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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特殊傳說│架空自創中心] 星間絮語[G] (更新:第六十九章、星輝之子15|未央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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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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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星輝之子6|離家日

第六十章、星輝之子6|離家日



結束全學祭後,迎來漫長假期的學院徹底安靜下來。
風吹拂著廣場上獲得假期的教室們,學生餐廳不再充滿著人群,只剩還沒離開的學生與教職員們,正忙著各自的事物或帶著行李告別。
波菈可從沒有這麼仔細地觀察這座學院。他走過空蕩的教室,漫步在四屬性的庭園,在肯爾塔和認識的行政人員聊了天,去餐聽後廚和廚師們學了點手藝,還帶去圖書館給管理員…很多很多的事情跟體驗都是在這裡發生的。

小小隻的圖書管理員問:「波菈是要回老家嗎?」
「嗯,有些事要處理。暮?他太忙啦不和我回去。」他最後總這麼回答,語氣不輕也不重,像是真的只是要準備回鄉休假。



波菈可擅長等待,卻從不擅長道別。但在等待消息前,他還是向班上同學跟曾經接受指導的老師們特地打了聲招呼。
女孩們在這個假期都各有安排,但還是說著要約哪天在出來吃點心跟看電影。而同班的青梅竹馬組則剛好因為留校辦事硬把星拖去練習場進行一場二對二的比賽,最後在混血熊妖力竭變回原形壓倒了紅袍搭檔後,由狂笑的粉髮魔女跟苦笑的白袍少年攜手獲勝。
赫恩則在收到訊息後馬上打了電話,讓對方順手帶點特色名產回來,他下一期學校專欄可以寫個關於你這輩子都不會去的地方兩三事。
而被大人拖去禁地特訓的班代還特地傳了訊息寫「知道你要回去,小心別被拐賣了,要是真的被拐了要託夢」,這封訊息眼熟地讓波菈可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



那天的風很輕柔。
暮與戴洛並肩坐在一處高山懸崖邊,天光微亮,遠方的雲層層層堆疊,帶著明黃的色澤。
「你還好嗎?」戴洛問。
「我?沒事啊。」暮咬著不知何時放到嘴巴裡的捲菸,「就是多少有點嫉妒,那天卡米利亞一出現,小朋友就全被他吸過去了。明明是哥哥我含辛茹苦地把小星星養大的,這就是生恩大於養恩嗎哈哈哈——」
是這樣嗎?黑袍欲言又止。總覺得那人眼裡充滿了比擔憂更加沉重的情緒。
連菸都叼起來了。
「唔,抱歉抱歉。」意識到狩人替自己抽開了不知何時放在嘴裡的捲菸,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拍拍自家搭檔的肩膀,一如往常地說:「唉要是沒有戴洛我就又忘了真是沒有你不行哈哈——嗯?」怎麼什麼話都沒有。
應該說,戴洛這副安靜的模樣,讓暮不得已得將猶疑的視線重新擺回到對方身上。
說起來自己的確是很少這麼正面看著他。金髮男子試圖想從狩人的表情猜出點端倪,「你幹嘛突然這麼安靜——」星落海在上,這臉寫的是凝重兩個字好嗎!?
見到那麼個臉,本來還想打哈哈的紅袍也只默默跟著安靜。
「暮。」
對方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字字句句都落在暮的心上。
「既然沒有我不行,那你可以……多依賴我一點。不管是在公會還是學校,甚至是彼此族群的事情都好。即使我無法起到什麼實質幫助,就像那次一樣,你還是可以說給我聽。」
「我想更多的,幫助到你。」
沉默了很久,暮才低聲問道:「基於哪一個方面的?」
戴洛微微一笑,上前握住那雙佈滿薄繭的手,輕聲說道:「只是席雷.戴洛的個體意願而已。」
「因為你是那個,當所有人說他只能活成某個樣子的時候,會跳出來說明明有第二種可能,還陪他一起寫那個可能性的人。」
暮沒再說話。
星光在雲層後閃了一下,像是默許了什麼。

「那麼,我拜託你一件事。」暮低聲說,語氣比風還輕微。

「若是有一天我不能待在那孩子身邊了……請讓他知道,他不是只能選擇『必須』。」

「這會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戴洛。」

黑袍沒回答,只是握緊了那隻手,像是無聲的回應。


....


在跟學院夥伴們告別後,波菈可有好幾天的時間都窩在房間裡看書。
直到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那是暮。當他推門進來時還咬著一根乾掉的麥稈,眼下的青黑讓他看起來比前幾天見的時候更疲憊。波菈可盡管擔憂對方的身體,但也知道暮比任何人都還重視這件事情。
「我和觀測所談過了。」他簡短地說,「他們只願意讓一名非星族人士作為證明與護送人進入夜空。你有什麼想法?」
波菈可垂眼,沉默了一會。
「能讓戴洛去嗎?」
暮挑眉,他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他將麥稈含回嘴角,揮揮手便轉身走出門,一邊說。「那我去通知他。」
不久過後,戴洛便敲了敲房門,他站在門邊,也沒先問為什麼,只是笑笑比了個出去走走的手勢。波菈可拍拍龍鳥的頭頂就跟人出去了。
他們來到教師宿舍附設的庭院裡。
戴洛靠在石柱邊,背對著光,身姿端正,他雙手交握在身後,狩人的眼神遠遠地望著屋簷邊那株快凋謝的琉璃花,雙眼映著餘光,寧靜得像一潭尚未擾動的湖水。那與奇歐妖精帶著翻湧的光亮是不同模樣,他的眼神裡不曾有銳利的鋒芒,只有長年積累的沉穩與無聲的理解。
但有時候太早理解立場,也讓這名狩人早早背負上責任。
風輕輕拂過兩人肩膀,波菈可伸手輕輕拍了拍戴洛的手臂,說。
「你是代替暮來見證的,對吧?」
戴洛沒有馬上回應。他只是緩緩轉過頭,眼神落在波菈可臉上,像在認真觀察某件珍貴卻易碎的事物一樣溫柔。
「你也是幫學長,還有阿利過來的。是嗎?」
他沉默了一會,才用委婉的語調問:「……難道波菈可都不覺得,我會為了你過來嗎?」
波菈可一怔,抬起頭,這才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對上那雙眼睛——那是他平常總忽略的、藏在責任與安排之後的眼睛。不是作為暮的搭檔、不是公會的黑袍、不是誰的代行者,而是溫柔看著他一路走來的席雷.戴洛。
戴洛微微低頭,看向那帶著茫然的眼神的少年。他輕輕地說:「你也是我所照看的生命,波菈可。」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不帶太多情緒起伏的溫和語氣,但在那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的肩膀輕微地鬆動了一下。
「雖然是阿利先選擇的,休狄與你牽絆最多,但……我對你的愛與關懷,從來都不比他們少。」
波菈可的眼眶微微發熱。他沒有說話,只是緩慢地走近一步,有些遲疑,又像在確認什麼。年長的狩人沒有動作,但當少年伸手抱住他的瞬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抱了他。那是一種極克制卻極溫暖的擁抱,就像他的性格本身——不越界,可始終在場。
波菈可悶在他懷裡,聲音發悶地說:「……謝謝你,戴洛哥。」
黑袍狩人沒有回應,只是輕輕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那動作像是疊在多年時光上的沉穩節奏——慢,卻也每個都很重視。
和煦的微風在他們身邊輕輕流動,為這場不言明的確認作出見證。





隔天午後,波菈可來到了紫館。

阿斯利安坐在房間裡的和室,穿著休閒服飾的他正閒散地翻著書。他像是早就知道波菈可過來,比了比桌上的點心,那是準備給向來喜歡點心的少年。如果是往常,少年會歡呼並雀躍地坐下來,並拉著人跟他一起吃。
但波菈可只是站著,一開口便直言。
「我選了戴洛。」
阿斯利安沒有抬頭,只是點點頭。
「阿利知道了?」
「戴洛是我哥欸。」褐髮少年終於說話了,「我只是想知道,星星是怎麼決定的?」
波菈可沉默幾秒,輕聲地說:「阿斯利安…你真的,很像風。」
「自由、不受約束,還有點任性的風。」
但也是無時無刻都在的風,流動著,存在著,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
阿斯利安終於是看向他了。波菈可望著那雙眼神,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一直都知道,你會在。」
「所以我從來不擔心你不會為我出面,」他低語,「只是這次,我想把你當成我的王牌。」
「一張不到最後,不會出出來的牌。」
午後的光線折射在紙門灑下,斜斜照在阿斯利安半側臉上。
他似乎是想笑又有點想嘆氣,最後只說:「那真的出事的話,星星得撐得久一點,要撐到我出現的那一刻。」
「我會的。王牌先生。」波菈可俏皮的說,「總得讓你帥氣的登場嘛。」

少年們相視一笑,那份不須言說的信任將掠過距離,就像無所不在的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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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終於要回家惹欸哇很會拖的我 7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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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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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星輝之子7|重返

第六十一章、星輝之子7|重返




確定陪同人選後,等待的日子意外過得沉靜,波菈可和阿斯利安接了幾個簡單的任務練練手;還帶狩人少年去找了古和濱周認識,阿斯利安在看到濱周的時候訝異的說出了「我以前還一直以為你是石靈族的欸」,濱周則露出了有點尷尬的表情。
他們還聚在一起討論怎麼使用那把屬於前任的雙刃斧。看著扛著足足高過半個少年的那把金紅色巨斧,狩人少年一邊說「難怪暮總說星星是不是營養不良」,一邊為這個奇異的反差笑彎了腰。
終於敲定出發前夜,暮帶來一只雕刻精美的白盒,裡頭是休狄給的禮物——是一枚雕有種滿銀藍花的星湖書籤。摸索著微涼的金屬材質,波菈可聽著暮說王子莫名被族內用很緊急的方式叫回去處理事情,漫不經心的點頭。
暮見他沒多問,有點好奇地問了,「還以為你會不開心?」
對方從下界卵出來後就讓他摸不著頭緒,目前只能認為是因為少年處在青春叛逆期(?)的特性。畢竟這兩個人上次見面還是在一個超尷尬的場面上,波萊斯塔勒家的小鬼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讓那位王子如此火爆地衝過來,這肯定也被那個老傢伙算進去了,都這麼大一隻妖還被禁足說起來還真的是有點太好笑的理由。
「嗯…還好欸?我可以體諒?」
說著話的同時,波菈可的指尖劃過書籤那莫名熟悉的邊緣。
他心想,雖然學長總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麻煩鬼,還每次都這麼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可他很篤定,甚至是從不懷疑: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學長肯定不會比阿斯利安晚到。
但就不知道以後要怎麼面對對方的怒火,有種自己每次都在刷新紀錄的感覺。

....


