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傳說│冰漾]賽壬計劃（網路版完結）[G]（3/18更參場資訊）

　　　　　　寫在文前：

　　　　　　　　→　只是個半夢半醒間的腦洞，本篇為架空。

　　　　　　　　→　應該會在CwT57出刊，希望我趕得及。

　　　　　　　　→　漾漾是雄性人魚，不會生子。

　　　　　　　　→　感情線緩慢，兩人慢熱。

　　　　　　　　→　可能會一直覺得有別的CP感，但請相信我，一切都只是錯覺。

　　　　　　　　→　更新可能緩慢。

　　　　　　　　→　以上都閱讀完畢，ＯＫ的話，我們走吧。




　　　　　　－◆－◇－◆－◇－◆－◇－◆－◇－◆－◇－◆－◇－◆－◇－◆－◇－◆－◇－◆－

　　在水缸裡望著周圍不停散發著森冷光芒的儀器，映得那雙如夜般的雙眸更顯得無機質。

　　褚冥漾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便百無聊賴地低下頭，開始數自己魚尾上的鱗片。

　　他曾有自由，能夠在陽光下行走；他曾有雙腿，能夠自如地奔跑跳躍。

　　他記不起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他只模糊地記得很久以前他曾有一個溫暖的家。

　　現在的他，上半身是正常人類的樣子，肚臍下約一吋便是一條巨大的墨色魚尾，微光灑在上面的樣子格外美麗，像是黑曜石般的色澤。

　　但他卻絲毫沒有心情欣賞，因為這條魚尾長在自己的身上，只是數著鱗片在打發時間罷了。

　　他知道周圍的人似乎在進行什麼實驗，而他是實驗品之一。

　　每天除了抽血、打針、吃藥和吃飯之外，他還需要學習知識，其實就跟上課一樣，會有人來教他學科。

　　最痛苦的是他偶爾會被關進檢測儀裡，藉由各種刺激來逼他發出聲音，他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可以讓他們達到什麼目的，剛開始他被電擊的時候，曾因為太痛而不小心將檢測儀炸掉。

　　後來他知道對方就是想看他釋放力量，他不想讓這些人如願，便在感覺到自己體內有力量在翻湧的時候，用盡全力將其壓抑下去，然後得到實驗人員像是看廢物般的嫌惡眼神。

　　他會催眠自己，這些都還好，他經歷過最痛的時候不過是雙腿轉化成魚尾的時候，像是身體被分成了兩半，骨骼錯位又生長的聲音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抑制自己體內的力量釋放。

　　那次他將整個實驗室都炸毀了，甚至有兩名實驗人員死去，他們有好長一陣子看他的表情總是畏懼又興奮，但在他好長一段時間都毫無反應後便漸漸對他失去希望，卻又捨不得放棄他這個得來不易的實驗品。

　　他沉在缸底，輕輕吐出一口氣，化成破碎又細小的氣泡往上浮。

　　裸露的上半身上有各種大小不一的新舊傷痕，手掌更是因為在被實驗的時候握緊拳頭而傷痕累累。

　　剛開始他還對出去充滿希望，但逐漸地他感覺到麻木。

　　他沒有力氣去思考自己為何會這樣被對待，光是活下去就用光了所有的勇氣。

　　他伸出手，想觸碰記憶裡越發模糊的母親的笑顏。

　　卻只摸到了一片虛無。

　　這個水缸有調節水溫的功能，因此他並不覺得寒冷。

　　他將自己蜷成一團，閉上眼睛，試圖抽離自己所有的情緒，好似這樣就能回到父母溫暖的懷抱；更幻想自己是在母親的子宮裡，還未曾出生、更未曾遭受這些苦難。

　　如果可以出去就好了。

　　突然間，警鈴短促地響了半聲，象徵入侵者的紅光也閃爍了半刻，很短的時間，卻被褚冥漾捕捉到了。

　　他睜開雙眼，有些好奇，還來不及一探究竟，就被玻璃擊碎的巨大聲響嚇得差點被水嗆到，他浮出水面，警戒地盯著破出大洞的玻璃觀察窗。

　　後面站著兩個他未曾見過的人類，最前方的那位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的下半身，手上的鞭子還未收起，後方的那位臉黑得不像話，褚冥漾幾乎可以看到對方實體化的殺氣，但他明白那殺氣不是衝著他來的。

　　「冰炎，系統干擾只有十分鐘。」前方的人低聲說了句，後方被稱作冰炎的人點點頭，從觀察窗外翻了進來，一邊走近一邊問：「走？還是繼續留在這？」

　　褚冥漾幾乎要以為對方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他想開口，乾啞的嗓子卻發不出絲毫聲音，於是他拼命點頭，朝著對方伸出佈滿傷痕且蒼白瘦弱的雙臂，大略是因為不敢置信與喜悅的關係，他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冰炎的臉看起來更黑了，他身後跟著翻進來的人類也不遑多讓，雖然臉上帶著微笑，卻看得出壓抑的怒氣。

　　「夏，來幫我。」喊了身後的搭檔，冰炎在迅速思考後，解下自己的披風放進水池浸濕，接著將褚冥漾抱離了水面，讓夏碎協助他將褚冥漾的魚尾嚴密地包裹起來。

　　「這裡只剩這個實驗品？」冰炎低聲問著，夏碎點頭：「是，這裡似乎只是一個分支，只剩下這個房間還有生物反應。」

　　「嘖。」不悅至極地撇了撇嘴，冰炎抱著褚冥漾的雙手緊了緊：「抱緊，要走了。」

　　褚冥漾連忙攀住對方的頸項，點點頭。

　　三人迅速地離開了這個研究所，褚冥漾全程死命睜著雙眼，在看到室外的瞬間，他終是忍不住眸中的酸澀眨了下眼睛。

　　喀嚓。

　　一顆細小無比的珍珠從褚冥漾的眼角滾落，落在石地磚上。

　　夏碎低下身將珍珠拾起，溫聲道：「我先幫你收著，回去再給你。」

　　褚冥漾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聲音聽來乾啞無比：「不、不用……給、給……你。」

　　夏碎笑了下，很乾脆地將珍珠慎重其事地收進口袋裡。

　　兩人帶著褚冥漾上了接應的車，褚冥漾和冰炎坐在後座，夏碎則為了給褚冥漾較大的空間而上了副駕駛座。

　　「濕……濕了……」褚冥漾看著被自己濕漉下半身弄得一蹋糊塗的座椅，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望向身旁的人。

　　「沒關係。」冰炎輕輕地拍了拍褚冥漾的頭，權作安撫。

　　褚冥漾睜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看了冰炎半晌，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這兩個人是，拯救了他的天使。

　　真好。

　　他靠在座椅上，努力想多看一會窗外的景色，卻因精神完全放鬆下來的睏倦而慢慢地睡著了。

　　夏碎不動聲色地調高了車內的溫度，從後視鏡裡和冰炎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到了狠戾。

　　人類活體實驗不管在哪裡都是觸犯國際法的。

　　夏碎本名是藥師寺夏碎，和冰炎是A國的特務，在G國多年，冰炎早已爬上了少將的位置，夏碎則是因為體質問題做了文官。

　　多年來他們國家總是莫名其妙有孩童失蹤，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孩子都是珍貴無比的，於是他們被派出調查，這也是他們會潛入G國的原因。

　　種種跡象指明可能是G國的某個組織將孩童綁走，原因不明。

　　每當他們調查到蛛絲馬跡，都會被對方斷尾求生，這次他們查到的地方大概也是一個快要被放棄的分支。

　　如果他們沒有將這個實驗品救出，過沒多久恐怕也會被「銷毀」。

　　為了避免探查，他們換了一次車，期間褚冥漾醒來過一次，看到抱著自己的人是冰炎，便又安心地閉上眼睡了回去。

　　車子回到了冰炎的宅邸，將褚冥漾交給醫療人員進行治療，冰炎便和自己的搭檔討論起這次調查到的疑點。

　　「我試圖干擾的時候發現這個系統很像是軍事系統。」夏碎閉了閉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行為居然是一個國家王族做出來的事情。

　　G國的軍部聽命於王族，兩人都是軍部打滾爬上來的，儘管一個從文、一個從武，他們各自都在自己的職位上擁有不小的地位。

　　夏碎是文官，他碰觸到軍部系統的頻率更是比冰炎高出許多，自己每日都在接觸的系統，他怎會認不出來？

　　「這與我們先前調查到的線索拼湊起來，不是很吻合嗎？」冰炎早有推測，他沒有夏碎那麼難以置信，只是在看到褚冥漾的時候他真的很生氣。

　　活生生地將人類改造成非人類到底是何居心？

　　「是沒錯，但目的……」夏碎在沉吟後開了口，「冰炎，你記得我們以前都讀過的神話故事嗎？關於『鮫』的。」

　　冰炎的雙眸訝異地睜大了一瞬，「他們想要製造出『鮫人』嗎？」

　　「這個。」夏碎從桌上的資料中翻了翻，翻出一張照片，上面是模糊破碎的文件，上面隱約可辨認出「Siren」的字樣。

　　「賽壬……」冰炎下意識念了出來，「海妖？」

　　「傳聞中的海妖可以驅使妖獸、迷惑人心。」夏碎又找出了一張末尾有著雙尾人魚圖騰的破損文件照片。

　　「你認為『他』有那種能力？」冰炎指的是剛救回來的褚冥漾，見到自家搭檔點了點頭後，又說：「但是他被放棄了？」

　　「所以他可能是失敗的實驗品。」夏碎從口袋中掏出了那一顆細小的珍珠，笑了笑：「鮫人淚會化成珍珠，這不就是證明？」

　　冰炎沉默了，現在科技發達，幾乎成為末法時代，誰會去相信那些古老的神話？

　　他們只認身上的異能，冰炎的異能是冰與炎，體質也是達到頂標的異能者；夏碎沒有異能，身體各項數值也沒有覺醒了異能的人強大，但是精神力卻超乎常人，加上刻苦的訓練，令他在軍部占有一席之地。

　　夏碎看著冰炎似乎相信了，便將資料整理了一下，起身說道：「我去看一下『他』，怕他醒來沒看到我們會有壓力反應，你要來嗎？」

　　冰炎嗯了一聲，打開了門，跟著夏碎走出書房。

　　他們打開治療室的門，便見到一片混亂，人魚縮在角落裡不敢亂動，一雙墨色的眼眸裡寫滿了警戒與害怕，醫療人員怕他受到刺激，紛紛退到了門口，在看到兩人進來時，人魚幾乎像是見到救兵似地朝他們伸出了手。

　　夏碎快步走了過去，將跌坐在角落的褚冥漾一把抱起放上病床，「沒事的，我們在幫你檢查。」

　　冰炎則將醫療人員先驅散，才取過旁邊的紀錄本，問：「你叫什麼名字？」

　　見到那些衣著熟悉的陌生人消失後，床上的人魚似乎安心了一些，這才低頭思考了起來，而後有些遲疑地開口：「……褚冥漾。」

　　「哪個楚？」

　　「我……我可以自己寫。」似乎是長久未曾開口說過話，他的語調與聲音都有些奇特，但是在治療後那些沙啞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溫潤悅耳的聲線。

