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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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特殊傳說│夏碎x自創] 埋輝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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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12: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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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石砸在她腳邊。

  顧呈予縮了一下肩膀,忍不住加快工作速度,從石壁上一塊塊敲下咒術用的結晶。雖然自己有設下護身結界,但萬一等等來個腦袋大的落石她還是會拔腿就跑的。

  以前來過幾次都沒什麼異樣,今天卻有雜音迴響,還有石頭不斷滾落腳邊的聲音……趕緊作完趕緊回去比較好。

  她有些不安的想,拿起榔頭對準目標敲下最後一擊。

  喀地一聲,發著光的結晶掉落地面,聲音很輕微,卻像是骨牌效應般從遠處傳來一聲兩聲三聲的撞擊,沒幾秒就轟隆隆地大珠小珠落玉盤,撼動了整個洞穴。

  ……她應該沒誤觸什麼機關吧?

  驚愕張望,只聽得轟隆聲越來越近,像是有整列軍隊殺氣騰騰地往這裡奔來,顧呈予連忙翻出符咒加強護身結界。即使自己通過社團老師的認可,但看到週遭開始掉落石塊,甚至結界被砸中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她還是忍不住避開落石心驚膽跳地前進。

  「我、我有結界我最強,沒問題的……不用擔心,不可怕不可怕……嗯、一點都不可怕!」像是終於說服自己,她勇敢抬起頭大聲宣告,下一秒足足有半人高的巨石就這麼砸在她腳尖前。

  她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嚥下那聲慘叫,萬一引起山崩還是其他的什麼那就真的很可怕了。

  顧呈予,學習符咒第四年,仍然覺得結界遠遠不夠用。

  下次試試跟安因老師借黑袍的咒術書籍好了,黑袍的結界陣法應該比較威。

  暗自打定主意,小心翼翼繞過那塊大石,她謹慎地往聲音處前進,繞過幾個狹窄的彎來到另一個較大的洞穴。除去地上堆滿大大小小的落石不談,壁上幾乎是直接發著微光,與先前只有晶體才會發光的情形不同。

  「奇怪,以前不會這樣的。」

  顧呈予有些疑惑地摸著壁面,「好像是那個什麼……光影村?」努力回想課堂上學到的守世界常識,她繞過橫擋在穴中的巨岩,出乎意料之外的與人對上視線。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後方搖搖欲墬的巨石就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東搖搖西晃晃地讓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扶──自然是不可能扶住的,那顆巨石夾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痛快地滾了下來。

  「--石頭!小心後面!」

  這回顧呈予真真切切慘叫出聲,反射地抽出淡綠色符咒用力巴在石壁上,瞬間樹藤驟生,她催動咒力硬是將原本能達到的範圍擴張再擴張瘋狂蔓延整面石壁,並在巨石掉落的路線上交織成網,讓岩石受到阻力改變方向掉落在另一邊。

  碰地一聲巨響,地面震動、石塊散落,巨石塌了半邊,支撐不住而斷裂的樹藤在空中晃蕩。

  顧呈予猶瞪著眼,沒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心臟在胸腔內跳得飛快,手還緊緊壓著符咒以為稍稍鬆手就會救不到人。她喘氣環顧四周,石壁上盡是利器畫過的痕跡,不少石柱被平整地削斷,剩下倒得倒、塌得塌,像被什麼人轟炸過,埋在石裡的結晶早已碎成粉屑。

  在她出聲瞬間趴地找掩護的那些人--正確來說是兩名男孩,見石頭不再落下,他們動作俐落地跳起身,看樣子沒受什麼傷。銀髮的那名穿著公會白色袍服,黑髮的那名則穿著自家學校的國中制服。

  「喂,都沒事嗎?」深呼吸緩過氣,她朝那邊喊著。

  「沒問題,謝謝--」

  聽對方的聲音還算有精神,顧呈予點點頭。很好,這樣才方便詢問另一件事,這山洞原本是那種咒術用結晶含量最多的地方,但經過剛才的落石後,晶體定會大量折損,事後再怎麼修補也難以回復。

  帶著有點上來的火氣,顧呈予走向那兩名男孩,腦袋卻襲來一陣暈眩,雙腿一軟,她頓時跪倒在地。瞬間催生符咒的後作力來得極快,眼前發黑,欲嘔的噁心感沿著胃部爬上,想再站起身,四肢卻虛弱無力。

  「又來了……」

  一秒把人拋到腦後--說實在此時也無暇去管對方了,她慢慢臥倒,雖然被地上的尖石刺得有些疼痛,但帶來的不適感還比不上此時充斥全身的虛弱,顧呈予吃力地伸出手,將掌心朝下啟動傳送陣。因為,要昏也得昏在自己宿舍的床上。

  隨便打地舖是很危險的。



  結果冰炎與藥師寺夏碎連話都來不及說,眼睜睜看著對方消失在傳送陣法的光芒裡。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當初只是冰炎接下白袍任務剷除變異妖物,但這裡地基本就不穩,妖物又難纏,這一打更是鬆動了那些岩塊,造成落石的後果。

  其實那顆從後方滾下來的大石,冰炎是有注意到的,他反射性護住搭檔,卻沒料到突然冒出來的路人竟然從幾十公尺外操控術法救了他們--從衣著來判斷應該是高中部的學姊。

  「夏碎,你看。」

  走到剛才那個人消失的地方,冰炎喚來搭檔,小心地拿下石壁上只剩碎片的符咒仔細辨認,「你認得出這種符咒吧?」

  「就我所知,它原本的用途是拖慢敵人速度。」夏碎近前端詳。

  「對,它的基本原型實際上不強,但光看這樣還無法知道它究竟融合了哪些較為高等的咒法才能夠瞬間催生成這整大片,甚至依照使用者心意改變形狀。」冰炎敲了敲石壁,抬頭看著這幾乎佈滿了整片洞穴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簡直像是張了綠色的網。

  「所以那位學姊才會支持不住地倒下?」

  藥師寺夏碎與冰炎互視一眼,當時對方似乎想走過來說些什麼,結果走沒幾步就很沒魄力地晃了兩晃跪倒在地……最後還是倒在地上傳送回去的。

  「讓我試試。」

  對符咒原來的模樣感到好奇,夏碎接過破碎的符咒,攤平雙掌,「『破碎之符,使其原有之型停留於我掌上之處。』」

  凌空浮現微光,符咒原有的繁複紋路在他掌上緩緩轉動,讓他倆能夠細細辨認著這當中融合的陣式。

  「……還蠻有意思的。」半晌,夏碎緩緩開口。

  「除非有必要,我才不幹這種還要融合三、四個陣法的事。」

  冰炎哼了聲,讓夏碎忍不住瞄了自家搭檔一眼。

  「因為你都嫌麻煩吧。」

  「要是我的話,直接破壞掉就行了,幹嘛還要費那麼多力氣?」

  「冰炎,就是這樣你才會老是收到會計部的罰款簡訊。」夏碎嘆口氣,提醒:「還有,請別忘記剛才對方是為了幫助我們。」

  瞧自家搭檔沉默了一下,將頭撇向旁邊,夏碎也就沒再說下去,回過頭來繼續研究陣法,「話說回來,這種術法很吃力?」

  「不,應該你也能使。」見夏碎有些疑惑,冰炎直接了當地道:「雖然瞬間催發咒力也是原因之一,但施了一次這種術法就倒下的人,純粹是對方體能太爛。」

  「……」

  藥師寺夏碎,今年十四歲,有時真的覺得要與直言的冰炎搭檔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沒跟著對那位學姊的體能是否合格多加評論,他溫和一笑,另開話題:「不過我對這張符咒還蠻有興趣的,不曉得是哪個人做出來,陣法應用得挺靈活。」

  「的確。」冰炎嘴角一勾,非常有行動力地開啟傳送陣,「我們這就回去逼供,問問到底是誰作出那張符咒的!」

  藉著腳下陣法發出的光芒一覽這個洞穴,夏碎突然想到一件頗重要的事。

  「冰炎,我發現一個小問題。」

  「怎麼?」

  「你記得那位學姊長什麼樣子嗎?」

  「我怎麼知道她長得是圓是扁!」

  「好極了,我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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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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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連人都不知道要往哪找的他們站在偌大校園中,頭一回覺得這所學校的學生多得有些過頭了。

  「不然我們去保健室看看吧?說不定她會去那裡休息。」

  夏碎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意外地看到冰炎露出不怎麼情願的表情。

  「要去問那個變態?」皺著眉頭,冰炎盤起手想了一下,「好吧,有問題再揍他也不遲。」

  見自家搭檔發出非常爽快又不負責任的言論,夏碎也很不負責任地裝作沒聽見了。

  反正醫療班的自癒能力應該很不錯。

  於是他們繞過第一武術館,走進那棟有著高高旗桿的奇妙建築。冰炎踹開保健室大門,綁了一頭串辮的青年坐在椅上閒閒看報,看到他們時眼睛一亮,整個人跳起來開心地打招呼。

  「好久不見,今天是哪位小朋友受傷?冰炎還是夏碎?我這就來幫你們檢查--」

  「都沒有。」冰炎直接潑了對方一盆冷水,「喂、有件事情想問你。」

  只要看見漂亮小孩就心情很好的提爾忍不住露出一個皮皮的笑:「就說了我有名有姓別喂喂喂的叫,但如果你是因為不好意思那就--」

  「叫你去死!」碰到變態脾氣就上來的少年想也沒想就一腳把人踹翻過去。

  「等等、冰炎冷靜點。」

  見他還想補上第二腳,夏碎連忙止住搭檔的動作,向提爾提出問題:「請問剛剛有沒有一位高中部的學姊利用傳送陣過來?我們有些事情想找她。」

  「高中部的學生?」從地板上爬起來,提爾不甚在意地拍去衣上灰塵,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如果來的是漂亮可愛的小朋友我肯定會記得,可惜今天沒什麼人,最後一位病人是三小時前來的。」

  --也就是說,她沒來保健室。

  「對方長什麼樣子?」提爾很有興趣地問。

  「關你什麼事。」

  「我總要知道對方長怎樣才能幫你們找啊,說啦說啦說啦--」

  「不知道。」

  整個被盧到煩,冰炎乾脆回給他三個字,滿意地看見提爾一臉震驚。「我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長什麼樣、除了對方是高中部的以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若非她穿我們學校的制服,我們可能連這點都不知道吧。」夏碎笑笑地補充了最後一句。

  「那你們來我這邊找人幹嘛?」提爾有些疑惑,「都說了是高中部的學生,應該是去高中部找吧。」

  「因為對方似乎有受傷,不等我們開口就用傳送陣離開,才想會不會在保健室。」直接擔負起解釋大任的夏碎繼續說:「加上當時距離很遠,我們沒能看清她的樣子。」

  「完全想不起來?」猶不死心的提爾繼續追問,「真的完全沒有印象?高矮胖瘦頭髮長度之類的都沒注意?連畫出來也沒辦法?要是我的話一定會記得清清楚楚--啊、除非對方一點也不漂亮可愛就像路人甲!」

