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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咒術迴戰│五伏] 於是他閉上眼睛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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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迴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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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前世今生(雙家主);年齡操作
御三家歷史捏造請注意
別名:伏黑惠夢遊仙境
ooc,請慎入


於是他閉上眼睛




01
上半×眉月

在五條本家宅邸的後院深處有一棵巨大的櫻花樹,紅枝垂櫻,據說至今樹齡已經高達八百年。而在這八百年之間,它曾經被移植過兩次,一次是關原之戰後禪院舉家從京都遷徙到東京的時候,一次是慶長時期作為御前比武的戰利品被五條家奪去的時候。

它的前四百年庇佑著禪院世族,它的後四百年眷顧著五條家系,家族之間勢力的興衰消長未曾在那彷彿雋永不變的枝幹上留下傷痕,仍舊是年年歲歲花相似的好光景。初次見到這般雄偉而瑰麗的景致,讓年幼的孩子不由得有些目眩神迷。

那是伏黑惠第一次來到五條家。

五條悟其實鮮少帶他出入御三家那些門深似海的地方,從已經有些模糊的兒時記憶開始追想,至今大概也僅有兩次而已──在他剛被五條悟收養的時候,以及津美紀因為詛咒而倒下的時候。

孩子的感受能力遠比大人所以為的更敏銳許多,那是一種直覺,如同年幼的伏黑惠自然而然地知道五條悟其實並不喜歡他,不,應該說是並不真的那麼在意他。
他不知道五條悟向他伸出援手的具體理由是什麼,但總之那大概是出於某種淵源,而不是情感。

伏黑惠的家人仍然只有津美紀。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可以自己在這座宅子裡面隨便逛逛。」五條悟說著,而後伸手打算揉揉伏黑惠翹起來的一頭亂髮。

伏黑惠迅速地避開了。

五條悟微微一愣,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不講理地硬是把自己寬大的手掌壓在小孩的頭頂上又揉又搓一把之後,才輕輕哼著不著調的小曲離開。

他的心情似乎因為小孩彆扭的反應而變得很好,伏黑惠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一如他不明白男人總是無緣無故而且變化快速的各種情緒。

而在之後十幾年的光陰流轉中,總有人說伏黑惠是自始至終陪伴著五條悟的唯一一個,也總有人說伏黑惠是能夠觸及五條悟真心的唯一一個,只有伏黑惠自己知道,他在那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懸崖邊打轉了多久,才終於讓五條悟願意親口向他訴說。

彼時他們都還年少,高中剛畢業的大孩子拎著才剛上學不久的小孩子,處事待人的方法不可謂不蠻橫驕恣。

儘管五條悟說了讓伏黑惠在偌大的五條宅邸裏頭隨便逛逛,但事實上即使沒有人敢在明面上開口駁斥五條悟的意思,那一雙又一雙宛如監視一般、不帶有絲毫善意的眼睛,已經足以讓敏感的孩子喘不過氣。

於是年幼的伏黑惠皺著眉就想往外走,五條家的僕人卻攔著不讓,說是讓他走丟的話無法向五條悟交代,似乎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了他是個心眼頗多的壞小孩。那倒也合情合理,畢竟是世仇禪院家族的血脈,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為了逃離那些招人煩的目光,伏黑惠雙手交疊,召喚出他不久前才剛在五條悟的教導下調伏的新式神,名為鵺的巨大禽鳥將牠的小主人穩穩地載在背上,揮動著雙翅扶搖而上,盤旋於無雲的萬里晴空。

從上往下俯瞰,能夠將整座富麗堂皇的五條宅邸都納入那雙碧綠色的眸中,這幅如畫景色裡頭最惹眼的,是後院深處那棵巨大而莊嚴的櫻花樹,正值花期而綻放著大片的粉色花海。

伏黑惠選擇停留在那棵櫻花樹上。

沒有什麼理由,比起理性的思考,那更像是一種直覺的指引,或許說來可笑,但他確實聽見了那株巨櫻呼喚的聲音。

是沉睡於櫻花樹中的神祇嗎?是櫻花樹化成的精靈嗎?過於早熟的孩子第一次無端有了這些縹緲綺麗的幻想。

被馴服之後的猛禽對待牠幼小的主人尤為溫馴,輕輕地將他放上較為粗壯的枝幹,在被溫柔撫摸羽翼之後,才情願重新回歸於暗影。

春天的早晨,帶著一些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疲倦,在如此美麗的景致下,異常的睡意卻不由分說地席捲而來。可能有點不妙,伏黑惠心想,該不會不是什麼精靈,更非神祇,而是詛咒吧?