　　於是冰炎寫了幾道問題才將那個本子遞給他。

　　褚冥漾看了一下，上面的問題是：他的名字？他記得自己從哪裡來的嗎？他知道自己是實驗品嗎？知道實驗的目的是什麼嗎？

　　他叫褚冥漾，不記得家住在哪裡，被抓的時候還很小，只記得家裡有爸爸媽媽和姊姊，知道自己是實驗品，實驗目的……

　　他頓了下，筆尖在紙上留下了一個黑點，他偏了偏頭，像是在思考，過了半晌，才慢慢寫道：「力量、武器、復興、Siren、戰爭。」

　　接著他小心地把本子遞給冰炎：「我只記得這麼多了。」

　　褚冥漾在寫的時候，兩人便盯著對方的字跡沉思，待到褚冥漾將本子遞來，夏碎才用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與冰炎對視了一眼，溫聲問：「你沒有想過離開嗎？」

　　褚冥漾搖了搖頭，苦笑：「我化不出雙腿，離不開。」他想了想，又道：「實驗品之間都是分開的，我不知道別人的情況，但是我自己化不出雙腿，也沒有達成他們的期望，是一個『半廢品』。」

　　「我是故意的。」黑髮黑眼的人魚略略勾了勾唇角，眼底卻寫滿了不安與茫然，「我知道，我並不是廢品。」

　　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兩人，猶豫了一下，朝著一旁的水杯握了下拳。

　　玻璃製的水杯連絲毫聲響都沒有發出便碎成粉末狀，成為一堆細小的玻璃渣，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置信眼前的人魚少年有這樣的力量。

　　一時之間，整個治療室裡落針可聞，冰炎和夏碎的表情皆是一凝。

　　「我只是不想被利用。」沒有查覺到兩人異常的褚冥漾聲量雖有些小，卻帶著一絲得意，小小少年的模樣展露無遺：「只要我不釋放，他們就測試不出來。」

　　「那你告訴我們，就不怕被我們抓去實驗嗎？」冰炎突然問道，褚冥漾的第一反應是縮了縮肩膀，而後露出一種有些討好的表情，問：「你們……會嗎？」

　　夏碎微笑著一巴掌拍在自己搭檔的肩膀上，把他揮到一邊去：「不會。」接著在褚冥漾看不到的角度裡狠狠剜了一眼妨礙偵查的冰炎。

　　褚冥漾偷偷地吐了一口氣，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冰炎，覺得還是眼前的夏碎最令他安心，「我……可以跟著你嗎？」

　　夏碎溫柔地微笑著一手肘撞在自家搭檔的肋骨上，無視了對方的悶哼，柔聲安撫：「我沒有私人宅邸，冰炎這裡是最安全的，請你相信我們。」

　　他這才意識到沒有自我介紹，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夏碎，直接喊我夏碎就可以了，這傢伙叫冰炎，請不要理會他惡劣的玩笑，他並不是壞人。」

　　「……好吧。」褚冥漾似乎有些失望，但當他將視線轉向一旁的冰炎時，突然發現冰炎長得很好看，像是畫冊裡走出來的人，心底的那絲不安便徹底消弭了。

　　先前只覺得這兩人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加上燈光與天色昏暗，他並未仔細觀察過兩人的長相，此刻褚冥漾才發現，夏碎面容俊美，一頭黑色的半長髮低低地束成了一個馬尾垂在頸後，氣質爾雅，一雙紫眸總是溫和地望著他，讓他覺得很安心；而冰炎則是如燃焰般的紅色瞳眸配上一頭醒目的銀髮，左額前有一束鮮明的焰色長髮，混在銀髮中間甚至有種粉紅色的錯覺，配上對方漂亮得不似人類的面容，褚冥漾一時之間甚至有些失神。

　　「我……可以待在這裡？」他輕聲問著，有些不確定與對未知的恐懼。

　　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對方的態度驟然改變，但這對他們無疑是好事，於是夏碎開始引導他配合治療：「可以，但是你要先配合我們的醫護人員，我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違背你的任何意願，只要你不要傷害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真好。」人魚少年笑了笑，「你們真好。」

　　夏碎忍不住笑了出來，剛才還在害怕他身後的冰炎呢，現在就說他們是好人，這麼單純的人……他不由得想起對方身上的傷痕，他們稍微檢視過，那幾乎都是實驗留下的痕跡，甚至還有虐打、燒燙傷跟撕裂傷。

　　「別擔心，一切都過去了。」他最終只能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對方的髮絲。

　　褚冥漾被摸了頭，愣了下後撩起自己的長髮，問：「我可以……剪短他嗎？」

　　比深海更深沉、卻光潤細滑的髮絲手感很好，夏碎並不明白對方為何想剪去，而褚冥漾則是抿了抿唇，說：「很難整理。」

　　他早就想剪了，但實驗室的人員不讓他剪，說是不確定頭髮是否會影響他的能力。

　　「想剪就剪吧。」一旁的冰炎突然開口，「但是只能讓自己人幫你剪，或許不會剪得太好看，你……」「可以的，沒有關係。」褚冥漾打斷了冰炎的話語，語氣甚至有些歡快，長髮常常耽誤他的行動，吃東西也很麻煩，而且沾了水之後更是沉重。

　　得到褚冥漾肯定的回答，冰炎便走到門口去喊人進來：「米可蕥，妳進來一下。」

　　「好的！」進來的人是一個綁著金色雙馬尾，有著碧綠色雙眸的女孩，她的年齡與褚冥漾相近，或許兩人相處起來會比較容易。

　　「妳會剪頭髮嗎？」想起褚冥漾的要求，冰炎順口問了聲，只見米可蕥愣了下後點了點頭：「將軍您要剪嗎？」

　　「不，是救回來的那位。」冰炎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女孩突然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好，沒問題！我去拿工具下來。」於是女孩一溜煙地跑走了，不過片刻便提著一個箱子跑了回來，和冰炎一起走進治療室裡。

　　夏碎似乎在和褚冥漾聊著什麼，後者笑得很開心，看到有陌生人進來雖然有些愣住，不過他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你好，我是米可蕥，你可以叫我喵喵喔。」米可蕥將手上的箱子放下，行了個西方古代淑女禮，「你叫什麼名字呢？」

　　「褚冥漾……我叫褚冥漾。」似乎仍是有點不適應與陌生人接觸，人魚少年小聲地回答道。

　　「我可以喊你漾漾嗎？」米可蕥自來熟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青春少女活力四射的一面讓看慣了死氣沉沉實驗人員的褚冥漾有些招架不住，他略略抬了抬手，像是想遮住什麼似地，點了點頭：「……可以。」

　　「漾漾想剪頭髮嗎？想剪什麼樣的？」米可蕥將地上的箱子打開，各式造型工具便展露了出來，成為一個小型置物架。

　　膽小的人魚少年被這樣的架勢嚇了一跳，顫了一下。

　　「別害怕，只是剪頭髮。」夏碎安撫道，「你有喜歡的髮型嗎？」

　　褚冥漾搖了搖頭：「剪短就行，不要妨礙行動。」

　　「好的，沒有問題！」米可蕥作勢擼起袖子，先是扛了一張椅子過來，而後裝了一桶水放到椅子前方，「漾漾你尾巴會乾的話先稍微泡一下。」

　　褚冥漾愣了下，他的確覺得自己的尾巴有點乾燥，但還在忍受範圍內，他小聲道了謝，沒有拒絕米可蕥的好意，在夏碎的協助下移動到椅子上，將魚尾下半部泡進了水裡，一條被打濕的毯子旋即覆在沒有被浸泡到的部位，他訝異地抬眸，對上了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眸，他愣了下才意識到這是冰炎：「……謝謝你。」

　　冰炎輕輕拍了拍褚冥漾的頭，走到一旁拉了一張椅子逕自坐下，夏碎無奈地摸了摸褚冥漾的髮絲，低聲問：「我們在這裡陪你，應該比較不緊張吧？」這話卻得到褚冥漾點頭又搖頭的回應，他有些愣住。

　　人魚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很忙啊？可以不用陪我沒關係。」

　　「我的確該趕在日出前回到住處。」夏碎看了看搭檔，只見對方一臉「你要走就走」的表情，輕吐了口氣，似乎是在平復情緒：「冰炎，有事就聯絡我。」

　　雖然很不放心冰炎，可是目前也只能將褚冥漾交給對方照顧了。

　　銀髮青年點了點頭，朝自家搭檔毫不留戀地揮了揮手。

　　見狀，夏碎壓下想暴打搭檔的衝動，保持著完美的微笑走出了房間。

　　目送著夏碎的背影離開，褚冥漾轉過頭就發現自己面前立起了一面鏡子，鏡中的自己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陌生。
　　他好久沒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樣了。
　　鏡中的自己，緩慢地與模糊的記憶重合在一起。
　　原來，這是他的模樣。
　　烏黑的長髮有些凌亂地蓋在臉上，半遮住了那雙墨色瞳眸。
　　他稍稍將臉上的頭髮撥開，微微瞇起眼睛，有些不適應這樣的自己。
　　米可蕥將防碎髮掉落的尼龍布圍在他身上，細心的連水桶都蓋住，以防落在水裡，她先為褚冥漾將髮絲梳順了，稍微分個邊，「想要多長？」她稍微比了個長度，褚冥漾搖搖頭：「我沒有想法。」
　　米可蕥只好照自己的意思去剪，褚冥漾的頭髮有些自然鬈，也比較軟塌，但髮量極多，她想了想，給對方修了個時下流行的自然風短髮，瀏海的部分有些層次，看起來比較不呆板，且看上去乾淨又清爽，她將圍布解開，小心地將髮絲抖落在地板上：「好了，你看一下這樣可以嗎？」
　　褚冥漾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沒什麼想法，乖巧地道了謝：「可以，謝謝妳。」
　　「不必客氣！」將地上的落髮清理乾淨，又將工具收拾完，米可蕥回到褚冥漾面前，溫聲問道：「那漾漾可以配合我診斷了嗎？」
　　褚冥漾愣了下，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不遠處正在使用光學電腦的冰炎，發現對方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才點點頭：「好。」
　　米可蕥在得到同意後，為褚冥漾進行了簡單的精神評估。


　　她發現褚冥漾的狀況蠻特殊的。
　　也許是從小就被帶走，在那個環境成長，他知道自己有怎樣的力量，但他沒有想過要反抗，他更不知道自己可以反抗，他在這樣的模式下已經習慣了，失去了所有的判斷能力。
　　當他選擇相信冰炎與夏碎，醒來卻發現看不到這兩人存在，身邊的環境與人又與他之前所待的實驗室相似度十分高，他以為自己被騙，可是又在看到人之後下不自覺去依賴兩人。
　　褚冥漾嚴重缺乏自我認知、自我信任，需要人際關係重建及情緒壓力治療。
　　他需要冰炎或夏碎的陪伴才會感到安心，因為無法化出雙腿，冰炎幫他訂製了一個防水的小型飛行器來讓他移動。
　　飛行器上方是半球型的水缸，控制器就安裝在裡面，褚冥漾可以坐在裡面的椅子上操控，水溫也是可以調節的，裡面的水也會自動循環清潔。
　　褚冥漾沒有金錢觀念，用得十分開心，只有負責訂製的夏碎和花錢的冰炎本人知道這個飛行器花了多少錢。
　　冰炎對金錢比較沒什麼追求，褚冥漾要是沒有自行移動的途徑，對他們而言會更加麻煩，所以他覺得很值得。
　　褚冥漾知道自己不能被看到，所以就算移動範圍被限制在屋內，他也絲毫沒有怨言，對於自己能自由行動，他覺得很開心，不過他知道不能給冰炎添麻煩，所以他一直都很安靜。
　　這也是米可蕥頭疼的地方，褚冥漾不懂得表達自我。
　　人餓了會想找東西吃，內急會找廁所。
　　褚冥漾不會，你不給他食物，他不吃也無所謂；你不叫他去上廁所，他就能憋到差點失禁。
　　於是他們推判褚冥漾被拐走的時候應該年紀很小，正處於建立自我意識的年紀。
　　可是褚冥漾卻記得自己有家人，能明確知道自己有父母與姊姊。


