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與製作人│周棋洛中心] 金髮少年與他幕後的故事 [G]

22  歡迎回來

「汪汪！」
一隻活潑又激動的黃金獵犬在玄關叫了幾聲，牠一會兒趴上大門用小手攀哪攀，一會兒又到主人身旁繞圈子，牠吐出小舌頭，看向與自己相同、擁有著純粹金髮的他。

「快好了快好了，你別那麼急啊蘋果箱。」周棋洛嘴上埋怨，但眼裡滿是笑意。他站在門口的全身鏡前確認自己的喬裝，看了幾個角度後他滿意地點點頭——嗯，完美。

拾起牽繩，打開了大門。
外頭灑落的陽光很明媚，秋冬冷風吹來雖然還有些刺骨，但太陽努力傳遞了溫度，讓今天成為適合散步的溫暖冬日。

「出發囉！」
「汪汪汪！」


從日本返國後，沈遠和周棋洛先是回到了經紀公司。

「蘋果箱和Cello不知道好不好，有沒有乖乖吃飯，好好聽話呢？」周棋洛在回程的路上老是嘟囔著類似的話，雖然公司員工時不時會傳來牠們的照片，但他還是擔心這倆小傢伙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沒問題的，尤其Cello，牠一定不會讓自己餓著。」沈遠一派輕鬆地滑著手機回應。

正當周棋洛皺眉想向沈遠爭辯些什麼時，眼角餘光瞥見他手機螢幕上是那倆的照片，他又趕緊再將頭轉回另一邊，嘴角揚起藏不住的笑容。

——真受不了遠哥。

抵達公司，身影都尚未出現在眼前，蘋果箱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牠直直奔向走廊盡頭，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上還來不及反應的周棋洛。
幾天以來的思念全化為了行動，蘋果箱舔完棋洛滿臉後又跳向沈遠繼續磨蹭，彷彿要把這段時間沒舔到的份逼他們立刻償還。

「還是這麼有精神啊！」棋洛笑得合不攏嘴，隨意用衣袖擦下蘋果箱留在自己臉上的口水後，起身走進練習室尋找Cello的身影。
只見那熟悉的小貓在沙發上安安穩穩地窩成一圈，棋洛帶著促狹的笑容靠近了牠——

「Cello！有沒有想我啊？」他一股腦兒將臉埋進Cello的身體裡，同時大大地吸了口氣。

「喵！」不打算理會主人的貓兒抗拒地叫了一聲，敏捷跳開這過於濃烈的愛意，牠逃往高處的書架，窩回原本舒適的姿勢。

「你也太冷淡了吧——」周棋洛抬起頭，用藍閃閃的委屈小眼神向身處高處、活像個貴族的牠抗議。

Cello彷彿算好時機，在此時打上大大哈欠，好像在告訴站在自己身下的少年別來煩。
對此棋洛反而「噗哧」地笑了，他想著：Cello果然沒什麼變啊，還是原來的樣子。


周棋洛牽著蘋果箱跑過城市裡的河畔小道。
在假日時，小道旁常會擺起看來相當文藝的小吃攤販，小蛋糕的烘烤香氣陣陣撲鼻，孩子們總喜歡拉著家人說買一包就好；有些店家則掛有串串純白蓬鬆的棉花糖，一朵一朵，整台小攤車像是埋沒進雲層之間。

每次看到棉花糖就會想起她啊——在帽簷下的雙眼瞥向擦身而過的糖雲海，心中可惜著她今天沒辦法來。


周棋洛搭乘的飛機一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網路，和女孩報告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回到家也是，他身上的行李都還丟著沒整理，就想先打通電話聽聽女孩的聲音。
他瞟了眼時鐘，晚上九點，這時候她應該在家了。

嘟——嘟——。

「棋洛？」電話接通。
「我剛回到家。」他拿下壓扁頭髮的帽子，用空著的那隻手將金髮撥得蓬鬆：「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在錄製節目的那幾天他們倆有著無言的默契，總是使用文字訊息相互聯繫。因為女孩曾說過，怕在錯的時間打電話打擾到對方，所以只要棋洛在工作，她就會選擇這種方式。

「等對方回覆的那段時間我很喜歡呀，」女孩笑得燦爛：「就像寫信寄出後等待回信一樣。」

當時棋洛埋在女孩頸窩撒嬌嘀咕著他一點兒也不介意被打擾，甚至還嘟著嘴說「阿薯找我才不是打擾」——但他心裡是很開心的，開心身旁的她是如此體貼。

「你明天有空嗎？」周棋洛在噓寒問暖後拉回正題：「我明天想帶蘋果箱去遠一點的地方溜達。」

「唔⋯⋯」電話那頭的女孩遲疑了，其實仔細聽著，可以稍微聽見話筒那側聲音有些混雜，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身旁。

