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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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HP│TRHP] 燃燼 [目前PG13](07.09.更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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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瑚 發表於 2019-10-19 21: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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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系列
連載進度: 連載中
作者:冰瑚
衍生: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配對:TR/HP
分級:PG-13
注意:對的我又…開了新坑,嘎哈哈哈!!原著向衍生長篇,養成以及……一些你們可能會自己發現的小秘密。
《可善用ctrl+F搜尋章節:01.~15.》最新更新為藍字~

01.
這裡本該是無人的郊外,此刻卻有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樹林中有道身影正倉皇地往前奔跑,隱隱能夠看見那頭紅色長髮在月光照耀下於空中翻滾。有細微的哭啼聲響起,接著是屬於女人嗓音的細細安慰。
「乖,寶貝,再忍忍,我們不能在這裡停下……」
「不知道幫助我們的人逃跑了沒,但『那個人』肯定不會就此住手……」

那道身影忽然踉蹌,接著似乎是脫力地倚靠住了正好在她身旁的樹幹。她抬高懷抱,手掌在那團被她摟緊的布料上輕拍,模模糊糊地哼了一首破碎的搖籃曲。
淚水滴落在小嬰兒的臉上,卻沒有驚醒被她哄睡的孩子。

輕微的劈啪聲在附近響起,女人警醒地抬起頭,高舉手中的魔杖,對準那個將全身都籠罩於深色斗篷中,只露出一張臉來的人。那個人擁有十分俊美的容貌,蒼白的肌膚與烏黑的髮,那雙眼睛是冰冷的,卻讓女人狂跳的心臟恢復了原本的頻率。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為什麼……救了我們?」她迅速地說,接著一陣咳嗽,彷彿脫口而出這些問題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的身份是個秘密……你可以認為,是某個人派我來的。」青年無視了女人緊張的神色,緩慢跨前一步,同時開口。
「是Dumbledore?」女人鬆了鬆魔杖,卻仍沒有將之放下,她偏頭,看著懷裡睡得香甜的孩子,那雙溫暖的眼中逐漸溢滿悲傷與痛苦。

青年望著她,冷靜地道:「妳快死了。」
「是的,我知道。畢竟那是索命咒……即使你施展的屏障抵擋掉了一點,那道咒語仍然在啃蝕我的生命。」女人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嬰兒紅潤的臉頰,「但只要Harry沒事就好。」
青年仍注視著他們,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彷彿有什麼難以捉模的情況正發生在他眼前。

「……我能請問你的名字嗎?」女人虛弱地問。
「Tom,你可以叫我Tom。」
「這是個好名字,」她微笑,「我是Lily Potter,當然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這是Harry。」
「我的確知道。」
Lily的目光沒有從Harry臉上移開,她發現有道閃電形的疤痕逐漸在嬰兒的額頭上顯現,冒出了些許的血漬。這是躲過死亡的代價,Lily意識到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Lily壓低了聲音,大概是怕吵醒熟睡的孩子。她緩慢地舉高手臂,顫抖著,「請你……幫我,把Harry送到安全的地方,這個地址……」
青年挑眉,待女人唸完那整串句子後才虛虛地接過那團布料。入手的重量很輕,畢竟這還只是個一歲多的嬰兒。
「這是麻瓜的地址。」
「別擔心……她會知道的,畢竟……她是我的……」

青年沒有動,他皺起眉,用難以理解的神色望著在月光下停止了呼吸的女人,那頭金紅色的長髮似火焰,在短暫的燃燒後又迅速地熄滅。他垂下頭,目光逗留在小嬰兒的額頭上,那道顯眼刺目的傷疤。
「命運……」青年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笑了,「這次,我會碾碎它。」
他低聲唸了咒語,下一秒,扭曲的空氣將他們從這座再次寂靜下來的樹林裡送走了。


*


男孩躲在陰暗的壁櫥裡沒有出聲,他透過門縫隱隱照射進來的光觀察那幾隻在牆角轉圈的蜘蛛,看著牠們爬上爬下、吐絲、結網,最後將自己安置在蜘蛛網中央。男孩有些好奇,如果自己將白色的絲線弄破,這些蜘蛛是否會重新再辛勤工作一次,或者只是匆匆忙忙地逃亡。
他思考了很久,久到那束光線被陰影遮擋住了才回過神,他悄悄壓抑呼吸,謹慎地將手腳更緊地縮進懷抱。

壁櫥外站著的人沒有動,於是那片陰影也始終沒有挪開,對方似乎很有耐心,也對應付這種情況相當地得心應手。男孩用牙齒輾著下唇,在心底數著秒數。
五分鐘過去了,男孩心底的僥倖破滅,但他依然不想推開門走出去,不想就這麼認輸。於是十分鐘也過去了,他糾結地扯著衣襬,直到將線頭扯出毛邊。

噢,Una肯定會傷心的,他又弄壞了一件衣服……
男孩有些罪惡感地鬆開衣服,手指碰觸到了地面,指甲緊張地在木板上輕輕刮著,無聲無息。

他忘記了繼續數下去,只知道已經超過了十分鐘,這似乎又打破了一個新的紀錄,門外的那個人等下會很生氣。男孩繼續用指尖摩擦木板,直到一根木刺渣進他指甲縫,令他發出疼痛的悶哼。
他彎曲手指握成拳頭,又等了一小會,才終於在窄小的空間中往前爬了幾步,手掌抵上門板,用緩慢的速度推開。

一下子難以適應的明亮令他瞇起眼睛,或者還因為些許害怕的情緒,男孩呆滯了會,才抬頭望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冰冷,深色的瞳孔中沒有半點情緒,那張臉有些過份蒼白,不像男孩一樣是健康的膚色;漆黑的捲髮柔軟地搭在額際、頰側,遮住一部份過於冷峻的線條。這是一張好看的臉,男孩一直都如此覺得,即使這個人美麗得令人心生畏懼。

「終於捨得出來了?」
男孩忍著雙腿發麻的感覺,艱難地讓自己站起來,雙手迅速地背在身後,垂下頭。這是他認錯的姿勢,他們都知道。
「為什麼又逃課了?」
男孩抿了抿唇,小聲說:「我想去外面。」
「下午會讓你去花園。」

「不是……花園,」男孩背在身後的手指扭了扭,「我想去鎮上,想去有其他人的地方。」
「……你知道我不會允許這個。」男人瞇起眼。
「我知道,」男孩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但我想……認識其他人,其他的……朋友。」
靜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男孩等著對方說些什麼,或者像過往一樣,給予他一些不聽話的「懲罰」,他知道自己應該會得到的。
「你會有機會的,再過幾天……」出乎意料的,男人僅僅只是輕哼一聲,如同冷冽的笑,但男孩沒敢抬起頭確認,「你會進入一所學校,那裡會有很多和你同年齡的孩子,而你將有機會學習到更多的魔法知識。」

男孩眨眨眼,不敢置信般地迅速抬頭。
「這是真的?」
男人真的在笑,雖然那更像是微微地扯動了嘴角,男孩看著對方舉起一封信,墨綠色的字跡寫著莊園的地址以及自己的名字。男孩接過那封信,急匆匆地拆開。
「Hogwarts,是的……所有英國的小巫師都會去的一所學校,那裡埋藏著幾千年來前人們的寶貴知識,即使有些教授們仍然抱持著令人詬病的老舊思想,仍然值得你去看一看。Harry,我希望到了那裡,你能改掉一些現在有的壞習慣。」

男孩,Harry,咬著唇抬起頭,眼中已經克制不住地脹滿了期待與興奮。
「我不允許你逃課,即使是最枯燥的魔法史也有值得學習的內容;你可以結識一些值得交往的朋友,當然必須認清那些人的價值;做任何事情之前斟酌自己的實力,不要讓危險追逐在你身後……」男人望著明顯心不在焉,又將注意力挪回信上的男孩,抬起手捏住對方的下頷,直到那雙碧綠的眼重新注視著自己,「最後,每週一封信,這是最低的底線,你很清楚哪些事情是不該隱瞞的,對嗎?」

「是的,我知道的。」Harry有些猶豫地停頓,最後仍像是下定決心那般踮起了腳,就著這樣被禁錮的姿勢抬高手環住男人的肩,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對方的臉頰,「謝謝你,Tom。」
Harry退開得很快,卻遠遠不及另一人彷彿被針扎般縮回手的速度。

「誰教你做這種事的?」Tom的嗓音壓低了。
「是……之前去鎮上的時候,我看見別的孩子對他們的父母這麼做的。」Harry又將手背到身後去了,甚至緊張地彼此搓揉著,「Tom你……你不喜歡嗎?」
「我不喜歡,不准再這麼做。」
「噢。」Harry偷偷覷著Tom的神色,直到確定對方仍是那副冰冷的面孔,才有些喪氣地垂下頭。他用腳尖劃著地面,不明白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明明那些被孩子們親吻的家長都泛起了微笑,一臉開心的樣子。他也想讓Tom露出那種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去收拾你的行李。」
Tom按在他頭頂的手打斷了他繼續胡思亂想,Harry艱難地仰起頭。
「不用上課了嗎?」
「現在的你肯定無法專注於學習,我不想浪費時間。」Tom頓了頓,「更何況明天我們必須去一趟倫敦,買齊你入學需要的東西。」

即使Harry努力克制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雀躍,越翹越高的嘴角仍然出賣了他。他看著Tom嫌惡地皺緊眉,揮揮手要他趕緊離開,立刻就邁開步伐迅速地跑上樓梯、越過長廊,衝回自己的房間裡。
他跳上那張足夠睡下五個他那麼大的床,抱著枕頭在柔軟的絲綢床單上來回滾動,把那些不能被聽見的歡呼、尖叫都壓在了棉絮之中,久久無法平息過快的心跳。

屋內響起重物摩擦過地板的窸窸窣窣,接著是危險的嘶聲,奇妙的是那聲音自動就在他腦袋中轉換成了能夠理解的文字。
『Harry……你是準備拆了房間嗎?Una會生氣的。』Una是服侍這整棟屋子的家庭小精靈。
Harry在床上坐穩,用手壓了壓自己變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即使它們似乎一直都是那麼的凌亂。他抬頭,對那隻滑行到房間中央的巨蛇發出了同樣的嘶聲。
『不是的,Nagini,我只是太高興了,我收到了Hogwarts的入學信!而且Una才不會生氣,她只會拿自己的頭去撞牆。』

『Hogwarts?有點耳熟的名字……』那條蛇向他靠近。
『Tom應該也在那裡讀書過吧?』Harry放任自己仰倒在床上,舉高了手中的那封信,透過明亮的燈光,那張樸素到簡陋的羊皮紙似乎也在閃閃發光,『妳能想像嗎?我就要去上學了!去那所在書本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魔法學校……』
『這表示你將離開我們?』
Harry怔了怔,沉默地在床上翻身,摸了摸那顆湊到自己床邊的蛇頭。那條蛇用濕漉漉的信子舔了舔他的手背。

『聖誕節和暑假我都會回來的,而且我會每週給Tom寄信,妳可以請他讀給妳聽……』說著說著,Harry忍不住將那條蛇摟進了懷裡,『我會想你們的。』
『Tom大概不會太想你,畢竟他總是和我抱怨你太吵了……』巨蛇扭過了蛇身,用尾巴輕拍Harry的肩,『我就會有一點點想你,Harry,如果你能再給我寄上一些特產鳥蛋……那我會加倍地想念你。』
Harry忍不住笑,『當然,我會的,Nagini。』


*


他們就站在火車的月台上,然而那些來來往往的巫師們始終對他們視若無睹,彷彿他們不曾存在過。Harry好奇這是否也是所謂魔法的作用。
他看著不遠處好幾個紅髮的男孩陸陸續續地登上火車,只留下唯一的女孩和她母親站在一起;一個身材圓潤的男孩正忙著左顧右盼,像是尋找著什麼;汽笛拉響的煙霧一瞬間蔓延開來,淡化了周圍的所有顏色。

Harry抬起頭望向Tom,男人正漫不經心地凝視著遠方,偶爾皺起眉,似乎是對某些事感到了厭煩。Harry習慣性地揪著衣襬搓揉,想到了離開前Una甩著巨大的耳朵嗷嗷大哭的樣子,猶豫了會,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我……我該搭上火車了,Tom。」
「嗯。」

Harry咬緊下唇,腳尖磨蹭著地面,他在想自己是否該給眼前的人一個擁抱,就像周圍那些家庭一樣。然而越是到這種時候,他就越是能體會到自己和其他人的有所不同。Tom不是他的親人,只是他的監護者,他的導師,是他能夠信任仰賴的存在,卻不能對其撒嬌或傾訴喜愛。
但是仍然,Tom是他唯一擁有的了。
Harry縮了縮手指,往前跨了一步,撲上了眼前的人,在對方來不及反應前用雙手緊緊地擁抱了對方的腰,又在下一秒轉身,拎著施展過延伸咒語的皮箱飛快地跑走了。

他跳上了火車的台階,回頭,對冷峻著一張臉的Tom揮揮手,輕輕喊了聲再見。
他想,Tom大概會非常生氣,畢竟那個人是如此厭惡被人親近,但Harry不在乎,畢竟他要去Hogwarts了,Tom無法立刻就懲罰他。
或許這就是離家的感覺嗎?Harry踩著雀躍的腳步,拖著行李箱往前走,一邊這麼想著。

他走過好幾個幾乎滿員的車廂,在倒數的列車裡終於找到一個還空著的,立刻就鑽了進去,在猶豫一會後,他從行李箱中撈出了自己的魔杖。
由冬青木和鳳凰尾羽製成,十一英吋長,Harry將它握緊,感受著那股流動在身體裡的魔力波動。他想起了店主Ollivander先生在注視著他時那奇異的神色與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對方偶爾偷偷覷向Tom的神情閃過了敬畏與恐懼,顯然是在顧慮著什麼。他很好奇那位老先生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究竟是什麼。

輕巧地將魔杖調轉了方向,Harry對著包廂的門低聲唸了一句鎖門咒:「Colloportus。」
滿意地點點頭,這樣等下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了。雖然這趟旅途是個適合交朋友的時間,但昨晚Harry太過興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沒有睡著。等到半夜好不容易有睡意時又被Nagini纏上來的冰冷身軀給驚醒,那條蛇小姐說她怕未來的日子會寂寞,於是打算預先支付一點Harry的陪伴。

他不能怪她,畢竟所有人都知道Tom並不是個適合聊天或傾聽的夥伴。
他從行李中掏出柔軟的枕頭,蓋上了黑色的校袍,橫躺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雖然包廂中有些甜食和經年已久的霉味,但並不妨礙Harry在搖搖晃晃之中陷入沉睡。


*


持續的叩叩聲響讓Harry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莊園,是Tom的貓頭鷹又敲響了自己的窗戶……這經常讓Harry覺得困惑,他不懂這些小生物為什麼都那麼畏懼於靠近Tom的房間,又或者牠們純粹只是知道Tom有著比自己更加嚴重幾百倍的起床氣。
他揉著眼睛掀開校袍,注意到車門外是一位正翻著白眼的女孩,那頭褐色的長髮毛毛躁躁的,看起來像好幾天沒有經過打理。Harry愣愣地看著,直到看懂了對方開闔的嘴型。
「火車就快到站了?」

Harry跳下座椅,拎著魔杖戳上車廂的門,用Alohomora打開車門。
褐髮女孩迅速推開車門,目光在他亂糟糟的服裝和魔杖上轉了一圈。
「我注意到你還在睡覺……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學校就快到了,廣播剛剛叫我們換上制服。」
「謝謝你。」Harry點頭,覺得女孩的眼神有些過於熱烈了。

「所以你已經能夠施展魔咒了嗎?」
「啊?」
「我猜你大概是那些巫師家庭的小孩──我就不是,我父母親都是牙醫,就是你們說的麻瓜……我也在家裡試著施展過一些基礎的咒語,都成功了。」女孩有些驕傲地挺起胸膛,微笑地同時朝Harry伸出手,「我是Hermione Granger,希望我們能分進同個學院。」
「……你好,我是Harry Potter。」Harry有些迷茫地握上那隻手,又很快地鬆開。

「Harry Potter?那個Harry Potter?」女孩瞪大眼睛,「噢天哪!我把所有出現你名字的書都看了一遍──你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說你的嗎?擊敗了『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救世主,拯救了魔法世界──」
Harry後退了一步,拉住了門把,「呃、我想,我該換衣服了。」
「好吧……」女孩的神色有些不滿,又嘮嘮叨叨了幾句,在Harry顯現出抗拒的神色後才終於轉身離開。

Harry拉上門,關好門簾,呼出了一口氣。他翻找出自己的制服換上,又披上被自己睡得有些皺巴巴的校袍,緩慢地繫上領帶。
他想著那個女孩,Hermione所說的話,關於魔法世界、救世主和黑魔王的一切……是的,他當然知道這些,Tom早就鉅細靡遺地告訴過了他所有。

『你會是受人矚目的存在,那些目光有的是崇拜、迷戀;有的則是虎視眈眈的評估,他們會期待著你失敗,在你失去所有後再將你踩入泥濘之中……』他記得Tom凝視著他,用優雅卻滿不在乎的語氣這麼說,『你必須隨時抱持戒心,Harry,你要成為最好的。』
當然了,Harry想著。他將領帶調整到一個完美的位置,拎起行李,走出車廂。


02.
Harry在羊皮紙上寫下稱謂,並且猶豫地在前面加上了親愛的這個字眼,他不確定Tom對此的感想會是什麼,但他仍想嘗試著和一般人一樣這麼做。
親愛的Tom,他繼續停頓,直到羽毛筆上的墨水快要滴下墨漬了才再度下筆。

入學這週的一切都過得飛快,Harry始終感覺自己輕飄飄地像浮在雲端,踩不到堅實的地面,他太開心了,Hogwarts的所有一切都令他著迷。
他愛那座寬廣的黑湖,他無法忘記當船隻在星空下飄過湖面,而那整座巍然屹立的城堡與閃爍的燈火在眼前顯現時的那幕,他確信這將成為永遠無法從他記憶中抹滅的畫面。他愛Hogwarts的每個轉角,那些愛四處亂轉的樓梯,以及總在竊竊私語的畫像們,這裡藏著無數的秘密等待巫師們去挖掘與發現。

他進了Gryffindor──寫到這裡時Harry的筆跡變得有些重──倒不是說這個學院有什麼不好,畢竟就像Tom說的,他的父母親都來自這個學院,但是──好吧,他以為自己能進入Slytherin……Harry重新將羽毛筆蘸了墨水。
自從聽了Tom介紹Hogwarts的四個分院,以及他來自Slytherin的這件事,Harry就一直對這個學院充滿好奇,當然絕大原因是想藉此更加了解這位像謎一樣的監護人。

然而那頂分類帽簡直愚不可及,不知道為什麼Harry覺得那頂看起來髒兮兮的帽子說話有些顛三倒四。它首先稱讚Harry擁有屬於Gryffindor的特質,勇氣與過人的膽識;又說他的知識豐富得足以進入Ravenclaw,再來是Slytherin,它說Harry能夠在那裡得到驚人的成就──Harry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能被分進Slytherin了,直到他聽見帽子尖聲喊出Gryffindor。
要不是整個大廳幾乎都在為他掌聲歡呼,Harry都想狠狠地對那頂帽子踩上幾腳了。
當然Harry認命的很快,至少Gryffindor溫暖明亮的交誼廳並沒有什麼不好(在他聽說Slytherin的是在黑湖底下後)。

Hermione和他分進了同樣的學院,Harry簡單介紹了下這位在火車上有些盛氣凌人的女孩。這位身上總是帶著書本的女孩很快有了一個萬事通的稱號,成績不錯,也總愛在課堂上舉手──寫到這裡Harry忍不住撇撇嘴,強調了一下自己的成績同樣也是名列前茅的。屬於基礎的魔法知識Tom在很早之前就教會了他,現在的課程並沒有進行到足以難倒他的地方。
Hermione是他目前唯一的朋友,Harry在寫下F開頭的那個單字時有些猶豫,他不曉得總是坐在一起和偶爾討論功課算不算是朋友,但是顯然沒有第二個人會願意這樣跟在他身邊了。

同一個寢室的男孩們曾經對他釋出過善意,但Harry暫時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值得結交的地方,Ron很明顯只是想認識救世主Harry這個人;Neville還沒在他面前完整地說過一句話;至於其他人的名字,Harry有點心虛地承認自己並沒有記得很正確。
倒是有一位Slytherin的學生在分院前曾經和他打過招呼,Harry對那頭梳得一絲不苟的金髮以及慢吞吞的語調還有些模糊的印象,雖然他回握了那個人的手,但現在他只記得對方的名字是個D開頭的字。
針對這點Ron倒是抱怨了好一陣子,說不可以成為Gryffindor的叛徒什麼的,Harry並沒有過於在意。

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他承認大多數的課程都挺有趣的,除了魔法史和黑魔法防禦術。前者完全是由於教授講課的語調太過枯燥,那是一種足以令人敬畏的催眠聲線;後者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災難了,扣除掉滿身的大蒜味與結巴的語氣,Harry不曉得自己對那位教授的印象還剩下什麼。
Harry嘆了口氣,將寫滿的羊皮紙換成一張新的。

少數令Harry比較感興趣的就是變形學和符咒學了,魔藥學的教授似乎不怎麼喜歡他……雖然這對Harry並沒有什麼影響,他不會讓自己被扣分的。至於最喜歡的科目……Harry猶猶豫豫地寫下飛行學這幾個字,他知道Tom看到時一定會皺眉的,但是這仍然阻擋不了他熱愛這門科目的堅定意志。
他喜歡飛行,當掃帚跳入他的手掌時,他就知道那一切是如何運作的了──他能自由自在地於天空中翱翔,彷彿他生來就會的那樣。Harry傻笑著,在文字旁畫了一幅自己騎著掃帚的塗鴉,他想將自己的喜悅也分享給Tom。這堂課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們必須用那些學校即將淘汰的掃帚,太過老舊的型號無法做出過於靈活的動作,飛得太久還會有不穩的現象。

Harry咬著嘴唇,適時地抱怨了一下一年級新生不能擁有自己掃帚的這個規定,希望Tom能看懂暗示。他實在太希望等回到莊園時能夠擁有一隻屬於自己的掃帚了,為此就算腆著臉向Tom撒嬌他也願意。

Harry贊同了Tom對於Hogwarts校長的觀點,那的確就是個瘋瘋癲癲的老頭,但不可否認對方魔法造詣之深。他遵照Tom所說的,盡量不要引起校長的注意,避免對上視線,即使他仍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頓了頓,思考是否要把校長在週五邀請自己參加下午茶的這件事寫進去,但他又不想讓Tom太過在意,他相信自己能應付得過來。
他才不是在隱瞞。Harry對自己說。


*


週五一大早,Harry在天還沒亮前就興沖沖地爬上貓頭鷹塔,從一堆學校的貓頭鷹中找到看起來比較健壯的那隻,在牠腳上綁好信件,並且餵了點水和肉乾,看著牠拍動翅膀飛出塔頂。
直到那個褐色的圓點終於從蔚藍的天空中消失,Harry才恍然想起自己忘記準備要給Nagini的鳥蛋特產。
「下次吧。」他嘆氣。

今天他們必須和Slytherin一起連上兩堂魔藥學,這讓小獅子們幾乎是哭喪著臉在大廳裡享用他們最後的早餐。Harry照舊選擇和Hermione一組,他們的成績一向是最好的,無庸置疑;而Snape教授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Neville和Ron的那一組,鑒於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引發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萬幸的是,在他們完成魔藥並上交後,Ron那組只是煮出了一鍋粉紅色充滿怪味的藥水,並沒有真的引起小範圍的爆炸。Harry甚至覺得Snape教授也為此偷偷鬆了口氣,即使那個陰沉的男人仍然毫不吝嗇地給Gryffindor扣了許多分。

用完午餐後,他和Hermione在半路上道別,女孩打算先去圖書館完成這週的家庭作業,而Harry準備去找校長赴約。
Dumbledore的辦公室在三樓,Harry看著豎立在門口的石像鬼雕像,猶豫地掏出一張小紙條。這是今天早餐時一隻貓頭鷹悄悄落在他桌面上的。

「檸檬……雪寶?」
所以這種麻瓜點心的名字居然還真的是通關密語?Harry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石板化為自動扶梯,懷著略為複雜的心情搭乘上去。
樓梯帶著他緩緩上升,在推開最後那扇鑲嵌著鷹馬模樣的橡木大門後,他進入了圓拱形的室內。裡頭擺放了各式各樣的書架與書籍,牆面上有許多畫像,在Harry進來後一些畫像立刻從打瞌睡中驚醒,開始了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Harry四處張望,目光很快被其中一個櫥櫃吸引,那之中擺放著許多閃耀光輝或者不停旋轉著的小東西,大多都是Harry猜不出用途的魔法器具。另一邊的檯子上放著一頂髒兮兮的舊帽子,Harry認出了是那頂曾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分類帽。

就在他準備湊近點看時,手扶梯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
「歡迎你,Harry。」Harry抬頭,看見Dumbledore緩慢從樓梯上走下來,「我注意到你對這些小玩意相當感興趣……」
Harry沒有回答,只是謹慎地打了招呼。這位將拖長的白鬚用相當精緻的蝴蝶結綁住的老人邀請Harry坐下,並且指著桌面上的一壺糖罐。
「來一顆檸檬雪寶嗎?Harry,我發現這種麻瓜點心相當容易令人沉迷。」

「不了,謝謝。」Harry調整姿勢,讓自己陷入柔軟的座椅中。
Dumbledore凝視著他,那雙睿智的藍眼睛在半月型的鏡片後隱隱閃動。Harry只掃了一眼就很快垂下頭,讓視線停留在雙膝上。

「首先,我必須承認……在收到了你的入學信回函後我有多麼地震驚,Harry。我想你已經從許多人口中、或者書本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當年那件事發生後我們立刻就前往Potter家的房子,但所到之處幾乎已經成為廢墟,我們只找到James的屍體和Voldemort死亡的一點跡象。後來通過一些追蹤咒語,才在不遠處的郊外發現你的母親。」他聽見對面傳來悠長的嘆息,「那是索命咒,Harry。我不曉得Lily究竟是如何在那道嚴苛的咒語之下支撐了那麼久還能逃跑的,也不知道當年究竟是誰幫助了你們,又將你帶走了……」
Harry捏緊手指,抿著唇,依舊沒有開口。

「但仍然,我很高興見到你平安地長大,以如此健康的樣貌出現,噢,當然除了你戴著眼鏡這點……」Dumbledore繼續說著,語氣輕快,「我注意到你似乎受到了相當良好的教育,這讓你的成績顯得比一般新生更優異一點,而那位撫養你的人也教導了你一套待人處事的價值觀,即使我說不出這樣是好是壞……」
Harry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確定面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在誇獎他。
「我可有榮幸認識你的這位神祕監護人?Harry。」

Harry用手指扯著制服下擺,深吸了一口氣。
「我無法告訴你他的姓名,Dumbledore教授……我很抱歉,但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他希望能保有他的神秘,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Harry頓了頓,「他曾經說過,當年他出現在那裡純粹是個意料之外的巧合,但他願意將我從危險之中解救出來,也接受了我母親的託付,將我撫養長大。」
「我只是有點好奇與擔心,Harry,」Dumbledore緩慢道:「我想你不知道……但Harry,你還擁有著麻瓜那邊的血親,那是你母親的姊姊,即使他們身處於普通人的世界,但我想他們仍然會很樂意領養你──」

「不!」Harry迅速打斷他,甚至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很快又撇開頭,「他……他就很好了,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親人。」
「Harry……」
「謝謝你的關心,Dumbledore教授,但我的監護人對我……很好。」Harry堅定地說出了那個詞。即使在內心的深處,他曾經多次對此質疑過,但不論如何,離開Tom都是他從未思考過的一件事,他無法接受,也不可能這麼做。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凝滯與靜默,Harry猜想這位總是樂呵呵笑著的校長是否在生氣,或許他不應該拒絕得這麼毫不留情,他的確也對自己的親戚感到好奇,但……不,他不會因此犧牲他和Tom的關係。

在他還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是Tom將所有教給了他。即使Tom是冷漠、嚴厲的人,這個人仍然沒有拋棄他。他很清楚Tom是個利益至上主義的人,這也給了Harry更加堅信自己對Tom來說是特別的這個理由。
即使養著他沒有半點用處,Tom仍然將他好好地撫養大了。
而任何人都不能取代這樣的Tom。

「我很抱歉,教授。」Harry再次道,這次他抬起頭,注視著那一大把白鬍子鞠躬,「我想我該離開了。」
他很快轉身,準備離開校長室,一直到他推開了那扇門,身後那道平穩卻略顯蒼老的嗓音才再度叫住了他。

「至少……能告訴我嗎?Harry,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Harry扯了扯嘴角,那是個淺淺的微笑。
「當然,我們很好。」


*


週末,Harry去看了Quidditch選手們的練習,由於他還不到能加入球隊的年紀,因此他直接跳過了前幾天的球員選拔。Harry希望明年就能加入他們的陣容,倒不是說他有多麼喜歡團體活動──但他熱愛飛翔與追逐,當然首先,他得讓Tom允許自己加入球隊。
當第五次看見球隊的搜捕手無視掉那顆在他頭頂盤旋的金色小球並且逐漸飛遠後,Harry失落地嘆口氣,決定去圖書館和Hermione一起預習作業。

他在週日一大早收到了Tom的回信。
那隻雕鴞直接飛到Gryffindor塔樓(Harry為了睡懶覺直接翹掉了早餐),敲響他們寢室的窗子。Harry在其他同樣貪睡的男孩們發出抗議前打開窗戶,接過了那封信。

他還來不及穿上鞋子,但現在的天氣尚且溫暖,於是他就這麼窩在窗台上,一邊拿麵包屑餵食那隻不愛理人的雕鴞,一邊拆開黏上封蠟的信件。
Tom用了深綠色的墨水,這一向是那個人的喜好。Harry湊近嗅了嗅,果不其然聞到松香淺淡的氣味。莊園的書房裡一直都點燃著這個味道的薰香,他喜歡躺在書房裡的靠墊上看書,Una會給他準備下午茶與小圓餅,而Nagini偶爾會睡在他的身邊。
他也記得在那間書房裡,Tom為他講解書本上的知識,那些深奧、神秘的魔法。不論多麼晦澀難懂的知識,只要由Tom低沉優雅的嗓音解釋,Harry就會覺得不再是個問題。

Tom一直都是個難以親近的人,而Harry渴望被碰觸,他想像鎮上那些小孩一樣,被家人給擁抱、親吻。而當他希冀著這些時,就會裝作自己碰上了難解的問題,握著羽毛筆久久地讓墨跡停頓在羊皮紙上。
在這時,Tom會來到他身後,俯身握住他的手,用略為不耐煩的神色教導他寫下正確的文字或者咒語。
那是Harry所能祈求的、最接近於擁抱的一個姿勢。

Harry捏著信,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從逐漸翻騰的思念情緒中抽離。現在才剛開學沒多久,他不允許自己陷在煩悶中太久,否則又該如何度過接下來漫長的整個學期?