  「誰像你記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冰炎不客氣的開口,「就白白的誰知道長什麼樣。」

  「哦哦,聽你這麼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提爾的模樣像是恍然大悟,他轉過身翻找東西,然後遞給他們一人一個圓鼓鼓的紙袋……熱騰騰、白胖胖,剛出爐的包子。

  「不錯吧?稍早有人從原世界帶來給我的,說是我的醫術高超又超級厲害。哼哼,我看得出來你們很驚訝,就說不要太小看我了。」

  提爾很得意,然後某位少年額上起了青筋,露出一個極富殺氣的笑。

  「──包你個頭!虧我還以為你知道是誰!」

  最後冰炎還是揍了對方一頓才離開。

  這回夏碎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嘖、明天放學後去高中部堵人算了。」走出保健室的冰炎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但是沒有印象的話,就算看到也不認得對方吧。」不習慣邊走邊吃,將食物妥當收起的夏碎開口。

  「反正這一兩天也沒什麼事,找不到的話再去問問安因,他在這方面很強,說不定能夠憑藉符咒的碎片找到人。」冰炎乾脆地下了決定,手一攤,讓空紙袋在掌上燃燒成灰。

  「--翻也要把那傢伙翻出來!」



  這天,顧呈予覺得週遭似乎有些小小的騷動。

  雖然平日總是下課就看書、放學就走人,但今天不少同學擠在窗邊發出小小驚呼、甚至交頭接耳地討論著,叫她不注意這種異象都難。

  留意了下,兩名國中學弟在高中的三個班級前方來來回回,其中銀髮的那位皺著眉,不時與另一位說話,兩人往教室裡張望著不知道在找什麼。

  那兩人的髮色倒讓她想起在山洞遇見的學弟,隔天她又去原地加了些咒術鞏固地基,當時要是有把對方的臉記下來就好了,若在學校碰上,好歹也能提醒個幾句別再破壞山洞之類的。

  拉回飛遠的思緒,教室外已不見兩人蹤影,大概是離開了吧。

  對於沒什麼興趣的事物,她的好奇心僅止於此,一下子便將之拋到腦後。所以,她也沒想到會在隔天一早遇見他們。

  「……學弟你們在找人?」

  見他們走過A班繞過B班來到C班,討論了會兒後似乎打算離開,顧呈予停下腳步,「我們班的人不會這麼早到喔,可能要晚一點。」

  「沒關係,我們只是繞過來看一看,馬上就要走了。」

  一位看起來比較溫和的少年微笑,另一位稍稍跟她點個頭,似乎沒有開口的意願,沒過多久那兩人就用傳送陣離開高中部。

  將這件事情當成一天生活中的小小插曲,開完班會後她直接前往術研究社的教室。

  基本上一般的教室無法讓學生施展太過強力的咒法,但術研究社的教室就沒有這種限制,社團的指導老師示範完後還能讓社員們練習,所以除了去圖書館唸書以外,她也常常待在社團教室向老師討教。

  比起其他社團,術研究社的社員不算多,沒有通過考試是無法入社的,她當初就敗在體能,考了第二次才通過。但是一進來,她簡直如魚得水,指導老師安因教了大家不少咒術或法陣,讓她一頭栽入無邊無際的術法學科。除了目前施展大型術法會脫力導致無法常常練習的小小麻煩之外,其餘總是每天一練再練方肯罷休。

  「老師午安。」

  「午安。」

  金髮藍眼的木之天使微笑回應──就像學校囊括了許多種族的師生,地精、精靈、妖精、狩人、飛仙、人類等等,這些來自不同地方的同學們在走廊上與她擦肩而過,雖然剛來時有些不適應,時間一久也習慣了。

  「對了,呈予妳來得正好。」老師抬起手示意她過去,「這符咒是妳的吧,那時我見妳陣法融合得很好,所以印象還蠻深刻的。」

  他手中散落著已經使用在山壁上的符咒碎片,顧呈予愣了下。

  「是,但怎麼會在這裡?」說著,她與站在老師旁邊的兩名學弟對上眼,黑髮的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銀髮一撮紅的那位則愕然地瞪著她。



  啊,她想起來了。

  「所以你們就是那天破壞山洞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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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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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的就是她?」冰炎皺起眉,轉頭問著安因,一臉難以置信。

  「老師?」顧呈予臉上流露些許疑惑,跟著看向社團的指導老師。

  見學生正等著自己給出答案,安因僅微微一笑:「你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與那兩人互視一眼,那名有著銀白長髮、額前一撮紅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首先開口。

  「冰炎。」

  「妳好,我是藥師寺夏碎,目前就讀國二。」

  比他們高了一些、表情溫和的男孩跟著走上前,伸出手與她禮貌交握。

  「我是顧呈予,高中一年級C部,很高興認識你們。」

  三名學生達成初步認識後就此沉默,微笑的微笑,沒表情的沒表情,相同處是幾雙眼睛通通望過來,眼見場面就要僵在那裡,安因這才對顧呈予說出原因。

  「他們來找畫下這張符咒的人,又問我有沒有適合人選能夠教導他們咒術,我想這兩項條件妳都符合,就推薦妳了。」

  「教導咒術?」她一愣,下意識脫口:「可是我目前還在學習,實力也不夠。」

  見對方想推卻,冰炎皺起眉,但那張符咒的製作者與安因推薦人選為同一人的誘因又極大,那正好是目前他跟夏碎所缺乏的。

  就算要找其他人,也得先試過再說。

  「反正有沒有實力,打一場就知道。」冰炎盤起手看著她,語帶挑釁。

  看了這名學弟一眼,呈予微微蹙眉,正猶豫著該如何拒絕,老師卻朝她點頭,「去試試也不是壞事。」

  見社團老師開口,呈予深吸口氣道:「我知道了,在這裡打?」

  「這裡太小。」安因搖搖頭,叫他們靠過來一些,並將手掌朝下放出傳送陣,「去第一武術館吧,那裡空間夠大。」

  沒幾秒,武術館空曠的場地上憑空出現四人身影,金髮青年踏出陣外,剛寫下的字條驀地燃起成為灰燼,「這裡我已經借下了,你們可以儘管使用。」

  該來的還是要來,呈予認命一拍腕表,拿出有著黑白條紋的幻武大豆:「『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請讓好奇者見識你的無上。』」

  在眾人視線下,巴掌大的黑白圖騰逐漸在她前方成型。

  「那是什麼兵器?」對於沒看過的幻武,冰炎起了些興趣,「妳拿到它多久了?」

  「我大約是兩年前得到墨玄荊陣的,應該算是咒術類吧,我對幻武的類型不是很熟。」短短幾個字,那圖形又沒入她的掌心裡。

  兩年?就一般人來說也不算慢了。冰炎點點頭,手握不知何時出現的銀色長槍,「我的武器是這個。」

  「那麼,就由我來做開始信號。」

  安因往前踏出一步,確定兩人都準備好之後,揮下了手。



  對一旁觀看的夏碎而言,這場比試可說是簡單流暢。

  冰炎就別說了,身為他的搭檔,夏碎比誰都要清楚他行雲流水般的戰鬥模式;至於那位學姊,雖說因著體術不在行而躲得有些狼狽,施展出的術法卻也補足不少。再者,與其說是對戰,倒不如說是用咒術見招拆招還比較適當,兩人都沒有使出全力。

  場外的安因趁機替夏碎講解術法,眼見各種法陣或咒術不斷地施展出來或被破壞,奇異的法陣光芒接連閃爍,配合著他們專注應戰的神情,兩人一快一慢,竟也對了不少招。

  冰炎手持兵器往前突刺,對方似是被他逼開,急急往左後退了幾步。他微瞇起眼,只覺那步伐看似紛亂卻隱有規律,心中一凜,急忙躍開卻已不及,奇異的巨大黑白圖騰在他腳下發著光。

  「『墨玄荊陣,三四之空、九二之位、卸武!』」

  她雙手結印,他手中的攻擊型術法與武器頓時消散無形。冰炎嘖了聲,抽出風符再度化成熟悉長戈,對方卻沒放過這短短幾秒,雙掌一拍,空中凝出幾道銳利冰刺朝他飛來。握住恰好成型的烽云凋戈盡數打落,他手上沒停跟著對方同樣甩出冰刃,兩種銳器在空中碰撞、裂開,尖銳碎片四處飛散。臂上被碎片劃出深深血痕,冰炎臉色不變,揚手又是一道強力風刃。顧呈予卻是一愣,道歉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對不起!」

  她慌得連忙止住打出的符咒,讓冰炎預計中應該會與對方術法相互抵消、銳利得足以割裂人體的風符,就這麼往她身上直直劈過去。低咒了聲,他往前一踏欲制止風刃,豈料她停也沒停,只揚高左手,一個小型法陣在她掌心散出微弱的光,讓那原該割裂她的風刃,瞬間弱化為將頰邊髮絲吹得撩起的涼意。她也沒多看一眼,自行喊停結束這場比試。

  對於顧呈予剛才止咒的舉動,夏碎臉上還殘留著些許驚愕,而安因臉上依舊鎮定,直至她奔到冰炎旁邊一臉歉疚地盯著他的傷口,場外兩人才跟著走過來。

  「沒事的,這傷很淺。」安因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

  「不要囉哩囉唆的,這點小傷連保健室都不用去。」冰炎撇了嘴,伸出手讓自家搭檔治療。

  「『風之音、水與葉相飛映,貳貳傷回癒。』」

  夏碎用雙手框出一個圓,唸出不久前搭檔才教過他的咒歌。

  見那道血痕逐漸癒合,顧呈予才悄悄鬆了口氣。但看到夏碎的手勢,她猛地一頓,瞪大眼睛,剛才驚慌擔憂的神情一下子咻咻咻地飛走。

  「你們會精靈百句歌?」

  她極力克制自己不要高興地跳起來,但聲音難掩激動。

  「就是那個只有袍級的特殊課程才教的百句歌?就算是黑袍也只會四十四句的百句歌?你們會全部?可以教我嗎?可以嗎?」

  雙眼興奮得放光,她差點沒失態地抓著他們猛搖。

  百句歌耶--

  精靈百句歌耶--

  藉由自然界靈之力使咒、充滿對稱與詩歌之美的精靈百句歌耶--

  「……呈予。」安因咳了下,示意她冷靜一點。因為冰炎已抓著夏碎後退一步,謹慎地拉出安全距離。

  不過,原先臉上表情起伏不大還話很少的學姊,突然變成滿臉驚喜一副想把精靈百句歌生吞活剝進肚還要反芻再三細細品味的模樣,論誰都想後退三大步的。

  冰炎突然不太確定自己先前的選擇是否正確。

  「呃、抱歉。」微微紅了臉,她冷靜下來,但目光還是直直盯著他們兩人,就怕下一秒精靈百句歌會跑掉。

  「那麼,術法的教導--」

  「我不會讓你們後悔的。」她很快地接了冰炎未竟的話,表情嚴肅地道:「那麼,什麼時候開始好呢?明天?等一下?不、還是現在就開始--」 

  這回除了夏碎與冰炎,就連安因都表情微妙地注視她,換來她一臉認真地回望。

  「……學姊,我們還是先核對彼此的課表,下週再開始吧?」

  夏碎微笑開口打破沉默,裝作沒看見對方遭受打擊露出非常非常非常失望的模樣。

  「說得也是。」

  她立刻打起精神,從背包翻出課表就湊過去核對時間,然後用鉛筆將課表上一堆語文歷史相關課程通通劃了叉。

  「嗯,這幾堂現在空出來了。」非常滿意的語氣。

  「……那時我跟冰炎都有課。」

  看著幾乎被劃去大半的課程,夏碎沉默了半晌才打破對方希望。

  「那這個時候呢?還是你們要選假日--」

  見學姊努力地想找出時間,夏碎突然想起她先前帶著禮貌微笑的表情。比起那時的情況,現在學姊不時揚起嘴角露出傻笑,他懷疑她看著他們時腦海中大概只剩下『精靈百句歌』這幾字。

