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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全職高手│盧劉] 大合集 [普](舊文搬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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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盧小都 發表於 2020-6-28 22:4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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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30【別來有恙】

  *沒錯!又又又是一篇沒有結局坑掉的長篇連載!


  (一)

  劉小別光榮為微草爭取一個冠軍後,在記者會上拿著獎盃,笑著宣布退役了。

  那是旁白給劉小別職業生涯紀錄片附上的最後一句話,配上劉小別最開朗的笑容。畫面上的男人一頭亞麻色褐髮,穿著他的微草戰隊隊服,眼裡泛著光芒、抱著獎杯笑得樂開懷。
  手速達人,劉小別。

  雖然他沒能把「劍聖」的稱號從藍雨搶過來,但自從黃少天退役、沒有人接班夜雨聲煩後,劉小別便自動被粉絲視為最強的劍客,其實那也沒什麼不好。畢竟劍聖終究是夜雨聲煩的,而不是黃少天的。……哦,不過,關於最強劍客還是挺有爭議,如果是藍雨的粉絲,大概會認為最強的是盧瀚文。

  盧瀚文本人是沒差啊,對於劉小別是最強劍客的說法。

  畫面停留在劉小別笑著的模樣,那不禁讓盧瀚文陷入沉思。「隊長,你又在看這個。到底是不是藍雨人啊?」而打斷他思考的是突然從身後響起、熟悉的女聲,這讓盧瀚文從沉溺中回神,他立刻抓起遙控器關上了螢幕。
  「……我靠,妳怎麼來了?」盧瀚文膽顫心驚地抖了抖肩膀,隨後回頭,那是他帶領的藍雨戰隊的隊員之一,也是藍雨戰隊第一名女隊員。「妳不是和小男友逛街去恩恩愛愛了嗎……這個點回來幹什麼……」顯然,他是趁隊員出門時又看起了劉小別的視頻。

  那是藍雨戰隊開始某個夏休期後的第二天。大部分隊員都紛紛整理行李回老家去了,宿舍裡就剩女隊員和盧瀚文兩個。說尷尬那也還好,他盧瀚文女性朋友也不嫌少,戴妍琦啊、舒可怡舒可欣、鐘葉離那幾個和他出道年份相近的女孩子都是他的好姐弟了。再加上那女孩子可是他家的隊員,可每天混在一起呢。

  「嗚……這個嘛,隊長——你聽我說啦——」而那位女隊員是挺黏人的,說不準還是個盧瀚文吹。這不,她就鑽到了盧瀚文身邊來取暖了。「他今天約我出去……是跟我談分手的啦——」
  盧瀚文一聽,挑起一邊的眉毛,無奈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頭。「唉,真的假的啊?好乖乖,我早跟你說我覺得他不對勁。你隊長我眼光很好吧?不哭了,晚餐我請妳吃,想吃什麼盡量開口!」
  女隊員吸了吸鼻子任由盧瀚文揉她頭,淚珠在眼睛裡打轉打轉,她扁扁嘴回應:「……隊長,你真好。怎麼會到現在都還沒交女朋友呢?我要是喜歡你,我絕對非你不嫁了。」

  盧瀚文一聽這句話,揉著女孩頭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想說些什麼回應,卻只是望向已經沒有畫面的電視機,半晌說不出半句話。

  直到女孩感到奇怪抬頭看向他隊長,他才趕緊又開口:「呵呵,行啊,要不妳就跟我在一起,包準妳三餐吃飽喝足,不到一個月變胖女孩。」他半開著玩笑,拍了拍女孩的背。
  只見她瞇眼看著盧瀚文。「隊長,你肯定在說笑吧,我早就看穿了,你就喜歡玩我!」

  盧瀚文一聽,便抿唇安靜了下來,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嘴裡又叨個不停後就回房間了。

  他沒交過女朋友,那是全藍雨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當然不是沒有原因,反之,原因可明顯的很。
  「嘖。」那一聲砸舌響徹整個宿舍交誼廳,他點開手機,看著待在鎖屏裡已經好幾年的照片。

  畫面中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他自己,顯然比現在還稚嫩許多的臉龐綻放著笑容,手上比著和平手勢、臉貼著隔壁的青年。另一個則只是斜眼望著鏡頭,手上拿著甜筒冰淇淋,彷彿是看過來的這一秒才注意到被拍了照。

  那個人是劉小別,也是盧瀚文喜歡的人。無論以前還是現在,他的初戀也是、喜歡過最久的人也是,一直一直都是劉小別,唯一的一個。
  到底多喜歡呢?一句話概括就是他退役了、失去了音訊都還喜歡著他。

  他想念著從前的日子。

  閉上雙眼都還能聽見當年劉小別在他身邊罵他的聲音,他說,盧瀚文你丫就不能不要黏著我。
  腦海中的盧瀚文傻笑了兩聲,嘿嘿不能不能,小別前輩是我最喜歡的前輩。
  不是謊言,但也不完全是事實。他何止只是最喜歡的前輩,甚至說最喜歡的人也不為過。
  劉小別總是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巴開他的頭說句走開就可以呼嚨過他的告白。盧瀚文也早就習慣了。

  倒不如說,盧瀚文從來沒有要認真告白的意思。

  他們是朋友關係,是成天聊天哈啦互吐苦水的好友關係——若是說出了喜歡,打破了關係,那連好友都做不成了。
  雖然,就算他沒告白,盧瀚文現在也仍然失去了他。

  當年對於退役的話題,劉小別一直很避諱。轉移話題、別開眼神,招招都上,但就是不說自己到底何時想退役。原本盧瀚文以為他只是想要等時間到了自然說出口,卻沒想到第一次得到答案是隔著屏幕看記者會的時候。那場記者會結束後,盧瀚文沒再接收過劉小別的任何一條訊息。一氣之下飛到了北京去了微草俱樂部,也發現他老早已經離開。盧瀚文還去了他老家,他父母也都說不知道劉小別新家的地址。

  盧瀚文可是使出渾身解數了,但他依舊徹底和劉小別失去了聯繫。即使好不容易從微草人和他家人口中問到了新的電話號碼,卻也打不通,可以說是直接從他的世界人間蒸發了。
  他不懂為什麼劉小別要主動從他的世界消失。曾經還是那麼好的朋友,卻突然在退役後斷開聯繫。總不能說是討厭他了吧,有這樣的嗎?

  說起來喜歡上劉小別又是何時的事情了呢,他只記得,他喜歡劉小別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照顧小孩麻煩、卻又總愛管當時還只有十幾歲的盧瀚文。盧瀚文敢說他自己是穩坐了劉小別最寵愛的後輩第一名,甚至遠遠超過和劉小別同在隊裡的高英杰。
  他喜歡劉小別總是陪他聊東聊西,即使性格天差地遠也無所不聊;無論是開心事難過事,他都願意聽他說。

  他真的真的很喜歡劉小別。
  也無論他嘗試放棄過幾次,他永遠都忘記不了劉小別帶給他過所有的感情。讓他感到暖心也好、讓他感到挫折也好……

  盧瀚文回憶起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那是在去年——劉小別退役那年的季後賽。季後賽上藍雨戰隊對上微草戰隊,以敗告終。即使情緒上的對比令人尷尬,兩位朋友依然照舊相約聚餐,只不過他們那次聊天的話題少了一個,叫做榮耀。
  不談賽場上的廝殺,他們都還是好友,那是他們多年來的默契。聊些感情生活也好、聊些身邊朋友的蠢事也好,甚至早餐吃的麵包他媽難吃這種雞毛小事,他們總什麼都有辦法聊。
  而盧瀚文他可堪稱是在劉小別的朋友圈內最了解劉小別的人,那一次聚餐他卻沒感覺出劉小別的異常,也沒想那變成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換作平常要是有啥異樣,例如劉小別要送他生日驚喜,盧瀚文總能一眼看穿,畢竟劉小別演技太差了。所以他們最後一次的聚餐劉小別竟然毫無露出一隻馬腳結束,可以說是劉小別的搞消失計畫真是太成功了吧。

  「這豬肉好吃。」腦海裡的劉小別吃相端正,手裡拿著刀叉、嚼著肉片嘴角掛上一絲微笑。「小鬼,多吃點。」
  「唉,」盧瀚文原本準備聽話就多吃幾片豬肉,結果一聽劉小別的稱呼立刻就停下動作,顯然是不高興了。「什麼小鬼,這稱呼怎麼又被搬出來了?」
  劉小別咯咯笑了。「事實。」
  而盧瀚文撇撇嘴,哼唧了兩聲便結束這個話題。反正……反正只要劉小別笑著,他就滿足了。

  「唉,說起來。」劉小別嚥下嘴裡那口飯,轉換了話題。「你們家小詛咒……不會喜歡你吧?我看她老黏著你。」
  盧瀚文挑起一邊眉毛,歪歪嘴角笑出了聲。「你說小白啊?唉唷,我們小別前輩什麼時候學會聊八掛了?」
  面對盧瀚文的調侃,劉小別只是瞪了一眼。「少囉嗦,這不是怕你死會了還故意不說嗎?」
  聽見劉小別的回答,盧瀚文笑得可樂了,他甚至差點被嘴裡的豬肉給噎著。「嗚咳……沒事、沒事,這你不用擔心,她有男朋友了。」
  「……那你還暗戀以前那個啊?」

  盧瀚文這下真被噎了,趴在餐桌上差點就成為小天使了。
  對,盧瀚文說了個似不像謊言的謊言。他有個暗戀的對象不假,劉小別知道這件事情,但對劉小別來說,盧瀚文喜歡的對象是一個他老家鄰居的女孩子。盧瀚文撒了大謊。
  「呃……對。對啊。」盧瀚文別開眼神,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水。
  「哼嗯。」劉小別只是應了一聲。「都單戀多久了?要是我早放棄了。」

  因為放棄是最簡單的方式嘛。
  不過卻也是最難的。

  放棄……嗎。
  在那之後失去劉小別聯繫方式的盧瀚文又何嘗沒有試過要放棄?想要忘記劉小別,去喜歡真正的女孩子?有奶子可選他為何偏要一個把子不可呢?
  在他下定決心要忘記劉小別之後,他身邊每個女孩子他都嘗試去喜歡過。但是他總看著那些女孩的笑容想起劉小別、陪她們逛街時想著如果是劉小別會喜歡什麼……諸如此類,盧瀚文就是徹底已經忘不掉他最喜歡的前輩了。

  藍雨宿舍空蕩蕩的交誼廳,換作往年他總會邀請劉小別來作客,他們開著電視沒日沒夜地聊榮耀、沒日沒夜地看電影,如今寂靜得令人窒息,就連歎息聲都被大聲公放大了十倍。
  到底為什麼劉小別要搞蒸發呢?

  「隊——長——」
  猛地一整開雙眼,又是他的女隊員小白,眨巴著大眼睛離盧瀚文的臉頰僅有幾公分距離。
  這讓盧瀚文嚇得將身子往後一仰,頭部撞上了沙發後方的牆,哀嚎聲說響徹整個俱樂部也不為過。
  「……唉妳!」盧瀚文猙獰的表情逗得女孩笑翻了,他捂著撞到的後腦勺幾乎快把淚水逼出來了。「妳看妳這樣,還是剛分手的人嗎?」
  「隊長!」小白瞬間停止了嬉笑,表情充滿錯愕。「你怎麼可以這樣戳人家痛楚?……哼!我剛想起一件天大秘密想跟你分享,我現在決定不跟你說了!」
  盧瀚文挑眉,無所謂的表情透漏了滿滿敷衍的意味。「是喔,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秘密哦。」
  「……可惡,你不聽會後悔的,真的會!」
  「我猜猜看,是不是附近服飾店又在特價,想要邀請舒家姐妹陪你去,要麻煩我幫妳拉關係啊?」

  女孩鼓起了腮幫子,雙手環抱於胸前,她越生氣盧瀚文越是不在乎她到底要說什麼。

  除了。

  「才不是,是關於劉小別前輩的!」

  ……。
  砰咚啪咻砰。砰!

  要她意識到自己被激動過度的藍雨隊長盧瀚文壓制在沙發上,逼著她說出某件事情,她在這之前是打死不信的。

  「前輩?前輩他怎麼了?」
  她生平第一次看見盧瀚文的那張表情,既恐慌、又欣喜、擔憂、又帶點傷感,她甚至可以說從來沒看見有人能把所謂五味雜陳全寫在臉上的。

  在這種情況下,小白怎麼能不招。
  「……我……我剛剛在路上看見他了。」


  (二)

  記得嗎?盧瀚文可是最瞭解劉小別的人。只要掌握了一絲資訊,劉小別是逃不出他手心的。

  比如說大黑帽大黑口罩、一身低調的便服躲在一旁草叢觀察人群,差點就被隔壁麵店老闆報警了,好在老闆即時認出了他是那位常帶著隊員來吃飯的隊長。而全身詭異的男人懷裡抱著一隻柯基,牠吐著舌頭乖巧地待在那,好像在期待什麼會發生一樣。
  他並不知道劉小別為什麼出現在廣州。在這裡就算了,竟然還在藍雨俱樂部這種高危險地帶附近蹓躂,以他對劉小別的瞭解,如果他出現在這附近——

  那無非就是劉小別想單方面和盧瀚文見面。

  誰會讓你得逞,當我一年來都在輕鬆過日子嗎?盧瀚文拉拉口罩的邊緣,「嘖。」下意識又砸舌。

  當初他們關係好到盧瀚文這邊可有起碼兩件劉小別的外套,都是劉小別來玩的時候忘記帶走的。現在盧瀚文很小心不去弄髒它們,也打死絕對不拿去洗,但其實上頭的味道還是淡了。
  即便如此,柯基親親可是狗,牠很厲害的!

  ……但他得在這裡埋伏多久才有辦法等到劉小別呢?
  「唉。」
  有一瞬間他都覺得他的歎息聲變成了環繞音響效果……不對。

  哪裡不對!