踏入界域線的瞬間,黏滯的呼吸感立刻襲來。
夜空界是全然沒有被任何種族所涉足的界域,即便是早有準備,戴洛還是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馬上感覺到第一個不適就是完全感知不到其他生命體的活動,夜空裡的空氣乾淨、甚至可以說是潔淨到毫無味道,在星族生活的區域甚至連風都沒有錯亂的流向;而在這片詭譎到寧靜的地域裡,造物都由星族創立並營造出來的,建築群筆直冷白,帶著無機質的冷酷美感。
「夜空…是這樣的?」來到新界域的狩人露出了有點不可置信的表情,從搭檔耳裡聽來的模樣,跟他實際見到的這裡,有著相當巨大的落差。
波菈可答不上來。過去被觀測所排擠孤立的時間他絕大多數都只在神王殿堂活動,而再往前一點卡米利亞還在的時候,他也…只能待在神王殿堂裡頭,出入議事空間都由對方親自護送,他也確實對星族的生活領域十分陌生。也不怪當時會被羅賽塔說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是也不是。在卡米利亞主持的地方都會變成這樣。所以當他消失的時候,星族就各種亂事發生。」羅賽塔語調平靜解釋,「依照坎佩尼爾的性格的確會待不下去,因為一切都是被註定好的,兄長…他的習性生來如此。」

他們抵達了神王殿堂外廣場,那裡空無一人。
只有一人站在階梯上。
卡米利亞·波萊斯塔勒,他穿著深藍色長袍,風不動他的髮絲,卻讓那道影子鋪展得極遠。
他如同過去一樣伸出手,柔和的說:「歡迎回來,小陛下。」
波菈可看著那雙手。這座殿堂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而過去曾朝思暮想這樣的畫面現在真的實現了,卻讓自己感覺很陌生。
「即便外界如何繁華,可這裡仍是你的歸處。」卡米利亞像是看出了少年的猶豫。他補了一句,語氣仍舊如常。接著向身後的狩人致意,「荒地的狩人能作為見證者實在是再好不過。」
他並沒有和羅賽塔多說話,只是轉頭帶著他們進入了冷白色石頭建構而成的高聳神廟裏頭。在踏進被打磨得光滑冷冽的灰色地板,步行時回音像被地板的花紋給吸收,連一聲反響都沒有。
神王寶座依舊高懸浮空在大殿前端,背牆上則懸掛著星族歷代神王的圖紋浮雕。整個大殿的結構顯然被歸來的導師重新設計過,變得更對稱與垂直,沒有多餘的裝飾紋樣,所有線條都朝向寶座的焦點彙聚,像是在暗示視線最終集中的方向。
卡米利亞走到了寶座下方,不像臣屬,倒像是這裡真正的主人。
「夜空卵在過去被多次調整,」他開口便解釋著,「觀測所將多位星族優秀成員的記憶整合進入其中。他們曾是星族最閃耀的意志與技藝代表,而新任的神王,理應要擁有這些知識。這也是以前會帶你進去裡面的原因之一,畢竟我們不清楚記憶在卵裡面實際運行的狀態。」
波菈可沒有立刻回應,他的雙手相互抓緊,撫摸著白銀色的斧紋。而牆上那道深紅色的烈陽標誌,是屬於艾弗里克的專屬圖紋。他想到了那些制式的記憶,那些還歷歷在目的事件,記錄著艾弗里克不單是名神王,也是擁有情感的生命體。
而自己,也和他是一樣的。
卡米利亞接著說:「其中也包含我個人保存的記錄——是在長夜前的記憶。陛下應該會對前任神王的殞落感興趣。因此特別摘錄這段出來放進卵裡面。」他語氣帶著幾分提點般的從容,像在為遲到很久的學生說明著過去的歷史。
「艾弗里克是歷代中最強的神王,名諱為『烈日』。他是第一位踏足下界的神王,壽命遠超常軌,力量也異常龐大。他為星族奠定了前所未有的根基,也製造出無法複製的奇蹟——但他卻走得太遠了。」
「你要明白,諾諾。星族會陷入長夜,不是因為根源暴動,烈日墜落這樣表面的原因而已。」那雙紫眸閃爍著沒人能領會的深意,波菈可聽著話裡的聲音,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其實不理解老師很多很多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卡米利亞是和米特拉一樣見過艾弗里克的星星。
「這是因為星族其實沒星能繼承他的意志。也許一開始觀測所是想承接的,但他豎立起來的一切都太遠也太難了,於是只能又把期望寄託給下一任神王。也就是你。」
「可他們等的太久了,撐不過去一次次暴動的星星們殞落,而剩下的星星開始認為『也許這個神話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才會變成你看見的樣子。」
卡米利亞望著波菈可,眼神平靜帶著絕對的必然。
「但這次,我幫你準備好了。你只要接受就行。」
波菈可皺眉,終於開口:「你是指,讓我看見一切的發生,我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嗎?」
卡米利亞只微微一笑,像默認。
接著,他轉頭看向戴洛與羅賽塔。
「這段旅程……只屬於神王的繼承者。」
「你們在場,會干擾他與記憶的共鳴。」
羅賽塔眉頭微動,正要說話。戴洛先一步出聲:「我明白。」接著他轉向沉思的少年,溫和地提醒:「波菈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你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去認知變化,然後做出你的判斷。」
「但也要記得,我和暮…還有很多人都在你回來。好嗎?」
羅賽塔終究沒有插嘴,只是走向大殿邊緣,與戴洛一同退出主殿。


夜空卵懸浮在透明的懸台上,卵殼表面流轉的光比過去記憶中更加複雜,一層層交錯的記憶脈絡如星體重構。波菈可站在卵前,看著那如心跳般鼓動的光芒。
卡米利亞站在他身後。
「諾諾。這次不是老師逼你的。」他語調柔和。「那天在學院的時候我感覺得到,你真的很像他…你也有那個看著心愛的人們會想要為他們承接一切的眼神,那和烈日神王是一樣的。」
導師本來平靜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可是烈日會墜落,不是因為力量不夠,而是因為他選擇了太多與自己無關的情感。他的愛太大了,大到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接住,連他自己也沒能撐住。可是,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我得到的結論。是神王,只會是克利塔里西亞…不可能是任何人……」
波菈可沒有回頭,也沒回應導師的話,只是說:「我自己會看。」說完後,他的指尖觸碰卵殼,那片光如潮水般漫起,將他整個人包圍。
……消失的少年自然也沒聽見對方最後說的話語。
「……因為扒開皮揭穿血肉後,生命體的感情脆弱不堪,所以…又為何要為這種虛弱疲乏的事物沉淪呢?…這樣的話,諾諾也是不合格的呢。」紫色的眼睛望向卵殼流動的瑰麗色彩,他的神情帶著期待與癡迷,甚至哼起了古老的歌謠,就像是在等待著心愛的人出來一樣。

啊,我的陛下就應該是高潔神聖的,最為冷漠卻瑰麗的存在。



本文最後由 波吉貝果 於 2025-5-18 20: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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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利亞:嘿嘿想不到吧 6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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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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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星輝之子8|錯置的記憶

第六十二章、星輝之子8|錯置的記憶



在被卵散發的綺麗光芒包圍那瞬間,波菈可什麼都沒感覺到。

沒有過去反覆被推進夜空卵裡的割裂與不適應,但也和那時進入下界卵那樣溫柔的流動不同。那是異樣的沉靜,像整片星空停止了運轉,只有迴路鋪展時出現的共鳴,那是星族的迴路,他很熟悉的力量結構。

而他的腳踩在柔軟的沙地上。
那是一片沒有日照的銀白沙原,空氣裡微微有鹹味,像風化海岸的空氣。頭頂是標準的夜空「夜晚」:死靜無聲的夜幕,似乎一切都被濾去了軌跡,僅留下低緩如霧的微光。

——這不是夜空卵之前的樣子。
他知道。

但這裡沒有想像的格式建構,也沒有過去的制式模板。
也不是艾弗里克的記憶。

他環顧四周,踏出一步,白沙湧起,傳來陣陣低語,像是誰在咬耳朵,又像是誰把日記紙揉碎後用氣音一頁頁翻過去。
他聽見其中幾個破碎的殘音:「怎麼會……」
「神王……居然……」
「……不該是這樣的……」

波菈可閉上眼,長吐一口氣。

——那是誰的記憶?


....


大殿內,卡米利亞站在卵台前,手持鏡筒觀測著卵殼的脈動。

「精神反應進入穩定期了,沒有拒絕,也沒有遲疑。」
他語氣平靜如常,帶著一絲滿意:「太好了,比想像中順利。」

「這樣就好……他終於願意接受了。」



遠處,羅賽塔緊握著雙手。
戴洛垂眼沉思,沒有作聲。



....


