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天陸(死之舞paro)] 死亡的盡頭 (1-4)[G] (更新

　　    Vida x Kuon


　　    據說那是個通往地獄的大洞──奈落，他們是這麼稱呼的。又大又黑、目光無法觸及的深處，站在邊緣時，只聽得見呼嘯的風聲，唰唰，凌厲又尖銳地刮過岩壁，接著不斷交錯似地，又從深處捲起嗡嗡的鳴響聲。

　　    彷彿無止盡的悲鳴。

　　    『咚』，這聲音也只是幻想，被撐離地面的肉體墜入深淵時，由於實在太深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要怎麼樣才算到底。
　　    維達沉靜地凝視岩洞深處，他想起小時候參加過的那次，當時跟著他來的普拉賽兒一臉覺得無聊，奧卡倒是早早就藉故開溜，說是儀式，也只是將活動不了的肉體往下拋而已，在不需要言語的這個舉動中，寂靜無法使人湧起敬畏，只有饑餓……透過胃的收縮迅速漫延，他握緊了拳頭。
　　    ──「啊……肚子好餓。」
　　    他記得那時普拉賽兒按著肚子說道，於是回程時他們劫殺了一個行商，帶了滿滿的物資回去。

　　    現在普拉賽兒也沉睡在這裡。

　　    回想起來，或許應該早一點下去看看的，還可以當作是難得的旅行，雖然這樣的詞語和他們一點也搭不上邊。
　　    維達拿著結實的船釘，長度約莫是他的上臂長，他知道自己的強大……。
　　    這塊最最貧瘠的土地，卻能刮起最最狂妄的大風，維達沒有抵抗，讓風推動他的背、他的腳步，然後墜落──

　　    磅！

　　    船釘扎入岩壁的聲音剛猛確實，對一般人來說足以扯斷手臂的作用力，對維達來說不成任何問題。

　　    磅！磅！磅！

　　    下墜，然後將船釘貫入岩壁，接著再往下，頭上的天空越顯渺小，而四周黑暗越加深沉，偶爾會看到被勾住的破爛衣物或是白骨，死亡的氣息不見更濃，卻也沒有變淡。
　　    維達選擇下墜的理由很簡單，他只是很想知道地獄深處究竟是什麼模樣，僅此而已。
　　    時間感開始變得稀薄的同時，他抵達了底部，維達冷靜地將船釘插在岩壁中，事先塗上的夜光漆發揮作用，拿出照明，腳下的骸骨多數已和塵土混雜。
　　    嗡嗡！
　　    一陣旋風揚起塵土，像是一陣急切的低語，死者的低喃。
　　    就只有這樣嗎？在黑暗中嗡嗡作響，像惱人的蟲子般。
　　    像回應他似的，又一陣旋風迅速撞擊在岩壁上，維達突然覺得不太對，他舉起照明，在這個理應只剩絕望的地洞底部，並非毫無去處，他循著風的方向，在角落的地方，發現一個被侵蝕出來的、約可讓一人通過的洞。
　　    裡層感覺得到水氣，可見離地下伏流並不遠才是。
　　    應該要快點回頭才是，畢竟他也只是下來一探究竟，沒有什麼用意，也無須逗留，過往的死者總是吵鬧，他們給他力量，又要他為他們破壞更多。
　　    可是，維達卻被這個洞口的存在給徹底吸引了，武器過於巨大，但若只有他一人就能繼續前進，這個選擇不是很困難，他將武器留下，一個人穿過洞口。
　　    花……？
　　    沒有被陽光照射過似的，花瓣幾近透明，又帶著一點藍色的螢光。
　　    一時間維達全身都繃了起來，這裡有人……或者該說這裡存在著『什麼』，因為這花瓣甚至還帶著鮮潤的水珠。
　　    「……欸！？」
　　    維達敏銳地抬起頭來，他的視線很快地補捉到一個身影，是人，有點距離，但他的視力良好，身體能力也相當卓越，還摸不清這裡的底細，維達已經欺身過去，對方還來不及轉身逃跑，就被他攔腰抱住。
　　    「別出聲！」
　　    他一手捂在對方嘴上，一邊惡狠狠地威嚇道，懷裡的人先是一震，接著眨了眨眼，似乎是不知所措地張望了左右後，才終於認命地點了點頭。
　　    那是一雙紅茶色的漂亮眼珠。
　　    維達甚至詫異於自己還會覺得有什麼是『漂亮』的。
　　    「……你是誰？」
　　    他問，那雙眼睛只是困惑地眨了又眨，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鬆開手。
　　    「敢大聲呼救的話……就殺了你！」
　　    聞言，那雙眼睛微微睜大了，而後是有些寂寞的微笑。
　　    「不會喊的，別擔心。」
　　    輕柔的像是要化開的語調讓維達的胸口好像被什麼碰觸到一樣，麻麻的。
　　    「我的名字是庫恩。」
　　    庫恩……。
　　    維達專注地聽著庫恩雙唇發出的任何聲響，思緒一時無法正常運作。
　　    「別害怕。」
　　    別害怕？是在說誰！？
　　    「雖然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但這裡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庫恩伸出手，大概是安撫他的意思，往他的頭上輕輕摸了幾下。
　　    蛤？
　　    維達重新摟緊了庫恩的腰，「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嗯？」
　　    「要怪就怪你自己，偏偏遇上了黑繩夜行吧。」
　　    維達低聲笑道，懷裡的庫恩沒有絲毫抵抗。