但是這裡是五條家。沒有哪個詛咒能夠悄無聲息地在五條悟的眼皮子底下作亂,唯有這一點,伏黑惠沒有任何懷疑,於是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進入了一個朦朧的幻境。那是個宛如將小石子投入水中所揚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淺淺漣漪一般,藉著浮動的波光勾勒出虛實交錯的夢境。

一旦清醒,便將遺忘。


下半×虧月

他與他的初見著實算不上美妙。

雕樑畫棟,古色古香,那些裝模作樣的形容詞,每個都很適合用來形容禪院大宅。人們談起禪院家,再多的誇獎褒美,總而言之都能用一個詞彙概括──底蘊。

禪院世族興盛百年,從平安時代的尾端發跡,到跟隨幕府遷徙到江戶,興盛超過四百年有餘──真是無聊,年幼傲慢的孩子心想著,不管是機關算盡只為了繼續坐穩龍頭寶座的禪院家,抑或者汲汲營營拓展勢力試圖成功上位的五條家,全都一樣無趣。

打從出生起,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能夠看清一切事物本質的六眼再加上強大的無下限術式,是個足以輕鬆撼動整個咒術界的存在。他的存在給予了本就對於權力與地位蠢蠢欲動的族人們莫大的期望。

「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為了要證明這句如同詛咒一般的話語,他們為自家還過於年幼的嫡子訂立了一個幾乎是苛刻的目標──去揭下禪院嫡子虛假的天才面紗,以證明五條家才是真正的天命之所向。

他們一廂情願地計畫著將來的萬丈榮光,他卻覺得那所謂的證明可真是無聊透頂──他本來就是最強的,不需要多餘的證明。

小孩無所謂地、懶洋洋地半睜著那雙湛藍的眼睛,一口咬下最後一顆甜得過分的毛豆口味糰子,將竹籤尖細的頂端對著印在父親那身長袍背後的梅花花紋,那是菅原道真公最喜愛的花卉,也是五條家族奉為至寶的家徽。

對於自家孩子骨血裡的叛逆渾然不覺,五條家主沒有轉身,只是用如命令一般的語氣向他說道:「明天跟我去一趟禪院家。」而後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冷淡幾分,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禪院當家的要換人了。」

他第一次踏入禪院家,便是在鼎鼎大名的禪院嫡子正式成為家主的儀式中。

禪院家嫡子,最強的咒術師,十種影法術的繼承人,不過才剛年滿十八歲便已被咒術界公認為天才的少年。禪院家有意將這次的儀式弄得盛大鋪張,背後的原因不言而喻,它既是警告,亦是昭示,昭示著那些暗指禪院正逐漸走向衰敗的風言風語,不過都是沒有憑據的謠言。

一如禪院家在竭力展示黑髮的天才少年,五條家也總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族出了個六眼無下限的天才。

「好無聊啊……」他輕輕地踢了踢雕花的木頭桌腳,目光掃過了眼前觥籌交錯卻又別有心思、面帶笑容其實各懷鬼胎的矛盾情境。

不能喝辛辣的酒,不願喝苦澀的茶,於是蒔繪的瓷杯裡頭盛裝著橙黃色的果汁,他從倒影中看見自己了的眼睛,冰藍的顏色被舖上一層淺橙薄紗,染成碧綠的色彩。

像那個人一樣。他不自覺又抬頭看向那個人群聚集的地方,那個正被眾人簇擁著的少年,那雙澄澈漂亮的碧綠色眼睛。可惜沒有靈魂,像是精緻的牽線木偶一樣。

出去玩吧。

傲慢恣意的孩子無意壓抑他的玩心,輕輕一彈指便以肉眼所不能見的速度,迅速地溜出了這個喧鬧嘈雜的地方。

這一切本應該無人察覺。他有自信在場的──不,應該說是現世之中,沒有誰能夠捕捉到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然而他所未曾發覺的是,有一雙如祖母綠般晶瑩的眼眸淡淡地看向他離去的方向。