　　後來他們發現，褚冥漾的記憶力很好，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代表褚冥漾從很小的時候就有意識、知覺，卻在成長的路途上被扼殺了。


　　夏碎狠狠地敲了下桌子，見到褚冥漾瑟縮了下，下意識安撫道：「沒事，我沒有針對你。」
　　冰炎雖然沒有動作，卻面沉如水，褚冥漾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冷，又有些熱，難道是水溫調節系統出問題了？
　　「冰炎，異能收一下。」夏碎習以為常地拍了拍搭檔的肩膀，示意他收回浮動的能量，「裝修費很貴。」他瞟了一眼已經有些焦黑的桌角，很好，來不及了。
　　想到兩人過於懸殊的存款，他忍不住嘲諷道：「噢，我忘記你軍俸比我高、很、多，應該無所謂。」
　　冰炎時常出任務有特殊補助，又位階少將，當初置產私人宅邸的時候還有軍方補助，口袋頗深。
　　夏碎位階則只有中校，住在軍部分配的單人公寓裡，所以比起搭檔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以兩人的年紀來說，軍銜已經很高了，只是冰炎因為油鹽不進，被許多王公貴族排擠，不過因為戰功顯赫，人名呼聲極高，這才勘勘爬上了少將的位置。
　　說個夏碎可以笑一輩子的事情，就是冰炎的名號在民間甚至可止小兒夜啼，這也是為何他如此放心不下讓自家搭檔照顧褚冥漾的原因。
　　褚冥漾偏了偏頭，他知道兩人有些不開心，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辦，最近米可蕥在引導他主動表達情緒，於是他伸出手，牽住了兩人的手。
　　被拉住的兩人訝異地看向褚冥漾，只見一雙墨色的眼睛認真地看向他們，「我沒事。」
　　褚冥漾知道他們在為了自己而感到不悅，但是對他而言，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現在他有冰炎、有夏碎、有喵喵陪，已經很好了。
　　他不用再經歷那些痛苦的實驗，每天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還可以自行移動，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他失去自由的時候太小了，小到他忘記自由是什麼感覺，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他已經不會痛了，這樣就夠了。
　　他決定跟兩人分享他的小秘密，這樣或許他們就不會這麼不高興。
　　他把兩人的手掌併在一起向上做捧狀，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小把珍珠放進去。
　　這些珍珠大小不一，形狀也未必都是完美渾圓，但每一顆都是色澤晶瑩、散發著淡淡光暈。
　　這與他被救離研究所當天送給夏碎的珍珠一模一樣。


　　「小時候剛從機器裡出來，身上很痛很痛的時候，我都會偷偷哭，可是這個被發現的話，會被搶走。」他扁了扁嘴，似乎很不滿，但他很快露出一個有些得意的笑容：「我後來就偷偷把它們藏起來，分給你們，不要不開心。」


　　兩人看著褚冥漾的表情都變了，夏碎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溫和，他摸了摸人魚少年的頭，「謝謝。」
　　冰炎則是唇角略略勾起，眉眼也帶上了些許柔軟，可是褚冥漾的頭上已經有一隻手了，只見他的手微微一頓，轉而輕捏了捏少年略帶冰涼卻十分柔軟的臉頰，有些無奈地笑罵了聲：「真是笨蛋。」
　　大概是變成人魚的關係，褚冥漾的體溫不高且膚色白皙，在身上的疤痕治癒後，略有幾分傳聞中所形容的鮫人膚若凝脂、冰肌玉骨之感。
　　被罵了褚冥漾也不以為意，只知道兩人都不生氣了，他滿意地點點頭，也徹底笑開了。
　　在褚冥漾目前的觀念裡，冰炎與夏碎就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們開心，他就開心，他們不高興，他也會感到十分難過。


　　「你平常把這些珍珠藏在哪裡？」夏碎將那些珍珠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後，忍不住問道。
　　似乎不覺得自己的秘密需要被隱藏，褚冥漾很大方地示範，只見他手掌一翻，本來空無一物的手掌上便多了幾顆珍珠：「藏在腦海裡面，我想拿就可以拿到。」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震驚，他們常聽說改良各種異能使用方式來獲得空間異能，沒想到褚冥漾什麼都沒學過卻能直接使用。
　　「那時，我在想有沒有方法可以把這些東西藏起來，然後它就不見了，可是我想拿的時候它又會出現。」將珍珠收了起來，褚冥漾挺了挺胸膛，看起來有些驕傲，「他們都不知道，只有我，還有你們。」他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噓，連喵喵也不能說喔。」
　　兩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都被對方這毫無所知卻又莫名可愛的模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於是兩人都抬起了手，同時把手覆在了人魚少年的頭頂，他們的手掌因此不慎交疊在一起，兩人愣了下，動作迅速地收回了手。
　　褚冥漾看著兩人的互動，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睛，冰炎微微側開了頭，哼了聲沒說話，夏碎這才正大光明地把手蓋上去揉了揉：「不會說的。」
　　褚冥漾點點頭，等夏碎將手收回去後他看了看冰炎，突然伸出手將冰炎的手拉到頭上，輕輕蹭了蹭。
　　有一瞬間冰炎還以為自己養了什麼小動物。


　　他嘖了一聲，卻是笑了出來。


　　不枉他花時間金錢養著這個笨蛋。


　　夏碎的視線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似是發現了什麼，突然勾了勾唇角。


　　他覺得好像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要發生了。
　　但他可沒有這麼善良去提醒，而是刻意將話題轉到另一邊去。


　　「不錯嘛，冰炎，恭喜你成為一個傻阿爸。」


　　人魚少年看著他，墨色大眼裡寫滿了懵懂，他只知道阿爸是在說父親，所以……冰炎是爸爸？
　　冰炎則在愣住後下意識反諷回去：「也不知道誰才是傻阿爸。」
　　之前夏碎撿了一條小黑蛇回家，明明是寵物，卻當成人在照顧，冰炎那時還恭喜他成為阿爸，現在是風水輪流轉？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承認他有夏碎那麼傻。


　　夏碎沒有反駁，而是笑得更加燦爛了。
　　以往這個時候，軍部的人都會把皮繃緊了好好做事，因為這是夏碎要整人的前兆。
　　他輕哼了聲，就算他沒有神諭能力，也能隱約猜到即將要發生的事。
　　而他喜聞樂見，並冷酷無情地不打算提醒；也並沒有想到他的言論會給褚冥漾帶來多大的誤解。


　　那雙墨色的眼睛裡寫滿了迷茫：夏碎也是阿爸？
　　那到底誰是……爸爸？
　　他真的搞不清楚。


　　此時根本沒人注意到人魚少年愈發迷茫的眼神，絲毫不知自己的對話會對往後帶來多少烏龍的冰炎和夏碎還在用眼神較勁，幼稚得不得了。
　　人魚少年越想越糾結，到最後乾脆自閉了。


　　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就看到角落裡背對著他們的飛行器散發著苦惱的氛圍，彷彿有黑色的愁雲漂浮在周邊。


　　夏碎有些汗顏地靠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褚冥漾在碎碎念。
　　他聽了一會，只聽懂阿爸兩個字，還以為褚冥漾是想家了，於是安撫道：「我跟冰炎已經透過管道在幫你尋找家人了，順利的話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褚冥漾被拉回了思緒，他望著眼前溫柔的夏碎，腦海裡多年前的家早已模糊不清，還不如這裡的人對他而言來得重要。
　　他搖了搖頭：「家在這裡。」
　　夏碎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褚冥漾的意思，他回頭去看冰炎，只見對方無奈地看著褚冥漾，唇角卻是無意識地上揚著。


　　莫名其妙有種兒大不中留但又有點欣慰的夏碎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分裂。


　　畢竟可愛又乖巧的孩子沒有人不喜歡。
　　看看那個令平民聞風喪膽的冰炎將軍也被攻陷了，夏碎似乎可以看見一顆未明的種子正在萌芽。
　　只是這顆種子什麼時候會發生微妙的化學轉變，就要看這位「阿爸」什麼時候會發現了。


　　「但要是你家的人堅持要把你帶走，我們恐怕也沒辦法反對。」夏碎點出了事實，「你的情況，最好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
　　聽到要被送走，褚冥漾顯得有些慌張，他抓住夏碎的手，想起米可蕥告訴他的，要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他抿了抿唇，神情雖有些惶惶不安，墨眸中堅定的情緒卻十分明確：「我不想走。」
　　褚冥漾突然有些喪氣，見夏碎遲遲沒有反應，那雙充滿光亮的眼眸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抓住夏碎的手也慢慢地失了力氣，滑落回水中。
　　他不想走，他想留在這裡。
　　他覺得是他太沒用了才沒辦法留在這裡，他知道他有很多事情還沒辦法學會，雖然沒有人責怪他，但他就是覺得很不安。
　　連雙腿他都無法幻化，只能依賴飛行器，就連上廁所都要人幫助。
　　魚尾無法行走，他的尾鰭並沒有強壯到可以支撐他的身體。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魚尾，一顆珍珠無聲地落進了水中，瞬間就被他藏進空間裡。
　　冰炎走了過來，摸了摸他的頭：「不想走也沒關係，如果我出去了，你就和米可蕥在這裡等我。」
　　夏碎吐了一口長氣：「不是吧冰炎，你看起來不是這種會寵溺孩子的人啊？」
　　「我沒有寵。」冰炎看著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只差沒有搖尾巴的小人魚：「這是他第一次明確表達自己的要求不是嗎？」
　　「但是你沒有權力把他留下來。」夏碎撇了撇嘴，先不論他們是否能夠說服褚冥漾的家人，人魚存在要是被發現，他們是臥底的事情也就暴露了。
　　褚冥漾感覺得出來兩人的為難，但他是真的很想留下來。
　　他抬頭去看冰炎，對方表情雖有些凝重，但神色溫和，夏碎則一臉不贊同。
　　在這方面，夏碎是理智大於一切的。


　　褚冥漾只是缺乏常理認知，並不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他操縱著飛行器小心地繞開兩人，往房間裡去。


　　「褚、」冰炎想喊住褚冥漾，卻被夏碎按住肩膀，也就失去了攔住對方的先機。
　　平時溫和儒雅的青年凝著臉，低聲說道：「我們沒有辦法滴水不漏地保護他，冰炎。」
　　冰炎沒有反駁，他知道夏碎說的是事實，他靜靜地看著那扇被關得緊密的門，耳邊是搭檔平靜的聲音：「讓他好好想想吧。」


