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Paro
.赤葦是音駒派去梟谷的臥底
.木兔→赤葦(明戀)/赤葦對木兔的感覺還未釐清/兩人有點曖昧
一、
陰雨綿密,整片天空灰暗得好似能擠出一滴墨。
赤葦坐在木兔的身旁,冷靜地看著車窗外移動的畫面,玻璃外的景緻從一片樹林轉至大戶住宅外的磚牆,然後逐漸停下。一般來說,赤葦其實不能坐在這樣的位置,但木兔念在他身手敏捷,頭腦也還算清楚(甚至有時候比他還清楚),硬是給他安排了一個在他身邊的座位。
駕駛座的鷲尾熄了引擎後便率先下了車,他走至木兔那側,替他開了車門。赤葦跟在後頭,腳步不徐不急的,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他就和其他人一樣,看起來只是個安分的手下。
木兔走到一半,稍稍側過頭來,視線落在赤葦身上,「我有點忘了,我們等等要跟誰見面來著?」
赤葦傾了半身,把頭往木兔的耳邊湊了過去:「烏野的頭目。」
「哦哦!……為什麼?」
「……木兔前輩前陣子不是收留了烏野的新人一陣子嗎?他回去後戰績拉高了不少,說是在你這邊學的,烏野的頭目知道後決定答謝你。」
「哈!」木兔抱著手臂,仰頭大笑了聲,「真溫馨!那翔陽會來嗎?我得要讓他叫聲師傅了!」
赤葦低下頭,很是仔細地思考著接下來的場合,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半個身子都暴露在雨陣之中,當然,也就沒注意到木兔朝他那邊傾了半邊的傘,只為了讓他別被雨淋濕。赤葦理性地分析了下,最後如實以據:「應該不會,我想這並不是一個特別大的場合。」
「是嗎?真可惜。」
「和別的組有些交情也是件好事,一點也不可惜。」
木兔瞧了他一眼,沒再繼續說什麼。他們踏進了烏野的宅戶內,天空依舊不見放晴,灰暗得讓人一陣心煩,前園滿地的石子路被雨打得透亮,幾隻烏鴉就立足在宅子的上方,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他們看,木葉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他看著牠們,眼裡是一片濁黑,也看不明白是什麼情緒。
宅子的門口前站著一個人,赤葦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烏野的菅原。菅原帶著笑上前,和他們打了招呼,「大老遠跑來,辛苦了。」
木兔歪了歪頭和肩膀,「真的!坐車坐超久——」
赤葦率先打斷了自家頭目的話,勾起嘴角,甚是禮貌地回覆:「哪裡的事,再麻煩你們了。」
「大地已經在裡面等了。」菅原說。
「好的。」
木兔噘起了嘴,顯然對自己被打斷有些不開心,他捏了捏赤葦的手背,以示抗議。
赤葦還算禮貌地拍開了木兔的手,在木兔進門之前,又接著像是叮嚀般地說:「我們會在外面等著,如果有什麼事……」
「知道啦、知道啦!」木兔擺了擺手,看樣子還有些賭氣,噘著嘴就走了進去,赤葦這話還沒說完,門就在他的鼻尖前驟地被拉上,嚇得他猝不及防的。
赤葦在外頭待了一會,才終於聽見澤村沉穩的聲線,雖然語句模糊不清,但聽上去像是在招呼著木兔。
菅原和赤葦一塊站在門外,規規矩矩地,相當安分守己。赤葦聽裡頭似乎挺順利的,下意識地吁了一口氣,菅原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湊了過來,用氣音小聲地說:「看來你也沒少替你們老大操心。」
赤葦聞言,眼珠子轉了轉,像在思考該說些什麼,最後卻不知怎地作罷,垂下眼,只是說了聲:「沒什麼。」
正當菅原還想說些什麼時,赤葦口袋的手機便響起了陣陣震動,他拿出了手機,只是看了眼螢幕,隨後便朝著菅原點頭示意,朝著外頭走去。
離開之前,他交代著外頭的尾長和他交替位置,雖然烏野目前待他們的態度還算和善,但仍然不可以掉以輕心,特別是日向和影山這組新人,雖資歷還淺,卻已經以強勢的攻勢出名了。尾長點了點頭,便朝著木兔和澤村所待著的和室走去。
木葉和鷲尾站在宅邸的大門前,一動也不動的,就像是上頭的那群烏鴉一般。突然一陣冷風刮過,讓木葉打了一個噴嚏,他們看著赤葦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木葉這才吸了吸鼻子,緩慢地說:「只是講個電話而已,赤葦也太大驚小怪?」