  「汪!」親親喊了一聲,盧瀚文立刻嚇得往一旁看去,才發現躲草叢裡、可疑的黑衣人不是只有他一個。

  他們對望了三秒。

  ——「靠!」

  他們幾乎同時罵出口,接著又幾乎同時拔腿準備開始狂奔,但盧瀚文手腳快些,在黑衣人準備起身時他就一把撲了上去。
  重心不穩的兩人倒在草叢中間,綠葉花瓣到處散落。
  盧瀚文毫不猶豫扯開了他底下那人的帽子,他說他怎麼這麼幸運,說要找人這不一找就找到。

  劉小別撇開頭,一眼也不願意看向壓在他身上的盧瀚文。

  「小別……前……」
  「……呃……嗨,別來無恙……?」
  「太有恙了!」

  盧瀚文那聲音大得足以引起路人關注。劉小別原本驚慌地想叫他住口的,轉頭過來和盧瀚文對上眼神時他卻懵了。盧瀚文皺著眉頭表情猙獰,像是在努力忍住淚水、卻雙眼又不聽使喚。不停滾落下來的淚水滴在劉小別的臉龐上,他頓時安靜了。

  「……抱歉。」
  劉小別只回了一句道歉。而盧瀚文的淚水啪搭啪搭地持續落在他臉上,這讓劉小別抹了抹自己的臉之後別開。
  「……你能不能先起來?」
  「不能!」
  「我不跑了行嗎?我不跑了你趕緊起,算我求你好嗎?」
  劉小別他可受不了路人那一副怎麼兩個穿著詭異的男人在草叢裡趴著躺著的眼神。

  說完之後他便斜眼瞄向了盧瀚文,只見那張哭花的臉,和一副懷疑的模樣。
  「說謊的人是豬。」他補充一句。
  「前輩,你說的啊。」盧瀚文哭著回答。
  「我說的我說的,快起來。」旁邊要有人圍觀了,要不是他們現在全身黑、大概路人也認不出他們是什麼電競選手,不然劉小別早想挖洞跳進去了。

  於是盧瀚文用手背擦乾了臉頰起身,再伸手想要拉起劉小別。
  劉小別無視盧瀚文伸過來的手,自己爬了起來。

  兩人站直了之後,場面一度陷入了只剩背景吵雜的尷尬。那是理所當然的,找了整整一年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盧瀚文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他看著劉小別也不想說話的模樣,決定一鼓作氣——
  「小別前輩,跟我回去。」盧瀚文抓起劉小別的手,頭也不回就直直地往返藍雨俱樂部的方向。
  「哈?」劉小別嚇了一跳,這都什麼節奏亂七八糟,哪還有人一開口說話就要人跟他回去的?但劉小別整個人力氣也抵不過盧瀚文,想把手抽回來也不成,只能乖乖被他抓著走。沒辦法,盧瀚文個子比他高、身材也比他壯……

  一路上他們什麼也沒說,就這麼回到了藍雨宿舍。一進到大門,他倆坐在交誼廳面對面,卻始終對不上眼神。

  「……你剛剛在那裡幹嘛?」劉小別撇撇嘴,率先開口打破沉寂的是他。
  盧瀚文挑眉,雙手環抱於胸前,此時他情緒比方才穩定下來許多。「為什麼是你先問這個問題?」他甚至語氣裡帶有一點怒氣,氣他這一年來所有莫名其妙的舉動。
  聽見盧瀚文的語氣,劉小別下意識很想開口罵回去,但又在眼神對上的一瞬間吞下了那口氣。他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最沒資格反駁的那個人。畢竟突然搞消失的人是自己、突然又出現的也是自己。
  劉小別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已經在腦中想好了答案後開口,「……好。我花了超大力氣換掉所有社群帳號、換手機搬家封住所有人的嘴,現在被你找到。」他一邊說著、總覺得他有一種他被審問的感覺。但他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沒有做錯事情,這一年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識去做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躲你?沒有為什麼。去了哪裡了?無可奉告。還有其他問題嗎盧先生?」他乾脆一次把盧瀚文的疑問解決了,但很顯然,他根本沒有回答到問題。
  盧瀚文怔怔望著劉小別一本正經地說著幹話,愣是過了兩秒才回神過來,「……不不不問題可大了!太大了!」盧瀚文身子往前傾,表達激動的情緒。「前輩,你這樣什麼都沒回答到啊!」
  劉小別撇開了眼神。這一年是他在躲著盧瀚文,他沒有資格多說些什麼反駁他。很顯然,即使他告訴自己沒做錯事,但心裡對於此事還是感到心虛的。

  盧瀚文看著劉小別,兩隻帶電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見狀,他嘆了一口氣。劉小別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不然怎麼會躲他躲了一年呢。
  「……好吧。」他果斷放棄了,那乾脆的程度讓劉小別嚇一跳,因為那可是死纏爛打第一名的盧瀚文,他差點認為盧瀚文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才妥協得這麼直接。「我不追問,但作為條件,不管你為什麼出現在廣州,在你離開之前你都要待在藍雨宿舍。」……而果然他還是有陰謀的。
  「為什麼?可以不要嗎?」劉小別扯了扯嘴角,他想也沒想,只是為難地回答。
  「當然不行,還是你想回答我的問題了?」盧瀚文瞇眼笑了,現在是誰對不起誰,立場是非常明顯的。
  又或者是說劉小別只是純粹又被牽著鼻子走了罷了。「……。」這讓劉小別沉默,糾結了好一會兒。

  看著劉小別陷入沉思的表情,盧瀚文愣了一會,他倒是沒有想到,劉小別會避著他的原因竟然難以啟齒到寧願住下來也不願意開口的程度。其實他原本只是想稍微刁難一下他的……
  「小……」盧瀚文正想開口,心軟地放過他一馬,結果就見劉小別猛地抬頭望向他。
  盧瀚文嚇了一跳,頓時把準備吐出口的話語給吞了回去。

  「好,我就待下來。」
  劉小別語氣堅定,像是做了什麼豁出去的決定。
  「但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盧瀚文一聽,眉眼啪地綻開來,他簡直要高興死。什麼出什麼事,能出什麼事,「好好好,我什麼都負責!」沒想到竟然答應他這種事情,他巴不得撲上去蹭一把他最最最喜歡的小別前輩。

  只不過大概又會被推開就是了。

  當然,劉小別決定要住下來的話,就得去他的酒店提領行李。「啊,小別前輩,你住哪家酒店?我開車接你——」
  「等等、等……」見盧瀚文行動光速,拔腿就準備要去拿房間裡的車鑰匙,劉小別立刻伸手制止。「不勞煩你了,我自己搭車去。」他起身打算不給盧瀚文機會再回絕。
  而盧瀚文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急著阻止他的劉小別,露出了一臉困惑。「為什麼?不勞不煩啊!我載你更方便吧?行李應該不少?」
  劉小別面對盧瀚文一連串的質問,又一次感到了心虛,使他撇開眼神。「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別靠過來。你趕緊去拿鑰匙……」

  盧瀚文一聽劉小別答應了,便開心地咧開嘴綻放笑容。
  「好噠小別前輩!等我下哈!」盧瀚文隨後快步回房。

  轉身離開的盧瀚文,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劉小別臉上寫滿了掙扎與糾結。

  五分鐘後。
  「抱歉哈小別前輩,剛剛一時找不到鑰匙……」

  回到了交誼廳,劉小別不見了。


  (三)

  盧瀚文立刻衝出了藍雨俱樂部大門,如果是搭出租車,那車子應該還在附近而已。不對、這附近沒有看到任何一台……那麼就在前往地鐵的路上,盧瀚文拔腿就狂奔了起來,沒有、一路上就是沒有劉小別的身影;他飛奔到地鐵站,甚至刷了卡進到月台。
  「對不起……」撞到了不少路人,但就是沒有找到劉小別。嘴裡喘著大氣,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

  盧瀚文轉身,發洩般地一頭撞上旁邊的牆壁。

  「靠……」

  這一次錯過了劉小別之後,下一次再見到他又得是什麼時候?又一個一年?五年?十年?還是永遠見不到?
  他覺得他也是很悲情,初戀這麼拼死拼命地避開他、盧瀚文卻老是無法忘記他。是不是一年太短?或許十年後他就能忘記劉小別?忘記劉小別之後他就能好過些嗎?

  這些問題他總想不出一個解答。他總會一邊想著,然後一邊回憶起自己到底有多麼喜歡劉小別。他喜歡他感覺自己在劉小別心中有一個特別的位置。劉小別不是一個容易熟的人,反之,劉小別對於過度熱情的人是十分抗拒的。盧瀚文喜歡他自己是一個例外,他總覺得很多時候劉小別這個人充滿調理的公式都會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而盧瀚文喜歡劉小別不假,但他僅僅是想要做為好友在他身邊。要是被發現了這份感情就被劉小別疏遠,那是他打死也不願意的。因為不小心喜歡上了而默默地喜歡、愛護他,然後一邊好好維持這段友誼,待在離他最近的位置……然後保持好這個關係。他只有過這個要求。

  然而他連最低限度的「待在他身邊」都辦不到。

  盧瀚文下意識想要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劉小別,點開了通訊錄才又突然想起,劉小別早在消失的那天就換了號碼、還把盧瀚文的手機號碼設成拒接了。他又回到聯絡不上劉小別的那股挫折。
  今天像一場夢。夢到開心的事情,然後醒來什麼都沒有了。回到睡前那副模樣,那倒不如什麼都不要發生好了,省得夢醒來的那股空虛。

  「……靠。」盧瀚文越想越氣,氣自己沒有能耐、氣自己喜歡上的是劉小別,於是把手機摔了地上。摔了就算了,還碎了。

  他真沒想過他手機比他的玻璃心還脆。

  盧瀚文不甘心地撿起手機,一看鎖屏全黑,還真完全掛了;他嘆了一口氣、不再抱著任何希望地拖著腳步,走回藍雨俱樂部。
  喜歡的人和手機一起沒了,他感覺此刻自己就是一名憂鬱青年,他大概又要像去年一樣一蹶不振一整個夏休期才有辦法勉強振作……。

  ……反正、反正明天再去蹲草叢,沒準還能——

  「……盧瀚文,你跑去哪蹓躂了?」一回到大門,就見劉小別背著大背包,手裡握著手機,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站在炎熱太陽底下的劉小別將那雙鳳眼瞇成一條彎,脖頸邊滴下的汗珠緩緩落到鎖骨、被光芒照射反射而閃亮,顯然是已經站在這裡許久。他又接著開口:「打你手機也沒通,你該不會換——」

  而火速衝上、一把將劉小別擁進懷裡的盧瀚文,著實把劉小別生生嚇了一跳。他原先不明所以地想掙扎開,卻忽然意識到盧瀚文那個身材結實的,力氣竟然比他還大。
  劉小別無可奈何地放棄掙扎,下巴就頂在盧瀚文的肩膀上,那股一年不見、熟悉的陽光味,他曾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機會聞到。

  盧瀚文從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就是個黏人的小鬼。從線上PK、到線下相聚,他就是無時無刻、三餐傳訊息、有機會就見面的怪人。
  劉小別好奇過原因,問他為什麼老跟著他。而答案總是只得到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因為小別前輩是我朋友啊!」
  劉小別後來便漸漸放棄反抗他和盧瀚文這段友誼關係。不放棄還好,就只是偶爾吃頓飯而已;一放棄掙扎了,那小鬼還懂得變本加厲,嚷嚷著要出遊、還會抱著他撒嬌。

  盧瀚文的擁抱他並不陌生,這孩子從以前就喜歡黏著他抱。而劉小別也不是唯一,盧瀚文這熊孩子以前也老喜歡抱著前輩們嬉鬧。
  劉小別對於盧瀚文的擁抱並不以為然。

  「前輩……」
  但是盧瀚文在他耳邊哽咽的低語,是真的無法讓他反應過來。
  「答應我,不要再消失不見了……。」

  劉小別這才意識到些什麼。

  他低估了盧瀚文,他以為他的離開就只會像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其中一位過客一般,僅僅只是疏遠、然後失去聯繫。但盧瀚文不一樣。盧瀚文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在找他。這一年來他卻過得不以為然,除了心中餘存的一點點罪惡感以外,就沒有了。
  他偶爾當然也會從微草的隊友那、老家那聽說,盧瀚文又在打聽他的消息。劉小別是知道盧瀚文在找他的,只是他沒有想過他的消失竟然會讓盧瀚文如此焦急。
  畢竟盧瀚文朋友多,劉小別以為他就只是其中一個罷了,少了他一個,盧瀚文還會繼續過著他的生活。

  然而事實不是這樣。從盧瀚文那張表情、和這深刻的擁抱,他知道了他在盧瀚文心中是多麼重要的一位朋友。
  如今被他找到了行蹤,那麼再躲藏……他實在辦不到第二次了,他認了,他真的不躲了。

  「……對不起。」劉小別悶悶地在盧瀚文懷裡回應。以前總是這家伙自己撲上來埋到自己懷裡,現在反過來是劉小別埋在盧瀚文胸膛裡,倒有那麼一絲不可思議的感覺。
  而盧瀚文一聽見劉小別充滿愧疚的道歉,便立刻鬆開了劉小別,抓著他的肩膀神情認真地說:「你剛才答應讓我載去的!」
  「……我想說還是不要麻煩你……!」

  他們倆對視著,互相都秉持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堅持。

  「好吧。」
  然後最後再一起妥協,那是思路完全不在同一條線上的,盧瀚文與劉小別。


  (四)

  劉小別在宿舍的客房裡整理著行李,而盧瀚文也閒不下來,忙著給劉小別帶來許多生活用品。
  劉小別覺得盧瀚文太誇張了。

  「我又不是要定居,盧先生你會不會太超過了?」劉小別抬眉望向桌上整排的沐浴乳和洗髮精,整齊得像超市裡擺放存貨的櫃子似地,三罐四罐是多會用啊?「……呃不過,你有護髮嗎?」這麼多沐浴乳洗髮精他是用不著,但這一項他看盧瀚文遲遲沒拿出來,便又開口要求。
  「……嗯?前輩你還會護髮啊?又不是女孩子!」盧瀚文的手停了下來,一聽見新的要求便勾起嘴角露出了滿滿的鄙夷,好像男孩子都不許用護髮乳似的眼神,要誰看了都想給他一擊劍定天下。「不過,不巧我沒有。我待會幫你問小白吧。」鄙視歸鄙視,他還是回答了劉小別的問題,想了想,他認為女孩子應該會有護髮乳的。

  ……媽的,還會用護髮乳,太可愛了吧。
  不過他內心卻是如此感嘆的。

  盧瀚文忍不住想像劉小別從浴室出來,隨著熱氣騰騰朦朧的身影、濕潤的髮絲留下水滴的模樣。用吹風機吹完了頭之後蓬鬆蓬鬆柔軟的短髮,肯定摸起來非常舒服。
  盧瀚文可花了好大力氣忍下想要去摸劉小別頭髮的衝動。趁他被反駁之前趕緊接著說話:「話說前輩,你要待多久我也不知道啊。」雖然他是被逼著住下來的就是了,哪還會想什麼待多久。
  劉小別想了半晌,他的表情似乎略帶尷尬,但好在盧瀚文並沒有注意到那張有異的表情。「呃,……下……下週吧。」他別開眼神說道。
  「哦。」盧瀚文簡略地回應表達理解,然後又立刻踏步跳往玄關像個電力充沛的孩子一樣。「那我去拿被子!」

  劉小別看著房門再次被關上,他火速以他打職業聯賽時的那個手速抽出了手機。

  「喂,袁柏清?」
  撥通了一個電話後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慌張,一副苦苦央求著什麼的模樣。可以的話,他甚至還要在藍雨宿舍跪下來求袁柏清——
  「袁柏清,下週你家能不能讓我借住?……唉,事情很難解釋……」

  劉小別嘗試在最短的時間內和袁柏清說明事項,否則以袁柏清那固執得要命的性子,他絕對在打聽到「為什麼」之前打死也不肯答應一個好字。「盧瀚文那小鬼……」卻沒想就在解釋開始的第一秒,盧瀚文砰地一聲踢開了房門,附帶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子的大棉被。
  「啊?我怎麼?」盧瀚文抱著一大坨棉被,頭從一旁探出來,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便望向劉小別問道。
  「沒有。」劉小別迅速掛上了電話。另一頭的袁柏清一定覺得他打了電話又掛掉很智障,但就算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也肯定不是他們認識以來的第一次……所以就算了吧,劉小別便不再去想袁柏清。