在拉伯朵利特領地裡的下界卵前面,暮面色陰沉地同米特拉討論著什麼。
「他…波菈可他進去了?」被古帶來的妖精王子,面色嚴肅地問。
阿斯利安沒立刻回話,「…應該是,濱周先生說過,初生之卵被艾弗製作出來的時候就擁有連結的功能。也是為下任做個保險。」只是那個連接的條件之嚴苛,必須是非星族成員,又得是被克利塔里西亞承認過之人。
這也是波菈可說的「王牌」的意思吧?阿斯利安想,沒想到每次出任務都有點懶得思考,只會撒嬌說「有阿利就好了」的傢伙還有這麼縝密的準備。
休狄冷嗤,「所以本王子是他的保險?」
「準確說,我們兩個都是喔。」阿斯利安露出了在手背上的深金色紋路,那是有半個烈日圖騰照耀的,以蒼穹與晨星所包覆的圖型。
「什麼鬼設計,這傢伙一點美感都沒有。」休狄皺眉,「為什麼本王子沒有?」
「那也得小星星有見到你啊,被家長禁足的休狄先生。」暮的聲音插進來,他揮了揮手讓兩人過來,被調侃的休狄臉色發黑,但除了使用眼神攻擊外也沒有更多的攻擊。
暮穿著並非公會紅袍跟過去探勘組織的灰袍,而是一身白金配色的騎士服,腰間上懸掛著一把藍色與金交錯的十字長劍。
「這把是…?」阿斯利安沒見過對方拿過正式武器,通常是一把金線圈就能讓紅袍把人五花大綁。
休狄卻是見過這把武器的,他下意識挑眉。
「啊———阿利沒見過這把劍,這是我從夜空老家唯一帶走的東西,他也是我繼承拿到的,他叫霜日。」
「本來是沒打算帶走的。」暮笑了笑,「在我當時想一把燒光家裡的時候,啊不要這樣看我家裡沒星了啦!又不是什麼反社會星格,只是年輕的時候總是喜歡會把事情做的不留餘地。」他撫摸著劍鞘,像是在回憶過去的經歷。
「那把劍就不知道從哪裡掉下來砸我的頭,好像在提醒我什麼做星要留點啥的。最後就,把它帶下來啦哈哈哈——我也是之前才知道這把劍是前任神王打造給我家長輩的信物,老家地底的密室書庫得用這把劍開,還有帶著這把劍的時候莫名也會有點好運在?總而言之,米特拉長老說,這把劍還可以是一個觸媒觀測卵的狀態。」他說著,一邊看向嬌小的老婦人。
「坎佩尼爾的配劍跟波萊斯塔勒的觀海鏡筒都是能觀測卵狀態的觸媒。」米特拉淡淡的解釋,「那麼,時間差不多了。這兩位就是賽諾斯陛下認為可託付信任之人嗎?」
「是的。我名為……」阿斯利安正要介紹,卻被長老比了手勢。
「不用告訴我這些事情,只要您們是被陛下信任的人,那麼拉伯朵利特就將追隨克利塔里西亞的意志而行。」米特拉說,轉向看向休狄。「雙向連結需要耗費的力量會比各位想像得多,再加上夜空卵已經被觀測所干涉擾動,因此有些事情也是我們無法預測的,若是您們有所顧慮也可以……」
「開什麼玩笑。」休狄插嘴,「那笨蛋就是很相信別人到會忘記自己的存在。本王子要進去。」他的語氣甚至有種不是要進去救人,而是要進去揍人的凶狠。
絲毫沒有被插話的不悅,年長的拉伯朵利特反而是露出了淺淡的微笑。
「那麼,如果您們做好準備的話,就開始吧。」


....


沙地浮現石徑。
波菈可邁步走近。
那是段破碎階梯般的記憶,他們相互錯亂堆疊、重影交疊。而一道淡紫色的背影遠遠站在記憶盡頭,望著遠方。

他聽見那道背影低語著:
「……我第一次看到烈日神王在笑。
不是帶領千萬星辰的微笑,不是神性的象徵……只是跟個普通人一起烤魚時……因為放太多鹽巴魚太鹹,結果笑得像個笨蛋……星落海在上…神王是這樣子的嗎?…」

波菈可的心跳一頓。

那的確不是強制來塑造自己的格式記憶。
這片沙海堆積的是屬於導師卡米利亞的過去記憶了。




柔軟的沙地轉為堅硬的石磚。

波菈可站在一座佈滿懸浮銘紋的圓形議會室外緣,空氣像靜止的水層般壓抑。他沒辦法接近中心,只看見尚為少年的卡米利亞正坐在台階邊,雙手交握,眼神緊盯中央處高大的金髮神王。

艾弗里克站在觀測所的中央祭環裡,面對圍繞他的長老、騎士團與觀測員們,聲音平靜卻異常堅毅說出了定案。

「——我會親自去處理下界出現的門。下界有生命,有家園,不是可以讓能量失控的地方。」
會場內一片低語,沒星星會對神王的決議提出質疑與反駁,但更多星星皺眉且沉默。

年輕的卡米利亞跟隨著自家長輩,視線緊緊鎖定在神王的背影上。他高大、充滿力量,而語句裡卻滿是「那裡的居民」、「要保護孩子們的生活」……可是,明明只要下界的門也打開,神王跟星族就都不用如此辛苦應對星落海暴動了,為什麼要堅持不讓下界的門開啟…?

他心底悄悄的喃語著:陛下……為什麼您要為了一時的生命,而放棄更長遠的秩序?

下一刻,記憶裡的艾弗,轉頭看向少年的方向,露出一絲近乎疲倦的笑,但眼裡依然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孩子,下界的生命和星族都一樣很重要。也許你現在不明白,不過之後你也可以下去看看,去看看各界,去理解世界。」


畫面一轉,沙地又轉為各種支離破碎的景象——

風沙中的廢墟、寒霜掩埋的村落、被詛咒壓垮的魔山殘跡。

而卡米利亞穿行於其中,臉上掛上溫柔的神情,但眼裡是近乎冷寂的觀察。

「他們崇拜火神,卻將火焰用來焚盡鄰族…說是為了榮耀火神…」
「這裡也有神,神卻默許瘟疫蔓延——只為去觀測痛苦中的人群是否依然保有信仰之心。」
「見過太多人性的變化……它不會是救世的答案。」

他與精靈、石靈、各種長生種族接觸並對話,也在各界殘留的古代碑文裡尋找著「如何建立神與民的距離」。

最後已將紅髮留長的他,坐在星落海的沙岸上,用手在沙地上寫下了遊歷的結語。

感情是人的重量,卻非神的路徑。
神王應是唯一、不動、不惑的格式。

遠處,則浮現了針對艾弗里克留在夜空的「初生之卵」修改設計草稿。


波菈可再度睜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透明星圖前。數十道光線如蛛網般交織於虛空,顯示記憶路徑的分層結構,那張圖層蛛網的中央,已然是現今模樣的卡米利亞站在懸浮平台上,手持著雕花鏡筒,自言自語著。
「我無法承擔神王的職責……但我能教導出那個能承擔的人。」
「如此,也算是波萊斯塔勒作為導師的職責了。」
「是這樣吧?賽諾斯。」
卡米利亞的紫眸看去的是,尚在酣睡中幼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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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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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星輝之子9|記憶迷宮

第六十三章、星輝之子9|記憶迷宮






波菈可對視著那雙紫色的眼眸,久久不語。
他原以為卡米利亞的記憶裡只會是一連串剝奪、操控、設計的過程,卻沒想到背後藏有深刻的恐懼與孤獨。  
他很想直接說自己恨他,可看見那道在海邊沙地上獨自寫下「神王即唯一格式」的背影時,卻無法恨得徹底。  
「……他不是想毀掉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讓我像正常生命一樣活下來。」
可卡米利亞花費了這麼漫長的時間得到的答案,是正確的嗎?
波菈可答不上來。冥冥之中感覺到還是有點不對勁。


他站在記憶交匯的中央,看見了那扇浮現的門——不屬於卡米利亞,而是屬於艾弗里克所留之物。  
門上刻著他熟悉卻從未打開的紋路,那是根源傳承記憶的真正入口。  
隱晦的光線在門後振動,像是在召喚他。  

他伸出手——卻在觸碰前一瞬間,被某種東西捕獲拖入了深處。


....



「哼——下面來的還挺有兩把刷子的嘛?」與波菈可有著相同臉孔的灰髮男子嗤笑,「不過也就這樣吧。」
話語一落下的同時,阿斯利安看見了銀白色的光芒直接在黑袍身上炸開好幾個洞,鮮紅的血像是止不住的水龍頭般噴湧而出。

「休狄!」
「別過來!」休狄的臉色十分難看,他揮手要求對方直接離開這裡,「你先離開這裡去找人。」

「還有時間關心同伴嗎?」
男子不知從何出現,一瞬間抓住了休狄準備抽出兵器的手臂,喀拉間直接將那隻手臂給扭曲。
阿斯利安聽見了黑袍的悶哼。

「我建議別費心去找,他走不出來的,去也是收屍。幹嘛浪費時間呢?」
男子無視被箝制的人那雙怒火噴發的眼神,語氣悠哉地說道:「可別用這麼熱情的眼光看我啊,反正橫豎都得死,早點結束苦難回歸根源不是更好嗎?你們這些下面的生命體也很傻,明明知道在這裡會被限制能力還要拚著危險來救他,全都被坎佩尼爾家的傳染愚忠的精神嗎?欸欸欸你小心點,我還抓著你的同夥,你刀就這麼砍過來是不怕我把這傢伙當擋箭牌使嗎?」

攻擊不到嗎?阿斯利安側身閃避了對方手間發出的光芒,神色嚴肅。
雖然知道有差距,但這也太扯。
幾乎全力的攻擊,卻像是蜉蝣撼動大樹般無力。
可他還不想放棄。

「給我放開。」

…星星…!
阿斯利安聽到了他們惦記的聲音。

「好快啊。」
男子很識相地退了幾步,雙手乖乖放開了因為失血陷入昏迷的妖精。

「不過也是當然的,您當然可以從卵裡毫髮無傷地出來,畢竟是由根源培養出最完美的原形,可不像被當作殘次品的我們,被觀測所當成能隨意丟棄的物品。」男子機俏地笑著說,語氣卻不怎麼友善。
他瞧著抱起昏厥黑袍的白髮少年,眼底惡意濃厚瀰漫。
「您還喜歡那些記憶嘛?」

