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伏;前世今生(雙家主);年齡操作 御三家歷史捏造請注意 別名:伏黑惠夢遊仙境 ooc,請慎入
於是他閉上眼睛
01 上半×眉月
在五條本家宅邸的後院深處有一棵巨大的櫻花樹,紅枝垂櫻,據說至今樹齡已經高達八百年。而在這八百年之間,它曾經被移植過兩次,一次是關原之戰後禪院舉家從京都遷徙到東京的時候,一次是慶長時期作為御前比武的戰利品被五條家奪去的時候。
它的前四百年庇佑著禪院世族,它的後四百年眷顧著五條家系,家族之間勢力的興衰消長未曾在那彷彿雋永不變的枝幹上留下傷痕,仍舊是年年歲歲花相似的好光景。初次見到這般雄偉而瑰麗的景致,讓年幼的孩子不由得有些目眩神迷。
那是伏黑惠第一次來到五條家。
五條悟其實鮮少帶他出入御三家那些門深似海的地方,從已經有些模糊的兒時記憶開始追想,至今大概也僅有兩次而已──在他剛被五條悟收養的時候,以及津美紀因為詛咒而倒下的時候。
孩子的感受能力遠比大人所以為的更敏銳許多,那是一種直覺,如同年幼的伏黑惠自然而然地知道五條悟其實並不喜歡他,不,應該說是並不真的那麼在意他。 他不知道五條悟向他伸出援手的具體理由是什麼,但總之那大概是出於某種淵源,而不是情感。
伏黑惠的家人仍然只有津美紀。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可以自己在這座宅子裡面隨便逛逛。」五條悟說著,而後伸手打算揉揉伏黑惠翹起來的一頭亂髮。
伏黑惠迅速地避開了。
五條悟微微一愣,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不講理地硬是把自己寬大的手掌壓在小孩的頭頂上又揉又搓一把之後,才輕輕哼著不著調的小曲離開。
他的心情似乎因為小孩彆扭的反應而變得很好,伏黑惠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一如他不明白男人總是無緣無故而且變化快速的各種情緒。
而在之後十幾年的光陰流轉中,總有人說伏黑惠是自始至終陪伴著五條悟的唯一一個,也總有人說伏黑惠是能夠觸及五條悟真心的唯一一個,只有伏黑惠自己知道,他在那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懸崖邊打轉了多久,才終於讓五條悟願意親口向他訴說。
彼時他們都還年少,高中剛畢業的大孩子拎著才剛上學不久的小孩子,處事待人的方法不可謂不蠻橫驕恣。
儘管五條悟說了讓伏黑惠在偌大的五條宅邸裏頭隨便逛逛,但事實上即使沒有人敢在明面上開口駁斥五條悟的意思,那一雙又一雙宛如監視一般、不帶有絲毫善意的眼睛,已經足以讓敏感的孩子喘不過氣。
於是年幼的伏黑惠皺著眉就想往外走,五條家的僕人卻攔著不讓,說是讓他走丟的話無法向五條悟交代,似乎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了他是個心眼頗多的壞小孩。那倒也合情合理,畢竟是世仇禪院家族的血脈,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為了逃離那些招人煩的目光,伏黑惠雙手交疊,召喚出他不久前才剛在五條悟的教導下調伏的新式神,名為鵺的巨大禽鳥將牠的小主人穩穩地載在背上,揮動著雙翅扶搖而上,盤旋於無雲的萬里晴空。
從上往下俯瞰,能夠將整座富麗堂皇的五條宅邸都納入那雙碧綠色的眸中,這幅如畫景色裡頭最惹眼的,是後院深處那棵巨大而莊嚴的櫻花樹,正值花期而綻放著大片的粉色花海。
伏黑惠選擇停留在那棵櫻花樹上。
沒有什麼理由,比起理性的思考,那更像是一種直覺的指引,或許說來可笑,但他確實聽見了那株巨櫻呼喚的聲音。
是沉睡於櫻花樹中的神祇嗎?是櫻花樹化成的精靈嗎?過於早熟的孩子第一次無端有了這些縹緲綺麗的幻想。
被馴服之後的猛禽對待牠幼小的主人尤為溫馴,輕輕地將他放上較為粗壯的枝幹,在被溫柔撫摸羽翼之後,才情願重新回歸於暗影。
春天的早晨,帶著一些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疲倦,在如此美麗的景致下,異常的睡意卻不由分說地席捲而來。可能有點不妙,伏黑惠心想,該不會不是什麼精靈,更非神祇,而是詛咒吧?
