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ほやく│元主従] 綴 [G]（現paro）最後更新9/14

✧現代架空背景。
✧本職補習老師的網絡畫師Faust與現役推理小說家Lennox，同居不同房設定。
✧基於以上設定創作中的文集，目前還沒觸及主線。
✧我流譯名。

目錄

　00.

　字海浮沉

　半夜請留神

《綴》

　　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已越過床與窗台的界線。
　　在浮士德從床上坐起的同時，紺色的薄被從上半身滑落到白色的床單上。
　　用著一樣的寢具，對著還看不慣景色。明明這個城市的風景到處都大同小異，卻還是能看得出差別。
　　這是離開舊居後，在雷諾克斯家中安頓下來後的、第二個星期的某一天。

　　「早上好。」雷諾克斯敲了敲已經被打開的房門，將浮士德的注意拉回來。
　　「現在幾點了？」浮士德伸手摸向床頭櫃上，在木質的櫃上拍了數下，拍到了連接著電源的手機，卻沒有找到眼鏡。在經過一輪手部活動後，他終於清醒過來，發現眼鏡根本不在那裡。
　　「現在是十一點。」雷諾克斯迎向浮士德那疑惑的視線，將平躺在書桌上的眼鏡拿起，用放在一旁的眼鏡布擦了擦，才交給對方。「您今天沒有任何預定，請放心。」
　　「……我昨天在哪裡睡著了？」浮士德戴上眼鏡後問道。
　　「在飯桌前，拿著筆睡著了。」雷諾克斯回應。「墨水沒有滲進稿紙中。」
　　浮士德的視線越過雷諾克斯，看向門框外的客廳，很快便察覺自己昨晚的失態。「昨晚怎樣都想把手上的東西寫完……抱歉。」
　　「您和以前一樣……寫得很好。」雷諾克斯剛說出口，便馬上別開視線來避過浮士德的眼刀：「對不起，擅自看了一頁。」
　　「哈……沒關係，本來也打算給你看。」浮士德說著，從床上站起。「有什麼意見吃完午飯再說，我先去刷牙。」
　　「好。」雷諾克斯剛應下來，又微微抬頭，問：「您不吃早餐嗎？」
　　「都十一點了，過一會就是午飯時間了吧？」浮士德穿上放在床邊的拖鞋，緩步走向洗手間，並在經過房門時拍了拍雷諾克斯的肩膀。「今天出門吃飯。」
　　沒等到回應，洗手間的門便被關上了。

　　洗手間比起舊居更明亮、時尚，鏡子還沒沾上歲月的痕跡。
　　浮士德用手擦去嘴角的泡沫，隔著眼鏡瞪向自己的眼睛。燈光下，紫藍色的雙眸似乎比上週少了幾分疲勞，又多了幾分神采。
　　「呵……回魂了。」浮士德小聲說著，露出了一個不知道該定義作微笑還是苦笑的笑容。
　　在身後的兩條洗臉巾中選出藍色那條，脫下眼鏡後洗臉，然後按著被吩咐的那樣塗抹護膚品——儘管浮士德覺得自己不需要如此般保養自己。