  盧瀚文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走到床邊把棉被扔了上去,轉頭看向劉小別。
  「前輩,晚飯我煮好嗎?冰箱有些剩的食材要解決……」
  夏休期嘛,食堂阿姨也好、隊員也好,他們放在冰箱的儲蓄都得清一清——而要做這項工作的人竟然是他藍雨第四任大隊長盧瀚文。其實也罷,那一半是他自願的,畢竟他還真沒打算回老家。
  他父母那倆恩愛的,可忙著趁一把老骨頭之前四處旅遊,他估計回去了也沒用,弟妹也全都回鄉下去了,盧瀚文便索性直接在宿舍待了下來,還方便他處理戰隊事務。
  說到盧瀚文的廚藝,他身為一家長男,父母經常在外奔波,他和他上頭一個年齡相近的姐姐就負責照顧下面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出道前,還在訓練營時,本來就有一些料理基礎,加上他喜歡鑽進食堂的廚房……阿姨們俗稱搗亂,盧瀚文自稱觀摩。但他這一觀摩還真摩出了不少花樣,第一次在藍雨摸了瓦斯還得到了藍雨大主廚的頭銜,可驕傲得很。
  爾後,盧瀚文的廚藝在整個榮耀圈可是變成知名的好,甚至還有前輩曾經嘲笑過他退役之後當藍雨食堂的廚師繼續為戰隊服務。

  那個前輩他就坐在他眼前的椅子上。脖頸上掛著亮紅色的全罩式耳機,手中握著手機、微上吊如貓咪般的雙眼直直盯著他看。
  「隨意。」劉小別簡單地回答,便撇開臉低頭滑了兩下手機。但隨後盧瀚文舖個棉被時,他又立刻抬頭改變了主意:「……呃,我跟你一起下吧,吃你免費……也怪不好意思的……」

  盧瀚文原先想客氣地拒絕,但他也不是不知道劉小別的個性,那股自尊心他是不肯放下的。

  「哦。」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表達不介意一起下廚的事,於是兩人打頓好劉小別接下來一週的這個住處後,便拔腿奔向了宿舍大廳。

  宿舍大廳的配置很簡單,有幾張沙發圍著一張桌子,一台電視面對著,平時選手們休假就窩在這裡看看電影、看看比賽紀錄、然後大肆吐槽一番。而沙發背對的地方就是幾張餐桌椅、旁邊帶著簡單的流理台和電磁爐,這裡就是選手們在宿舍時可以使用的料理空間。

  盧瀚文打開冰箱拿出了他這幾天從食堂和各個隊員蒐集來的食材,從花椰菜到高麗菜各式各樣五顏六色款式齊全,他想了想,乾脆煮火鍋算了。但他又想,這可是他和心上人久別一年重逢的第一餐,火鍋這種沒技術含量的東西實在有失他藍雨大主廚的名號。
  在內心上演了好幾百種想法,最後盧瀚文決定了,就炒飯。

  「小別前輩,幫我洗米切菜行嗎?」盧瀚文提出要求,隨後便從廚櫃拿出鍋具準備開始熱鍋。
  劉小別應了聲哦,接著想了一會兒後又開口:「有圍裙嗎?」

  盧瀚文點點頭立刻遞上圍裙,然後看著劉小別穿上後用盡一百種姿勢就是綁不了他背後的蝴蝶結,忍不住失笑。而盧瀚文在劉小別投射出求救的眼神時,二話不說上前幫忙了。
  「……噗哈哈哈,前輩,你是多不常下廚啊?接下來你可要有口福了!」他一邊笑著,跳到了劉小別面前,將手伸到他背後抓住繩子準備打結。他臉上笑容依舊,又接著繼續說:「前輩你要是想吃什麼儘管……」
  盧瀚文話還說一半呢,立刻被劉小別打住了。「盧瀚……文,」劉小別臉都側得看著脖子都疼,但同時也大大地露出那通紅的耳根子,他伸手輕輕推開盧瀚文的胸膛以示反抗。「……你啥毛病打個結為什麼不從後面?」

  盧瀚文這才意識到他幾乎整個人貼上了劉小別,胸靠胸,兩隻手環在他身後。

  哦靠。

  「喔、呃、前輩……抱歉……」盧瀚文立刻鬆手,將手掌向外攤在胸前表示鬆開,他表情略帶一點尷尬、又有些因體溫升高而臉頰泛起了點紅潤。

  場面陷入了沉默。但說起來也奇怪,他倆好兄弟擁抱也不是沒有過,是在莫名尷尬什麼……

  但打破沉默的不是盧瀚文也不是劉小別,而是一旁傳來的手機照相聲,啪嚓。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還會看見小白雙眼無神地站在那。
  小白表示:「我今天剛和男友分手,隊長你這樣正確嗎?」

  盧瀚文嚇得面紅耳赤,衝過去把小白手裡的手機給搶了過來。「噓,小白,妳少說兩句!」隨後他以氣音怒罵道。

  其實盧瀚文原本忘了他幾個小時前才對著剛被男友甩掉的小白說今晚請她吃好料,所以本來是盧瀚文和劉小別的(單方面)恩愛燭光晚餐,現在卻多了一名女孩子加入。
  於是她女孩子就開開心心地坐在餐桌前,看著兩個男人下廚給她吃。

  「小別前輩你行嗎?別不小心切到手啦。」盧瀚文一邊炒菜、嘴裡還一邊嘮叨,時不時轉頭關心切菜的劉小別。
  而當然,他這舉動都會換來劉小別的瞪眼。在盧瀚文第五百次關心劉小別的時候,他終於翻了一圈白眼對盧瀚文反駁:「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嘶!」

  ……這下得了,盧瀚文操心操成罪了,這一抬頭罵他結果就切到了手指。
  「……」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流淌而出,盧瀚文一見狀,心急抓住了他的手,擔憂地碎念了起來:「你看!我才說呢,你就這麼不小心了!」
  劉小別抬眼看向抓住他、憂心忡忡的盧瀚文。他皺眉反駁:「還不是你——」
  「得趕快沖水。」也不聽劉小別的反駁,他一把將劉小別的手抓到水槽輕輕沖洗。接著他鬆開了手,讓劉小別的傷口停留在水柱下。「你別動哈。」
  說完,他便離開廚房,不一會又拿著藥箱急急忙忙地走出來;他關上水龍頭,又抓著劉小別的手準備替他上藥。

  盧瀚文的手和劉小別的相反,比他的大了一些、指節分明、青筋突起得明顯,而且溫度是劉小別的百倍高。……換是在冬天都想握著他的手不放了。這讓劉小別有股想抽回手的衝動,但他有預感:眼前這個認真拿著棉花棒的男人,若是沒看到這傷口被好好照顧,肯定會大發一頓氣。他當然知道,他們都當多少年的朋友了。於是他只好作罷,就乖乖地由他處置這條無傷大雅的小傷口。
  「盧瀚文,其實我自己來就好……」劉小別也不是什麼三歲小孩,這點傷口他還是能自己處理的。就算盧瀚文關心他傷勢,也用不著照顧得這麼齊全。
  劉小別這話一說出口,就見盧瀚文抬頭瞪了一眼。
  「少來。」不顧劉小別的意願,他拿出藥膏擠上棉花棒、又小心翼翼溫柔地將傷口包覆,最後貼上創可貼。「你小心一點啊,前輩。可不能因為退役了就這麼不愛惜手了。」
  還不都你害的!劉小別在內心已經又翻了一圈白眼,將這次這件事的錯全部歸咎於盧瀚文不停在他切菜時吵個不停。

  而他抬手看著被貼得整齊漂亮的創口貼,他感覺他只能接受盧瀚文總是這麼雞婆的設定。這種被隨時隨地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感覺,久違了一年,真的一時無法再習慣起來。
  「雞婆。」劉小別吐出了心聲,撇撇嘴又回到他的切菜工作。「當年明明還是個連刮鬍子都受傷然後在臉上貼創可貼的小鬼。」說到創可貼,劉小別又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忍不住勾勾嘴角笑了起來。
  盧瀚文在整理藥箱時,聽到這麼一句突如其來的補槍、加黑歷史動態回顧,他頓時抖了一下肩膀。那什麼,俗話說認識最久的人往往握有最多把柄嘛。一旁他的隊員聽見笑倒在餐桌上他也是……認了……。
  「……我那是未成年的賣萌設定,你不懂,藍雨靠我這招賺錢的。」而他確實當初靠賣萌吸引了不少阿姨粉不假,只是這話從已經長大的本人口中說出,還是有那麼幾分不可思議。

  所以劉小別和小白笑得更樂了。

  不一會兒,盧瀚文特製的炒飯三人份便完成,三人圍在餐桌前,看著炒成金黃色閃閃發光的食物頓時感覺胃口都大開了。
  「我們有最好吃的食堂、還有最會打理戰隊的隊長,劉小別前輩,您不如就定居了吧!」小白開心地拿起勺子,盛了一些到自己碗裡,臉上笑得開心——他覺得現在劉小別坐在這裡有九成都是她的功勞。
  「別亂說話。」盧瀚文在女孩旁就顯得沉穩了許多。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盧瀚文以隊長身份帶領隊員的樣子,但此刻劉小別心裡還是不免有幾分感嘆。

  還有盧瀚文的炒飯是真好吃。一個吃不習慣南方食物的大北方人覺得這一頓特別下飯。

  「奇怪,隊長,今天是不是做得有點鹹了?」
  「沒有的事。小白,女孩子吃飯說話並不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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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盧小都 發表於 2020-6-28 22: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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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飯後,三位各自回了房。按照習慣,盧瀚文直接進了浴室洗澡。他一邊哼歌的同時還在心裡做好了盤算,等他吹完頭髮就去看看小別前輩是否還需要什麼照料。想著想著,洗好澡的盧瀚文走出了浴室,才準備拿出吹風機呢,就聽見了敲門聲,他便穿上褲子去應了門。

  這種時間呢,通常是小白來問要不要喝飲料,或者是小白來問要不要吃夜宵,或者是小白……

  「盧瀚文,你……」
  「嗚哇啊!」

  但是他腦子裡的選項就沒有半個是劉小別,盧瀚文嚇得立刻退後了一步,下意識用雙手遮住了上半身。
  「前、前輩,抱歉,我以為是……小白……」
  劉小別看著盧瀚文的反應,挑起一邊眉表達了困惑。
  「反了吧,你丫是女孩子嗎?」

  也對,好像反過來了。可是因為畢竟小白經常敲他隊長的門,盧瀚文漸漸也習慣面對人家女孩子也不穿衣服,但劉小別……劉小別不一樣啊。
  當然盧瀚文沒可能說出來,他只是嚥嚥口水,「……反射動作。」隨意唬弄了過去,便立刻轉移話題:「所以前輩找我什麼事?」他摸摸脖子略帶一點害羞。
  沒想到劉小別竟然打量起他的身材,一看跟幾年前那個瘦小的小鬼不同,現在的盧瀚文肌肉線條分明,不到壯、但也不是瘦到皮包骨。明明像是有鍛鍊過的身體,皮膚卻依舊白亮,估計女孩子看了都忌妒。
  「你還健身啊?」 劉小別根本沒被盧瀚文的話題帶走,好像反而還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而盧瀚文又怎麼不是一直都是這樣撐過來的呢,他在內心暴動了足足五秒,然後理所當然地故作鎮定:「那當然了,聯盟的男神要當得好看點。」

  「嘔,嘔。」
  「喂劉小別你那什麼反應!」
  「嘔——」

  *

  劉小別很納悶為什麼藍雨隊長房間裡會有兩台電腦。
  然後他問了,就只得到:「以防不時之需嘛!」的答案。

  到底是什麼樣的不時之需,會讓一個職業選手的房間裡有兩台電腦,「難不成你還要開兩個馬甲給藍溪閣搶boss……」劉小別就這麼默默地吐槽了。
  盧瀚文不僅沒反駁,還大方地同意了。「嗯啊!」

  嗯你個頭!要他手速達人一次操控兩台電腦都不見得了!還你區區一個盧瀚文!

  劉小別不屑地撇撇嘴,他才懶得理會盧瀚文幼稚的滿嘴跑火車。雖然他這段跑火車跟他真正垃圾話起來相差甚遠就是了。
  說起來他為什麼在這裡陪這個藍雨隊長打競技場,還是得歸咎於他找錯人要馬甲號。早知道會演變成被拖進來打架的場景,他還不如當初去找小白……
  對,他只是想借隻馬甲號打榮耀,結果被這個自稱聯盟男神的傢伙拖進了房裡打競技場。

  其實真的說他是現役的男神好像也不為過,長得英俊身材又好、實力拔群女粉絲又多,根本是太完美的存在。
  「拜託嘛。」幾分鐘前的盧瀚文亮著那雙水汪大眼,用著懇求的語氣拜託劉小別跟他打架。「和我打競技場嘛,就幾場,拜託啦……」

  哪裡完美了,在劉小別面前,這人就破綻百出。
  當然,也只限於劉小別面前。

  很巧的是,劉小別每回都會買單。他最受不了盧瀚文對他撒嬌,明知他肯定是故意,劉小別卻總會上鉤。
  ……不然能拿他咋辦,劉小別他也很絕望。

  「好好好、」劉小別撇開眼神,就是那雙無辜的眼神使得他無可奈何,更何況這男人還裸著上半身低頭求他,什麼毛病啊盧瀚文!「你先去把衣服穿上,我陪你打就是了,就一場!」他半敷衍地伸手推開朝他靠近的盧瀚文。
  ……結果這麼一摸還摸出了心得。
  「誒,盧瀚文你肌肉可以啊……」劉小別忍不住評論道。
  盧瀚文被一摸,瞬間像是被炸彈攻擊、彈了開來又退三步,「……小別前輩你這是性騷擾!」雙頰還瞬間染上了一層粉。其實也不怪他,盧瀚文這人就是純情了一點,何況劉小別還是他喜歡的人,能不害羞嗎。「……趕快進來。」盧瀚文撇開眼神,悶悶地轉移話題,隨後伸手拿了件上衣就套了上去。

  劉小別被逗樂了,還真沒見過裏外都這麼處男童貞的人。

  爾後的競技場,理所當然是劉小別輸了。再怎麼說劉小別已經退役,而盧瀚文還在當打時期、不如說他現在正好在巔峰,懸殊當然就掛在那。
  但也不是說劉小別差了,就是他手速的爆發力不如以前好了,盧瀚文也是手速挺快的一個瘋子,加上盧瀚文可熟悉了劉小別的打法,相比之下劉小別的勝率大概是百分之三十。或許多打幾場劉小別能贏幾把就是。

