小心走光被我看到內……唔噗！」腦袋突然挨揍的他痛到頭暈目眩。 「誰要給你看內褲！你這眼殘！」壁咚他的女生粗魯地扯著他的領子晃來晃去，晃得他差點口吐白沫，「你有種再給我說一次，誰可愛了！」 「你、你你你你啊啊啊啊啊──」褚冥漾差點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王八蛋！！」 「亞？你剛才去哪了？」飛機上坐在女生旁邊的家長趕緊靠了過來，「亞，你再不放開這位小朋友可就不妙了！」 褚冥漾又被女生惡狠狠瞪了好幾眼，皺皺的衣領才被不太客氣地鬆開來，他捂著被施暴的腦袋吸了吸鼻子，從頭到尾都很無辜，超級無辜。 「褚漾漾，不是叫你別亂跑嗎！」接著是大魔女的索命聲音緊隨而來。 衰事一樁接著一樁，完全不曉得自己到底招誰惹誰的褚冥漾哭喪著臉，只有三秒的時間為自己默哀── 回想到這，褚冥漾不禁覺得悲哀，為啥長得好看的人都那麼暴力…… 「你蹲在地上幹嘛？鬧肚子？」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漫不經心的語氣透露著關心，「誰叫你一會兒喝豆漿、一會兒又喝奶茶。」 「沒有啦，我沒有肚子痛。」突然遭到回憶殺的褚冥漾捂著彷彿還有幻肢痛錯覺的腦袋，回過頭果然就看到走過來的直屬，「我只是突然在思考小時候為啥可以這麼衰。」 「……什麼跟什麼。」冰炎低頭睨著莫名其妙一臉哀怨的學弟，無言以對，「不說就算了，你到底起不起來？」 「要啊，要起來啦……我只是現在才想起來原來是在這裡。」褚冥漾接上昨天在瓊林的那個小孩話題，一邊說了下回憶的大致經過，一邊被直屬給拽起來。 從飛機上到文化村被痛揍的經歷，他總覺得會成為某種心理創傷才對啊，但說不定是那個叫亞的小孩長得太好看的關係吧？所以他好像沒辦法將這件衰事歸類在不好的回憶裡，甚至還記得牢牢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抖M怎麼辦？好可怕！ 「後來因為有兩面之緣的關係，湯瑪斯就介紹起自己跟亞……也就是那個小孩，說他很少結交同齡的小孩，所以很高興認識我跟老姊。」褚冥漾有點後怕地摸了摸仿彿還隱隱作痛的後腦勺。 「還說為了慶祝認識新朋友要請我們喝飲料，一向謹慎的老姊居然也接受了好意，然後就得到一瓶小時候我們都很愛喝的彈珠汽水，湯瑪斯人真的很好……但我嚴重懷疑他真的誤會了。」 現在想想還是很錯愕的褚冥漾抽了抽嘴角，「因為亞的眼神感覺恨不得要把我大卸八塊的樣子。」講到這他不禁又抖了抖，故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所以說那他幹嘛要穿旗袍啊……我就是覺得可愛到底哪裡錯了？！」這是他最崩潰的點，如果有緣再遇到的話，他真的要跟那個暴力小孩討精神賠償，害他小時候從此都不敢再隨便跟稍微好看一點的小女生亂講話了！ 聽到這，冰炎莫名揉了揉眉心，暗自緊了緊跟著發癢的拳頭，「因為湯瑪斯預約的商家搞錯……嘖！」他及時收住了聲，紅眼斜睨了下還在狀況外的白痴，才大發慈悲放過遲鈍的笨蛋不打算算舊帳。 他直接拖著學弟跟家長們會合，脫離了這片黑歷史景點。 所以說那種不堪回首的兒時記憶幹嘛記那麼牢……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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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的十一點多，該是時候解決離開金門前的最後一餐。 因為早餐吃很飽的關係沒打算去吃什麼大份量的飯館、餐廳，關於午餐的難題褚冥玥當然也事先做好了功課，白陵慈就照著女兒提議的目的地輸入導航，褚項一路往南行駛，約十五分鐘就到了中午的覓食地點。 雖說早餐吃得很飽，也不代表現在完全不餓，況且廣東粥那類的食物非常好消化，全家人下車走進看似不起眼的店家，一聞到撲鼻而來的油煎香氣都紛紛開了胃口。 陳舊退色的招牌一看就知道是一間頗有歷史的老店舖，店面沒有吸引觀光客的亮麗外觀，店門口熟門熟路結帳的來往顧客則是深受本地人青睞的實力象徵，擁有一手攏絡當地老饕的好功夫。 金湖鎮的金喜園是一家純手工北方麵點，傳統的手藝可是讓在地人一試成主顧的知名老店，通常從清晨五點就開始營業到下午兩點。 幸好他們沒有挑早點時間過來，不然肯定排到大馬路。 話說本來沒有很餓，但是經過店內不斷飄盪的麵團油煎的香氣洗禮，又不經激起了每個人的食慾。 這天中午的生意還好，不至於空前盛況，不然真的會令他們打退堂鼓，幸運的是等沒多久就佔到內用的桌位，作為現場訂位代表的家長朝店外叫喚一聲，他們幾個不方便跟著人擠人占空間的年輕人才魚貫而入就坐。 店內的空間不大，窄長形的用餐環境光是他們就佔了兩桌，褚冥漾自告奮勇坐在外側，幫討厭跟其他人推擠的直屬隔絕走道不時來往的人潮，然後把菜單優先推給學長跟同學，隔壁桌的老姊他們也在點餐，因為不同桌的關係所以帳單暫時先分開算。 這裡賣的食物很簡單，就是餡餅、盒子、捲餅跟一些飲料等等。 這三天胃口都好到嚇死人的西瑞一拿過單子照樣隨心所欲的東一劃、西一筆，豪邁地點了牛肉大餅、韭菜盒子、蔥油餅跟好幾個餡餅，一副就是要把桌面塞爆的架式。 褚冥漾已經懶得傻眼了，等直屬劃好一筆蔥油餅加蛋，然後幫自己點了豬肉餡餅，也跟對方一樣多點了一碗小米粥。 雖然早上吃過廣東粥了，可是吃餅就是要來碗小米粥才叫絕配嘛，這也是金門讓人羨慕的地方，到處都有好吃的麵餅類跟好喝得要命的鹹、甜粥。 現點現做的餡餅、捲餅稍微等一會兒就陸續被端上桌了，不管哪樣都能吃出麵團十足的香氣，而且越嚼越香，肉餡也很多汁，餅皮均被煎得金黃酥脆，而且適中的份量可以讓人拿捏飽足感，作為早餐、中餐、點心都非常適合，難怪當地人百吃不厭。 整晚暖黃色的小米粥也充斥著濃郁的米香，褚冥漾和學長一人一碗，有別於直屬品嘗原味，他又替自己撒了一點店內供應的白砂糖，甜甜的才對味。 所以說來金門不一定要大吃大喝，偶爾吃個傳統麵點也是一種輕食無負擔的選擇。 這幾天三餐褚冥漾都吃得很開心，他覺得金門的美食像是永遠都吃不完的樣子……雖然他每次到哪玩好像都會這樣覺得啦哈哈。 但不得不說，他將來一定會想念金門，其實也曾想念過澎湖，即便以後還會去更多地方。 因為這些地方都很好，好到值得故地重遊。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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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