　　結束了不長不短的梳洗時間後，浮士德打正想著要走回房間，眼角卻瞥到飯桌上的一小杯優格和橫放在上面的小勺子。
　　「就說了待會出門吃飯……」浮士德正小聲說著，卻被雷諾克斯打斷：「不行，請您吃了這個。您昨晚也沒吃什麼吧。」
　　浮士德本想說什麼，再看看雷諾克斯的眼睛，便屈服了：「好，我吃，這就行了吧。」
　　「這裡還有暖水和餅乾。」雷諾克斯又道。
　　「你真的和以前沒什麼分別哪。」浮士德用食指和中指夾著勺子，拉開優格的封蓋。「那我不客氣了……這是希臘優格？」
　　「味道沒那麼甜，應該比較適合您的口味。」雷諾克斯道。「啊……如果覺得太酸的話，可以加一點蜂蜜。」
　　「不會很酸。」浮士德在嘗過第一口後說道。「還不錯。」
　　「能對上您口味，實在太好了。」雷諾克斯淺淺地笑了。
　　「你這個笑容也不錯。」浮士德道。
　　「嗯？」雷諾克斯疑惑道，眨了眨眼，露出了另一個猙獰的笑容：「這個嗎？」
　　「呵。」浮士德被他逗笑了。「才不是。多對著鏡子練練？」
　　「嗯……」雷諾克斯低頭沉思。
　　「嘛，現在就已經很不錯了。」浮士德道。「這樣才是你。」
　　雷諾克斯稍稍瞪大了眼睛，又很快瞥向另一邊。過了半晌，才將選定的句子慢慢道出：「您也是，沒有改變過。我打從心底覺得高興。」
　　「哼，才不是。」浮士德道。「經過這麼多年，早被摧殘了。」
　　「該說是歷練，還是成長比較好呢……」雷諾克斯慢慢道。
　　「比起那種事，不如想想待會怎麼樣？」浮士德扯開了話題。「說個時間，待會一起出門。」
　　「嗯……十二點半，會不會太早？」雷諾克斯問。
　　「好，那就約定了。」浮士德說著，將優格刮個一乾二淨。吃下最後一口後，他便放下勺子，道：「這個優格很好吃，謝謝。」
　　「不用謝。」雷諾克斯說著便拿起吃完的優格杯和勺子，在浮士德欲言又止時道：「我來就可以了，您應該還有想寫的東西吧。」
　　「也是。」浮士德道。「是有該寫的東西。」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幻想還是現實。
　　就在能確認對方存在之地，去編綴屬於他們的故事。

《綴》00.

✧比00.的時間點早，還沒開始同居的時候。

《字海浮沉》

　　嶄新的原稿紙和墨水線沒有下降過的筆，正對著窗外夜景的書桌，從書桌一角照過來的光源。
　　明明是和批改學生課業時一模一樣的環境，卻有種莫名的緊張感，束手無策。
　　浮士德歎了一口氣，然後拋開了筆，離開了書桌，並在五分鐘後帶著一杯咖啡回來。在將杯緣送到嘴邊之際，他忽然醒覺，猛地看向桌曆，看到明天沒有任何預定後才安心喝下了第一口。
　　被咖啡香環繞的空間對書桌前的人來說，好像還差了點什麼。浮士德提起了筆，筆尖停在原稿紙第一行的第一格，又悻悻然離開，轉而航向紙的中心部。過了好一會，收起了無形的錨，在「第」和「頁」之間寫下了一個無力的「一」字。
　　之後呢？浮士德沒拿筆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至於拿筆的手，則是改變了姿勢，讓筆滑到食指與中指的前兩個指節，然後高速轉動。本以為這不知何時染上的習慣會隨著離開校園而治好，卻在「寫小說」這一行動中重新浮現。
　　也許是喚醒了在校園的記憶了吧？但行動沒進展就是沒進展。
　　過了半晌，筆再次被放下。抽屜被拉開，纏成一團的耳機在解開後連上了手機，放出了「梅菲斯托」在工作時最依賴的歌單。
　　然而，現在想寫小說的似乎不是「梅菲斯托」，而是浮士德和他內在的、那個自初中起便沒有再成長過的小作家。
　　「梅菲斯托」那輕柔的幻想並不符合小作家心中的冒險譚，一如浮士德在那時候棄畫筆從文的理由。
　　走投無路了。不是沒有重新搜集歌單的選項，只是那樣做也不能解決現在的僵局。
　　浮士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自己想不通就去找外力協助。他自己深知這個道理，也常常這樣勸誡學生。但這樣並不符合自己的作風。