  劉小別看著電腦屏幕笑了,他總覺得,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辦法習慣盧瀚文的變化。從當年還是那個十四歲的毛孩、榮耀技術還尚未成熟,到現在已經是一名青年、吸引上千萬粉絲、站在巔峰引領時代,還長得帥到沒人性。
  以前盧瀚文總嚷嚷著要追上他,結果一回神,盧瀚文豈止追上他,還早就已經超越他了。

  「前輩,你在笑什麼?」看著輸了還在笑的劉小別,盧瀚文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太久沒打對戰開始變奇怪了。
  劉小別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他轉頭看向盧瀚文擔憂的表情,笑得又更大聲了。
  因為盧瀚文雖然成長了許多,優點倒是從以前就沒變。那個綻放笑容的陽光男孩、粗心大意但是講究人情,誰在什麼戰隊他可不管,只要在同一個聯盟裡大家就都是互相學習的一家人。劉小別從以前就很羨慕他那股能視敵為友的天真、又或者說宛如孩子般的善良。
  像太陽一樣閃亮,刺眼得令人無法睜開雙眼。

  「我在笑認識你這麼多年,我果然還是沒辦法習慣把你當一個男人。」劉小別總算是回答了盧瀚文的問題,那張寵溺的笑容透漏了他對後輩滿滿的感情。
  盧瀚文眨了眨雙眼,「前輩一直把我當女人嗎?」不解道。

  劉小別欣慰的笑容瞬間轉變成媽的智障的表情,他指的是他總習慣當他是孩子。

  「或許哪天你結婚了我都還會覺得,怎麼參加了未成年的婚禮,之類的感覺。」
  「這樣和我結婚的對象是犯罪唉!」
  劉小別又笑了出來,身體靠前、伸手捏住盧瀚文的手臂。「你吐槽一下吧!」
  被捏手臂的人不甘示弱,也笑著反擊,搔癢了劉小別全身最脆弱的腰部。「前輩你總把我當孩子,我可要不高興了!」

  劉小別被搔癢難耐,爆了一聲粗口從椅子往前滑落跪到了地上,手還靈巧地一抓、直接把盧瀚文也一起給拽了下來。
  老師說,椅子坐好,不要東倒西歪,為什麼?怕小朋友會摔倒。
  這不兩個成年人在椅子上嬉鬧結果就雙雙摔到了地上。

  「疼疼疼……」劉小別摸著膝蓋思考起人類的膝蓋到底有多堅固。
  盧瀚文撲倒了在地上,笑著嘆了一口氣,順勢就乾脆躺在地上看著高高掛在天花板的吊燈。他小聲地表示:「……那我也得先有結婚對象。」
  躺在盧瀚文一旁的劉小別聽聞,哼笑了一聲。「那就來比賽誰先結婚。」

  兩人陷入了死寂。

  「還是比榮耀好了。」

  第二局開打之後劉小別才意識到,靠,他前面總想著盧瀚文變多少、自己其實也沒變吧——從以前到現在都是被盧瀚文牽著鼻子走的人。
  說好的只打一局呢?

  *

  不知道打完了多少場,他們各有所勝,最後在劉小別的一通電話下結束了。而他的手機聽筒漏音嚴重了點,沒幾下的功夫,盧瀚文就抓到了劉小別的秘密。

  看著掛掉電話的劉小別,盧瀚文勾起嘴角。「不會吧,退役之後跑去當職業玩家了?」
  劉小別握著手機,電話的內容是來自公會的人員,請求他上線支援野圖boss征戰。他看著盧瀚文那張揭穿秘密的嘴臉,此刻真有幾分想捏碎手機的心情。「飛刀劍好歹是我一手拉大的,要幫助他成長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他無可奈何,姑且回答了盧瀚文。神情中帶有那麼一點感傷,飛刀劍還在聯盟裡發揚光大,而他只能透過幫助公會的方式幫助微草變得更強大。

  從重逢到現在,這一年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劉小別可是隻字不提。現在通過這一通電話,另一頭通知他協助打敗野圖boss,盧瀚文才總算是抓到了其中一項情報——劉小別現在正在中草堂擔任職業玩家。而盧瀚文此時已經在心中默默盤算,要是劉小別再逃走,他就混到中草堂去當內奸,說什麼都要把劉小別抓出來……

  因為盧瀚文怎麼想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劉小別要躲避他、卻又要在躲避後偷偷來到廣州單方面找他,被盧瀚文找到之後不掙扎也不逃開。
  劉小別不是討厭他了,他至少能肯定這點。

  劉小別看了一眼屏幕裡的馬甲號,上下打量了一番。沒有公會、沒有稀有裝備,強度十分中庸,看完之後他又看向盧瀚文。
  就看著。
  「行行行,給你給你,有工作就趕緊去忙。」
  盧瀚文當然知道劉小別那雙眼神的意思了,反正是媽的可愛得要命,這麼想著盧瀚文就爬到了床上去滑平板電腦了。沒一會兒,房間裡就剩下盧瀚文打節奏遊戲的音樂、和劉小別指揮隊伍的聲音。爾後消耗完了遊戲的體力,盧瀚文就爬到床沿看著劉小別打榮耀。
  「小別前輩。」突然,他開口了。
  「幹嘛?」劉小別就怕盧瀚文會喊他,所以耳機聲音沒有開得很大聲。

  「小心刺客。」

  說完的同時,劉小別身邊的草叢還真跳出了一隻刺客職業的角色,看著那全身藍、想都不用想肯定就是藍溪閣的人。不對呀,剛才為止藍溪閣都還沒有動靜的……
  反應過來的劉小別大聲地罵出了聲:「盧瀚文!」但手上忙著操作,連瞪盧瀚文的空閒都沒有。
  盧瀚文笑了,劉小別真也不想想他現在在哪。「在藍雨隊長面前打野圖,可以啊!」
  「車前子,我躲一下,先給你帶。」劉小別對著麥克風說了一句,將角色操作進了草叢,隨後立刻拿下耳機轉身瞪向盧瀚文、怒氣沖沖地罵:「沒有素質!」
  盧瀚文被逗樂了,頭躺在床尾笑得東倒西歪,還翻了一圈仰頭看著劉小別生氣的表情,太有趣了。
  劉小別真是好氣又好笑,的確在藍雨隊長面前帶隊喊野圖座標就是明顯找死,但他可不打算把錯歸咎於他自己身上。於是劉小別靠前,看著臉倒過來的盧瀚文,伸手掐了一把那張如今依舊柔軟的臉頰。「說,你怎麼賠!」
  「用藍雨隊長的明天一天來賠?」盧瀚文笑著回應。
  「我拒絕!」劉小別秒答。
  「唉唉唉,你冷靜嘛,臉這樣子捏的話老了會鬆弛的……」盧瀚文咯咯笑了幾聲,看起來對他的低下限舉動根本沒有一絲悔意,反而還跟著伸手往也是倒了過來的劉小別的臉。他將劉小別擠成小鳥嘴,讓他無法反駁教訓他。「我們現在才跟你們搶也沒勝算啊!」隨後他又咧嘴笑了。
  而在劉小別雙手的摧毀下,他覺得那張笑容笑得特別難看。

  結果盧瀚文還是把隔天整天都獻給劉小別了,劉小別無可奈何,這傢伙大清早的就吵著要他陪他去看手機。
  說是為了找劉小別摔壞的。

  劉小別半信半疑,但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今天就算手機不是為了他摔的他也會落得陪盧瀚文買手機的下場。
  而盧瀚文轉頭看向劉小別手上那台手機,沒記錯的話,那台手機劉小別起碼用了三年以上了。

  處女座的劉小別總是可以把東西保存得完好如初。

  盧瀚文插著口袋隨口一說,「前輩你乾脆一起換手機好了。你那台這麼舊了。」他抬眼看向已經近在眼前的電器行。
  劉小別瞄了一眼盧瀚文。「幹嘛換,還能用。」

  然後旁邊不知道從哪突然衝來了一隻野狗,嚇了劉小別一大跳,手機直接摔了馬路上,又不知道從哪出現一台卡車給碾了過去;盧瀚文看著這一連串發生,吹了聲口哨。

  「漂亮,現在不能用了。」


  (六)

  走進電器行,劉小別更覺得他今天被詛咒。他看著在櫃檯裡打呵欠的袁柏清準備掉頭走人。
  可盧瀚文眼力比他好、速度還比他快,劉小別都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那傢伙就已經衝上去和袁柏清打招呼了。
  「哎呦喂,這不是盧瀚文嗎?這麼巧的!」袁柏清也揮揮手和盧瀚文打招呼,「你在這裡,那也就是說……」

  劉小別的背影抖了一下,袁柏清那宏亮的「劉小別!」讓他想裝死都不能。

  「真是好久不見你倆了,近來可好?」袁柏清笑容大開,給他們搬了一人一張椅子,開啟了閒話功能。
  「柏清前輩好久不見,你和小別前輩也很久沒見了嗎?」盧瀚文有些震驚,拉過袁柏清給他的椅子坐下,並隨手拿起一旁的手機目錄翻了翻。
  「是啊。」袁柏清瞥了一眼就見劉小別不知怎麼地在瞪著他,他毫不在乎地聳聳肩把視線飄到盧瀚文手上的目錄。「他都待在廣州呢,我是恰巧今天工作的手機行公司有緊急事態,把我調來這裡上班,結果就遇到你們。不然我平時在北京的。」

  盧瀚文挑眉,他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旁邊劉小別的殺氣,他勾勾嘴角覺得很有趣。「柏清前輩在手機行上班呀?」
  而袁柏清是壓根不打算理會劉小別,他手撐著臉頰吹了兩聲口哨。「嗯,職業玩家賺得不夠多,兼職吧。」
  盧瀚文嘿了一聲,餘光瞥過劉小別的表情,很明顯那表情是為了什麼鬆了一口氣。

  「所以小別前輩一直待在廣州呀?」

  盧瀚文目光掃過目錄上的藍色手機,隨口吐了一句。
  丟出了整段對話的重點。

  劉小別氣到爆炸了,袁柏清也笑到爆炸了。

  *

  待兩人都冷靜下來,劉小別也覺得他藏不住了,估計說出來還能今天就搬出藍雨宿舍,於是他招了。
  「對,我退役之後在廣州租了小房。」劉小別撇撇嘴從實招來。

  盧瀚文腦子裡其實已經被這天大的消息炸開了,他覺得太震驚,很多想接著問的問題,但他知道如果一次問太多,劉小別肯定又要死閉嘴巴,這種時候必須從容不迫地慢慢套話。「柏清前輩,你有沒有推薦什麼款式啊?」於是藍雨接手了戰術大師美名的人,裝作不在乎地轉移了話題,把目錄遞了出去。
  劉小別臉上錯愕的表情盧瀚文沒有錯過,那是「這小子居然毫不在乎」的模樣,但他隨後別開眼神,像是在說算了算了一樣。
  「前輩,你看什麼呢。」盧瀚文故意不把眼神放到劉小別身上,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還在目錄上打轉。「你不換手機啦?」
  袁柏清一聽,抬眉詫異,「什麼?手牽手來買手機,還要一起換,你們這是進展——」
  「……要!」劉小別立刻回神過來用大音量壓過了袁柏清的話,盧瀚文嚇了一跳,但他沒有注意到劉小別耳邊的紅暈。「袁柏清,小鬼問你推薦款式呢!」
  「這位客人,請你有禮貌一點!」袁柏清撇撇嘴,不屑地從櫥窗裡摸索著手機樣本,這邊的小劇場又讓盧瀚文笑了幾下。
  「啊——所以小別前輩昨天才不讓我開車載呢,是打從一開始就打算瞞著住在廣州瞞到底了。」盧瀚文勾勾唇角,又適時地把話題帶了回去,眼神帶著一絲嘲意。「我更覺得我的手機摔了是小別前輩的錯了。」
  「我道歉可以嗎?」劉小別也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雙手環在胸前滿臉寫著不耐煩。「……不對,我的手機剛剛被碾了也是因為你詛咒它啊!」
  「是哦,」盧瀚文咯咯笑著。「那我們扯平了好吧。」

  「小倆口別拌嘴了,曬得我一臉。」袁柏清拿著兩臺同型號的手機樣本放到了桌上,遞給盧瀚文和劉小別,手機的外殼分別是藍色和綠色,螢幕大小一般,設計挺好看,劉小別看著第一眼挺喜歡的。「這個型號規格不錯,打MOBA打音G都很順暢,屏幕靈敏度也很高,挺適合你們。」袁柏清哪不了解他們這種職業選手過來人,除了玩榮耀之外手遊更是必不可缺生活的一部分。也或許手機外觀的顏色也在考量之內。
  劉小別還在研究屏幕的觸感,對他這種手速達人來說,手感特別重要,結果沒一會抬頭就見盧瀚文拎著一個紙袋到自己面前。

  劉小別一愣。「啊?」
  盧瀚文咧嘴笑了。「給你啊!」
  還沒回神過來的人探頭,伸手扯了一下袋子邊緣,裡面躺著一個印有手上這台手機圖案的盒子。
  「……靠,盧瀚……」劉小別立刻理解,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盧瀚文,結果就見他懷裡也抱著一樣的袋子。「……文。」他瞬間氣得沒話說,得了,他這下還跟盧瀚文同款手機沒得選。

  晃回藍雨宿舍的路上,盧瀚文一邊回想著,接著開口,「所以前輩,能告訴我為什麼搬過來了嗎?」
  劉小別抖了一下肩膀,他剛剛才在內心想著,手機的錢他打算直接轉到盧瀚文的支付寶帳號,結果這就又回到敏感話題了。「……這真的不方便說。」他思考片刻,最後回答道。
  盧瀚文瞥了一眼身邊的劉小別,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似乎透漏了幾分不悅。

  他想不懂,到底有什麼事情是劉小別非得要不瞞著全世界,卻只瞞他一個人。看似真的討厭他了,卻又願意像這樣跟著他走在一塊聊天、打遊戲,明明他以為就能回到以前一樣的關係了。
  還是一直以來都是盧瀚文一廂情願,他自以為他跟劉小別感情很好呢?其實劉小別的好友除了自己,大有人在啊。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好像關係很好,卻又好像不是呢。」他輕笑道,忍不住隨口吐出了心聲。
  劉小別聽聞,嚇了一跳,抬頭望向盧瀚文臉上的苦笑。他急著解釋:「呃,不是,只是……」
  「對,我吃醋了。」平日大白天,街上沒什麼人來往;盧瀚文停下腳步站在人行道中央,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我不高興柏清前輩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劉小別一注意對方停了下來,便也頓了下轉身看著他。盧瀚文低著頭,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盧瀚文的口氣讓劉小別跟著不滿了。

  「這有什麼值得不高興的?」
  劉小別脫口而出,但說出口的瞬間,他就知道事情要不妙。
  盧瀚文真生氣,他可沒見過。

  「……有什麼值得不高興?那你有想過我被重要的人一言不發地拋下,一年後好不容易重新見面卻比以前疏遠,全世界還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我值得不高興了嗎?」盧瀚文含著淚光抬頭,音量隨著情緒變大,讓週遭為數不多的路人注意到了這裡的騷動;也顧不及他什麼身份、這裡又是什麼地點,情緒的崩潰只能讓他將所有話吐出口。「說不定要是我沒去找你,你還真打算躲我一輩子了!」
  「……我也有我的苦衷,讓你痛苦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有我難以啟齒的事!」早先說出「有什麼值得不高興」只是一時衝動,這不劉小別踩到雷了。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道歉,對於盧瀚文的心情他更是感到愧疚,甚至徬徨失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求他能理解。「……這就像,你也有過不能對我說的事情吧?」這不是肯定句,劉小別是以假設來嘗試讓他能設身處地思考。