「……實驗品,離我的朋友遠一點。」抿著唇的波菈可表情憤怒,「除非你也想成為星落海裡的渣宰。」

「還真是可怕的威嚇啊。」男子笑了,「送了份難得的見面禮,還期望您能記住我的名字呢,陛下。」
「但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卡爾薩斯,希望這個名字能讓崇高的神王陛下能有所印象啊。」說完,他便消散不見。



波菈可深吐口氣,先將昏迷過去的王子小心地放在地面並輕聲念了幾句造語後,才朝阿斯利安露出抹安撫的微笑,「沒事啦。」

「休狄的傷…好了?!」紫袍順著視線看了看,對方身上的傷痕竟然是全都消失了。
「算治好了,但失血的部分我沒辦法給他回復過來,畢竟他不適用夜空的規則。」少年垂下眼,「對不起,連累到你們了。」說著,一個繁複的陣法在他身旁出現。
狩人看了會確定他不認識後,問,「這是什麼陣法?」
「不是陣法,是只有克利塔里西亞才能開啟的快速界門,有點小但兩個人過得去。可能會有點暈眩但這是不經過月之橋最快的辦法了。回歸點在暮的宿舍裡,你再帶學長去醫療班做個檢查…等會找到戴洛後我也會請他回去的——」

「你想要我和休狄離開?」阿斯利安的臉色很是難看。
「……對。」
「波菈可,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難道我會不知道來這裡很危險嗎?你卻想把我們都拒之門外?」
「不是你們沒有資格,而是我很害怕你們死啊!」
「所以你覺得你自己的生命就不重要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阿斯利安…我希望你們不要來,只是因為我——」少年解開領口的鈕扣,將衣服打開。

「…神王註定得作為根源的容器回歸…你相信嗎?」

解開衣領後的胸腔像是被鑿空的破洞般空無一物。

「而容器,當然得是空的啊。」




他是流著眼淚被喊醒的。
「阿斯利安,阿斯利安!」金髮的騎士擔憂看著他,「你沒事吧?」

「暮…」愣了會,他突然抓著對方的手驚慌地喊道,「星星,星星呢?他的胸口破了好大個洞,我們得去找鳳凰族長才行——」

「冷靜點阿斯利安。你剛剛看見的並非真實的存在,裡面所說的也都不是既有的歷史事實。」

「那只是卡米利亞和觀測所為了設計波菈可去接受,捏造的未來。」

對。是假的。年輕的狩人喘著氣點點頭,才逐漸從剛剛混亂的思緒裡脫離。

「你必須從眾多虛假的未來裡找到真正的、沉睡在初生之卵裡的個體意識。」暮說,「只要擊碎那個格式的幻象,你就能接觸真正的他。」
「…請讓我再試試看。」握緊拳頭的褐髮少年請求,「我會把真正的星星帶回來的。」
「已經沒辦法再讓你出錯了,阿斯利安。」暮眼神銳利,「確定要冒著意識錯亂的危險再進去那裏面嗎?」
「…如果我因為這點顧慮失去他,我不配作為他的搭檔。」

「唉——呦,你們啊。」暮猝然嘆了口長氣,恢復了本來的表情,「抱歉阿利,我剛剛衝動向你發脾氣了,就當是老人家顧慮實在是太多吧。」

「不管怎樣,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請求星落海的庇祐了。」他喃喃低語。
「請把我的小陛下和真心相助的朋友們都平安帶回來啊。」



....



而被送去另一條記憶裡的休狄睜開了眼。
他站在銀白沙地的另一端,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在他眼前,一道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沙上。

是名孩子。
銀白色的頭髮、金色的寶石眼,披著星族紋章的小披風——那是幼年的波菈可。


不對,那不是波菈可,那是…賽諾斯,是過去與他在紙上對話交流的奇妙生命。
那可說是自己作為生命體不成熟的所有歷程的一個象徵,卻也可以說是那段黑暗的時間唯一慰藉。
休狄張口想叫,卻沒有聲音能傳出。最後他只能慢慢靠近,卻發現眼前的孩子正坐在一個微微鼓起的卵殼前,眼神空洞,手中還抱著那本磨破書角的日記本。嘴裡小小聲地,像是壞掉的機器發出零碎的聲音般說著。

「哥哥………諾諾好痛,這是哥哥寫的心痛嗎?……那我不想再疼了……」

孩子抽抽搭搭地啜泣著,但絲毫不肯放開懷裡的日記本,只是任由淚水浸潤了紙張。
那時候他就已經沒有在寫了嗎?休狄頭一次這麼痛恨自己過去的決定。

「……要堅強嗚,要像個驕傲的王族…?唔呃哥哥很堅強所以諾諾也…」

那是因為我都已經是少年了啊,等等你這個小屁孩裝什麼大人——!休狄咬牙,動作已經先快於思考想過去教訓這個沒搞清楚狀況的孩子。但他的手卻是穿了過去,觸碰到了沙地裡的卵殼。
一陣暈眩。


他又回到了同樣的場景。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什麼鬼打牆的故事。但隨著次數增加,他看見的是賽諾斯不斷地被帶進那顆卵中。然後被洗清記憶,呆滯著坐在地上抱著再也沒有回應的日記本。
如此周而復始。
有時候是卡米利亞親自領他進去,有時是觀測所的工作人員接手。每次進入後,孩子出來的樣子都更加沉默一些。
有一次出來,他哭了——哭得喘不過氣,一邊說「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有一次出來,他笑了——只是為了讓面前的大人們安心。

可在下一刻,只是停留在原處的休狄還是會看見,那孩子朝他跑來。
即使沙地不穩,仍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古謠旋律,一邊舉起雙手,喊。

「哥哥!」

小小的賽諾斯主動抱住了他,笑著說:「你來啦!」
那是在所有記憶都還沒被篡改前,會跑過來找他,一名笑容燦爛的孩子。
而他只能回以無聲的擁抱。



宛若雪花的沙霧開始飄落。

場景又轉為另一段記憶——這是他曾夢過無數次的場景。

夜幕下,小賽諾斯牽著他的手,一起走向星落海。明明是吞噬無數星族生命的海,卻是整個夜空唯一有其他生命體的地方。
而潮水如墨,銀藍色的花叢搖曳,星點從腳邊浮起,像是通往某個終點的路標。

「有一天,我也會走向那裡。」
「那是對世界的延續。」

孩童輕聲說,語氣裡再沒有喜怒哀樂,只剩下某種宿命般的平靜。

「可在那之前,我想再和你說點話呀。」

「哥哥。」

那沒落的聲音拉住了他逐漸沉落的意識。
休狄不記得自己最後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自己握緊了那孩子的手,似乎大喊著什麼。
而那名孩子震驚地看著他,最後卻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



當休狄的意識被喚起時,他的手中似乎還殘留著那孩子的體溫。
眼角淚滴滑過臉龐。
一旁的暮剛好轉頭看見他,愣了一瞬:「……休狄?你哭了?」
休狄沒回應,只是抬手擦了擦臉。就在此時,站在另一側觀測法陣前的米特拉忽然驚呼出聲。
「鬆開了!」她激動地轉身對暮喊道,「過去的鎖鬆開了!」
「一次就…?」暮激動又感到不可置信,他困惑地說。「小陛下就這麼喜歡你這種個性嗎……!?」他是越來越搞不懂波菈可的喜好了。
「嘰嘰喳喳地吵死了。」休狄只說,轉頭看向另一側尚在嘗試連結的年輕狩人。「阿利怎樣了?」
「他說要再試試看。」暮聳聳肩,「你有什麼秘訣分享一下嗎?」
休狄垂下眼,他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暮等了半天,奇歐的妖精最後像是施捨般吐出幾個字詞。
「………………告訴他,還有別的選擇。」
總覺得自己只能走那樣的路,但明明心裡還是存有期待跟冀望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養成一條路走到黑不回頭的性格,還說那是什麼命定跟天注定。看了就讓他覺得很煩,自以為是的犧牲跟成全大局,才沒人會因為這樣感謝他。看這麼多只會讓他更想揍這個笨蛋而已。
「…果然還是該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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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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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星輝之子10|對峙

第六十四章、星輝之子10|對峙





夜空卵外,神王殿堂寂靜無聲。高聳的石牆彷彿要將整個空間封存進夜空的無垠,唯有浮動的卵體流轉著微光。照亮了羅賽塔與戴洛的側臉,他們靜立在卵的一側。看著鏡筒上記錄的脈動數值依舊穩定,然而羅賽塔眉頭卻越皺越深。
他忽然開口,毫不猶豫地說。「你動了手腳。」
卡米利亞站在高階前方,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語氣仍如以往溫和:「你果然會這麼說。」他不疾不徐地走下階梯,面對兩位晚輩,如同課堂上的教師再現。
「夜空卵的構成早已不是原本的單純承接記憶之物。觀測所與我將過去星族最優秀的血脈記錄與行動模式導入其中,結構經過重編、修正與再優化。就是為了清除掉賽諾斯身上那些『不合格』的雜質。」

「等他出來時,他會是最適合擔任神王的繼承者——沒有多餘情感,沒有懷疑,能夠承擔未來的那一位。」

「你真的瘋了……!」羅賽塔低語。下一秒,他猛地抽出武器,頓時星光炸裂——

卡米利亞不閃不避,只抬手一揮,陣法直接化去衝擊。

「羅賽塔。」他語氣無奈,「我曾以為你會明白。你應該明白,神王的空位不能長期懸空。而你之後也是承接導師責任的波萊斯塔勒,怎麼如此執迷不悟?」

「你錯了。」羅賽塔怒視著他,紫眼幾乎透亮,「你眼中只有『合格』與『不合格』,只有服從與背離。而你從未嘗試過理解『賽諾斯』究竟是怎樣的人。」

「我當然理解。我曾親眼見過烈日神王的殞落,看見他如何在情感中失衡,看見星族一次又一次敗於軟弱。我經歷太多失敗,也承受擔太多人的希望。」卡米利亞輕聲說,「所以我才會知道,真正的神王,不該是情感的囚徒。」