　　在幾番掙扎後，他終於打開了尚未累積對話的聊天室。
　　「在嗎？」可愛的貓咪貼圖代浮士德敲開了話題。
　　但在訊息發出去後的數秒，他便後悔了。晚上十時，去敲一個現役小說家的聊天室？對方怎麼可能會看到？
　　當手指長按貼圖，正要收回訊息，「已讀」二字無聲無息地出現。浮士德手一滑，手機「啪嗒」一聲掉在桌面上。「嗡」的一聲，回覆來了。
　　「我在。」連著句號的三個全形字符。浮士德的腦海中不禁浮現黑髮青年木訥的表情和語調，卻沒想到下一條訊息是用可愛的字型詢問「怎麼了？」的小羊貼圖。
　　浮士德認得這隻小羊，是作家「子羊」與出版社合作推出的貼圖，也就是螢幕彼端的那個人。明明在不久之前還是讀者與作家的身份和距離，現在卻……世事難料。
　　「我寫不出來了。」浮士德直接切入正題。
　　「您已經動筆了嗎？」雷諾克斯似乎有點驚訝，但又很快說道：「不愧是您，行動很果斷。」
　　「不……我試過了，什麼都沒能寫出來。」浮士德道。「果然我還是不適合寫作啊。」
　　「沒有那樣的事。」雷諾克斯很快就回覆了。「您只是太久沒有動筆，沒進入狀態而已。」
　　「你怎麼知道？」浮士德問。
　　「我都經歷過。」雷諾克斯寫道。「但就算不能馬上寫出來，只要不將作品完全拋開，靈感和想法就會無時無刻地出現在身邊。需要的就只是時機而已。」
　　「總感覺在哪裡聽過……」浮士德沉思。
　　「僅供參考。」子羊的貼圖再次出現，緊接而來的是另一段文字：「請不要勉強。」
　　「哼……」浮士德回應。「本來想問你有什麼辦法把文催出來，看來是我今天不適合寫作哪。」
　　「那就請您早點休息。」雷諾克斯寫道。「您很需要休息。」
　　「今天不行。」浮士德道。「我剛泡了咖啡。」
　　「……」雷諾克斯沉默了。
　　「只喝一半，這樣就可以了吧？」浮士德屈服於無聲的壓力。「我只是不想浪費……」
　　「下次給您買一點沒有咖啡因的飲料。」雷諾克斯無奈寫道。「今晚也請您盡快休息。」
　　「知道了，晚安，雷諾。」浮士德為這段對話畫上了句號，看到「已讀」二字出現在最後的訊息後，便關上手機。

　　「好了，接下來……」浮士德喃喃道。
　　既然決定了今晚不寫作，咖啡提供的清醒時間該如何度過？
　　這樣想著的浮士德看向窗外的夜景，雙唇微啟——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似乎掠過了數個形容眼中景色的詞彙，快得他來不及認清，便流入虛空。
　　更快、更清晰地出現的，卻是那個他本置於腦後的、燈火通明的城堡。

《綴》字海浮沉

將曾經放棄的事物重新拾起時的掙扎。
在寫的時候一直有將「もどかしさ」這個詞刻在腦海中。
你我都曾經有過「寫不出來」的時候，對吧？

✧預警，本篇有G、家具裡見的黑色惡魔、提及時需要使用【馬賽克】的物體。

《半夜請留神》

　　家居清潔沒有絲毫能挑剔的地方，食物存放也沒有問題。
　　說什麼都不應該出現的。
　　但「那東西」還是出現了。
　　「那東西」。

　　深夜時分，亮著燈的只有廚房。四周寂靜無聲，電熱水壺運作的聲響變得尤其明顯。
　　明明熱水快燒開、料理台上已經有放好了濾紙的馬克杯和小勺子，浮士德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邊。
　　他就那樣，拿著裝有咖啡粉的金屬罐，凝固在原地。
　　只因眼前的牆壁上出現了不可言說的污穢之物，若無其事地擺動著觸鬚。
　　就像一軍之帥在部下的保護下平安地完成了一天的部署後，在夜深人靜時才遭遇到刺客的、剎那的驚愕與不快。
　　但浮士德從來都不是那種光在安全的後方運籌帷幄的人。
　　數秒後，他緩緩伸手，將咖啡罐置於料理台上。然後，緩緩伸手，從旁邊的面紙盒中取出了數張，搓成一團。

　　電水壺的開關發出了「咔噠」一聲。就如同進軍的信號般，浮士德在那瞬間彎腰、出手！
　　卻沒得手，還眼睜睜看著牠快速地走了數十公分，再悠悠然地停住了。
　　「該死……」浮士德咬咬牙，右手上的紙團不曾鬆開。再次瞄準……然後用力按下去！
　　但這次居然反方向逃竄，落到了地上！
　　「我實在是沒辦法奉陪下去了！」浮士德發出小聲的咒罵。
　　在確認另一間睡房的門緊閉著後，他一邊將視線鎖在「那東西」上，一邊用空著的左手摸向客廳燈光的開關。
　　「咔嚓。」縱然在深夜，卻還是帶著兩人生活氣息的客廳也亮了。
　　一到了客廳，武器的選項便變得豐富起來。浮士德一眼掃過去，將幾本文學雜誌排除在外後，拿起了放在一旁、等待處分的舊報紙，捲成長條。
　　穿著布拖鞋的腳踏出無聲的步伐。在拉近距離後，彎腰、用力甩下舊報紙！
　　「啪！」應該是準確擊中了所在位置。浮士德維持著蹲下的姿勢、直著的手，喘了一口大氣。
　　直至看見那六足的惡魔從報紙底下鑽出來。