　　    「走吧，到地上去。」

　　    Vida x Kuon
          ● 我流理解和詮釋






　　    下到洞底的速度和上去當然不能相比，更何況還帶了一個人，但維達卻沒有任何要放棄的意思，幾近垂直的陡峭壁面，底下是累累白骨，因為漆黑而看不見的這些景象並沒有淡去，反而在想像中更加鮮明猙獰。

　　    庫恩乖順得不可思議，維達想著。

　　    沒有抵抗、沒有掙扎，也沒有驚慌失措地瑟瑟發抖，事實上，庫恩的表現相當平靜，甚至維達感覺不到一絲恐懼。

　　    「那個……」

　　    在維達用衣帶將庫恩的身體和自己繫在一起時，庫恩開口了。

　　    「其實有其它路可以上去的，這樣也比較安全。」

　　    「想要引誘我帶你找到援兵嗎？呵。」

　　    「不是的，」庫恩搖了搖頭，「生命……應該好好被珍惜，不過，確實我也有著不能離開這裡的理由。」

　　    「喔？那真是遺憾。」維達回道，「你已經被我捉住了。」

　　    庫恩眨了眨眼，似乎很是困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下來，但對你來說，抓走我，應該沒有任何的好處才是？」

　　    耳邊凌亂的碎語聲一時變得寂靜，維達的表情凝住了一瞬，庫恩也跟著閉上了嘴，而後在一片死寂中，彷彿有什麼燃燒起來似的，維達的喉嚨裡滾出細小的聲響，接著漸漸擴大──「咯…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讓人難以想像的強烈的憤怒。

　　    「那讓你留在這裡，我又有什麼好處？」

　　    庫恩睜大了眼。

　　    「更何況……『奪取』就是意義！」

　　    他低聲宣告，嗡嗡作響的振動聲一瞬間擴大如浪潮襲捲而來，維達的體內也跟著湧現更多力量，他所背負的一族的聲音，也是他力量的泉源。



　　    磅！磅！

　　    船釘扎入岩壁的聲音比起往下時更加沉重， 維達向上攀爬移動的速度仍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然而多了庫恩一人的重量，因此抵達地上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清晨。

　　    即便是維達，也會感到疲憊還有饑餓。

　　   那大概是人生所能面臨到的最糟糕的開場。
　　    過於稀缺的資源、瀕臨死亡的大地，以及生存在其中永遠饑餓的人們。風中混著沙礫，白天時灼熱如烙鐵，夜晚時又寒冷似冰。
　　    為了活下去，那麼搶奪大概就是必然的展開。
　　    可在這樣的環境下篩揀出來的強人中，維達也是超規格的存在。
　　    不只是肉體，不只是才智，他的力量確確實實、超過『人』所能擁有的限制……

　　    「啊，你醒了嗎？」
　　    維達睜開眼時，和睡前一樣看見了庫恩的臉，那張臉上的表情柔和地變化著。
　　    「你沒有逃？」這是維達的第一個疑問。
　　    「啊……」庫恩露出了有些神妙的表情，「我對這裡已經不太熟悉了呢，就算要走……也不知道去哪裡。」
　　    除去一些像是語病的部分，維達大致上懂了庫恩的意思。
　　    「你有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嗎？」他語帶嘲諷，「我可是擄走你的壞人喔！」
　　    庫恩眨了眨眼，「不過躺在石塊上不是很冷很硬的嗎，」他說道，一隻手很自然地撫在了維達的頭上，「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是壞人啊。」
　　    這是哪裡養出來的天真小少爺！？維達本想繼續出口譏刺，但枕著的大腿確實觸感迷人，而他對庫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和厭惡，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或許跟這一頓同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眠有關。
　　    維達向來淺眠，些許動靜都足以叫醒他，何況伴隨著他那股「力量」的無數死者的低喃也從未止息，投身於睡眠之中，無異於是一種自殺行為，更別說能如此平靜、安然。
　　    他當然還沒有相信庫恩，只是他的力量讓他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在任何處境都立於不敗之地，而庫恩就如同花朵那樣的柔弱，他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
　　    「接下來要到據點去。」
　　    他說道，一瞬間想起了那裡大概誰也不在的事而自嘲地彎起嘴角。
　　    「走吧，」維達坐起身，「對你來說，路可不短。」
　　    可庫恩一動也不動的。
　　    「我說走！」
　　    他的口氣稍稍急了起來，語氣也顯得更具迫力。
　　    而庫恩抬起頭來，一臉無辜，「腿……麻了，站不起來……」
　　    「……」
　　    「嗚、唔！」
　　    試著移動雙腳的庫恩表情微微扭曲，緩慢地讓腳一點一點從跪姿變化。
　　    「我拉你。」
　　    「欸、等、不、不行！嗚唔唔……」
　　    好不容易才扶著維達的腿和手慢慢恢復站姿的庫恩，還是好一會兒都邁不開腳步，只能等待痲痺感褪去。
　　    實在太慢了！
　　    維達俐落地將庫恩打橫抱起。
　　    「哇、哇啊！！」
　　    「這樣比較節省時間。」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而他絕沒有因為庫恩接下來得攬著自己的脖子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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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量更新中(ry