「踏在前星錯誤的屍骨上,我選擇了正解。」他抬眼,神情堅定從容,看著羅賽塔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執著於迷途的後輩。「你可以不相信,但你會接受。終有一日,你會明白,這就是唯一的答案。」

下一瞬,他抬手,對著大殿一側輕喚。

「出來吧。」

踏步聲迴盪,陰影之中,一名男子走出。
灰白的髮,異色的雙眼——一藍一暗金。
他的臉孔與波菈可有六分相似,但渾身散發冷峻且狂妄的氣場,還帶著扭曲的笑。

「雖然設計不盡完美,不過只是監管你們的話,能力是綽綽有餘了。」卡米利亞笑了笑,轉身離開現場。

尚能保持理智的狩人在看見來者頓時倒吸一口氣,眼神帶著不可置信,
「……這張臉…和波菈可…實在太像了……」他凝視著灰白髮的男子,思索一會,語氣突然變得壓抑且冷冽:「所以,導師和觀測所一次次嘗試讓波菈可進入夜空卵裡面……就是想要從他那裡取走屬於克利塔里西亞的迴路設計,然後再利用星落海的力量,培育出這種……『類神王』模板?」

男子聞言大笑:「這句話我喜歡,類神王。你很有格調嘛,聽起來比什麼失敗品好多了。」他一步步靠近,雙手插進口袋,望向殿堂前方浮動的夜空卵。
「他們要的神王,是不會痛的、不會哭的——那麼,把痛與哭抽走不就好了?像我這樣的產物,不也很完美嗎?」

「我叫卡爾薩斯。」他開心地笑了,像是為自己的存在命名也是一場戲謔的玩笑般。
「是根據賽諾斯.克利塔里西亞的迴路作為設計原型,由卡米利亞.波萊斯塔勒所製作出的第9825號贗品。」
「你們剛剛也聽到了,他要我當監管者,但,我可是失敗品啊,所以——」他哈哈大笑,隨著笑聲一道道銀白色光芒組成的劍刃正對著兩人,羅賽塔雙手張開防護迴路,先對身後的戴洛搖頭,轉頭一臉警惕的看向那名任性至極的「監管者」。

「能不能活著撐到陛下醒來,就得看你們是不是合格的啦。」

卡爾薩斯笑得像惡作劇的頑童般,語氣富有深意的說。


....


暮站在觀測下界卵的儀式陣法旁,雙手緊握。伴隨著一陣能量波動,他驟然抬頭,喃喃的說:「終於進去了。」




當阿斯利安再次睜眼時,眼前是一座宏偉的白石高台。在全然白晝的夜空裡,遠方懸掛著象徵神王紋章的旗幟隨風飄動,兩側火盆燃著白焰。
這簡直是一個像曝光過高的相片場景。他看見四周左右都是身穿正式服飾的星族們,他們各個臉色虔誠,像是在等待故事裡的傳說再次為他們撐起一個美好的未來。
他靜靜看著高台之上那道身影緩步走出。
與其說是登場,更像是落座於命運既定的位置。

波菈可,還是該說那是「賽諾斯」?
少年身披夜空深藍色為底與金線交織的長袍,身形被服飾襯得挺拔。
阿斯利安從未看過這樣的他。那身神王禮裝像將他整個人都重新塑造,袍身貼合著脊線與腰身,金線圖紋沿著胸口向下擴展,像是古老儀式中的神像。
夜色的披肩隨著腳步鋪展開來,內襯是夜明綠漸變晨光藍的色澤,邊角墜著金色尖飾。在走動時,那些剪裁都恰到好處地張揚開來,如星海掠過地平線,張揚卻又不失禮節。腿上的褲管配色分明,一白一靛,對稱得近乎壓迫。

他看見一個由無數神話構築出來,將與人群漸行漸遠的年輕繼承者。

「……神王之座,不應被情感左右。秩序的存續,才是星族的命運。」

年輕的神王朗聲說出這段話,現場爆出鼓掌聲。

阿斯利安沉默地站在陰影中,直到賽諾斯在人群散去後。年輕的繼承者轉頭獨自走進神王殿的內室。

他跟了上去。




坐在一面巨大的白色石壁前,賽諾斯的目光投向倒映的人影,臉上沒有表情。

「你缺了一塊。」阿斯利安終於開口。

賽諾斯沒有驚訝,只是淡淡說:「……是你啊,阿斯利安。」

阿斯利安靠近幾步,透過石壁的反射看清了對方的眼神。
那是一雙再也不會泛起粼粼水光的金色寶石瞳。原本澄澈池水已然成為死寂,機械化的程序。

「你還記得我?」

「記得。但那些記憶跟情感,像在被堆疊好的衣服收在某個角落,不會干擾我履行既定的使命。」他語氣很輕,像是在敘述一件外人的事。

「那麼做星族的神王,是會為這樣的責任感到沉重卻有種只有我能做的感覺嗎?」

年輕的神王皺眉,「你的問題很有趣。我不確定。…我很努力作為『神王』了,可是…」他的語調忽然低落下來,「這樣的我,是不是他們所希望的神王。我不確定,我也不知道。我會怕,我做的會不會被烈日神王的事蹟比較…可是…我問導師的時候『這樣作為神王的我合格嗎?』」
「米亞會說,這樣就對了……但我總覺得心裡,少了什麼。」他望向自己的手心,像在確認自己是否還能握住什麼。

「但我還是不知道,很抱歉……如果不成為神王,那作為克利塔里西亞,我還有什麼意義?」

阿斯利安沒有立刻回話。他只是走上前,站在他眼前。

褐色的眼睛倒映著少年神王的面帶猶疑的身影。

「星星,不用有什麼意義啊。」狩人這麼說。「只要是你,就很好了。」

一瞬間,整個殿堂的光像是被什麼擊碎。冰冷的天穹崩解,記憶層層錯落。

賽諾斯怔怔看著他,像在最後一瞬,從虛假之中看見了自己真實的倒影。

....


下界卵發生了震動聲。

「未來的鎖斷了!」米特拉驚喜低語。
暮狠狠按住自己想要大聲歡呼的心情,嘴裡卻忍不住咕噥:「還以為卵差點又要爆了…幸好幸好…星落海在上,勝利眷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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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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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星輝之子11|籠中的愛

第六十五章、星輝之子11|籠中的愛





波菈可終於睜開眼。
他不在夜空卵建構的記憶迷宮裡,也不在任何他熟悉的地點。腳下是晶石交錯的網紋,空氣彷彿由光凝結而成,流動著微弱的藍金色紋線,那像是重重封印,也像呼吸的脈搏。
這裡既無過去,也無未來。只存在「當下」——這裡是「籠」,一個與根源交界、存放克利塔里西亞真正傳承的所在。
他不需要任何聲音告訴他這是哪裡。透過手腕隱隱作痛的紋路,透過胸腔裡那幾乎要被掏空的壓力,他知道。

這是他如果選擇作為「神王」必須面對的記憶核心。

他深吸一口氣,正想向前邁出一步。突然一道光流從地面浮起,在他面前的空牆緩緩顯現出熟悉的文字——



…我聽見了歌聲。
是稚嫩的,卻富含朝氣的聲音。
…那是那孩子的歌聲嗎?真不錯,這嗓音估計是不會被山靈嫌棄的。
啊,山靈還有樂師…我的友人…還有阿萬…好像很久,很久沒回憶起他們了。我感覺我什麼都快忘記了,又好像本來就是這樣。
克利塔里西亞,根源的徵兆,星落海的意志體。創世者用來維持內外平衡的砝碼…最終我選擇將肉身與幾近大半靈魂存封在這個華而不實的牢籠中,老實說,不論是身心早已厭倦也疲憊不堪。
…那唱的是什麼?我好像有點印象,又不太記得了。
啊啊,的確,我感覺得到他們在呼喚我了。來自根源,還有星落海的聲音。
可我還不想回應。
即使、這是誕生的原因,也是為何至今還身處於此的理由。
正是深愛這個世界,為了世界上每個具有意義的事物,即使記憶逐漸泛黃退色、擁有的情感被消磨殆盡,持續燃燒靈魂,也想要守護的——

你們。


波菈可怔怔看著眼前的文字。
這是艾弗里克的筆跡。有他熟悉的情緒、一直以來從未變過的願望。甚至是那種在崩潰邊緣仍緊緊握住「守護」這兩個字的倔強與傲氣。

他忽然明白了——籠不是想要囚禁他。

這是艾弗留下的「選擇的餘地」。

「不想讓我獲得真正的繼承,變成容器。讓我在真正看見一切之後,還有權利說出『我不要』。」少年低聲呢喃,又看著遠處蠢蠢欲動的低聲呼喚。

他聽得到,而且還格外清晰,那是一個懇求孩子回歸母親懷抱的聲音。
那是根源,或是說星落海,對於其意志體回歸的召喚。

「那我是不是……太遲了……?」

「還不算太遲。」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波菈可轉過身,看見一身白色金邊長袍裝扮的艾什正站在那裡,銀眸微彎,靜靜看著他。

「艾什?!」他的聲音先是驚訝,隨後卻發顫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艾什笑了,他摸了摸對方的臉龐,充滿憐惜地撫過波菈可的眼尾到下頷。
「諾諾能走到這裡,代表你已經能夠選擇了。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根源的意志還在呼喚你……它渴望被克利塔里西亞承載盈滿,不會輕易放過容器。」他靠近,手指輕觸在對方的胸前,那裡的光紋宛如要展開第二次封印,將自己心愛的他重整歸零。