他低下頭看信。Tom的書寫的內容很簡短,甚至都沒填滿一整張信紙,字跡是優雅飄逸的花體字,即使認真地練習過了,Harry仍然寫不出這樣完美的字跡。
Tom要他認真學習,專注於課堂,即使教授不怎樣也必須去圖書館自學。他對Hermione的評價相當冷淡,準確的詞語是「一個懂得用小聰明的麻瓜罷了」。好吧,Harry現在才知道Tom和Slytherin的那些同學一樣都偏好著血統論。

Harry咬了咬下唇,繼續看下去。
對於Harry進入了Gryffindor的這件事Tom倒是不怎麼驚訝,彷彿早已有所預見。Harry慶幸Tom沒有對此感到生氣。至於對分類帽的情況,Tom用相當尖刻的語氣推測那頂帽子可能是被人施展了混淆咒。但這當然不可能發生在Hogwarts裡的──對吧?Harry抱持著一點點的疑問。

Tom囑咐他多認識一點Slytherin的朋友,像那位Malfoy家的孩子。噢!Tom居然知道那個金髮少爺的姓。Harry吃驚地瞪大眼,或許還有些嫉妒。所以說為什麼他沒有被分進Slytherin呢?
想到那個總愛在自己面前擺顯身分和血統的金髮男孩,Harry撇撇嘴,迅速定下在對方停止用鼻孔看人前,他絕對不會主動去結交的這個決定。

至於Harry講了長篇大論關於自己最喜歡飛行學的這件事,Tom並沒發表相關的意見,甚至半點也沒有提到──Harry不死心地將羊皮紙翻了面,確定真的什麼都沒有後,才頹喪地嘆了口氣。
這大概表示他沒有機會收到一把真正的飛天掃帚了。


03.
在逐漸適應學校生活後,那種剛開始嘗鮮般的趣味一下子減少許多。Harry仍將大部分時間花在學習上,偶爾會跟同寢的男孩們在休息時來到球場為Quidditch的練習加油助威。現在他總算記得其他同學們的名字了,但似乎並沒有誰真的和他的互動變得比較親近。
Hermione說那是因為Harry有些冷淡,雖然他自己從未如此覺得──但Hermione說,Harry對與其他人維持親密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熱衷,即使他總是說著想要多交一些朋友,卻沒有哪次真正付諸行動過。但這樣也有好處,畢竟這讓大部分想見識這位大名鼎鼎救世主的同學往往只敢在遠處觀望,不太會真正上前打擾他的生活。
對此Harry只能摸摸鼻子,聳著肩,問這位依舊懶得整理頭髮的女孩接下來是否要去圖書館複習作業。

當然,生活中偶爾還是會出現一些小插曲。
像是在課堂上偷偷阻止Draco Malfoy(這回他總算記得了對方的名字)將詭異的東西扔進Neville的大釜裡;假裝沒發現Ron趁他睡著時偷看幾眼他已經完成的作業;或者因為和Hermione爭執某個魔法論點時太過專注,一不小心就順著錯位的樓梯轉進那個Dumbledore在入學當天耳提面命不准進入的三樓右手邊走廊──當然在Hermione試圖扭開那扇門前,他們就被管理員Filch給趕走了。
為此女孩忿忿不平地嘮叨了整天,就因為Filch始終不相信他們是不小心拐錯彎才走到那裡去的。

「你就不好奇那扇門後究竟藏著什麼?」
「不,」Hermione的語氣有些猶豫,「畢竟Dumbledore教授說了進去會有相當恐怖的後果……」
「我更覺得那是用來嚇阻學生們的說詞,」Harry轉著手中的羽毛筆,「說不定裡面其實藏著什麼重要的寶藏──」
「這裡可是學校!Harry,別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這次女孩乾脆地翻了白眼,將手中的一大疊書重重放到桌面上,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不管裡面藏有什麼東西都與我們無關,現在該來煩惱下週的天文學作業了。」


*


萬聖節當天早上,學生們是被濃郁的烤南瓜香氣給喚醒的。走廊和樓梯扶手上裝飾著大大小小的南瓜,偶爾會有蝙蝠從他們頭頂上飛舞而過。Harry發現Ron從一大早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並且特別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佈置著蜘蛛網的地方。
Harry沒太過在意,早餐美味到讓人幾乎將手指也吞下去的南瓜派已經完全俘虜了他的所有注意力,直到第一堂課開始都還對其念念不忘。

今天符咒學教授心血來潮地決定將學生們指定分組,Harry和他的其中一位室友Seamus Finnigan一組;Hermione則不幸地和Ron分到同組,這讓兩個平常關係就不怎麼好的人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Flitwick教授為他們示範一個新的符咒,那是驅使東西飛起來的魔法,相較之前的基礎符咒算是更為進階一點的課程。Harry在第二次調整揮舞魔杖的節奏後,成功使羽毛飄浮起來,獲得Flitwick教授的加分。

「你唸得不對,」Harry聽見身旁的Hermione沒好氣地糾正Ron,「看看Harry剛剛的手勢,揮和彈,不是用戳的,而且咒語的長音要放在Wingardium的gar部分──」
「妳那麼厲害就自己來啊!」Ron不耐煩地打斷她。
於是Hermione為Ron成功示範了一次完美的咒語展現,並且再度為Gryffindor贏得五分。當Harry看過去時,Hermione正雙手環胸,抬起頭輕哼了聲,而Ron的臉氣得幾乎脹成他頭髮的顏色。

下課時Harry急著趕路,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了什麼情況,他想在魔法史課堂上找一個角落點的位置,藉此寫完他還差一頁的魔藥學作業,所以直到接近晚餐時間了Harry才發現Hermione始終沒有出現。
顧不上欣賞大廳裡煥然一新的景色,那些振翅飛舞空中的蝙蝠與豎立在南瓜裡燃燒的明亮燭火,Harry找到和Hermione同寢室的Parvati Patil,詢問這是怎麼回事。黑髮的女孩猶豫片刻後告訴他Hermione正躲在女生廁所裡哭,因為符咒學課程剛結束就和Ron吵了一架的關係。
Harry不曉得該如何處理眼前這種棘手的情況,的確他早就知道Hermione和Ron的關係一直不好,但這兩人似乎從未攤開來說。他去找了另一位當事人,決定用比較粗暴的手法來解決這件事。

「Ron,跟我去找Hermione。」Harry剛巧阻止了對方試圖將一隻烤雞腿夾進自己盤子裡。
「什麼?為什麼?」
「你知道你害她哭了嗎?」Harry盯著Ron頓時變得有些不自在的臉色,「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你也知道她在符咒學上是怎樣的,我只是說她個性這麼討人厭,難怪沒人受得了她……」Ron的聲音越來越小,「但真的沒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啊。」
Harry看了Ron一眼,「我就是她朋友。」
於是Ron徹底的不說話了,只是抿著嘴用叉子對盤子裡滾來滾去的青豆死命地戳。

就在Harry試圖去拉Ron第二次時,大廳的門被用力地撞開了,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神色慌張到連頭上的頭巾歪斜了都沒有發現。
「山怪──地牢裡出現了一頭山怪!」在尖叫完後,Quirrell教授徹底地昏倒在走廊的地面上。

Harry皺眉,看著大廳裡亂成一團的學生,聽見校長吼著要大家冷靜跟隨級長回到寢室的決定。他扯住Ron的領子,一把將這個面色徹底變得慘白的男孩拉起來。
「快和我去找Hermione,她還在女生廁所裡!」

這次這位滿臉雀斑的男孩總算沒有推拒,在腳軟了兩秒後很快跟上Harry的步伐,最後甚至超前了他。他們混在人群裡溜出大廳,安全地拐過彎後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相當有默契地躲進一尊盔甲後方。
黑色的長袍從空氣中翻滾而過,那是步履匆匆的Snape教授。

「他是要去哪裡?」Ron愣愣地問,「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和所有人是不同的方向。」
「或許他打算去找落單的學生?」Harry猜,但立刻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們發現Snape毫不猶豫地衝上樓梯。
「那是……三樓走廊禁區的方向?」Ron的語氣充滿困惑,「他去那邊幹嘛?」
「不曉得,也不重要。」Harry心中有個模糊的推測,但並沒有更多的時間細想。他拉著Ron起身,很快再度於走廊上奔跑了起來。

在衝進下一條走廊之前,他們首先聞到一股令人作噁的惡臭,很快就找到了目標──是那頭山怪,面貌醜陋、渾身光禿禿的,拖著一根粗壯的木棍,正停在一間小房間門前準備走進去。Harry瞇起眼觀察了好一陣子後,倒抽了一口氣。
「等等、那裡是不是……女生廁所?」
「噢不……」Ron發出像被扼住喉嚨的呻吟。

他們看了看彼此,下一秒同時堅定地衝了出去,正好聽見女廁裡傳出一聲淒厲驚恐的慘叫。這下他們不用忙著驗證自己的猜想了。
Harry首先對山怪施展了一記鎖腿咒,試圖石化那雙粗大的腳,但那頭山怪僅僅只是困惑地搔了搔自己的腰,甚至沒有回過頭,彎腰繼續向著女廁走進去。

「嘿!醜八怪,看這裡──」Ron在另一端揮舞著雙手,一邊拔起黏在牆角的南瓜燈扔向山怪。這成功的吸引了牠的注意力,山怪笨拙地轉身,在用那雙擁擠的小眼睛對準Ron後,很快咆哮了一聲,向著他追過去。
Harry趁機衝進浴室裡,在洗手台邊找到渾身癱軟的Hermione。
「快起來!我們必須趕緊出去──」

但這個明顯嚇傻的女孩只是顫抖著、發出一連串斷斷續續的尖叫。Harry咬牙皺緊眉,用力將雙手拍打在Hermione的臉頰兩邊,在感覺到掌心疼痛的同時,女孩驚愕的眼神終於對上了他。
「振作點,Mione。」Harry大喊,「Ron還在外面自己一個人戰鬥,我們必須立刻出去!別忘了,妳可是個Gryffindor!」
Hermione眨著眼睛就像下一秒會哭出來那樣,卻終於堅定地點點頭,自己踉蹌地站了起來。Harry攙扶著她,兩人迅速跑到廁所外。

Ron的身影已經跑到了走廊底端,而那頭山怪就追在他身後不遠處。Harry握著魔杖準備衝上去,他本以為Hermione會就這麼躲在旁邊休息的,但沒多久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跟上了自己。
「山怪的力氣很大,腦袋卻非常的笨──」Hermione氣喘吁吁地喊,「因為牠有厚實的皮膚,一些基礎咒語對他並沒有效用。」
Harry挑起眉,點頭表示知道。

他們很快追上那頭笨重的怪物,Harry和Hermione同時開始大喊大叫,向牠投擲附近走廊上的南瓜燈,成功將山怪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靠在後面牆壁上的Ron立刻虛脫一般的滑坐在地上,Harry不忘對他比了個大姆指,獲得對方有些悽慘的回以一笑。
Hermione對山怪施展了Furnunculus,但只在牠的大腿上燒出一小塊焦黑,然而大約是疼痛激怒了山怪,牠很快朝他們咆哮而來。
Hermione再度開始了尖叫,Ron也在遠處喊著要他們快跑,Harry在這片慌亂中高高舉起魔杖。

他閉起眼睛,回憶當時的Tom是怎麼說的……放低手肘,手腕施力,那時候Tom將一隻手掌按在他肩上,另一隻則圈住了他捏緊魔杖的手。比自己寬大許多、白皙修長卻微涼的手包覆著他的,然後是Tom壓低的、彷彿呢喃的嗓音落在他耳邊。
『想像在那一刻,你面對的是你最可怕的死敵──』

Harry睜開眼睛,高喊出咒語:「Expelliarmus!」
紅光擊中了山怪,對方嚎叫著退出好幾步,搖搖晃晃地鬆開了握在手中的木棍。

「快!Ron,用那個木棍砸牠──」Hermione跳起來朝另一端的Ron喊道。
Ron舉起魔杖,對著落到他腳邊原本屬於山怪的木棍,右手先揮舞了一圈,接著手指輕彈,「Wingardium Leviosa──」
木棍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姿勢飛上天空,準確地以山怪的頭頂作為落點,發出了巨響。三人屏息看著那隻山怪晃了晃頭,在原地繞了兩圈後最終轟然倒地。

他們在這片安靜中茫然地看看彼此,幾秒後同時歡呼起來。Ron繞過山怪龐大的身軀跑向他們,莫名其妙的,三人很快抱在一起,又在尷尬的輕咳之後迅速鬆開彼此。
「對了,Hermione,我想我還欠妳一句抱歉……」Ron搔著臉頰,吞吞吐吐地道。
「沒關係了,我才要謝謝你們跑來救我。」Hermione將手揹在身後,「你可以──和Harry一樣叫我Mione,你知道的。」
「噢、噢。」
Harry看看他們,微笑,「你們終於和好了,太好啦──」

「太好啦。」陰森森低沉的嗓音忽然在他們身後響起,三個人嚇得同時轉頭,發現他們的魔藥學教授Snape正黑著臉瞪向他們,後面還跟著氣到不停喘息的McGonagall教授以及靠著牆一臉虛脫的Quirrell教授。「看看,終於找到我們落單的同學了。」
「你們三個,為什麼沒有跟著去塔樓!」McGonagall教授用極度嚴厲的語氣斥責他們,「這可是一頭成年山怪!我的天哪──你們三個沒死都算幸運的了!」

正當Harry準備開口解釋這整件事情時,出乎意料地,Hermione跨前了一步,將他們擋在身後,並且為他們展現資優生是如何撒謊的完美演技。Harry在Ron難以控制表情差點要張大嘴巴時捏了他的手肘一把,兩人面面相覷。
最後因為Hermione的這番言論,McGonagall教授給試圖自己打敗山怪的女孩扣了五分,命令她立刻回到寢室,再給前來尋找同學的Ron以及Harry各加上五分。

當Harry和Ron慢吞吞地走回塔樓時,後者忍不住向Harry搭話。
「你說,Hermione──Mione,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她只是不希望我們受罰,」Harry聳肩,「其實她真的不是個壞女孩。」
「好吧,現在我曉得了。」Ron摸著鼻頭,「你知道──其實大家都在猜她是你的女朋友,她人緣會不好或許一部份原因是女孩們覺得她太愛慕虛榮了……當然她太兇了也是一點。」

Harry瞪大眼看向他,「究竟是哪個蠢貨這麼傳的?我和Hermione?認真的嗎?當然一點都不可能,我們只是好朋友──」
「現在我知道啦。」Ron咧嘴笑著,像是Harry的反應非常有趣那樣。
Harry又看了Ron一眼,「現在你也是我們的朋友了,對吧?」
「當然了,兄弟。」Ron輕輕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他們在交誼廳的畫像前與Hermione匯合,三人瞪視著彼此良久,最後噗哧同時笑了起來,一起爬進交誼廳。
從此以後,他和Hermione的學習小組在偶爾會多出一個人,當然Ron並不總是陪著他們,畢竟這個紅髮男孩從來不像他們那樣熱衷於學習,但仍然──是的,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


十一月彷彿是個分水嶺,在跨過這個月份後天氣迅速變得寒冷起來,學生們拿出各自的圍巾與毛帽穿戴在身上,遠遠看起來上半身就好像一顆裹著學院顏色的絨毛球。
Harry在清晨爬上貓頭鷹塔寄信時,發現整片樹林包含湖泊附近的草地都結了一層薄霜,他搓揉手呼出一陣白霧,猜想大概再過不久就要進入下雪的日子了。

令人感到精神振奮的是緊接而來的Quidditch賽季,第一場是Gryffindor對戰Slytherin,最近這兩個學院因為比賽的氛圍而摩擦不斷,教授們總會逮到在走廊上彼此惡作劇的兩院學生們,氣得不停扣分,讓這兩個學院的寶石不停地減少。
「不要緊的,等等你在課堂上和Hermione多回答幾個問題,給我們加上幾分就好。」Ron的那兩個雙胞胎哥哥之一,大概是George?在對著Harry這麼說後迅速朝拐角另一端的幾個走過來的Slytherin投放一枚屎炸彈,又飛快地逃離犯案現場。
Harry只好拉著Ron和Hermione匆匆跑向另一邊的教室,避免被等下出現的教授當成罪魁禍首。果不其然,在他們走到遠處後聽見了Snape教授的怒吼,Harry回頭去看,目光在男人一拐一拐的步伐上停頓了幾秒。

他有一些不太明確的猜想──關於三樓禁區走廊的門,Snape教授以及其中藏匿的東西。
在他將疑惑告訴兩位朋友後,Hermione猶豫地拿出了幾個月前的預言家日報,那上面說明了Gringotts的713號金庫在七月的某天被盜了,但是並沒有任何東西從中被偷走,因為那個金庫早在稍早就被提領一空。

「你知道Rubeus Hagrid嗎?就是住在禁林旁小木屋裡的獵場看守員──」Hermione用手指點著報紙上拒絕接受訪談的妖精,「之前我為了尋找一種藥草走到禁林附近差點迷路過,Hagrid很好心地將我帶出來。這之後我偶爾會去他的小木屋休息,噢,你們知道嗎?Hagrid養了一隻黑色獵犬叫Fang……」
Harry輕咳了聲,催促思維發散的女孩趕緊說重點。
「好啦,就是,有一次在他喝醉時正好桌面上擺著這張報紙,Hagrid就壓低聲音悄悄和我說了幸好他早一步去了Gringotts……」

「所以那個東西是被Hagrid帶走的?」Ron打斷她。
「我猜,Hagrid帶走的東西現在就存放在三樓禁區走廊的那扇門後,否則校長不會叫我們遠離那裡。」Harry思索著,「而Snape……很有可能,在萬聖節當天是要去三樓走廊確認那樣東西的安全。」
「為什麼不是他想將東西偷走呢?」常常被魔藥學教授扣分的Ron不服氣地道。

「要偷走魔法石有許多的機會,何必趁著萬聖節?」Harry挑眉瞪他,「更何況校長不可能沒注意到Snape教授的腳受傷了,但他並沒有被開除不是嗎?」
「所以Snape教授是保護那樣東西的人,而校長也知道這件事──」Hermione皺緊的眉頭緩慢鬆開,「而那隻山怪會被放進來,是因為有人想藉此偷走那件東西!」
「不管那是誰,很明顯的他沒有成功。」Ron咧嘴笑,「畢竟我們在引起騷動前就打敗了山怪。」
「但是既然他嘗試了一次沒能成功,就很有可能再有第二次。」Harry下了結論。

他們看著彼此,對於學校混進了一位危險人物同時感到有些憂心忡忡,Hermione甚至憤憤地說校長就不應該將東西藏在學校這種學習的場所裡,讓Ron很是敬畏地看了她幾眼。
Harry提醒他們保持警惕,不管那個放進山怪的人是誰,對方明顯不在意他們這些學生的安全,Harry希望他的朋友們至少能學會保護好自己。

在猶豫許久後,Harry將這件事寫進給Tom的例行報告裡,於下個週五寄出了這封信。


04.

Tom的回信晚了。
Harry興致缺缺地戳著餐盤裡的花椰菜,在遲遲等不到貓頭鷹丟下信件後,再次確定了這是個令人憂鬱的一週。

Gryffindor和Slytherin的第一場Quidditch比賽輸了,即使Harry早對此有所預料,但這結果仍然令人難受。交誼廳裡的氣氛前所未見的低迷,要不是他們還能在下場比賽裡扳回來,可能都會有人直接在溫暖的壁爐旁爆出啜泣。
Harry在週五的時候被魔藥學教授扣分了,因為在作業裡寫錯某個重要材料的名字。Harry有些難以置信就這麼微小的錯誤也會被扣分──但這位一向看不慣他的教授顯然非常得意自己終於抓到Harry的小辮子,始終不願意撤回這個就連Ron也大呼太過偏心的懲罰。

而直到他將第二週的信也寄出了,Tom仍然沒有回信。
Harry坐在圖書館往常的位置上,攤開了書本,撐著臉頰望著一行行文字,卻半天也沒有看進去。一旁的學習夥伴在完成兩頁的羊皮紙作業後總算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女孩輕咳兩聲,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Harry,你最近怎麼了?」似乎不習慣以這樣的方式來關心人,Hermione的神色有些僵硬的不自然,「你知道,我們是朋友……當你有煩惱的時候可以和我說的。」
Harry愣了愣,搖頭,「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只是To……我的監護人,已經快要兩週沒有回信了。」
「或許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太過忙碌所以忘了給你回信?」
「他才不會這樣。」Harry壓低聲音嘀咕,很快又恢復了普通的音量,「當然,我知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當初他也沒答應我會每週回信件。」

Hermione猶豫地看著他,「如果你還是擔心的話,就再寫封信看看?」
「除非他真的想回信給我,否則寫再多信過去都是沒有用的。」Harry戳著書本道。
Hermione又想了想,「不過,現在也已經十一月中了,等到聖誕假期就能返家──你會回家的對吧?Harry。」
「當然。」Harry的眼睛終於恢復了一點點的神采。

然而即使Harry對自己說了不要在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最近的情緒不太對。對人沒有耐心,在功課上有些粗心大意,只要Ron或者Hermione惹怒了他就會獲得相當冰冷的對待。
為了不讓自己在之後感到後悔,Harry請求好友們給他一點獨處的空間,盡量放著他不管。
「我不會怎樣的。」他在面露擔憂的Hermione面前如此保證。

Harry開始將作業搬回寢室裡做,他會在其他男孩們回來前完成,並拉上床幔確定他們不會打擾彼此;或是在複習完功課後乾脆外出閒晃,他喜歡待在占星塔上,只要沒有其他想在那裡親親我我的情侶出現,那個可以安靜思考的地盤就會是屬於他的。
Harry總有辦法讓自己不在宵禁後被抓到,一個複雜的變形咒用小老鼠引開Mrs. Norris的追蹤;或者能夠模糊身影的滅幻咒──不過這個咒語Harry還無法控制得太過完美,通常只能夠持續幾分鐘,但也足夠他躲過那些級長或夜巡教授們的注意了。

他知道Tom不會有事,畢竟Tom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強大,不僅體現在深厚的魔力與知識層面上,更因為Tom有著不為外物所影響的心靈。Harry甚至常常覺得,沒有任何事能夠動搖那個男人,即使是他,Harry Potter,在Tom面前仍然算不上是什麼特殊的存在。
這麼承認他們的關係確實令人感到心碎,但Harry早就習慣了──他知道Tom就是一個冷血殘酷的人,是的,他知道。這也是某些時候Harry想要逃離那個家的原因,他覺得不該和這樣一個可怕的人住在一起──但無論如何,最後他的雙腳仍然會帶他走回那間屋子,帶他回到Tom身邊。
因為Tom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用手指摳著腳下的木板,這裡是他新發現的地方,塔樓時鐘基底的內部有一扇隱蔽的小門能夠通到裡面。這裡一向只會有不停運轉的齒輪以及灰塵,是個適合此時此刻Harry所待的地方。
他用指甲將木板摳起粗糙的邊緣,直到木屑刺痛了他的指尖也沒有停下。

Tom應該要來阻止他的,只有在Tom來到他身邊時,他才會停止繼續這麼做。在他第一次做這種事的時候──那次是因為什麼呢?Harry恍惚地回想。
是了,是Tom第一次教導他攻擊咒語的時候。

『我們先從最簡單的來,切除咒。』Tom手握魔杖,指向鐵籠,那裡面關著幾隻小兔子,是幾週前Tom要Una負責抓來的。這幾天一直都由Harry來餵食這些柔軟可愛的小動物。
Harry愣愣地看著,直到灰褐色的長耳兔子發出驚嚇的嘶鳴。那隻他曾經搓揉擁抱過的小動物腹部被撕裂開來了一道傷口,鮮紅色的血蔓延開來,弄髒了兔子乾淨的毛。

『Diffindo,一個常常有人忽略,並且經常性只用在物體上的咒語……多數的人不會拿它去切割生物,但這句咒語確實非常有效。』Tom彎著嘴角,似在微笑,『來吧,Harry,該你了。』
Harry在原地呆滯許久,最後仍乖乖地舉起了魔杖,畢竟他無法反抗Tom。

在教學結束後,那個籠子裡存活的小兔子只剩下最後一隻,因為Harry的魔咒用得不好,Tom讓他反覆嘗試了許多次,直到他能切割到正確的位置為止。
Harry拒絕Una的協助,裝作沒看見家庭小精靈的顫抖與泫然欲泣,他抱著整籠的兔子走到花園裡,用鏟子挖了洞,將身軀不再起伏的那些埋葬。他抱著那隻不停顫抖的褐色兔子,試圖以撫摸來安慰牠──但直到最後他才發現,只有將小兔子放到地面上並且走得遠遠的,牠才不再顯現出抵抗與恐懼。
他放走那隻兔子,接著將自己關到閣樓的儲藏室裡一整天,直到Tom找到他為止。

Tom拉開儲藏室的門,抓著他的手將他從黑暗中拖出來,用冷漠到令Harry忍不住顫抖的目光看著他鮮血淋漓的雙手。那是他用一整個下午不停摳著粗糙的木板所抓出來的。
Tom捏緊Harry的手,拇指就壓在傷痕上,笑得異常溫柔。
『這是在懲罰自己嗎?或是對我的抗議?』
『不、不是……不是的。』Harry拚命搖頭,用微弱的、近乎啜泣的語調。

Tom凝視著他,緩慢地一字一字道:『沒關係,Harry,不論你想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只要你能做到我所要求的一切,我就不會阻止你。』
Harry怔愣地仰起頭,望著Tom,望著那雙深沉而淡漠的眼睛,那之中有著Harry的倒影,卻又什麼都不存在。
『叫Una幫你上藥,明天我們要練習下一個咒語。』Tom輕輕鬆開他,轉身,以和來時相同的步伐丟下他離開了。

在那個瞬間,Harry意識到了某個事實,這個事實讓Harry感到恐懼、害怕、悲傷,又覺得寒冷,冷入他的骨髓。
在那之後不久,Harry因為一次叛逆的嘗試獲得了他的第一個「懲罰」,而「懲罰」是Harry永遠都不想回憶起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斑駁的傷痕,但並不嚴重,現在的Harry更懂得克制力道了,他只是需要這麼做來轉移一些焦慮與煩躁。
不希望明天在課堂上被Hermione問起這雙手是如何受傷的,Harry抽出魔杖對著手指唸出了治癒咒語,讓那些傷口只留下一淺淡到幾乎看不清的痕跡。
他該回去睡覺了。


*


在十二月到來的同時,Harry終於收到了Tom的回信。那個夜晚他照例躲到占星塔上,而那隻聰明的貓頭鷹直接將信件帶到他身邊,輕啄他兩下後又很快飛離。
Harry飛快地將信件拆開,用魔杖點亮微弱的光球,閱讀那上面熟悉優雅的花體字。

Tom稍微解釋了一下為何整整半個月沒有回信,他在忙碌一件重要的事情,暫時沒有空給Harry回信──Harry氣悶地咬唇,他才不相信是如此簡單的原因──接著Tom要Harry繼續認真學習,聖誕節就待在Hogwarts度過,直到暑假再回來……
Harry反覆地將信件讀了很多次,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Tom的意思──所以Tom要他聖誕假期待在Hogwarts?就在放置了給他的回信整整半個月後?