但是這裡是五條家。沒有哪個詛咒能夠悄無聲息地在五條悟的眼皮子底下作亂,唯有這一點,伏黑惠沒有任何懷疑,於是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進入了一個朦朧的幻境。那是個宛如將小石子投入水中所揚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淺淺漣漪一般,藉著浮動的波光勾勒出虛實交錯的夢境。
一旦清醒,便將遺忘。
下半×虧月
他與他的初見著實算不上美妙。
雕樑畫棟,古色古香,那些裝模作樣的形容詞,每個都很適合用來形容禪院大宅。人們談起禪院家,再多的誇獎褒美,總而言之都能用一個詞彙概括──底蘊。
禪院世族興盛百年,從平安時代的尾端發跡,到跟隨幕府遷徙到江戶,興盛超過四百年有餘──真是無聊,年幼傲慢的孩子心想著,不管是機關算盡只為了繼續坐穩龍頭寶座的禪院家,抑或者汲汲營營拓展勢力試圖成功上位的五條家,全都一樣無趣。
打從出生起,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能夠看清一切事物本質的六眼再加上強大的無下限術式,是個足以輕鬆撼動整個咒術界的存在。他的存在給予了本就對於權力與地位蠢蠢欲動的族人們莫大的期望。
「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為了要證明這句如同詛咒一般的話語,他們為自家還過於年幼的嫡子訂立了一個幾乎是苛刻的目標──去揭下禪院嫡子虛假的天才面紗,以證明五條家才是真正的天命之所向。
他們一廂情願地計畫著將來的萬丈榮光,他卻覺得那所謂的證明可真是無聊透頂──他本來就是最強的,不需要多餘的證明。
小孩無所謂地、懶洋洋地半睜著那雙湛藍的眼睛,一口咬下最後一顆甜得過分的毛豆口味糰子,將竹籤尖細的頂端對著印在父親那身長袍背後的梅花花紋,那是菅原道真公最喜愛的花卉,也是五條家族奉為至寶的家徽。
對於自家孩子骨血裡的叛逆渾然不覺,五條家主沒有轉身,只是用如命令一般的語氣向他說道:「明天跟我去一趟禪院家。」而後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冷淡幾分,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禪院當家的要換人了。」
他第一次踏入禪院家,便是在鼎鼎大名的禪院嫡子正式成為家主的儀式中。
禪院家嫡子,最強的咒術師,十種影法術的繼承人,不過才剛年滿十八歲便已被咒術界公認為天才的少年。禪院家有意將這次的儀式弄得盛大鋪張,背後的原因不言而喻,它既是警告,亦是昭示,昭示著那些暗指禪院正逐漸走向衰敗的風言風語,不過都是沒有憑據的謠言。
一如禪院家在竭力展示黑髮的天才少年,五條家也總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族出了個六眼無下限的天才。
「好無聊啊……」他輕輕地踢了踢雕花的木頭桌腳,目光掃過了眼前觥籌交錯卻又別有心思、面帶笑容其實各懷鬼胎的矛盾情境。
不能喝辛辣的酒,不願喝苦澀的茶,於是蒔繪的瓷杯裡頭盛裝著橙黃色的果汁,他從倒影中看見自己了的眼睛,冰藍的顏色被舖上一層淺橙薄紗,染成碧綠的色彩。
像那個人一樣。他不自覺又抬頭看向那個人群聚集的地方,那個正被眾人簇擁著的少年,那雙澄澈漂亮的碧綠色眼睛。可惜沒有靈魂,像是精緻的牽線木偶一樣。
出去玩吧。
傲慢恣意的孩子無意壓抑他的玩心,輕輕一彈指便以肉眼所不能見的速度,迅速地溜出了這個喧鬧嘈雜的地方。
這一切本應該無人察覺。他有自信在場的──不,應該說是現世之中,沒有誰能夠捕捉到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然而他所未曾發覺的是,有一雙如祖母綠般晶瑩的眼眸淡淡地看向他離去的方向。