艾什從不覺得自己很堅強。至少他沒辦法像那把斧頭很堅強面對只剩下自己的事實。

「如果你再往下走一步,它會要你『回歸』,把你變回根源的一部分。」

「我不會讓它這麼做的,」波菈可咬牙。「我有答應他們要回去的。」

「你以為只靠意志就能抵擋嗎?你剛才從迷宮出來……你甚至還沒準備好。」

「我可以等……或是退回——」

「沒辦法的,賽諾斯。」艾什搖頭,「你已經來到『籠』裡面了。你來到這裡,就是流程的最後階段。如果你不接受,它會毀了你;但如果你接受,你的意識也會徹底消失。」

波菈可陷入沉默。困惑,惶恐在那雙黃金寶石瞳閃過。最後就像過去一樣,只要拿不準的情況就會這麼問。那是有點拿不定主意,想要自己的半身兵器幫自己決定,有點無辜又有點可憐可愛的模樣。

「那該怎麼辦呀艾什?」

艾什微笑,像是想把眼前少年的面容深深地刻進腦海裡。

「不用你來承接。我來。」

「不行艾什,你會——!!」

「我不是你,波菈可;我也不是神王繼承者,賽諾斯。我不需要被誰記得。」他笑著,轉過頭望著遠方,像是要將自己的名字一併風化。

「我一直都知道這一天會來。以前總是會很擔心你又要一個人了,因為我知道諾諾是個怕孤單的膽小鬼。」他回頭看著少年,眼中沒有任何遺憾。
「可現在的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了,有那麼那麼多人愛你。阿斯利安、休狄、暮、戴洛……你擁有了這麼多人的愛,我就能放心了。」

「艾什……」

黑髮半生兵器的聲音輕柔如搖籃曲,而他的身影在光中慢慢淡去。
「賽諾斯,你會活下去,為了你自己。不是為了神王傳承、也不是為了根源意志。你總是能超越命運的,我從沒有懷疑過這點。」

「而我…我就留在這裡,留在你選擇成為自己的那一刻。」

面對眼前席捲而來的黑暗,艾什露出了美麗又幸福的笑容。
我記得所有我們共度的時光,還有你給予我的那份獨一無二的愛。
為了你,我會在這裡直到永遠。
可我依然愛著你,這屬於賽諾斯半身的驕傲與兵器的愛,都是永恆的。
無論時間抑或著距離,始終是有聯繫的,我會永恆地,愛著你。

「…還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話嗎?如果你想念我,就唱歌吧。不管多遠,我都會聽見的。」

而我會為星輝之子,永遠吟誦著那份不可磨滅的愛之頌。

「艾什!艾什佩爾——!!」

波菈可大喊,驚慌地想要撲上前,卻只抓住一瞬閃光。艾什的身形如塵如沫,隱沒於那光網之中,進入了「籠」的核心。

在那一刻,整座籠震動了。他聽見來自根源的咆哮聲——但也感覺到有一股溫柔的回響,將那不屬於他的命運扛下。


而在神王殿堂上,夜空卵也發生了劇烈震動。

「……這是什麼……」望著卵殼浮現的奇異圖紋,卡米利亞皺起眉角,「這不是我設計的記憶層級!有什麼人正在竄改!」

戴洛握緊武器,羅賽塔則抬頭望著卵正在綻裂的光芒。

「他們……他們改寫了既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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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章的時候聽的是Endless Embrace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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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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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星輝之子12|失控

第六十六章、星輝之子12|失控





大殿內空氣變得沉重,像是即將襲來一場未知的伏流般晦暗不明。

浮動的卵體不停閃爍,脈動劇烈,就如浪潮般亮起灼光。所有記錄數值驟然衝高,而觀測陣圖上的迴路像風暴中心交織。

卡米利亞一手握著觀海鏡筒,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原本該是平靜,甚至是勝券在握的——畢竟這一切都在他的計算裡:引導、設計、訓練、修正。但此刻,少年即將從卵中歸來,卻有一絲違和自卵殼深處浮起。

他的指節蒼白,緊握鏡筒的手輕微顫抖。

「……這反應……實在太快了……不只是洗淨而已……他到底碰到了什麼……?」

但在旁人面前,他仍然端出一貫的從容微笑:「準備迎接他吧,我們的繼承者,將從光中降臨。」

卵體裂開的瞬間,整個殿堂的星紋像是被灌注星海之心的碎片,光洩四方——

銀白髮的少年站在中央,身形挺拔,睫羽如霜雪,金色的瞳孔如寶石般熠熠閃爍,但他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望向任何一人。

四周靜默,眾人都在等候他下一個的聲音、他的動作——可他卻只是怔怔站在原地,嘴唇輕啟,說不出話來。

那雙黃金寶石眼中,瀰漫著一種絕望到失語的空洞。

戴洛首先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他猛然一步踏前,低聲呼喚:「波菈可……?」

那少年沒有回應。反而腳步踉蹌,像是下一瞬就會倒下。

羅賽塔正想靠近,被戴洛一把攔住。

「不對,別碰他,」戴洛低語,「他不在這……像是沒回來……」

狩人的眼神鎖定在少年微顫的手指、壓抑的呼吸、被金色血絲潤得更加閃爍的眼角——這不是從夢中甦醒者的模樣,那是剛從死亡邊緣被拽回來,連呼吸都還不敢用力的人。

「卡米利亞。」戴洛沒有使用任何尊稱稱呼那名年長的導師。「你錯了。」

「他這是……回來得太晚,而且回不去了。」

而在下一刻,波菈可的聲音終於響起。

「為什麼要把我們分開…那是,是我們的,曾是我的——瓦塔基朗!!!」
少年的聲音痛苦帶著割裂,他幾乎要站不穩身體,皮膚上遍布著金色的迴路,眼裡盈滿了深切的悲哀。

伴隨著呼喊,賽諾斯雙手向前握住了自金線中降臨的烈陽巨斧。巨斧與他有著離奇的對比,但這一刻,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卻是與這把雙刃巨斧達成了一個高度的共鳴,瓦塔基朗散發的溫度甚至將周遭的石磚給融化。

羅賽塔還來不及多說什麼,狩人就先向眾人喊道:「找掩護趴下!!」

「把艾什還給我!!!」

賽諾斯嘶吼著,並朝向夜空卵一劈,神情是帶著絕望的瘋狂。
那只是單純的劈砍動作而已,卻是讓整個地域都為之震動。不只是神王殿堂,是整個夜空都在震動,連純然黑幕的夜色都扭曲起來,像是在為這名星輝之子流淚。
戴洛從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清晰認知到,眼前的人作為克利塔里西亞在夜空是絕然的權柄這樣的事實。
「……你沒事吧羅賽?」狩人扶起明顯受到力量衝擊的紅髮青年,「振作點。」
「太,太難受了……賽諾斯陛下的情緒正在影響整個夜空,星落海都沸騰了……他已經無法控制力量暴走了……」
羅賽塔雙腿顫抖,幾乎要站不穩,「如果這樣下去……他可能會顛覆整個夜空!」

而此時,卡米利亞仍站在殿堂邊緣,一手攀著扶梯,他的神情開始出現異樣。那來自根源的洶湧共鳴,對他造成了劇烈衝擊。
他的額際浮現血痕,手抓著鏡筒對著夜空卵似乎正在觀看什麼,他低聲喃語:「這不是……這不應該……為什麼會是……」下一瞬,意識彷彿被什麼撕裂般,卡米利亞整個人向後跌倒,鏡筒摔落在地。

想要摧毀。毀了這一切。
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滿腦子都只有這個想法。
他拖著那把巨斧,無意識的往前走,隨著每一個步伐都再度激起強烈的晃動,夜幕也為之變形。可他的黃金瞳裡沒有焦距,只剩下深沉的失落與陰影。
我什麼都不剩了。艾什,沒有你的我。就什麼都——不是。

一道銀光破空而來。

「夠了,小陛下!」
霜日長劍迎風而至,席捲著外界的溫度與理智。這似乎讓賽諾斯稍微停下了破壞的節奏。他抬眼看著入侵者。
那是暮.坎佩尼爾,他手持霜日,直面暴走的克利塔里西亞。

「艾什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裡搞破壞自毀,他做的一切是為了讓你活下去!」

…那為什麼?所有我愛的,我珍惜的,都要被奪走…我什麼都沒有了…
陷入情緒裡不可自拔的賽諾斯揮斧而至,霜日迎擊,發出轟然聲,並伴隨著兩人的力量波紋開始掀起震盪。
失去半身的克利塔里西亞朝著對方流出了金色的血淚,哭喊著:「嗚嗚啊啊啊啊艾什———他不見了啊…!只留下我,一個人…!」去了那麼那麼黑暗的地方,就一個人走了,我該、我該怎麼辦…!
「你可以哀傷,可以怨恨,可以痛苦——但你不能放棄自己!」暮咬牙防守著對方隨著崩潰加快的攻速,卻不放棄地嘗試呼喊。

「還有,你是我們一路守著走到這裡的生命,你怎麼可以說沒人要你了!」

「你自己說過的,要用你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不要讓他的犧牲變成你自毀的藉口!」

終於,在一記重擊後,退回王座前的賽諾斯鬆開了烈陽斧,他氣力用盡的跪在地上,伴隨著哀切的低鳴:「我不要再一個人了……請不要再讓我失去任何人了……!」

暮丟下劍,快步上前,蹲下擁住他,就像多年以前他從王座將那名哭泣的孩子抱走的那般。

「乖,小星星。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接下來,就交給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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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點短,補個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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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前天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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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星輝之子13|回聲與餘波