Harry氣炸了,他氣得差點將信給撕了(當然最後並沒有)。他踩著沉重的腳步咚咚咚地走下塔樓,毫不在乎會不會被夜巡的教授給發現──然而幸運女神卻在此時眷顧了他,回到寢室的一路上他完全沒碰到半個人。
Harry氣憤地將自己甩上床,拉上布幔,沒有回答Ron在旁邊輕聲詢問的關心。在迅速設下隔音咒後Harry將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發出漫長的怒吼與尖叫。
直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Harry才整理好亂成一團的床鋪,重新仰躺在床上,瞪視著床頂的木紋。

這沒什麼的,畢竟他早就習慣了。Harry在心底對自己說。他早該知道Tom是怎樣的人,卻仍會抱有那麼一點期待──直到那點冒出的希冀也被毫不留情地戳破。
他翻了個身,艱難地讓自己閉上眼。


*


在得知Harry收到回信,聖誕節假期卻必須留校後,Hermione敏銳地察覺了他的壞心情,女孩迅速提議他們在結束下午的課程後去禁林邊走走,順便拜訪一下那位鑰匙管理員Hagrid。
Harry很高興Hermione為他想了這個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或許他可以趁機挖掘一下三樓走廊禁區的那個秘密。

三人在課後走出校門,穿越草皮邁向那幢小木屋,在敲開門後,他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熱忱的回應──特別是Harry。這位身材壯碩的男人在看見Harry後直接爆出難聽的哭聲,將男孩抱到肋骨都感受到了疼痛的地步。
他們全都擠進那間小木屋,喝上Hagrid特製的午茶(期間Hermione偷偷用眼神暗示他們不要嘗試那些放在桌面上的餅乾)。這是一場令人心情放鬆的談話,Harry甚至差點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忙於聽Hagrid分享那些關於他父母親的事情,關於他有一雙多麼像他母親的眼睛,以及和父親一模一樣的凌亂黑髮。
似乎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事,Tom從來不會提及,而在他來學校後的一整個學年裡,也並未有任何一位長者與他談到過。

最後Hagrid從櫥櫃中找出一張他父母親的相片,那時候的他們看起來還很年輕,大約是剛畢業的年紀,相擁在一座噴水池前朝他露出溫暖的笑容。Harry忍不住用手指輕撫,看著他的母親朝他俏皮地揮著手。
「這張相片……可以給我嗎?」他小聲問。
「當然了,Harry,這本來就該是屬於你的。」Hagrid擤著鼻涕,粗聲粗氣地道,「我真的應該早點去找你的,Harry……當初Dumbledore本來希望我帶領你入學,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你住在哪裡,最後只好放棄。」

Harry捏緊了相片,「……我住的地方比較隱密,我的監護人不希望暴露給太多的人知道。」
「沒關係的,」Hagrid看著他,那雙隱藏在滿臉鬍鬚之後的眼睛閃爍著幾乎是慈愛的光芒,「只要知道你能平安地長大,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
Harry沒有追問那個「我們」指的還有誰,只是回以他一個笑容。

他撫摸著相片凹起的邊角,感受到Hermione正戳著他的手肘,於是在恍惚中回神。
「Hagrid,我有點好奇……你說校長本來要派你來帶我的,」Harry頓了頓,「他大概是非常信任你才會這麼做吧?」
「那當然,Dumbledore能信任我,他知道我不會背叛。」Hagrid驕傲地挺起胸膛。
「他知道交給你的事情你肯定能辦好……」Harry握住長袍口袋裡的魔杖,含糊地唸了一句咒語,小心地沒被任何人聽見,「包括取走最重要的東西。」

Hagrid的眼神恍惚了一秒,「是的……那是,Dumbledore的朋友,Nicolas Flamel託付的……」
「而那個東西,現在就被放在三樓的禁區?」
「是的……禁區……」Hagrid晃晃頭,忽然打了一個長嗝,這之後他的眼神逐漸清明,有些不明白地瞪視著忽然安靜下來的三個人,問道:「怎麼了嗎?」
「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我們該回去了。」Harry微笑著捧起茶杯,喝完了最後一口,「謝謝你的下午茶,Hagrid。」

他們在Hagrid熱情的道別中踏上返回學校的路途,期間Hermione不停用狐疑的眼神掃射他,直到Harry受不了地瞪她。
「嘿!別這樣看我,」Hermione噘嘴,「我只是真的很好奇你剛剛做了什麼──」
「Harry做了什麼?」Ron一臉茫然。
「不然你以為Hagrid會這麼容易就說出那些秘密嗎?」Hermione翻了個日常屬於Ron的白眼,「要知道我為了套出三樓禁區的秘密來找過Hagrid多少次,他只有在喝酒的時候才會稍微透露出一點……但他從第一次洩密後就沒在我面前喝過酒了。」

Harry聳聳肩,「只是個類似讓Hagrid喝醉的咒語而已,效用很短暫,而且只對防備心不重的人才有用。」
Hermione繼續瞅他,很快發出有些不甘心地哼哼,「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厲害得一點也不像個一年級,Harry。」
「彼此彼此?」Harry挑眉。至少他不像Hermione這個移動書櫃一樣,已經把一到三年級的書給全部看完。
Ron大吼一聲,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他們彼此互誇那樣,快步踏進校門,並轉身朝他們做了個鬼臉,惹得他們哈哈大笑。

「現在我們只要查清楚Nicolas Flamel究竟是誰就好了。」Hermione在他們於大廳長桌就座,準備享用晚餐時開心地宣布。
「我似乎在哪裡聽見過這個名字……」Harry皺眉思索。
「這是不是表示你們又要泡在圖書館裡了?」Ron問。
Hermione看向紅髮男孩,一臉笑瞇瞇地糾正,「是『我們』,鑑於我們必須在聖誕假期到來前查清楚這個人究竟是誰,Ron你當然也必須要幫忙。」

Ron發出痛苦的哀嚎,差點一頭栽進自己填滿馬鈴薯泥的餐盤裡。紅髮男孩試圖以各種理由推託這項任務,但Hermione這次卻異常地堅決。畢竟這位萬事通小姐並不像Harry和Ron聖誕假期還能待在學校,她已經填了要返家的名單。
他們得在這之前解開這麼秘密,否則她會無法安心返家。這是屬於女孩的原話。

Harry微笑地望著他們,繼續努力從記憶中翻找這個人名。
Nicolas Flamel,很熟悉的名字,Harry肯定自己曾經在哪裡看到過──他是只需要記起來。


*


這是一條幽暗的長廊,他極少踏足這裡,這裡沒有什麼值得玩樂的場所,只在走廊盡頭有扇門。那是一間書房,他模糊地記得。
他繼續往前走,直到停在那扇烏木雕刻的門之前。門把是一個蛇形雕刻,他試圖轉動,但卻打不開。就在他偏頭思索的時候,腦中有個細細的聲音告訴了他答案,於是他張口,朝蛇形門把發出嘶嘶聲。
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他放輕腳步走進去,本來以為裡頭會有人,但卻狠狠地失望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難過的情緒。
他瞬間失去了探訪這間房間的興趣,準備要轉身離開──卻在那瞬間,書桌上某個折射著光芒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塊紅色的碎屑,他猜想那大概是從某個東西上敲下來的,而就在他剛要頃身去看的同時,那塊碎片下面的紙張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熟悉的花體字,來自於他最親密的人──那上面寫著一些他不太理解的用詞,他只在最後看懂了一個人的名字。
Nicolas Flamel。

『你不該來這裡的,男孩。』
他驚嚇地縮回手,站直了,轉過身,面對打開了書房的男人。
『我很、我很抱歉,Tom,我只是想要找你──』他心急地解釋,『哪裡都找不到你,Nagini又不見了,所以……』
『但你仍然不該自己進來。』男人看著他,而後朝他伸出手,『走吧。』

他快步向前,握住了那隻寬大的、冰涼的手,緊緊地。
『記住了,再有下次,我會懲罰你,Harry。』
他茫然地點頭,『我不會再犯了,Tom。』
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Tom這麼說的意義,不明白Tom所說的懲罰並非之前那些輕拿輕放的處罰,而是會更加令他刻骨銘心的。

Harry在急促的喘息中醒過來,恍惚地盯著頭頂的床幔好半天後,緩慢將雙手擱在眼前,抹掉了不太明顯的淚痕。
他想起來了,他是在何處見過那個名字的。
「Nicolas Flamel……魔法石的製造者。」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20-7-9 22:54 編輯

使用禮物 檢舉

2#
原作者| 冰瑚 發表於 2019-11-6 20: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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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Harry和Ron在聖誕節前送走Hermione,女孩從Harry口中得知Nicolas Flamel的身分後似乎不再為此煩惱,只是給Harry推薦了幾本書要他趁著聖誕節去圖書館借來閱讀,裡面或許會找到更多關於這個人以及三樓禁區後那樣物品的秘密。
Harry倒是不怎麼著急,他們已經推測過了,門後藏著的那樣東西有很大機率就是魔法石,或許Dumbledore是在替自己的老友保管那樣東西的。
Harry在Ron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放棄了打算泡在圖書館整個假期的決定,跟著Ron和一些留校的學生到處玩耍。他們在城堡外堆雪人、打雪仗;賴在交誼廳溫暖的壁爐旁一整個下午,閱讀書本或者看Ron興致勃勃地嘗試各種零食。直到他最期待的那天到來。

聖誕節當天Harry很早就醒了,興奮地在床腳邊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堆禮物。他迅速地翻找,排除那些太過絢麗、花俏的包裝,從最底下撈出暗綠色的那件禮物,小心翼翼地將包裝紙拆開。他在紙箱中找到一本深藍色封皮的筆記本,以及一封信。
Harry將信打開,迅速地閱讀上面優雅飄逸的花體字。
這是Tom的禮物沒錯,通常這個人送給他的聖誕節禮物都是一些簡單卻實用的小玩意,去年是星象儀,前年是他現在用的這個能無限伸縮的行李箱。而今年的禮物是一本筆記本?不、Tom說這是日記本,並且要他嘗試在上面寫些東西。
Harry拿起日記本,對書本老舊的外皮以及泛黃的書頁感到疑惑。他翻到背面,發現上面的署名屬於Tom Marvolo Riddle。

「Tom送給我他自己的日記本?」
Harry感到訝異,也有些好奇的小雀躍,但在他將日記本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確認上面完全沒有半個字後,那種愉悅的心情就像破滅的泡泡一樣迅速消失了。
他負氣的將書本扔到床上,在臥室裡走了兩圈,當然沒忘記要放輕腳步避免將現在唯一的室友吵醒。最後他拿出羽毛筆和墨水,趴在床上攤開日記本。

Tom是個笨蛋。
他咬著羽毛筆的尾端,想了想,繼續補充。
送我一本破舊的日記本就想打發我,太小氣了,我就不應該送他那個貴死人的懷錶──

Harry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最前面的那句話開始消失,像被紙張吸進了墨水一樣。Harry眨眨眼,噢、所以這是本可以寫下秘密的日記本,因為任何人都不會看到──等等,如果他自己也看不到,那他還寫出來做什麼?
正打算狠狠唾棄一番這本毫無用處的日記本時,在他筆跡之下的空白處逐漸顯現出了墨色,然後是一排熟悉到令Harry想揉眼睛的字體。

所以這次你送我的是懷錶?
Harry愣在那裡。
我會假裝沒看到你在前面寫了什麼的,我的男孩,現在,重新來過?

Harry啪地一聲將書本闔上,跳下床抱著頭四處亂竄一邊發出意味不明的哀號,直到Ron翻了個身,以拋物線朝Harry扔出一個枕頭後才終於停止。
他慢吞吞地將自己挪回床邊,懷著想用時光器將十分鐘前的一切重新來過的妄想攤開那本日記本。Tom的字跡仍然停在那裡,似乎是要等他回答了才肯消失那樣。

嗨,聖誕快樂!Tom。
Harry咬著唇想了想,猶豫究竟要不要為先前寫下的內容懺悔──但最後他決定採納Tom所說的,假裝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所以這是一本能夠雙向溝通的日記本?

正確答案。
要等我寫下回答後上一個訊息才會消失嗎?
基本上是這樣,但除了你,其他人仍然看不見這本書上的任何文字。
噢!這簡直太棒了!


Harry抱著書在床上翻滾了一下,為獲得和Tom的交換日記而偷偷開心,他甚至覺得可以為此原諒Tom上個月始終不回信的冷淡待遇了。
以後我不用再寫信回去了嗎?
是,畢竟信件的傳遞不太安全,我不希望被一些麻煩的人物給找到。

Harry猜想Tom說的麻煩人物是誰,並且有些心虛地將某個白髮白鬚總是笑咪咪的身影從想像中抹去。

但我不會隨時等著你傳訊息給我,Harry。你可以將它當成純粹的日記本用,我有空的時候會回覆你。
Harry在心底噢的一聲,磨蹭著自己的手指。
你會……你會來接我的吧?學期結束的時候?
我會去,但不會以原本的樣貌出現,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就會知道那是我。

Harry鬆了口氣,為終於能放下那種始終縈繞胸口的不安。Tom整整一個月的沒有消息讓他猜想是不是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或者Tom知道了他和校長的那場談話,知道他原來在麻瓜那邊還擁有血緣上的親戚,害怕Tom其實是想將他送走──
在明確地知道自己還能回到那個家後,這些擔憂與煩惱在瞬間煙消雲散,因為Tom沒有打算拋棄他。
我有點想你……你們。
Harry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他確實不太習慣這樣向Tom撒嬌,但或許是隔著日記本的關係,他忽然有點想將自己的心情訴說給對面的人知曉。

學期結束就能回家了。好好考試,別惹麻煩。
我知道。
所以,還會嫌棄這本日記本嗎?

Harry在心底發出了尖叫──他就知道Tom是個小氣又斤斤計較又愛記仇的人!

對不起Tom,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歡這個聖誕禮物!
很好。以及,你真該練練自己的字,我不想看見這麼潦草的字體出現在視線之中。好好度過聖誕假期,Harry,下次聯繫。

Harry慎重地一筆一劃寫完再見及下次聯繫幾個字,最後虛弱地癱倒在床上。說真的要不是被Tom威脅的語氣給嚇的,他哪會寫出那麼顫抖又凌亂的字跡?

直到混亂的心情終於平復,Harry才爬下床繼續拆剩餘的那些禮物,同時和睡眼惺忪剛醒來的Ron道早安。紅髮男孩很快也加入了拆禮物的行列。
Harry收到Hermione送他的書本,關於生活中的實用咒語,Harry相當有興趣地翻看了幾頁,對烹調食物和自動洗衣的幾個咒語感到躍躍欲試;然後是Hagrid,對方送給他一支由自己雕刻出來的木笛;Harry有些奇怪那位Slytherin的Draco Malfoy居然也會送自己禮物──是一套文具組,羽毛筆、墨水和看起來薰過香的信紙,華貴異常,身旁的Ron很是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低喃著炫富之類的字眼。Harry笑著將這些禮物收起來。他同樣收到Ron母親所寄來的一大罐自製奶糖,他們一起分著吃了。

最後一件禮物很輕,Harry拆開後發現那是件輕飄飄的、銀灰色的斗篷。Ron倒抽一口氣,Harry同樣也感到震驚,他聽著Ron將自己同樣知道的那些功能說了一遍,拿起斗篷披上。
鏡子裡的他果真消失了,所以這真的是一件隱形斗篷。

送禮的人沒有署名,只寫著這是他父親的遺物,現在交還給他,並要他好好利用。
Potter家難道不是普通的家族而已嗎?Harry十分困惑,隱形斗篷這件東西可不是相當容易就能得到的,更何況還是家傳的。
他將斗篷借給Ron玩,拿著信思索了好一會,最後決定先不用將這件事告訴Tom。畢竟這只是個聖誕禮物,即使來源有些過於神秘。


*


當晚,在度過一整天愉快且熱鬧的聖誕節後,Harry忽然意識了自己該用隱形斗篷來做什麼。
他沒有叫醒睡到打呼的Ron,輕手輕腳地取出那件銀灰色的斗篷披上,趁交誼廳門口的畫像打瞌睡時說出通關密語,悄悄溜出塔樓。

隱形斗篷要比滅幻咒好用許多,即使有夜巡的教授經過,Harry只要一動不動地躲在牆角等待他們走過去就行了。至於那隻麻煩的貓,Harry從Hermione送給他的書上找到一個隔絕氣味的咒語,原本是用來清掃廁所的──確實相當實用。
他穿越長廊,爬上樓梯,來到了三樓禁區,小心地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注意。

他對著那扇門唸出開鎖咒,迅速地閃身溜進去,再將門關上。
屋內過於漆黑了,Harry暫時沒有動,他不知道門後有沒有設置陷阱,但他清楚聽見某種生物的喘氣,在黑暗中,那個生物似乎在輕嗅著闖入者的氣味,踩著足音朝Harry的方向走來。

Harry深吸一口氣,用Lumos點亮了魔杖──獠牙忽然地顯現在他眼前,那是擁有三顆頭的巨犬,身形龐大到足以頂到天花板,正張開血盆大口,用六隻眼睛兇惡地瞪著他──Harry忍不住大叫一聲,引起巨犬反應過來開始狂吠。
他很快轉動門把,用和來時相同的速度躲到外面並鎖上門,撫著心臟狂跳的胸口喘息──這遠遠還沒有結束,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Harry迅速將自己藏進斗篷裡,選了一個拐角的縫隙蹲下,屏住呼吸。

衝上來的是Filch。Harry屏住呼吸,祈禱那隻貓不會跟著一起出現。
Filch先是罵罵咧咧地轉了一圈,在搜尋未果後爬下樓梯,喊著必須要找教授過來抓到那個該死的學生──Harry在對方走下樓梯後悄聲跟上,與那道身影在拐角處分開,接著加快腳步,直到確定對方不會聽見才開始拔足狂奔。
他不希望引起教授們的注意,如果三樓禁區的防備因此加固,那麼之後他會更難探訪其中的秘密。他當然注意到那扇活板門了,即使他還是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三顆長相醜陋的狗頭上。

他停在某條走廊上,側耳傾聽前方傳來的腳步聲,與此同時後面也有些動靜,Harry認出那是Filch的聲音。他轉身,在不遠處找到一扇微微開啟的門,他放緩腳步溜進去,將門輕輕關上。
他靠著門板,努力聽清外面的聲音,Filch和迎面走來的教授會合了,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大概是Snape教授。Harry慶幸自己的反應夠快,他可不想因此被扣掉整個學期他所加到的分數。
一直等到外面的腳步聲走遠,他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音後,Harry才鬆了口氣,轉身觀察四周。

這是一間廢棄的教室,萬幸這裡沒有三顆頭在等著他──角落堆疊著一些廢棄的桌椅,而在整個屋子的中央,放置了一面高聳的鏡子。
Harry眨眨眼,走過去看──很快發出淺淺的抽氣。
他看見自己,在他還穿著隱形斗篷的情況下,然而這不是最讓他震驚的。他看見了其他人站在他身後,模樣清晰得讓Harry忍不住回頭,伸手朝空氣中的那個方位揮舞,確定那處的確什麼都沒有。

他走近了一些,讓手掌貼在那面鏡子上。
站在他身後的是他的父親和母親,Harry已經從Hagrid那裡看過他們的相片了──Lily有著一頭美麗的紅色長髮,目光溫柔地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Harry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同樣的地方。James擁有和Harry同樣的凌亂頭髮,以及眼鏡,當然了並不是Harry這種圓框的形狀,他們很像,任何人都能在第一眼就認出他們的確是父子。
Harry將第二隻手貼上鏡面,沒管滑落到地上的斗篷。

James朝他笑著揮手,Lily則撫摸著他的頭髮──他們看起來是如此地真實,如此美好。而佇立在他們身旁,稍微後面一點地方的,還有一個人。
那是Tom,是將他撫養長大的監護人,Tom Riddle。男人漆黑的頭髮依舊完美地落在它們該存在的位置上,過份蒼白而俊美的面容,男人的嘴角噙著慵懶的微笑,正凝視著他,用從未有過的、充滿溺愛與情感的眼神。
Harry幾乎要停止了呼吸。

他看著Tom朝他走來,而他的父母們退開了一點,讓Tom能夠停在他身後。鏡中的Tom緩慢彎下腰,將他輕輕摟住了,Harry的目光呆滯地停在對方微啟的雙唇上,Tom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Harry愣愣的,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因為他的父母早已死亡,而Tom──Tom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舉動。

他感到胸口有些酸澀,眼角變得濕潤,於是驚醒般地抬起手用袖子粗魯地擦擦自己的臉。他仰頭,重新觀察這面鏡子,並且在頂部的框架上發現一行文字。在嘗試重組拼湊好幾次後,Harry終於發現了文字中暗藏的玄機,它們必須倒著讀才能有所意義。
「我展現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渴望。」Harry喃喃地低語,雙手撫摸著冰冷的鏡面,「所以……你所顯現的,只是我想看到的畫面,對嗎?」

鏡中的Tom鬆開他,同時摸了摸他的頭頂,似乎不想將位置讓給他父母那樣繼續停在他身後,然而鏡中的三個人顯然並未因此產生爭吵或矛盾。Harry凝視著他們,緩慢眨動眼睛。
他對父母懷有念想,所以這面鏡子展現出他父母的樣貌;他希望Tom能給予寵愛,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所以鏡子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充滿感情的Tom。
但這些都不是真實的。

Harry閉上眼,讓額頭輕輕靠在鏡面上,咬緊下唇。
他的父母早已死亡,只能從相片或是他人口中去懷念;而Tom,Tom永遠都不會像鏡子裡的那樣對待他的,這也不會是真正的Tom。
然而即使冷漠或殘酷,現實中的那個Tom才是屬於他的。

Harry顫動著睫毛,睜開眼,撿起地上的斗篷重新披回身上,並且最後一次地撫摸那面鏡子,和對面Tom伸來的手貼合在一起。
「……我永遠愛你們。」他微笑著低語,接著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


Harry將三樓禁區門後的秘密分享給Ron,但沒有說到關於那面鏡子的。那面鏡子或許並不是什麼很好的東西,甚至有些危險──畢竟當一直渴望卻求而不得的東西輕而易舉的出現在面前,恐怕任何人都會為此感到迷惘。
Ron後怕地詢問Harry詳細經過,在他描述那三顆嶄露獠牙的恐怖頭顱時發出驚呼,同時拍拍他的肩說幸好Hermione現在不在宿舍,否則肯定會狠狠地唸他一頓。真的,幸好。

但這件事Hermione總會知道的,當這個女孩回到Hogwarts,並且知道他們對她瞞了這麼大一個祕密後簡直氣瘋了。Harry和Ron為此整整三天都成了聽話的乖寶寶,祈求Hermione別再用《Hogwarts ,A History》厚厚的書脊追打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相當緊湊,Gryffindor在接下來的Quidditch賽中打敗了Hufflepuff,卻和Ravenclaw獲得平手──對方捉住了Golden Snitch,但他們的分數正好打平。最後Slytherin和Ravenclaw的決賽中,前者獲得了勝利,但卻獲得了幾乎滿場的噓聲──好像他們把一半的人撞下掃帚後才獲勝很有榮耀似的,這是屬於Hermione翻著白眼的抱怨。

他們三個並不怎麼擔心活板門後藏有的秘密,畢竟學校裡有教授及校長,Harry不信他們不會佈置一些陷阱以防有人盜走那顆魔法石,Harry只是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要將這顆石頭放在學校。
他們順利地迎來期末考,完成了所有的科目,Harry和Hermione一邊討論著那些他們認為做得不好的題目,一邊核對彼此的答案,將Ron摀著耳朵的哀號徹底無視。
最後他們來到黑湖旁的樹下相對而坐,懶懶地曬著溫暖的陽光。

Ron堅持要他們換個話題,於是Hermione說起了這幾天正熱門的八卦,關於獵場看守人Hagrid的消息──這位大個子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一枚龍蛋,並且成功地孵化出幼龍,在養了一段時間後終於被發現,最後不得已只能將龍送走──Ron在得知密的人是Draco Malfoy後立刻嘮叨了對方一大堆壞話,直到Hermione客觀地駁斥他學校裡本就不該養龍,Ron才終於停止。
「Hagrid從哪裡拿到龍蛋的?」Harry抬起手擋住穿透樹葉落下的刺眼陽光,隨口問道。

「他說是在酒吧裡,有個穿著斗篷的人換給他的,以一個秘密……」Hermione說著說著,忽然頓住,「不對!等等,Hagrid說那個人想問的是如何讓有三顆頭的狗安靜下來──」
Harry和Ron同時看向她,Hermione抬起雙手摀住臉,驚叫一聲。
「天哪!那個人的目標是魔法石!」


06.

當他們三人狂奔在走廊上時,Harry必須分出心神安慰Hermione,讓女孩不要再繼續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畢竟最近的他們始終專注在期末考的這回事上。

他們一路衝到校長辦公室底下,Harry嘗試喊出了上次那個口令,但石像鬼卻沒有動彈,大概是又換了新的通關密語。
「現在該怎麼辦?」Hermione已經焦慮地揪起自己的頭髮了
「我們可以先去找McGonagall教授──」Harry靈機一動。
「找我做什麼?」
三人同時回頭。那位面色嚴肅,穿著一絲不苟的年長女巫正站在他們身後,懷中抱著一整疊厚厚的書籍。

「天哪!太好了McGonagall教授──」
「我們有相當重要的事情必須跟Dumbledore教授說──」
「您知道該如何進入他的辦公室嗎?」
McGonagall輕咳一聲,讓此起彼落搶著說話的三人瞬間安靜下來。

「Dumbledore教授收到魔法部的快遞,已經在十分鐘前離開學校了。」她盯著他們,目光嚴厲,「你們有什麼事情必須找到他?」
「是關於──」在Ron急匆匆開口時,Harry用手肘狠狠地戳了對方的腹部,讓紅髮男孩發出痛呼。
「我們知道了,McGonagall教授,我們會等他回來後再找他的。」Harry迅速道。
年長的女巫審視地看著他們,似乎想弄清楚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有鑑於其中兩位優等生平日的表現,最後她還是放他們離開了。

在走回塔樓的路途上,Ron問Harry為什麼不將事實講出來,Harry懷著憂慮解釋了一番。
「現在的情況太多未知的線索了……我們無法鎖定究竟是誰想要盜走那顆魔法石,假如Snape教授被叮嚀要看守那樣東西,那麼McGonagall教授肯定也知道。他們大概都在禁區裡設下了關卡,就像Hagrid放的三頭犬那樣……」
「但我們可以提醒McGonagall教授,請她加強戒備呀?」Hermione提議。
「然後讓偷盜者因此更加謹慎嗎?」Harry搖頭,「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從現在開始輪流開守著三樓禁區的入口,用上隱形斗篷,在有人真正闖入時通知McGonagall教授或Snape教授──直到Dumbledore教授回來。」
Hermione和Ron點頭同意了這個計畫。

在享用晚餐時,三人來回用眼神逡巡整個大廳,確認並沒有哪個教授或可疑的對象真正地不在場。這也讓他們推測出對方大概會將行動時間訂在晚上這樣的結論。
Ron自告奮勇地當了第一棒,拎著Harry的隱形斗篷在晚餐後爬上三樓;Harry和Hermione會在之後接替他,為了要讓Hermione也能在夜晚溜出寢室不被發現,Harry教會了這個聰明的女孩如何施展滅幻咒。他們約好十點同時出現在交誼廳,之後各自回到寢室休息。

Harry將Ron的床鋪布置一番,給人一種有人正躺在裡面睡覺的錯覺後,很快回到自己床上,攤開Tom的日記本,寫下文字。
有人打算從學校裡偷走某樣重要的東西,Tom,我應該怎麼做?
Harry忐忑不安地看著墨色消失,猶豫是不是該透漏更多的訊息給對方知道,然而現在的情況如此危急,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將整個來龍去脈都說給Tom聽。

在他胡思亂想的當下,一行從容不迫的優雅字跡顯現了。
通常我會告訴你別惹麻煩,但是──
Harry看著那處暈開了一點墨水,像是對面的那人思考過久所留下來的。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我不會阻止你。

Harry怔愣地看著,無法理解Tom這句話的意思。Tom說了他知道該做什麼,但是他又能做什麼?他只是個學生,而對方的身分未明,可能是比他厲害的學長,甚至可能是個教授──
Harry瞪視著書本上又一句浮現出的文字。
你可以推測一下,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而盜取魔法石?就像我對你說過的那樣……你有必須擊敗的敵人,不該因畏懼而裹足不前。

「我才沒有害怕……」Harry喃喃出聲。
他想著Tom所說的話……敵人,Harry的敵人唯有一個,那是Tom曾經對他說過的──他的死敵是將他父母殺死的黑魔王,是個強大而邪惡的巫師,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並不像眾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已經死去,而是潛藏於暗處,等待重新崛起的時機。
他想起Tom將手按在他肩上,在他翻閱那些談到過去的書籍時,於他耳邊的細碎低語。
『你必須擊敗他,Harry,這是屬於你的命運。』

是Voldemort嗎?想要盜取魔法石的人──Harry在心中問自己,放任答案在他腦袋裡逐漸成形。魔法石的功效是長生,殺死他父母的黑魔王在當年肯定因為咒語的反噬遭到損傷,而要彌補肉身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獲得魔法石。
他的心跳加快,捏著日記本的雙手開始冒出冷汗。
是Voldemort嗎?那個即將潛入學校裡的人──這時候他又該怎麼做?校長已經離開學校,其他教授肯定不會相信他的說詞,還有Hermione和Ron……天哪!他就不應該提出這個計畫,要是Voldemort發現Ron怎麼辦?對方是一個強大的黑巫師,肯定有辦法識破隱形斗篷的秘密。

Harry低咒一聲,拾起魔杖竄下床,用最快的速度奔出寢室。
他在走廊上狂奔,沒有忘記施展滅幻咒,幸運的是一路上他並沒有碰到其他教授或者級長,順利地跑上三樓。在看到他出現後,空無一物的牆角傳來淺淺的抽氣聲,Harry迅速走過去,揭開斗篷的一角,看著底下露出的紅髮男孩錯愕的臉。

「Harry,你這麼早來做什麼?交換的時間不是還沒到?」
「計畫有變,我打算──」Harry閉上嘴,同時抬手制止Ron繼續開口,他側耳傾聽遠處細微的聲響,很快拉著Ron蹲下,披上斗篷。
下一秒,腳步聲從樓梯那一側傳來。
他們同時屏息,Ron的臉變得慘白,摀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Harry仔細盯著正前方,在來人終於踏上走廊後,答案揭曉──那是Quirrell,是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總是包覆著頭巾、態度畏畏縮縮的男人此刻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向前行走的步伐穩定、神色平淡且冷靜。他們看著男人用開鎖咒打開那扇門,很快閃身溜進去,隱隱約約地,一陣音樂從關閉的門後傳來。
Harry揭開斗篷,看向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的Ron。

「我需要你去為我做幾件事──Ron,別拒絕!」Harry在Ron猶豫地張開嘴時低喝一聲,「Quirrell好歹也是一位教授,我們沒有與他對抗的能力。我需要你立刻去貓頭鷹塔,寫信讓Dumbledore教授趕回學校,告訴他是誰要盜取魔法石;接著去通知McGonagall教授或Snape教授,最後再去叫醒Hermione,雖然我覺得她大概會氣瘋──」
面對Harry凝重的神情,Ron吞了口口水,小聲問:「那你呢?」

「我會跟在Quirrell後面,用上隱形斗篷,不用擔心我,Ron。」他拍拍對方的肩,「我不會衝動的,而且只要你動作夠快,或許我和他連對上都不用。」
「但是……」
「我會沒事的。」Harry笑了笑。

在送走頻頻回頭面露擔憂的Ron後,Harry深吸一口氣,拾起魔杖,用相同的方式打開了那扇門。
牆邊放置著一把豎琴,音樂仍在持續,那隻三頭狗睡得香甜。Harry鬆了口氣,繞過動物龐大的身軀,拉開活板門。
他觀察了一會,確定黑暗中並沒有聲音,Quirrell顯然已經不在下面後,才給自己施展漂浮咒並跳下去──他順利地落在一團柔軟的東西上,Harry在那團東西觸到他之前跳開,用Lumos點亮了房間,與此同時,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團不停蠕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魔鬼網,一種喜歡生長在陰暗潮濕之處的植物,一旦被纏上就很難再離開。Harry思考著,邊將明亮咒換成燃燒咒語,藍紫色的火光驅散了陰冷,也讓那團植物重新退回牆角。