  剝除那層薄到幾近沒有的疏離外衣後,意外地是個挺單純的人。

  藥師寺夏碎垂下眼,彎起一貫溫和的笑。


  見他倆開始對起課表,另一邊的兩人也開啟話題。

  「如何?」

  注視著年輕學生們努力向學的模樣,安因的聲音裡有著笑意。

  冰炎哼了聲,低聲道:「實戰方面太天真……不過,倒還能用。」

  聽到這樣的評論,安因僅是微微苦笑:「由於她偏好陣法咒術的學習與組合變化,這方面的能力才會遠遠超出武打及體術,但也造成她實戰經驗的不足。」

  他看了冰炎一眼,續道:「所以你方才拿著符咒的碎片來找我,要我幫忙找個能在術法上指導或是討論的小老師,還真讓我有些訝異。」

  「在這方面,光我一人是不夠的,國中也缺乏相關課程。」解釋學習方面碰到的瓶頸,冰炎露出有些可怕的笑,「話說回來,既然她實戰經驗不足的話,我們出任務時叫她去幫忙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就當做訓練。」

  「嗯,增加點實戰經驗也好。」

  安因點點頭,覺得這樣也不錯,雖說呈予的術法極為出色,但畢竟哪邊不足就得補強。

  「她就拜託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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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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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也奇怪,明明這種在圖書館的課業討論才沒幾次,夏碎卻覺得眼前情況眼熟到一種詭異的地步。

  第一次討論時,學姐領著他們走到一個隱密的小亭子,說她沒課時都會在這裡看書。之後,他們每周都會揀幾個沒有課的時間去圖書館討論術法或是課業,但若說從此順利進行,似乎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冰炎跟學姐很容易在咒術上開始爭辯,而那種程度對他來說還需要費點心思去了解。像今天,桌上攤開的課本甚至還沒翻上一頁。

  夏碎微微苦笑,試著安撫兩方的情緒。

  「今天從結界開始學吧,上次你們把那個山洞弄成那個樣子,我事後花了很多時間去恢復原狀呢。」

  「那些自然有公會的人去善後!」

  「就是我啊。」顧呈予有些無奈地舉手回應,「我不是袍級,接任務時偶爾會碰到需要善後的修補工作,原本這類任務不難,但最近半年來不知為什麼困難度增加,次數也變多了。」

  思索了下,她記得會計部的一位先生跟她聊過,「夏卡斯曾說這增加的五到六成都是一名冰與炎的殿下造成的,萬一哪天補到煩了請自行找他算帳去……嗯?冰與炎?冰炎?」恍然大悟地看著額上冒出許多青筋的學弟,「原來你就是那位冤親債主?讓修補班增加工作量只好含淚釘小人的殿下?」

  「冰炎,你出名了呢。」

  瞪了一眼忍笑的搭檔,冰炎繼續對著眼前學姊放冷氣,「我說,先從妳那天的變換咒術開始。」

  「結界。」她也很堅持。

  「學姊,其實冰炎的實力已經超出同期生許多,就算是保護用的結界也--」夏碎終於忍不住幫腔。

  「無論他的結界有多強,沒有使出來,還是沒有用吧?」顧呈予平靜地道,「我查過部分紀錄,其實那些損傷並非完全不可避免。」

  「妳--」

  冰炎衝動地站起身,但她依然坐在原位,像是沒發現眼前學弟臉上的明顯怒容,只隨著冰炎的動作仰起頭,疑惑開口:

  「你們在急什麼嗎?」

  他倆微微一滯。一個為即將來臨的事情做準備,一個努力追上過去失落時間並踏步向前。

  他們能急什麼?

  「冰炎。」夏碎輕喊了聲。

  接觸到搭檔的眼神,冰炎皺皺眉,只見她一臉『快點讓我教結界的各種應對模式你們才會知道作善後到底多麻煩然後就能學精靈百句歌』地認真回望瞪視,最後他半妥協地重新坐下,冷哼。

  「妳最好結界真的有那麼強。」

  她笑了。

  「作為精靈百句歌的交換,我自然會將所有我會的術法告訴你們。更何況--好吧,其實那天我問過安因老師,你們似乎也懂不少東西的樣子。」比如說,咒術及法陣。

  那目光太過熱烈,這次冰炎與夏碎確確實實地察覺到學姊的期望了。

  「不,其實我才進入Atlantis兩年,還有很多事情要學習。」夏碎微笑,順水推舟地將話題中心推向搭檔,「不過冰炎確實懂得很多,我從他那邊學到不少。」

  「哦?」望望板著臉顯然沒興趣把話搭過去的學弟再望望微笑著的黑髮學弟,她有些意外,「你們是搭檔?」

  「是,冰炎是我的搭檔沒錯。」

  「真好。」

  「……真好?」

  「你也會越來越強的吧,到我這個時候,你所會的東西說不定比現在的我還多。」發出老婆婆才有的感嘆,呈予瞇起眼睛很愉快地笑著:「我從臺灣來的--也是國中才入學,在那之前完全沒聽過原世界守世界之類的事情,雖然最初有點困難,但開心的事情也不少。」

  他想,那應該不只是有點困難。

  不是沒有過一夕間世界顛覆的感覺,所以才清楚。

  「我相信學姊到時也會學到更多東西的。」夏碎微微一笑,真心地說著。

  最後學姐分別問了他們對結界的認識,大概見基礎打得頗深,她開門見山地講解起來。

  接著,他深深地驚訝了。

  並不是說她懂得非常艱深的結界,而是了解的咒術多元、範圍極廣,又能夠在各方面靈活運用加以改變。這不僅僅只是高中符咒課的課程內容,而是自修得來的,連原本不耐的冰炎也露出有興趣的表情,認真地與她討論。



  「妳對精靈百句歌有多少認識?」

  在討論告一段落後,冰炎丟出問題。

  「它是藉由動植物或是自然現象,如風、水、火、土,以短歌震動自然的細微之靈加以操控。」

  「看來妳已經有初步認識了。」他點點頭,「精靈百句歌的第一句是『水之唱、風與風起舞鳴,壹之水刀狂。』,手勢是這樣。」冰炎指尖對指尖框出一個圓,「如果妳在心中想著它的模樣,威力會更強。」見她滿眼發光狂作筆記,冰炎動了動嘴似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僅簡單道:「弄個結界。」

  呈予依言下好結界,接著一絲光芒在亭子外閃過。

  「強度還夠。」端詳了下,冰炎點點頭,「看好,我只做一次,『水之唱、風與風起舞鳴,壹之水刀狂。』」 

  手指框出來的圓中飛出水色的刀,撞上結界產生微微的裂痕。

  「就是這樣……妳作什麼?」皺眉,冰炎瞪著掩住嘴的顧呈予。

  「沒事,我只是想起當年買到術法古籍的感動而已。」

  她快速筆記,接著偏頭想了一下,認真地問:「接下來的九十九句也是類似的句子吧?有沒有辦法自行與自然之靈結契念咒歌,比如說『土之圓、土與風同連翼,百十土風舞』?」

  發問的表情很自然也很認真,也許就是太過自然了,讓他們差點以為土風舞不是哪邊的風土舞蹈而是一種咒歌,穿著民俗服飾的村民嘿喲嘿喲牽著手跳舞的咒歌。

  為了腦海中竟有那麼一瞬冒出這種奇妙景象感到惱怒,冰炎才想發飆,對方卻還一臉好奇寶寶舉手問問題等著老師解答地等著他的答案--她是問真的。

  「沒有這種東西。」按耐著火氣,他忍了忍才擠出回答。

  「那麼第二句百句歌是?」

  「一次只有一句!」

  見她愕然地瞪大眼,莫名覺得扳回一成的冰炎哼了聲,「難不成妳以為一下子就能學到全部的精靈百句歌?這種事也得循序漸進的。」

  「嗯,其實我三天三夜不睡練習也算是循序漸進。」

  「想都別想。」

  冰炎一秒拒絕。

  「不然,先教第一百句?」她努力尋找突破口。

  「今天只到這裡為止!」

  當機立斷截了話,冰炎順帶丟出符咒開啟傳送陣,「夏碎,走了!」

  「學姊不好意思,我們等下還有事。」

  早已準備好的夏碎站起身,禮貌地朝她點點頭,沒過幾秒兩人就消失在陣法的光芒裡。

  「走得還真快……看樣子是很急的事情。」

  顧呈予收拾著桌面紙筆,雖然很可惜不能再多問一點,但總不好一直麻煩別人,幸虧他們對自己的咒術能力還有點興趣能夠做為交換。

  「算了,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會學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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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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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覺得一旦認識之後,就很容易在人群中注意到他們。

  從早上唸到現在,顧呈予眨了眨酸澀的眼,乾脆觀察起周遭情況。圖書館入口處有個最近常常見到的身影四處張望,最後對方抬起頭,恰好與她對上視線。

  還沒反應過來,他對她點頭、微笑,沒過多久就拿著書步入亭子。

  「我可以坐這裡嗎?」

  「請坐,今天只有你一個人?」見書籍堆得滿桌都是,她收拾桌面替對方挪出位置。

  「冰炎有課,我就先過來唸書。」

  黑髮學弟淺笑回答,接著拿出課本開始複習,見對方專心,呈予亦重新投入自己的書本裡。除了有幾次幫忙解答問題之外,倒也安安靜靜,直至中午時分才被人打斷。

  「夏碎,原來你在這裡。」

  冰炎走進來,跟他們打過招呼後比了比手勢,「走了,有任務。」

  「我馬上就好。」夏碎立起身,一一將物品收回背包內。

  等著搭檔的時間,冰炎盤起手思索了下,盯著一旁的顧呈予開口:「喂,妳知道岩妖精遺棄的神殿嗎?」

  「兩百年前他們離開的那個?我去出過任務,雖然那邊的古老神靈已經離開,神殿仍然保有結界。」但脆弱到在裡頭打個小架就會崩毀--是說他問這個做什麼?