第六十七章、星輝之子13|回聲與餘波


神王殿堂揚起的狂風,隨著克利塔里西亞結束的失控緩緩停息。而在混亂與悲鳴中震盪的夜空,也終於重歸寧靜。
波菈可安靜地坐在神王殿前階台上,頭靠著暮的肩膀,眼裡還帶有淚痕,一語不發。
他的雙手仍帶著手握烈日巨斧的餘溫,而胸口的金色迴路逐漸褪去,他心中有個部分也伴隨著星落海的流動遠去。
暮低頭看著他,輕聲問:「小星星還能撐得住嗎?要不要在休息一會?」
波菈可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聲音虛弱卻真誠:「我回來了……這次是真的回來了。」
不遠處,戴洛跟羅賽塔從破碎的石堆後走來,他們身上還沾著爆裂時的灰塵。戴洛先是望了暮一眼,確認兩人無恙,才蹲下身拍拍少年的頭頂,輕聲說:「我感覺整個夜空…都因為你清醒過來鬆了口氣。克利塔里西亞之於這個界域的重要性我算是有所體悟了。」
「終於清醒了,」羅賽塔揉著因劇烈震盪還隱隱作痛的額頭,「差點就要讓你把神王殿拆了。」
波菈可點點頭,對著羅賽塔先道歉後,他才低聲道:「……我不是要回來當神王的。」這句話說得輕巧,卻像雷擊般清晰。
羅賽塔神色一動,而暮也緩緩坐直了身體:「……你想好了?」
「嗯。」少年望向浮動中的夜空卵,語氣堅定。「我看過了,我決定不坐上那個位置。這樣對克利塔里西亞跟星族都沒有好處,我想要結束掉它。」
「結束神王制度?」
「我打算成立一個新的制度…先叫他『源律制度』好了。」他看向兩位兄長,眼神熠熠發亮。「從今天開始,星族不需要再依靠一位神王來做決定。我將依照克利塔里西亞的使命成為星落海的看守者,負責觀測並調解伏流爆發;而星族的內政、改革、未來——就交給羅賽與回歸的拉伯朵利特族群去推動。當然可能短期他們還是改不過來,新制度也需要時間去驗證可行性,但總比單一絕對性的神王制度好。」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他彷彿釋放了長久背負的壓力,整個人鬆懈下來,小聲補了一句:「這才是我……能夠選擇的道路。」
暮沒有立即回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辛苦你了,小陛下。」
「已經不是陛下了。」波菈可糾正,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此時,殿堂門外傳來腳步聲。
卡爾薩斯正背著陷入昏迷的卡米利亞緩步而來。他沒有說話,只將人穩穩扛在肩上,異色瞳與波菈可的對上視線。
「米亞還活著嗎?」波菈可問。
卡爾薩斯嘴角揚起:「還活著,只是他硬要在那時候觀測讓腦子進了太多東西,一時轉不過來。躺個幾天就恢復過來了吧,星族都挺耐操的。」
「你要帶他走?」暮的聲音中帶著警戒。
「哇別緊張別緊張,騎士先生,我不是什麼幕後大反派。充其量只是仿造你家小朋友的……一個失敗品。」放下惡意的卡爾薩斯,此時就是個看起來有些頹廢的青年,他甚至笑起來還和波菈可有個五分相似。「本來沒打算對你們做什麼。就算想做什麼,現在也沒有意義了。」
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在暴走當下展現的絕對權威性力量,估計讓那群沒見識過的觀測所成員們現在正嚇得在開投降會議吧。
波菈可沉默半晌,才說:「那你想怎麼辦?」
卡爾薩斯挑了挑眉,他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最後語氣玩笑中帶點輕嘲:「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想……去找個能給我選擇的地方活著吧。」
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注視著他,最後點了點頭。
「那你就去吧。」
去看看夜空以外的世界究竟多麼寬闊廣大, 「只是……別再做會讓你自己後悔的選擇了。」
卡爾薩斯怔了怔,隨即咧嘴笑了笑,轉身帶著導師,一步步走入殿外。



在卡爾薩斯離開不久,神王殿堂的大門也緩緩打開。
首先走進來的,是穿著銀白袍服的拉伯朵利特領導者——米特拉。她手持刻紋法杖,身後一列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魚貫而入。光影間,阿斯利安與休狄一左一右地並肩走入。
波菈可一抬頭,就與他們的眼神交會。
那一瞬間,無需言語,他什麼都明白了。
阿斯利安眉目帶著熟悉的笑意,像什麼都看在眼裡,卻不急著說破。
休狄則張口就罵:「你這小混帳——就這麼喜歡整本王子嗎?!」
「學長對不起……」波菈可喃喃著站起身,他腦裡頓時轉過道歉的一百種方式,不過還沒來得及實行,就被王子像是衝擊波一樣抱了個滿懷,而對方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捶進懷裡。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他低聲吼道,聲音發顫,像憋了一整章節的怒氣跟眼淚此刻才有宣洩的出口。
波菈可驚訝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他也輕輕地回抱。他其實並不記得自己究竟在記憶迷宮待了多久,只是禁錮他的事物在某刻斷開後,下一刻他睜開眼就已經在「籠」裡面。
但聽到學長這樣說的時候,他的眼眶一熱,卻又笑了起來:「我知道……謝謝你們都來了。」
阿斯利安拍了拍他的背後,語氣輕巧:「雖然這一趟搞得我們差點力量衰竭,不過嘛,還是很值得。」
米特拉走近,目光審慎地看過神王殿堂的一切,又注視著波菈可那雙不再迷茫的眼睛,才緩緩開口:「我們理解了您的選擇,陛……不,波菈可。若您真有建立新的制度之志,我與我族將願意全力協助您的願望。」
波菈可轉身看向所有注視他的人們,他微微吸氣,低聲說。
「那麼……接下來,米特拉長老,還有羅賽塔。我們先來談談『源律制度』的可行性吧。」


....


在確認了制度的基本架構後,暮與羅賽塔分頭離開,他們帶著觀測所內尚未逃散的成員跟不參與觀測所事務的星族成員陸續進入殿堂。這些人或懷疑、或害怕、或曾不以為意地輕視那個被他們不斷進入卵中的年幼神王繼承者,如今卻在這場失控又重塑的混亂之後,被迫重新看待那名少年。

大殿前方被清出一塊空間。波菈可站上殘破之階,他換上一襲白底配金色星紋飾的新衣。這不是屬於夜王的禮服,只是一套簡潔卻端莊的服飾。

他的表情很平靜,卻不是空無的平靜,那是一種經歷過崩解、流淚、吶喊後終於能夠直視眾人的眼神。而站在他左右的,是皺著眉頭、雙手插腰的奇歐王族,和成為中立種族見證者的狩人兄弟。台階下方,羅賽塔與拉伯朵利特長老和古,正一左一右站著。
他們都是如今自己的後盾與力量。波菈可從沒有這麼清楚認知到這件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開口。

「諸位,我不是為了重掌神王之位而站在這裡。」他的聲音清朗有力,在破碎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我來,是為了宣告神王制度的結束,以及源律制度的開啟。」

下方一片騷動,甚至有些星族驚呼出聲。但少年不為所動,繼續說。

「克利塔里西亞不是為了統治星族而生。我想要的是守護這片夜空跟星落海,而非握有絕對的掌控。從今天起,克利塔里西亞不會再作為『神王』統治星族。我將接下另一個職責——」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掠過在場的所有星族。

「成為星落海的守望者。」

「我將專注於維繫根源與夜空界的穩定,負責觀測、調停、維持星落海的秩序平衡。而星族的內政改革、社會重建,將由波萊斯塔勒的羅賽塔與拉伯朵利特族群帶領,建立新的制度。」

「這不是逃避,也不是推卸。是賽諾斯.克利塔里西亞所選擇的路。」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壓過所有風聲與低語。

「過去,你們曾經想要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王。但克利塔里西亞不是那樣的存在。我只是波菈可,只是賽諾斯——是一個擁有傷痕與選擇的生命體。」說完,他退後半步,低聲道:「你們可以選擇是否接受。但這次,這個選擇不是我一個人的命運。而是關係著整個星族跟夜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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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菈可:驚不驚喜訝不訝異,沒想到我說我不當啦:) 前天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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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昨天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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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星輝之子14|沉眠與傳承

第六十八章、星輝之子14|沉眠與傳承


波菈可靠坐在神王內殿的露台邊,他手中還握著那枚雕刻著星夜與花朵的書籤,是學長在沒辦法出來的時候託暮送來的。他將它攤在掌心,用另一隻手描繪著書籤上的紋路,泛藍的金屬表面映出自己略顯疲憊卻格外平靜的面孔。
學長在確認沒需要以武力調解後就先從月之橋回去了,阿斯利安也一同回歸,主要是他們需要和荒地部落跟公會去說明這次的事件。包含夜空界域的重新開放和連通,這將是震動世界種族的大事。而古在和濱周猜拳猜輸後,一臉不悅地也下去了,她必須擔任星族對外的使者,也必須去向過去的夥伴們打聲招呼。
此時,有人走近。那是羅賽塔與米特拉。
「『源律制度』的條文初稿整理好了,」羅賽塔將一份記錄遞給他,「但我們還需要你確認制度上每個成員的定位,還有對外發佈公告儀式的細節。」
「……我等等會處理的。」波菈可輕聲說,他收下卷軸,卻沒有立刻翻開,只是望向窗外的夜幕,問。
「暮呢?」
羅賽塔抬了抬下巴:「他說要去找卡米利亞談些事情,大概是去討論你的身分轉移之後,還可能會遇到什麼難纏局面吧。」
那天聽到對方的「源律制度」計畫時,暮沒有什麼表示,但之後的騎士似乎是把醒過來的前任導師帶去小房間裡深談許久,又抓著狩人搭檔聊了一個晚上,最後的狀況就是讓戴洛代表自己「坎佩尼爾」,陪同古一起前往公會進行報告。

波菈可想起在月之橋要送走他們的時候,古在臨走前還在纏著自己要求再多摸摸頭,最後是被米特拉長老一臉無奈地拉走的。而她的大老呼,那隻幽影白虎趁著下去前用全身的毛絨絨磨蹭,像是想打上印記一樣,還發出嘶乎嘶呼的聲音,最後也是被濱周指揮著自己的黑豹才不情願地放開。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這麼多人…這麼在乎。」他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那我以前也從沒想過我會心平氣和站在這裡跟你討論事情。」羅賽塔輕笑,「不過我們都一步步走到這裡了,不是嗎?」
波菈可微微一笑,笑裡充滿感謝與釋懷。
「我等會要去一趟底下。」他忽然抬起頭,「還有一個地方我必須去看看。」