Harry披上隱形斗篷,放輕腳步繼續向前走,隨時注意著前方好讓自己不要碰上Quirrell,直到聽見隱約的翅膀振動聲──在他抬起頭時,天花板上飛舞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些東西像是閃閃發亮的鳥類,但等他更仔細地觀察才發現,那是一隻隻的鑰匙,只是長出了翅膀。他看了看前方緊閉的大門,在嘗試用各種開鎖咒都失敗後,才將目光鎖定到空中找到自己的目標──那是一把銀色的、老式的鑰匙,翅膀歪斜了一邊,很明顯上一個使用的人過於粗魯。
Harry用了召喚咒,即使他沒有忽略掉放置在一旁的掃帚,但很明顯召喚咒才是更有效率的方式。他打開門,在第一眼看清屋內的景色時機警地為自己加上一道忽略咒。

這整間房間就是個碩大的棋盤,豎立在各自位置上的西洋棋比他整個人還要高上許多,但它們明顯沒注意到披著斗篷又下了忽略咒的Harry。他放輕腳步,悄悄越過棋盤,繞過這整個房間,快速地進入下一個關卡。
新房間的地上躺著一隻被打昏的山怪,Harry抽了抽嘴角,對於Quirrell總愛拿這種空有蠻力卻沒有腦袋的生物出來感到費解。他摀住鼻子,快速步入下一個房間。

這一關沒有什麼危險的生物,只在桌上放置了大小各異的七個瓶子,而在他踏入後,前方的出口燃燒起黑色的火焰,他的退路則被藍紫色的火焰給擋住。
他捏起桌面上的小紙捲,將文字仔細地讀過一遍。這很明顯是Snape教授才會設下的關卡,而那則謎語就像是在嘲笑所有人的智商那樣,非常有這位教授睥睨的風格。

他向前走了幾步,面對那團黑色的火焰,嘗試了幾個他所知道的深奧咒語,在確定無法安全地穿過後,才回到桌前耐心思考謎語。他很肯定Quirrell並沒有將時間花在這上面,畢竟這些瓶子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對方肯定是使用咒語或者工具通過了黑色的火焰,而他的實力還遠遠不夠這麼做。
Harry有些灰心地拿起最小的瓶子一口飲盡,將不知道有沒有辦法通過火焰的隱形斗篷脫下置於桌面上,在那股藥水怪異的冰冷感流竄於體內時跨過燃燒的門──

「Expelliarmus!」
在看清屋內景象的同時,Harry就著舉起魔杖的姿勢迅速喊出咒語。

佇立於鏡前的男人維持著瞪大眼的神情一聲不響地倒下,Harry屏息地等待兩秒,確定對方不再動彈後才握住自己顫抖的右手喘了口氣,挪動略微僵硬的腳步走上前──是那面鏡子,Harry曾經在聖誕節時見過的,那面能顯現出人們渴望的鏡子。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確定這整個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這面鏡子放置於中央後,才猶豫地挪回視線。

鏡中出現了他自己,當然還有躺在他身後的人。這和之前的狀況不太一樣,這次鏡子裡沒有出現他的父母或者Tom,而他看見對面的自己朝他露出微笑,眨了眨眼睛,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色澤瑰麗的紅色石頭。
Harry像對面的自己一樣眨眨眼,看著對方重新將那塊石頭放進他的口袋──與此同時,沉甸甸的重量落進去,昭示著明顯的存在感。

就在他思考著應不應該將那顆石頭拿出來時,背後傳來的動靜驚醒了他,他迅速後退,撞上鏡子,同時驚駭地叫喊出聲。
那是一幅只會在噩夢裡看見的畫面,Quirrell不知何時解開了他的頭巾,背對著他,以怪異的姿勢向他走來,高舉魔杖──而本該是屬於男人後腦勺的位置出現了一張面貌可怖的臉,慘白扁平的五官,狹長的猩紅色雙眼,以及恍若蛇類狹小的鼻孔。

「Harry Potter……我們終於見面了……」那張臉用沙啞的、充滿惡意的嗓音說著,「沒錯,就是這種表情──畏懼、害怕,告訴我,你是不是沒料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
Harry咬牙,抬起手,用魔杖指向對方。
「看看,不自量力地想要與黑魔王比試的男孩──顯然你的智商遠遠沒有你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聰明……」

Harry深吸一口氣,「至少我不像某人一樣,需要把自己黏在一個會被繳械咒擊昏的人的腦袋上。」
「住嘴!」那張蛇臉迅速扭曲,佈滿怒火,「你以為這是誰帶給我的?Harry Potter!要不是那一晚的行動被人給阻礙,你早就應該死了──」
「很可惜,現在我還活得好好的,」Harry抬了抬下巴,「而你才是那個苟延殘喘偷偷摸摸的人。」
Voldemort怒吼一聲,朝他發射了一道紅光,Harry向旁一滾躲開咒語,隨後又是一道綠光襲來──沒料到對方會施展索命咒的Harry倒抽一口氣,艱難地歪曲身體倒向鏡子後方,同時朝前扔出一道昏擊咒。咒語擦過對方的身體,Voldemort晃了晃,沒有倒下,顯然是因為Quirrell早就已經被擊昏,而現在是另一個人的意識在掌控這具身體。

Harry努力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一邊努力躲開對方發射的攻擊魔咒──他用屏障咒爭取到幾秒的時間,迅速撲向房間入口的那團黑色火焰──然而一記切割咒掃過他的小腿,讓他跌落在地面上發出痛呼。
他艱難地轉過身仰躺著,眼鏡不知何時在忙亂間掉落,讓他只能瞇起眼,用魔杖指向面前一步步走來的人,他拚命思考自己該怎麼辦,那些Tom教給他的──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去把鏡子裡的魔法石拿給我,你肯定知道該怎麼做。」Voldemort壓低了嗓音威脅他,滋滋作響的光芒凝聚在那隻魔杖的尖端,「否則你我都很清楚今天在這裡將會出現怎樣的結局……」
Harry屏住呼吸,胸口的心跳猛烈到讓他覺得疼痛,他的腦袋混亂成一團,焦躁、恐懼、憤怒融合成一團火焰,灼燒著他的身體內部。而在此時,Tom那張俊美而冷酷的臉無預警地浮現。

『這句咒語太過困難,現在的你大概無法施展,然而當能用上它的時候,你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是少數幾個Tom沒有讓他練習過的咒語,只是讓他背熟那些複雜的音節和語調,他記得Tom微微垂下眼,嘴角微勾,彷彿嘲諷般的神情。
『是的,總有一天……』

Harry舔了舔自己咬破的唇角,在對面之人再次跨步的同時,抬高魔杖喊出那串複雜而古怪的咒語──疼痛灼燒著他,然後是尖叫,Harry放聲大喊,為了那種彷彿將他全身撕裂的痛楚──而他對面的那個人也在尖叫,他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對方倒在地上不停翻滾的身軀。
Harry抽搐地喘息著,望向從自己魔杖裡射出的那道筆直黑色光芒──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魔力湧現,那些翻騰的力量被攪動著流竄過他全身,再從他的右手通過魔杖被抽取而出──閃耀的、神秘的黑光,宛如一道來自黑夜的閃電,閃爍著力量與邪惡的甜美。

Harry滿意於自己造成的結局,但卻不知該如何讓咒語停下,Tom沒有教過他這個,這句魔咒太過強大,並且不停地索取他體內的魔力,很快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變得越來越強烈,Harry嘶吼著捉住自己的右手,大喊大叫、咒罵著想要讓那道咒語停下──
對面的那具身體已經不再動彈了,但黑色的光芒仍未斷開,Harry痛得在地上翻滾,甚至發出啜泣,喃喃著毫無意義的話語,呼喊著他所熟知的那些人的名字,直到那陣痛楚最後成功地奪取了他的意識。

07.
首先恢復的是嗅覺,他聞到一股消毒水混雜著魔藥的氣味;再來是聽覺,有人放輕了腳步在室內走動,偶爾在拿起器皿時發出碰撞聲;最後是視覺,在他睜開眼睛時,照耀進屋內的陽光明亮得令他感到刺痛,讓他迅速地眨了眨眼,才終於將視線聚焦在一旁的人身上。
那個人坐在椅子上,擁有滿頭的白髮與拖曳的白鬚,再加上那副好認的半月形鏡框──那是Hogwarts的校長。

「早安,Harry,很高興你終於在學期即將結束前醒過來了……」Dumbledore溫和地道:「我想你的朋友們總算能夠放心了。」
Harry有些愣愣地看向他,難以回神。
「……這裡是?」
「醫廂病房,我猜你大概是第一次進來吧?」Dumbledore放慢了語調,「當然了,能不來這裡是更好的一件事,事實上,我一直希望直到學期末你都不用有機會參觀這個地方。」

Harry的目光從遠處的櫥櫃、各式藥劑上收回來,有位穿著護士服的女士在病房裡來回走動,Harry猜想那位大概就是護士長Pomfrey夫人。
他艱難地讓自己倚靠枕頭坐起,對上Dumbledore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後,又很快垂下目光,凝視自己捉緊床單的手指。
屋內很安靜,只有藥水咕嘟咕嘟煮沸的聲音,Harry看著Pomfrey夫人急匆匆地穿越過大半個房間走過去熄滅坩鍋下的火源。

「Dumbledore教授……」Harry輕了輕喉嚨,試圖讓聲線不要顫抖,「我想知道,後來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是的,這是我應該告訴你的,Harry。」Harry的目光落在Dumbledore交疊於膝蓋上的雙手,聽見對方輕到幾乎難以耳聞的嘆息,「那我們從頭來吧……在抵達魔法部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必須趕回學校,噢!Ron先生當然成功的寄出了貓頭鷹郵件,他在事後和我說了,不過我們大概是完美的錯過了……最先趕到你身邊的是Snape教授,事實上我很訝異Ron先生居然能鼓起勇氣去找我們這位脾氣一向不怎麼好的魔藥學教授,當然我想那是因為McGonagall教授正好離開辦公室的關係……」

Dumbledore眨眨眼,繼續道:「在我趕到現場時,你已經被Snape教授灌下許多瓶藥水了,那很大程度恢復了你身體的損傷……」
Harry揪著棉被的動作變得更加微小了。

「是的,Harry,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咒語將你傷成了這樣……你的身體內部被黑魔法給灼傷,魔力耗損一空,當然從外表看來並沒有什麼大礙,但仍然昏迷了快兩週,甚至連年終晚宴都錯過了……」
Harry心跳加快,只好故作懊惱地嘖了一聲,「所以,誰贏得了學院盃?」
「Slytherin,我想,毫無疑問的。畢竟他們贏了Quidditch總冠軍。」Dumbledore的語氣聽來有些小小的遺憾,「而在思索過後,我認為並不適宜將你和你朋友們做過的事公開,讓你承受過多的關注我想並不是你的願望……即使這是一件相當偉大、勇敢的事,即使成年巫師也甚少能夠做到……你與Voldemort面對面,甚至擊退了他。」

「所以Voldemort並沒有死亡嗎?」Harry失落地問。
「是的,他以靈魂的形式再度逃脫了,毫不留情地拋棄他的部下──如果你好奇的話,我們已經將昏迷不醒的Quirrell交給了Dementor,這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那麼那顆石頭──」
「噢!是的,魔法石。」Dumbledore笑呵呵地道,「你很好的保護了它,Harry──然而我必須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真正的魔法石事實上早就已經被毀了。」
「什麼?」Harry瞪大眼。

「是的,我的好友Nicolas Flamel──我想以你和Hermione小姐的聰明才智大概早就知道這個人了──他在很早以前就摧毀了魔法石,畢竟對他們夫婦來說,漫長無止盡的生命並沒有過多用處,很多時候時間只要夠用就好。而死亡,我想,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Harry低頭思索Dumbledore所說的話,有些過於深奧,但不可否認,的確就像一位真正的智者所能得出的結論,即使這位長者慣於用瘋瘋癲癲的舉動和話語來掩飾它。

「那麼,親愛的孩子,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面對Dumbledore的詢問,Harry搖了搖頭。
「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Harry,你一直非常聰明,這點真的讓人感到欣慰……當然了,偶爾也會令我擔憂,是否有過多的壓力在催促著你的成長……」Dumbledore再度嘆息,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一直很希望能瞭解你的童年經歷的是怎樣的生活,Harry,即使我知道你未必願意向我透漏哪怕一點。」
「我很抱歉。」Harry小聲道。

「不,Harry,是我才該向你道歉。」Dumbledore取下眼鏡,揉了揉雙目,「那一晚本該是我們要趕到那裡的,在一切發生的時候……我仍然很感謝那位將你救走的人,即使偶爾我不太贊同他教導你的一些東西……」
「教授……」
「別擔心,Harry,這並不是你的錯。」在Harry忍不住抬頭望去時,那雙透徹的藍眼睛裝閃爍著難以掩飾的霧氣,「你所學習到的、接受的那些,並不是你的錯。只要你能像現在一樣,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在哪些時候挺身而出,這樣就夠了。」

Harry緩慢地眨動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情緒縈繞在胸口,這是他從未想過會獲得的話語,如此溫柔,又充滿了對他的期盼。Harry用手指摳著被單,有些掩飾性地低下了頭。
「你是個好孩子,Harry,我很高興……並且非常榮幸能驗證這點。」
Harry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含糊不清地發出短促的聲音,輕輕點著頭。

「好吧,那麼我想,該把時間留給其他人了──」Dumbledore將語氣轉為輕快,起身,瞇起眼笑道:「我猜,還有兩個人比我更急著想知道你究竟醒過來了沒。」
Harry目送那位長者離去,在病房的門再度開啟時,看見Hermione和Ron用幾乎是衝刺的速度跑了進來,一左一右地撲到他床邊。

「Harry!天哪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你的傷都好了嗎?Pomfrey夫人說你的內傷要比外傷來得嚴重──」
「你知道你都錯過了些什麼嗎?Fred和George在晚宴前一天放了好幾顆屎炸彈,就在Slytherin交誼廳前面,你真該看看那些傢伙的表情──」
「期末成績已經公布了,但別擔心,你的成績非常好!只比我少一分而已。」

「完全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哈哈!你知道大家是怎麼傳的嗎?說你被Hagrid養的那條龍燒傷──」
「哦!這當然只是故意放出來的謠傳,我們都堅持咬定你是得了嚴重的流行性感冒,反正沒有人會猜到真相的。」
「但你知道你還是該把事情經過都告訴我們的對吧?兄弟。」
「包括你為什麼會受那麼嚴重的傷──」

古怪的是,即使面前的兩個人爭搶著說話,甚至問出各種問題,Harry仍然有辦法分辨出這句話到底是出自誰的嘴巴。
穿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很溫暖,曬得躺在病床上的Harry有些懶洋洋的,他認真聽著好友們此起彼落的聲音,不自覺地微微翹起了嘴角。


*


當Pomfrey夫人終於同意讓Harry離開病床時,已經是學期的最後一天了。他不得不將時間花在整理行李,以及關心他病情而前來慰問的每個人身上。
直到他提著自己的行李箱,真正搭上那輛猩紅色的特快車時,都還有些恍惚地沉浸在尚未清醒過來迷茫感中。

他和Ron、Hermione獨自佔據了一整個車廂,將那些Harry在出院後收到的各式慰問品、甜點、零食等等的一次解決。同時Harry又再度向他的兩個朋友們複述了一遍他進入活板門後的整個過程,當然沒有提到關於他使用了強力黑魔法的部分。
Harry有些慶幸Dumbledore並沒有堅持想要得到答案,某方面來說,他知道黑魔法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巫師應該使用的,但在那種情況下,要對抗本世紀最邪惡的黑巫師,Harry實在不曉得還能怎麼辦。

在站台揮別Ron和Hermione時,Harry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回信,並且在Hermione審視的眼光下答應會好好養傷,和Ron說好會考慮去他家度假──Ron的母親,那位紅髮女士熱情地給了他一個擁抱,而Ron的小妹妹則是一邊偷看他一邊低聲喊著他的名字。
當人潮逐漸散去,Harry走到牆邊一根不顯眼的柱子旁,等待說好會來接他的那個人。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一個又一個被家長給接走的孩子,羨慕地看著他們彼此擁抱、親吻──直到某個人無聲無息地站到他身邊。

Harry仰頭看去,那是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褐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睛,面貌普通而不起眼,披著黑色的大衣,正凝視著他。
「握住我的手,Harry。」
是Tom的聲音!Harry激動地壓抑住想跳起來的衝動,聽話地握住男人抬起的手──下個瞬間,他們周邊的空氣被扭曲,發出劈啪的聲響,再睜眼時,他們已經換了個地方。

這裡是某條陌生的街道,兩旁是普通的住家。Harry用疑問的眼神看向男人,然而對方沒有開口的打算,只是繼續握緊他的手──他們再次移動了。
這次落地後,Harry有些不穩地撞到對方的腰,花了幾秒才回過神。
「Tom?我們是要──」
「安靜。」

在Harry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時,男人再一次使用Disapparte離開,並且出現在另一個地方。Harry已經放棄維持平衡,只能艱難地讓自己抱住男人的手──萬幸的是,並沒有被推開。
就這樣重複了快十幾後,他們終於停下了。
Harry鬆開手,彎腰跪在地上發出乾咳,對這樣頻繁的瞬間移動感到不適。直到那種令人噁心的暈眩感消褪後,Harry才終於扶著顫抖的雙腿重新站起來。

眼前的男人已經換了一副模樣,不再是那種過目即忘的平淡外表,而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精緻俊美的面容。男人微微垂下頭,用那雙深色的眼睛凝視著他。
「To……Tom?」
「我們到家了,Harry。」

Harry愣了愣,這才記起要抬頭觀察四周──兩旁是稀疏的樹林,而蜿蜒小徑延伸的底端連接到了高聳的黑色柵門以及石頭堆砌而成的磚牆,從這裡可以看見整個莊園的外貌,包括前庭一望無際的草皮、矮樹叢以及後方的溫室,再過去是三層樓高、擁有二十幾扇窗的房屋。這是棟莊嚴華貴的古歐式建築,即使屋主並沒有費心整理的要求,而是任由深綠色的常春藤爬滿了灰白色的外牆。
Harry的心情激動得有些難以言喻,他側頭看看Tom,男人將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面色從容地站在一旁。

只猶豫了一小會就下定決心,Harry匆匆張開手,用力地抱了一下身旁的人,將臉埋進那件溫暖的大衣中,悄悄地掀動著鼻翼嗅聞那股令人感到懷念的氣息,之後快速鬆開這個擁抱,向著大門跑去。
他沒有回頭去看Tom的表情,也不想等待Tom會給予他的反應,只是笑得無比燦爛地揮舞著雙手,發出愉快的歡呼。
他回家了。


*


屋內的所有擺設都和Harry離開時一模一樣,而家庭小精靈Una顯然仍熱衷於打掃這整間房子,連窗台的邊邊角角都尋不到半點灰塵。Harry放輕腳步,踩著實木的階梯跑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行李箱。
他將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櫥,書本豎立到書架上收好,最後是那本深藍色封皮的日記本──他將它藏到枕頭下。即使已經回到家裡,不需要再透過日記本來和Tom交流了,這樣東西對Harry來說仍然是特別重要的存在。

就在他考慮著是否該進浴室洗漱一番時,門被敲響,Harry走過去拉開,對上家庭小精靈碩大的耳朵和圓滾滾的雙眼。
「主、主人希望Harry小主人到書房去。」Una緊扒著門框,怯怯地道。
「我知道了,謝謝妳,Una。」
Harry看著Una在發出細細的尖叫後啪地消失,猶豫了一會才關上門,拖著步伐走向書房。他將雙手背在身後搓揉,一邊思考自己是否又犯了什麼錯──如果將剛剛那個出奇不意的擁抱也算上的話──越想Harry的臉色就變得越蒼白一點,直到敲響書房的門。

「進來。」屋內的人說。
Harry忐忑地推開門,放輕腳步走進去,最後停在房間中央。Tom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細碎的陽光透過布簾照射進屋內,落在男人美好的側臉上,讓眼睫之下形成了一小片的陰影。

「Tom……」Harry遲疑地走過去,停在沙發前,緩慢地跪下,膝蓋摩擦著地毯往前蹭了蹭,直到能將自己的上半身貼著沙發的扶手為止,「找我有什麼事嗎?」
Tom將書本闔上,修長的手指搭在書脊的一角,目光移到他身上。
「我想知道……學期的最後兩週,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和我聯繫,尤其是你在日記本上留下那段話之後。」

Harry囁囁嚅嚅了一會,在那雙眼平靜的注視下,慢慢將所有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這次他不敢隱瞞,從萬聖節的山怪事件開始,到他們發現活板門後藏著魔法石,然後是占據了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身軀的Voldemort,以及他在戰鬥中使用的那個咒語,全都一五一十地坦白了。
直到他終於停下,才聽見Tom以低沉的嗓音輕輕笑了聲。
「你的選擇很有趣……傷害靈魂的黑魔法是嗎?」

「我只是想……如果Voldemort附著在Quirrell身上的只有靈魂,那麼攻擊靈魂就是最直接的傷害方式了,更何況Quirrell早就已經昏迷……」
Harry的聲音越降越低,捉著沙發絨布的雙手靠得緊緊的,而令他不敢置信的是,一隻手落到了他頭頂上,有些隨意地撫了撫。
「你做得很好,Harry。」

Harry不敢喘息,只是緊緊盯著Tom的神情。男人有些嘲諷式的淺笑,深幽的目光,以及那隻手──那隻手自頭頂滑下,蹭過他的臉頰,停在他的下巴,輕輕捏住了。
「告訴我,那句咒語成功了嗎?」
「沒、沒有……Dumbledore教授說Voldemort還是逃走了。」

Harry幾乎沒有意識到Tom嘖了一聲,直到對方鬆開他,重新靠回椅背上。Harry眨著眼睛,努力克制別讓太過喜悅的情緒浮現在面上,即使如此,他仍然無法抑止地感到臉頰有些燙。
他被Tom給稱讚了?這是真的在發生的事情嗎?

「他們有醫好你被黑魔法反噬的身體嗎?」Tom懶懶地問。
Harry乖巧地點頭,沒有和Tom說明這整個過程──施咒時感受到的彷彿撕裂身體的痛苦,那些為了治癒他而喝下的各種魔藥,甚至忽略了Pomfrey夫人擔憂的碎碎唸與Snape教授一臉仇恨看起來想將他毒死的臉──他覺得這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他的確成功施展咒語,並且獲得了Tom的誇讚。
這樣就足夠。

「好吧,既然你已經康復……那麼暑假的時間就必須好好利用起來,明天開始恢復教學課程,早上和下午的三個小時……」Tom讓手指停在額角,隱隱皺眉,「不,只要下午就好。」
Harry怔愣看著他,終於發現了Tom有哪裡不對。
即使Tom平常的臉色就是不怎麼健康的白皙,但並不會像現在這樣──那是虛弱無力的蒼白與慘淡,皮膚下透出的血管顏色淡到發青,而那雙眼在垂下時顯露出疲倦。

「Tom?」Harry湊近了一點,「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別擔心,這只是一些……煩人的副作用罷了。」Tom微微側過頭,靠著椅背緩慢地閉上眼。
Harry咬著嘴巴裡的軟肉,小心地挪動膝蓋,又向前靠了些。他抬起雙手,放在Tom額際輕輕搓揉──在對方睜眼看過來時,他沒有退縮,只是有些怯怯地笑了笑──直到Tom又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跳很快,內心像吹泡泡一樣浮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雀躍,這些喜悅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地一直想勾起嘴角,又必須很隱密地藏好不讓眼前的人發覺。

直到Tom要他停下,Harry才遺憾地縮回自己的手。
面對Harry充滿期盼的眼神,Tom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要他回自己房間休息,準備好明天該做的功課。Harry失望地噢的一聲答應了,拖著腳步慢慢將自己挪回房間。
在關上房門前,Una忽然出現,將一個長型包裹塞進他懷裡,高喊一聲這是主人準備的禮物後,又迅速消失於空氣中。

Harry呆了呆,在反應過來後迅速走回房間,將長型的包裹小心地放置在床上,一層又一層地拆開深色的包裝紙──
他近乎著迷地看著這樣東西優美俐落的曲線,光滑又美麗的木柄,以及尾端梳理得整齊的樹枝。這是一隻飛天掃帚,如果Harry的印象沒錯,正好是開學前他在Diagon Alley的櫥窗裡看過的最新款──光輪兩千。

Harry忍不住歡呼一聲,抱著自己的掃帚和它一起跳到床上,來回在棉被間翻滾。
他就知道Tom不會忽略掉他的暗示的,Tom果然是最好的了!


-tbc

是說這篇的哈利一直讓我想說一句:
一時抱湯姆一時爽(xxxxx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19-11-29 14:09 編輯

使用禮物 檢舉

3#
原作者| 冰瑚 發表於 2019-11-15 00:02:08
只看該作者
08.

回到莊園後,Harry的作息迅速地穩定下來。在規定的時間之外他幾乎擁有全部的自由,他能在庭院裡飛翔直到筋疲力竭,也可以陪Nagini慵懶地在花園散步,或者就只是待在房間裡完成他的暑期作業。

但下午是屬於Tom的,他必須在書房裡等待Tom為他上課,一些新的書籍或古老的魔咒、偶爾會搞錯意思的古代神秘文字、以及更為深奧複雜的黑魔法。
等Harry將這些知識給徹底吸收後,他們會在訓練室裡嘗試施展,這是Tom一貫的教學方式。空曠寬敞的訓練室裡通常會由Una帶來巨岩、石像或者某些生物,後者是最少的,畢竟黑魔法通常破壞力巨大,只有堅硬的石頭才能承受得住。而Harry慶幸自己早已度過需要細緻調整魔力來施展魔法的年紀。

除了魔咒與符咒外Tom還擅長魔藥及煉金術,莊園裡有單獨的實驗室,Tom會在那裡教導Harry調配藥水以及學習煉金術的相關知識。在Harry問起魔法石的相關問題時,Tom解說得非常詳細,甚至連Nicolas Flamel早已將魔法石毀滅的真相也知曉──Tom說這是因為他在幾年前曾拜訪過那對夫婦,在當時就獲得了解答。
那場旅程為Tom帶來一些獲益,Flamel給了Tom一小塊魔法石敲下來的碎屑,男人甚至展示給他看──那的確就是Harry記憶中剔透的紅色寶石。

「它真的有長生的功效嗎?」靠在長桌旁看著那塊折射著美妙光芒的碎屑,Harry忍不住問。
「比起長生,它還有其他更為實際的妙用……」Tom壓低的嗓音輕柔。
「Tom?」Harry不解的仰起頭,獲得對方一個隨意的輕撫落在頭頂上。
「去將剛才的那劑魔藥重新調配一次,三小時後我會回來驗收成果。」
「……噢,我知道了。」

Harry享受與Tom共度的生活,當他還在學校時最懷念的就是這樣的日常。然而回到莊園後,偶爾他也會回憶起Hogwarts,想念那座美麗的古堡,寬廣寧靜的黑湖,想念他最好的朋友們。
Tom拒絕了Harry暑假去Ron家度假的請求,但同意讓他寫信,信件由Una拿去鎮上的貓頭鷹郵件室統一發出,收到的回信也是如此。這座莊園裡允許進出的貓頭鷹一向只有Tom用來通信的那些,他解釋這是為了避免被可疑的對象追蹤到。Harry對此偶有疑問,但他從來慣於把疑問揣懷在肚子裡,直到它們慢慢被消化。

Harry依舊偷偷地關注著Tom的身體狀況,畢竟他的監護人仍然維持著顯而易見的病容,Tom甚至會讓他提早下課,這在以前可是從未發生過的。然而每當Harry試圖追問原因,面前的人總有辦法轉移話題,或者乾脆禁止Harry繼續探究下去。
「但是──」Harry在Tom蒼白著臉,轉身準備離開書房時追上去。
「夠了,Harry。」Tom回頭,用面無表情卻溫和的嗓音低語:「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你很清楚知道……惹我生氣了會有怎樣的後果。」

Harry噤聲了。
他看著那扇門被關上,之後緩慢地蹲下,用雙手懷抱膝蓋。
Tom的懲罰是最讓Harry害怕的東西,某些過於難堪,令他不願回憶;某些卻會永遠烙印在靈魂上,讓他不敢忘記……就像七歲那年他所經歷的。

當時他剛剛學會使用咒語,練習的對象通常是毫無攻擊性的小動物,Harry的確為此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甚至在某天,異想天開地決定離開這裡。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懂自己怎麼會生出那樣的想法,明明除此之外他的日子無一不缺,Tom幾乎能滿足他的所有需求,只禁止他過多的與外界接觸。
他們偶爾會去鎮上,Tom通常會趁此機會購買一些魔法用品、器具或書籍,而Harry能在附近的店舖裡待著直到Tom來接他。在那個當下,某種奇異的想法擊中了Harry,讓他在Tom轉身離開後,也跟著跑出了那家甜點店。

他聰明地利用來往人潮的體型遮擋自己的蹤跡,一路跑到沒見過的街道上,甚至刻意往無人的小巷裡鑽,最後來到一片荒涼的廢棄農場,躲在堆疊的草垛中央,看著天色轉暗,閃爍的星辰取代了晚霞。
他呆呆地坐著,仰望星空,雙手按在傳來陣陣飢餓的腹部之上,腦袋裡什麼也沒思考──

直到身旁的空氣傳來被扭曲、撕裂開的聲響,在他扭過頭去看時,Tom走了出來。
毫無疑問的,他被帶回莊園,Tom冷酷地責問他,在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準確答案時,直接決定了必須給予他一個深刻且難忘的懲罰。

他們進入了地牢──這是Harry第一次來到房屋的這個部分,他甚至不知道客廳正後方的牆壁打開後竟然會有蜿蜒的樓梯,一直向著幽暗的深處往下,最後進入一間潮濕靜謐的石室。
圓形石室的中央放置著長形的石桌,那幾乎就像古老的魔法書籍裡會出現的祭台,Tom要Harry躺上去,即使他表達了自己的後悔與害怕也仍然堅持,在Harry忍不住哭鬧起來時,甚至對他施展了繩索咒將他綑綁在那之上。

Harry看著Tom繞著他走了一圈,點亮那些他之前看不見的古代神秘文字,讓它們將他包圍在中間,接著在四個邊角置放蠟燭、藥草、甚至是動物的毛髮、骨頭等。最後,Tom給他灌下一瓶深紅色的藥水,在飲盡的當下,彷彿他喝進去的是燃燒著的烈焰,那股灼熱的疼痛感燒灼了他的全身,令他忍不住尖叫、吶喊。
Tom依舊沒有停下,只是平靜地站在他身前,用緩慢低沉的語調呢喃著一串似乎永無止盡的魔咒。