  「很好,公會那邊通報神殿出了異象,在我們潛入了解情況的同時妳負責加強保護結界,行吧?。」見她愣了下,冰炎又說:「我們需要第三個人在外頭維持結界,我懶得再去找人了,還是妳只接過修補類的工作?」

  「不,也出過一般任務,只是……」顧呈予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術法筆記,一臉遲疑。

  「那就快走。」冰炎停了一下,對於她奇妙的注視反射性皺起眉:「妳看我作什麼?」

  「抱歉,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因為下午要練習的咒術跟精靈百句歌得延後了。」她喪氣地垂下肩,臉上失望的表情像是一棵樹被抽乾養分葉子掉光光。

  冰炎暗暗磨牙,吸氣再吸氣,才沒朝那圓圓的腦袋一掌巴下去,他硬是擠出話來:「『風之音、水與葉相飛映,貳貳傷回癒。』」

  於是冰炎與夏碎同時看到她臉上表情在短短幾秒內變成春暖花開春回大地還小花到處飄,她快速抄下百句歌並收拾背包,方才還委靡不振的人像是得到什麼能源般精神抖擻的站定在兩人面前,讓他們很一致的沉默下來徹底無言。

  「……不知道為什麼我越來越不想教妳了。」



  岩妖精的神殿在地底下,不深,但彎彎曲曲宛若迷宮的地道卻延伸極廣。由於傳送陣無法直接送他們進神殿,三人乾脆傳到地道口再過去。隨著他們奔往目的地,周遭類似的岩壁不斷後退。

  「其實若只是探查神殿情況,你們兩位的實力應該就足夠了吧?我不懂為什麼還要找我來。」

  怎麼也想不出答案,趕路途中顧呈予忍不住詢問。

  「只憑我跟夏碎當然可以,但除了麻煩之外效果也會打折。更何況公會並不確定異象來源,他們沒有提出進一步的資料。在安全的前提之下,我向他們提出增加一個人的要求,公會也答應了。」

  冰炎解釋,然後停頓了下,「話說回來,妳到底在幹什麼。」完全不是詢問的口氣,他瞪著這名學姐--她的確有好好地跟上他們的速度,看起來就跑得很賣力的樣子,但冰炎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理解她的行為。

  為什麼單純的趕路需要用到風咒隱匿咒跟其他各式各樣結合起來的咒法!

  「跑步啊。」呼吸略為急促,顧呈予回答的口氣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地閒聊話家常,慢了他們一兩步的她疑惑開口:「不然要慢慢走過去?用走的話到那邊都天黑了吧。」

  地道中,冰炎清楚聽見身旁搭檔為了掩去笑聲的輕咳,以及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音。

  「當然不能用走的!但是為什麼會出現一堆咒術!」

  「因為我要用啊。」

  她很有耐心地回答學弟的問題,像是教導小娃牙牙學語。

  「--重點是妳為什麼會需要用到這麼多咒術!!!」

  理智線斷了個乾乾淨淨,冰炎的怒吼在地道中轟隆作響,回音從地道的四面八方傳來更是增強了威力。

  「小聲點,雖然岩妖精已經不在了,但是神殿的結界還是很脆弱。」

  顧呈予有些緊張地揮揮手,直到那陣聲音餘波過去才道:「我不用咒術輔助的話追不上你們,總不能讓你們在前頭等我吧?老實說我還沒弄懂你們究竟是如何跑這麼快的。」

  「學姐加了什麼咒術?」一旁疾行的夏碎好奇地問。

  「我替雙腳加了風咒跟隱蔽用的咒術,然後還有--」

  「……妳的體能也未免太弱。」想起那天安因說過的事,冰炎有些頭痛,「萬一需要長時間使用大型術法,妳要怎麼辦?」

  「說不定提爾有什麼增強體能的辦法?他畢竟是醫療班的。」夏碎建議。

  「提爾?你是說保健室的提爾輔長?」想起某天的景象,她忍不住縮了下肩膀,「我國一時看到他在好幾名受傷的學生身上雕龍繡鳳還一臉很開心的樣子,果然這裡就是不一樣,連保健室都是病人拼命往外爬逃生再被醫生拖回去。」

  「學姐,那只是特例。」夏碎微笑糾正她的觀念。

  「好了,你們注意點,神殿就在前面。」

  出聲喚回他們的注意力,冰炎從一個幾尺高的石檯跳下,夏碎的動作同樣俐落。至於她該怎麼辦呢--才浮現這樣的念頭,顧呈予就從他們身邊跑過,而後方不知哪時搭起來的冰橋正逐漸融化。

  「其實這也算是一種方法?」看冰炎一臉要炸不炸的模樣,夏碎勾起很有趣的笑。

  「乾脆把她丟給提爾,看看有什麼增強體能的訓練計畫好了。」冰炎低聲回答,跟著走向前去。

  以厚重石塊搭建起來的神殿呈現在他們眼前。

  大概是年代久遠的關係,神殿入口處被半塌的石柱掩去一半,只留下一角通往深不可見的內部。

  趁著顧呈予準備的期間,冰炎向夏碎略略提了神殿歷史以及公會收到的報告。原本還想繼續解釋如何加強結界,但見她在結界外緣繞了繞碰了碰放下幾個黃色水晶,又拿出幻武兵器不知道作了什麼,這些事前準備跟他所知所學頗有差異,他一時間看不出門道,忍不住問:「喂,妳行嗎?」

  「行。」

  僅回了簡簡單單一個字,她順手拋過去兩個才繪好的符咒,「拿著,這樣比較不會被神殿結界當成異物擋在外面。」

  沒料到她會注意這種細節,冰炎有點意外地收下,「……謝了。」

  「謝謝學姐。」接過東西,夏碎很有禮貌的道謝。

  「你們快進去吧,我要開始了。」揮揮手,見他們踏入神殿,她啟動短時間內加強神殿結界的咒術,接著閉上眼睛專心維持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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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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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鐘?或者其實更久……顧呈予原以為他們去去就回,正想著任務結束後順便好好研究神殿結界的構成,地面卻猛地晃了下。

  她驚得睜開眼,差點以為神殿知她偷偷打的主意,冷靜下來才察覺是內部動靜太大,甚至影響到外面。

  ……只是探探情況而已吧?為什麼像是在打群架!

  見結界微有皸裂聲,她臉色發白,若非她在這裡支撐神殿結界,怕是早就頹圮。拿出另一個較為精緻的黃色水晶,唸咒,水晶在掌中碎成粉末,溶進結界中鞏固。

  猶在專心維持結界,十幾隻跟巨型犬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蟲怪卻從神殿入口處爬出來,藏在殼內的紅色眼睛朝外窺視著。像是確定了只有她一人,牠們威脅性地咬合雙顎,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音。

  她識得這種蟲怪。

  單隻對付不難,麻煩就在於牠們喜好群居,如果看到一隻,後面起碼還要再乘上一百--她冷靜地看著朝自己爬過來的數量。

  ……學弟對不起,錯怪你們了。

  現在她無法抽出手去結印施咒驅趕牠們,幸虧當初有替自身設下結界,不然目前維持神殿結界的她跑也跑不了,真得讓那些蟲啃著玩。評估牠們短時間內還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她將注意力放回神殿結界上。

  沒多久,眼角餘光劃過銀白光芒。

  瞥了旁邊一眼--那些蟲合力將她的護身結界蝕出小洞,甚至那些唾液沿著結界流下,經過之處皆成黑色焦痕。

  接著,她看到地上散落被割下的黑髮。

  意識有瞬間的空白,像是要對抗似的,她睜大眼睛死命瞪著那些蟲,甚至加強了神殿結界排斥這些蟲的侵入。

  不能逃不能逃……學弟還在裡面,她定了定心神。

  「誰、誰會怕你!」聲音有些抖,不過還算有信心。只是那些蟲像聽懂了這句話,暗紅的圓眼閃了閃,在離她不到一公尺的距離威嚇似地揮動觸角發出吵雜怪聲,甚至加快啃噬結界的速度。

  --不不不不這些該死的蟲子!



  「……結界變強了。」冰炎低語。

  同樣察覺的夏碎看了冰炎一眼,似在等他決定。

  一進來就撞上這些蟲怪,密密麻麻地整個神殿內部都被佔據,簡直成了牠們的老巢。他們或用咒術或用物攻,敵人卻不見減少,才想著該用什麼辦法爭取時間一次解決,牠們突然慢下動作,狀況也持續弱化。

  「趁現在!」

  冰炎沒放過機會,他連忙奔至搭檔身邊輔助張起大型咒術,等那些敵人殲滅得乾乾淨淨,他倆才暫時休息一會兒,調適自己因打鬥而有些亂的氣息。

  「為什麼結界會突然變強?」夏碎忍不住開口,「學姐知道我們在裡面碰上問題?」

  「我不以為她會知道,除非是--」一頓,他倆互視一眼,同時動作奔出神殿。

  果然!

  於是,他們一出來就看到這種情況。

  兩三隻怪圍在她的結界外,甚至已經腐蝕出一個勉強能讓牠們擠進觸角的缺口,其中一隻將觸角伸進去努力想戳她的腦袋,銳利宛若刀鋒的邊緣險險在她頰邊掃過,只差那麼一點點就會將她的頭劃成兩半,而她竟然只將頭偏了偏繼續維持那該死的結界!

  想也沒想,冰炎揚手甩出烽云凋戈刺爆兩隻怪的腦袋,夏碎也揮動冬翎甩將剩下的幾隻絞成碎片。

  確定他們走到安全地帶,顧呈予將加強結界的咒術收回,像是在瞬間解除限制般,雙腿支撐不住地往下一跪朝他們行大禮。

  「……」兩雙眼睛訝異地看著她。

  她揮揮手,表情鎮定地向他們打招呼:「任務結束了?」

  「嗯。」夏碎微笑著伸出手拉她起來,即使發現她的雙腿還隱隱顫抖,也沒多說些什麼。反倒是冰炎開了口,語氣微冷:「不要跟我說,你沒看見那幾隻怪。」

  「有啊,然後你們就把他解決掉了。」呈予指了指地上的屍塊。

  「那是幸好我們剛結束任務,否則牠們就會把妳的腦袋切成兩半。」

  見她面色有些慘白,知她被自己的話嚇著,他沉默了下,又道:「妳不會叫我們幫忙?」 

  她硬是沒出聲,連結界都維持得好好的,除了加強結界那次讓他們察覺有變動外,竟連他也沒發現外頭有什麼動靜。

  「但你們會受到影響吧?我知道這種蟲,光看攻擊我的數量,也知道裡頭有近千隻。」

  「你可以先把那些蟲解決了再繼續維持結界,只要速度夠快,這神殿沒那麼容易塌。」

  「不。」她斷然拒絕,「你們還在裡面,我不可能先離開。」

  「但妳剛才腳軟了吧。」冰炎不客氣地指出來。

  「……我只能說這是生理反應。」

  見她堅持,冰炎有些惱。

  「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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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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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浮躁感。

  彼此治療過傷勢後,冰炎隱隱發現自己疏漏了幾個地方。

  一來是沒有注意到搭檔的情況,二來是忽略了結界異變產生的微弱訊息。他在前頭解任務的同時,竟然沒注意到有幾隻目標物離開視線,忽略後方的術者--甚至是搭檔的安危。

  見顧呈予頰邊明顯被削去的髮以及臉上割傷,夏碎身上比他不知多了幾倍的傷口,冰炎想起之前戰鬥中的自己是衝動了些。心中微覺麻煩,若是自己一人前去,他們也不會--


  『……但是呢,小冰炎,你不可能永遠獨自一人的。』

  那天扇很難得地露出正經表情說著,隨即露出皮皮的笑,伸出手撲上師父掛在上面,『你看,像我們這麼厲害,也是三個人啊。』

  師父看著他,用那一慣清冷的嗓音開口:『就算你要面對你的命運,也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還會有什麼事?