「老闆！救命啊——」十分清晰的高亢男聲從話筒裡的遠處傳至耳畔，「韓野等我一下」女孩可能用手摀住話筒了吧，聲音聽來悶悶的，但這句話仍鑽進棋洛的耳裡。

「你還在加班嗎？」周棋洛等女孩再次將電話放回耳邊時這麼說了。

「抱歉啊棋洛，最近有個企劃特別趕，幾乎全公司的人都留下來加班了。」女孩帶著歉意繼續說：「明天可能也⋯⋯」

「別向我道歉啊！」女孩話未落，他便趕緊補上：「這樣我會更內疚的。你都這麼忙了，我還約你出去⋯⋯」

「不不不！這完全不是你的錯！」女孩急促地打斷棋洛接下來的話：「我明明很早就知道你回來的時間，當時想著一定要空下來去見你的，但這個企劃突然大變動，我⋯⋯」

「等一下！」周棋洛喊了停，頓了幾秒，他帶著笑意說道：「我們都別再道歉了，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女孩在短暫停頓後也笑了出來：「嘿嘿，說的也是。」

「老闆啊——」稍早傳來的熟悉聲音又出現，女孩再次用上「等我一下」回應對方，並向棋洛保證企劃結束後一定會來找他，便匆匆將電話掛上。

周棋洛聽著掛斷後的嘟嘟聲有些失落，但這也沒辦法呀，因為她不僅是自己的超級英雄，也是那間公司的超級英雄。

從日本買回來的紀念品只好再晚個幾天交給她了。

就在棋洛要將手機放回桌上之際，掌心傳來了熟悉震動。
是訊息。

『差點忘了說⋯⋯』
來自剛講完電話的她，「訊息輸入中」的淡灰色系統提醒還在。

她忘了說什麼呢？——他望著螢幕邊想邊等。

『歡迎回來！』

出乎意料的文字讓周棋洛愣了一秒，但他只愣了一秒便隨即展開笑顏。
修長手指熟練地在螢幕上敲擊文字。
送出。


『我回來了^ ^』

23  與蘋果箱的都市公園

周棋洛與蘋果箱已經沿著河畔跑了快半小時，這條河相當長，一直延伸到陸地外的大洋。然而他並沒有要把這條路跑完的意思，在進入到海洋前，河流還會繞進都市公園裡，周棋洛打算在那邊停留休息。

都市公園中有蓊鬱茂密的樹林、滿是水生植物但仔細一瞧仍可見魚兒的池塘、孩子們嬉笑歡鬧的遊樂場，以及一片非常廣闊的草地。
在翠綠草地上有對父女正玩著傳接球，球不小心丟歪了，孩子開心地大笑著爸爸追球跑的身影；坐在樹蔭下的媽媽則與更年幼的孩子鋪著野餐墊，窩在一塊細細閱讀繪本故事。

時間接近正午，剛才還在遊樂場玩耍的小孩也感受到了飢餓，紛紛奔回家人身邊喊著「想吃午餐了」。
這座公園很適合野餐，許多家庭都是帶著輕食來的，就是希望能在這度過一個悠閒的假日。

周棋洛也在方才路跑的過程中買了些點心，他與蘋果箱坐在人煙相對稀少的草地另一側吃著大亨堡。

蘋果箱睜著水汪汪大眼，喜孜孜地坐得很挺，透露情緒的小尾巴在身後搖呀搖，牠用眼神向周棋洛訴說自己對主人手上那長形又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很有興趣。

「不行。」周棋洛佯裝生氣地蹙著眉頭強調著：「這個你不能吃。」

周棋洛將大亨堡舉得老高，蘋果箱的眼神也隨之抬起，然而牠就算如此渴求仍是失敗——握在手中的美食最終落進了周棋洛張得大大的嘴裡。

「嗚。」蘋果箱不滿地悶哼一聲，甚至用鼻子大嘆一口氣。

牠轉過身背對周棋洛趴下，一眼都不看向他。
周棋洛見蘋果箱如此賭氣，他彎下腰揉了揉長金毛，用塞滿食物的嘴含糊地說：「你還真戶個咬估貨（你還真是個小吃貨）。」


正中午的都市公園靜了下來，僅有少數家庭的孩子與手足們著鬥嘴，除此之外，剩下的細碎聲音都來自穿過公園後，那遠方的車水馬龍。

「快點快點！」稚嫩的呼喊打破了此刻平衡，一對年幼的兄弟一前一後地跑到草皮中央，高高舉著做工簡陋的風箏。

應該是自己做的吧？——周棋洛喝著碳酸飲料思忖。
孩子們將風箏放上天空，他也順口地咕嚕咕嚕喝著飲料，風箏愈高，他仰頭的角度愈大。

瓶中的最後一滴落入口中。

周棋洛失落地搖搖瓶身，確認連一點水聲都聽不見後，他便拿出手機，開啟為了新歌歌詞而創設的資料夾。
資料夾中全是修修改改過的無數版本，他每一次填詞都會改上好幾次。
其實今天帶蘋果箱到平時較少來的這座公園，也是為了尋找歌詞的靈感。