某種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切割著他,在他的皮膚、血液、內臟以及靈魂之上,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叫喊出聲,以及放聲哭泣。
他哀求Tom原諒他,他再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永遠不會──
他甚至忘記自己還說了些什麼,他啜泣、呢喃,哀鳴著,嗚咽著很多很多的話,但更多只是無意義的破碎斷句。然而Tom只是淡然地佇立在他身邊,微微垂下頭,用那雙比黑暗更令人恐懼的眼睛將他包裹其中──直到他在茫然間徹底的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點燃了溫暖的爐火,棉被輕柔地將他覆蓋住。當他睜眼時,出乎意料地,Tom就坐在他身邊,微微側著身,瞇起眼安靜地觀察著他。

Harry愣愣的,持續而呆滯地凝視著深褐色的天花板木紋,久久沒有回過神。
他不曉得自己該有什麼反應,似乎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霎那間崩潰、碎裂,什麼也不剩,只有悲苦而哀傷的情緒包圍著他,讓他陷入恍然的空白中,他覺得自己就只剩下一具乾枯的軀殼,曾經屬於他靈魂該有的那些哀怒喜樂,似乎全都消失了。
如果所有的一切就這麼持續下去,如果Tom沒有做些什麼的話──

但Tom做了。
Tom抬起了手,讓那隻寬大的、冰涼的手落在他的額頭上,曲起的手指甚至撫開他凌亂的頭髮,在他從小就有的閃電疤痕上輕輕蹭了蹭。
『已經結束了,Harry。』溫和的、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際訴說著,『我原諒你了。』

Harry眨了眨眼,在那隻手滑落他耳邊,貼在他的面頰上時。
他開始顫抖,眼球慌亂地轉動著,盲目地在屋內尋找某個支點,而在他側過臉,將Tom那張俊美的、深刻的臉終於納入視線中時──他落下了眼淚。
先是嗚咽、啜泣,然後開始哭泣,越來越大聲,最後是嚎啕大哭,他捉住Tom所給予他的那隻手,緊緊摟在懷裡,就好像這是他所僅存的憑依,是他唯一擁有的。

他不停道歉,說著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會了這樣的話,他做出了無數的保證,答應了自己會做個很乖巧的小孩,只要Tom別再那樣懲罰他。
『只要你不犯錯,就不會再獲得任何懲罰,Harry。』
『我、再也──再也,嗚、不會了──』
『……乖孩子。』

最後的最後,他大概是獲得了一個近似於擁抱的安慰,然而記憶太過模糊,Harry並不是那麼的確定。他更想將這件事藏進記憶深處,最好永遠也別回想起來,即使它依舊如此清晰地烙印在靈魂上,令人無法輕易忘懷。
Harry打了個冷顫,起身回到長桌前,拿起小刀開始將花果的根莖切塊。
他在腦中給這段回憶加上了一層白霧,很快又是一層,直到它們徹底淡化、消逝為止。


*


剩餘的日子裡Harry仍然按部就班地過著屬於莊園的日常,新年級的課程他已經預習完了,而在八月逐漸邁向尾聲時,不捨的情緒又逐漸地浮上心頭。
如果可以的話,他幾乎想整天和Tom待在一起,即使男人並不怎麼願意理睬他,但只要和Tom處在同一個環境裡,他就能感到安心,而寧靜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

Nagini在開學前邀請Harry去附近的森林採摘新一批生長出的黑莓,在獲得Tom的同意後他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晚上整理行李時,Harry不得不好幾次的把這位害怕感到寂寞的蛇小姐從行李箱中拎出來放到一邊。
為了躲避開學的人潮,他們在幾週前就已經去Diagon Alley買好二年級會用到的書籍和魔法器具,在Ron寫信向他抱怨書局裡碰到的混亂遭遇時,他再度慶幸了Tom所做的這個明智決定。

這次他沒有忘記帶上他的飛天掃帚,在他花費整個暑假試圖說服Tom讓他加入Quidditch後,終於有了成效──Tom要求他在參加球隊時必須保持年級第一的成績。
這其實並不太困難,Harry想,畢竟他只要打敗Hermione就夠了。

在九月一日的這天,Tom用和回家時同樣的方法將他送到車站,沒有看著他走進去,而是先一步地消影離開。
Harry揣著行李箱,拖著腳步走到九號月台和十號月台中央的那根柱子,直接向前走──
砰!的一聲,Harry摀著額頭,往後退了好幾步,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茫然地看看四周,在不遠處的警衛準備要走過來前站起來,重新拎起行李箱,走向那根柱子,將手掌貼上去。他碰觸到的是一面堅實的、完整的牆,能夠提供巫師出入的通道不知為何消失了。
Harry停在原地思考了一、兩秒後,抬頭看向車站大廳的那個時鐘──離火車出發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於是他從容地靠著那根柱子,慢吞吞地打開行李箱,掏出日記本。
就在他猶豫是否要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中拿出羽毛筆和墨水瓶時,他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

「Ha、Harry?」在他轉身時,臉型圓潤的男孩用擔憂的眼神盯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嗨、Neville。」Harry愉快地向他打了個招呼,順手把日記本又扔回行李箱裡,「你是自己來的嗎?」
「我的奶奶已經搭車回去了。」Neville好奇地問:「你怎麼不進去?」
Harry無奈地聳聳肩,「噢、因為站台入口被封住了。」

「什、什麼──」
「你可以自己摸摸看,但最好不要嘗試快步走……那會特別的痛。」
Neville一臉茫然地向前,將雙手、整個身體甚至圓胖的臉頰都貼在柱子上後,終於和Harry一樣肯定入口已經被封住了。男孩頹喪著臉,摟著自己的行李露出一臉快哭的樣子。
「Ha、Harry──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Harry瞅了瞅他,嘆氣。
「你有貓頭鷹嗎?」
「我的寵物是蟾蜍──Trevor。」Neville將手伸進長大衣的口袋裡撈了撈,掏出一隻顏色醜陋的大蟾蜍,那隻生物瞪大眼,朝Harry發出嘓的一聲,讓Harry迅速地退了兩步。

「好吧,那我們還是必須聯繫家長,或者學校的教授……」Harry沉痛著臉,再度將那本以為用不上的日記本拿出來。
Neville就只是站在一旁,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Harry迅速地用羽毛筆在日記本上書寫,假裝沒注意到周圍路人奇妙的臉色──每當這種時候Harry就會忍不住覺得只用羽毛筆寫字的巫師世界真的特別落後──直到消失的墨跡浮現上一行新的文字。
Tom要他待在原地,會有人來處理相關事件。

Harry聽話地和Neville站在柱子旁聊天,不久後,陸續有小巫師及家長們加入他們,在明白事情經過後迅速地加入抱怨,嘮嘮叨叨各種魔法部及學校的疏失,直到一批行色匆匆的巫師沖進車站。
這群巫師穿著明顯的巫師袍,沒有在意麻瓜路人們驚奇的眼色,迅速來到站台上。在他們用魔杖戳著柱子喊出咒語後,入口再度出現,學生們歡呼地奔跑進去。Harry在步入前,回頭看了眼車站的情況,那些大概是魔法部巫師官員的人們沒有忘記對那些面露驚奇的一般麻瓜施展記憶咒。

好吧,這的確是個比較聰明的處理方式。Harry心想。
他追上Neville的身影,和這個身材圓潤的男孩一起登上猩紅色的特快車,找到一節空的車廂。不久後Hermione頂著毛躁的頭髮加入他們,而Ron則在火車啟動的前一秒才氣喘吁吁地衝進車廂。

「早上真是太混亂了,你能想像嗎?我們全家人一起擠進一輛麻瓜的汽車裡,準備出發的時候大家才開始記起自己忘記帶什麼東西。George忘了他的飛力煙火,Fred忘了掃帚,我是說,到底要怎樣才會忘記帶自己的掃帚呢對吧?然後是Ginny──噢!我最小的妹妹,沒錯,她在今年也入學了──她堅持必須帶上自己的日記本!」
Hermione嫌惡地推了推Ron,要他將嘴巴裡的食物吞下去後再繼續講話。Neville笑呵呵地和他們分享自己奶奶做的零食,Harry嘗試了幾樣,並且認真稱讚了味道。

在路途進行到一半時,他們的包廂被敲響了,Neville走過去拉開門。
進來的是一位金灰色長髮及腰的女孩,女孩淺色的眼睛有些茫然,懷中抱著上下顛倒的書本。
「哈囉!請問我能加入你們嗎?其他的車廂好像都滿了……」女孩頓了頓,淡淡地笑著,「而且這裡似乎充滿了令人覺得開心的絨絨蛾──」
「等等、什麼?」Hermione皺眉打斷她。

「絨絨蛾,妳不知道嗎?」女孩用一臉夢幻的神情走進來,在Hermione和Neville之間的位置坐下,攤開她手中那本上下顛倒的雜誌,「是一種會飄散在快樂能量周圍的生物……」
「不、我很肯定任何書裡都沒介紹過這樣物種。」
「噢,但妳不能肯定對吧?畢竟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沒被發現過的地方──」

Harry觀察著眼前的情況,在確定金髮的女孩非常無害後,挑出一盒巧克力蛙,在Hermione快和女孩吵起來前迅速地遞出去。
「來一個嗎?順便,我是Harry Potter,很高興認識妳。」
「謝謝你,Harry。」女孩眨著眼睛,接過巧克力蛙,「我是Luna Lovegood。對了,你知道關於巧克力蛙的由來嗎?他們──」

列車繼續行駛,而車廂內依舊吵吵鬧鬧的,充滿歡聲笑語。或許就像Luna說的,的確有某種散播著快樂能量的生物在這其中飛翔著也說不一定。

09.

進入新學年後,一些麻煩開始以令人困擾的速度纏上Harry。第一是他們黑魔法防禦術的新教授,Gilderoy Lockhart。這位廣受女巫瘋狂愛戴的英俊男士總會忽然出現在Harry身邊,並且各種勸誘他加入自己的粉絲俱樂部,共創一番遠大的事業。

然而早在他們第一節堪稱災難的課堂結束時,Harry就知道這個只會將瘋狂的綠仙丟給學生應付,自己選擇臨陣脫逃的巫師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他和Ron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說服Hermione接受這點。
第二個麻煩就是他多了個總愛跟在身後的小粉絲,Colin Creevey,瘦小的男孩喜歡抱著一台類似麻瓜的照相機,亦步亦趨地跟在Harry身後。對於不擅長受到關注的Harry來說,某方面還是挺困擾的。

唯一值得開心的只有一件事──Harry終於加入了Quidditch球隊,毫無疑問,在他剛飛完第一圈,甚至他們都還沒放出Golden Snitch來測試時,隊長Oliver Wood就高喊出Harry被錄取了的決定。
很快緊接而來的是密集的訓練,不論颳風下雨,只要Gryffindor成功搶到球場的使用權,他們就必須在場上訓練。Ron和Hermione偶爾會為他加油助陣,但後者更樂意將時間花在圖書館與作業之上,並且誠懇地叮囑Harry記得兼顧學業。
Harry答應了,卻沒敢和Hermione透漏關於他和監護人之間的約定。

二年級的科目要比一年級來得深奧許多,然而Harry早在暑假就已經複習過一遍,不懂的地方也有Tom為他講解,因此課業上幾乎沒碰到什麼阻礙。
一邊忙碌於學習,一邊Harry也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Tom在日記本裡交代了幾件事,讓Harry在忙得像陀螺一樣時,還得大半夜的披上隱形斗篷,於校園內四處遊蕩。
密室──Tom是這麼說的──有一間屬於Salazar Slytherin的密室就藏在Hogwarts的地底,裡面沉睡著一隻蛇妖,Tom需要Harry將牠喚醒。

Harry花費好幾個禮拜才終於找出究竟壞掉的洗手台是在哪間女生廁所裡,這間廁所鮮少有學生使用,因為有隻愛哭的幽靈就躲在裡面,Harry在查探時甚至好幾次差點要被她給發現,為此不得已的拉長了埋伏在一旁觀察的時間。
就在他即將為此暴躁起來時,終於在某個晚上,那隻幽靈總算離開了原地,Harry立刻振奮精神,披上隱形斗篷闖了進去。

他遵照Tom的指示,找到那隻雕刻在銅質水龍頭上的小蛇,並對著它用蛇類的語言發出嘶聲。整個洗手台在他的注視之下旋轉起來,迅速地陷落下去,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在Harry湊近時,完全看不見漆黑的通道裡究竟存在著什麼東西。
他回憶Tom囑咐的的那些事項,一邊掏出魔杖,給自己施了個飄浮咒,抓起斗篷跳了進去,沒忘記在最後喊了一句嘶聲,讓洗手台恢復原樣。

水管的通道漫長得彷彿永無止盡,即使用了咒語,Harry墜落的速度仍然很快,以致於當他終於滑行著衝出管道時,整個人毫無防備地落入了積水之中。
他扶著潮濕的石牆站好,在因為噁心的環境發出乾嘔的同時迅速用咒語烘乾自己的衣服,試圖清理身上沾染到的灰塵──然而當他點亮魔杖,將目光移向隧道入口,發現前方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後,立刻就放棄了這個的打算。

「Tom沒告訴我必須穿舊衣服來啊……這麼髒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低聲的抱怨在空曠的通道裡產生巨大的迴響,給人相當古怪的感覺,沒多久Harry就停止了無意義的喃喃自語,只是一步一步地踩著水前進。
在地勢緩慢升高一些後,積水逐漸消失,Harry觀察到隧道裡散落著一些小動物留下的白骨,更多的早已被風化,在Harry不小心踢到時迅速化為粉塵。

他的心情有些惡劣,因為眼前的環境,還因為Tom完全沒有詳細解釋這底下的狀況──倒不是說他有什麼潔癖,只是一旦習慣了精緻美好的生活,忽然來到這種完全只能算作負數的環境裡,還是有某種程度地令人崩潰。
就在Harry煩悶地忍不住開始思考起自己究竟可以向Tom討要哪些補償時,隧道終於抵達了盡頭,豎立在前方的是一扇高聳的門,門上雕飾著攀爬繞行的蛇。
Harry同樣對著它發出嘶聲,看著它們爬行開來,對Harry露出幽暗陰森的入口。

踏進去後,視野變得寬敞許多──那幾乎是個大殿了,兩旁豎立著高聳的石柱,柱子上同樣爬滿了蛇形雕飾,栩栩如生得讓Harry有種牠們會在下一秒昂起頭朝他發出嘶聲的錯覺。
在大殿盡頭,豎立在牆邊的是一座古怪的雕像,男巫的形象似乎按照特徵被各種放大,形成了不太美觀的外表。Harry躊躇了一會,不太情願地拖著步伐走上前,仰頭對著雕像發出嘶聲。

『回答我吧,Slytherin,霍格華茲四人組中最偉大的一位!』

他看著石雕像Tom所描述的那樣,在石雕嘴巴的位置開啟了巨大的孔洞,鱗片摩擦著石壁的聲音傳來,而那條身形龐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的蛇緩慢從其中蠕動著滑行而出,落到地上。在那隻巨大的蛇頭轉向Harry時,他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即使Tom教導過他在這種時候該怎麼做,然而當獨自面對這種具有可怕威脅性的生物時,他仍然會因未知的害怕而顫抖,心跳難以控制地加快。

『Salazar Slytherin忠心的僕人啊……請聽從你主人的呼喚,回應他的要求……』Harry用嘶聲喊著。
他聽見那隻蛇妖在石板上向著他爬來,隨後是嘶啞卻混亂的回答:『殺……殺戮……餓了,太久了……』

Harry詭異地默了默,之後繼續道:『你的主人准許你到禁林裡狩獵生物,但不得以巫師或人類為食。』
『滿意……現在,殺戮……』
Harry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向前一步,讓自己停在那顆朝自己蹭過來的巨大蛇頭面前,抬起手撫了撫應該是屬於蛇類下巴有些濕漉漉的鱗片部分。

『你的主人還有別的吩咐……在吃飽以後,向南而去,直到你搜尋到Slytherin真正的血脈為止,』Harry取出放在口袋裡的、Tom在開學前交給他的一條領巾,高高地舉起,『這是他的氣味,記住了,並且找到他……這位以後會是你真正的主人。』
蛇妖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嘶聲,Harry猜想那大概是答應的意思。即使這條蛇因為太久的沉睡而有些思考遲緩的現象,但對Harry來說仍然是條可愛的蛇,他頓時就有些想念Nagini了。

『現在,出發吧,開始你的狩獵……但記住,不要被任何巫師或者人類發現,我猜你能做到的。』
那條蛇用昂起的頭顱蹭了蹭Harry的手掌,隨後於室內遲緩地轉身,Harry不得不後退幾步避免被蛇類蜿蜒的尾巴給掃到。在用耳朵確認那條蛇已經完全背對他後,Harry才微微睜開雙目,瞇起眼向前看去。
那條蛇沒有爬進石雕的入口,而是朝大殿的側面爬去,在高聳的石柱背後還有一些粗大水管形成的孔洞。Harry不知道那些洞口會通向何處,也有些忐忑這隻遲鈍的蛇妖是否能夠完成Tom的命令,但他必須相信牠。

緩慢地舒了口氣,在確認那條蛇妖完全消失後,Harry拎起斗篷,踏上返回的原路。
當Harry艱難地利用漂浮咒從水管裡往上攀爬時,異常堅定了下次必須帶上飛天掃帚的這個決定,還有,他得跟Tom索要一件防塵防汙的魔法袍作為補償。


*


在日常回到正軌後,Harry也迎來了重要的Quidditch賽季,他們在第一場就對上了Slytherin,這支球隊今年因為Draco Malfoy的加入而獲得了強大的戰力──全新的光輪兩千零一號飛天掃帚,人手一隻。George這麼說時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從對面的人手中也搶來一把。

因為在去年收到過Malfoy的聖誕禮物,Harry對這位舉止高傲的Slytherin並沒有什麼惡感,兩人在走廊上路過時也會簡單地打招呼。
即使Tom分析過這位年輕的Malfoy很可能是為了他救世主的頭銜而意圖拉攏他的,但Harry確實並不介意多一個敵對學院的點頭之交。當然,Ron仍然是最反對的那個,Harry猜想Malfoy和Weasley大概是什麼難以和解的世仇關係,在Ron和他說了開學前斜角巷那場屬於成年男人的惡鬥時。

哨聲響起的剎那,Harry拉起掃帚,瞬間拔高,飛到了所有人的上空,在雲霧帶著水氣的高空盤旋,同時快速搜尋他的目標。
Malfoy在他下方不遠處徘徊,兩隊的打擊手飛來飛去的負責把沉重的黑色Bludger擊飛,在Gryffindor的追蹤手將鮮紅色的球扔進球框的瞬間,Harry側著身體閃開一個迎向他的黑色球體──他往下飛了一小段,在聽見呼嘯的風聲朝自己襲來時詫異地以一個旋轉躲開了。

黑色的Bludger被衝過來的George用球棒猛力擊飛,而在對方朝他比出勝利手勢的同時,那顆不受控制的黑色球體於空氣中不自然地轉身,再度朝Harry飛來。
Harry皺緊眉頭,在那顆瘋狂的Bludger追逐之下飛出一段距離,而雙胞胎不得不一路為他護駕。球場上的所有人都發現了這顆黑球的不對勁,開始有人為Harry的險象環生而發出驚呼。

Harry打手勢拒絕了Wood暫停比賽的打算,直接握緊掃帚筆直地往上飛舞,在那顆沉重的球朝他追來時於球場上空開始了大幅度的盤旋。雖然某方面來說這的確造成了麻煩,但那顆球的速度暫時跟不上Harry,只要他不在空中停頓──直到他發現某個閃閃發光的東西迅速地橫越過整個球場。
在Harry看見Golden Snitch的同時,另一隊的搜捕手Malfoy也同樣看見了,那顆小球在他們之間的一小塊空氣中飛舞,自得其樂地拍著金色的翅膀。

Harry咬牙,讓自己整個人趴伏在掃帚上往下衝刺──對面也同樣地不甘示弱,Malfoy繞過兩個試圖擋在他行進路線上的球員,朝金色小球疾駛。緊張的氣氛讓看台上的觀眾們發出了連連驚呼,甚至還有人失態地尖叫出聲。
他們幾乎同時抵達那顆慌張失措試圖逃跑的金色小球身邊,然而Harry更快一步,他整個人跳下掃帚,伸長的另一隻手撈過他的目標,同時和滿臉錯愕的Malfoy錯身而過。

「Accio──光輪兩千!」Harry大喊出聲,在Bludger即將擊中他之前握住朝自己飛來的掃帚,翻身跨上去──與此同時全場響起了高聲的歡呼,夾雜著Slytherin學院的倒喝采和噓聲。
Harry完全想好了接下來自己能怎麼辦,他可以直接飛到球場草地上將那顆瘋Bludger交由其他人應付;或者在飛高後乾脆拿出魔杖把它炸個粉碎。

懷著這樣蠢蠢欲動的心情,Harry拐了個彎,躲過那顆黑色球體的再次攻擊──然而他沒料到Malfoy居然還停在剛剛的位置上,很明顯是陷入了遭到打擊的呆滯之中,他們兩人之間已經幾乎沒有任何距離了──Harry低咒一聲,拉住掃帚柄強制它停下──但這麼做的後果很明顯,後面那顆始終不死心的Bludger終於用沉重的力道擊中了他。
Harry側身躲過了大半的攻勢,但右手傳來的劇烈痛楚仍然令他眼前一黑,他瞪了面色慘白還未回過神來的Malfoy一眼,讓自己朝下飛去,雙胞胎迅速接管了那顆完全瘋狂的球。而在Harry讓自己跌落到草地上時,人群迅速地包圍了他。

Ron和Hermione就擠在最前面,兩人緊張兮兮地盯著他,彷彿在思考應該先給他個獲勝的擁抱還是直接將他扛去醫廂病院,不遠處的裁判Hooch夫人正朝他快步走來,但更近的是他此時此刻絕對不想看見的一張臉──Lockhart頂著燦爛的微笑,高舉魔杖。
「你想做什麼?」Harry警惕地問。
「別擔心,Harry──交給我,只要一下下,疼痛就會消失了。」

Harry完全沒有要聽他說完的意思,他直接用完好的那隻手從褲袋中取出自己的魔杖,和那位令人完全無法信任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對峙著。耳邊傳來不斷喀擦喀擦的照相聲,但Harry現在沒辦法分神要Colin走開一點。
「滾開!我不需要你的協助。」Harry咬牙忍著痛楚喊道。
「只是一個簡單的魔咒,Harry──」
「滾。」Harry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微冷,「我只說最後一次……」

然而Lockhart仍然堅持要走上前,忍無可忍的Harry終於在對方喊出咒語的同時施展了障礙惡咒,在那道咒語延緩速度飛來時側身躲過。
「去除我的骨頭,你認真的嗎?」Harry倒抽一口氣,瞪大眼。
在他們糾纏的當下,更多的教授圍了過來,McGonagall迅速將躍躍欲試的Lockhart給擋住,命令Gryffindor的學生將Harry帶去醫廂病院。Ron和Hermione欣然地接受了這項工作,一左一右地在夾道歡迎Harry的讚嘆聲中將他給架走了。

胸中仍然翻騰著餘火的Harry忍不住開始給身旁的Hermione洗腦。
「剔除我的骨頭?那個巫師真的有腦袋嗎?傻瓜都知道讓骨頭重新生長要比治癒骨折來得更困難──」
「別再為他講話了,Mione,你應該知道生骨水有多麼難喝吧?還有謝了,Ron,我超需要你的支持。」
「外貌也不能拿來吃飯呀?你這傻女孩,況且比他英俊又聰明的人多得是……」


*


在和Ron成功降低Hermione對於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好感後,Pornfrey夫人也同時醫好了他的骨折──就像她說的那樣,只需要一秒的時間──但這位護士長也建議Harry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一下,除非他想立刻趕回交誼廳慶祝球賽的勝利。
Harry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更何況他需要搞懂這整件事,為此迫切地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

Pornfrey夫人在為他拉下病床周圍的簾幕後轉身離去,繼續熬製最近流行感冒所需要的藥水,Harry讓自己倚靠在枕頭上,用被修復好的右手握住魔杖。
「現在,你可以出來了──不管你是誰。」

空氣中發出啪的輕響,接著一隻生物降落在他床尾,抱著病床的欄杆,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向他──那隻生物擁有巨大耳朵,凸出的大眼睛,瘦小的身軀是黯淡的灰綠色,那是一隻穿著破破爛爛枕頭套的家庭小精靈。
Harry挑眉,「家庭小精靈?你是誰家的?為什麼要攻擊我──」
那個生物因為Harry冰冷的語氣顫抖了一下,眼眶裡很快蓄滿淚水,用尖細的嗓音低聲叫道:「Harry Potter,先生,Dobby很抱歉……但Dobby必須這麼做……」

「為什麼?你是誰派來的?」
「並不是誰派Dobby來的,先生,只是因為我聽到了一件事……有人想在Hogwarts裡做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被Dobby聽見了,不能讓Harry Potter先生遭遇到危險,畢竟先生是擊敗過『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偉大巫師,必須要保護先生……」那隻家庭小精靈,Dobby,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自己碩大的耳朵,發出啪啪的聲響。

Harry壓低聲音道:「好的,Dobby,我知道了。但是在我印象裡,沒有一隻家庭小精靈會在主人未下令前就自己行動。」
「噢!Harry Potter先生說得對,Dobby是個壞小精靈……Dobby必須要懲罰自己……」
在Dobby爆出更加刺耳的啜泣之前,Harry不得已地安撫了他幾句。他感到頭痛,為了眼前棘手的情況,然而在知道這隻家庭小精靈做的事並非出於傷害他的意圖後,他總算有些安心了,即使這隻生物的行為明顯的偏離了正確的做法。

「在車站阻擋我進入站台的也是你嗎?」
「是……是的,Dobby感到很抱歉,但必須這麼做──」
「好吧,聽我說,Dobby。我很高興你想要救我的決心──」Harry抬高魔杖,在Dobby因為收到感激而嚎啕大哭時忍不住施展了一道隔音咒,「但你看,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能保證和我同年齡的巫師裡沒有幾個能夠擊敗我。」
「但那是更恐怖的陰謀!先生,他們會放出Hogwarts裡最可怕的生物,那些傷害事件即將重演──」

Harry在Dobby露出畏懼的神色時皺眉。
「可怕的生物?」
「Dobby不能說,Dobby沒辦法告訴Potter先生,」Dobby搖頭的速度讓Harry很擔心那顆頭會被牠整個晃下來,「那隻沉睡多年的怪物非常可怕,先生一定會遇到危險的──」

Harry右手的食指在魔杖上蹭過,忽然側頭輕笑了一聲。
「Dobby,你在說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Harry的語氣輕柔,「告訴我,是──蛇妖嗎?」
在Dobby以驚恐的表情瞪大雙眼時,Harry終於朝牠射出醞釀已久的全身鎖咒。

10.


Harry在醫廂病院裡借了件床單用來包住被石化的Dobby,留下字條和Pornfrey夫人解釋自己還有作業得完成必須先回去後,偷偷摸摸地溜回Gryffindor塔。
交誼廳裡還有許多正在慶祝球隊獲勝的學生,因此Harry很聰明地在進去前給自己施展一道滅幻咒,在不引起人注意的情況下溜回寢室。
他將床幔放下,暫且將包裹著Dobby的床單放置於床尾,撈出藏在枕頭下的日記本開始書寫。

他先向Tom說明車站和Quidditch球賽時碰到的狀況,將家庭小精靈的介入告訴Tom,最後不忘提醒──有人知道了關於密室的行動,並且不慎讓家庭小精靈知道了這件事。
Harry將日記本放在膝上,捏著羽毛筆陷入沉思。

擁有家庭小精靈的通常只有那些經濟狀況允許或家庭背景深厚的巫師家族,Tom肯定是拜訪過某個人,並且和那個人談到了關於Hogwarts的密室,然後被Dobby偷偷聽見。
會是誰呢?Tom去見的那個人,又為什麼Tom不告訴他這件事?
Harry有些焦躁地咬唇,盯著日記本上逐漸浮現的墨跡。
Tom的回答是他知道了,並且很快會有人處理這件事。

Harry一直等呀等,直到確定這之後再也沒有文字浮現了,才放任不滿的情緒填滿胸腔。Tom完全沒有打算告訴他那是誰──就好像這件事是他不能知道的祕密。當然了,Tom從來不會將每件事都鉅細靡遺的告訴他,他們的莊園裡有幾個房間是Harry從未踏入過的,但在此之前,Tom也並未有拜訪過某個人後沒有告訴Harry的情況。
是誰?會是誰呢?那個讓Tom必須親自踏足的家族──重要到Tom不願讓他知道。到底是誰?居然令Tom如此地重視,會不會Tom也指派了那個人重要的任務?就像Tom要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那個人是不是也被Tom認真地叮囑過了。

待Harry回過神,才發現日記本上已經被寫滿了同樣的文字,只有短短的三個字母,卻大大小小地塞滿了整張紙。
──誰?