在禪院家後院深處的那棵紅枝垂櫻是平安時代末期時,由初代禪院家主親手在京都舊宅裡栽種的,至今已經四百餘年。它是極具有象徵意義的,所以在隨著幕府搬遷到江戶的時候,禪院家主不惜費力費心地將其一併移植過來。彷彿只要這一棵巨櫻猶然盛開,便能保證禪院家族永世不衰。
他手腳俐落地爬上了那棵巨大的櫻花樹,稍嫌粗魯的動作抖落了些許嬌弱的花瓣,在樹下鋪成一條粉色的地毯。從高處向下眺望的風景還不賴,雖然他可以輕輕鬆鬆地飛到超過這個高度的地方。
春天的傍晚,帶著一些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疲倦,在徐徐涼風的吹拂下,異常的睡意卻不由分說地席捲而來。唯我獨尊的孩子沒什麼可以顧慮的,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柏餅……糰子……」他對著腦海中虛浮的各種點心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下。「呸!好難吃……」他猛然嘔出了嘴裡頭的櫻花細枝,帶著無比嫌棄的臉色。
懶洋洋地看向天空,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準備翻身從櫻花樹上跳下來,與此同時卻發現樹下有一顆海膽,噢不,有一個人,還有兩隻狗。
一黑一白的毛絨絨大狗,一隻將頭顱倚在少年的腿上,一隻用蓬鬆的尾巴捲住主人單薄的身軀。他從出生以來就被設定好的假想敵,此刻正在他的下方沉沉入眠。
他不特別喜歡動物,但卻突然想要揉一揉那鬆軟的毛。他一向最懶得搭理僵硬古板的人,但卻突然想要捉弄這個與他同樣在這棵櫻花樹邊打盹的人。
櫻花斷枝緩緩地從上而下湊近少年不規則亂翹的頭髮。這種程度的騷擾本應該直接被玉犬回擊阻斷,然而兩隻大狗卻都只是惡狠狠地咬著牙瞪著樹上的人,卻在他的咒術之下,一點也動彈不得。
眼見惡作劇將要成功,原本熟睡的少年卻輕輕睜開了翠綠的眼睛,慢條斯理地握住那根騷擾自己睡眠的道具,而後用力向下一扯。樹枝另一端的始作俑者反而因為這突如起來的反擊微微一愣,順著對方的力道往樹下栽倒。
似乎沒有預想到他這麼容易便失去重心,少年有些緊張而匆促地張開了雙臂,試圖將跌落下來的孩子接入懷中。他自然沒有露出那樣狼狽的姿態,只是避開了對方,展開了無下限術式穩穩落到地面。
他有一瞬間感覺到危險。
愈是能力強大的人,對於危險的感知愈是敏銳。無論是在今天的筵席上,抑或者剛剛在櫻花樹下,黑髮少年的氣息總是溫和柔韌,似乎一點也不具有侵略性──那是假象,少年比想像中來的更強大。
他沒有輕率地解開無下限術式,只是緊緊地盯著對方那雙乾淨漂亮的眼睛。
半晌,只見對方輕啟雙唇,「你不解開術式的話,摸不到玉犬喔?」他說,微微地歪著頭,似乎帶著些許困惑。
御三家養出來的人都很無聊,就算漂亮,就算強大,還是很無聊,他沒有興趣。他想著,這個根深柢固的想法或許錯了。
他的唇角因為興奮而上揚。
「你的狗會咬我嗎?」他笑著問。 「你怕嗎?」少年也問。
他笑得更開心了。
「那根樹枝,」他解開了術式,指著地上那根對方剛剛為了伸手接住他而棄置在旁的櫻花斷枝,「上面有我的口水。」
「……」那雙晶瑩的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一些。 「開開玩笑而已嘛。」他咧嘴一笑。
我喜歡這個人。他心想。
TBC
本文最後由 蝦仁蛋炒飯 於 2021-1-30 11: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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