  小小的冰牙皇子難得地迷惑了。

  他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強,也有了搭檔,他無法算準鬼族什麼時候會攻來,詛咒也即將來臨,在那之前他必須將一切都準備好才行。但看眼前情況,顯然自己準備得還不夠。

  瞪著兩人半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硬聲道:「……不會有下次了。」

  面對他們注視自己的目光,冰炎板著臉雙手環胸努力瞪著地上那堆該死的屍骸。

  沉默了幾秒,他的搭檔率先開口。

  「冰炎,你不用在意的,那是我的問題。」夏碎溫和地道,語氣堅持,「是我的實力還不夠。」

  「應該要顧全大局的是我。」他瞪著夏碎。

  「是,但我是你搭檔,那也是我應該作到的。」夏碎無懼地回視。

  「但你現在根本就--」

  「我總有一天會追上你。」

  顧呈予見兩人互瞪彼此,誰也沒肯退一步,似乎馬上就會拿出幻武兵器開打。她忍不住退了退,往後方挪挪位置蹲在角落當自己不存在。但他們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明明沒人開口的,黑髮學弟臉上表情一鬆,銀髮學弟注意到她的視線,驀地瞪了過來。

  「怎樣?」

  檢討會要輪流發言的意思嗎?她想了一下,「我維持結界的穩定度還得再加強。」沒發覺對方露出奇怪表情,她續道:「剛剛被那些蟲嚇了一跳所以動搖到結界……抱歉,我應該要盡力維持結界穩定的,有沒有影響到你們?」

  「誰在跟妳說這個!」

  這回砲火真的轉向了,「就算不這麼作我跟夏碎也能把任務解決掉,有危險妳至少先避一避!」

  學弟你終於崩潰了嗎……顧呈予瞪圓眼半張著嘴,見他抓起烽云凋戈,她連忙閉上。遲疑了下,她直接開口:「不可能的。」

  「這次你們選擇我維持結界,而我答應下來,那麼保持這個結界的穩定讓你們毫無後顧之憂地在裡面處理任務,就是我的責任。我突然離開或是讓結界中斷,反而會造成你們的困擾吧。」顧呈予看著他們,「不是這樣嗎?」

  夏碎只能努力保持著微笑,總覺得這話有些對又有些不對,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冰炎倒是很乾脆地化滿腔怒火為行動,抬腳猛踹她的結界洩憤。

  「我怎麼會找妳來教我們--」

  「問你囉。」對冰炎時不時的粗暴動作早已看慣,她很自然地道,「不過學弟你這樣子還真有點像是剛才那些猛敲打結界的蟲呢,瞪著我的紅色眼睛也很像。」

  「靠!」

  這回冰炎很直接地一個術法砸了下去,結果被結界彈飛還很剛好地撞上神殿的柱子炸碎了脆弱的基底--傻住的三人眼睜睜看著神殿第一根柱子倒下,撞倒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幸虧是最後一根倒下的位置偏了才沒連之後的柱子也加入骨牌效應的行列,但殿簷也跟著塌了一大塊。

  沉默、沉默,等那些四處飄散的大片碎石塵灰落下後,顧呈予僵硬轉頭,無言地看著破壞力超強的學弟半晌,鎮定開口。

  「嗯,上次那個修補術法我說到哪了?」

  最後她押著他們一同修補被冰炎術法砸壞的神殿,導致某人暗暗發誓再也不幹這麻煩死人的工作。

  ……過程很安靜。

  或者該說,看起來很安靜。

  夏碎朝另外兩人覷了一眼--學姐是以前就常作,不過冰炎好像補到連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想歸想,他倒也沒出聲調侃,一派悠然自得地繼續手上工作。

  「喂,以前跟妳出過任務的人,沒人對妳的方式表達意見嗎?我不信妳沒碰過今天這種情況。」

  修補神殿半晌,補到眉越皺越緊的冰炎忍不住打破沉默詢問。

  「沒有,那些袍級或是學生好像都還蠻滿意的,希望結界不要太穩定的你還是第一個。」剛好處理完一個定點,呈予隨口回答。

  這回冰炎終於聽懂了,於是剛剛連接起來的理智一秒斷線。

  「什麼叫結界不要太穩定!妳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弄懂我的意思!」

  「學姐。」按著今天已經噴火過很多回的搭檔,夏碎很冷靜地幫忙解釋,「冰炎是希望妳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畢竟妳若撐不下去,結界消失,我們在裡面也會受到影響的。」

  「藥師寺夏碎,誰要你多嘴了!」

  無視某人的惱怒,夏碎繼續說:「像剛才,若是那些怪一刀割斷妳的頸動脈--」對於她的驚恐注視他選擇微笑以對,「這麼一來妳直接倒下,對我們的影響更大。」

  「可是……」話沒說全,她表情有些奇怪的閉了嘴。

  夏碎又要開口,卻聽她輕聲自語似在思考:「頸動脈啊……那還剩幾秒時間……」他瞪著她,心底微覺異樣,連忙打斷她的低喃,加強語氣道:「重點是請學姐注意自己的安全,無論是誰都不會希望看到與自己一同出任務的人受傷的。」

  停下動作,顧呈予睜大眼看著他們,冰炎冷著臉看向別處,夏碎神情溫和地與她互視,雖然他只看見學姐一臉呆樣地思考……應該在思考吧,萬一是發呆的話他決定這回就不阻止冰炎了,讓冰炎直接來場震撼教育可能會比較快。

  幸虧沒幾分鐘她就露出想通了的模樣,站起來對他們很正經的用力一鞠躬,「謝謝,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這還差不多。」哼了聲,冰炎總算將視線調了回來,表情略微緩和。

  「不過抱歉歸抱歉,該善後的修補工作還是要作。」她很快地補上下一句,「趕快動作吧,我估計午夜前應該作得完。」

  這回冰炎已經沒力氣吼了,只在修理神殿時咬牙道:「我當初應該直接找安因的。」

  「或許。」夏碎忍著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今年的夏天來臨之前,國二的冰炎與夏碎認識了一位術法很厲害的奇怪學姐。

  這一切,都還只是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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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18-12-27 22: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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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顧呈予的臉直擊桌面,碰地一聲貼在畫到一半的咒紙上,就那麼趴在那兒不動了。

  這小小動靜在圖書館並沒有引起多大注意,畢竟書讀累了打個瞌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沒幾秒,坐於左方原本沙沙地寫著筆記的夏碎停下筆,對面的冰炎從書本中抬起頭,兩人視線相交後,不約而同地落在像是瞬間停電的學姐身上。

  「這是第幾次了?」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我們看到的第二次。」

  「提爾不是說這種無預警的暈眩情況頂多持續一陣子?」

  維持相同動作太久,冰炎扳了扳脖子伸展筋骨。據說她第一次昏倒時正好是術法課--想必她的興趣也廣為人知,因為同班同學以為她中了什麼惡咒,慌慌張張地將她送到保健室。

  「『她一定是生病了!』」

  事後轉告他們的提爾學著那位同班同學的篤定語氣,「『術法課耶!那個顧呈予耶!不然就是有人偽裝,其實這個顧呈予是假的!』」

  提爾顯然非常入戲,但面對瞪大雙眼直逼過來的傢伙,冰炎反射性伸出兩指往眼睛狠狠戳下。襯著醫療班第二把交椅啊啊啊啊的慘叫聲,他頭一回覺得她能夠被人如此評價也真不容易。

  「或許他是指一、兩個月。」

  夏碎語氣不太肯定,見桌邊還散落著課本,他細心挪開書籍清空桌面,順帶將學姐手中仍握著的筆拿開,避免她戳傷自己。

  話雖如此,他想,比起銳器造成的物理性傷口,幾被抽乾的精神力更難復原。


  --那原本只是個探查任務。

  交界之處的翠綠山頭一夕禿盡化為焦黑枯林,附近居民為此向公會請求協助,他們信誓旦旦指證歷歷這山頭前幾天還是活的--活的,他們說,彷彿現在死了般。

  冰炎與夏碎接了這份任務,到了目的地才發現就連林中生物都消失無蹤,僅餘一座連蟲鳴也被吞吃殆盡的森林,死亡般的寂靜。

  他們進入山中,卻見那名學姐--顧呈予,旁若無人地折下枯黑樹枝夾在指尖搓了搓,隨即落下一堆黑色粉末。

  「為什麼妳會出現在這裡?」

  冰炎差點以為某人追百句歌追到這裡來,但看到對方動作後他蹙起眉,不祥的黑色與詭異的粉末奪去他的注意力。

  顧呈予專心將粉末徐徐倒入透明的小瓶子裡,封緊放入背包後舒了口氣,這才抬頭看向學弟。

  「打工處顧客的私下委託。」她不甚在意地開口,「對方拜託我經過時順道來看看發生什麼事--這並非火靈造成,周遭地脈亦無變動。」

  聽她描述語氣肯定,夏碎微訝。

  「學姐已經調查過了?」

  「嗯。」

  應了黑髮學弟的問題,顧呈予有些困擾地盤起手,「不過我碰到有點麻煩的情況,這裡的山靈幾乎絕了氣息,我找不到祂的……」

  夏碎沒聽清她的聲音,未竟的話成為小聲的自言自語,這名學姐當著他們的面陷入自身思緒。他挑起眉靜待她回神,半晌後她終於察覺不對勁。

  「對了,學弟你們怎麼在這裡?」

  「……」

  夏碎沉默,遲了幾秒才開口解釋:「我們接到相同的任務。」

  「哎,同樣是這座山?」

  雖然有些意外,但見其中一人的確穿著公會的白色袍服,她乾脆地問了:「你們有沒有發現其他異常之處?」

  「不,就剛才一路走來,我的推論與妳相去不遠。」

  冰炎接過話,瞇眼仰望山頭,觸目所及盡是一片夾雜黑灰色的焦枯樹林。衡量過風險與時間,他朝搭檔說出決定。

  「夏碎,看來我們得往山裡走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多個人也算多點照應。」收拾好東西,顧呈予快步趕上他們,「而且我有點在意的事情。」

  冰炎沒說什麼,只是示意她跟上。三人順著未開發的小路進入山中,林木幾乎無法對他們構成妨礙,叢生的黑色枯草一踩就碎、樹枝枝椏一擦即折,但越是往前,某種黑暗而陰冷的氣息就隱隱約約透了出來。

  「……是鬼族。」靜靜地,冰炎開了口。

  「鬼族?」同樣也察覺到那股氣息,但尚未想明的夏碎一愕:「但這裡不應有鬼族出現。」

  「所以,我們至少要查明鬼族出現的原因。」

  冰炎表情微冷,銳利紅瞳瞥向顧呈予,「妳怎麼說?要知道,接下來的情況可能跟鬼族有關。」

  「當然是跟到底。」她的疑惑還找不到解答,顧呈予立即表明意願。

  冰炎點頭,率領其餘兩人直接走向山中陰暗氣息最重之處。

  不太妙、真的不太妙,當他們循著氣息走入地下洞穴,經過長滿尖刺的粗礫石壁,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光景讓顧呈予頭一回清楚認知什麼叫作麻煩大了。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鬼族聚集在此!