在禪院家後院深處的那棵紅枝垂櫻是平安時代末期時,由初代禪院家主親手在京都舊宅裡栽種的,至今已經四百餘年。它是極具有象徵意義的,所以在隨著幕府搬遷到江戶的時候,禪院家主不惜費力費心地將其一併移植過來。彷彿只要這一棵巨櫻猶然盛開,便能保證禪院家族永世不衰。

他手腳俐落地爬上了那棵巨大的櫻花樹,稍嫌粗魯的動作抖落了些許嬌弱的花瓣,在樹下鋪成一條粉色的地毯。從高處向下眺望的風景還不賴,雖然他可以輕輕鬆鬆地飛到超過這個高度的地方。

春天的傍晚,帶著一些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疲倦,在徐徐涼風的吹拂下,異常的睡意卻不由分說地席捲而來。唯我獨尊的孩子沒什麼可以顧慮的,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柏餅……糰子……」他對著腦海中虛浮的各種點心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下。「呸!好難吃……」他猛然嘔出了嘴裡頭的櫻花細枝,帶著無比嫌棄的臉色。

懶洋洋地看向天空,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準備翻身從櫻花樹上跳下來,與此同時卻發現樹下有一顆海膽,噢不,有一個人,還有兩隻狗。

一黑一白的毛絨絨大狗,一隻將頭顱倚在少年的腿上,一隻用蓬鬆的尾巴捲住主人單薄的身軀。他從出生以來就被設定好的假想敵,此刻正在他的下方沉沉入眠。

他不特別喜歡動物,但卻突然想要揉一揉那鬆軟的毛。他一向最懶得搭理僵硬古板的人,但卻突然想要捉弄這個與他同樣在這棵櫻花樹邊打盹的人。

櫻花斷枝緩緩地從上而下湊近少年不規則亂翹的頭髮。這種程度的騷擾本應該直接被玉犬回擊阻斷,然而兩隻大狗卻都只是惡狠狠地咬著牙瞪著樹上的人,卻在他的咒術之下,一點也動彈不得。

眼見惡作劇將要成功,原本熟睡的少年卻輕輕睜開了翠綠的眼睛,慢條斯理地握住那根騷擾自己睡眠的道具,而後用力向下一扯。樹枝另一端的始作俑者反而因為這突如起來的反擊微微一愣,順著對方的力道往樹下栽倒。

似乎沒有預想到他這麼容易便失去重心,少年有些緊張而匆促地張開了雙臂,試圖將跌落下來的孩子接入懷中。他自然沒有露出那樣狼狽的姿態,只是避開了對方,展開了無下限術式穩穩落到地面。

他有一瞬間感覺到危險。

愈是能力強大的人,對於危險的感知愈是敏銳。無論是在今天的筵席上,抑或者剛剛在櫻花樹下,黑髮少年的氣息總是溫和柔韌,似乎一點也不具有侵略性──那是假象,少年比想像中來的更強大。

他沒有輕率地解開無下限術式,只是緊緊地盯著對方那雙乾淨漂亮的眼睛。

半晌,只見對方輕啟雙唇,「你不解開術式的話,摸不到玉犬喔?」他說,微微地歪著頭,似乎帶著些許困惑。


御三家養出來的人都很無聊,就算漂亮,就算強大,還是很無聊,他沒有興趣。他想著,這個根深柢固的想法或許錯了。

他的唇角因為興奮而上揚。


「你的狗會咬我嗎?」他笑著問。
「你怕嗎?」少年也問。

他笑得更開心了。

「那根樹枝,」他解開了術式,指著地上那根對方剛剛為了伸手接住他而棄置在旁的櫻花斷枝,「上面有我的口水。」

「……」那雙晶瑩的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一些。
「開開玩笑而已嘛。」他咧嘴一笑。