　　「蛤？」浮士德雖然錯愕，卻迅速反應過來，再次將報紙猛力揮下。
　　他抱著一絲希望，確認報紙上是否有任何戰果——卻一無所獲，還被在不遠處地板上的目標用動著的觸鬚嘲諷。
　　「切……」
　　浮士德疲乏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一邊將目標鎖定在視線範圍內，一邊倒退回廚房，撈起地上的殺蟲劑，將保險扭開。
　　然後，再次不動聲息地前進，在目標前將左手上的報紙揮下！
　　被逃掉了——卻是意料之中。右手的殺蟲劑對準目標，「滋——」

　　這樣就結束了吧？
　　還沒有。
　　沒想到受到刺激的「那東西」忽然狂奔，爬上了浮士德左手上的報紙卷！
　　浮士德大吃一驚，跌坐在地上，又在報紙卷脫手而出的同時大喊一聲：「該死！」
　　看著因混亂而原地打轉的目標，他連忙將報紙卷重新拿回手中，再次進入作戰狀態——

　　卻沒留意到面前的房門打開了，一隻人字拖映入視線，精準地降落在目標上。
　　「啪。」
　　「請問有面紙嗎？」雷諾克斯問道。
　　「……這裡。」浮士德放下報紙，從褲袋中抽出了皺成一團的面紙遞給對方，又默默地看著他移開拖鞋、將屍體清理。
　　「我去洗個手。」雷諾克斯拿著成為墓碑的紙團，徑直往廚房走去。
　　「啊，等……」浮士德回過神，正想拉著他，卻來不及——
　　一陣水聲過後，拿著抹手紙擦乾雙手的雷諾克斯從廚房探出頭來，道：「浮士德大人，請先去洗手。在那之後，我有話跟您說。」
　　浮士德看著沒戴眼鏡的雷諾克斯，看到了他那雙紅瞳此刻的眼神，只得在他的注視下進入廚房、放下殺蟲劑，然後洗手——用肥皂搓了二十秒。

　　「首先，下次看到蟑螂的話請直接找我。」雷諾克斯道。
　　浮士德一邊擦乾雙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怎麼好意思把你叫起來……」
　　「請您務必把我叫起來。」雷諾克斯加重了語氣。
　　「……好，我知道了。」浮士德道。「還有呢？」
　　「請您不要再在晚上喝咖啡了。」雷諾克斯鄭重地道，瞥了一眼料理台上的咖啡罐和馬克杯——馬克杯口上的濾紙已經被拿走，換成了香草茶包，泡好的茶散著淡淡的香氣。「下次想在晚上喝點什麼時，請喝香草茶。香草茶放在咖啡旁邊……我以為標籤已經足夠明顯了。」
　　「呃……」浮士德別開了視線，良久後才看回來，道：「好，我盡量。」
　　「請務必。」雷諾克斯道。「喝完之後請用蓋子將杯口蓋住，我明天起來會洗。」
　　「只是洗杯子而已，我自己來也可以。」浮士德歎道。「你趕快回去睡吧。」
　　「浮士德大人也是，將香草茶喝了，然後早點休息。」雷諾克斯道。「晚安。」
　　「晚安。」浮士德應道。

　　也許是因為香草茶的成分，也可能是因為結束了一場戰鬥。
　　但更能影響到他的，應該是流轉於身體和心中的暖意。
　　在浮士德將杯中的茶水喝光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瞼變重了。
　　「既然雷諾都那樣說了……不如就交給他吧。」他喃喃道。「累了。」

　　至於放在旁邊的杯蓋下露出的兩條觸鬚……
　　便是後話。

《綴》半夜請留神

居然用了一千七的篇幅去寫打【馬賽克】這件事，感覺不應該啊。

但沒辦法，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順著人意，正如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馬賽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