  「夏碎,我們必須回去請求公會支援。」

  未驚動敵人,一馬當先前去察看的冰炎無聲地退了回來,面對眼前近百隻鬼族,他立即判斷出情勢──這顯然不是他們三人所能應付。

  冰炎扔出傳送符紙,但陣法在地面上僅僅亮了一下隨即消失,簡直像是被黑色的地底吸乾似的。

  「無效?」顧呈予一愕,連忙掌心翻下放出傳送陣,微弱的陣法光芒勉勉強強地持續了一兩秒,依然當著他們的面消失。

  三人面面相覷,直瞪著吸收掉陣法的地面。

  「奇怪了……」她搔搔頰,難道是土地的問題?思及此,鬼族瞬間被她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蹲下採樣。另外兩人站在原地,臉色依然好看不到哪裡去。

  「是結界阻擋?」夏碎面色凝重。

  「不對。」冰炎搖頭,「結界類型的阻擋不是這種形式,而是--」

  話未說完,眼角餘光閃過灰白身影。

  「顧呈予,小心後面!」

  只聽得學弟沉聲警告,她還來不及反應,頰邊掠過銀色長槍,強勁力道咚地一聲把某隻欲偷襲她的鬼族牢牢釘在石壁上。

  「鬼族發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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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滴 謝謝喜歡!ヽ(*´∀)ノ 2021-4-7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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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滴 + 3 這是我最最最最喜歡的特傳同人啊(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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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20-10-31 13:2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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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岩,土結而化形。』」

  面對灰白色的鬼族,她持咒直取了目前山中僅剩的自然元素,長著犄角的岩蛇活起、甩尾逼退蜂擁而至的鬼族。抓緊空檔,冰炎跟夏碎叫出銀槍與黑鞭,共同抵禦一擁而上的敵人。

  顧呈予閃避鬼族攻擊,一邊尋找石壁上可供躲藏的安全處。踩著突出的銳岩,她爬上較高處的位置,凝神細瞧突破口。

  進來的入口不知何時消失了,無論何處盡是封閉的石壁。學弟他們只得合力對抗全部的鬼族--不、不是全部,少部分的鬼族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抓撓著石壁,像是想要出去似的。

  又像是,他們被關在這裡。

  黑色成灰的植物、無生物的死亡氣息,再加上無效的傳送陣以及被關住的鬼族……一種可能性驀地在她腦海中成形。

  「學弟!」

  她扭頭朝他們大喊,「山靈!是這座山的山靈!」

  難怪找不到這座山的氣息,按照山林枯黑的時間,可能是最近有某些高階鬼族迫使祂深埋地底。雖然在地山靈不足以與對方抗衡,被壓迫的憤怒卻讓祂拼盡全力也要形成結界阻止鬼族出去,連帶著也阻止他們離開。鬼族氣息太盛,讓她忽略了來自自然神靈的微弱氣息。

  冰炎微顯怔愕,隨後面色一凜。

  「夏碎!」

  他發了聲喊,兩人同時退向顧呈予所在之處。見他們三人聚集,鬼族更是朝這方向一波波淹過來。

  「妳說的山靈是怎麼回事?」

  顧呈予大略跟他們說了她的推測,冰炎跟夏碎立刻反應過來。

  「那麼,祂可能被某些東西封在地底下。」

  隨著夏碎的聲音往下望,顧呈予只看到鬼族以及鬼族以及鬼族--噢、還有岩石。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翻轉銀槍刺入來襲者的手掌,冰炎低咒了聲,「你們退後。」

  幾乎是語落瞬間,空氣轉為高熱。

  金色火光從冰炎腳下竄出,離他們最近的幾隻鬼族被燒得發出慘叫。充滿高熱的火焰繼續往前蜿蜒將敵人燃燒殆盡,但沒多久他就整個人晃了一下,夏碎連忙扶住他。

  「我沒事,你們快找那個封住祂的東西!」冰炎以槍抵地,臉色有點難看地瞪著他們。

  「我來。」夏碎快步向前,沒幾分鐘就報出了位置,見顧呈予露出訝異神情,他簡短回答:「我學過透視。」

  顧呈予點點頭,甩出符紙化為岩蛇拱出底下岩石--深深浸染著鬼族氣息,數根尖銳黑色物體筆直插在上方,夏碎隨即揮出風刃齊根切斷。

  聲音。

  沒多久耳邊就傳來聲響,響著隱隱約約的地鳴。

  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底傳來,充滿著混亂與憤怒。

  「找到了?」冰炎喘了口氣,努力調勻呼吸。

  「嗯,但祂似乎也失了理智。」

  顧呈予盯著幾被鬼族掩蓋的土地,腦海中飛快過濾出能用的咒術,但手邊物品又不足──

  驀然眼前揮過利爪,她連忙立起結界擋住攻擊,這才察覺金色火焰微弱下來,其餘鬼族再度逼近。

  「冰炎!」

  聽見夏碎驚叫,離他們最近的鬼族更在眼前瞬間冰結,她赫然發現冰炎學弟手臂與額頭已有深紅紋路交錯盤聚,紅色眼眸下隱隱浮現銀白線條。還來不及思考那是什麼,她直覺出手啪地一聲打了他的手臂。

  氣氛頓時凝滯。

  伴隨著鬼族攻擊的聲響,扭曲而灰白的臉貼在結界上瞪著她、夏碎學弟吃驚地瞪著她、冰炎學弟也瞪著她……同時被這麼多人瞪著挺有心理壓力的,但老實說,還是最後一位的眼神殺氣最重。

  「妳做什麼!」

  --那瞬間她真以為學弟會撲過來掐住她脖子。

  「我不清楚你的能力是怎麼來的,」頓了頓,她開口,手指筆直指向那個已些許外漏的力量、原本不該相存於身上的衝突力量,「但力量不穩定,使用它說不定會對你本身造成難以想像的危害。」

  聽到她的解釋,夏碎猛然轉頭瞪著自家搭檔。

  被打斷動作,冰炎微惱,「別聽她胡說,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最清楚。」

  顧呈予看著他、夏碎瞪著他,瞳色不同的兩人卻有著相同的擔憂,冰炎難得地避開他與她的視線。

  「學弟,你們明明說過,要我注意自己的安全。」她說得很認真,「但你自己呢?」

  「聽著,」冰炎閉了閉眼,勉強耐住性子,「山靈尚未醒覺,鬼族仍在攻擊,我們第一要務就是將鬼族除盡。」

  「但你剛才的舉動讓我以為你想獨自處理。」

  盯著冰炎眼下交錯的紋路,夏碎冷聲點出情況。

  「……那個,讓我來吧?」

  「妳?」

  見兩人表情詭異,顧呈予急忙補充:「我的意思是說,有時依靠一下別人也沒什麼不好,像安因老師就很厲害。」

  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很了不得的話,而且還越說越奇怪,她伸手往空中胡亂揮了揮試圖抹去話語,然後自暴自棄像是母雞護小雞似地將兩個人都拉到身後。

  「總之,我要叫醒那位山靈,你們準備好傳送陣,只要祂一醒來,結界解除就立刻走。」

  冰炎盯著她好一會兒,終於點了頭。

  「我知道了。」

  顧呈予轉過身──現在,需要攻擊的人在前、需要保護的人在後。

  用力拍了自己的雙頰,握緊熟悉的符咒,一旦確定欲施展的咒術後,眼神也轉為篤定。

  抽出所需物品,銀色小刀劃過掌心(背著學弟她的臉瞬間扭曲了下),飛快順著刀面紋理抹上瓶內黑色粉末與自身鮮血,另一張符咒拋給身後黑髮學弟。

  「維持結界。」

  手起刀落,繪有符文的銀刀跟著插入岩地,明明只是單純丟下的動作卻如切豆腐似地直沒入柄,就在她與他們之間,有力地成為隔開的界線。

  作為儀式中的潔淨之物,她從背包裡掏出水瓶,扭開瓶蓋,在身前灑出半圓。

  「『起式、天為初始。』」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剛才被水潑灑到的漆黑地面散著微弱的光,由這句咒歌作為起始,以此呼喚的儀式。

  配合著咒歌,她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隨著越來越劇烈的地鳴,連鬼族都察覺不對勁,試圖逃逸卻又直覺不敢觸碰岩壁。

  夏碎認得出來,那是某種古祭方法。藉由獻上祭品,請求神靈甦醒、降臨。

  那麼,眼前這一場神臨的祭品是……

  某種不祥的預感閃過腦海,站在前方的身影顯得那麼嬌小,幾乎被大片大片的黑色淹沒。

  「──『請祇。』」

  詠唱完最後一句,她猛然將手掌一翻,雙掌掌心貼在地面。接著,深深地謙卑地低下頭,對著這座被鬼族占領充滿死亡氣息的山。

  地底轟鳴。

  腳下地面彷彿有生命似的,響起一陣啪啦啪啦的碎裂聲,是岩壁摩擦的聲音、岩地被擠壓的聲音,悶然的巨大聲響從四面八方籠罩整個洞穴,露出深黑地底的裂縫從對面山壁直逼而來,不少鬼族慘叫著掉了下去,像是整座山活起,裂開了大嘴,將這一大群鬼族吞吃殆盡。