由於他對工作的完美主義，時常讓自己熬到最後一刻仍交不出滿意作品。

沈遠很了解他這點，一開始還會哄他：這樣已經很好了呀、這是我看過最棒的曲子了呢！
再後來沈遠就改用念的：你這小子還要熬幾天夜、黑眼圈重到粉都蓋不住了！

周棋洛光想就打了個冷顫。

為了別再被沈遠緊迫逼人，周棋洛想盡辦法改變自己的作詞習慣，在這之中，從生活裡汲取靈感是他覺得最有趣的。
而他也常用這個方式約她出來玩。

想把她的一舉一動全寫進自己的歌裡啊！


太陽開始偏往西方，吃飽飯的孩子紛紛從樹影下溜出，都市公園又逐漸熱絡了起來。

周棋洛環顧視野所及的人們——抱著嬰兒的母親、成群嬉戲的孩子、牽著彼此走過小橋的老夫妻，以及那對吃飽飯後繼續玩傳接球的父女⋯⋯。

——親情真好啊。
他在心裡感歎著。

現在寫的這首歌就是要歌頌親情的曲子，但棋洛卻對這部分沒什麼好想法，總寫不出滿意的詞句。

——本來想約她一起來想的，可惜事與願違。

周棋洛呆望手機螢幕好一陣子。

『你覺得什麼是親情？』在與她的對話框裡刪刪減減，最後仍傳了這句出去。

『怎麼突然這麼問？』訊息馬上就被回覆了。

『我在想歌詞⋯⋯』周棋洛突然想起今天的她是要加班的：『啊！如果你還在忙的話可以不用理我！』

『沒關係，我們剛好中午休息。』訊息來得很快，她接著棋洛的問題回答：『我覺得親情像嚴冬裡的暖暖包！』

「哇——」高亢的哭嚎從草地上傳來。
周棋洛抬起頭，見孩子站在樹下愈哭愈激動，看起來像哥哥的則在一旁盡力安撫，那只簡陋的風箏纏繞在樹上動彈不得。

正當周棋洛想起身向前，有對年輕的情侶靠近了孩子。

『為什麼是暖暖包啊？』周棋洛坐回木椅，繼續輸入著訊息。

『因為家人總是能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支持著我們呀！』訊息頓了幾秒，新的文字又滑進螢幕：『就像是在很冷很冷的冬天裡，手摸進口袋，發現一包暖暖包一樣感動！』

周棋洛笑著心想：很有她的風格啊。

那對情侶裡的男生爬上了樹，女生則留在樹下安慰已經哭累的弟弟。男生愈爬愈高，在樹下的人開始出聲喊著加油。

『那還有像什麼嗎？』周棋洛繼續問著。

『像裝進萬物的百寶袋！』女孩的訊息過了兩分鐘後傳來，可能在另一頭她也到處問著同事們吧。
在周棋洛送出「為什麼」之前，女孩就傳來了解釋：『因為小時候只要對家人說想要什麼，就真的會變出什麼。』

『哇！好厲害！』

『嗯！但這個比喻不是我想的啦！哈哈！』女孩坦白自首。

風箏被成功取下，兄弟倆開心地又叫又跳，大聲向年輕的情侶不停道謝。
周棋洛望著這幕，嘴角也不禁揚起笑容。

『還有一個！』手機又傳來震動，周棋洛把視線收回手中。

『親情是五十年後我們還能一起吃遍大街小巷！』

周棋洛愣住了。他愣著沒有輸入任何文字。

從男女朋友變成夫妻，是由愛情昇華而成的親情——她是這個意思嗎？

沒過幾秒，女孩慌張的訊息映入眼簾：『我、我沒別的意思！這只是我靈光一閃的想法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女孩愈描愈黑，這樣的她反而讓周棋洛回了神，噗哧地笑出聲來。

『我會拿來參考的！』周棋洛傳出最後一句對話後，仰頭舒了口氣。

五十年後啊⋯⋯真有點難以想像呢。
周棋洛的雙頰難得染上了緋紅。

情侶與年幼的兄弟一同放起風箏，它隨著風愈飛愈高，地上的人們也愈奔愈遠。
雙方身影小得幾乎要消失在他蔚藍的雙眸裡，僅留下那清亮的笑聲融入這座都市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