　　褚冥漾把門上了鎖之後將飛行器開進了房間裡面。
　　褚冥漾知道自己這樣是不禮貌的，但他抑制不住。
　　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辦法化出雙腿？
　　他想要留在這裡，就不能讓夏碎和冰炎感到困擾。
　　他明明是人，卻被迫成為這個模樣，明明他不想，卻無能為力。
　　他按住自己的魚尾，堅韌的鱗片將細嫩的手指刮得生疼，甚至沁出了鮮紅色的血液，絲縷粉色在水中散開來，感應到水質中出現血液的飛行器發出了示警聲，而夏碎及冰炎的光學電腦裡也出現了提示。
　　兩人站在門口，但不管怎麼敲門，褚冥漾就是不開。
　　冰炎比較乾脆直接將門踹開，室內沒有開燈，只隱約看得見飛行器倒在地上，夏碎打開了燈，而冰炎上前去想將褚冥漾抱起，卻見到對方的下半身不再是墨色的魚尾，而是赤裸瘦弱的雙腿。
　　褚冥漾的手上甚至還有一些血跡，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你們看，我有腿了。」少年溫軟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響起，顯得聲線有些單薄，語氣卻充滿雀躍，「我可以留下了嗎？」
　　夏碎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再說不行就變成大壞蛋了。」
　　冰炎伸手揉亂了褚冥漾的頭髮：「笨蛋，說了不要傷害自己。」
　　說到受傷，褚冥漾就突然有些激動，他把自己的雙手伸到冰炎面前，只見那些傷口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些許血跡，「血流到尾巴上，就變成腿了。」不過他又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但、但以前不會變成腿……」
　　「或許是因為以前你不想變吧，意願的問題真的很難說。」夏碎走了過去，稍稍彎下身，替褚冥漾順了順被揉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接著讓冰炎將褚冥漾抱了起來，放到椅子上坐好。
　　褚冥漾的模樣明顯是因為許久沒有行走過而完全沒辦法自主站立，才從飛行器上摔下來的。
　　褚冥漾小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冰炎並未聽清：「你說什麼？」
　　少年抬起因為不好意思而顯得有些紅潤的臉：「……謝謝阿爸。」
　　「噗！」夏碎忍不住笑了出來，「謝謝阿爸哈哈哈哈哈哈──」他覺得他又可以笑上一年半載了。
　　「哈？」冰炎很明顯被這聲阿爸喊得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歡快、甚至還疑似在擦眼淚的搭檔，「都是你在褚面前胡說八道！」
　　褚冥漾不知道夏碎在笑什麼，只知道他很開心，就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冰炎被兩人的反應弄得又氣又惱，可他又無法對褚冥漾做些什麼，只能捏了捏少年軟呼呼的臉頰，認真道：「我不是你阿爸。」
　　「……可是夏碎阿爸說你們都是阿爸。」褚冥漾話音剛落的瞬間，夏碎的笑聲宛若被點了暫停鍵戛然而止。
　　搭檔二人對視一眼，指著對方異口同聲：「他才是阿爸！」


　　褚冥漾皺著眉頭，困惑地看著兩人。
　　到底誰才是阿爸？


　　「喊我冰炎。」銀髮紅眼的俊美軍官指著自己，揚眉嚴肅道。
　　「喊我夏碎。」黑髮紫眼的儒雅文官指著自己，燦笑溫聲道。
　　「喔……」所以把阿爸去掉就可以了嗎？褚冥漾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他很樂意完成兩人的要求。
　　褚冥漾並不是小孩子了，他之前在實驗室裡也有受過教育，所以他的咬字很清晰，也懂許多詞彙的意思，對於指令他都聽得懂，所以沒有什麼溝通障礙，唯獨在這方面他莫名有些執著。
　　他覺得兩個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喊一聲阿爸合情合理，但他們不喜歡聽，他也就不喊了。
　　不過在他心裡，兩個人都是阿爸。
　　而且冰炎跟夏碎的關係很好，就跟爸爸媽媽一樣。
　　褚冥漾抿了抿嘴，笑得很靦腆。


　　然而兩人並沒有料到對方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在對方心裡兩個人已經被擅自配對。
　　夏碎替褚冥漾將手上的血跡擦去，而冰炎則是幫他把翻倒的飛行器扶正，把裡面的水放掉，這樣褚冥漾日常也可以使用。
　　冰炎傳訊給米可蕥讓她過來一趟，她看到褚冥漾可以化出雙腿也感到很開心，經過檢查之後確認身體的狀況沒有問題，只不過褚冥漾要重新學會如何使用雙腿行走。
　　「我可能有幾天沒辦法過來。」夏碎離開前對冰炎知會道，「掉了個實驗品，就算是半廢品，他們可能也很急，一直叫我們去查軍部系統的漏洞，資訊部已經加班好多天了，我得去善後。」
　　「知道了，自己小心，我過幾天也要去邊線。」冰炎神色淡淡，兩人在決定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現在多了一個褚冥漾，他們也多了一些牽掛：「到時候要是你回來了，褚就交給你了。」
　　冰炎和夏碎的私交甚篤是軍部眾所皆知的，甚至還有兩人是情侶的傳聞，只是沒人敢當著他們兩人面前說，他們也就裝作不知道，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自己知道就好。
　　「你這是託孤嗎，冰炎阿爸？」夏碎忍不住打趣自家搭檔，成功得到對方沒好氣地白眼一枚。
　　「夏碎阿爸是不是忘了褚是你抱回來的？」冰炎不甘示弱地戳了回去，只見旁邊的褚冥漾又開始一臉迷惘，夏碎連忙制止：「好了好了，不要再誤導褚了。」
　　「到底是誰先誤導褚的？」冰炎根本懶得跟這個肚子剖開全是黑色的搭檔多爭論，「你還是快走吧，褚等等又被你弄自閉了。」
　　夏碎摸了摸褚冥漾毛茸茸的頭顱，「再見。」
　　褚冥漾點點頭，乖巧地揮了揮手：「再見。」


　　夏碎走後，冰炎懶得叫人，直接幫褚冥漾鋪了床，這是後者睽違多年終於得以安穩睡在床上的第一次，少年開心地在床上滾了兩圈。
　　之前褚冥漾都是睡在浴缸裡，儘管有溫控，但對人類來說，還是沒有床來得舒服。
　　冰炎替他蓋上被子，把人徹徹底底地包裹起來，「蓋好，別亂踢，著涼要吃藥。」
　　褚冥漾聽到吃藥兩個字就乖巧了下來，他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漂亮的墨色眼眸，悶在被子裡的聲音有些模糊：「要睡覺了嗎？」
　　冰炎看了下時間，現在的確還沒有到就寢時間，「你可以玩一下光學電腦，但不能熬夜，我處理一下公事。」說完，就聽見少年小小地歡呼了聲，把自己裹成了一個棉被包，只露出一顆頭跟一隻手。
　　微弱的光幕投在空中，就算褚冥漾目前是他的監護對象，他也沒有侵犯對方隱私的意向，於是他轉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打開了自己的光學電腦。
　　儘管現在的褚冥漾已經不需要冰炎的陪伴，冰炎也習慣在褚冥漾身邊辦公了。
　　為了不打擾冰炎辦公，褚冥漾戴上了耳機，偶爾轉個頭就能看見冰炎在旁邊，讓他覺得很安心，不過他剛剛聽見了夏碎的話，知道冰炎再過幾天會離開，雖然有些不捨得，但還有米可蕥可以陪著自己，他不是一個人。
　　等到冰炎處理完文件，抬頭就看到褚冥漾已經睡著了，空中的光幕卻還在。
　　他走了過去把褚冥漾的光學電腦關閉，將對方的手塞回被子裡。
　　褚冥漾在睡夢中抓住了冰炎的手，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傻兮兮地笑了兩聲。
　　這個笨蛋夢到了什麼？
　　冰炎在看到對方傻笑後，腦海裡一閃而過這個問題，不過他並沒有糾結於這一點，對方抓住他的力道並不大，輕輕一掙就鬆了，他幫對方把被子蓋妥後就離開了房間。


　　他也因此錯過了褚冥漾模糊地對著空氣喊他和夏碎阿爸的畫面。
　　要是知道，他或許當場就會把褚冥漾叫醒，逼著他弄清楚他和夏碎的關係，而不會任由這個誤會繼續發酵下去。




　　※




　　隔天，米可蕥陪褚冥漾練習走路，褚冥漾靠著助行器倒是走得有模有樣，米可蕥說再訓練一下腿部肌肉，等習慣了就能正常走路了。
　　要是他有翅膀，褚冥漾高興得都能上天，在宅子裡走來走去，大汗淋漓也絲毫不覺得累，體力好似根本用不完，還是被米可蕥勸了半天才願意休息。
　　褚冥漾在米可蕥的開導下逐漸變得比較開朗，但他依舊很聽話，無聊了就自己看書、看光學電腦，不會去吵人。
　　褚冥漾的智商很高，他學東西極快，記憶力也強，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學生。
　　就算冰炎去邊線了，他也不吵不鬧，趁著在邊線的時候，冰炎讓夏碎幫褚冥漾辦了公民身分證，說是在動亂中撿到的孤兒。
　　這下褚冥漾也有了身分，可以在外行走，但他換了個名字，因為不知道自己該姓什麼，米可蕥乾脆讓他跟自己姓，於是褚冥漾有了個新名字，叫鳳澤。
　　這個字是他最近讀的書上出現的，他上網查了查，有水流匯聚、也有恩澤之意。
　　他曾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實驗室以外的世界，能被救出來真的是上天給予的恩澤，他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褚冥漾每天都很認真地復健，他也想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雖然冰炎和夏碎沒有說過要他報答之類的話，但他從書上看到了「滴水之恩，必當湧泉以報。」這句話。
　　為了報恩，褚冥漾很努力地學習現代社會的所有知識，並且考過學力證明。
　　踏出第一步感覺起來很難，但實際上踏出去之後，褚冥漾發現真的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困難。
　　當他再次獨立站在陽光下時，他忍不住落了淚。
　　奇怪的是這次他的眼淚並未變成珍珠，而是正常的淚水。
　　人魚在現代社會是只存在於神話裡的種族，他知道自己不能被發現，一直小心翼翼，可他此刻發現，自己自由了。
　　除了之前實驗室裡的工作人員、米可蕥和冰炎、夏碎，沒人知道他是人魚。
　　他可以用正常人類的身分生活下去，於是他膽子更大了一些，接受了異能測試。
　　大概是因為褚冥漾是人魚，他的異能被機器判定是水系。
　　他擁有控水的能力，而聲音的特質只要他不動用，便不會顯露出來。
　　水系通常是輔助及治療的團隊定位，於是褚冥漾在米可蕥的幫助下考取了初級治療師的證照。
　　褚冥漾並不知道冰炎及夏碎的身分，只想著有朝一日能幫上兩人的忙，他知道他們隱藏了很多事情不讓他知曉，為了擁有得知真相的權利，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
　　很多事情褚冥漾都還沒學會，一開始他也會害怕做錯，但米可蕥告訴他，沒有人是永遠正確的。
　　就像冰炎雖然是一個兇名在外的將軍，可是實際上戰爭非他所願，他也一直竭盡所能地保護每一個被他救下來的人質和下屬。
　　米可蕥用很多例子告訴褚冥漾，有時人不能只相信眼睛，正義並非表面上看到那樣，有時會被掩蓋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中，不要太過相信，也不要因此放棄去相信，做自己就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評判的一個標準，不一定都是對的。
　　所以，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要擔心做錯，錯了修正就好。
　　冰炎則告訴褚冥漾，不想走也沒關係，想做什麼就去做，只要不暴露人魚的身分，他們給予他最高限度的自由。
　　冰炎不在的時候，夏碎偶爾會過來，有時是給褚冥漾帶一些有趣的小玩具，有時是給他帶幾本書，每次臨走前都會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你不需要逼自己長得太快。」
　　後來，褚冥漾才得知，冰炎跟夏碎其實也才大他沒幾歲。
　　可他們承擔的，遠比他所知道的還要多。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想一直待在他們的羽翼之下。
　　他們不願意推他下懸崖，他就要自己學會如何飛翔。
　　每次夏碎來找他，褚冥漾都會給他一個擁抱。
　　只是這次他還沒來得及抱，就看見夏碎肩膀上盤著一條小黑蛇，他好奇地和黑蛇交談了起來。