像是忽然被燙到那樣,Harry扔掉羽毛筆,闔上日記本,靠著床頭將自己的臉埋進臂彎間的陰影處。他努力平復過於激動的喘息,試圖讓體內洶湧流動的魔力恢復原樣。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了,因為暴躁而讓情緒過於劇烈的起伏,這在過去甚至造成過幾次的魔力暴動,讓Tom很是厭煩。
Harry屈起手指,用指甲在床板上輕輕刮劃,一邊默默背著魔法史裡枯燥的重大事件年號……直到心跳逐漸平緩,才轉過身拾回筆記本。

你很快會有機會見到他的,男孩──現在,讓你自己冷靜下來。
Harry捏著羽毛筆,緩慢地寫下回覆:好的。

他用力地抱緊日記本,彷彿溺水的人正試圖捉住最後一根浮木,但最終他仍然鬆開了。他攤開日記本,繼續寫下潦草的字跡。
我想回家。
你才剛剛開學。
但我想回家──聖誕節我能回去嗎?
既然你想的話,那就回來吧。

Harry愉快的翹了翹嘴角,手指捏緊了日記本的邊角。
謝謝你,Tom。
Harry沒有繼續留言,而Tom也如預想中的不再回覆。他放下日記本,轉身面對那團包裹在床單中的生物,想了想後又補上了好幾道咒語,確認這隻家庭小精靈不會在半路就被解除束縛。

某個聲音驚動了他,那是空洞且富含頻率的敲擊聲,Harry揭開床幔,尋找聲音的來源──直到他的目光落到窗邊,那裡正停著一隻看起來脾氣不怎麼好的角鴞,正瘋狂啄著玻璃窗。
Harry跳下床,走過去放牠進來。貓頭鷹凶巴巴地啄了他兩下並扔下信件,轉身就飛出窗外,像是對這個大半夜獲得的任務不太高興那樣。

Harry拆開那封沒有寫明收件人的信,對信紙上濃烈的香氛皺了皺眉,這是他不太熟悉的字跡,有些因刻意雕琢而僵硬的花體字,信上用命令式的語氣要他現在立刻拿著那個東西走出Gryffindor交誼廳,對方會在門口附近等著。這封信同樣沒有落款。
Harry胡亂將信塞進口袋,抱起家庭小精靈,用和進來時相同的方法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

在他剛爬出畫像口,還來不及尋找目標時,肩膀就被輕輕地拍了拍,Harry回頭,對上了預料之外的人選。
「Draco Malfoy?」Harry挑眉,有些訝異。
Malfoy看起來氣得要命,那頭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金髮現在凌亂得像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當然,Harry猜想對方會這麼不開心更多或許是因為在今天輸了比賽吧。
「你怎麼──」
「別在這裡說話!蠢貨。」

Harry順著對方的視線回頭,發現畫像中胖女士閃躲的視線,於是瞭然地跟在Malfoy身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直到他們在走廊上尋找到一間空教室,並且很快走進去,將門掩上。
Harry點亮魔杖,把Dobby放在課桌上,慢慢地解開床單,有些不忍心地對上那雙驚恐瞪大的眼睛。
「果然是你──Dobby!」Malfoy嫌惡地看著家庭小精靈,舉起自己的魔杖,「我早就知道你是最不聽話的那個了,你給我等著,等回到莊園後──」
Harry輕咳了聲,打斷Malfoy一連串的咒罵。

「我得先告訴你一聲,Malfoy,這隻家庭小精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試圖拯救我,即使方法不太對。」在用除塵咒語掃除某張椅子上的灰塵後,Harry從容地坐下,將手安置於膝上,「所以說,不論你在命令Dobby回去後想要對你的父親說些什麼,都有一件事必須做到……」
Draco Malfoy用古怪的眼神瞪著他,彷彿從未認識過這個人那樣。
「不准懲罰牠。」Harry緩慢地說完。

「你沒有權利管我想做什麼,Potter。」Malfoy瞇起眼,冷哼,「你不過救了我一回,別想我從此對你言聽計從──」
「不是對我,」Harry輕笑了聲,「Draco Malfoy,在你父親告訴你來找我之前,難道沒有再提醒過你什麼嗎?」
Malfoy愣了愣,面上逐漸失去血色,變得慘白。
「我不管我的監護人和你父親之間有過什麼協議,但是你父親很明顯的沒有處理好這整件事……他讓某個不能被發現的秘密被一隻家庭小精靈聽見了,而很明顯的,這隻家庭小精靈的忠誠並不屬於他。」Harry將手指撐在額角上,慢吞吞地道:「如果你的父親不能好好地補償我的監護人,我想他大概會非常慌張吧……」
金髮少年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了。

「既然如此,我有個提議,希望你能接受。」Harry在思索後,繼續開口:「我想要這隻家庭小精靈。」
「但是──」
「好了,Malfoy,我想你們家的小精靈應該不只Dobby這一隻吧?我會向我的監護人說明,說我已經得到了補償,讓他不去找你們的麻煩──」Harry忽然勾起了嘴角,「這個交易,你覺得如何?」
Malfoy的嘴巴開開闔闔了多次,最後乾巴巴地道:「我需要先問過我的父親。」

「當然了,而且不要忘記……你必須讓你父親把Dobby轉移到我的名下,我確實不太懂這需要怎樣的程序。」Harry拿出Malfoy寫給他的信,用咒語將上面的字跡清空後,塞給Malfoy。
對方接過那團被揉皺的紙,十分不情願地用教室裡的墨水和筆寫完信件,並且直接召喚自己的角鴞讓牠將信件送出。
「我們會立刻就收到回信嗎?」Harry有些好奇,畢竟他從未有過屬於自己的貓頭鷹。
「Alexia的速度足夠快,而且我們有其他的辦法能盡快傳遞訊息……」
Malfoy的回答有些含糊,Harry猜測那大概是屬於純血家族的某些秘密,他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

整個空間瞬間安靜了下來,Harry轉著自己的魔杖,目光飄移到了被石化住的家庭小精靈身上。Dobby仍然瞪大了雙眼,但那些驚恐害怕的神情已經全數消失,只剩下困惑與迷茫,顯然這隻生物並不能理解這裡正在發生的某些事。
而Harry也正在思考自己是否應該告訴Dobby,在這隻家庭小精靈成為他的之後──不過這大概得經過一段時間,從這次的事件就可以知道,Dobby並不是那種甘願臣服於純血家族的小精靈,Harry需要確認牠的忠誠最終能夠屬於他。

就在他思考的當下,對面的人發出了模糊的咕噥,又或者是一個滾在喉嚨裡的輕咳,用來吸引他的注意。
Harry抬頭望去,看著Malfoy將握拳的手放在嘴邊,視線游移。
「我只是想說……今天,那個,謝謝。」

Harry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Malfoy說的是哪件事情,他聳聳肩,「也不算什麼啦,我只是覺得我自己就能應付那顆球。」
「好吧──」Malfoy拖長了聲音,「你的確處理得相當不錯,現在你的手已經被治癒了嗎?」
「當然。」Harry抬起自己的右手臂,將魔杖輕輕拋起後又接住,「再打敗你十次都不成問題。」
Malfoy雙手環胸,翻了個白眼,「真是感謝你又提醒了我這件事,我好不容易才將它忘記──」

輕輕的扣擊聲打斷了他們無聊的對話,兩人同時往窗口望去,是貓頭鷹回來了,但這隻倉鴞已經不是Malfoy送出去的那隻了──Harry有些難以想像這究竟是如何運作的──Malfoy跑過去打開窗戶,將牠抱進來。
這對父子有著相近的品味,Harry皺著鼻子退遠了點,對信封上濃烈的香氛十分不適應。Malfoy小心地打開那封信,唸給Harry聽。

Lucius Malfoy同意Harry的提議,決定將家庭小精靈Dobby讓給Harry,並且希望他能在寫信回報「那位大人」時不忘替Malfoy家美言幾句──Harry對這個詭異的代稱挑起眉。
同時附在信件裡的還有一份魔法契約羊皮紙,Malfoy將它攤開放置於桌上,告訴Harry,只要將新主人的鮮血滴上去,並且於契約書上簽名,就能夠完成家庭小精靈擁有權的轉移。

Harry閱讀完整份契約,確定都沒有問題後,很快對自己的手指施展切割咒,咒語精準地只劃破了他的指尖,讓一旁的Malfoy驚訝地瞪大眼。Harry將鮮血滴上去,並在紙張最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於最後一個筆劃勾勒完成時,羊皮紙發出了光芒,那是亮白色魔法的光暈,光點緩慢升起,而後漸漸消逝。
完成這一切後,Harry捲好羊皮紙,收進自己的長袍中,轉身對著Dobby喊出咒語,解開了牠的全身鎖咒。

那隻家庭小精靈愣愣地站在原地,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好了,Dobby,現在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Harry微笑地在Malfoy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下朝牠伸出手,「我是Harry Potter,你的新主人。」
Dobby輕顫了一下,眼睛睜得更大了點,像是要將眼球瞪出眼眶那樣。
「Harry Potter先生,已經變成Dobby的主人了?Dobby──Dobby離開Malfoy家了?」

「沒錯,以後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了。」Harry放柔了語氣,「很抱歉用了這樣強制的方式……但我不能冒險讓你將這個祕密洩漏出去,有人會很困擾的。然而我向你保證,你不需要擔心密室裡的那隻蛇妖,牠早就離開Hogwarts了,並且不會再去傷害任何一個巫師。」
「這是……這是真的?」Dobby捉緊了身上那件髒兮兮的枕頭套,面露惶然。
「是的。」Harry安靜了會,抬高那隻仍未縮回的手,「如果你願意的話……作為你的新主人,我會好好對待你的。」

Dobby仰頭,十分認真地看著Harry,而後緩慢伸長了那隻灰綠色的手,輕輕放在Harry手掌上,和他迅速握了一下,又鬆開。
「Dobby相信主人,Harry Potter主人是位真正的勇士。」
Harry笑了笑,「我想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但我會努力的。」

在見證完這場儀式後,Malfoy很快告別他們,而Harry將莊園的地址告訴Dobby,要牠先回去──Una會告訴牠該做的一切。
在小精靈啪的一聲消失後,Harry溜回寢室,和Tom交代這整件事,有些忐忑地等待對方的回應。他知道自己處理得過於草率,因為同情心的氾濫而接受了一隻不太聽話的家庭小精靈,但Harry能從Dobby那雙大眼睛中看到一些東西──真誠與熱情,Harry不願那隻出於好意而行動的小精靈遭受懲罰。
他希望Tom能將Dobby交給自己負責就好。

出乎意料地,Tom答應了他的請求,並且告訴他Dobby已經來到了莊園,Una會看好牠的。Harry從Tom冷淡的回應中察覺對方的心情不怎麼美妙,猶豫一下後,Harry仍然守信地為Malfoy家美言了幾句,乾巴巴的那種。
Tom只回答他知道了。
好吧,看起來是更生氣了。

Harry抱著日記本在床上翻來翻去,思來索去自己是否應該再回覆些什麼……直到其他男孩們終於不捨的告別交誼廳的那場慶祝會,陸續吵吵鬧鬧地回到寢室。
Harry在拉下床幔後施展靜音咒,假裝自己已經睡了。沒多久後他就真的陷入了沉眠。


*


Quidditch初賽的獲勝讓Gryffindor學生們燃燒了整整兩個禮拜才終於停止,這讓許多教授都鬆了口氣,他們確實受夠了在教室課堂上情緒過分高昂的小獅子們。
在McGonagall教授調查聖誕節的留校名單時,Harry終於能愉快地告訴她自己今年會回家度過聖誕節的這個決定──而Ron和Hermione也同樣都會回家。

學校生活逐漸回歸日常,除了偶爾在走廊上碰到Draco Malfoy時,對方總會對他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低調地點頭向他打招呼外,一切都和原本一樣。
Harry本以為是這樣,直到另一個麻煩主動找上他。

「魔咒研究會?」
Harry挑眉,看著有些躍躍欲試興奮的Hermione,「我以為妳早就已經戒掉對他不理智的迷戀了?」
「嘿!我才沒有。」Hermione露出被冒犯的神情,然而那張臉上微紅的顏色卻出賣了她,「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學習的好機會,你不覺得嗎?作為一個成年人,Lockhart教授知道的黑魔法防禦咒語肯定比我們多……」
「不,我相當懷疑這點。」Ron舉著吃到一半的金槍魚三明治,嚼了嚼,吞下,「要我說,我覺得Harry還比他厲害呢,妳忘了他去年做過的那些了嗎?」

Harry聳聳肩,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Hermione氣呼呼地瞪著他們,一叉子戳住盤子上的那根紅蘿蔔。
「你們不參加肯定會後悔的!」
「不!我們肯定不會的。」這次Harry和Ron異口同聲地說。

出於上午的小小矛盾,Hermione一整天都沒有和他們說話,下午Gryffindor的二年級沒有課,而這正好是Gilderoy Lockhart的研究會開課的時間,Harry和Ron猶豫地對視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不去找那位女孩。
晚上時,Harry和Ron玩了好幾盤巫師棋,剛開始Ron確實佔了上風,但Harry也反擊成功了幾次。紅髮男孩始終很遺憾他沒有參加Harry一年級的活板門之旅,他覺得McGonagall那場巫師棋的關卡簡直就是為他量身訂製的。

在Ron第六次將Harry擊敗時,Hermione安靜地出現在他們身邊,直到他們收拾棋盤時才發現女孩的身影。這個自尊心極高的女孩現在看起來簡直糟透了,頭髮比平時還要毛躁幾分,而眼睛是哭過般的紅腫。
「天啊!Mione,妳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Hermione幽幽地看了他們一眼,趴在沙發上慢吞吞地道:「不,我只是終於大澈大悟了……」

在Harry和Ron繼續發出疑問後,Hermione簡單和他們解釋了稍早在魔咒研究會時發生的災難,Gilderoy Lockhart花了大半的時間朗誦自己的傳記(就和平常上黑魔法防禦術課時一樣),而他甚至請到了面色鐵青的Severus Snape來作為他的助教,一切都很好,直道魔咒實戰演練時。
「Snape教授一下子就將他打飛出去了,在Lockhart教授每次想站起來的時候,都會很準確地被阻止──」Hermione用空洞的語氣說,「我想,我今天確實見證了一場優秀的黑魔法防禦咒語示範,當然了,來自我們的魔藥學教授。」

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Harry和Ron安慰了看起來充滿怨氣的Hermione,並且答應明天會陪這女孩去圖書館療傷──這才終於將她哄回寢室。
在送走Hermione後,Harry和Ron對視一眼,再也憋不住顫動的嘴角,在交誼廳裡放聲大笑。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19-12-2 23: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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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冰瑚 發表於 2019-12-2 2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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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然而這件事並未就此結束。
在下一週的社團時間裡,Lockhart直接找上Harry,邀請他擔任魔咒研究會的嘉賓。Harry理所當然地拒絕了,並且禮貌地表示自己有其他事情要忙,請Lockhart另外再找其他人。

「但你不會想讓朋友們發現你的祕密的,對吧?Harry。」
Harry停下腳步,緩慢轉身。他們佇立在向下蜿蜒的樓梯上,當Harry仰起頭時,Lockhart幾乎將自己隱藏在後方的陰影裡,讓他看不清那張臉上會有的表情。Hermione和Ron在旋轉樓梯的最下方等著他們,面露那種彷彿隨時都會衝上來將Harry給帶走的擔憂。

「抱歉,請問你說什麼?」
「Harry,Harry……我們都很清楚,你是個非常聰明的Gryffindor,但是不要忘了,我也是個睿智的Ravenclaw。」Lockhart踩下了一階,彎下腰的同時壓低了聲音,「只要你答應協助我完成這堂課,我就不會把你的那些小祕密告訴其他人。」
Harry瞇起眼,微微偏頭,「這是個威脅?」
「當然不了,畢竟我可是個教授──這只是個友善的建議,Harry。」Lockhart朝他笑得燦爛。

Harry最終答應了Lockhart的邀請,即使他並不覺得這個男人真正握有自己的什麼把柄,但的確,他有許多不能和他人分享的小祕密。而在這件事情上,Lockhart很明顯地踩到了他的底線,Harry認為有必要讓這個教授知道,到底哪些人是不能貿然挑釁的。

*

社團活動的當天,Ron和Hermione也跟著來了,他們始終不解為何Harry會點頭答應參加,但兩人都想支持Harry,也想看看那位教授到底想要搞些什麼。
活動的人數明顯比上週要少了點,而這當中又多數是女孩子。Gilderoy Lockhart像上次一樣,在社團剛開始時是單純的讀書會,將他本人的幾本經典著作又重新講了一遍,特別強調會用到的魔咒部分──直到剩下最後一小點時間了,Lockhart才將Harry喊上講台。

「同學們,很遺憾今天我們原本的助教Snape教授無法前來,但別擔心,我們同樣邀請到了一位不同凡響的巫師來參與今天的活動──Harry Potter!」
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Harry抿著唇,看了站在身旁不停朝他擠眉弄眼的洛哈一眼後,相當冷淡地點點頭。
「我想各位都相當好奇,Harry到底是如何在還是嬰兒時期就打敗了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我個人覺得這或許是被幸運之神給眷顧的運氣,但我們同樣可以聽聽看Harry是怎麼說的──」Lockhart揚起手,示意Harry開口。

Harry緩慢地挑眉,「事實上,我並不記得這件事。」
「噢,當然了,我們的救世主英雄一向相當謙虛──」
Harry聳聳肩,毫不留情地打斷Lockhart的話,「不,我就是單純的不記得,畢竟那時候我還是個一歲多的小嬰兒。」
底下傳了一些竊笑,這讓Lockhart脹紅了臉,咳嗽了好幾聲才重新將場面挽回。

「好了好了,感謝Harry與我們分享──當然這並不是今天的重點。」Lockhart深吸口氣,轉身面向學生們,揮舞的魔杖劃過頭頂,噴射出一小波金粉,引得幾名女同學的驚呼。Harry露出嫌棄的神情,迅速退後幾步,遠離那片金燦燦的粉塵範圍。Lockhart繼續以高昂的語氣說:「魔咒研究社,當然了,最重要的就是魔咒,今天我們同樣來教導各位同學,如何在恰當的場合使用最適切的魔咒……」
又嘮嘮叨叨了好一大串後,Lockhart要Harry站到舞台的另一端,兩人在數到三聲後以魔咒來比試,而這中途Lockhart又反覆強調了這並不是正式的決鬥,只是魔咒的比拚,不可以用咒語來攻擊對方。Harry猜想這大概是因為上週Lockhart被Snape在決鬥時狠狠地教訓了一番的緣故。

比鬥開始後,Lockhart首先用魔杖召喚出一束花,在女孩們的尖叫聲中將花束拋到台下,隨後又召喚出一群飛鳥,讓牠們在室內來回盤旋鳴啼。Harry對這種相當無趣的表演瞬間失去了興致,他抬高魔杖,用Serpensortia召喚出了一條劇毒眼鏡蛇。
當黑色的蛇落在舞台上發出嘶聲,展開攻擊姿勢時,所有的同學都發出了驚呼,互相推擠著往後退去,然而眼鏡蛇的目標很明顯地當然只有一個。
Harry施展隔音咒,對著那條蛇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他沒有忽略對面男人扭曲了面容驚駭的神情,這讓Harry忍不住輕笑。噢,他的確是屏蔽掉了周圍的其他人,然而他故意讓Lockhart聽得見自己說話的聲音,聽得見自己發出的低沉嘶嘶聲。
眼鏡蛇滑行的速度非常快,一下子游移到了Lockhart面前,男人驚恐地尖叫了一聲,完全放棄了抵抗地跳下舞台飛快地逃離。這下場面變成了徹底的混亂,忽然失去目標的眼鏡蛇有些不耐煩地豎起身軀,對其他高聲尖叫試圖遠離的學生發出嘶聲。
Harry懶懶地用魔杖指著那條蛇,再度用隔音咒下令讓那條蛇回到他身邊。
黑色的眼鏡蛇緩慢游回Harry面前,在Harry親暱地用手指蹭了蹭蛇類突起的鼻翼後,倏地消失於空氣中。

用手指輕輕捏著魔杖的尖端,Harry笑了笑,以標準的姿勢朝台下的同學們鞠躬。
「我想,今天的表演就到這裡結束了。」
推擠成一團,完全忘記該如何反應的學生們目瞪口呆地看著Harry,過了幾秒後,首先是Ron和Hermione的拍掌歡呼,接著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加入了。
至於他們真正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誰還在乎啊?

被同學們簇擁著走了好長一段路後,Harry和Ron、Hermione暫別,表示自己還有其他事情,晚點才會去大廳享用晚餐,接著悄悄地越過走廊,來到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
他沒有敲門,直接就將那扇門推開了。

衣著凌亂,頭髮難得不是那麼整齊的男人在看見Harry時驚嚇地從辦公桌後跳起,不忘高舉自己的魔杖,而Harry從容地將門關上。
「教授,我想你大概還有些話題想要與我談談?」
「什、什麼?如果你是說你的、你的Parselmouth的話──」男人的面色蒼白,講話有些怯懦的結巴,「那的確非常令人感到驚奇──」

Harry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是種不怎麼好的天賦,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習得,甚至於,最初人們知道這項技能時還是來自於Voldemort……」
Lockhart在聽見那個名字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將魔杖捏得更緊了些。
Harry近乎是憐憫地望著這個可悲的的男人,「別擔心,Lockhart教授,我的監護人告訴過我,我會習得這個能力很大的可能是當初Voldemort在攻擊我時不小心遺留給我的……而我的監護人同樣也擁有這個能力。他說,只要是來自Slytherin的血脈後代,其實都有機會繼承這項能力。」

Lockhart的神情扭曲,喘著粗氣:「所以,你的監護人──他也是Slytherin後代?」
「當然了,畢竟Tom那麼地優秀。」Harry快樂地笑了,用彷彿回想起某個人那樣親暱的語氣低語。接著他開始在寬敞的辦公室內踱步,像是忽然對那些書櫃中陳列的各種魔法物品感到興趣,「現在我告訴了你這些……或許你也能告訴我,你所掌握的關於我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Lockhart呆了呆,很快輕咳了聲,如同重新擁有底氣般地挺起胸膛。
「噢,那件事──好啦,Harry,我們都知道這沒什麼的對吧?畢竟幾乎所有青春期少年都有過這樣脫序的行為,對異性產生好奇,甚至在半夜偷偷溜進女生廁所……」
Harry倏地回過頭,舉起魔杖指向Lockhart,「你看到了?」
「那、那個……只是看見你從廁所裡面離開了,那天剛好由我夜巡……」Lockhart盯著Harry筆直指向自己的魔杖,語氣又開始變得膽怯,「好了Harry,這種事我想你不需要太過在意──」

Harry忽然輕笑,微微偏著頭,笑容溫和。
「當然,這沒什麼,你也不需要擔心,Lockhart教授。」Harry緩慢道,同時轉動著魔杖,「因為這之後你什麼都不會記得了──Obliviate!」


*


魔咒研究社的社團活動總共只持續了兩個禮拜,之後Lockhart彷彿再也不記得這件事一樣,不再舉行這個活動,也沒再來打擾過Harry。
Hermione和Ron當然對此感到高興,他們都看到了那天Harry精采的表現,這也終於成功讓Hermione清醒過來,不再對這個草包教授有了任何的期待。

在聖誕節前夕,他們搭上返家的列車,於天空開始飄雪時離開了Hogwarts。
Harry揮別朋友們,在車站那根柱子旁等到了再度易容成另一個面貌的Tom,他們用和之前相同的方式瞬移回到家。

他度過了一個美好的聖誕假期。這幾天裡Tom不曾離開過莊園,即使他們很少會待在同一個房間裡,但只要知道自己能夠在這棟房子裡尋找到Tom,就已經足夠讓Harry感到開心。
他收到朋友們寄來的聖誕禮物,Hermione送給他一些無糖的手工甜點,意外的還挺美味;Ron寄給他一本魁地奇球隊相關的書籍,從書本有些年代的破舊外觀看來大概是承襲自他兄弟的;Ron母親同樣又寄給了他一些自製奶糖,以及一件手縫的毛衣;Hagrid給了他好幾雙厚厚的羊毛襪;Malfoy父子一起寄給他一套薰香精油,Harry不怎麼喜歡地塞到了衣櫃的最下層裡。

Tom給了Harry一個儲思盆,並且告訴Harry要如何抽出記憶放到裡面使用。Harry其實並不覺得自己腦袋裡的東西會多到需要用上這樣東西,但仍然,他愛一切Tom所給予的。
他送給Tom的聖誕禮物是一對親手銘刻下古代神秘文字咒符的銀色袖扣,有除塵防護的效果。
聖誕節當晚他們一起享用了大餐,包括Nagini──Una特地買了好幾顆鴕鳥蛋回來,只為了讓他們能夠一同慶祝。Harry嚐了一點Tom所喝的那種紅色的酒,對過於嗆人與刺激性的酒精並不怎麼適應,在他皺著鼻子吐出舌頭時,連Tom也忍不住輕笑了。

Dobby和蛇妖同樣也都在莊園裡,前者被Una指派了廚房和打掃庭院的差事,偶爾Harry會在走廊上撞見牠,這時Dobby總會激動無比的朝他鞠躬並打招呼,接著又快速地消失;後者比較少進出室內,牠更偏好莊園後方的那片野生山坡地,Harry帶著Nagini去拜訪過那條巨蛇幾次,發現蛇妖的眼睛部分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透明膠狀物質。Nagini說這是Tom怕蛇妖隨便就石化了什麼生物,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做的防護措施。

在與蛇妖對話時Harry發現牠的邏輯要比之前清晰且有條理了許多,似乎正逐漸找回一條蛇該有的智商。在Harry問起Tom有要牠做過什麼時,蛇妖只是晃了晃頭,說Tom取走了牠的一些毒液。
這讓Harry隱約有些安心,雖然他按照Tom的指示解放了蛇妖,但確實不希望Tom命令這條蛇去傷害其他的人。

在假期的最後一天,Tom將Harry喊到了書房裡。
Harry很少有機會能踏進這裡,他的閱讀通常只在圖書室的書房裡,而Tom的書房是屬於這個人的私人空間,Harry只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曾經闖進來過幾次。
這間屋子依舊和Harry模糊記憶中的差不多,厚重的窗簾布幔遮住了所有的光線,壁上燃著永不熄滅的搖曳燭火。後方是整排的書架與玻璃展示櫃,在Harry的目光掃過去時,他發現陳列架上多了個他此前從未見過的金杯,樣貌古樸而簡單,卻彷彿是個古老而神秘的魔法物品那樣,莫名地引人注目。

「你喜歡這個?」Tom挑眉,隨著Harry的視線看過去。
「只是有點好奇而已。」Harry乖巧地走近,因為書房裡沒有多餘的椅子,他在猶豫一會後繞到書桌後,倚靠著Tom的座椅跪下。
「Hufflepuff的金杯,我讓Malfoy從一個寄放的人手裡拿回來的……曾經這也是富有盛名的魔法器物,然而隨著年代逐漸失去了應有的光輝……現在幾乎沒人記得這樣東西了,Harry。」Tom在Harry靠過來時輕輕撫了撫男孩的髮頂,「無論是多麼偉大的前人,在漫長的時光後永遠都只會存在於書本與口耳相傳之中,而人們遲早會忘卻那些輝煌的歷史。」
Harry安靜地聽著Tom說話,湊在一起的手指悄悄貼著Tom長袍的邊緣。
「沒有什麼是恆久不變的事物……除非用魔法讓自己成為永恆。」

Harry看著Tom微微垂下的眉睫,那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中,有些過於晦暗的情緒在醞釀,這令他有些惶恐不安,Harry總是有些害怕Tom此時的樣子的,就好像這個人離他是如此地遙遠。
他捏住了Tom的袍角,深吸口氣,小聲道:「但是,沒有魔法能夠永恆不變呀,Tom。」
男人側過頭,看向他,那雙漆黑的眼彷彿籠罩著整個深淵,令Harry在畏懼的同時又總是輕易地墜入其中。

「魔法做不到這樣的事情……但是,Tom,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Harry碰了碰Tom落在膝上的手指,仰頭看著他,「用我自己的永遠。」
Tom緩慢地眨動著眼睛,啞聲道:「要知道,Harry,你的永遠是很短暫的。」
「我覺得已經足夠長了。」Harry張開了手指,數給Tom看,「你看,我現在才十二歲而已,而巫師的最高年齡是兩百多歲……Tom這麼厲害,肯定能活到兩百多歲吧?那我們還有一百多年能夠在一起……」

Tom收攏掌心,虛虛地撈住Harry的指尖。
「或許我並不希望以後的一百多年都有你跟在身邊呢?畢竟有時候你太吵了。」
Harry哽了一下,用空著的手揪住Tom的袍角,囁嚅地道:「那以後我會安靜一點……」

Tom鬆開Harry的手,目光輕飄飄地落到了書桌上,「也或許,以後你就不會再這麼想了。」
「什麼?我才不會──」
Tom忽地輕笑一聲,抬手按在Harry嘴上,制止他再繼續說下去,「有些誓言是有魔力的,別輕易許下。」
「但是──」Harry扒下了Tom的手掌。

「好了,Harry,這並不是今天我叫你來的重點。」Tom冷淡了聲音,露出有些厭倦的神情,這表示這段談話已經可以結束了。Harry有些不服氣地鼓著臉頰,卻不敢再繼續反駁。
Tom側身,翻閱了幾張桌面上的羊皮紙,找出了最下面的那張展示給Harry看。那上面是潦草的線條,描繪著一件飾品大概的形狀。

「等你回到學校後,有件事必須幫我完成……這並不是很困難,但有可能花費許多的時間,我希望你盡量在學期末前完成。」
Harry眨眨眼,等著Tom說完。
「我要你進入萬應室裡,取出我在很久以前保留在那裡的東西,一個鑲有藍色寶石的冠冕,形狀是展翅的鷹。」Tom頓了頓,手掌輕輕落在Harry頭頂,「如果你好奇的話──那是Ravenclaw的冠冕?」
Harry訝異地張大嘴巴。

「但是取走那樣東西或許會碰上一些危險,」Tom瞇起眼,微微掀動的嘴角隱藏著冰冷的笑意,「一些普通人難以抵抗的惡意或者黑魔法,但是我想,這些對你不會構成什麼威脅……對嗎?Harry。」
「我會拿到冠冕的,Tom。」Harry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碧綠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執著。
Tom微微垂頭,抬起手,將指腹貼上Harry的面頰輕輕蹭了蹭,「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Harry忘記了呼吸,也不敢喘息,他激動到顫抖,臉有些緊張地脹紅了。他喜歡Tom這麼誇獎他,喜歡Tom對他表達的親暱,他喜歡這一切的一切,甚至迫切地渴望著更多,更多來自Tom的碰觸與關注,這會讓他覺得Tom也是在意他的,Tom或許也是喜愛著他的──
而在Tom淡然地收回手後,那些燃燒在Harry目光中渴望的一切也迅速黯然下來。


12.