我喜歡這個人。他心想。


TBC









本文最後由 蝦仁蛋炒飯 於 2021-1-30 11:18 編輯

留言

前世真的好有那個味道! 2021-8-29 17:28
期待後續!!一直好想看雙家主的設定 好好看 2021-1-17 22:30
期待後續!前世今生真的好棒! 2021-1-7 09:17
櫻花樹超有意境的!然後在看到樹下有顆海膽就馬上笑出來了 XDDD 謝謝大大的文!好美~ 2021-1-6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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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蝦仁蛋炒飯 發表於 2021-1-30 11: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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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閉上眼睛

五伏;前世今生(雙家主);年齡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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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閉上眼睛


02

上半×上弦月


感性是一種消耗品,就像是從指尖輕輕抖落下來的菸灰。

家入硝子從年少開始就不是個好學生,翹課作弊、菸酒不忌;但她又確實不是個無能之輩,有關試卷上那些複雜的化學式,選擇作弊也不過是因為懶得計算而已。

少女的心中自有一道明確的標準,所以她反而是夜蛾正道眼中最省心的學生。

即便是那個最令人放心的孩子,在經歷了同窗的離散之後,也隱約有了些改變。儘管她仍然用一貫漫不經心的態度輕嘲夏油傑的大義,儘管她仍然用辛辣直接的話語刺激五條悟的脾氣,然而從她眼下逐日加深的陰影和遽然加重的菸癮,都能捕捉到不堪如此一再灼燒的感情。

沒有誰從那一場巨變之中全身而退。

家入硝子向來是一個有自覺的人,所以當庵歌姬第三次勸她應該戒菸的時候,她也終於從善如流地點了頭。

相對於她不自覺流露出的些許焦躁,一向不懂何謂內斂的五條悟卻顯得平靜許多,即使或許只限於表面上而已。隱而不發的暗潮遠比浮於表面的碎浪更加令人感到不安,尤其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五條悟。

無數雙銳利的眼睛在盯著五條悟看,盯著被奉為最強的少年下一步將要何去何從,是羽化抑或者是墜落。

而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他從垃圾堆裡撿來了一個光是從眉眼便能看出來身世並不簡單的小孩。

最強的咒術師在尋找答案的時候遇見了那個孩子。
最強的咒術師在遇見了那個孩子的時候找到了答案。

家入硝子第一次見到伏黑惠的時候,年幼的小孩正被五條悟一手拎著瘦弱的小腿倒懸,像是拔蘿蔔似的愚蠢姿勢。

「放開我!」小孩掙扎著用另一條未受桎梏的小細腿,試著往男人身上踹。

這種程度的反抗,五條悟當然不痛不癢,他只是用一種十分陰陽怪氣的口吻說:「硝子,小鬼頭剛換牙愛亂咬人的毛病要怎麼治?」

家入硝子仔細一看,才發現五條悟的手腕上頭確實留著一圈淺淺的咬痕,她語氣涼涼地說:「小孩換牙不會咬人,小貓咪才會,你應該去找獸醫,而不是找我。」語畢,又慢悠悠補上一句:「想不到你們倆感情還挺好的。」

「哪裡好了?」一大一小異口同聲地反駁女人神奇的見解。家入硝子只是輕輕地挑眉,而後優雅地喝了一口黑咖啡。

五條悟撇撇嘴,這才把手上被倒拎著太久、一張小臉都已經脹紅的伏黑惠鬆開,孩子動作敏捷地往他的反方向退開好幾步,倒確實輕巧地像是一條小貓咪。

「有感覺到什麼嗎?」五條悟問。

「嗯?什麼也沒有啊……」家入硝子回答,她又抬起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退至角落、神情戒備的小孩,而後用更確定的語氣:「什麼也沒有。」沒有咒力殘穢,也沒有任何異常的氣息。

「我想也是。」五條悟嘆了一口氣。

沒有哪個咒靈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五條宅邸,躲過五條悟的眼睛加害於伏黑惠。

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全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知怎麼回事,他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深陷於夢魘中的孩子落下了幾滴淚水,在驚醒後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綠寶石一般的雙眼中彷彿有千言萬語亟待訴說。

落英繽紛瓣模糊了視線,淺粉色的櫻花瓣埋去了通往祕密花園的幽徑。那是短暫卻真實的曇花一現,還是徹頭徹尾虛幻的空中閣樓?