　　「小黑蛇說夏碎阿……夏碎是個好主人，她最愛你了。」褚冥漾面不改色地將自己的口誤糾正過來，「她說她很喜歡亭這個字，在一個黑色的漂亮盒子上看到的。」
　　夏碎驚訝地看了看褚冥漾，又看了看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小黑蛇，突然想起了什麼：「啊，那可能是點心盒子上的字……她把整盒點心都吃完了。」
　　「嗯嗯，小黑蛇很喜歡點心，而且她是女孩子喔，她喜歡被你摸頭。」褚冥漾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小黑蛇的頭頂，得來對方撒嬌似地輕蹭。
　　「是這樣嗎？我本來還擔心她亂吃會吃壞肚子。」夏碎笑了笑，用指尖輕點小黑蛇的鼻尖，「那以後就喊妳小亭了。」
　　被命名為小亭的小黑蛇嘶了兩聲，褚冥漾的表情轉為凝重：「小亭說……她是從實驗室裡出來的。」
　　聞言，夏碎臉上輕鬆的笑容沉了下來。
　　「小亭有一些記憶，但並不完整。」褚冥漾抿了抿唇，調出光學電腦畫了幾筆，一個大致的雛型便躍然於畫面上，「那些人身上都有個標誌，和我實驗室的人不太一樣，我這裡的標誌是雙尾人魚。」
　　「你怎麼知道的？」夏碎看著對方一筆一畫將標誌畫出，一邊打開光學電腦紀錄一邊問道。
　　「因為我跟小亭是用精神力溝通，方式比較像是……意念跟圖像？」褚冥漾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因為他是很自然而然的就能與小亭溝通。
　　「我看到了一些小亭被你們救出來的畫面。」褚冥漾想起當時自己被救的場面，臉上帶著些許微笑，但他很快就把表情調整過來，換上凝重的神色：「那時實驗室裡只剩下小亭了，其他實驗品都失敗，被處理掉了。」
　　「他們除了『賽壬計畫』之外，還在研究如何讓妖獸擁有神智，能夠聽令於他們。」似乎是在響應褚冥漾的話，小亭用力地點了點頭。
　　「小亭說她是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逐漸擁有自我意識的。」褚冥漾說到這裡，神色溫柔了下來，「她說夏碎是個溫柔的好阿爸。」
　　面對小小的黑蛇，夏碎再說不出什麼他沒有孩子之類的話，他嘆了口氣，「就像救了你一樣，都是緣分吧。」
　　「是的。」褚冥漾露出一口小白牙，如同星夜般的雙眸微微笑彎了，這時的他看來純真且溫和，誰也不會想到他是神話中魅惑人心的海妖。
　　「褚，你真的不想找回家人嗎？」夏碎知道褚冥漾不想離開，但他們的任務實在是太過危險，倘若連累到褚冥漾，或許對方又會被抓回實驗室裡遭受苦痛。
　　「那我回家就不會被發現嗎？」在米可蕥的治療下，褚冥漾已經變得很有自己的想法，他馬上就想到了反駁的理由，「如果我有人魚的血統，我又那麼小，一定是鎖定了我家才把我抓走的，如果我回去，會不會被抓回來呢？」
　　「但我們不一定能夠保護好你。」夏碎低聲坦白道，他是真的不能保證褚冥漾的安危，因為雙重身分的關係，他們要兼顧很多事情，這也是一開始他反對褚冥漾留下的主要原因。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褚冥漾的神色裡充滿了堅定，「總有一天，我也能夠保護你、保護冰炎、保護喵喵，保護所有人，所以，請你相信我，可以嗎？」
　　看著褚冥漾的模樣，夏碎不由得有些動容，他閉了閉那雙紫色的漂亮眼眸，吐出一口長氣，再睜開時便恢復了平靜無波。
　　他緩緩地笑了開來，不是平時的那種禮貌性的裝飾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暖笑意：「好，我會期待那天到來的。」
　　

　　褚冥漾感覺到對方的手掌落在頭頂上，揉了兩下，而小亭不甘示弱地將頭伸到旁邊，嘶了一聲，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

　　無奈地安撫著手上的小黑蛇，夏碎發現時間也不早了，他也該離開了，他從椅子上起身。

　　褚冥漾立刻會意過來：「你要走了嗎？」

　　夏碎點頭，道：「冰炎不在這裡，我久待會很奇怪。」

　　褚冥漾想想也是，冰炎不在這裡，夏碎當然就失去了長待的動機，不免會引人懷疑。

　　於是他送走了夏碎，在離開前，夏碎告訴褚冥漾，過兩天自己會去支援冰炎，順利的話大概一個星期就能回來，要他乖乖待在這裡。

　　褚冥漾還是第一次遇到兩人都離開的狀況，他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失落：「好。」

　　「有事可以傳訊息給我，我看到會回。」看到褚冥漾一臉訝異地抬頭，夏碎很快會意過來，有些無奈地開口：「你該不會沒有想過要傳訊息給我們吧？」

　　不出所料地見褚冥漾點頭，夏碎只好解釋道：「我們在忙的時候不會回，不代表你就不能傳訊息給我們。」

　　褚冥漾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他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給你們傳訊息的！」

　　他期待的模樣讓夏碎有些莞爾，看到褚冥漾的情緒好多了，他這才安心地離開。

　　褚冥漾傳給夏碎和冰炎的第一條訊息是：「晚安。」

　　夏碎回他：「晚安，早點睡。」

　　冰炎是隔天凌晨準備休息才看到，他只回了一個字：「嗯。」

　　出乎他意料，褚冥漾很快回覆了過來：「冰炎你這麼早起？」

　　遲疑了下，覺得沒有必要隱瞞的冰炎回答：「正要休息。」

　　褚冥漾本來惺忪的睡意瞬間掉了大半：「你們這麼忙？」

　　「……嗯，是有點。」冰炎決定隱瞞他三天沒睡這個事實，「你怎麼醒著？」

　　「嘿嘿！」褚冥漾發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我把你們設了特殊提醒，這樣我就能第一時間看到消息啦！」

　　冰炎似乎可以看到光幕另一端傻兮兮的少年，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繼續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褚冥漾一時之間沒有回應，冰炎本以為他睡著了，就寬衣躺上了床鋪，正要把光學電腦關閉時，褚冥漾傳來了一則語音訊息。

　　褚冥漾竟然唱了搖籃曲。

　　那是首G國人民耳熟能詳的搖籃曲。

　　雖然是極為幼稚的歌詞配上簡單的旋律，冰炎卻明顯可以從中感覺出流淌的精神力，睡意如同海浪般襲來，而沒有防備的他彷彿被大浪捲入的船隻，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褚冥漾看著對方已讀卻沒有回，判斷出對方可能睡著了，他對著光幕笑了出來，回覆了句：「祝你好夢。」

　　就著殘餘的零星睡意，褚冥漾攏了攏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顆球，才緩緩睡去。

　　褚冥漾只是覺得這麼做可以幫助冰炎，並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大事。

　　冰炎是雙S級異能者，不管是精神力還是體質都是S級，褚冥漾卻在瞬間就用一首兒歌放倒了一個雙S級的異能者，就算這個人對他毫無防備，那也是令人極為驚訝的事情。

　　冰炎與夏碎無比慶幸他們將褚冥漾從研究所救了出來，褚冥漾的DNA跟骨骼構造太過特殊，屍骸無法偽造，他們一定知道實驗品已經逃脫，所以才會失了分寸，連內部的軍事人員都敢調動。

　　褚冥漾出現後，他們的調查工作大致已經進入正軌，接下來就是繼續收集證據了，冰炎將邊陲小鎮的動亂處理完，和夏碎又找出了一個研究所的棄址，得到許多新線索，兩人正準備回國繼續深入調查的時候，褚冥漾那裡卻出了問題。

　　忙得幾乎足不點地的兩人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後來是他們回到冰炎宅邸時第一時間沒看到迎出來的褚冥漾，一問之下才知道，三天前褚冥漾便發起了高燒，由於像是異能覺醒的症狀，所以就沒太過重視，但隨著褚冥漾昏迷時間越長，大家都發現了不對勁。

　　以正常人的標準，這樣的高燒已經到了會損壞身體機能的狀態，可褚冥漾非但一點都沒事，反而身體機能、代謝都變快，看起來是體質進化的徵兆。

　　令他們覺得詫異的是為何褚冥漾還能覺醒，難道在此之前褚冥漾使用的都不算是異能，而是人魚族的天賦技能？

　　褚冥漾的狀況令所有人都很擔心，冰炎乾脆都待在家裡處理公事，但看著褚冥漾昏迷不醒的模樣，他又覺得很煩躁，索性待在書房裡心情才比較舒服一些，夏碎則是有空就會來和冰炎討論情報順帶關心褚冥漾的情況。

　　這些天米可蕥一直將褚冥漾安置在治療艙裡，時刻注意他的情況。

　　沒有人接觸過，更沒有詳細文獻紀載過人魚，所以她也束手無策。

　　不過她也不排除是先前長期經歷實驗造成的後遺症，就在她心焦如焚的時候，一名藍髮女子找到了冰炎的住處。

　　少將的住所自然沒這麼容易放人，更何況對方連要找的人名字都說不出來，只說是同族。

　　「再不讓我進去，他就會沒命。」女子的聲音嚴肅，面容清冷，但氣質不俗，很明顯出身高貴。

　　門衛有些為難，他們不知道褚冥漾出了事，只覺得她在說冰炎，他們將軍活得好好的，哪裡會沒命？

　　恰巧這時夏碎從宅邸裡出來，碰上了這個場面，門衛見了他就像看見救星，連忙解釋了情況。

　　「請問閣下是指哪位？」夏碎有些訝異，褚冥漾高燒昏迷的消息除了他們幾個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

　　「他是我的族人。」女子伸出手，手心上浮現出一枚水鏡，鏡中是在治療艙裡的褚冥漾，「這裡不方便，能否借一步說話？」

　　夏碎神色一凜，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得知，但褚冥漾的事情有轉機，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選擇相信她了。

