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澤消太從來不覺得人類有什麼可愛的。
就算是小孩好了,面對他們也只會讓他頭痛。無關喜歡或不喜歡,他單純就是不覺得他們可愛。
就他個人的偏好,他還是覺得貓可愛一些。不僅是外表,還有大部分的貓都不會莫名其妙地黏上來,或是突然發出太大的聲音,各方面都比較能得他的青睞。
總之,他不覺得人類有什麼可愛的,就算是小孩也一樣,更不用說是高中生。
「——相澤老師!」
突然聽到有人呼喚,相澤消太下意識地抬起頭,就看到走廊上不遠處和飯田天哉、麗日御茶子走在一起的綠谷出久,對方正對他揮手,眼中閃爍著光芒。
「……」
他點了點頭,繼續走自己的路,在要路過對方時,對方又對他笑了一下,讓他的視線不自覺在對方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總而言之,相澤消太從來不覺得人類有什麼可愛的。
但綠谷出久是個例外。
在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時,相澤消太著實是滿意外的。
「可愛」這個詞的意義,涵蓋的範圍實在太廣。一個生物的外表、體型,甚至性格都能用可愛來形容,但比例佔最大的應該還是外表吧?雖然沒有要對自己學生品頭論足的意思,他其實不覺得綠谷出久算是外貌特別出眾的人。
體型的話……對方雖然看起來小小隻,衣服下的肌肉可不容小覷。
性格……
他陷入了沉思。什麼樣的性格能算是「可愛」?他都已經三十歲了,也遇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綠谷出久有什麼特質是那些人沒有的嗎?
「……相澤小弟,你在想什麼嗎?臉色好陰沉啊。」
他抬了抬眼皮,然後就看見了歐爾麥特——來得剛好。
「歐爾麥特,你覺得綠谷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咦?怎麼突然問這個?」
「畢竟你那麼關照他,應該是有什麼原因的吧。」
歐爾麥特被他的發言直接驚到吐血,「你、你在說什麼!我就說了我沒有特別關照任何學生!」
「我知道了。可以回答問題了嗎?」他語調平板地回應。
「你根本不相信吧……」歐爾麥特嘆了口氣,但隨後也露出了認真思考的模樣,「真的要說的話……他讓我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你臉皮是不是有點太厚了?」
「太過分了吧?!我只是說自己的想法啊!是你要問的!」
相澤消太沒有回應,而是又回到了自己剛才的思考之中。歐爾麥特看他這樣也就沒有再搭話,讓他安靜地思考到了下一節課開始以前。
在他離開辦公室前,歐爾麥特才再次開口。
「相澤小弟,你不覺得……會讓你思考他的特別之處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一件足夠特別的事了嗎?」
歐爾麥特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是相澤消太那天得到的唯一結論。
下課後,他收拾好教材,但並不急著離開——現在學生們都在爭先恐後地往教室門口衝,他一點也不想跟著擠上去。
「相澤老師!」
眼熟的綠毛在這時靠近了他,而他垂下眼,看著綠谷出久舉著自己的筆記本,對他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什麼問題?」
他把手肘撐在講台上,看著綠谷出久,算是默認了要為對方解惑;後者眼睛一亮,便也湊了過來。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從筆記本上的字逐漸移到對方布滿疤痕的手,然後又緩緩移到了對方側臉的雀斑上。
究竟是什麼地方?他還在思考著。
「老師?」
對方的眼睛突然望向了他,綠色的眼瞳澄澈清亮,讓他不自覺愣了一下,才又將注意力放回對方的筆記本上。
「……抱歉,你剛才問了什麼?」
綠谷出久瞪大了眼,然後露出擔心的表情,「老師,你還好嗎?是不是累了?不然我去問飯田好了……」
說起來,那個總是負責幫忙鎖門的少年也還在和另外兩位同學聊天,應該是在等綠谷出久吧。
他收回視線,淡淡地說:「我剛才只是走神了。」
「可是……你從來沒走神過呀……」
聽到這話,他眨了眨眼,感到有點驚訝。看著綠谷出久擔心的眼神,他的心臟突然又有了那種奇妙的、陌生的感覺。
「我沒事。」
說出這句話時,他的手也同時伸出,摸了摸那頭柔軟的捲髮。綠谷出久的表情更震驚了,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你剛才問了什麼?」
眼前的少年這才回過神來,慌張地翻了下筆記本,然後才想到自己原本就已經翻到了需要的那頁,又連忙翻了回去,「就、就是……這邊……」
他恰好被操縛布遮住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好可愛。
後來他就養成了不良的習慣。
如果周圍沒有很多人,綠谷出久又把全副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或是單純用雀躍的聲音叫他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去摸對方的頭。
就像看到路邊的野貓,他也會忍不住想去摸一樣。
因為覺得可愛。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在意自己會突然覺得某個人可愛的這件事,反正也沒有造成什麼困擾,他決定還是不多想了。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面對綠谷出久時,總是會莫名柔軟的內心,又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尤其是對方對他笑的時候、在他想伸手摸對方的頭的時候,他的內心有種異樣的騷動,好像是想促使他去做些什麼。
又是一件讓他想不通的事。
不同的是,他總覺得這件事,或許不要去想通會比較好。
這天放學,相澤消太如往常一樣昏昏欲睡,只想快點回宿舍小睡一下,再起來整理教案和準備教材。
在講台慢吞吞地收拾東西、順便等學生們離開時,他不自覺注意到綠谷出久正拿著筆記本看著他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眼見學生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深知他習慣的飯田天哉也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還沒有要離開的他,而他只是默默走向對方,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鑰匙給我,今天我來鎖門。」
雖說眼裡充滿疑惑,飯田天哉也沒有多問,把鑰匙交給他之後便離開了;他轉頭看向唯一一個還在教室裡的學生,將鑰匙收進口袋。
「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
【小劇場】
歐:雖然相澤小弟把綠谷少年比喻成貓,我倒是覺得少年比較像狗。
茶:我覺得小久是兔子!
相:……歐爾麥特,你是犬派?
歐:是啊……怎麼了?
相:我只是覺得你們單純是把自己喜歡的動物套在他身上。
歐:……(你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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