「你夢到了什麼?」
「……我不記得了。」

伏黑惠做了一個夢,一個十分漫長的夢,夢境的內容他一點也想不起來,愈是努力挖掘便愈是頭疼欲裂。唯獨疼痛是從夢中延續到現實的,從胸口蔓延開來,無聲地浸透四肢百骸。

他還記得那個將他從夢魘中喚醒的聲音,當他睜開眼睛,便深深淪陷於眼前另一片湛藍的海洋。伏黑惠無法想起那個真實地令人感傷落淚的夢境,但此刻他卻能夠確信,確信五條悟出現在那飄渺玄幽的夢境裡。

那一刻,不知為了什麼而倔強地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在纖長睫毛的扇動之下滾落。

──我會找到你,別想輕易擺脫我。

自信滿滿的、斬釘截鐵的語氣。

那像是五條悟的聲音,那不是五條悟的聲音。

五條悟罕見地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見過許許多多種眼淚,悲慟欲絕的、委屈無奈的、悔不當初的、恐懼萬分的、喜極而泣的……

不能說是無動於衷,但他確實相當缺乏共情的能力。眼淚不存在於自己的生命歷程之中,身邊的人又一個比一個恃才傲物,哪個都不是甘願輕易示弱的人,至於其他無關緊要的傢伙,他自然更不在乎。

是他出乎意料地在乎著的那個孩子,讓他第一次開始思考眼淚的意義,讓他第一次感受到或許名為捨不得的情緒。

五條悟伸手,抹掉了稚嫩的臉頰上未乾的淚痕,被攪動的情緒已經歸於平靜,船過水無痕一般。「咦,原來早熟的惠小弟弟也會被夢裡的怪物嚇哭啊!」一貫欠揍的調侃語氣。

剛從恍惚中恢復清明的孩子氣得張嘴就往對方的手腕處狠狠咬下去。

是啊,就是你這個怪物,伏黑惠心想著,沒有把話說出口。

聽完了前因後果的家入硝子百無聊賴地擺了擺手,對他們的無趣事情顯得一點興趣也沒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她果斷地下達逐客令:「去找獸醫,別來煩我。」

就這樣被掃地出門的一大一小在門口互瞪了半天,最終五條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孩子比他預想中的模樣來的可愛不少。他不顧對方的反抗,伸手在柔軟的海膽頭上搓揉了一把:「好啦,我們去銀座吃高級壽司吧,好吃到能讓惠哭出來的壽司喔。」

伏黑惠試著揮開他的手卻無果,只能用彆扭的聲音說:「……才不會哭。」

「回家接津美紀一起去吧。」
「……嗯。」




下半×下弦月


狹窄的鳥籠即使再緊密也關不住鳳凰,唯一能讓其留下的理由,無非只是自身的意願罷了。這個道理,縱使是仍然保持孩子心性的他也是明白的。

那一天昏黃的向晚,從櫻花樹上往下的驚鴻一瞥,精緻端莊地宛如人偶一般的黑髮少年摘下了那道無喜無悲的面具,面對比自己年幼許多的孩子那些口無遮攔的戲弄調笑,顯得有幾分困擾。他微微皺眉的模樣,遠比宴會上冷淡沉默的樣子要好看得多,在這褪了色的灰暗光影之中,唯有少年美麗而鮮活。

作為五條家貴重的嫡子,他自然知道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辛。禪院家的嫡子──不,現在已經是禪院當家了。現任的禪院當家並不是從小就在禪院家族裡出生、成長的,據說他有個離經叛道而被逐出家門的父親,所以自幼在外過著孤苦的日子,因為身懷強大的咒力與珍稀的術式而被迎回禪院家族。

不過只是說得好聽而已。咒術界裡的人全都心照不宣,作為咒術界龍頭的禪院家族近年來已頹勢盡顯,流著禪院血脈的天才少年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出現,對他們而言可謂枯木逢春。若非如此,能與這偌大家族沾上血緣關係的人成千上百,又何曾得到青眼垂憐?