「可能是女人的電話。」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木葉沉思了一會,歪著頭,像是想得非常用力。「嘛——就是這麼感覺,赤葦這個人什麼都不圖,上一代不是有說嗎?他看起來很正經,但其實是個怪胎啊,女人怎麼可能滿足得了他?」
二、
赤葦走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這期間電話已經響斷了兩次,但馬上又來了一通,赤葦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後,這才慎重的接起。
「過了好久才接起來啊。」
這個熟悉的聲音是黑尾前輩的聲音,赤葦看到來電顯示為一支未知的號碼時就知道了。
另一頭的黑尾涼涼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語氣就像是剛起床一樣。赤葦拿著手機,語氣不涼不溫地說:「不是說了不能隨便打過來嗎?」
「還不是因為你很久沒彙報了?」黑尾說,說話的口吻聽似盈滿了笑意,卻沒有任何溫度。「難不成現在想加入梟谷了?」
「……沒有。」赤葦說。
「哦哦,你想了一下吧?」
「沒有。」赤葦皺起眉,難得地有點不耐煩,「沒有彙報的是我的疏忽,明天晚上我會整理好情報再——」
「不用了,彙報的部分就算了。」黑尾在赤葦說完話之前,率先打斷了他,他笑了笑,然後說:「這份任務已經進行太久了,你在梟谷的時間太長,接下來完成最後一個階段後就回組裡吧。」
赤葦沒有說話,他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梟谷臥底的時間太長,現在連音駒本家都不信任他了,接下來的他沒有什麼選擇,最直接的方法當然就是殺掉梟谷的頭目,也就是木兔光太郎,如此他才能搏回本家的信任,否則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對音駒與梟谷的了解都已經太深了,留他活著只是存有風險,所以無論他能逃去哪裡,他這一生必定都會被追殺。
「我有多久的時間?」赤葦說。
「嘛,畢竟是梟谷的頭目,就兩個禮拜,你說呢?沒完成的話也回來組裡吧,研磨會親自處置你的。」
赤葦應答了聲嗯,接著便要掛斷電話,欲將手機拿離耳邊時,則又聽見黑尾說:「赤葦,看你是個聰明人,但還是提醒你一下,別做什麼愚蠢的決定。」
赤葦頓了頓,不曉得對方是不是意有所指,正想回話時,就聽見另一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三、
赤葦走回烏野的主宅邸時,才發現木兔和澤村的會談已經結束了,看來這段會面並沒有持續太久。
他在路上遇到了菅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為自己的離開道歉,菅原擺了擺手,就像個和氣的親戚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挺順利的啊,不用擔心啦,雖然聽說你們老大講話跳來跳去的。」
赤葦扯了扯嘴角,他下意識地垂著視線,莫名地為木兔感到不好意思。「那麼可以請問梟谷組的人在哪嗎?」
「啊,就在別院,現在天氣不好,從宮城回東京也要一段時間吧?大地問了要不要乾脆在這留一宿,你們老大立刻就說了好。」菅原笑了笑,手指著石頭路的末端,「沿著這條路,看到櫻花樹後右轉就是別院了。」
赤葦點了點頭,隨後跟菅原道別,離開前,菅原又再次為他們照顧了日向這件事道謝。赤葦笑了笑,間接地感受到烏野對日向的重視,他背過身,腦袋自動就開始了盤算,所幸日向還算單純,念在這段緣份上,短時間內也許不會對梟谷不利。梟谷已經沒剩多少盟友了,音駒對其的敵意日漸明顯,雖說烏野不在東京,但盟友多一個便是一個。
赤葦沿著石子路,在看到櫻花樹後拐了個右彎,隨後便見到了別院。別院的確簡樸了些,雖比不上主宅邸那般氣派,但依舊很漂亮。赤葦還沒進門,就可以聽見梟谷的那群人喧譁的聲音,他透過門縫看見他們挨在一塊,個個都坐在主廳內大口吃飯著,赤葦的視線掃視了一圈,沒見到木兔,於是又逕自往走廊裏頭走了進去。