  但盧瀚文的答案是他這輩子都沒想過的答案。

  「難以啟齒的事?的確有一個。」他笑了兩聲。「……我喜歡你。」

  空氣凝固了,他們的世界裡只剩下盧瀚文說話的聲音。

  「好,現在那一個沒了。」


  (七)

  劉小別和盧瀚文一個禮拜沒見面了。

  在盧瀚文突然之間的告白之後,劉小別嚇得說不出半句話,於是不知道如何應對的他,只是轉身跑走了。盧瀚文也沒有追上來,那之後他們有整整一週沒有聯絡彼此。
  放在藍雨宿舍的行李也乾脆就算了,隨身物品也都帶在身上。……況且他也不是打算再也不見盧瀚文。

  只是……只是現在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面對他罷了。

  劉小別也已經窩在電腦前一個禮拜了,他沒日沒夜地刷著野圖boss、沒日沒夜地下副本、沒日沒夜地和玩家打競技場。
  垃圾桶裡清洗過的塑膠泡麵碗堆疊得整齊,就躺在那兒,顯然他這一週是沒有踏出門過一步的。
  嘆了一口氣,又一個副本解決,他對著麥克風說一句表示要休息,便拿下耳麥往廚房緩慢走去。拉開櫃子,他頓了一下,看著裡頭空空如也,肚子一邊發出荒唐的喊叫。仔細想想,上次曬到太陽已經是一週前的事,是該出門晃個兩圈了。

  點開一週前盧瀚文爆手速為他買的綠色手機,他打開音樂播放器插上耳機,隨意整理了一下儀容拿個錢包就出門了。

  誰他媽知道他最不想見到的人還可以這麼神出鬼沒,去個麵館吃飯也能遇見他。劉小別傻眼地看著對面圓桌吸麵條愣看著他的盧瀚文。而對面那人那一個男神形象都不顧,嘴裡還叼著麵條火速就捧起碗公,很自動地坐到了劉小別面前。
  「……嗨,小別前輩,好久不見。」盧瀚文嘴裡仍嚼著麵條,一邊無辜狀的打了聲招呼。「別來可無恙?」
  劉小別撇過眼神裝作沒有看見。對了,他這才想起這家麵店可是以前盧瀚文常帶他來的,靠,那怪不得。
  見劉小別沒有打算回答問題,盧瀚文苦笑了兩聲,停下吃麵的動作。

  「你該不會又要躲我了吧。」

  聽見盧瀚文那句話,劉小別內心一瞬間揪成了一塊,讓他下意識望向那張痛苦、卻逞強帶著笑容的臉。
  「……不是!」劉小別急著反駁,說話的音量還因此下意識提高。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又覺得自己傻,為什麼要這麼慌張。「……只是、」
  「抱歉,」盧瀚文在劉小別解釋前插了嘴,臉上滿是和平時的笑顏不同,十分沉靜。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麵,不再看他一眼。「前幾天的事你忘了吧,我隨口說說的而已。嚇到你了,對不起。」
  劉小別愣著眨了兩下眼睛,看著盧瀚文懊悔的表情,他覺得他理解了什麼。
  「……呃,抱歉,」劉小別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也不敢再放在盧瀚文身上。「是因為我當時問了你那句話,你才隨口亂答的吧……是我的錯。」
  盧瀚文一聽,猛地抬頭,「咦?」那句話?哪句啊?難以啟齒的事情,那句嗎?盧瀚文花了兩秒理解,然後有些錯愕地點點頭。「呃,對,就是這樣……我……我那是開玩笑的……。」他咧開嘴乾笑。

  劉小別被那委屈的聲音逗笑了,他忍不住重新把視線放回盧瀚文身上。「這玩笑不好笑啊。」不如說很嚇人。
  而盧瀚文見狀,他無奈了。搞什麼,那股尷尬不知怎麼地就這樣解決了?這一個禮拜來到底又在秉持什麼?於是盧瀚文也笑了。接著要說他們話題從哪裡跳到哪,說不定他們倆都不記得了。

  但盧瀚文只知道一件事,他第一次的告白好像在一瞬間成了笑話一樣,在劉小別的記憶中煙消雲散。
  他只希望這是好事。他有點搞不清了。

  *

  沒有什麼感情事是打一場榮耀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打兩場。
  這不,哥倆又能爛在一塊聊得天南地北,鬼都看不出他們才剛鬧完了尷尬。

  那是在劉小別的公寓,這時劉小別坐在電腦桌前,而盧瀚文趴在一旁的床上擺弄著他的筆記型電腦。對於劉小別的公寓,盧瀚文早就好奇過一番了,反正劉小別覺得住處的部分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可以的話,他想能不隱瞞盧瀚文的事情就不隱瞞他。
  雖然還是有些事情難以啟齒,但是,總有一天吧。

  他原本以為那個總有一天差點要來了。

  「所以呢,」劉小別看著盧瀚文的臉有些恍神,直到他再次開口接回上一個話題,他才撇開眼神不再去看那張過分帥氣的臉。「小別前輩就真打算成天窩在家裡顧公會啊?會不會太……」
  「死宅。」劉小別幫他接了他說不下去的話。語畢,自己還跟著笑了。「至少我這一年是這樣過的,但我可不打算這樣下去。」
  「……嗯喔?」盧瀚文沉默半晌,等待劉小別的下文,卻見他只是在滾著滑鼠的滾輪沒有接著說話。他看了一眼劉小別的電腦屏幕,他純粹是在微博看到可愛的貓咪罷了。「你打算?」他出聲提醒對方別看可愛貓咪看得太入神。
  「嗯……」劉小別當然還記得他說到哪,就是躊躇了一會到底該說到哪。算了,「中草堂叫我去帶新區,打算集結廣州的菁英人才,所以在這裡設立了公會部門。」劉小別停頓一下,思考了措辭。「說是公會部門,也就是租了個辦公室讓我們有地方聚在一起打榮耀罷了。下個賽季就會開始。」
  盧瀚文一聽,挑眉,他伸手阻止劉小別再說下去。「等等等,這訊息量!」他的雙手在劉小別側臉旁晃動,好像真的不能接受他剛剛說了什麼一樣。「什麼叫做你們要集結廣州的菁英人才?」
  劉小別笑了,盧瀚文果然還是藍雨隊長,準確地抓到了重點。這也是他剛剛躊躇是否接著說的原因。「光明正大從廣州搶人。你敢說藍溪閣沒有北京部門?」
  「我哪知道啊靠!我是藍雨隊長,又不是藍溪閣會長!」盧瀚文縮回雙手,擺在肩旁表達了無知。確實,這壓根不在他的管理範圍內,反正什麼可以用的苗子都會直接被送到青訓營,剩下的他可不管。「還有,現在才夏天,就已經準備要開新區了?高英杰怕是腦子……」

  盧瀚文看著劉小別銳利的眼神,沒有繼續接著說。

  「……呃,你們辦公室要設點在哪?」盧瀚文圓潤地轉移了話題。
  「你要幹嘛?觀察敵情啊?我可不會再讓你派刺客……」
  「不是,」盧瀚文一本正經地否認了劉小別的猜測,可以的話他確實很想這麼做啦,但當真他藍雨戰隊隊長那麼遊手好閒啊。「我只是在想,你這邊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你沒車通勤很麻煩不是……」
  劉小別聳肩,「我不在乎啊。」

  盧瀚文看著他。
  劉小別皺起眉頭。

  「我醜話說前頭啊盧瀚文,你別動歪腦筋,我是不會讓你開車接我上下班的。」
  「劉小別先生,」盧瀚文抱起了裝滿泡麵的垃圾桶,「我想你得先從說服我你的生活習慣開始。」雙眼圓大地看著劉小別。

  這不是遊手好閒是什麼?

  *

  藍雨隊長真的是遊手好閒,這不他還乾脆在劉小別家裡蹭了一晚(代價是一頓盧大主廚的美味晚餐,所以劉小別接受了),隔天一早嚷嚷著要出去玩。
  ……你丫幾歲?劉小別睡顏朦朧地看著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出門的模樣。以前就算了,他可是以活力充沛出名的盧小朋友,現在都二十幾歲老大不小了,這些精力到底是哪裡來的?
  所以盧瀚文理所當然被劉小別劈頭罵了。「都幾歲的人了,今天又想給我添什麼麻煩?」
  「……陪我去遊樂園玩。」盧瀚文跪在劉小別的床沿,撇撇嘴嘟囔著說。
  劉小別一聽,白眼瞬間一百八十度翻到後腦勺,毫不留情地鄙視了一番盧瀚文:「還真的是小孩子!」
  「哎呦,」盧瀚文這麼說著還趴到劉小別身邊撒起嬌來了。「夏休期很無聊嘛,而且我平時也去不了什麼遊樂園啊,我是個沒有童年可憐的孩子!」
  劉小別面無表情,不為所動地盯著盧瀚文。嗯哼,你接著掰,我在聽。
  盧瀚文扁扁嘴,無辜道:「……哎呦,我就想和劉小別前輩去嘛……」

  最後劉小別還是受不了盧瀚文這招,到底為什麼一點都沒有長大啊?身高能跟這幼稚的個性一起不長也多好?劉小別噗嗤地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盧瀚文的腦袋瓜。
  「吵死了,陪你去啦。給我下去。」
  盧瀚文一聽,開心地咧開嘴角,「早安啊,小別前輩。」他用著甜膩的聲音說道。
  「早。」劉小別這才意識到盧瀚文的臉簡直貼得太近了,搞得好像他們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一樣。於是他爬起身子伸懶腰,轉身輕輕踢了踢盧瀚文。「下不下去?」
  盧瀚文又笑了笑,迅速坐起身從劉小別床上跳回自己地上的地舖,又是唱歌又是歡欣鼓舞的,嘴裡嚷著撒嬌這招對前輩還是很管用的。

  劉小別就知道他又上了盧瀚文的技倆了。

  但是也罷,兩人都很悠哉是事實,一早就出發了。盧司機坐在駕駛座設定好導航,轉頭對副駕駛座繫好安全帶的劉小別咧嘴笑開,「小別前輩坐過我的車嗎?」
  劉小別撇撇嘴,認真回想了一下。「好像一兩次吧。」
  「是嗎,」盧瀚文心裡卻是嘖嘖了兩聲,心想不能耍帥了。

  但其實看著盧瀚文倒車的模樣,劉小別差點看得入迷了。

  夏休期跑到遊樂園什麼的真不像他們的風格,一個現役電競選手、一個退役電競選手。加減乘除最後都是跟宅男畫上等號的,劉小別看著熱辣的太陽心想,算了吧,偶爾這樣也挺不賴的。
  這麼多年來盧瀚文也總是喜歡給他無聊的日子添上色彩,說到底也習慣了。

  劉小別在一旁的長椅上看著盧瀚文壓低鴨舌帽,手上晃了晃剛買好的入場券,另一手拎著兩罐冰水,臉上笑得比夏天的太陽還燦爛。他一邊小跑一邊湊到了劉小別身邊,還遞出了手上的水。「前輩喝嗎?我看你快融化了一樣。」
  劉小別挑眉,想了兩下接過水。「謝啦。」
  「我剛剛去買票啊,」盧瀚文也打開他手上那瓶。「賣票的小姐姐認出了我,還說他們經理是我的忠實粉絲,給他簽個名就給我優惠票價。」
  劉小別蠻不在乎地灌了兩口水。「嗯哼。」
  「他還問我是不是跟女朋友來玩,我說不是,是和小別前輩。」盧瀚文也像是蠻不在乎的語氣。

  這回換劉小別在乎了。「靠!」他把自己賣出去就算了,不帶這樣賣隊友的吧?

  而只幸好今天平日,人不太多,沒什麼能認出他們的人。其實電競選手能在公共場合被認出來的機率本來就不大,倒是盧瀚文才是大問題。人長得帥什麼麻煩都能惹得出,劉小別印象仍然深刻,有一次他們只是去麵館吃個飯,結果他們就被女粉絲包圍了整整一小時的事。
  更何況劉小別他是退役選手,微草的,要是被誤會了他和盧瀚文感情很好,他可打死都不願意。

  盧瀚文像是早有準備一樣,入場後便掏出遊樂園地圖開始鎖定目標。「前輩該不會有不敢玩的吧?」劉小別連地圖都還沒看清,盧瀚文就乾脆闔上,扭頭就對他隔壁的前輩劣笑道。
  「啊?」劉小別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他瞇起雙眼。「當然沒有了。」隨後又迅速回答。
  「是嗎。」盧瀚文又攤開地圖,在劉小別面前比劃了一下路線。「那作為開場白,第一個我們就去刺激好玩的鬼屋。」
  「行啊。」劉小別沒有意見。

  一點也沒有鬼屋氣氛地,兩人晃晃悠悠散步般地到了鬼屋前排隊。路上少不了許多嚇人的裝飾,一旁一起排隊的女孩子們還開始害怕地討論了起來,搞得盧瀚文都有些緊張了。
  而劉小別瞥見盧瀚文那雙緊抓著背包背帶的雙手,忍不住嗤笑出聲。

  「你不會怕了吧。」劉小別笑了出來,還裝模作樣地伸出他那戴著護腕的手。「你要是怕了我的手可以勉強給你握哦,盧小鬼。」
  盧瀚文一聽,本來想反駁,因為其實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盧瀚文這才想起來,雖然他倆都同是遊戲宅男,但窩在一塊時好像還沒打過恐怖遊戲來著。他本是想否定劉小別的,但一看他開玩笑伸出的手,咧開嘴毫不猶豫地牽上去了。
  「嗯,好啊。」他說。

  靠!盧瀚文這小鬼還真的牽了!