分明是有求於人,慣於養尊處優的迂腐世族卻仍然擺著一副施恩於人的高傲臉孔,一面繼續享受著最強世族的名頭,一面卻竊竊議論他們的救世主血脈不夠純淨。

那時年方十二歲的孩子還未曾明白。在過於強大卻過於年幼的五條嫡子眼中,絕對的力量代表著隨心所欲的資本,順我者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逆我者卻總得嚐到一些苦頭──那時候的他確實還太過年幼,不曾去思考責任,也不曾去顧慮牽絆。

「你為什麼不走呢?明明不喜歡這裡。」不知道是第幾次偷偷溜進宿敵家中的無賴小孩隨手攀折一根被奉為神樹的櫻花枝條,搶在眼前的黑髮少年發怒之前,恬不知恥地將手中的東西遞出去,賣乖的語氣聽來格外欠揍:「漂亮吧?送你!」

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
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你……」責備的話語停留在唇間,最終化成一聲輕輕的嘆息。白髮藍眸的孩子,無論是從眉眼的神態,抑或者是微揚的語氣,都能感受到他的純真,以及他的殘忍。「不要隨便攀折花木。」他輕聲嘆氣,終究是將那條帶著花卉的枝條接了過來。被摘下的美麗花朵,只剩下加速凋零。

「花開堪折直須折。」始作俑者渾然不覺這份傷春悲秋,笑嘻嘻地回答了一句,而後又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問著他原本的問題:「所以到底為什麼嘛?」待在這種宛如牢籠一般的地方,看著那些愚蠢又自大的傢伙擺臉色──明明他只需要稍微揮動翅膀,就能輕易打開這個陰暗狹窄的生鏽鳥籠。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碧綠色的眼睛移開了視線,從雙唇中吐出顯而易見的謊言。

「哎……啊,我懂了!」孩子先是失望出聲,而後漂亮的眼珠子一轉,彷彿靈光乍現一般:「因為外面的世界也很無聊對吧?想找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我很快就會超過你的。」無論是身高,抑或是咒力,他自信滿滿地說。

只有在面對眼前人時才會流露出真實情緒的少年輕輕揚起嘴角,淺淺的笑意將他精緻的臉龐點綴得更加柔媚姝麗,語氣中卻帶著不難理解的高貴與傲氣,他說:「就你?」

略帶輕慢的口吻一下子炸開了對方的情緒,向來自恃天才的孩子哪裡受得了這種氣,連語調都拉高了好幾分:「當然了,我才不會輸你呢!」雖然直到目前為止,每一次或者有心或者無意的交手,他都輕易落入完敗的結果。

極不甘心,卻又如此開心。唯有和眼前這個人待在一起,才能夠如此酣暢淋漓。

他喜歡他。


「我才不怕你那些小狗小貓小兔子呢。」
「沒有貓。」

「你變個厲害一點的動物出來嘛!」
「……」

「麒麟呢?麒麟或鳳凰之類的那種有沒有?」
「沒有!你快點回去!」

擅於挑弄老實人情緒的孩子輕輕嗤了一聲,得意洋洋的笑容中帶著自信與狡黠,他輕輕踮起腳尖,扯過黑髮少年的前襟,用貌似調笑卻無比篤定的曖昧語氣說道:「你等著啊,我馬上就會贏過你的。」

他的語氣輕輕一頓,又笑道:「等我打贏你之後,我們就私奔。」

語音落下的瞬間,來去如風的小天才轉眼便失去了蹤影,徒留被挑動春心的清純少年錯愕地睜大碧綠色的眼睛,滿臉通紅。他只能心虛地低著頭,用輕輕顫抖著的手抓緊了自己被微微扯開的衣襟。

不可以動心,這是你回應不起的感情。他告誡自己。





tbc


這篇拖很久,抱歉,會盡量在下星期周末把03、04趕出來!



本文最後由 蝦仁蛋炒飯 於 2021-1-30 12:58 編輯

留言

@01515 謝謝你♡ 2021-1-30 12:47
謝謝大大的更新~~~前世今生加上月相的比喻覺得很厲害! 2021-1-30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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