即使對於假期有千萬個不捨,在開學前Harry仍然必須搭上火車,返回校園。幸好在聖誕節結束後,距離放暑假也已經不遠了。回到學校後,Harry和Hermione再度將重心挪回圖書館,同時不忘催促Ron複習功課,以便應付學期末的考試。
當然,Harry也沒忘記另一個重要的任務,他必須替Tom找到Ravenclaw的冠冕。

這確實不是個簡單的任務,Tom告訴過他該如何進入萬應室,然而那個房間裡堆滿的廢棄物品卻是滿滿的好幾座小山,而Harry在使用過幾次召喚咒,確定這對於冠冕並沒有作用後,只能認命地一次又一次去挖掘那些垃圾山。
幸好這還是有一點好處的,在這途中Harry發現了幾本殘破不堪的古老典籍,一些Harry搞不太清楚作用但外表華麗的裝飾品,甚至還有一個壞掉的消失櫃。Harry不曉得這個消失櫃應該如何修理,而且沒有另一個相應的櫃子他大概也無法使用,但這仍然是個不錯的消息。
Tom會知道這該如何使用的──在費盡力氣將消失櫃塞入一個伸縮行李袋並寄給Tom時,Harry毫無壓力地這麼想著。

伴隨著二月的來臨,沉寂許久的Lockhart彷彿又找到新的樂趣那樣,重新回到眾人的視線之中,這位教授熱情地舉辦了情人節的傳情活動,將整個大廳布置成粉紅色的花籃,並讓長相兇惡的小矮人充當愛神天使這一角色。
而在第五次石化一隻撲向他的小矮人後,Harry終於忍不住抱怨。

「別生氣了,兄弟,好歹還有人願意對你告白不是嗎?」Ron拍了拍Harry的肩膀,憐憫地看了那隻神情憤怒的小矮人一眼。
「就連Lockhart都能收到四十幾張情人節卡,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稀罕的。」Harry撇嘴。
「說到這個……」Ron的視線飄向身旁,「妳真的沒有給Lockhart寄卡片吧?」

「沒有!Ron,拜託,你到底要問幾次?」Hermione的臉頰脹成了Ron頭髮的顏色,氣呼呼地抱著書本加快了腳步,將男孩們甩開在身後。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嘛,得確定我們的洗腦成不成功啊?」Ron滿臉無辜地道。
Harry忍不住竊笑。

「倒是,你就真的不好奇那些卡片是誰送的?」Ron追上Harry,湊在他耳邊問。
「大概能猜倒是哪些人……」Harry若有所思地眨眼,「但多數的她們只認識我身上的救世主或者優等生光環,並不認識真正的我。我不太想接受這樣膚淺的好意。」
「雖然有些殘酷,但你這麼說也對……」Ron猶豫地看了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們一眼,聲音壓得更低:「你說,我的妹妹,Ginny她會不會也有……」

Harry的腳步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他慶幸Ron的觀察力一向不怎麼樣,否則就會發現今天他的小妹妹已經有十幾次的看向Harry,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同時每當有小矮人靠近Harry時,Ginny的表情總會顯得特別地激動。
Harry在心底嘆口氣,決定為了和Ron的友誼,暫時不能戳破這點。


*


當城堡周圍的山谷逐漸染上新綠的顏色,他們開始要面臨一項艱難的選擇,在復活節假期中,教授告訴他們必須先選擇好三年級要上的選修科目。
Harry用日記本詢問了Tom的意見,對方則要他自己思考就行,於是Harry真的就這麼認真猶豫了好多天。
Hermione在選修科目上全部打勾,Ron選了占卜學和奇獸飼育學,Harry在最後勾選了古代神秘文字研究、麻瓜研究與奇獸飼育學這三門科目。

Ron在知道Harry選擇麻瓜研究後表達了自己的震驚,他一直以為Harry熟悉麻瓜世界。Harry聳肩,回答他其實住在一個離麻瓜小鎮不遠的郊外,他們偶爾會在小鎮中添購日用品,但Harry一直沒機會更深入的瞭解麻瓜們的生活。他對那些豎立在櫥窗內的電視機、能夠製作冰淇淋或者飲料的機器,以及冷氣等等的家電都相當感興趣。
在他這麼說的時候,Ron的神情有些扭曲,後來才吞吞吐吐地說這樣侃侃而談的Harry會令他聯想到自己那個癡迷於麻瓜科技的老爸。

「麻瓜的社會確實相當進步。」Hermione翻著一本古代神秘文字的基礎書籍,一邊嘆氣,「我就不懂巫師世界為什麼不引進電器以及鋼筆。」
Harry的眼睛倏地發亮,開始問起Hermione關於麻瓜世界的日常及知識,他一直都遺忘了這個女孩就來自那個令他好奇並且十分想碰觸的世界。看到他們聊得如此開心而忘我,Ron只好面露寂寞地去找交誼廳裡的其他人陪他下西洋棋。


*


在經歷最後一場對上Hufflepuff的球賽並且獲勝後,Gryffindor終於成功奪得Quidditch球賽的冠軍。他們的隊長Wood當場就在球場上哭了出來,McGonagall教授則不停地拍著雙手,Harry發誓他從未見過這位教授如此激動。雙胞胎們將Harry扛在肩膀上繞行一圈,和獅院的學生們歡呼著簇擁他回到交誼廳,慶祝了一整個晚上。
最後Harry實在受不了所有人的吵吵鬧鬧,攜著自己的隱形斗篷溜了出來。

他想再去萬應室看看能不能尋找到Tom所說的冠冕,即使他認定這個機會相當地渺茫。
或許是雙胞胎從廚房拿來的那些氣泡飲料麻痺了他的警惕心,他在那條披著巨型掛毯的走廊上大膽地掀開隱形斗篷,將它掛在手臂上。而在他來回走過第二遍時,不幸地,某位他最不想看見的人物出現了。

「啊哈!看看我發現了什麼,」黑魔法防禦術教授Lockhart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從轉角走出來,「沒想到我們的黃金男孩居然還會夜遊──」
Harry在心底嘖了一聲,轉頭看向對方。
「Lockhart教授,你會給我扣分嗎?」

「當然了,畢竟夜遊對學生來說是不對的行為。」Lockhart擺弄著自己巫師袍上的領結,裝模作樣地輕咳幾聲,「但是我們都知道,事情是不必做得這麼死板的,對嗎?」
Harry厭煩地挑眉,打算好好聽聽這個永遠學不乖的人到底想要講些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對於我的粉絲俱樂部一事一直沒有結論,對吧?Harry,你知道我還是相當盼望你能和我一起共事的,比如這個週三的晚上,或許你會想到我的辦公室為我完成一些任務,像是給粉絲的卡片們寫回信之類的啦……」

「這是勞動服務?」Harry輕聲問。
「噢,不是,我不會把這種自發性的協助當成懲罰,Harry。」Lockhart燦爛地笑著,「這更像一種交易,只要你花費一點時間幫我的忙,那麼我就不會給你扣分……你大概也不希望在剛贏得球賽後就立刻被扣分吧?你的朋友們想必會十分地不開心──」

「第二次了。」Harry冰冷地打斷他。
Lockhart眨眨眼,「什麼?」
「第二次,你用我的朋友來威脅我……」Harry微笑著,抬起從剛剛就一直握在他手中的魔杖,對準Lockhart喊出全身鎖咒,看著男人維持著錯愕的神情被石化在那裡,「雖然你可能早就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記憶。」

他偏著頭,思索了一會自己應該怎樣處理這件事,最後決定先打開萬應室,讓Lockhart在咒語下跟著他飄浮進去。
Harry覺得他必須解決掉這個麻煩人物,他無法想像明年的黑魔法防禦術仍然由這個人來教授會是個怎樣的惡夢。

在給無法動彈的Lockhart又綑上好幾層繩索後,Harry開始了每天的例行公事,尋找那副冠冕──或許今天真的有勝利女神給予他加持,沒過多久他就在最後的那個垃圾山堆上發現了Tom形容的那個冠冕。
──鑲嵌著藍寶石,模樣是展翅的鷹。Harry滿意地微笑,在準備跨前一步拿起那件魔法器物時,他想起了Tom的警告。
「現在正好有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他喃喃著轉身,用魔杖控制著Lockhart飄過來,解除了那個人上半身石化的詛咒,接著控制Lockhart的手向前伸去,不顧男人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直到那隻手握住了冠冕。

那瞬間有些過於黑暗的事物瀰漫開來,攜帶著強烈的魔法氣息,將他們圍攏在其中。Harry摀住耳朵,試圖抵擋Lockhart尖厲的慘叫,男人哭嚎的聲音彷彿他正被某樣東西抹殺著靈魂。Harry審視的目光落在Lockhart握住冠冕的右手上,那隻手變得僵硬、慘白,最後成了死灰的顏色。
黑魔法詛咒。

Harry瞇起眼,自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木盒。木盒上雕刻著古代神秘文字,作用是阻隔魔法,這是Harry幾週前在萬應室中挖到的其中一個寶貝,他寄去給Tom,而Tom在修復後又送回來給他,要他將冠冕裝進這個木盒裡。
Tom想必是預料到了會有類似這樣的情況。

但是Tom為何會需要這件物品呢?如此的危險,Harry不認為原本Ravenclaw的冠冕會是一件黑魔法物品,Tom顯然對這樣器物做了些什麼。
這是屬於Tom的秘密,是那個人一直不想對他坦白的某些事──
Harry感到憤怒、怨恨、嫉妒,他冷冷地看著失去了意識卻仍緊握著冠冕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有那麼一瞬間希望這個人就這麼死在這裡──而在下一個瞬間,他忽然清醒。

Harry驚喘一聲,打開木盒,湊近Lockhart的手將那副冠冕撞進去,又迅速地關上盒子。
一切翻湧在胸腔中過於黑暗的情緒如同退去的潮水迅速地遠離他,Harry握緊盒子站在原地,過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解除了Lockhart身上的束縛咒語。
男人軟趴趴地倒在地上,面色慘白,右手形成一個異常扭曲的姿勢,皮膚的顏色已經變得灰敗而慘淡。

Harry有些生氣,為自己輕而易舉就受到冠冕的黑魔法影響;但在那短暫的時間裡,他也的確是不滿著那樣總有許多事在隱瞞著他的Tom。
他抿起唇,將黑色的木盒揣進懷裡,用魔咒修復了一些附近因為被魔法風暴席捲而損傷的物品,不忘修改昏迷在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某些不能被發現的記憶,最後看了眼凌亂的房間,匆匆地轉身,離開了此地。

他披著隱形斗篷直奔貓頭鷹塔,送出那個被他用Parseltongue鎖上的黑色木盒,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交誼廳,正好趕上幾個男孩累到不停打哈欠地準備返回寢室。
他裝成剛剛回到房間的樣子,給自己拉上床幔,平躺在床上。
Harry很想拿出日記本,想在那上面寫一些話語,希望獲得Tom的回應,但他又確實沒有什麼好向對方報告的事情。Tom很快就能收到木盒,也就會曉得他成功取得了冠冕,這只是Tom交代他必須完成的事,他甚至無法對那個人討要什麼獎勵。

他用手指輕輕摳著床板,沒有發出聲音。
他討厭那個冠冕,因為它,Harry再次認識到了一個他始終不願正視的問題──在Tom眼中,Harry從來都不算什麼,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沒有Nagini對那個人要來得重要。
在喘了好幾口氣後,Harry縮回麻木的手,緩慢將自己收攏進棉被中,閉上眼睛。

沒關係的。Harry對自己說,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到了這點,但做好決定要繼續待在這樣的Tom身邊,也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確認過的決心。
Tom,Tom。
他在心中唸著這個名字,想像男人微微垂眸,看向他那雙暗沉的眼睛,最後在恍惚中陷入了沉眠。


*


幾天過後,其他教授們終於找到無故失蹤的Lockhart,而這個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立刻被送到St Mungo's接受治療,他們的課程因此停課,甚至連這門科目的期末考都因此取消了。
「我聽說他在某間教室裡偷偷做了什麼實驗,結果失敗被反噬──」
「才不是那樣,我聽到的說法是,他是被某個妒恨他的人給詛咒──」
「但我昨天才聽見有人說,是某個粉絲寄給他的東西裡放了強效的愛情魔藥,結果因為調製不當才讓Lockhart教授昏倒的──」

一邊在大廳裡悠閒地享用早餐,一邊聽著眾說紛紜關於那位教授的八卦,Harry微微一笑,忍不住又給鬆餅多加上一點楓糖。
「不管怎樣,我都很高興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看到他了。」Ron大口嚼著培根捲餅,同時開心地大笑。
Hermione嫌惡地看了紅髮男孩一眼,躲過那些噴出來的食物渣,端起自己的盤子繞到Harry這一側坐下,「但這樣我們期末考就少了一個科目耶,黑魔法防禦術,那可是很重要的課程……」

「但事實就是,這一年我們並沒有從Lockhart身上學到什麼重要的東西。」Harry聳聳肩這麼說。
而Hermione不得不承認Harry這句話的中肯,她就是很失望少了一個得分的機會,她相信自己是少數將Lockhart那些著作都背得一字不漏的人。

在趕去上第一堂課的途中,他們在走廊上撞見看起來像是偶然閒晃到這裡的Dumbledore,戴著五顏六色星星尖帽的老人對他們眨眨眼,表示希望能夠借用Harry一下。
Hermione和Ron面面相覷,最後在Harry的催促中先走了一步。

Harry跟著Dumbledore散步到另一端的塔樓,攀上階梯,直到經過某個能夠直視廣闊禁林與黑湖的窗邊才停下。Dumbledore垂下頭,看著站在他階梯之下的Harry。
「我想你大概明白我想要詢問你一些什麼問題了?Harry。」
Harry的手攀著石壁窗沿,望向城堡外的晴空。
「您想問我什麼?教授。」

「關於我們可憐的Lockhart教授,你是否知道一些什麼呢?」
「我並不知道什麼。」Harry迎著吹拂而來的風,微微瞇起眼,「我想,Lockhart教授會獲得這個結果,很大程度是他自作自受造成的──」
他聽見一聲悠長的嘆息。
「你知道萬應室嗎?Harry。」

「是的,我知道。」Harry思考著自己該如何回答,「有一次在八樓閒晃時,我正在思考著某本書籍的問題──不小心就打開了掛毯後的那個房間,而那本書就出現在一間書房裡,後來我發現,只要你想著自己需要的東西,那扇門就會負責給予。」
「是的,沒錯,這正是我們稱它為萬應室的由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急著找廁所,那個地方就出現了一間廁所。」Dumbledore呵呵地笑了一聲,「我很高興你同樣也發現了它的妙用。」
Harry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回答,於是裝作沉醉於風景那樣,瞪視著窗外那片被陽光照耀而閃爍光斑的湖泊。

「只是,Harry……我真的很希望,我所猜測的方向是錯誤的,很多時候,即使我們再討厭一個人,也不該用某種方式讓他受到傷害……」Dumbledore又嘆了口氣,語調變得緩慢許多,「那是你所施展的魔法嗎?Harry,我只想知道這點。」
Harry的手指無意識地摳進石壁的縫隙之中,他淺淺地吸了口氣。
「不是我,我並沒有用咒語傷害那位教授。」

Harry能感受到Dumbledore緊盯著他的視線,如此專注而銳利,其中隱藏的審視意味幾度讓Harry想要顫抖,但他艱難地忍住了。
他並沒有說謊,的確不是他傷害Lockhart的,他只是促成了這個結果。

「……我願意相信你,Harry。」在最後,Dumbledore開口:「即使從不願意和我對上視線,但在我看著你時,你的目光仍然是清澈的。」
Harry的呼吸變得更淺了。
「希望你永遠不要失去這樣的目光,Harry。」

在腳步聲漸遠並消失後,Harry才虛脫般地倚靠著石壁,緩慢跌坐在地上。他將臉埋進雙膝之間,用手環抱住自己,耗費了很久的時間才重新讓心跳找回平穩的頻率。
他不懂為何在與Dumbledore對話時,自己會擁有這樣的情緒,有些內疚與疑惑在困擾著他,但佔據天秤另一端位置的卻是Tom,Tom永遠是更重要的那個。
他不會也不能背叛Tom。

13.

在期末考中,Harry獲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履行了和Tom的那個承諾──這次他拿到年級第一名,比Hermione高出兩分。剛開始Harry還有點害怕女孩會對此感到不開心,但對方卻沒有很在意這件事。
「得了吧,Harry,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聰明──而你的實戰技巧有時候甚至比我還厲害,所以這次的成績結果確實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在Harry心虛地詢問時,Hermione平靜地如此回答,同時將懷裡的整疊書放到桌面上,「比起在乎那個,我更想知道在考試中我弄錯的那道題目──你知道正確答案的對吧?」

而在度過最後幾天平靜的校園生活後,他們順利搭上返家的火車。今年Ron依舊嘗試邀請Harry來自己家度假,Harry再次回答了會考慮,而Hermione則說會趁暑假和家人一起去法國,Harry衷心祝福女孩能在那邊找到一些她喜歡的書籍。
待人潮散去,Harry終於等到易容後外貌低調許多的Tom,和他一起返回莊園。

他先帶著娜吉妮去拜訪了那隻蛇妖,收取一些能夠用作魔法藥材的蛇褪,他覺得Tom應該會喜歡這個的。Harry依舊偶爾會在莊園裡遇見Dobby,這隻家庭小精靈換上了新的衣服,和Una同款式的窗簾布做的,比之前那件破舊的枕頭套要精緻舒服許多。
某天,Tom要Harry空下時間,他必須去做一件事,而他想讓Harry也參與其中。
對此Harry有些惴惴不安的期待,他許久不曾看見Tom露出如此深沉又嚴肅的表情了,就好像那是什麼他厭惡卻又不得不完成的事項。

那天Harry起的很早,但Tom直到中午才出現在餐廳裡,在享用完午餐後,Tom帶著Harry回到客廳,打開了正後方的牆壁──那瞬間Harry想要尖叫,害怕與恐懼迅速包圍他,讓他不得不回想起當Tom打開那扇通往地牢的門時會發生的一切──他想著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麼事,而這個錯誤是必須讓Tom憤怒到打算懲罰他的。
他停在原地微微顫抖著,不敢動彈,只是愣愣地看著Tom走到門邊。而在遲遲等不到Harry跟上腳步後,男人才緩慢地回過頭。

「過來,Harry。」
「To、Tom……」
Tom挑眉,忽然就想通了Harry慘白的臉色是為了什麼,他彎了彎嘴角,笑得溫柔,「別擔心,Harry,我不是要懲罰你。」

Harry猶豫了一會,拖著腳步,磨蹭許久才終於走到Tom身邊,在Tom準備邁下樓梯時,Harry伸出手拉住了Tom垂下的左手。Tom只是頓了頓,沒有將他甩開。
他們緩慢步下蜿蜒的樓梯,四周逐漸變得寂靜而潮濕,幽暗的空間中只有石壁之上的燭火閃耀著光芒。Harry情不自禁地向著Tom靠近了一點,又一點,最後幾乎整個人都貼在對方身上。似乎是能夠理解Harry的焦慮,Tom並沒有過於苛責這樣黏人的行為。

他們抵達了那個圓形的石室,這裡和Harry模糊記憶中的樣子沒有差上多少,只是地底的空氣又變得混濁了些,而不知是不是Harry的錯覺,他覺得這裡變得更寒冷、更陰暗了點。
Tom向著中央的長形石桌走去,Harry佇立於牆邊恍惚一會,才終於發現桌面上放置著什麼──是那個裡頭裝著Ravenclaw冠冕的黑色木盒。

他看著Tom走上前,從懷中掏兩個細長的玻璃瓶,瓶身的雕刻精緻非常,然而Harry更好奇的是裡面裝著的液體。其中一瓶是清透的液體,在晃動間顯得有些黏稠;另一瓶是深紅色的,下意識地讓Harry覺得眼熟。
他忍不住抬起手環抱住自己,牙齒輕輕咬住了頰邊的肉。他的確應該感到熟悉,那很明顯就是曾經他躺在那張石桌上時,Tom給他喝下過的東西。

「過來,Harry。」Tom在Harry的思緒逐漸飄遠時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男人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Harry更用力地咬緊牙根,但最終他還是走了過去,將自己的手疊在Tom之上,被對方握緊。
「這件事應該要由你來做,Harry。」出乎意料地,Tom抬起了另一隻手放在Harry面頰旁,輕輕地貼著,「我已經完成過了,這次,該由你來。」
Harry怔愣地仰頭,望向那雙凝視自己的深色眼睛。

「接下來,你必須這麼做,聽好了……」Tom的嗓音溫和得彷彿床邊的一首搖籃曲,讓Harry忍不住沉浸其中。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Tom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而他的倒影也顯示在那雙眼眸之中,這會讓他有種自己對這個人來說非常重要的錯覺。
於是在Tom講解結束,詢問Harry是否聽懂的時候,Harry只能茫然而傻氣地點著頭。
Harry聽見一聲嘆息,隨後他感覺自己的臉頰被捏了一下,力道輕得讓他差點沒有察覺。Harry的脖頸瞬間變得滾燙,害臊的情緒將他淹沒其中,他不敢想像剛才那一秒究竟發生了什麼──即使Tom的手已經離開了,但是那種緊密貼合過的觸感卻仍遺留在原地,絲毫沒有消失。

「你真的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嗎?」
「嗯。」Harry用力點頭,向前跨了幾步,來到石桌旁,打開兩個玻璃瓶的蓋子,「我準備好了。」
Tom瞇著眼,審視地望著他,「好吧,我會在旁邊看著的。」
Harry將手伸向黑色木盒,用蛇語解開那個他設下的咒語,緩慢開啟蓋子。

那些黑暗的魔法詛咒再次到來,室溫降低,讓Harry感到寒冷,但冷到幾乎要結凍的卻是他的心臟,他感到害怕、畏懼,同時又很憤怒──他抬手,握住那兩個玻璃瓶──他想要轉過頭去看看Tom是不是還在那裡,或者Tom不過就是將他丟入了這個險境之中,準備看著他被這個詛咒侵蝕,最後毀滅。
──Tom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不是嗎?
是的,Tom從未在乎過他,他就是個渺小的、可有可無的寵物,Tom所給予他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他從未自那雙眼中瞥見過任何能令他動容的情感……Harry冷到牙關發顫,他的手幾乎拿不穩那兩個玻璃瓶。他應該將這些液體倒掉,不論Tom要做的是什麼,他都沒有義務要協助不是嗎?

但是Tom還在看著他。另外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提醒。
不,Tom沒有看著他,Tom怎麼會看著他?在這個如此危險的困境之中,Tom明顯是那個更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自私。那個聲音竊笑著。
不!Tom仍然站在他身後,注視著他,他應該要相信Tom的──

Harry的腦袋幾乎要炸開了,他握不穩那兩個玻璃瓶,那些翻攪於他胸腔中的情緒幾乎要讓他痛哭失聲。他什麼都做不到,他就是一個如此沒用,註定要失敗的人,難怪Tom從來不願意正視他──就在他決定要扔掉瓶子的下一秒,他的肩膀被輕輕地按住了。
溫暖的、寬大的手掌落在他肩上,緩慢往下,滑過他的手臂,最後圈住了他的手腕,覆蓋著他的手指,幫助他握緊那兩個玻璃瓶。

「繼續。」
低沉平穩的嗓音就落在他頭頂,Harry如同飄在雲端那樣,輕輕地往前跨步,而身後的那個人仍然握著他的手。所有的黑暗倏然消失了,溫暖包裹著他,不,圍繞著他的是來自另一個人的擁抱。

Tom正將他摟在懷裡。Harry在心底尖叫的同時也在無聲地啜泣,他渴求了如此之久的東西,幾乎以為他這輩子無法得到的親密,現在卻被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Tom將他抱住了。Harry的腦袋裡只剩下這幾個字在激昂地迴盪著,他發自內心地嘆息了一聲,垂下頭,在Tom的雙手支撐下,將兩個玻璃瓶內的液體同時傾倒進那個黑色木盒中。

淒厲的叫喊迴盪與耳邊,冠冕之中存在的什麼在被撕裂、被摧毀著。Harry被那陣爆裂的魔法傷害給輻射著,他感覺到疼痛,他也想跟著尖叫,但他只是滾動著喉頭,將那些掙扎吞下,然後向後靠去──Tom仍然存在於那裡,在支撐著他。Harry露出了恍惚的微笑,他是如此劇烈地感受到那陣想要將他毀滅的痛楚,同時胸口卻又充滿著深刻的滿足。
他顫抖的手終於握不住那兩個玻璃瓶,空瓶自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片。Harry晃了晃暈眩的腦袋,微微側過身,讓臉頰陷入Tom的襯衣中。他輕嗅著那股熟悉到令他感到安心的淺淡氣味,放任自己在那陣揮之不去的疼痛中失去意識。


*


他徘徊於黑暗中,尋找不到出口,也沒有任何的光線,但莫名地,他不覺得害怕,也不感到寒冷,他知道自己很安全,某種溫暖的東西包裹著他,讓他在陷入迷茫的同時也感到心安。
Harry先是動了動手指,接著才緩慢睜開雙眼。

入眼的景色是熟悉的天花板壁紙,他眨眨眼,歪頭看向一邊,確認了這是他的臥室沒有錯。他已經離開那間圓形石室了,是Tom將他帶出來的吧?
Harry用臉頰蹭了蹭柔軟的枕頭,手指捉著棉被的一角揉了揉,呼出一口長氣。他爬下床,走到衣櫃前取出衣服,換下身上的睡衣,接著稍微洗漱一番,迅速地出了房間。

他在長廊上行走,從二樓到一樓,從客廳到廚房,安撫了被他驚擾的家庭小精靈後,又重新回到三樓。他的手指撫過被擦得光亮的階梯扶手,停留在走廊上雕花的裝飾旁,最後他在書房裡找到Tom。
他興沖沖地推開那扇門,在望見屋內的人後,又動作輕巧地將門掩上。

Tom坐在書桌前,翻閱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右手修長的指節夾著泛黃的書頁,左手撐著半邊的臉頰和下巴。窗簾被拉開了一半,清晨柔和的陽光照射進屋內,照亮了飄起的浮塵,也照亮著Tom精緻得宛如雕刻出來的側臉。
Harry走近了些,他看著Tom沒有抬頭,於是猶豫一會,繞到書桌後,在Tom的椅子邊坐下,手疊在Tom的椅墊上,頭也跟著靠了上去。

「醒了?」
「嗯。」
「還有哪裡疼嗎?」
「現在都不痛了。」

在Harry仰起頭的同時,Tom也正好垂下目光,用那雙黝黑的眼睛凝視著他,Harry愣愣地眨著眼睛,一下子動也不敢動了。Tom抬起手,放在Harry頭頂,隨意地撥了撥他有些凌亂的黑髮。
「想知道那是什麼嗎?」Tom輕聲問。
Harry有些掙扎地想了想,最後遲疑地點頭。

「Ravenclaw的冠冕,」Tom似乎是隱約地笑了一聲,「那件東西被汙染了,某個黑暗的靈魂寄存在其中,而我必須將其毀滅。」
「靈魂?」Harry睜大眼,「那是某個人的靈魂嗎?」
「準確地說,是靈魂的一部份……」Tom頓了頓,「一個鬆散的、無用的碎片,被他本來的主人撕裂開來,封存在了冠冕之中。曾經那個人以為這是獲得永生的唯一方法,因為只要其中一個靈魂碎片不被消滅,那個人就永遠不會死亡。」
Harry安靜地聽著,下意識地打了個顫。撕裂靈魂,這聽起來就像是最可怕禁忌的黑魔法,Harry無法想像有人會選擇這麼做。

「我必須毀滅它……」Tom的目光落到Harry身上,「你也有義務,必須摧毀它。」
Harry呆了呆,隨後反應了過來。Tom所說的關於撕裂靈魂,寄存在其他物品之上──Harry曾經見到過有人這麼做──是Voldemort,那個人將自己的靈魂寄存在Quirrell的身上。
「那是Voldemort的靈魂嗎?」Harry倒抽了一口氣。
Tom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是的,而這樣的東西還有幾個,就存在於魔法世界……最終,我會將那些全部都找出來的。」

Harry無意識地撓了撓椅墊,小聲問:「那個金杯,Hufflepuff的金杯,也是同樣的東西,對嗎?」
「是的,我已經將那裡面的東西摧毀了。在使用蛇妖的劇毒同時,為了保護魔法器物的完整性,我還用了另一種藥劑……」Tom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偏了偏頭,目光落在一旁櫥櫃的架子上,那裡現在除了金杯,還多了一樣東西──鑲嵌有藍寶石的鷹狀冠冕。
Harry看著,看著,忽然就歪著頭,靠在了Tom的大腿上,輕輕蹭了蹭。在Tom看過來時,他也沒有打算要移開。

「是這樣的嗎……」
「什麼?」沒有聽輕Harry含糊的呢喃,Tom挑起眉。
Harry抿起嘴,不打算讓竊笑溢出嘴角,他甚至轉頭,將自己的臉埋在Tom的長袍之中,雙手捉緊了對方袍角的布料。

「Voldemort是不是,也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東西?」Harry慢吞吞地問,側過頭,嘗試去看Tom的表情。
Tom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但Harry也不需要Tom來回答他,他更緊的揪著Tom的衣角,再度將臉埋進對方的長袍之中磨蹭著。喜悅滿溢。

他現在知道了,Tom給他喝的那瓶深紅色的液體,也是為了保護他的軀殼,或者說他的靈魂。從頭到尾那個名為懲罰的儀式就只是為了要清除Voldemort遺留給他的某樣東西,例如靈魂碎片。
Voldemort在試圖殺死他的那晚,留下了他的一點靈魂碎片,這讓他繼承了Slytherin獨有的一些能力,像是能夠與蛇對話,而Tom在那個懲罰他的儀式中,將那片骯髒的碎片清除了。

Tom不是真的要懲罰他,只是在幫助他而已。
Harry開心得想要大笑,他想撲進Tom的懷中,抱緊這個人,親吻他──他想聽到Tom說,那個懲罰從來不是真的,他從未真正地想要傷害過Harry──但他不需要Tom開口,他已經這麼相信了。

「Tom──」
就在Harry抬起頭,張開雙手的同時,Tom將手掌按在Harry的額頭上,用力地抵住他。
「你該去複習作業了。」
「但是──」
「你甚至連早餐都還沒吃,不是嗎?」Tom挑眉。

Harry縮回手,搓揉著自己的衣角,有些不甘心地噘嘴,「我還沒有很餓……」
然後一聲綿長的咕嚕聲就這麼從他腹部發出來,戳破了他的謊言。Harry面頰通紅,摀住了自己的肚子,抬頭看向Tom。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著,似乎是在笑,但很快Harry又覺得那是陽光太耀眼而產生的錯覺,因為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眼眸仍然平淡無波。
「去吃早餐。」
「噢。」
「別忘了,下午還有課程,不准遲到。」
「好的。」