　　   跟一千年前比起來，世界似乎有了不少改變。
　　    被灼熱的陽光烤炙著皮膚的體驗也不知道睽違了多久。
　　    庫恩朦朧地思考著，可他隨即又想了起來，自己一開始原本就不是在那麼熱鬧的環境裡，純白的壁面、金色的裝飾，還有那些質感柔滑的衣料，然後是──寧靜。

　　    一開始他的世界只有絕對的寧靜……。

　　    在方舟尚未成形，中樞教會還是一個國家的形式的時候，天子也當然還不是信仰的象徵……庫恩閉上眼，像是要擺脫什麼畫面似地，將臉別到了維達的方向，而維達似乎察覺到了，庫恩立即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雙手微微調整力道，讓自己可以更靠往他身上。
　　    他們──天子和預備的容器是分開教養的，回想起來，大概是像孤兒院的存在吧，但由於詛咒轉移到他身上時，他也還是懵懂的稚子，更早之前的他確實無從得知，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那並不是什麼快樂開心的園地，他們就是那個國家豢養的動物。
　　    單調的食物、一成不變的景色，以及跟其它地方比起來豪華得突兀的那個房間的角落，從那裡看出去，窗外的天空總是灰灰的。

　　    ── 你就是天子。

　　    本以為早已褪色、化為過去的記憶鮮明了起來，被告知為天子的那刻，和被他們……找到的那刻，同樣的話語，截然不同的語調和氣質……庫恩皺起眉，像是做了惡夢般，不由自主地掙扎了起來。

　　    ── 保持平靜……這就是你能為其它人做的。

　　    庫恩深吸一口氣，但地面上的空氣比過去、比地底下汙濁太多，大地像是要碎裂一般，強勁的風勢捲起一片黃沙。

　　    ── 庫恩，讓我們來結束這一切吧！

　　    永無止盡的權勢、財富真的就這麼迷人嗎？在中樞國的詮釋下，人們是有等級之分的，神的恩寵是有條件的，而他們也漸漸將自己神格化，神奇的力量、上天的庇佑，都是天大的謊言。
　　    在找到方法的時候，他們真的都以為……所有人能從此自由。
　　    可本應融化消失的詛咒卻沒有真的消失，新的天子出現，而他們也未曾解脫。

　　    ── 誰都沒有錯……明明誰都……

　　    被成為殺人者的一方，和受害者的一方，嚎啕大哭的嬰孩和累累的屍骸，可不管是那一邊，誰也都沒有錯才是，上天的玩笑惡劣得超乎想像，而他們卻已經再也沒有抵禦的力量，命運快速地往崩潰的那方推移。

　　    「──哇！」

　　    被抱在懷裡的身體突地被翻轉成別的姿勢，庫恩掛在維達的身上，而後者幾乎只用單手就輕易地完成一連串動作。
　　    庫恩難掩疑惑地望向對方時，「睡吧。」只得到這樣的一句回應。
　　    「啊，沒關係的，我現在也可以自己──」
　　    走，還沒說完，對方又講了一次，「睡吧。」這次的語氣多了點強硬。
　　    「做個好夢。」
　　    就算被這樣命令，夢也不是能控制的吧，庫恩感覺到對方似乎是在關心自己，和科諾伊的熱心不一樣，和……卡巴內的明暢果斷也不一樣，但那確實像是在表達關心的意味。
　　    「你人真好……。」
　　    粉色的貓瞳頓時閃過一抹冷光。
　　    「夢話留在夢裡說吧。」
　　    卻這麼溫柔地抱著自己，庫恩感覺自己像變回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伸出雙手攬住對方的脖子，將臉埋在對方的肩頭上。
　　    明明他已經不再需要保護、也不再有太多情感的波動，甚至不再受死亡的威脅，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眼前這個人、這個存在，正試著和自己共鳴似的，傳出平緩的心跳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