  這下換劉小別難為情,但他也怪不得誰,一來提出的是他、二來盧瀚文肯定沒多想。
  肯定沒多想。肯定。


  (八)

  一邊排隊盧瀚文還大聲地嚷嚷給劉小別聽,一會前輩你看那邊那個骷髏頭好帥、一會前輩你看那個蝙蝠好可愛,一點也不像是什麼要玩鬼屋在害怕的孩子。
  ……劉小別開始想,他不會中了什麼技倆吧?
  意識到這裡的劉小別立刻抽回了手,撇撇嘴罵道:「盧瀚文,你根本一點都不怕吧?」
  盧瀚文一聽,眨眨雙眼。「露餡了?」隨後卻是咧嘴一笑。

  任誰看了都會著迷的那種笑容。

  「盧、……!」
  「哎呀前輩你看,」趕在劉小別發火之前,盧瀚文用手肘碰了碰劉小別,伸手指向門口。「就快輪到我們了。」
  「…………嗯。」
  兩人多少覺得有些不安分。至於這個不安分來自於對鬼屋的恐懼、還是來自手心的熱度呢,那便無人得知了。
  終於,盧瀚文和劉小別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了鬼屋裡頭。昏暗的燈光及低溫的空調,還有時不時前頭傳來的尖叫聲,此時此刻不怕鬼屋的兩人頓時都打了個顫,全身上下雞皮疙瘩。除了尖叫聲,偶還有神秘的音樂特效、以及機關運作的聲響,一切無不毛骨悚然。

  「前輩,你還好嗎?」昏暗的燈光讓盧瀚文看不清劉小別的表情,只好出聲詢問對方的狀況。其實劉小別這人吧,他又不是不瞭解,不管真不怕還是真害怕,嘴上都一定是得說不怕的。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總是必須的。
  而劉小別的聲音很冷靜,什麼都還沒出現呢,不過就是起了雞皮疙瘩而已。「沒事,走吧。」聽劉小別這麼冷靜,盧瀚文點頭確信,嗯,小別前輩真沒事。

  爾後盧瀚文帶著輕快的腳步走過了許多道具,嘴裡還哼著小調。他們走過直直的走廊,還沒有任何嚇人的機關,倒是一路上恐怖的道具不少。蜘蛛網啊、木乃伊啊、被灰塵染髒的畫布、骷髏等等。這讓劉小別覺得有些不妙。他決定從那些道具撇開眼神——卻在移動視線的同時發現,和他同行的盧瀚文已經消失在他身邊,伸手也沒有碰到那熟悉的溫度。

  ——人呢?
  帶著顫抖的聲音,劉小別緩緩開口呼喚,「盧……盧瀚文?」還沒聽見盧瀚文的回應呢,後方就突然是一股力道,使得他頓時腿軟、加上重心不穩,只一股勁地準備往地上撲去。
  好在那份溫暖忽然回來他身邊,那雙厚實的手臂穩穩接住了差點腿軟摔到地上的劉小別,是那個令人安心的懷抱,帶著陽光的味道和這裡的氣氛渾然不搭。
  「前輩,你沒事吧?對不起,我走太快了。」耳邊傳來了盧瀚文擔憂的聲音,這讓劉小別覺得他太丟臉了。他嘗試推開盧瀚文,卻發現自己的雙腳還在顫抖。而另一邊,盧瀚文注意到懷裡人的不對勁,他又出聲呼喚,「……前輩?」
  劉小別現在還擔心一件事,就是盧瀚文要是誤會了怎麼辦。

  誤會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鬼屋。

  不是的,劉小別很肯定答案不是這個——是他處女座可怕的潔癖在作祟。「盧瀚文……」劉小別想嘗試表達他大概沒事,卻沒想他發出的聲音卻是如此虛弱,甚至帶著一點喘氣,這讓他自己都嚇到了。「……呃、我、不是……!」
  盧瀚文更慌張了。「我在,沒事的。」他趕緊伸手拍了拍劉小別的背,試圖安撫懷裡的人。「能站嗎?」
  劉小別點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那些骯髒的畫面從他腦海中揮散過去,讓他腦子裡那股作嘔感消失了一點。
  「小別前輩,你不是會怕這種東西的人吧。」見到劉小別的反應,盧瀚文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猜是潔癖發作了?」他瞇起雙眼,笑得好看。
  劉小別雙眼一亮,果然全世界還是只有盧瀚文懂他。
  「對。」劉小別果斷地回答。他抬頭,看不見盧瀚文的表情,但他聽見了吐氣聲,大概是盧瀚文又在笑了。「那我們走快點吧,要不要握著我的手?免得像剛剛一樣。」

  這次劉小別沒有抗拒,他點了點頭牽上盧瀚文那熱得發燙的手。

  兩人為了不再像方才走散,互相牽起手,基本上是盧瀚文在前頭探路,然後劉小別在後頭小心不要去看那些故意被弄髒的道具和裝飾。其實兩個不怕鬼屋的人好像也沒啥好玩的,不過對盧瀚文來說,他雖然不怕,但被嚇到他還是會有反應。然後劉小別就會被盧瀚文的叫聲嚇到,這點倒是挺有趣的。
  更有趣的是,某些設計得特爛的場景,盧瀚文會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例如他們現在眼前被投影機投射在牆面上的超大眼球。眼球很逼真,但投影效果超爛,盧瀚文還伸手在投影下玩手影逗得劉小別也忍不住大笑。
  「榮耀徽章。」盧瀚文玩著手影不亦樂乎。
  「一點都不像!」
  「微草戰隊。」他還在玩,用兩隻手比出了WC的形狀,劉小別笑得更厲害了。
  劉小別伸手拍打了下盧瀚文的手臂,笑著給他的手指調整了下形狀和位置,他抓著他的手看像投影畫面。「……太強硬了!」他自己吐槽,牆壁上的眼珠子都被他倆玩壞了。

  盧瀚文歪歪嘴角,看著劉小別抓著他固定在空中的手。
  而另一邊,劉小別又抬頭對著他咧嘴笑,隨即鬆開了手。「走吧。」
  「再不走我怕工作人員都要氣壞了。」

  在黑暗中,盧瀚文把自己的手張了開又收緊,他總感覺上頭熱得發燙的溫度實在不可思議。
  最後他們在這種歡樂的氣氛中走出了鬼屋,最一開始那種戰戰兢兢的感覺根本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盧瀚文在劉小別研究地圖時環視了一圈,這鬼屋竟特麼還有照相機,結果拽過劉小別到屏幕下一看,就一共九張。
  除了第一張盧瀚文拉著劉小別的手扶著他,剩下全都是他們笑得太過分的照片。盧瀚文看了都怕工作人員不爽他倆。

  但盧瀚文偷偷趁劉小別不注意的時候,掏錢把九張都買了。

  而劉小別看著地圖研究老半天沒研究出一個所以然。其實劉小別不是路痴,他認路的能力可比盧瀚文好上十倍,但就是他自己也不確定怎麼下手遊樂設施。而另一邊盧瀚文收購完九張照片,晃晃悠悠地湊到了劉小別身邊一起研究地圖,不過他只轉了兩下眼珠子便就下了定論:
  「能有別的選擇嗎?這不雲霄飛車就在隔壁而已!」
  盧瀚文一看見上頭雲霄飛車的字眼,雙眼都瞪得雪亮,便也不顧劉小別意願就伸手拉著劉小別奔向了排隊列伍。

  其實他們倆都這一把老大不小的年紀了,要說遊樂園有什麼好玩的,那幾乎就只剩下雲霄飛車這類刺激的遊樂設施了。盧瀚文和劉小別膽子大是理所當然不怕的,倒是排在前頭的女高中生一邊喊著好可怕一邊執意要坐,讓劉小別怎麼看都不舒服。
  「不想坐不要坐就好。」劉小別默默地吐嘈。
  盧瀚文抬眉,望向一旁的劉小別,不屑地撇撇嘴。「沒情調!就是難得來了才會想嘗試。」
  劉小別一聽,也回頭看向盧瀚文。「這麼懂啊,包括你嗎?」
  盧瀚文抖抖肩膀。「我?怎麼可能。」
  但其實吧,盧瀚文就是那種雖然不怕但是還是會尖叫的類型。
  排隊時間不長,很快就輪到他們了。而在坐上雲霄飛車之前,前面的女高中生的對話內容傳到了他倆耳裡。

  「聽說在最高點停下來的時候,只要喊出心裡的秘密,就不會害怕了哦!」
  心裡的秘密……

  盧瀚文好像在尖叫聲中隱約聽見了很小聲的「喜歡」兩字。
  盧瀚文喃喃,女高中生就是那麼青春少女,真好。

  也沒注意到從車上下來的劉小別耳邊的紅暈是因什麼而起。

  坐完雲霄飛車才進食是一個完美的選擇。
  劉小別想,不然沒準他手上的漢堡就會變成垃圾桶裡的嘔吐物了。
  尤其當這一頓又是盧瀚文請客的時候,劉小別更不想讓它變成嘔吐物。這麼想著,劉小別動了幾下手指把錢轉到了盧瀚文的支付寶帳號。
  對面的盧瀚文一邊嘴裡嚼著義大利麵,一邊看著群組訊息,就在劉小別以為他大概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帳戶進帳時,劉小別的手機叮叮兩下,收到了盧瀚文把錢轉回來的通知。

  這人有病,劉小別就這麼想。而且他對面的人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怕是要跟他比手速吧?

  「盧瀚文,給我把支付寶關……」
  「唉,前輩,不妙了。」盧瀚文卻在他把話說完之前插了嘴,這讓劉小別一時忘了支付寶之戰。
  「什麼不妙了。」看著盧瀚文的表情,他看得出來那不是開玩笑,而且這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盧瀚文拿起手機,對著劉小別秀出他的手機屏幕,上頭是微博上的幾張照片。仔細一看,照片裡的人還有點眼熟。再仔細一看,這他媽不是去鬼屋之前他倆牽手的照片嗎?
  劉小別嚇得把盧瀚文的手機搶過來再來回看了好幾次,他沒有看錯,重點是轉發量還以停不下來的速度在飆升,有沒有搞錯啊,他們是職業選手不是偶像!

  但怎麼說他們可是代表本國國民遊戲的職業選手,知名度也不算小。這麼一說,劉小別才注意到附近傳來了一些不自然的視線。
  劉小別抬眼瞪向盧瀚文。
  盧瀚文撇開眼神。

  火速地解決掉這頓飯以後,盧瀚文又拉著劉小別去到了紀念品店,說著什麼不暴露的最好方式就是混入人群。
  劉小別頭頂著跟白痴一樣的老鼠耳朵,臉戴著跟智障一樣的大墨鏡,然後一副生無可戀地看著也是相同打扮的盧瀚文在櫃檯結帳。

  這真是史上最顯眼也最不顯眼的裝扮了。

  於是兩人頂著劉小別單方面覺得智障的裝扮,還真就這麼混入了人群,路上賣吉拿棒的阿姨還稱讚盧瀚文是個好哥哥。
  這讓劉小別超生氣。什麼時候他變成弟弟的角色了?明明以前都還是盧瀚文被當弟弟的,都怪盧瀚文發育太好了吧?
  轉頭就見盧瀚文為此笑得不亦樂乎,他不禁覺得,好歹也把他們當朋友不是兄弟吧,有這麼誇張嗎。
  「可見我把你照顧得多好。以前是你照顧我,現在反過來換我照顧你了,這就叫孝順……」
  盧瀚文這話立刻被踹了一屁股疼。

  爾後他們玩了數個刺激遊樂設施,很快太陽就準備下山了。
  看著天色逐漸暗下,劉小別推了推他臉上差不多習慣了的智障大墨鏡,轉頭望向嘴裡還咬著冰棒的盧瀚文。
  「盧瀚文,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盧瀚文一聽,咬斷那口冰,轉了下眼珠子像是在思考一樣。
  「不知道,再玩一個做收尾?」
  「沒意見。」劉小別說。
  盧瀚文轉了下眼珠子,定睛在遠處那高大的摩天輪上。

  劉小別沿著盧瀚文的視線看過去。
  「盧瀚文,你幾歲?」
  「唉,」對於劉小別的質疑他感到不滿又無辜。「我沒坐過摩天輪嘛。」
  劉小別也拿他沒輒,摩天輪做收尾也沒啥不好的,吃完冰之後他們就立刻去排隊了。而傍晚大部分的人都已經準備回家,所以排隊沒多久就到了。

  這讓盧瀚文想起,不是有個傳說,在摩天輪到達頂點時接吻的人會一輩子幸福嗎。
  ……盧瀚文看了一眼在他前面爬上車廂的劉小別,他苦笑與其說一輩子幸福不如說一輩子不可能結果。
  奈何他就這麼喜歡劉小別。

  在昏暗的天色下,兩人坐在摩天輪車廂內,靜靜地望著窗外景色。他們坐在同一邊,沒有人發出聲音,配著悠閒的鋼琴音樂,令疲憊的人昏昏欲睡。
  這不,盧瀚文準備出聲叫他前輩看夕陽的時候,回頭就看見劉小別在窗邊睡著了。
  盧瀚文決定不吵醒他,但他再也沒有心思觀賞景色,此時劉小別的睡顏比什麼都好看。

  聽說在頂端接吻……

  盧瀚文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到的勇氣,他只是靜悄悄地靠前,碰上那雙薄唇。
  不同於劉小別的體溫,他的嘴唇卻是溫暖的、又像棉花糖一般柔軟。那一瞬間的觸感在腦子裡迴盪,讓盧瀚文不斷覺得那雙嘴唇在邀請他再吻一次。
  但盧瀚文最後還是忍住了,畢竟這只是他一廂情願。

  接下來的十分鐘過得彷彿有十年那麼漫長,時間停止了、空氣凝固了,甚至到最後是工作人員大聲呼喊「請下車」盧瀚文才回神過來的。
  劉小別也是這才驚醒,睡眼惺忪的他睜開眼只看到盧瀚文對他伸手,他也就下意識過去給盧瀚文扶著下了摩天輪。

  「……我睡著了。」劉小別有些難為情地說。
  「沒事。」盧瀚文勾勾嘴角笑了。「前輩一定很累吧,睡得很熟。」
  劉小別搔搔脖子,眨了眨雙眼。
  「嗯,做了個夢。」
  在回家的路上,暖橘色的夕陽照在盧瀚文臉上,給他的笑臉添加了一層色彩。

  不知怎麼地,劉小別有那麼一個瞬間無法直視盧瀚文的臉。

  「但我也不記得是什麼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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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盧小都 發表於 2020-6-28 22: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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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夏休期很快地過去,新的賽季來臨、新的生活也開始了。新賽季開始的第一週,盧瀚文的臉上就容光煥發,每個隊員看了都以為他們隊長吃錯藥。

  比如說隊裡的小年輕打指導賽分數慘不忍睹,已經做好準備接受隊長的魔鬼訓練的他,卻只換來一個拍肩表示繼續加油。

  「隊長絕對有問題……」
  盧瀚文平時做人吊兒郎當,時不時拈花惹草調侃遍全聯盟,但在藍雨擔任一隊之長絕對沒有上一任正副隊長需要擔憂的地方。他繼承了藍雨代代相傳的機會主義,喻文州的脾氣、成熟、穩重、戰術腦;黃少天的跑火車、技術、話術;甚至隔代遺傳到了魏琛的無下限,這麼集聚所有藍雨歷史人物特色於一身的盧瀚文,毫無疑問是全聯盟現在最可怕的人之一——然後現在成績下滑的小朋友被拍拍肩膀說加油而不是加訓,這比加訓五小時還可怕。
  小白大笑了兩聲,用手肘撞了撞那名小年輕。「別怕,隊長只是遇到了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心情好得不行。」知道事情經過的小白想都知道盧瀚文肯定和劉小別過了一個轟轟烈烈的夏休期,而這都是她的功勞,她得意得鼻子都要翹到天花板去了。
  老隊員的李遠和徐景熙和盧瀚文打了一場配合之後都不寒而慄,啥情況,盧瀚文這狀態恐怕是要在這賽季開局殺下好幾個十分了。