  但那樣幾乎將整座山一分為二的深淵卻停在銀色小刀面前,妥當地保護了冰炎與夏碎所站的位置。

  他們只看到學姐嘴邊浮起虛弱卻滿意的笑,她撐起手臂試圖起身,卻重重晃了下,整個人摔在地面上不省人事。土地在她周遭崩出裂痕,離她僅僅幾公尺的鬼族慘嚎著跌下漆黑地底。

  「學姐!」

  夏碎急忙甩出鐵鞭捲住她臂膀,冰炎一個下躍,憑藉幾個落腳之處扛起人就跳了上來。

  「走!」

  符咒落地,傳送陣這次順利地發出光芒,眼前卻出現岩石成蟒,取了祭品之力、吞噬了所有鬼族的山靈毫不死心地追上來要人。

  「──不夠的話,我給祢。」夏碎按住岩壁。

  「吃飽就給我滾!」冰炎嘖了聲,同樣伸手蓋住發黑的土地,

  伴隨著輕微暈眩,傳送陣光芒消失後,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是學院裡明亮的色彩。



  顧呈予在保健室足足昏睡了兩天。

  根據提爾的判斷,一下子被吸走大量精神力的她,大概有一、兩個月會是隨時撲地昏睡狀態。

  「走到一半就昏睡的情況的確是挺麻煩的。」

  托著下巴,冰炎用筆戳了戳那顆黑色腦袋,沒醒。

  「乾脆叫她自己改良傳送陣好了,如果一昏倒就送回宿舍或保健室。」

  「加入風的陣法遮蔽眾人視線如何?」夏碎好奇提議。

  「那還不如混進水的保護咒陣。」

  難得起了興趣,冰炎推開桌面書籍畫出法陣,開始跟搭檔討論法陣該怎麼畫才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趴地昏睡時被踩到──即使這跟他們最初所討論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只是說到興起,差點忘記上課時間。冰炎沒兩三下就甩上背包出了亭子,夏碎慢條斯理地整理物品,欲離開時才發現先前學姐畫到一半的法陣就這麼沾上她的臉,印得整張臉斑斑點點的。

  夏碎停住動作,發現自己碰到一個小小的難題。

  若是現在離開,說不定等會兒學姐醒來就直接頂著花臉走出去,但若直接叫醒她,似乎也不太好。

  想了想,他還是開口試圖當一回鬧鐘。

  「呈予學姐。」

  輕聲叫喚,人依然昏睡中,完全沒反應。對照起那時護在他們身前的堅決,如今沉睡臉龐沾染筆墨,看來竟有幾分……笨拙。

  「夏碎?快一點,我記得這堂課的老師有點麻煩。」

  冰炎探頭,只見搭檔猛地縮手,表情閃過微愕。

  「怎麼?」

  「……沒事,我快好了。」

  他應聲,又看了學姐一眼,順便丟了個防止干擾的結界。

  見冰炎挑眉,夏碎僅是笑了笑:「畢竟我們不知道學姐什麼時候才醒來。」

  「也是。」

  聽冰炎說起下一節的課程,夏碎有些心不在焉地應和,懷著有些複雜的心思,將還來不及染上顏色的白帕謹慎地收回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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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20-10-31 13: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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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

  將果汁拋給兩位漂亮小朋友,提爾坐在椅子上大剌剌的翹起腳,抓著飲料啵地一聲開啟拉環仰頭就灌。

  「公會那邊起了不小的騷動呢,沒想到你們有能力直接殲滅那裡的鬼族。」

  咕嚕嚕喝了幾口,提爾這才簡單說明情況。那天兩人傷痕累累的出現在保健室,身上還背著一個雖然傷口沒那麼多但明顯被掏空大半精神力的女孩。他率先處理掉冰炎小朋友失衡的能力,再解決掉另外兩位的傷勢──而其中一位昏睡到昨晚才醒。

  「其實我們接的是探查任務,與鬼族作戰並不在預期範圍內。」對於提爾的驚嘆,夏碎苦笑,「那天原本要向公會請求支援,卻沒料到山靈以自身做了結界。」

  「也是。」

  提爾仰頭灌掉剩餘液體,將空罐捏扁扔進垃圾筒,「公會猜測有高階鬼族試圖在那裡成立根據地,接下來大概會進行調查吧。」

  「若能壓制當地山靈,起碼要鬼王高手以上的等級,他們應該會往這方面著手。」

  接過話,冰炎盤起手思考了下,轉頭詢問搭檔,「夏碎,你那天有沒有注意到什麼?」

  「嗯……壓制住山靈的物體,看起來像是針一般的黑色尖銳物。」

  「針一般的黑色尖銳物?」冰炎試著回想,印象中依稀有這號人物,回去再問問師父。

  「對了,之後安撫山靈也產生了一點麻煩,因為祂堅持要回屬於自己的祭品。」說著,提爾瞄向某間病房。

  「祭祂去死。」冰炎冷笑一聲,完全沒有對於那座山靈的敬意,「活那麼久,自己被鬼族壓制就算了,把我們跟鬼族當作一夥全關起來?沒直接炸掉祂逃出來就不錯了。」

  「喂喂,人家好歹也算是自然山靈啊。」提爾不是頂認真地說了幾句,最後終於沒忍住,問出了他一直很在意的事情,「欸、那個小朋友是你們之前找的人嗎?那個高中部的學姐?」

  「關你什麼事。」

  語氣一樣,台詞一樣,冰炎用同樣五個字回答閒閒想聽八卦的保健室輔長,但提爾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同樣都是可愛的小朋友,怎麼會記不住人家的臉呢──」

  「吵死了!」

  看冰炎似乎又想動手開扁,夏碎連忙轉移話題:「請問她目前的情況如何?」

  「目前情況?昨天才清醒,還問我能不能回宿舍拿東西,但被我拒絕了。」終於想起他們來保健室的主要目的,提爾領著他們走向病房,「可愛的小朋友,有人來看妳了──咦?」

  ……空的。

  無論看向哪一個方位,都沒有病人的蹤跡。

  「她人呢?」提爾有些疑惑地搔搔頭。

  「這不是該問你嗎!」

  看著空無一人的床鋪,冰炎懷疑起這位保健室輔長記錯病房的可能性,他順手掀起床上棉被,一本書跟著掉落床鋪。三雙眼睛盯著那本《東方古秘咒解》,提爾一頭霧水喃喃唸著怎麼會出現這本書──而冰炎跟夏碎一秒確定提爾沒走錯病房。

  驀地,窗戶被人徐徐拉開,一隻腳跟著跨進來。

  顧呈予努力爬上窗戶,手裡還抱著兩本筆記,然後跟室內的三人對上眼。

  「……抱歉,我走錯房間了。」遲疑了下,她很誠懇的道歉,然後縮回腳乖乖關上窗。

  「給我回來!」

  冰炎爆出怒吼,一把摔開窗戶。顧呈予顯然被巨響嚇到,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很大,冰炎吼完後比出拇指往後一劃。

  「自己爬回來,或者我過去把妳丟進來,選一個。」

  「……我爬。」

  她認命爬回保健室,只是才剛站定,夏碎就勾著溫和笑容迎上來。

  「呈予學姐,或許妳該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本書會在這裡。」

  夏碎再度翻開棉被露出那本《東方古秘咒解》,隨即察覺重量有異,將被子抖了抖,又一本書掉出來──《論古今秘咒解析之差異》。

  一室再度陷入沉默,眼見兩人臉色鐵青,還有一位保健室輔長不知為何站在旁邊看戲看得很樂,顧呈予連忙撿起自己的書,悄悄退了一步。

  「這個、那個,我可以解釋的。」

  冰炎學弟原本兇起來就很有氣勢沒錯,但她不記得夏碎學弟笑起來有這麼可怕啊!

  於是顧呈予真的解釋了,她其實只是想回去拿筆記──畢竟都施展了古祭法、又聽到輔長說明後續情況,當然是趁著記憶猶新與其他祭法作對照研究不然不是很可惜嗎──用著過分閃亮連一秒都不想多等的表情說著的時候,冰炎跟著勾起可怕微笑。

  「沒收。」

  揚了揚她的書本與筆記,冰炎理所當然地道:「病人就該乖乖養傷。」

  「冰炎小朋友,你似乎忘記自己也不是一位安分的病人。」提爾抗議,然後腳被重重踩下、扭轉,「咳、我是說,這位可愛的小朋友妳就待在保健室好好休息吧。」

  對於自家搭檔的動作,呈予學姐露出了可謂之震驚與心痛的表情。夏碎有些無奈,但這麼一來她應該也能安心養神了吧。



  結果不到三天,換提爾哭喪著一張臉把他們找來。

  「你們快把小呈予帶走!」

  提爾精神萎靡,依他同事的合理形容,現在的提爾大概就像是太久沒有看到漂亮小朋友的枯萎花朵,哦、而且不漂亮的看太多。

  「發生什麼事?」夏碎不解,他只看到呈予學姐臉上散發出光彩,跟在某位醫療士旁邊觀摩對方施展治癒術治療傷者。

  ……啊。

  簡單來說,被沒收書本與筆記的學姐找到新天地了。

  似乎跟他聯想到同一件事的冰炎隨之沉默,提爾顯然正等著人問他,連忙哇哇大叫:「我只管進來保健室的病人,被嚇跑的關我什麼事!結果小呈予還幫忙把病人帶進來然後興致勃勃地盯著我治療。賞心悅目的也就罷了,但大多數一點都不漂亮可愛!我最近根本超時工作!」

  另一位醫療士經過,聽到自家上司的話後不贊同地搖搖頭,「抱歉,那傢伙只是想偷懶而已。」

  「偷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提爾對他發出噓聲。

  「學弟你們來啦?」

  觀摩治療結束,神情滿足地像是偷舔了口奶油的貓咪,現在才發現人的顧呈予向他們打過招呼:「對了,還沒謝謝你們把我送過來治療,輔長老師的治癒術很厲害噢!」

  顧呈予露出過份愉快的笑容,但夏碎不太確定她感謝的原因是前者還是後者。

  「叫我輔長就好了,不用叫我老師。」

  提爾抖了一下,有人叫他提爾有人叫他輔長還有位冰炎小朋友叫他變態,難得有人用這麼尊敬的稱呼讓他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的,提爾輔長。」顧呈予立即改口。

  ……一定是認識的方式不對!他只是在小呈予面前施展高級治癒術,救了個一點都不可愛的小朋友,為什麼好像開啟了什麼開關?