　　由於夏碎實在有事無法抽身，只能將女子帶到客廳，接著毫不留情地把自家搭檔從書房中抓出來，又匆匆喚來米可蕥後，便先行離開。

－－－－－－－－－－

小花絮

Part.1

友A：哇，胖丁漾漾（幹

我：wwwww幹www胖丁wwwwwwwwww

友C：波波利嘍波波利～波波利波～～

我：別唱wwwwwwwwwww我要笑死wwwwwwwwww

Part.2

友A：我想看漾漾發現冰炎三天沒睡而且還繼續在工作的反應。

我：漾漾應該會直接唱歌把人放倒，然後絲毫不顧對方的臉面把人拖上床。（對用拖的）

友A：可以，然後在冰炎床頭放音響重複撥放錄音，持續三天三夜。

友B：沒問題，完全沒有違和感。

我：我真的要笑死wwwwwwwwwwwwww

　　「冒昧打擾，我是米納斯‧妲利亞，是人魚一族的長老。」對方禮貌地行禮並且自我介紹完，視線便轉向治療艙內的黑髮少年，美麗的藍眸中難掩憂色：「人魚族皆是成年後才能化出雙腿，他卻未成年便化出雙腿，對於沒有長輩引導的新生人魚來說是十分危險的。」

　　「所以漾漾昏迷不醒是因為提前化出雙腿？」米可蕥忍不住出聲問道，她這幾天急得都睡不好覺，碧綠色的眼眸裡帶著的血絲及眼下的青痕再再昭示了她的焦慮。

　　「不止。」米納斯動作熟練地打開治療艙，將褚冥漾抱出來放到一旁的病床上，觸碰著對方的雙手釋放出淺藍色的能量快速地包覆住少年的身體，「他是基因手術不全加上藥物實驗造成的後遺症，加上──」清冷的女聲像是淬了冰，那雙漂亮的藍色瞳眸也帶上了冷冽的寒意：「血脈提純造成的反噬，一般人檢查不出來，但其實他應該是很痛苦的。」

　　「我根本不知道，漾漾什麼也沒說。」米可蕥眼圈瞬間紅了，她沒想到褚冥漾會隱瞞。

　　「可能是他知道妳們治不了，為了不給你們帶來困擾才隱瞞的，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他是人魚與其他種族混血，本來他體內是一個平衡的狀態，但為了讓他變成人魚，他們將他的人魚血脈提純，導致殘留的血脈會與之產生衝突，人魚血脈會攻擊那些已經變得稀薄的部分，這個情況有點像是你們所謂的異能失衡，而且他還只是一條小人魚，他沒辦法通過力量的釋放來改善，這些能量在他體內互相碰撞，導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再這樣下去他恐怕凶多吉少。」說話間，米納斯未曾停止過能量的釋放，「我受水鏡先知指引前來，便是為了救他。」

　　「我族避世許久，從未想過有人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法來復育人魚。」米納斯的聲音中還帶著未平的怒氣，在米可蕥欲言又止的表情裡開口：「妳放心，我知道這與妳們並無關係，甚至妳們是救了他的人，我並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她的視線轉向一旁的年輕少將：「我希望能與你們合作，救回其他倖存族人。」

　　「很抱歉，我暫時無法接受妳的說詞。」冰炎的神情沒有絲毫放鬆：「既是如此，妳們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米納斯的動作一滯，皺起眉：「我可以懂你的顧慮，事實上，我的族人一直很反對我出來，我是力排眾議偷跑出來的，協助我的便是先知那脈的人。」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每一個族人，我都不願意放棄救援的機會。」

　　冰炎望向神情已經有些舒緩的褚冥漾，心中盤桓多日的煩躁終於逐漸平息，「好，妳想怎麼做？」

　　「我能靠血脈指引找到族人的方向，我希望你能幫我拯救族人。」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冰炎一臉似笑非笑地開口：「妳怎麼就這麼篤定我會幫妳？」

　　「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你也明白。」米納斯也跟著笑了出來：「倘若你真的那麼忠誠，早就把這孩子交出去了吧？」

　　冰炎哼笑了聲，沒有否認，而是轉了個話題：「我只有一個條件。」

　　微微挑了挑眉，人魚深海似的眼眸略略沉了下來：「請說。」

　　紅寶石般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與氣勢威嚴的人魚女子對視，「把研究所的事情公諸於眾，罪魁禍首伏法，能夠答應我們嗎？」

　　「你和我所知的人類不太一樣。」米納斯勾起唇角，美麗的臉龐上又恢復了如水般的溫和：「我答應你。」

　　米納斯用最高規格的人魚祕法簽訂了契約，不管是哪方背叛都將遭受最嚴重的懲罰，靈魂將會被人魚族內世代供奉的神祇吞噬，屍骨無存。

　　褚冥漾的情況雖然看似危險，說穿了只是體內失衡了，並且是一個被動提前成年的狀態，只要有同族的能力者引導幫忙就能平安度過，至於那些血脈反噬、試驗藥劑造成的傷害，會在引導過程中慢慢恢復，直至治癒。

　　米納斯解釋，她族的自癒能力素來強勁，且基因強大，就算褚冥漾是後天才覺醒成人魚，也不會有體質缺陷的問題出現。

　　人魚是群居種族，每一個新生人魚都是彌足珍貴的，對她們而言，只要是族人，就沒有被放棄的理由。

　　人魚族的最大特點就是護短，就算冰炎不說她也會將G國搞得天翻地覆，只是伏法太過便宜了，她想讓對方生不如死。

　　察覺到對方的神色凜冽、隱有寒意在周身瀰漫，冰炎不由得提醒了句：「這些儀器怕水。」

　　米納斯這才收斂了周身的水霧，將視線投向重新被放回治療艙裡的褚冥漾。

　　她已經將這孩子身體裡的反噬及失衡調整好了，接下來只要等體質自癒就好了，她在治療液裡加了些有助益的藥草汁，應該再過幾天就能醒。

　　米納斯將先祖流傳下來的日誌交給冰炎，而冰炎則將他們調查到的資料共享。

　　人魚族還未隱世之前曾經幫助過一個國家，但在國家壯大之後，人類開始妒忌、猜疑甚至是害怕這些異族。

　　那代的人魚首領不喜歡爭鬥，選擇帶著族人隱世不出，不過還是有少數族人留下與人類通婚，人魚族只要化出雙腿和一般人無異，隨著血脈的日漸稀薄，也就不太有人魚型態的新生兒出現了。

　　幫助到最後成了一種理所應當，不需要戰爭了就驅逐他們，需要征戰就想起他們，甚至用他們的族人後代進行毫無人道的試驗。

　　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其實不是那些兇惡的妖獸，也不是那些異族，而是充滿猜忌的、自以為是的人類。

　　但世界上仍有許多善良的人類，所以她們不會傷害那些無辜的人，人魚好殺戮不過是世人對她們的誤解，事實上人魚和人類沒什麼不同。

　　他們先是在小亭的協助下找到了幾個廢棄的研究所遺址，從中獲取資料，又在米納斯的協助下，鎖定了兩、三個尚有血脈感應的研究所。

　　在展開行動的前夕，夏碎感慨道：「花了這麼多年臥底，現在終於要結束了。」

　　冰炎面色平淡地嗯了聲作為回應，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我們先說好，你不要自己去做危險的事情。」夏碎斜睨了一眼自家搭檔，顯然對於這人不太放心。

　　冰炎沒有說話，他的沉默引來了夏碎的不滿：「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我們不是搭檔嗎？」

　　片刻，冰炎才開口：「……我盡量。」

　　夏碎氣得想抽出冬翎甩教教冰炎做人的道理，但不論再生氣他都不可能將兵刃對著自己的搭檔，就在此時米可蕥著急地敲門聲打破了僵持：「將軍！中校！漾漾醒了！」

　　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消散，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棄了對話，轉頭前往治療室，米可蕥則是轉身去通知米納斯。

　　

　　剛醒來的褚冥漾並沒有大病初癒的虛弱模樣，反而元氣四射，見到兩人，他開心地從床上蹦下來，抱住兩人的同時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他鬆開兩人，退後了一步，困惑道：「冰炎跟夏碎是不是……變矮了？」傻呼呼的人魚少年沒意識到是自己長高了，只覺得兩個人的高度好像不是熟悉的模樣。

　　「沒有。」擋下了搭檔抬高的手，夏碎溫和地解釋：「可能是褚長高了，你提前成年了。」

　　褚冥漾對於提前成年這件事一無所知，夏碎只好大致將米納斯所說的內容告訴對方。

　　「我成年了？」褚冥漾知道成年是什麼意思，成年代表著他不再是小孩子，進入人生新的階段，他抓了抓頭，被這突然的消息打得有些徬徨：「但是喵喵說我才十六歲……」

　　「所以說是提前成年。」夏碎開口打斷了褚冥漾的胡思亂想：「年齡與身體的成熟，不代表你必須在一夜之間長大。」說完還摸了摸對方的頭，褚冥漾的頭髮在這段時間生長速度極快，不到一個月便長到了胸口，少年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一邊想著等等要請米可蕥幫他修剪，一邊乖巧地點頭，有些傻氣地笑了。

　　見褚冥漾一點都沒有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一回的自覺，還笑得出來，冰炎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焦躁在此時終於煙消雲散，他伸手捏了捏褚冥漾的臉，「差點就沒命了，還笑得這麼開心。」

　　「我沒事啊。」褚冥漾無辜地眨眼，「還活著就沒有遺憾。」

　　看著對方這副模樣，冰炎覺得喉頭有些發苦，似乎有什麼墜在胸口，隱隱發痛，但他搞不清楚原因。

　　夏碎第一次看到自家搭檔露出這種表情，他當然知道冰炎在想什麼，想到對方曾遭遇過的一切，他自己也十分不忍，「褚還真是豁達，我們都很擔心你。」

　　「對不起。」褚冥漾很老實地道歉，卻被冰炎彈了一下額頭，他吃痛地摀住被打的地方，聽到冰炎語氣有些怪異地開口：「你沒有必要道歉，被傷害的人是你。」

　　「但我的受傷讓你們難過了啊。」褚冥漾一臉理所應當，「我想道歉就道歉，這不是禮貌嗎？」

　　冰炎挑眉，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你認為禮貌的定義是什麼？」

　　「像書上寫……」「對，你也說是書上寫的。」冰炎打斷對方的話，聲音有些乾啞：「書上能教你的很有限，它能教你知識、常識，但人情世故只能靠你自己學會，這些沒有人能教你，你想道歉，我們卻未必想聽到你道歉。」

　　冰炎的話讓褚冥漾愣住了，巨大的問號浮現在人魚少年的心中，他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冰炎感覺有些激動？

　　「冰炎只是要告訴你，你沒有錯，不必道歉，是我們該向你道歉。」看著一臉懵懂的褚冥漾，夏碎溫柔地挽起了他垂落頰邊的碎髮：「我們沒有早點找到你，害你承受那些傷害，對不起。」

　　褚冥漾這下明白了，原來冰炎是在道歉，雖然他對這種道歉方式感到困惑，但他並沒有落了對方的面子，而是開口解釋道：「你們不必道歉，傷害我的人不是你們，是我要謝謝你們。」

　　「好了，不要再謝謝跟對不起了。」夏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搭檔，繼續道：「我們也要謝謝你，事情已經快要結束了，都是託了褚的福。」

　　墨色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就在此時，米納斯與米可蕥走進了治療室，他一見到米納斯，便眼睛一亮：「妳是夢裡的大姊姊！」