波菈可再次來到神王殿深處,那裏有一道金色門扉。是他在過去神王殿堂裡常常會見到的,但這是一處幾乎從未有其他星踏入的場所,對外僅以「兵器殿」相稱——是歷代克利塔里西亞在回歸根源之前,存放他們的半身兵器之地。
他推開那扇門,踏上銀藍色的光帶形成的長廊,這裡就像是靜止的河流,兩側的壁龕裡有一把把兵器沉眠在此。也有部分眷族們的兵器被存放在此,波菈可認出那柄宛如曜石般泛出白焰的細長劍沉眠著——那是霜日的夥伴,曜日,是曾與坎佩尼爾共同征伐過的證明。
他們呈現各式各樣的型態,對外來說都是神王的伴生兵器,但只有克利塔里西亞們知道他們並非冷冰的工具,而是與其一同出生入死、共享記憶與思緒,宛如半身的存在。這是一個存放神王們祕密的角落,屬於選擇成為神王的克利塔里西亞們的「不捨」與「柔軟」。
然而最末端,兩座壁龕是空的。
「這裡永遠不會存放我和艾什佩爾了。」
一道聲音自他身後響起。波菈可轉過身,那是在他失控同時喚醒的瓦塔基朗,他和在下界卵看到的模樣並無二致,充滿力量感的壯碩上身以及腰部的墜飾隨著步伐擺動,眉眼間帶著慣有的坦率與豪放。
「……兄弟是不忍心我一個人孤單在這裡,他感覺我在這裡會無聊到發瘋。」金短髮的男子用著不符合慣常的音量,他輕聲地說,「所以他選擇將我送進下界卵裡面,而不是這裡。」
「他想保護你。他把自己…當成兄長,所以要保護弟弟。」
「嗯,艾什那傢伙也是這樣想的。」他看著少年,「雖然這裡是存放每一任神王的兵器,但最後他們都還是會選擇帶著伴生兵器一起回歸根源。所以你和艾弗都很特別。你們將伴生兵器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是親如半身的存在。」
「特別嗎?」波菈可失笑。「要不是艾弗里克,我也會和之前的克利塔里西亞走上一樣的路吧。」

「不只是兄弟。那也要你自己想要突破既定的命運,你不是提出建立新的制度嗎?我知道你想要的是終結流傳在夜空將近永恆的界律。你這小星星可比艾弗大膽多了。」
波菈可點頭:「我是想承接艾弗里克的想法。引導星族,不依靠威權,也不靠命運活下去。」
「那你就更需要武裝。」瓦塔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必要時,我們還是得擁有可以回應惡意的力量。因為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會尊重你努力建立的東西,所以握有力量不是什麼原罪。是要在面對事情的時候不選擇只單純以力量去解決,這才是最可貴的地方。」
「這也是我,瓦塔基朗,會陪你一起面對的。」
少年轉頭看向他,高壯的男子則是哈哈大笑著拍拍對方的背部。
在這座紀念所有不願放下的長廊裡。他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武裝,不只是要結束戰鬥,而是有意識地選擇承接下一場未知的風暴。

....


當日夜更替再臨,波菈可重回到殿堂,這次他穿上了屬於夜王的禮裝。銀白髮的少年站在高台上,對應召而來的星族與從下界前來的種族及公會代表宣告:
「源律制度,將從今日起正式施行。」
「克利塔里西亞,將作為星落海的守望者,退出神王之位,承諾維持根源穩定,並調解渾沌伏流,且不再干預星族政治。」
「由波萊斯塔勒的羅賽塔主要負責法制重建與政體過渡,而拉伯朵利特族群將作為源律顧問,協助監督整個制度落實。」
「願夜空的未來不再仰賴神話與傳說,而是由你們——每一位星族人共同寫下。」
殿中無語,隨後,是低語,是震撼——
那也是歷史在被書寫時發出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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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波吉貝果 發表於 3 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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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星輝之子15|未央之夜

第六十九章、星輝之子15|未央之夜





神王殿堂深處的小廳裡,窗扉半掩,光從高牆外灑入,投下一道柔和的光紋。卡米利亞斜倚在藤編長椅上,身上還覆著淺灰披毯,神色比過往蒼白許多。他甦醒已有數日,卻始終未出面,只讓米特拉派人送來醫療物資。他坐著,望著門外,不語。

波菈可走進房間時,卡米利亞並未抬頭,只是輕聲問:「你在籠裡,究竟看見了什麼?」

少年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過去是他一切依託的導師,想起了卻是他曾在銀白沙地裡看見的過去碎片,他也曾是一名渴望自由不被既定給束縛的星,卻與自己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我見證並承接了艾弗里克的意志。」他緩緩說道,「他不是既定的傳承,也不是控制的指令,而是一首歌,一段……不願被忘記的愛。」

卡米利亞的手指微微蜷縮。他沉默良久,才低語:「那為什麼你還要回來?」
你也大可學那名坎佩尼爾直接拒絕既定,去下界從零開始。為什麼?這裡沒有讓對方歡快的記憶,有的只有被清洗、剝奪以及等待的孤獨而已。

波菈可沒有立刻回答導師的問題,他走到窗邊,望向遠方那片閃爍著微光的星落海。

過了會,才說。

「因為他們還在等我。還有你也在等——不管米亞承不承認,你也希望我能找到超越既定命運的方法吧。」一個會對絕對性產生疑問,之後跌跌撞撞地尋找很多可能性,最後卻把答案都寄託在克利塔里西亞的星星。那得是多大的執念跟行動力,波菈可沒辦法想像自己能像對方那般活著。

所以他盡管還是會怨,還是會不爽自己從頭到尾被利用。但從某部分來說,他能理解對方的選擇;也不得不承認,他很欣賞卡米利亞那份企圖想要證明「絕對」也可能有問題的精神。

卡米利亞聽到對方的話語,終於抬起頭。那雙紫眼如今失去了掌控一切的銳利,多了幾分疲憊。他的聲音像是從沙地上飄落的塵埃。

「暮之前和我打賭過,說如果你能在卵裡面保有意志出來,他就會陪你走到底。但我還是不相信……你能真的超越過去的克利塔里西亞都沒能擺脫的宿命。」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可以見證。」

卡米利亞沒有再說話,只是偏過頭,望著窗外,神情晦暗複雜。




夜幕降臨,波菈可正坐在殿外的石台階上翻看由羅賽塔從觀測所的實驗室拿來的資料,他時不時皺眉思索,面色有些難看。那個難看的模樣要是讓狩人少年見到了,估計會大喊著「快放過你的眉毛,星星都快要變成和休狄一樣了!」
他的面容如此嚴峻,是有原因的。
而灰髮男子則坐在不遠處,手中還轉著一枚金屬環飾,正觀察著眼前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
卡爾薩斯不是沒想過趁著觀測所混亂逃跑,但唯一能下去的通道被拉伯朵利特看守著,他也沒信心自己能在這個無聊單調又殘酷的夜空裡獨自生存。最後兜兜轉轉,他還是回到了這裡,至少在「原型」的面前,他不用像個罪人一樣扣著限制器。

「你這是在看…你知道我是怎麼出生了?」卡爾薩斯語氣輕巧,眼神卻帶著一絲探問。

「從夜空卵裡提取我部份的迴路設計,米亞與觀測所則提煉出屬於星族的核心,再利用星落海的力量為你建構出完整的『框架』。算起來是在長夜的時候就想要打造類似的模板,但等到我誕生後,他們的技術才整個有所突破。」波菈可長吐一口氣,「這要是放在下界可妥妥會被聯合公約判到消亡的,嘖。」

「那你覺得我是什麼?工具?影子?還是失敗品?」卡爾薩斯這麼問著,異色瞳孔裡帶著對出生之後一切的疑問與困惑。或許他是想要一個答案,但他也不確定向這整場實驗的最大受害者問這個問題,是對還是錯。

波菈可沉默許久,才緩緩的說:「我不清楚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我覺得你誰都不是。你是在這場實驗裡唯一擁有自我意識的實驗體,這就代表你是……本該自由的生命。」

卡爾薩斯愣住了。他緊盯著眼前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那是他從沒辦法達成「完美」的原型。

「所以我不能擅自決定要對你做什麼事情,當然也不會清除你的記憶。我只想問問你,你以後想去哪裡?」

灰髮男子低聲笑了。

「你真是喜歡給人選擇啊。自由…這個詞怎麼聽起來還挺麻煩的。」

波菈可也笑了。「自由本來就會讓人困惑,但它值得擁有。」

卡爾薩斯最後沒有回話,只是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他沒有再回頭。


....



少年獨自走在熟悉的海岸邊。

這是無數星族都不敢前往的星落海,卻是過去每當自己從夜空卵出來,渾身疼痛、頭暈目眩時,就會下意識想來的地方。踩著沙子,看著海平線,發呆然後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誰。

「那時候……是誰對我說了,『就跟我去下面』?」他喃喃自語道。

在被清洗這麼多次的記憶後,其實早記不起來了。只知道當時自己像是被整個夜空都拋棄時,抱著「想走進星落海裡面」的想法時,卻忽然有誰伸出手,對著自己大喊。那雙手的溫度,聲音的語調,就像被塗上霧沙般朦朧。

但——

「可那也是我第一次……聽見艾什的聲音吧。」他低聲說,目光被潮汐溫柔所淹沒。

海風輕拂,一抹星光彷彿閃爍在遠處浪尖。

就像從沒有離開過。

年輕的克利塔里西亞迎著風,輕聲地唱著歌謠。那是之前他聽到的,描寫融雪後重逢的兩人之歌。他越唱越大聲,像是想讓風把那歌聲帶到更深處更裡面。

他知道會有誰聽見。而他也同時在心底許下誓言。

會把你再從那裡帶回來的。

是你說過,我能超越自己的命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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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我會這個時候更新哈哈 3 小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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