從外面看還真看不出來這棟建築這麼深。
赤葦又走了好一段路,不知不覺都已經聽不見梟谷其他人的聲音了,他一直走到走廊的末端,透過門紙上模糊的剪影,才終於找到木兔前輩。
木兔前輩看起來就只是坐著,什麼也沒做。
赤葦回頭看了眼來時的走廊,空蕩蕩的,甚至聽不到那群大聲喧嘩的人們了,他不禁想,這或許會是最好的機會,事發地點若是在烏野的宅邸內,他也有很好的理由可以推託,而且這下子他也可以好好地跟木兔前輩道別,然後或許、以不是那麼痛苦的方式取他的——
「為什麼不進來?」
木兔的聲音驟地打斷了赤葦的思緒,他怔了怔,定眼看了下木兔倒映在門上的剪影。木兔歪了歪頭,又說了次:「赤葦,站著幹嘛?」
赤葦垂下頭,甚是有禮地拉開了拉門,木兔抬著眼,盯著他瞧,眼裡盈滿了笑意:「你可終於回來了。」
「木兔前輩在找我嗎?」
「找啊,到處都找,說會在外面等我的人突然不見了,我當然要找啊。」
木兔拍了拍他身旁的坐墊,示意要赤葦坐下,赤葦於是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依舊垂著視線,像個安分不越矩的手下。
赤葦低聲說了聲抱歉,語氣微涼,但他一直都像這樣,處世待人都不帶太多感覺,木兔早就習慣了。
「那你跟我說,你去哪裡了?」
「去接了一個熟人的電話。」
「說得可真親暱,是女人嗎?」
赤葦頓了下,視線抬都沒抬,「是。」
木兔用手撐著臉,沒做什麼反應,他看得出來赤葦正在打發他,這代表了他並不想解釋這件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茶几,說:「倒杯茶給我喝吧,赤葦。」
赤葦乖巧地站起身,湊到一旁的茶几上倒起茶來了,他看了眼木兔,漫不經心地問起:「今天的會談還順利嗎?」
木兔接過赤葦遞過來的杯子,若有所思了一會,看上去要講些重要的事,卻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你有注意到嗎?那個菅原叫他們頭目的方式。」
赤葦歪了歪頭,他倒是真的沒注意。
「他不是叫他老大,也不是澤村,他是叫他『大地』。」
「所以呢?」
「赤葦都沒有叫過我光太郎。」
「……」
「……」
「……然後呢?」
「就叫一次看看嘛!」
木兔往赤葦那裏湊近了些,幾近胡鬧地抓著赤葦,要他喊他一聲光太郎,這一幕別說是被外人看見了,就連組內的成員見了也要目瞪口呆,那個在道上頑劣的梟谷頭目木兔光太郎,竟也有像這樣孩子氣的一面。赤葦抵著木兔的身體,不肯妥協,義正嚴辭地說:「木兔前輩跟我並不是那麼親暱的關係。」
「喊了就是了啊!」
「恕我拒絕。」
「哎——赤葦老頑固!那不然我們來做交易吧?」木兔抬起眼,看著赤葦說。
「如果你叫我光太郎,我就假裝沒注意到你口袋裡的刀。」
赤葦渾身一僵,但這一僵已然出賣了他。木兔依舊看著他,眼神裡仍充滿笑意。
時間於此刻停滯了一下子,隨後便像炸彈一般,登時將空氣裡的緊繃一一擊破。赤葦意圖抽出自己被木兔抓住的那隻手臂,卻不料早已被拽得牢固,他騰出了另隻手抽出了口袋裡的刀子,飛快地往木兔的懷裡一刺,卻被木兔躲了開來。木兔用半邊身體把赤葦往地上壓制,另隻手則扣住了他持刀的手。
刀子順著重力掉落在榻榻米上,方倒好的熱茶也打翻了,溫熱的液體灑了一地。現在的赤葦兩隻手基本上都被扣住了,木兔整個人都壓在他的身上,呈現了一上一下的姿勢。
「如果你一開始就叫我光太郎,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了。」木兔說。
「前輩執著的點真是奇怪。」赤葦一面吃力地說,一面用力地想要掙脫。他並沒有低估木兔的實力,他知道他能成為梟谷的頭目必然有他的理由,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木兔的實力也許遠遠高於他所想像的。
「誰派你來的?白鳥澤還是音駒?」木兔瞇起了那雙金黃色的眸子,甚是犀利地說。
在他底下的赤葦就這麼盯著他的眼,和他四目相對,一絲都沒有要迴避的意思,但他不說就是不說,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不說的話,我就親你哦?」