　　「看到你這麼有活力，我就放心了。」米納斯摸了摸少年細嫩的臉，最後將手掌停留在對方的額頭上，調動異能檢查對方的身體。

　　直到檢查完畢，確認一切都正常，米納斯才收回手道：「我與二位達成了協議，我將協助他們將研究所的事情揭露出來，而他們將協助我救回族人。」

　　「到時候我們會建立一個安置所，收容那些被迫轉化的族人。」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人魚族看似強大，未成年的人魚卻十分容易夭折，另外魚尾的保養、型態切換的注意事項、術法、異能使用都需要教導。」

　　褚冥漾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米納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等事情結束，少將與中校會帶你離開這裡，讓你回到原本的家。」

　　聽到回家，褚冥漾反而有些意興闌珊：「……嗯。」

　　褚冥漾有些躊躇，怯弱地看向一旁許久未說話的冰炎，對上了一雙深沉的焰紅雙眸，冰炎蹙眉，問道：「你不想回家？」

　　「褚只是害怕吧，畢竟與家人失散這麼多年，這是很正常的。」夏碎輕輕地搭住褚冥漾的肩膀，力道不重，卻給後者帶來了些許安心感，感覺到褚冥漾的情緒安定了下來，他才繼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褚應該是白陵家的人。」

　　米納斯毫不意外地點頭：「是，他很像白陵一脈的人。」

　　「白陵是C國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十幾年前丟了小表弟，至今仍未放棄尋找，而那名表弟家就姓褚。」夏碎想起情報來源，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還好褚是一個聰明的小孩，記得很多事情。」

　　「笨死了，哪裡聰明。」看到對方仍是一臉不情願的模樣，冰炎嘖了聲，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夏碎便搶先說道：「冰炎，到時候我來回報任務，你帶褚回家吧。」

　　「一個人回家的話，褚會很忐忑吧。」對上少年疑惑的雙眼，夏碎溫和地笑了笑：「我再不回去，雪野家大概會直接跟G國開戰。」

　　「你弟也是個狠角色。」冰炎嗤笑，雪野家極為擅長收集情報，暗中送來的線報讓他們少走了許多彎路，甚至還聽米可蕥說雪野的少家主每天都在研究如何炸掉一個國家。

　　「閒聊就到此結束吧。」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夏碎轉移了話題，他將明天的行動大致上說了一遍，最後看著雙眼發亮的褚冥漾道：「明天褚你和喵喵她們一起行動，千萬別落單。」

　　發現沒有自己的份，墨色的眼眸有些暗了下去：「好……」

　　「幫我保護好宅子裡的人。」冰炎拍了拍褚冥漾的頭，淡淡道：「你可以嗎？」

　　褚冥漾用力地點了點頭：「可以！」

　　「那就交給你了。」冰炎勾起唇角，指尖滑過少年柔順的黑髮，在髮梢處不自覺地輕捻了下。

　　冰炎的動作提醒了褚冥漾，他啊了一聲，轉頭對著米可蕥開口：「喵喵妳可以幫我剪頭髮嗎？拜託！」

　　「漾漾很討厭長髮嗎？」米可蕥有些好奇，豈料在她問完這個問題後，褚冥漾的表情完全僵住了，善解人意的她很快反應過來：「漾漾可以不用回答，我這就上去拿工具。」邊說她邊往門口走去，就在打開門的時候，聽見了褚冥漾的回答。

　　「……不是討厭。」褚冥漾勉強地扯了扯唇角，「長髮容易扯到東西，也容易成為弱點。」他猶豫了下，才有點模糊不清地說道：「就像是狗的繩一樣，我不自在。」

　　如果他不願進食，會扯著頭髮被迫吞食；如果他躲在水底，也會被強硬地扯著頭髮上岸。就連吃藥、打針也是。

　　他本以為他麻木了，可這些記憶成為了他逃脫不開的惡夢，他再也不願想起。

　　傷口會癒合，傷疤卻未必會消失，他強迫自己忽視，那些傷痛卻逐漸發炎腐爛。

　　他難道真的放下了嗎？理智告訴自己早就過去，刻骨銘心的記憶卻殘留在腦海。

　　褚冥漾的解釋雖然模糊不清，但已足夠周遭的人猜出七八成了。

　　米可蕥沉默著跑上樓，其餘三人雖然隻字未提，面上表情卻十分沉重。

　　「……抱歉。」冰炎意識到他方才的動作會勾起褚冥漾的傷痛，他頓了下，還是伸出手抱了一下褚冥漾。

　　意外得到擁抱的褚冥漾拋開腦海裡的陰霾，主動埋進冰炎的懷裡很小心地蹭了下才退開，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些開心：「沒有關係，我不覺得像是被拉了韁繩，你不必道歉。」

　　這一刻冰炎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胸口像是被泡在檸檬口味的氣泡水裡，細密的刺痛加上酸意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心疼。

　　情商雖然低下，但智商完全可以補足一切的冰炎很快就將情緒理清了，不過他並不著急，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瓣，問道：「褚，你相信我們嗎？」

　　褚冥漾沒有多想便點了頭，理所當然地開口：「相信啊。」

　　「那就沒有必要什麼都憋著。」冰炎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有人會覺得你懦弱，也沒有人會嘲笑你；堅強是對的，但堅強與硬撐是有差別的，在我們面前，你沒必要硬撐。」才剛說完，他就被對方說掉就掉的眼淚嚇了一跳。

　　透明的淚珠順著臉頰蜿蜒，落在衣服與地板上，褚冥漾試著想憋住眼淚，卻失敗了，只能無助又粗魯地用手擦著臉，然而剛擦乾淨就又有新的淚滴落下，只是徒勞。

　　夏碎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自家搭檔像是被醍醐灌頂般學會安慰人了，但太過耿直的話語還是把安慰對象惹哭了，於是他決定好心好意地幫對方一把，乾脆地伸出手朝褚冥漾身後一推。

　　褚冥漾毫無防備，還搞不清楚狀況就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裡，鼻間盈入像是被陽光曬過的草葉般乾淨的氣息，反而讓他成功止住了哭泣。

　　反應極快地接住了褚冥漾的冰炎也是一愣，只聽得身旁的夏碎悠閒的聲音響起：「把人弄哭了還不哄，要不是你是我搭檔我還懶得幫你補救。」

　　「……」冰炎有些僵硬地拍了拍褚冥漾的背，「受傷了就是受傷了，發洩出來比憋著好。」

　　「嗯。」褚冥漾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子，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這種失控的情況讓他心知不妙，只能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眼淚蹭到對方身上，用一種很彆扭的姿勢想往後退，卻因為被抱住而難以動彈。

　　冰炎發現後，很快放開了褚冥漾。

　　褚冥漾在被放開時內心有些空落落的，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但他隱約察覺到這種情緒並不正常。

　　這時米可蕥拿著工具箱走了進來，動作俐落地布置完，三兩下就幫褚冥漾剪好了頭髮。

　　「漾漾，我們都在喔。」幫褚冥漾除去身上的尼龍布的時候，米可蕥輕聲說道，「一直都會在。」

　　褚冥漾覺得自己的心被這些人填得很滿很暖，彷彿這些傷口都能被這種溫暖治癒，於是他用力點頭作為回應。

　　他不想失去這些，所以他要用盡全力來守護，更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他答應過夏碎，也答應了冰炎。

　　他會守護好這座宅子裡所有的人。

　　

-------------------------------------
抱歉消失了一段時間，年節&年後比較忙碌一些。


現在說新年快樂都太晚了，但還是跟大家拜個超晚的年。


稿子目前還在進行中，因為這樣那樣我作死地加了分支，希望可以順利寫完（大哭

　　行動當天的天氣十分晴朗，萬里無雲，氣溫適宜，就像是往常那樣，褚冥漾送走了冰炎與夏碎，他們的行動都將於入夜後進行。
　　由於隔日便是G國的節慶連假，所有人都在即將放假的愉悅中，精神也十分放鬆，代表成功率會提高不少。
　　米納斯這邊則先去探查了幾個地點，而褚冥漾與米可蕥等宅邸裡的人則是照常生活，以免被發現破綻。
　　褚冥漾突然接到米納斯的電話，接起來就聽到米納斯著急的聲音：「冥漾，現在就帶著米可蕥她們進地道！我們遇到陷阱了！」
　　他們倉皇利用地道遁出宅邸，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褚冥漾用異能將地道弄塌，一行人找出提前藏好的懸浮車離開。
　　期間，他們仍保持著通話，褚冥漾一邊開著懸浮車一邊問道：「我們出來了，你們還好嗎？」
　　「沒事，你們躲好。」夏碎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不知為何褚冥漾聽出了一絲古怪，「照著我給你們的座標，那裡有人接應，我們在那裡碰面。」
　　「好。」褚冥漾設定好自動導航，讓懸浮車照著路線飛行，這台車的牌照登記的是外國的車號，一路上還算順利，沒遇到什麼攔截的人。
　　當他們趕到約定的地點時，卻只看到了夏碎及米納斯，他們身後跟著一個人類姿態的實驗品，手上則各抱著一名人魚，米納斯懷裡的那一位還正在昏迷，看來他們的行動成功了，夏碎將開來的車設定了自動導航，讓車子離開，而他們則躲在一個據說是熟人所建的地下基地裡。
　　「如果沒救了，我會親自送他上路。」米納斯聲音很冷，她正在為昏迷的人魚治療，所以沒有回頭，但很明顯是在跟夏碎說話。
　　夏碎嗯了一聲，沒有多做回應，而是轉頭朝褚冥漾等人開口：「冰炎晚點會趕過來會合。」夏碎的聲音有些怪異，紫色的眼眸有些擔憂卻又堅定：「如果天亮前還沒回來，我就先把你們送去A國安頓。」
　　「冰炎怎麼了？」褚冥漾追問道，「你們不是一起行動的嗎？」
　　夏碎沉默了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半晌才開始娓娓道來。
　　原來，在他們順利救出實驗品並會合準備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有一個實驗品已經完全被洗腦了，他暗中通報了外勤的研究人員，身上還裝著追蹤器，等他們發現時已經被包圍了，情急之下只好先將人魚打昏，將他身上暗藏的追蹤器拆除並扔棄後逃跑。
　　夏碎面露糾結，他單手按在臉上，閉上了眼睛，幾乎是嘆氣著說出來：「那個混蛋故意說他要斷後，把人引走了。」
　　褚冥漾可以聽出來，如果不是要安頓他們，夏碎很有可能會直接回去找冰炎。
　　「我去吧。」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褚冥漾拍了拍夏碎的肩膀：「我會幫你把冰炎平安帶回來的。」
　　夏碎隱約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他正要阻止，就聽到米納斯開口：「去吧，小心點。」
　　褚冥漾點頭，揮了揮手便動作迅速地離開了，夏碎幾乎找不到可以攔下他的時機，他擔心地看向門口，米納斯卻一臉淡定地安慰道：「他會沒事的，嚴格來說他已經是成年人魚了，而且他也學得很快，只是救個人沒問題。」
　　夏碎有些不放心地皺起眉，但想起當時信誓旦旦的少年，他突然露出一個帶點無奈的笑容：「是，我是該相信他。」他從衣服的暗袋中掏出了因為力量消耗太多正在休息的小亭，還有一小布袋的珍珠。
　　他本來是把珍珠收在家裡，但後來褚冥漾耳提面命讓他把珍珠隨身攜帶，說會帶來好運，他就找了個布袋裝起來放進暗袋裡，冰炎那裡也有一小袋，同樣被褚冥漾唸到只能隨身攜帶。
　　米納斯告訴他，人魚淚凝成的珍珠可以當作一種媒介，當他受到攻擊時，褚冥漾會感應到並可以藉由珍珠來釋放異能，也可以感知到他們的方位。
　　他聽到的時候是又驚訝又難受。
　　那個傻氣的人魚少年幾乎傾盡所有來對待他們。
　　傻到讓人無奈又心疼。
　　此刻他只希望褚能夠平安將冰炎帶回來，至於他和冰炎的帳之後再算。
　　正當夏碎打算找些什麼事情來分散注意力時，米納斯突然起身朝著夏碎走來，她海洋般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夏碎，語氣卻是有些強勢：「我之前幫你治傷的時候只是緊急處理，現在要做個詳細治療。」
　　夏碎怔然，他並不記得自己有受什麼很嚴重的傷，但在對方不容拒絕的姿態下，還是配合著接受了治療。