  另一邊劉小別也開始了新的生活,中草堂在廣州設立的分部辦公室已經佈置完畢,所有在廣州的公會幹部都能線下聚集了。而劉小別作為前微草隊員,他在這裡自然有一席之地,他們甚至計畫讓劉小別擔任年底新區的會長。
  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擔心盧瀚文會真的跑來接他,萬幸的是,盧瀚文沒真的來接他上班。他光早上要管隊裡的問題兒童就夠忙的了,何況他自己也是問題兒童。
  這可是讓他鬆了一口氣,這會走進辦公室,他環視了一圈。環境很舒適,每天通勤也有出門活動身體的理由,感覺挺不賴。
  公會裡的人也都認識他,紛紛喊著別哥早,加上今天天氣也不賴、打榮耀手感也不錯,劉小別的心情更是絕佳。

  但忙了沒一會,中午時盧瀚文就傳了訊息過來。
  「吃飯沒?幾點要吃?」
  劉小別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十二點。按照他的習慣,「一點吧。」
  盧瀚文接著問:「吃什麼?」
  「你是我老媽嗎……」劉小別無奈回。

  劉小別看著屏幕上跳出的「回答我!」,吹了聲口哨。不賴啊,盧瀚文這小鬼還學會兇他了。
  結果接著彈出來的就是一張聳了的表情包,和一句「……回答我嘛,前輩」,讓劉小別又是仰頭笑了。

  「超商。」劉小別誠實回答。
  聊天室沉默了一下,接著才跳出盧瀚文的訊息。
  「你別動,我給你送便當去。」

  臥槽!
  劉小別嚇了一大跳,趕緊無限連環打爆盧瀚文的電話,卻怎麼也不接,這傢伙是打死都一定要來這裡見他。
  然後辦公室門鈴響了,然後公會的妹子就去應門了,然後劉小別就覺得他要等著盧瀚文知道公會部門妹子的厲害——尖叫聲的厲害——
  「嗯?別哥,這裡有個便當盒寫你的名字,但是送飯的人沒看見……」妹子拿著一個便當盒回來了座位上,她拿起便當盒打量了幾下。「來路不明的感覺好可怕,別吃吧?」
  劉小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努力笑了笑接過便當盒,「沒事,我知道是誰送的,給我吧。」
  此時這裡的騷動引起了其他八掛妹子關心。
  「什麼什麼,該不會是別哥的女友吧?」
  「天啊!愛妻便當嗎?」
  「別哥,到底是誰呀,第一天上班就給你送便當!」

  劉小別撇撇嘴,打開便當盒。
  「沒什麼,我的監護人罷了。」
  明明以前是我比較像監護人。

  話說盧瀚文一個大藍雨隊長怎麼還有時間給別人做便當?不是,那只是藍雨食堂包來的便當罷了。
  所以理所當然,劉小別覺得好吃。

  晚上,中草堂廣州分部為了慶祝第一次線下集合,由幾名公會前輩帶頭提議要出去喝一杯。劉小別當然豪不例外也被叫了上去,他這才抖抖肩膀意識到,確實他成年之後就已經出道了,一直到去年才退役,然後也習慣性地沒嘗試喝酒過。
  反正都已經是個公會玩家了,沒有必要把自己當職業選手來照顧。
  這麼想著劉小別答應了邀約。

  *

  盧瀚文一結束訓練就被經理抓去青訓營看這次又來了哪些有趣的小鬼。盧瀚文只是嘴裡哼著歌繞了青訓營一圈,那群小鬼就怕得直抖手,盧瀚文簡直可以再玩他們十年。而由於青訓營大多還是國小初中的小鬼頭,大部分都是學校放了學之後來的,盧瀚文自然也就觀察這些小孩到了晚上。
  說起來自中午以後就沒有再跟劉小別發過訊息,盧瀚文想著拿起了手機,不知道他到家了沒。

  結果這一拿起手機,電話就響了,是前輩。

  盧瀚文能不嚇死嗎,他跟劉小別幾年的交情,由劉小別主動打電話來的次數他五根手指都數得完。尤其還是這種這麼突然的。
  帶著忐忑的心情盧瀚文接起了電話,「喂,你好?」

  電話另一側傳來的是女孩的聲音。

  「喂?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你是別哥……劉小別的朋友嗎?」
  盧瀚文挑眉,愣了一會才回應:「我是,劉小別怎麼了?」
  「啊啊太好了,是這樣的,我是別哥的同事,別哥好像有點喝多了……看別哥的通話記錄最近都是您,就給您打了電話……」

  盧瀚文停頓了一會,前輩喝多了?是喝酒那個喝多了?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總之聽起來很緊急。
  「沒關係,我知道他住在哪。我去接他回家吧。」

  *

  盧瀚文到了電話中女孩所描述的地點,是一家酒吧外頭。他視線繞了不到一圈便立刻在人群中找到昏昏沉沉還被女孩子扶著的劉小別前輩。
  盧瀚文想都沒想,停好車之後便下車直奔那兒去,幾位女孩子見到有人來了便先是眉開眼笑地打招呼。
  「啊,你好,是別哥的……」

  女孩們在和盧瀚文對上眼神的瞬間隨之沉默了。

  「呀,你們好呀,我來接走這東西了。」
  盧瀚文笑了笑,指了指一旁幾乎半睡的劉小別。再看看後邊還有幾乎倒在地上的幾個公會男人,他只好險女孩子們沒有喝太多。
  但女孩子們的反應卻特別奇怪,盧瀚文原先沒有反應過來。

  「盧……盧隊……?」
  先是一個女孩子出聲了。
  「等等等一下,為什麼是藍雨的盧隊長,妳剛剛打電話沒有注意到嗎?」
  另一個女孩子也嚇壞了,小聲地直問道。
  「我不知道啊!通訊錄上寫著『不要接』,我以為是很好的朋友,我怎麼知道!」

  盧瀚文這才意識到,對哦,他在一群微草粉面前出現,他沒被砸雞蛋就要萬幸了。

  「啊……抱歉,是我。也順便替他說聲抱歉第一天上班就這麼失禮呀。」盧瀚文無奈地笑道。
  女孩們立刻反應過來,仍處在慌亂之中急忙著直搖頭,「不不不,我們才是不好意思!讓您百忙之中抽空來處理……而且我們也沒有意識到別哥原本是職選應該要控制酒量的問題……」
  盧瀚文一聽,笑了出來,用的是那張標準迷死全榮耀女粉的笑容。
  「沒事,倒不如謝謝你們叫我來。前輩他在廣州也沒啥熟人,你們把我當他的緊急聯絡人就好。沒有我的電話還能打到俱樂部。」

  為了喝醉酒打電話到藍雨俱樂部去!隊長這樣不好吧!女孩子們偷偷在心裡吐槽。

  盧瀚文伸手接過站著還能準備睡著的劉小別,結果他這麼一接過來,劉小別就全身癱軟靠近了他懷裡,盧瀚文重心不穩底往後退了兩步才站好,這讓現場人都嚇了一跳。
  「……前輩,醒來了,要回家了。」
  劉小別卻是沉默了一會,才悶著聲音道:「……不要。」
  盧瀚文無奈了。「什麼不要,難不成你要跟我回……」

  結果盧瀚文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意識到劉小別在他身上嗅了幾下,隨後便抬頭看向盧瀚文。
  「是盧瀚文的味道!」
  盧瀚文差點僵直在原地,劉小別還雙眼閃閃發光好像是發現了寶的孩子一樣純真。好險盧瀚文決定趕在其他同事也僵直之前用半暴力的方式把劉小別給丟上了車。
  「抱歉,這貨我先載走了。」盧瀚文也坐上駕駛座,繫上安全帶之後對著車外的中草堂公會人員們說道。「時間很晚了,女孩子們千萬別一個人回家,知道嗎?」

  公會的女玩家們看著盧瀚文,全都雙頰紅通通地點點頭,尤其那副溫柔的笑容,抵擋不住啊!沒想到……沒想到出來喝個酒竟然能近距離看見藍雨隊長……
  幾位公會妹子看著車窗隨後搖上,車子行駛離開。

  盧隊和別哥感情真好……
  這一夜晚什麼八掛都遜色了。

  *

  「前輩?還醒著嗎?要不要喝點水?」盧瀚文一邊開著車,一邊斜眼看向一旁的劉小別。
  只見劉小別深吸了一口氣,也沒等盧瀚文同意,便直接拿起盧瀚文放在副駕駛座下包裡的水瓶,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咕嚕咕嚕地喝完了以後,他便開口:「不小心喝很多。」說的是酒。當然,如此含糊的語氣,要信他說是不小心的都難。
  「是嗎?」盧瀚文也不在乎劉小別伸手就喝了他的水,倒不如說他車上也只有那罐水。他接著劉小別的話問了:「那為什麼不小心喝很多酒?」

  劉小別沉默了好一陣子沒有說話,盧瀚文還以為他睡著了。就在某一次紅燈停下,盧瀚文想轉過去確認劉小別的狀態時,他又開口了。
  「公會裡的妹子們都很喜歡你。」他眨了眨雙眼,因為酒精而紅通的雙頰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粉嫩,貓咪般的上吊眼在朦朧的意識下半瞇著,一下子就讓盧瀚文看得入迷了。
  慢著,「……等等,什麼?」盧瀚文這才意識到劉小別剛剛說的話好像跟他喝酒不太有關。
  「她們一直稱讚你。」說完,劉小別咯地打了個嗝,像小雞叫聲似地。「我就覺得開心。」
  雖然劉小別說話斷斷續續地,但多少前後還是構成了文章,盧瀚文愣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後頭的車子叭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盧瀚文緊張地再次踩下了油門,時不時從前方移開視線看向劉小別,「是嗎,他們說了什麼讓前輩這麼開心呀?」他也一邊忍住嘴角上揚,告訴自己別誤會了,前輩只是因為後輩被稱讚而覺得開心罷了。
  「說你帥。還說你榮耀打得好。」劉小別握著盧瀚文的水壺說道。
  感覺很普通的稱讚,盧瀚文正想這麼說,劉小別就突然接著說了:
  「雖然聽了會吃醋,但多少還是很開心吧。」

  嗯?

  「吃醋?」
  線索不夠啊!線索不夠!

  前輩吃醋了嗎?為什麼會吃醋?因為前輩也是那啥……
  ……對我有那個意思嗎?

  盧瀚文腦子裡陷入了恐慌,一萬個問題浮現在腦海,但這些問題的矛頭最終都會指向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盧瀚文不敢想像,但他還是想大膽猜測……

  他嚥了一口水。
  「前輩,你喜歡我嗎?」


  (十)

  盧瀚文這才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吃醋指的又不一定是因為喜歡他才吃醋,說不定反過來是因為女孩子老稱讚盧瀚文而不稱讚前輩啥的、所以吃醋、啥的……
  他腦子一團亂,正想開口收回他那句沒頭沒腦的疑問,就聽見了一旁傳來的平穩呼吸聲。
  盧瀚文撇了一眼,劉小別睡著了。

  「……什麼啊。」盧瀚文笑了出來,在又一次的紅燈時脫下身上的外套,隨手給劉小別蓋上了。

  前輩,你真的很狡猾。

  *

  劉小別被載到自己的公寓,停車了以後,盧瀚文就背著他進去房裡。原本想就放著他在床上,沒想盧瀚文一放下劉小別,就被意識朦朧的前輩給伸手拉住。
  盧瀚文頓住,被躺在床上呻吟的劉小別拉著手不放,甚至有些掙脫不開。

  「喂,前輩,我要回去啦。」盧瀚文扯了兩下他的手,結果劉小別越是抓得更緊,甚至抱住了盧瀚文的手臂。「……前輩——」
  「盧……」劉小別模糊地叫喚著,雙眼半瞇著,裡頭還有水珠在打轉,臉頰依舊因為酒精而通紅。「你要去哪……」

  盧瀚文嚥了一口口水,他故作鎮定地回答,「小別前輩,我要回去藍雨了。你好好休——」

  沒想到劉小別根本不給盧瀚文把話說完的時間,手一扯,盧瀚文一個重心不穩也倒在了床上。
  還沒有反應過來,劉小別就半個身子壓到了盧瀚文的手臂上,好像真的非常害怕盧瀚文會離開似的。

  「前、前輩?」
  「盧……瀚文、」

  劉小別的聲音越來越小,盧瀚文一頓,意識到這樣下去劉小別會睡著,他也動彈不得——
  「小別!喂,小別前輩,你也起碼讓我洗澡……」

  他就睡著了。

  「……靠。」

  然後早晨就這麼來了,宿醉的劉小別自然是還在夢鄉中,但盧瀚文還得去俱樂部訓練的。至少劉小別抱著盧瀚文的手已經鬆得夠他擺脫了,於是他下床,就借用了劉小別的浴室洗澡。
  現在有挺多事情夠他去想的,其實。一個夏休期過去,他和劉小別吵過無數次架,他最後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年前劉小別不說一聲離開之後就再也不見他。不見也罷,住在廣州又是幾個意思,而與其說劉小別討厭他,不如說盧瀚文都要自我感覺良好劉小別是喜歡他的。
  例如昨晚的吃醋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也挺值得他再去想的。

  然後他洗完澡出來打算穿著昨天的隊服算了,就見他放在浴室外頭的衣堆消失得無影無蹤。
  盧瀚文無奈,他只好圍著浴巾走出來;雖然是夏天,但他髮尾的水滴滴到他身體上還是令他打了個顫。
  「小別前輩?」盧瀚文探頭看了一下床,上頭已經空無一人,而陽台的窗戶是開著的。



  《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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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原作者| 盧小都 發表於 2020-6-28 22:4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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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30【我與未來的我】

  十一月的廣州,今天也是暖和的天氣。鐘聲叮咚叮咚響起,嘩地從學校直奔而出的是放學的孩子們。
  盧瀚文背著書包,按了兩下貼在膝蓋上的創可貼,他昨天又一次摔跤了,所以他決定今天不再像其他孩子們一樣狂奔。
  而也因為這樣,盧瀚文被後頭追趕而來的孩子給搭了話。

  「瀚文——!」他揮著手跑了過來,這讓盧瀚文停下腳步回頭。「……你今天也要去藍雨青訓營嗎?」那名孩子跑到盧瀚文身旁後減速,與他並肩同行。他雙眼閃爍著光芒問著他一直都很感興趣的話題。
  盧瀚文抿了抿嘴,笑了。「不,我今天有輔導課,爸媽也不在家,晚上得照顧弟弟妹妹。」
  「好辛苦啊。」那孩子同情地回應,眨了眨雙眼。「明明好不容易加入了藍雨的青訓營耶,不能常常去簡直是損失。」
  「沒事啦,路還很長。」盧瀚文嘿嘿笑了兩聲看了眼手錶。「啊……我要趕不上輔導課了,我先走啦。回頭見!」