赤葦依舊咬著牙,兩片唇瓣閉得緊緊的,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木兔見狀,也不曉得是氣惱還是如何,伏下了身,就在赤葦的唇上輕輕地落下一吻,登時那四片唇瓣交疊,卻沒有任何火花,感覺可以說是冰涼,因為幾乎沒有什麼溫度。
木兔抬起眼,僅僅一瞬間,赤葦彷彿看見了他眼裡的肅殺之意,那樣的野心太過明顯了,以至於不注意到都不行。
赤葦未曾像這樣感覺如此冷冽過,但木兔隨即收起了眼神,他看著他,語氣強硬地問:「這樣你還不說?」
赤葦仍然沒說話。
木兔又再次低下頭,這次是把頭抵在赤葦的肩窩裡。赤葦可以感覺到木兔的頭髮搔弄著他的頸肩,一陣迷糊的癢意之中,他聽見了木兔說:「為什麼赤葦不是我的人呢?」
「梟谷待你不好嗎?」
「……沒有。」赤葦說。
「那為什麼不留下?」
「我……不能。」
赤葦看著天花板,出神地想著,在他剛入行時,有前輩曾告訴過他,千萬不要陷入愛河,特別是與道上的人。
他看著木兔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示好,心裡是明白那點心意的,卻一直都視若無睹,一部分是警惕自己,另一部份則是為了木兔。
他不能讓自己成為木兔的弱點,木兔也不能成為他的。
木兔鬆開了手,坐起身子,離開了赤葦的身邊。赤葦從地上坐了起來,那把小刀還攤在他的腳邊,刀鋒沾著一些已經涼掉的茶。
「算了,你走吧,看是要離開還是繼續留著,隨你便吧。」
赤葦怔了怔,有些緩慢地問:「為什麼?」
木兔看向了他,幾乎想都沒想,便不假思索地說:「因為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赤葦,這是你的優勢。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背叛我、離開我、傷害我,那些都隨你的便,因為我就是拿你沒辦法。」
木兔背著身子,語氣裡夾著一股氣餒。赤葦看著他的背影,霎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他很想安慰他,卻感覺自己沒有立場,所以只是叮嚀般地和他說:「木兔前輩不可以這樣。」
「我已經這樣了!你別管我!」木兔大聲地說,噘起了嘴,又回到數幾個鐘頭前那個鬧彆扭的模樣。
「唉,算了,你走吧,當作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你調查過我?」
「別太驚訝,你還想殺我呢。」
赤葦實在很想說些什麼,卻一陣語塞,他尚無法釐清內心的感覺為何,只感覺想好好地安慰木兔。他拾起了地上翻倒的茶杯,又重新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赤葦的手腕還疼著,一圈紅腫的痕跡說明著剛才發生的事並非夢,而是真真實實地發生的事。這快速的二十分鐘內,他的臥底身分被發現了,但他不僅沒有受到處罰,木兔還選擇放他一條生路,這全部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那句「我喜歡你」。
一直到赤葦離開之前,木兔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他。
其實木兔從來不知道赤葦喜歡什麼,進組裡以來,他就是個乖巧的手下,沒有太多情緒表露,木兔就是好奇他這點,而他越是好奇便越是想深入,想看看那張漠然的臉底下究竟藏著什麼。
他不知道可以買什麼當作赤葦的生日禮物,於是自顧自地買了一枚金戒。
聽見門被拉上後,木兔這才終於回過頭,他看見赤葦的身影在門前停留了一下,隨後才沿著走廊逐漸離去。
木兔拿出塞在衣服裡的那枚金戒,將它丟進了那杯茶裡。
後記:
本來是為了赤葦生日寫的趴囉,結果不曉得為什麼好像要有越來越長的趨勢wwww
本文最後由 Hui1117 於 2021-1-28 18: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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