　　另一邊的褚冥漾正是藉由珍珠探查到冰炎的方位，驅車趕去。
　　冰炎所在的位置是棟簡陋的木屋，四面都是森林，看起來像是林間管理員的住處。
　　褚冥漾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下車，而是踩滿油門用力撞進大門。
　　冰炎就在屋內的沙發上，身下米色的沙發布已經染上一大塊深紅，此時的他身體反射迅速地擺出了一個戒備姿勢，費力地掀起眼簾看向來者，見到是褚冥漾，他竟然還有罵人的力氣：「笨蛋，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救你啊。」雖然被罵了，但褚冥漾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放心地笑了，他迅速下了車，小心又俐落地把人扶上車，他設定好自動駕駛後，轉身用水系異能替冰炎治療：「冰炎，你說我在你們面前不需要硬撐，那你呢？」他的聲音聽來有些不滿，「你不要以為自己很厲害就可以胡來，大家都很擔心你。」
　　「當下只能那樣做，不然都走不了。」冰炎身上的傷口在褚冥漾的治療下很快地癒合，大概是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褚冥漾將抱怨的話語吞回肚子裡，從空間中掏出了一盒營養劑，一口氣餵冰炎喝了三支。
　　冰炎沒有反對，他的確需要補充這些，他看著褚冥漾精神奕奕的模樣，問道：「夏讓你來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褚冥漾皺了皺鼻子，「什麼天亮之前沒回來就先走，你以為你是誰啊，悲劇式英雄？我告訴你，你想死還沒這麼容易！」
　　冰炎不知道褚冥漾何時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他似乎還想搶救一下：「我沒……」
　　「什麼沒有，你當你剛才流的血都是番茄汁嗎！」褚冥漾越講越氣，他戳了戳冰炎被血染透的白色襯衫，最後彷彿洩了氣般小聲說道：「我不喜歡你這樣，我很擔心。」
　　「對不──」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後擋風玻璃似乎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褚冥漾轉頭一看，看到玻璃上有一個圓形的痕跡，車子是強化玻璃，能造成這樣痕跡的東西並不多，後頭跟著好幾輛軍車，從窗戶中伸出黑漆漆的槍枝對準他們。
　　接著又是幾聲悶響，玻璃上的痕跡越來越多，褚冥漾連忙將懸浮車切回手動操控，「我閒得開飛行器在宅子裡玩障礙物飆車的時候這些人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你也才開了半年的飛……等等。」說到一半，冰炎突然發現了什麼：「你在宅子裡飆車？」
　　褚冥漾有些心虛地沉默了兩秒才開口：「你現在沒有資格說話，這個塞好、安全帶繫好，坐穩了！」
　　他說話間扔了一副耳塞給冰炎，後者只能依言照做，褚冥漾見對方繫好了安全帶並戴好耳塞才踩油門加速，一邊操縱著懸浮車飛快地閃開障礙物，一邊打開了窗戶唱起了搖籃曲。
　　只見後方窮追不捨的的車子有部分突然像是失去控制般直直撞上前方的大樹，有些則直接追尾撞上前方的車，冰炎沒想到褚冥漾居然會用這招，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時清冷正經的人爽朗地笑起來造成的反差讓褚冥漾的心跳久違地不受控制了起來，他真的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但他心底已經隱約有答案了。
　　他很確定自己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後遺症，甚至連精神力與體質都升到了S級，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他喜歡冰炎。
　　但是冰炎有夏碎了。
　　他在意識到自己心動的那一刻同時也失戀了。
　　不過沒關係，只要冰炎跟夏碎好好的，他怎樣都無所謂。
　　而且，也可以當作都是冰炎長得太好看了，他才會接二連三有心動的錯覺。
　　褚冥漾一邊想著，一邊又繞了兩三圈，確定沒有追兵才開回夏碎等人所在的地下基地。
　　夏碎見褚冥漾毫髮無傷，冰炎看起來也還正常地活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沒有絲毫留情地對著剛下車的搭檔來了一拳。
　　冰炎沒有閃躲，老實地挨了這一下，褚冥漾被這陣仗嚇到了，心想著不要打擾他們兩人世界，塞給冰炎一罐傷藥就縮到一旁去找米納斯搭話了。


　　米納斯正在治療那名昏迷的人魚，據說他在逃跑途中大鬧，為了制住他差點三個人都被抓，現在安靜下來，面容倒是無害又沉靜。
　　「他怎麼樣？」褚冥漾小聲問道。
　　雖然額頭沁出了細汗，米納斯仍是一派輕鬆地開口：「他被催眠了，這部分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他的狀況非常差，腦部可能有損傷，需要更精密的儀器才能檢測與治療，到時再幫他治療。」
　　「米納斯真的很厲害……腦部損傷也能治療嗎？」褚冥漾崇拜地看著自己的新晉偶像，「是說，我之後也能跟你們去安置所嗎？」
　　「你要去安置所？」米納斯皺眉，「你有家人，而且該學的我都教你了，我認為沒有必要。」
　　「可是……」褚冥漾還想找理由，卻苦思無果。
　　察覺到褚冥漾情緒不對的米納斯問道：「捨不得我們？」
　　對方的話語一針見血，褚冥漾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的確捨不得這些將他救出深淵的人。


　　「冥漾，我們雖是族人、是朋友，但不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米納斯的語氣柔和，雖然像是長輩一樣的說話方式，卻沒有引起褚冥漾絲毫反感，「夏碎和冰炎也是，米可蕥更是，他們都有各自的家人，你也有。」
　　「我知道，可……」這些人是他抓住的第一縷溫柔的曙光，他也知道他自己任性，但他真的捨不得。
　　「我們可以打電話、視訊，這些都不是問題。」澄澈的藍眸望著褚冥漾，「我們的一生中終是需要迎接改變的，不論是人類、還是人魚。」
　　「因為你不知道未來該做什麼，你感覺迷茫、不知所措，不想面對這些，才想著保持現況。」
　　米納斯的聲音像是水一樣，輕柔又凜冽地敲進褚冥漾的耳膜裡，一字一句印入他的腦海中。
　　「我們都是通過改變成長的，每做一次決定，就改變一次，直到你的人生不再迷惑，當你學會承擔責任的時候，就能夠更堅強地負重行走。」
　　褚冥漾彷彿聽見了水滴的聲音，滴答、滴答……
　　他似乎聽見了誰叫他閉眼，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他的意識隨著滴答聲，逐漸墜入虛無。
　　然後，他看見了一顆水珠。
　　那是顆細小的水珠，他生於一座湖泊，有時會化作天上的雲朵，有時會化作空中的水霧，很冷的時候甚至會變成地上的雪與湖裡的冰，不過最多時候是落入湖泊，被湖水包容。
　　水珠可以流向河流、流向大海，可如果他甘於現在的生活，他永遠都只會是一滴渺小的水珠。
　　於是水珠開始了他的旅行，逐漸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大，從水珠變成了水球，再從水球變成水窪……到最後，他也成了河流、成了湖泊，最後，化作大海。
　　水珠曾是被包容的一方，最終成了能夠包容一切的海洋。


　　褚冥漾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米納斯美麗的容顏，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眼神裡充滿了鼓勵。
　　褚冥漾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研究所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他現在該做的是向前走，而不是繼續依賴。
　　他會找到自己的道路，並且學著如何負重前行，直到有一天，他也能成為別人的依靠。
　　他明明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要裹足不前？
　　不需迷茫、不需恐懼，只要大膽地往前走就行了。


－－－－－－－－－－－－－－－－－－－－－－－－－－
是的，網路版就到這裡結束了。
這篇在寫的時候加了許多時事，都說創作源自於生活，果真不假ＸＤ
我其實滿喜歡這篇裡面的一些小故事，在寫的時候可以讓心情平靜下來，也可以跟著反思。
如果有什麼想跟我分享的，也可以告訴我哦，我會很開心的ＯＵ＜／
好啦，就廢話到這裡，我繼續去趕稿啦～希望我可以寫完，也祝大家白色情人節快樂ＱｗＱ／
　

目前本子已經送印，確定會出現在CwT57上啦（合十
趕得有點急促，我明明上一個死線的時候快寫完了，結果過年的時候就在想：太棒了多了些時間，我要來加劇情！
然後一加……直接爆了一萬七出去是什麼妖術（掩面）


本來預計四萬結束，結果本子最後有5.6萬左右。
接下來就是放本子資訊了。

                               
登入/註冊後可看大圖

《賽壬計劃》 - Siren's project

作者　　　｜冰漓晨漪
繪者　　　｜燈貓
判定　　　｜右翻繁體豎排，150P，約5.6萬字；封面單面鏡銅上光，夾拉絲紋紙。
場上售價　｜新台幣 300 元整。
月見草寄售｜新台幣 375 元整。

內頁Sample｜

                               
登入/註冊後可看大圖

                               
登入/註冊後可看大圖

首先要先來感謝我們家辛苦的繪師，每次都看妳在爆肝畫圖，超擔心妳（掩面）
說實在每次我都分不清她完稿了沒（因為她貼的圖每次我都覺得完成度很高啊，可是她都跟我說，沒有，細節還沒。）
對，細節，尤其是漾漾的尾巴，腫麼這麼華麗（登登登）
我喜歡漾漾跟冰炎的表情，冰炎神情是微訝的，漾漾則是一臉：這個人類怎麼沒有尾巴（大誤）
咳、打掉重來，漾漾的神情是信任而堅定的，像在說：我來保護你，不要怕。
好啦以上都是我純腦補，大家也可以告訴我對封面的看法喔OUO/

內頁排版這次走簡約清爽風(?)
因為時間太短，就不開預購與印調了，但如果有意願場購的也可以喊一聲讓我大概知道一下數量，雖說應該是印了一個可以直接賣到明年的量（掩面）
月見草那邊已經開好通販頁面，如有需要可以直接點這裡：傳送陣。


此次CWT57攤位在O01，社團名為冰霧紗漪。
攤位上也會有一些既刊。
至於蝦皮通販，聽說在我開休假模式的這段時間手續費又要漲了（驚）
我研究完會考慮要不要繼續用蝦皮，或是改用其他的方式來通販（思考）
總之，還請大家等我一段時間了。


最後放上同人誌中心頁面：

                               
登入/註冊後可看大圖

【特傳冰漾】《賽壬計劃》
廢話就說到這裡了，也感謝看到這裡的各位ヾ(•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