  說完,盧瀚文便跑出了校門。

  說是英文輔導,但小學生的英文學習也不會難到哪去。課堂上老師派下了作業之後,盧瀚文就趕著回家了。
  英文作業的要求是造詞描寫未來的自己。

  但盧瀚文在書桌前苦惱了老半天還未果,結果他一回神過來,就在某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了。
  盧瀚文嚇了一跳,坐在沙發上環視了這陌生的地方一周。到處都貼著藍雨的標誌,旗幟呀、馬克杯呀、筆記本呀……但盧瀚文可不記得他今天有到青訓營去訓練。

  「唉唷窩滴媽。」突然,盧瀚文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響,這讓他抖了一下肩膀後回頭。
  那名男人看上去很高,盧瀚文也不太清楚,大概有比爸爸還高。身材不到瘦弱但也沒有特別壯碩、五官深邃、雙眼圓圓大大地。一頭靛藍色的翹髮貼在他兩頰邊,他還穿著盧瀚文很熟悉的藍雨隊服,手上拎著印有藍雨標誌的馬克杯。
  「好險你醒了,不然我等一下被報警誘拐小孩我就,呼,藍雨都可以直接交接隊長了!」那男人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但他隨後露出親和的笑臉,似乎在試圖讓孩子不要害怕。「嘿?」
  盧瀚文看著那個男人的笑容,不自覺看得有些入迷。他覺得這個大哥哥長得特別帥。
  「這裡是哪裡?」盧瀚文開口詢問了,不對,其實看他那身服裝和這裡的擺設就能推測這裡是藍雨俱樂部的某個地方。他隨後改口,「為什麼我在藍雨俱樂部?」
  「唷,你小子懂得不少,還知道你在哪裡呀。」男人放下了手上的馬克杯,走到盧瀚文身邊坐下了。「你突然在俱樂部前面暈倒了的樣子。要不是我出去遛狗,你被狗聞到了氣味,不然可能你倒在草叢裡都沒人發現。」
  盧瀚文眨了眨雙眼,顯然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倒在藍雨俱樂部前。「我明明不記得我今天有去青訓營……」
  盧瀚文一說,那男人就明顯動搖了一下。「你是青訓營的小孩啊?喔——那就好辦了。你叫啥名字?」

  盧瀚文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被問起名字,起了警覺心。「你是誰?我在藍雨戰隊沒有看過你呀……」
  男人一被這麼問,顯然語塞了。
  「你小子參加青訓營不知道我是誰?」
  盧瀚文感覺怎麼好像我必須知道似的。「不知道啊,就沒看過。」但他也誠實回答。

  「聽了你別嚇到哈,我可是你大藍雨帥氣隊長。」
  然後空氣瞬間陷入了沉默。

  「胡扯!」盧瀚文大叫之後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又提高了一層警覺心。「喻文州隊長才不是長這樣!方世鏡隊長也不是!」
  「臥槽!」男人也被小孩的反應嚇到,「你小子哪個年代的原始人?」

  哪個年代的原始人?

  自稱藍雨隊長的男人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把盧瀚文給扯了過去。
  「等等,快告訴我你叫啥名字。」與方才輕鬆的氣氛不同,他迫切地詢問小孩的名字。
  盧瀚文被嚇了一跳,搖了搖頭。「媽媽說不可以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我靠,你媽媽是不是還叫你陌生人給的棒棒糖不可以吃啊尤其是葡萄口味的?」

  盧瀚文愣住了。
  「呃,對……」

  男人深吸一口氣,鬆開了盧瀚文。
  「因為葡萄口味是我的最愛啊——!」

  也不知道他嘴裡在嚷嚷些什麼,但他接著只聽到了那個男人跳著腳大喊他的名字,盧瀚文——!盧瀚文——!這樣的。

  他一定是微草派來的巫師,不然怎麼可能會就這樣知道我的名字了……?

  *

  「什麼?你說這是你在外面撿來的小孩?」
  「是、是可以這樣形容啦……」
  「你在外面偷生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等等,小詛咒,這就不對了!這傢伙穿越了!他就是我耶,懂嗎?」
  「我是要懂個屁啊……我頭好疼……」

  He’s ZIPPY. 盧瀚文覺得他回答問題的方式很犀利敏捷。

  盧瀚文坐在訓練室一旁的沙發看著兩個穿著藍雨隊服的男人吵架,一邊吸著葡萄口味的棒棒糖。
  「慢著,我跟他才不是一樣,我是盧瀚文,他是冒牌藍雨隊長!」盧瀚文生氣地反駁。
  「哦你看,他自己也說了。」藍雨隊長聳肩。「小鬼再大聲喊一次你的名字!」
  盧瀚文不明所以,但他認為他必須讓人知道自己跟這男人不是同一國的。所以他回答了,「盧瀚文!」響徹整個俱樂部。

  被稱作小詛咒的人,眼神是死的。

  「很好很好,小盧瀚文,過來一下。」藍雨隊長坐在電腦桌上,招了招手。
  盧瀚文挑眉,跳下了沙發走到藍雨隊長身邊。
  「我問你呀,你來到這裡之前原本在做什麼?」
  小詛咒一聽,伸手捏了一把藍雨隊長的手臂。「盧瀚文,不要問廢問題。」
  「嘿!我很認真!穿越劇都這樣演的,你妍琦大姐沒告訴過你沒事多看劇嗎?」藍雨隊長眼神放在小孩身上,只揮了揮手甩開小詛咒。
  盧瀚文沒有很認真聽他們的對話,想了想,便回答了藍雨隊長的問題:「我來這裡之前在寫英文作業。」
  「英文作業?」藍雨隊長一聽,挑眉。「你說輔導老師禿頭那個啊。」
  「對。」盧瀚文在內心確信了這傢伙就是微草派來的巫師。「要寫關於未來的自己。」

  雖然嘴上說不相信,但此刻小詛咒還是感嘆了一下他身旁這個男人的記憶力。小學耶!

  藍雨隊長思考了一下。
  「好吧!你待在這裡就會有想法了,真的。」他從電腦桌上跳下來,拍了拍白色的隊服褲子。

  「讓你觀賞一下你最欣賞的藍雨戰隊是怎麼運行的。未來版。」
  那名自稱是藍雨隊長的人眨了下眼睛,此刻盧瀚文只覺得,這男人明明長得很帥的,為什麼說話這麼不討喜呢。

  好像有那麼點像到了今年剛出道的黃少天副隊長。
  YUCK. 帥到令盧瀚文作嘔。

  「大哥哥,你到底是誰?」盧瀚文又一次提出了問題。
  藍雨隊長一聽小孩不氣餒地繼續詢問同樣的問題,他也只是撇了撇嘴勾起笑容,「怎麼說呢,性感到未成年不得觀賞的帥氣大哥哥?」隨後眨眼道。

  X-CERTIFICATED man. 限制級的男人,盧瀚文不太明白其中的涵義,但他只知道這男人沒有要認真回答的意思。

  接著其他盧瀚文壓根沒見過的藍雨隊員們紛紛進了訓練室,他們坐下來開始了團隊訓練。盧瀚文一直坐在旁邊的辦公椅上看藍雨隊長操作他的角色。
  他也是拿重劍的,而且好強!盧瀚文甚至不敢吱聲吵到他們的訓練,只是靜靜地看著。
 WONDERFUL attack. 無懈可擊的進攻。藍雨戰隊是一個風格保守的戰隊,而他身為一個戰隊的頭腦,又是進攻手,盧瀚文想,離開隊伍的時候至少需要一個遠程保護。
  但他沒有。他扛著重劍就殺進了敵對電腦的隊伍裡,把電腦隊伍的陣型給殺了個亂。His VALOR is incredible. 勇氣可嘉。
  不只這樣,他擬定的戰術堪稱滴水不漏,防守時甚至風格像極了喻文州,但又保有他喜歡進攻的風格。ULTRA attack or ULTRA defend. 極端的攻擊或者極端的防守,太可怕了。

  團隊練習結束後,盧瀚文下意識地鼓掌了起來,他原本以為這傢伙只是一個冒牌的藍雨隊長,沒想到真的挺有一個隊長風範。

  「怎麼樣,刮目相看了吧?」藍雨隊長拿下耳機麥克風,轉頭對一旁的盧瀚文微笑。果然盧瀚文正閃亮著雙眼大力鼓掌。
  「巫師哥哥,你好厲害啊!」盧瀚文忍不住叫道。
  巫師?一旁的男人皺了下眉頭,十歲的他再怎麼說都還能看出這是劍客吧,再說榮耀什麼時候有巫師職業了。

  不過也算了,藍雨隊長手一招喊大家休息,隨後便從抽屜取了一張帳號卡。
  「嘿,小鬼,想打一局嗎?我陪你。」
  在盧瀚文的耳裡聽來,這句話的意思是,「PK!我喜歡!」

  無論過幾年,他都是不知上下的小孩。小詛咒在一旁內心吐槽。
  他們打了幾局,盧瀚文看上去相當過癮,而小詛咒起了好奇心而湊過來觀戰,結果一看藍雨隊長的屏幕,「真有心啊,用十幾年前的技能你打得起來?」
  藍雨隊長揮了揮手。「你以為黃少是怎麼給我魔鬼訓練的?去去。」
  盧瀚文顯然沒有明白兩人的對話,但藍雨隊長很快地就轉了過來對他說話:
  「你是個有天份的孩子,」藍雨隊長一邊登出馬甲號,一邊對身旁的盧瀚文說道。「回去一定要記得我教你的,拿著你的重劍好好加油,知道嗎?」
  He said I'm TALENTED. 他說我是有天份的,盧瀚文亮起圓圓的大眼睛,點了點頭,臉上不免閃爍起了笑容。A SHINY little smile.

  「小盧瀚文,肚子會餓嗎?」盧瀚文還在座位上回味剛才的話呢,結果一旁男人立刻就轉移了話題。「我請你吃好料。」
  盧瀚文此時已經不在乎媽媽說的陌生人什麼了。「好!」他不客氣地答應。
  不一會,藍雨隊員就拿了幾個便當盒回來,藍雨隊長放了一盒到小孩面前。
  「吃吧,長高一點,要跟我一樣高。」藍雨隊長拍拍盧瀚文的肩膀。
  「我知道,我天天都有喝牛奶。」盧瀚文撇撇嘴,打開了便當盒。竟然是超豐盛的廣式料理,還就是些他愛吃的東西。巫師!他肯定就是巫師!盧瀚文的雙眼亮著光芒。He must be a rich man. 他肯定還是個有錢人。

  但是藍雨隊長真的是個奇怪的人。這不,他又和小詛咒吵了起來,好像是因為他偷拿走了一顆叉燒包。He's QUIZZICAL. 嘲弄的傢伙。
  「反正你多吃這一顆叉燒包也不會變比較大包,不如給我。」藍雨隊長毫不在乎,嘴裡還還繼續嚼著包子。
  「盧瀚文,不要在小孩子面前開黃腔……」
  「沒事沒事,誰聽懂了?嗯,小瀚文,你說你有聽懂嗎?」
  完全聽不懂。盧瀚文乖巧地搖了搖頭。
  「看吧,我以前是很純潔的。」Does it mean he's not as PURE as before? 意思是長大以後就不了嗎?說完,藍雨隊長就坐姿非常OPEN地仰頭笑了起來,那模樣十分俏皮,NIFTY.
  明明場上是個那麼厲害的人,真神秘。MYSTERIOUS. 甚至吃了人家一個叉燒包還不夠,在人家走過去的時候還要伸出長腳絆人家那一下,他樂得仰頭大笑,好像每天都靠這種小玩笑得到樂趣一樣。……但那人真的挺高,腳也長。He's of course LEGGY.

  在藍雨隊長又要因為太多無聊的小舉動而刷低他在盧瀚文內心的好感度時,他們紛紛收起了便當。
  「接下來是戰術指導的會議,小瀚文一起聽聽?」藍雨隊長又對著盧瀚文勾起了笑容。真的是浪費了他這麼有才能又好看的外表。
  眾人紛紛移動到了會議室,藍雨隊長拿出了他的筆記本,然後在白板上投影出地圖。他的講說很詳細,位置也畫得很清楚,連盧瀚文都能聽懂這戰術的內容。
  KNOWLEDGEBLE. 雖然盧瀚文明白要足夠有知識的人才有辦法像這樣制定一套完整的戰術,但他還是覺得很欽佩,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厲害……」
  顯然他此話一出,大家都愣了一秒,隨後大笑,只有藍雨隊長臉紅了。

  「這代表你們藍雨隊長是厲害的連自己都要佩服了。」他搔搔臉頰,隨後看向盧瀚文。「看好了,我畫得圖可比喻隊速度快。」
  「不許你說喻隊壞話!」盧瀚文一聽,跳了起來。Still, he's JOKEY. 他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呦,你不是黃少天粉來著嗎?嗯……不對……我那時候也沒有特別……算了算了。」
  「我是藍雨粉!而且我的夢想是當上藍雨隊長!」盧瀚文鼓著嘴說。
  「哈哈哈哈,好天真好天真。」那個男人拍拍手笑了,盧瀚文感覺有那麼點受到嘲笑。Am I INNOCENT? 我才不天真呢!我只是誠實!I'm just HONEST!

  不久後,戰術會議結束了。自稱藍雨隊長的那個人看著窗外發現已經是傍晚時分,他看向盧瀚文在不知不覺中寫下的筆記。
  「挺認真哈。」他將茶水遞給了盧瀚文,笑了幾聲。「但你不擅長用頭腦思考戰術,對吧?」
  他是怎麼識破的?盧瀚文眨眨雙眼,沒有回答。他確實只會攻擊。

  「哈哈,別慌,你只是有屬於你自己一套的榮耀而已。」他拍了拍盧瀚文的背,眼神裡滿是感慨,但盧瀚文理所當然地沒有讀懂那雙眼神裡訴說的故事。
  屬於自己的榮耀。GLORY.

  「不過要說重劍還是光劍,用過光劍之後我差點就回不去重劍了,哈哈哈!」
  但他還是一樣愛開玩笑。FACETIOUS. 這次盧瀚文聽得出來他不是認真的,畢竟他將重劍駕馭到如此程度,盧瀚文可想而知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雖然這麼說,所以迷茫過很多次,真的很多次,但最重要的還是堅持自己的理念。你會很慶幸你自己能堅持下來。」他摸了摸盧瀚文的頭,好像在講述自己的故事一樣,放軟了語氣。「你會是個卓越的選手,相信我。」

  卓越的。EMINENT.

  「大哥哥,你到底是誰?」盧瀚文又再一次問了這個問題,但他卻只是搖了搖頭看向櫥窗裡的三個獎盃。
  「一個普通的,想要再奪冠一次的隊長而已。」他說。

  DISARABLE. 有慾望的。

  「畢竟我要對自己負責、對隊長和黃少負責,還有跟在我身後的那群小鬼們。」
  CONSCIENTIOUS. 負責的。

  誰叫我是藍雨隊長呢。BLUE RAIN.

  盧瀚文猛地張開眼睛,那是他熟悉的書房。
  桌上的英語作業仍然是空白的一片,但他腦子裡已經很清晰,該寫什麼合適了。

  A leader who can leads a team.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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