  看到輔長拋過來的求救眼神,夏碎瞄了自家搭檔一眼。嗯,難得同樣有人被嚇到,冰炎顯然樂得看戲。

  「……呈予學姐。」

  「是?」

  「妳看過輔長在病人身上繡花嗎?」他記得對方曾因此不怎麼想踏入保健室。

  「繡花?這幾天看見很多次了。」面對學弟的提問,顧呈予不甚在意地道:「一點小事罷了,你有看過輔長施展高階治癒術嗎?絕妙、真是絕妙,真想看看鳳凰一族才會的秘藏術法──」

  「太好了,提爾。」冰炎的笑充滿幸災樂禍的意味,「難得有人這麼讚賞你。」

  「提爾輔長,」勸說未果,夏碎臉上滿滿的只有同情,「請保重。」

  「怎麼會……」

  提爾按著胸口,極富戲劇性地後退三大步,張開雙臂就往冰炎撲過去,「我需要漂亮小朋友安慰我受創的心靈!」

  「滾!」

  一腳踹翻對方,紅色的銳利眼睛瞪了提爾一眼,「囉囉嗦嗦的煩死人,你直接教她不就好了嗎?」

  「教小呈予?」

  「反正這傢伙只是剛好對術法有……一點興趣。」說出違心之論讓冰炎差點沒咬了舌,「你隨便教她幾個治癒術,再打發她走不就得了。」

  被踹倒在地的提爾瞪大眼,盤起腿摸著下巴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好吧,除去幫我增加工作量這點,她的學習速度是很快。」

  提爾承認,小呈予在旁邊看著他治療病人就能大略施展出類似的術法--雖然還有點誤差,不過這已是相當不容易了,甚至問過他的意見後還畫了個緩速恢復用的咒陣。

  「等等……我想到了,反正那些人總是塞給我一點也不可愛的病人,我可以教小呈予然後讓她幫忙,這樣我就能專心治療漂亮又可愛的小朋友!」

  嫌棄自家下屬的提爾眼睛一亮,顧呈予也眼睛一亮,雖然為的不是相同的事,但總歸是達成協議獲得雙贏局面──

  「最好是。」

  經過的醫療士毫不留情的把人拖走,「不管教不教,你還是得乖乖醫治病人,我們會繼續盯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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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山遁 發表於 2020-10-31 13: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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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點鐘方向,一名昏倒的男同學被某種生物觸腳緩緩拖進樹叢。

  左後方,一名女同學與巨大螃蟹展開追逐戰。

  而圖書館迷宮道路的正中間,那位據說正在練蛇眼的冰與炎的殿下,光靠一眼就嚇得那些生物不敢靠近。

  「嗯……我記得你練的是蛇眼沒錯吧?接下來幾天學院祭你確定要用在實戰上?」

  「囉嗦!」面對搭檔的揶揄,冰炎皺起眉,視線轉向路邊伸出軟肢的黑色毛茸茸生物眼睛,一瞪。

  黑色毛茸茸僵住,一秒縮回還不小心飄出幾根羽毛。

  「奇怪,總覺得很難成功。」

  「呵。」

  夏碎輕笑,順手抽出符紙化為武器擋下另一條謎樣樹根,步伐沒停地繼續朝圖書館前進。

  雖然迷宮生物已無法威脅到他們,但它還是造成一些學生的困擾。像是右前方明顯昏迷的女同學被藤蔓捲進半個身子,背包還被呸呸呸地吐出來──慢著。

  那個背包,好像在哪裡看過。

  「冰炎,那個背包是不是很眼熟?」

  等到他們想起背包主人是誰之後,顧呈予只剩下腳露在外面了。

  「……看來呈予學姐還沒想到,如果昏倒了該怎麼把自己送回宿舍。」沒兩三下就擊退迷宮生物帶回學姐,但也無法將對方丟在圖書館不管,夏碎乾脆把人背起來,「冰炎,我先送她去保健室。」

  「再不想出來,下次就得讓提爾復活了。」

  冰炎哼了聲,彎身拾起她的背包,同時注意到她手中幾欲滑落的物體,「那是什麼?」

  「怎麼了?」

  夏碎偏頭往後看,隨著他的動作晃動,顧呈予手中的晶體也隨之掉到地上、破開,陣法的光芒映出他們錯愕的表情,繁複的移送陣緊接著出現在他們腳下。

  「靠!」

  冰炎只來得及罵出這麼一聲,明亮的迷宮瞬間消失,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這裡是哪裡?」眼睛適應明暗的差別後,冰炎跨出步伐,結果走沒兩步就絆到東西,好不容易磕磕絆絆地摸到牆──不對,他摸不到牆面,手底觸感是頗有份量的書冊堆疊,還因為他剛才的動作晃著令人心驚的幅度。

  不想再踢到東西,冰炎借了光影村的微光,快狠準地找到電燈開關按下。

  光線亮起,冰炎跟夏碎同時傻眼。

  排滿牆邊的是足足有一人高以上的書堆,混雜著檔案夾與資料書本,幾乎快塞滿整個房間,像是輕輕碰撞就會引發骨牌效應全倒。剛才被冰炎拿來支撐用的書堆搖搖晃晃,最上面幾本書甚至已經晃出一大半。

  「她竟然也會搞錯,把自己傳到倉庫來作什麼?還充滿一堆亂七八糟的咒術物品氣息。」

  冰炎嫌棄地皺起眉,四處張望了下,發現這間倉庫竟然還有衛浴設備。

  「冰炎,我想這應該是呈予學姐的房間沒錯。」

  夏碎冷靜開口,他看到很像宿舍書桌的檯子……嗯、是書桌沒錯,桌上的陣法畫到一半,其他科目的課本可憐地擠在書桌角落。

  「這是房間?」

  冰炎愣了下,環顧四周,書本依然堆疊無數、牆壁依然看不到,他敲敲牆,沒反應。

  「每個房間的負責人哪裡去了?」

  再用力敲了一次,牆上終於緩緩浮現血紅四字。

  我 要 罷 工

  「……」

  冰炎扶著額,忍下那自從認識對方後越發加深的無力感,「她到底是怎麼把宿舍住成這樣的!」

  「也許這就是她知道那麼多術法的原因。」夏碎小心避開地上書堆成功來到床前,他微蹲下身,將人放回床……嗯、先把書籍挪開,再將人放回床上。

  接著,他對上一雙甫清醒的黑瞳。

  顧呈予眨了眨眼,在看清他的瞬間瞪大眼睛,猛地拉開身子,後腦勺非常乾脆地撞到床頭櫃。

  ──堆疊書本晃動掉落。

  ──啪啪啪地幾聲直中臉部。

  ──被掩埋的人慌張撥開書本。

  於是他跟身後搭檔哧地一聲偷笑出來。

  「妳沒事吧?」

  看她不知道該摀著頭還是鼻子,一臉疼痛又驚慌的表情,夏碎直起身,語氣有些擔憂……可能還有些隱忍的笑意。

  「沒、沒沒沒……」顧呈予連忙搖頭,「這裡是──」

  「這裡是妳房間。」夏碎將話接了過去,解釋:「我們去圖書館時看到妳倒在路上,才想把妳送到保健室,妳的法陣就啟動把我們送過來了。」

  才說著,只聽得她倒抽了口氣,一張臉又青又白的。

  「謝謝你們,但是……」

  顧呈予有些結巴,夏碎站在她正前方,冰炎站在另一邊。

  簡單結論,都在她房間──但是可以討論課業跟可以看到她房間完全是兩回事,更別提不少朋友看到這驚人景象後都叫她至少要扔掉一半!

  『妳好歹也算個女孩子吧,化妝品呢?漂亮的衣服呢?為什麼只有書跟書跟書!』

  想起某位管理員曾這麼碎念,顧呈予忍不住摀住臉。

  「你們看到了。」語氣沉痛。

  「……是。」

  「先說,我是不會把這些丟掉的!」

  她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夏碎覺得只要把關鍵字說出口就換他們兩個被丟出去。

  「放心,我們不會的。」夏碎勾起溫和的笑,試著安撫對方。

  「我為什麼要叫妳把東西丟出去?妳房間長怎樣,關別人什麼事?」從剛才就一直沉默的冰炎聳聳肩,他已經打量過這堆滿書籍與咒術物品的空間,「雖然氣息雜亂,但是有趣的東西挺多的。」

  「真的?」她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夏碎點點頭,冰炎瞥了她一眼,繼續打量她的書架。

  顧呈予努力憋住開心的感覺,但仍然眉眼彎彎地完全止不住高興神色,「我就說喜歡術法的都是好人──」見兩人微妙地頓了一下,她連忙補充:「大部分。」

  「對了,呈予學姐。這是?」

  從剛才就注意到書桌上的術法書籍,夏碎有些訝異地撫著金紋圖騰的黑色封面,「這看起來很像是黑……」

  「咳咳、那本是安因老師借我的,他很鼓勵學生學習,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見冰炎挑眉,顧呈予咳了幾聲,「嗯、來源就不要追查了。」

  夏碎翻開書頁,心思全被吸引進去了。見狀,顧呈予忍不住彎起嘴角,就說吧,喜歡術法的人怎麼忍心把這些全部扔掉?

  「學弟現在有沒有社團?」她興致勃勃地幫安因老師拉人,「要不要參加術研究社?安因老師是我們的指導老師。上周他才教了輔助類的高級風咒──」非常開心地細數目前的社團活動。

  「術研究社?」

  夏碎詢問的目光投向冰炎,換來冰炎肯定點頭。

  「術研究社不錯,咒術是安因的擅長領域。」

  「我當初考了兩次才通過入社資格考,不過夏碎你的實力不差,應該能一次通過。」似乎想到什麼,呈予起身抽出抽屜裡的幾張紙遞給夏碎,「這些是目前的社團活動表,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對了,」目光掃過幾本書名,冰炎不經意地問:「誰叫妳把這些丟掉的?」

  「棘館管理員。」

  顧呈予說得很快,像是這幾個字被她用牙齒磨了很久。

  「我想也是。」冰炎點頭,指著那些擱在架子上的咒術物品,「因為妳帶回來的東西,棘館的能力根本無法處理。」

  「咦?」

  「妖靈的封咒、火精的高等咒陣……妳沒考慮考個袍級?」冰炎看了她一眼,「就算體術不佳,但憑妳的術法能力還是能夠考上白袍吧。」

  「白袍?」顧呈予盤起手思考了一下,最後搖搖頭,「之前想過要考,也收集過相關資料,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

  「為什麼會放棄?」夏碎有些好奇。

  「我讀了袍級必須遵守的公會規定。」

  顧呈予偏頭回想,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可是,如果有某種我想要的東西在那裡──」她舉高右手掌心朝外如同宣誓,表情有些嚴肅,「而公會命令我停下的話,我說不定會當場脫掉袍服衝過去。」

  夏碎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幾乎連畫面都在腦海中浮現,當呈予學姐被禁止進入某些稀奇陣法或咒術的時候究竟會是何種模樣。

  「妳可以暗著來。」身為現任白袍的冰炎聳聳肩,給出了完全不負責任的提議,「反正我也沒有完全遵守。」

  「暗著來……」

  無視對方沉思即將走入彎掉的道路,冰炎從別人的書櫃中拿下書本,挑得非常之順手。

  「既然都看到了,這幾本借我。」

  「那你幫我借這些書吧,白袍圖書館應該都有。」回神,顧呈予拉開書桌抽屜,從白色檔案夾抽出一張洋洋灑灑的書單,似乎早已準備好,只待有緣人出現。

  冰炎接過後掃了一眼,「行,隔幾天就給妳。」

  夏碎淡定地看著據說是違反袍級圖書館規定的交易在眼前上演,而他剛剛掃過抽屜的那一眼,似乎還看到紫黑紅藍共四色的檔案夾。

  視線再回到那本繪有金紋圖騰的黑色皮裝書,他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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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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