Harry沮喪地起身,發現Tom的注意力又重新移回到書本上。Harry知道自己該轉身離開了,Tom已經下達了命令,但是──Harry糾結地咬著下唇,手指搓揉著衣角。
最後,他下定決心,跨前一小步,張開雙手圈住Tom的肩膀,湊上去親吻了一下那個人蒼白的面頰。Tom的臉是溫暖的,不像這個人總是表現出來得那樣冷血,Harry恍惚了一秒,在那雙深沉的眼瞥過來時,迅速轉身,拔腿就跑。
他逃跑得過於倉促了,以至於等到那扇門即將被關上時,他才有空朝裡面偷看一眼。

光線明亮而柔軟地落在Tom身上,男人微微垂眸,凝視著桌面上的書本,一隻手按在面頰上,Harry剛剛碰觸過的地方。Harry的心臟像是被柔軟的羽毛給搔了一下那樣,快速地跳動了起來,他掩上門,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背靠走廊的牆壁滑下,坐倒在地上。
Harry用雙手摀住發燙的臉頰,止不住嘴角上翹的姿勢。這是他第二次親到Tom了,雖然仍然是偷襲得來的,但Tom卻沒有出聲拒絕。

下一次──等到下一次,或許他就能跟普通人的家庭一樣,自然地給予Tom一個頰吻。而遲早有一天,他會收到回應的。
Harry爬起,步伐雀躍地走下樓,邁向廚房,一邊歡欣鼓舞地如此祈禱。



-tbc
我好喜歡...這樣病病的依戀著Tom的Harry呀...(躺地
覺得這章甜甜的,甜,
同時也解密了一點點東西,嘻!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20-7-9 23:03 編輯

留言

收到消失櫃的Tom:???????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2023-4-24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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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冰瑚 發表於 2020-1-6 01:02:50
只看該作者
14.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Harry在生日時收到Tom給的書籍,研究古代神秘文字的基礎入門參考書,他覺得Tom肯定是猜到他三年級的選課了。

Hermione送給他郵購來的飛天掃帚保養工具箱,讓Harry愛不釋手;Ron的信裡則附著一張從預言家日報上剪下來的照片,於是Harry知道了Weasley家因為抽中魔法部的大獎,現在正在埃及旅遊,他打從心底替這一家子感到開心,一邊咧嘴笑著將Ron送的袖珍測奸器收入書櫃中。
Hagrid送的禮物則相當麻煩──那是一本會隨意攻擊人的怪獸書,Harry不得已只能將它用強效的全身鎖咒石化住,再收進自己的行李中。Harry同樣拆開Hogwarts寄來的書單,在裡面發現一張周末前往Hogsmeade的同意書。

Harry在晚餐時雀躍地將這張紙遞到Tom鼻子下,意外地看到男人皺眉的神情。
片刻後,Tom緩慢地簽下名字,Harry在接過紙張時愣愣地看著那個從未聽聞過的姓名落在簽名的欄位上。
Earl Dolvom。

「這是……」
「一個不重要的化名,」Tom頓了頓,「就像我之前和你解釋過的那樣,我不希望有人發現我的身分。」
Harry含糊地應和了兩聲,手指摩娑著已經乾透的墨跡,「Earl?這個名字不適合你……」
「那麼Tom就適合我?」男人挑眉。
「Tom是個很好的名字。」Harry眨著眼睛抬頭,看向對方,「和我的Harry一樣,雖然很普通──但是,必定是其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Tom看著Harry,沒有說話,男孩咬著下唇,用腳尖蹭了蹭地面,最後拿著同意書轉身跑開了。他不太懂Tom那雙眼中沉寂的目光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胸口有些酸澀。對他來說,Tom的確是最特別的,因為那是屬於Harry一個人的Tom。
他希望有天Tom能夠懂得他真正的意思。


*


在假期快結束的最後幾天裡,Tom不曉得為什麼加重了Harry的訓練實戰課程,同時又給他指定了好幾本深奧的咒語書籍,讓Harry在登上猩紅色特快車時都還心底喃喃背誦著那些複雜的咒語。
他擠進Hermione和Ron已經待在裡面的那節車廂,注意到Hermione懷中抱著一隻看起來兇巴巴的貓。這隻貓有著薑黃色的絨毛,後腿有些歪,而臉是扁平的,正用一種虎視眈眈的眼神盯著Ron胸前鼓起的口袋。

「這是?」Harry在Ron身邊坐下。
「我在Diagon Alley買的寵物。」Hermione驕傲地舉起貓咪的前爪朝Harry揮了揮,「牠叫Crookshanks。」
Ron在一旁翻了個白眼,「一隻兇惡的貓,牠差點就要吃了Scabber。」
「這只是屬於牠的本能,你不能怪牠。而且Crookshanks會乖乖待在我的寢室裡,不會去抓你的Scabber。」Hermione哼聲道。

Ron的臉色仍然不太開心,於是在Hermione將Crookshanks放回寵物提籃後,Harry聰明地開啟了關於暑期活動的話題,這讓Hermione記起她帶來準備分享給他們的法國杏仁糖和起司,而Ron也逐漸說起了在埃及的所見所聞。
當滿載著零食的推車從他們包廂外經過後,他們的聊天內容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所以──你們應該都知道那件事吧?」Hermione輕咳了聲。
「噢,當然。」Ron發出差點被噎住的聲音,猶疑地點點頭。
Harry左看看右看看,茫然地發現自己一點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我是說,這真的很誇張──從來沒有人能夠逃出Azkaban不是嗎?」女孩繼續說著,像是完全沒注意到Harry並未加入他們的話題。
「我爸叫我要非常小心,還有,」Ron轉向Harry,「他叫我跟你說,一定要小心Black,絕對不要主動去找他。」
Harry眨眨眼,「你們在說誰?」
這下子連Hermione也瞪著他了,「你完全不知道這個消息嗎?天哪!Harry,你的監護人難道連一句話都沒告訴你?」
Harry緩慢搖頭,手指摳在自己的袖口邊角上。

「噢!天哪──Harry,你居然真的不曉得?」Hermione的神情變得焦慮,「好吧,在這個暑假,Azkaban有一名逃犯越獄了,Sirius Black,一名惡名昭彰的食死徒……」
「哥們,那傢伙是個邪惡的殺人犯,他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麻瓜街道上一口氣殺了十三個人呢。」Ron的臉上浮現出說不清是敬畏還是恐懼的神情。
Harry慎重地望著他們,「所以,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畢竟他是『那個人』手下的食死徒──」
「我爸說他的目標很可能是Hogwarts──」
Harry微微抬手,制止兩人繼續七嘴八舌地搶話,他揉了揉額角,嘆氣,「現在我知道為什麼To──我的監護人會忽然加重我的訓練了,他肯定也早就知道這件事。」

「但他為什麼不把整件事都告訴你呢?」Hermione有些尖銳地問。
Harry偏頭望向窗外灰暗的天空,看著雨水在窗上凝結成雨滴,拖曳成長條的痕跡。
「我不知道。」Harry輕聲說,「很多時候,我都不懂他在想什麼。」

Harry在回過頭時收到Hermione和Ron小心翼翼隱藏著關心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大概他相信我能成功對抗那個Black吧,畢竟和Voldemort比起來,Black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Hermione和Ron在聽見Harry說出那個名字時同時一抖,卻又不得不點頭贊同他所說的。

他們將話題轉回到今年的課程上面,Harry和Ron都相當好奇Hermione究竟要怎麼一口氣選修所有的課程,然而直到現在女孩也沒有要放棄任何一堂課的打算,讓男孩們感到無比欽佩。
「你們有沒有覺得──」Hermione翻閱著那本從Harry那裡借來的書籍,忽然皺眉,「好像,變冷了?」
「車子的速度在慢下來,我們是到學校了嗎?」Ron越過Hermione看向窗外,然而外頭只是一片灰濛濛的景色,什麼也看不見。
「但是時間還沒有到。」Hermione看了看腕上的錶。

Harry機警地掏出魔杖,準備推開包廂的門走出去查看,火車卻猛地停了下來,周圍的許多車廂裡發出驚呼、碰撞與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響,下個瞬間,車上的燈全數熄滅。
「怎麼回事──」
「噢!誰踩到我了?」
「都別動。」Harry用咒語點亮魔杖,跨前一步,將歪倒在座位上的Hermione扶起,Ron也跟他一樣站了起來,拉開包廂的門四處張望。

似乎是因為這裡有著令人安心的光線,陸陸續續有幾名同學朝他們圍了過來,Neville、Luna和Ginny先後走進他們的包廂,各自佔據了一個角落,雙手環抱著自己搓揉。
「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微光映照著Neville近乎哭喪的臉,顯露出這個男孩極度害怕的情緒。
「這裡的絨絨蛾全都消失了。」Luna的眼神是難得的專注。
「我去找車掌問問看。」不耐煩等待的Hermione越過他們,將手伸向門,然而在她觸上門把前,那扇門就自動滑開了。

那是──寒冷、黑暗、恐懼。
Harry瞪著那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裡的人,那或許不能稱得上是一個人,因為斗篷幾乎是飄在空氣中的,而那隻從斗篷中緩慢伸出的手宛如泡水腐爛的枯骨,是灰白可怕的顏色。
Harry喘息著,試圖捏緊魔杖,然而那陣穿透骨髓的冷意將他凍在原地,讓他呼吸不過來──魔杖上的光芒倏地熄滅了。

有誰在尖叫,彷彿面臨了不可逃離的恐懼,哭喊、吼叫,然後是呼嘯而過的風聲,空氣破碎了,而他還在不停向下墜落,碰不到盡頭……
接著是疼痛,他躺在堅硬的石板上,掙扎著渴望逃離這些,卻發覺自己只能束手無策的面對這一切……

有誰在呼喚他的名字,他被搖晃著,臉上被輕輕拍打了。
Harry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喘氣,驚訝地發現所有的人都圍著他,一位他不曾見過的中年男子正俯視著他,嚴肅溫和的神情中透著疲憊。

「Harry!你沒事吧?」Hermione和Ron向他擠過來。
「我──我沒事,」Harry抬手,撫了撫自己仍在劇烈起伏的胸口,「剛剛,發生了什麼?」
「那個東西被Lupin教授趕走了。」Luna垂頭望向他,灰色的眼睛再度變得空茫而毫無焦距。

「那是Dementor,」男人──Lupin教授向他點頭致意,「Azkaban的獄卒。」
面對所有人看過來充滿求知欲的眼神,Lupin教授平靜地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扳成好幾片遞給每個人,而Harry享有最大塊的。
「那個生物會吸走所有快樂的情緒,讓你回想起最恐懼的事情。」Lupin教授迅速解釋,瞥過所有人的目光在Harry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抱歉,我想我必須去找司機談談。」

他們目送那位教授離去,之後全都擠到座位上,慢慢嚥下巧克力。
所有人的神情都相當沮喪,而Harry的臉色是其中最蒼白的,Hermione小聲為他們講解了這種生物的特性,並且拍了拍Harry的肩膀,彷彿是個安慰。
「或許你的反應會這麼劇烈,只因為你擁有比我們都要糟糕的經歷。」出乎意料的,說出這句話的是Neville,這位身材圓潤的男孩用有些濕漉漉的眼睛凝視著Harry,「我們都知道。」
Harry沉默地笑了笑,接受了這個解釋。

在他所有快樂的情緒被吸走後,留下的是他記憶裡最深層的恐懼,當他被Tom以懲罰的名義施行殘酷的儀式時,以及那陣尖叫……Harry猜到了那個女人是誰,猜到那陣風聲是女人正抱著他逃跑的時刻。
他用手指摩娑著自己魔杖上粗糙的劃痕,努力讓內心裡洶湧翻騰的情緒沉澱下來。

比起害怕,更多浮現出來的是熾烈的仇恨。
Voldemort,他的死敵。他在心底喃喃唸著這個名字。他知道,終有一天,他必定會了結那個人的生命。


*


新學期,他們多了兩位新教授。
今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Harry已經見過,是Lupin,從火車上的經驗看來,至少這位教授不會像去年的Lockhart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另一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Hagrid,Hagrid將在今年度擔任他們的奇獸飼育學教授,現在Harry知道為什麼Hagrid要送他一本會咬人的書了。

在用完早餐後,Harry和Hermione、Ron道別,獨自前往麻瓜研究的教室。選修這門課的人特別少,雖然是Gryffindor和Slytherin的共通課,來的卻只有他們學院的學生,而那位面目和善的教授似乎並不怎麼意外。
當Charity Burbage教授開始在黑板上書寫課程大綱時,教室的門被用力地推開,彷彿剛跑完一整座塔樓的Hermione疾步走到Harry身旁坐下,喘著氣將整疊書都擺到課桌上。

Harry挑眉看她,「我以為妳和Ron一起去上占卜課了?」
Hermione煩躁地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褐髮,「但是我也選修了這門課。」
「嗯哼──」Harry微微瞇起眼,將羽毛筆抵在自己下巴上輕輕敲了敲,「我知道了,是McGonagall教授給了妳什麼特殊的『工具』對吧?」
「就知道沒辦法瞞過你……」Hermione嘆了一口氣,「你不會告訴Ron的吧?McGonagall教授要我不能和任何人說。」
「放心吧,必要的時候我還能幫妳把風呢。」Harry微笑。

麻瓜研究的課程主要是從巫師的角度來理解麻瓜世界,包括他們的社會運作模式、科學發明、歷史進程等等,為了讓巫師能夠在進入麻瓜世界時更好的融入其中。
第一堂課Burbage教授簡單為他們介紹了麻瓜世界裡在他們這個年齡的學生們都在學習什麼,包括語言、數學、地理、歷史、科學等等,在Harry著迷地沉浸其中,而Hermione不停疾筆記下重點時,課程就已經結束了。

Burbage教授在下課前出了一個十分有趣的作業。
「我希望你們能在下一堂課開始前完成這份報告,闡述你們認為『巫師為什麼必須融入麻瓜世界』的這個議題。」Burbage教授的目光在掃過Hermione身上時頓了頓,補充:「並且我希望你們知道──這個問題並沒有所謂正確的答案。」

當Harry和Hermione一同走出教室時,女孩裝作不經意地湊到他身邊耳語:「我覺得這堂課比占卜課要有趣太多啦──你知道,Trelawney教授剛剛可是預言了今年會有一個學生慘死呢。」
「誰是那個倒楣鬼?」Harry好奇。
「Neville。」Hermione面露無奈,「他是哭著走出教室的。」

接下來的變形學,McGonagall不得不花上一點時間安慰仍在崩潰啜泣的Neville,告訴他們Sybill Trelawney總是以死亡預言來歡迎新生,但是那些被預言者直到他們畢業後都還活得好好的。
奇獸飼育學的課程也是一個相當新鮮的體驗,Hagrid為他們帶來了鷹馬這種生物,而Harry相當幸運又不幸地成為示範樣本,乘著鷹馬繞行黑湖飛了一大圈。
降落後,他悄悄地對Ron抱怨:「我想我還是更喜歡騎掃帚。」

出於Harry和Malfoy維持的微妙友誼,雖然Gryffindor和Slytherin大多互看不順眼,但他們這個年級的共通課一向不太會發生什麼衝突。
課程結束後,Harry甚至聽見走在前面的幾個Slytherin偷偷聊著關於騎鷹馬飛這件事有多麼的酷,而Hermione步行匆匆地越過他們,向著城堡奔去。
「她要去哪裡啊?不去吃晚餐嗎?」Ron困惑地望著女孩的背影。
「大概是急著去圖書館借書吧,你知道的,新學期。」Harry摸摸鼻子道。

古代神秘文字研究課同樣相當有趣,Harry和Hermione都對這堂課樂在其中,即使那些生澀難懂的魔法文字需要花上許多時間去背誦與反覆銘刻,但某些作用卻相當有趣。
Hermione因此做出一個能夠無限伸縮的置物袋,而Harry則刻了一個木盒,能夠抵抗任何外力的攻擊。他打算親手完成一樣聖誕禮物,準備在今年送給Tom。

在上完新學期一週的所有課程後,最受學生們歡迎的無疑是黑魔法防禦術,或者說,那位新來的教授──Remus Lupin。就連挑剔這位教授外表的Slytherin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課程真的非常酷。
他們在第一週就學習到了該如何對付幻形怪這個生物,大部分的學生都表現得非常好,Neville甚至用笑聲成功消滅了那隻幻形怪。

Harry倒是十分好奇那隻怪獸會在自己面前變成什麼模樣,會是Voldemort?還是曾經讓他感受到冰冷恐懼的Dementor?又或者是某些他覺得噁心的昆蟲,像Ron最害怕的是蜘蛛一樣。然而他沒有機會嘗試,Lupin教授在他走上前時相當有技巧地讓幻形怪轉移了注意力。
Harry能夠理解這位教授的顧慮,卻仍感到有些遺憾。

除了課程以外,Quidditch練習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他們的隊長Wood為了能在畢業前贏得冠軍展開了恐怖的魔鬼訓練,不論刮風下雨,只要球場使用權在他們手上,Gryffindor球隊就一個人都不准缺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們的第一個Hogsmeade週末假期即將到來。


15.

十月底的週末正好碰上萬聖節,三年級以上的學生們正興奮地在早餐時間討論待會要去Hogsmeade的哪裡玩。Harry將培根戳進自己的盤子裡,有些憂心忡忡地看了看自己的左邊和右邊。
Hermione和Ron完全沒有要和對方說話的意思,這和前幾天在交誼廳裡發生的貓鼠追逐大戰或許有關,Crookshanks不知為何對躲在Ron背包裡的Scabber糾纏不休,讓他最好的兩個朋友為此大吵一架,並且在這幾天裡逐漸有點越演越烈的趨勢。


「你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哪裡逛逛?」Harry清了清喉嚨,試圖緩和氣氛,「我有點想先去蜂蜜公爵買糖果──」
「桑科的惡作劇商店。」
「德維與班吉禮品店。」
Hermione和Ron開口,又同時瞪了一眼對方。
「好吧,我想我們有時間把這些地方都逛一遍。」Harry尷尬地搔搔頭。
Hermione輕輕哼了聲,Ron則是用力戳了戳盤子裡的花椰菜,Harry看著他們,忍不住在心底嘆口氣。


結束氛圍有些沉重的早餐後,一行人跟著其他學生來到大門,在經過管理員Filch嚴密的核對後,終於跨出了那道門。
天空明明是晴朗的,Harry卻立刻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的寒冷,他順著感覺向旁一望,沒有忽略那三個飄盪在不遠處的黑影,Harry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去聽那些逐漸開始在腦袋中迴響起的尖叫聲。
Hermione扶住他一邊的手,擔心地看向他;Ron也在這時候擠過來,恰巧為他擋住那三個Dementor的視線。
「你沒事吧?」Hermione小聲問,和Ron同時加快了腳步,推著Harry向前走。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三道陰暗恐怖的黑影,Harry才終於放鬆緊繃的身體,擦掉額頭上流下的冷汗。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三根掃帚,喝上一杯奶油啤酒。」Ron小聲宣布。
Hermione覆議般地猛點頭,兩人像是忘記了早上的不愉快那樣,同時用著關切的眼神注視著Harry,讓他忍不住笑了笑。
「當然好。」


他們跟著人群走在蜿蜒的小徑上,道路兩旁是一根根高聳的石柱,上頭雕刻有長著翅膀的野豬,看起來古怪又兇惡。而在道路的盡頭,一幢幢尖頂的小屋緩慢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顯示他們正式進入了這個只有巫師居住的魔法村落。
很快他們看見了桑科的惡作劇店,和興致勃勃正準備進門的Weasley雙胞胎打了招呼;經過貓頭鷹郵局的時候正巧有幾十隻貓頭鷹從其中滑翔而出;而後他們拐彎走上另一條街,直直地邁向看起來極受巫師歡迎的三根掃帚。


這家小酒店裡人聲鼎沸,瀰漫著溫暖的煙霧,三人花了點時間才找到空位置坐下,之後由Ron去櫃檯點了三杯奶油啤酒回來。
飲料下肚後,一股溫暖迅速從肚子裡升起,蔓延到四肢,讓Harry全身都跟著放鬆了下來。
Hermione和Ron正在商討等一下的路線,Harry好奇地四處張望,結果毫不意外地在酒店內發現不少熟人。有幾個高年級的Hufflepuff們就坐在不遠處笑鬧,Harry覺得其中一個似乎就是他們那位極受女孩歡迎的搜捕手Cedric Diggory;不遠處的吧台邊,Flitwick教授正和Hagrid聊得盡興,大個子獵場看守人似乎都沒注意到自己濃密的鬍子上沾滿了泡沫。
由於接下來的行程滿檔,他們並沒有在三根掃帚裡待太久。


蜂蜜公爵是他們的第二站,而在這裡他們幾乎就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經過德維與班吉的店時Hermione買了個能伸縮的置物架;之後他們在貓頭鷹郵局外停了好一會,又轉到桑科的惡作劇店,在那裏Harry和Ron都買了一些打嗝糖。
直到接近傍晚他們才踏上返回校園的路,即使太陽下山後的冷風吹得他們臉頰都變紅了,也絲毫不能影響他們愉快的心情。


當他們有說有笑地走在石柱小徑上時,一道黑影忽然自草叢中竄出,在他們都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Harry給撲倒。Hermione忍不住尖叫一聲,Ron則發出噓聲,試圖將那隻黑色的大狗驅離。
Harry感覺自己的腰椎似乎撞到了石頭,有些疼痛,但他必須先費力地將手擋在自己和那條過於熱情的黑狗前,才能阻擋那隻動物用濕漉漉的舌頭去舔他的臉。


「嘿!住手、停止──不要再、」Harry有些崩潰地拉住黑狗的脖子,在Hermione和Ron的協助下將那隻狗拖得離自己的臉遠一點,「別再舔我了!」
「好了乖狗狗,我們去那邊……」Hermione拿出骨頭狀的枴杖糖誘哄般地揮了揮,「看,這裡有食物!」
大狗用那雙黝黑的眼看了女孩一眼,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Harry莫名覺得這隻動物露出了鄙視的眼神。


Ron幫忙Harry將那隻狗架住,但黑狗對他的態度卻不怎樣,在面對Harry時明明是咧開嘴伸長舌頭的哈嘶哈嘶,在轉頭對上Ron時卻凶狠地露出利齒,發出低沉的呼嚕。
「這肯定是隻笨狗,」Harry聽見Ron喃喃,「明明Mione才是養貓的那個。」


「噁,我的頭髮都濕了。」Harry嫌棄地用袖子擦了擦臉,鬱悶的情緒在對上黑狗濕漉漉的興奮眼神時卻又有些狠不下心。
他摸索著身上的食物,除了那些從蜂蜜公爵裡帶出來的零食,就只剩一個從麵包坊裡買的牛肉餡餅了。他將尚且有些餘溫的的餅從懷中掏出來,放在黑狗面前的地上,又揉了揉大狗的頭和耳朵。
「這個給你吃吧,我們該回學校了,再見。」


大狗沒有出聲,只是朝他們晃著尾巴,用一種看起來相當不捨的可憐眼神凝視著他們。他們頻頻回頭,朝那隻大狗揮手,直到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那道黑影為止。
「忽然覺得養一隻狗好像也不錯。」Hermione小聲感嘆。
「我很樂意妳立刻把Crookshanks換成那隻狗。」Ron舉起雙手表示贊成,引來Hermione的怒目瞪視。
「你們別吵了,」Harry頭疼地說,很快他抬手指向前方,「看!城堡的大門就在前面。」


萬聖節的晚宴即將開始,於是他們沒有回去寢室,直接跟著人潮走向餐廳。魔法天花板換上了極具萬聖節氣氛的布置,南瓜燈取代蠟燭,還有一大群黑色蝙蝠在上空振翅飛舞,穿行過點綴其中的橘色飄帶。
宴會的餐點相當完美,Harry對南瓜派和糖漿餡餅情有獨鍾,即使肚子已經糖果零食塞滿大半也忍不住吃下了一整塊的份量,最後他們幾個徹底撐飽自己,癱坐在位子上動也不動地觀看萬聖節的宴會表演。


他們大概是最晚離開餐廳的幾人之一,Ron實在是撐得走不了路,必須靠著Harry和Hermione一左一右的攙扶,然而這個紅髮男孩在返回塔樓的路上仍念念不忘最後他不得不錯過的約克郡布丁。
他們沒能成功進入交誼廳,因為在他們之前有一大群人被困在畫像外,Harry踮起腳尖,卻仍無法穿越擋在面前的人群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聽見最前方的Percy大吼著要人去找Dumbledore教授,但在他們行動之前,Dumbledore教授就已經出現。


隨著人潮給他們的校長空出一條走道,Harry幾個人終於看到了最前面的情況──那幅畫,胖女士的畫像被悽慘的劈砍撕裂了,碎片就散落在畫框之下,而畫布中空無一人。




*




那一夜Hogwarts的學生們全都睡在餐廳裡,並且都知道了是Sirius Black闖入校園,試圖進入Gryffindor的交誼廳未果而將畫像毀壞。
被嚇壞的胖女士不願回到Gryffindor塔,校長只好請Cadogan爵士和他的灰色胖小馬暫時替塔樓守門。這位Cadogan爵士卻令大部分的Gryffindor學生們感到頭疼,他們實在受不了這個脾氣極差、總愛找人決鬥,又愛發明一堆稀奇古怪的通關密語替換,讓人無比困擾的畫像。


因為探查不出Sirius Black究竟是用何種方式跑進城堡的,教授們似乎很擔心那個人會再度溜進來,總會裝作不經意或用不同的藉口來陪伴Harry走過長廊,McGonagall教授更是直接地告訴他,那位Black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Harry──黑魔王的死敵,救世主。
Harry將這些事情以抱怨的口吻寫在日記本上說給Tom聽,對方的回應是要他提高警覺,隨時帶著魔杖。


說得好像他平常總是把魔杖丟在枕頭下一樣。Harry撇撇嘴,不太高興地闔上日記本,他覺得Tom似乎沒有對這件事表現出足夠的重視,就好像一個越獄Azkaban的殺人犯並不是個對他來說相當危險的人物。Harry不曉得是不是該欣慰於Tom對其擁有的信心,又或者該失望於Tom對這件事表現得過於平淡。
然而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些事了,畢竟Quidditch比賽即將開打,在暴風雨不幸降臨的這段期間,他們的第一場對手是Slytherin。


天氣糟糕透頂,老天像是打算要在這一刻完成它的使命那樣,用猛烈的狂風和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們,即使在比賽開始前Harry就給自己的眼鏡施展了防水的咒語,情況似乎也沒有好上多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場風雨不分敵我,Slytherin同樣也被天氣嚴重干擾著。Harry發誓在Malfoy飛過他身邊時他聽見了一連串難聽的咒罵,實在令人難以把這些詞彙與那位金髮少爺平常的樣子聯想在一起。
雨水浸濕長袍,讓Harry冷得發顫,他後悔沒給自己補上幾個溫暖咒,然而賽場上不容他有絲毫的分心。兩個隊伍的分數拉得極近,Harry只能隱隱約約聽見比數的更動,甚至都聽不太清楚觀眾台上的學生們在吼著些什麼。


他讓掃帚飛得更高,努力在風雨中維持直線的飛行,一邊掃視整個球場。隨著閃電的巨響轟炸在他耳朵旁,Harry瞪大眼睛,看見最前面一排的座椅上趴著一隻黑狗,那很像──很像那天他們從Hogsmeade回來時遇見的那隻。
忽然身後的隊長Wood發出吼聲,Harry在回頭時沒有錯過一點金色的閃爍飛過了空蕩的球場中央。他很快壓低身姿,朝那處飛過去──Malfoy因為他的動作也發現了Golden Snitch的位置,兩人迅速自不同的方向往那顆努力拍著翅膀的金色小球飛去。


呼嘯耳邊的風在瞬間變得寂靜,閃電照亮了天空,但Harry卻沒聽見該有的轟響。刺骨的寒冷從四肢往上蔓延,浸入他的胸膛。那是詭異且熟悉的厭惡感,他似乎又開始聽見聲音,女人的是尖叫,幼小的自己則在哭喊,Harry深吸一口氣,努力用顫抖的手指握緊掃帚,不去看底下那些晃動的黑影。
他猜到了那些東西是什麼,伴隨那股滑膩而冰冷的感覺而來──但是Golden Snitch離他那麼近,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於是他伸直蒼白的手,在指尖觸上那顆冰冷的、滑不溜丟的金屬球體時握緊,同時痛苦地閉上眼睛。


尖叫與哭喊將他淹沒,黑暗讓像他失去引力般地墜落、不停地墜落,他聽見女人哭喊著求饒,他聽見風聲與樹葉的摩擦,他的世界在不停晃動,女人在啜泣;然後是小孩的哭聲,是他的哭聲,身體感受到了被撕裂的痛楚,在那間冰冷的石室之中,他以為自己即將死去……
某樣東西毫不留情地碎裂了,他哭喊著,而男人冷酷的聲音就迴盪在耳邊……
──不,他不會那麼做的。Harry朝自己尖叫。


那不是Tom,那才不是Tom,Tom永遠不會對自己那麼做──就連他曾經以為的傷害,也只是Tom為了保護他靈魂所使用的手段。
──你只是在欺騙自己。另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腦袋裡呢喃著。


Harry再也忍不住啜泣,他在墜落中蜷縮起來,抱緊自己,就好像他什麼都不曾擁有過那樣。
一直都只有他自己。




*




再度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醫廂病院乾淨的病床上,並且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一圈熟人們圍在中間。Hermione和Ron渾身都濕透了,而那幾個全身上下沾滿汙泥的人則是他的隊友們。
Harry發出痛苦的悶哼,引來眾人關心的詢問,Hermione跑去後面叫Pornfrey夫人過來。
「我只是感覺自己的腰好像要斷了一樣。」Harry虛弱地動了動,在察覺自己的左手好像不太對勁時,動作緩慢地將手攤開,一顆金色的小球立刻拍著彷彿被碾歪的翅膀飛了起來。
隊長Wood迅速捉過Golden Snitch,古怪地咧著嘴,像是開心無比卻又必須努力憋住那樣。


「你沒事吧?Harry。」
「你臉色真的很蒼白,而且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
「不過即使這樣都還抓著Golden Snitch。」
「辛苦了Harry,」他們的隊長Wood總結,「但是做得好!」


「所以……」Harry有些遲鈍地皺眉,「我們贏得比賽了?」
「當然了,你做得太好了!Harry──」George撲過來像是準備給他一個擁抱那樣,卻被趕來的Pornfrey夫人即時擋住了。
在一陣嘈雜後,大部分的人都被Pornfrey夫人趕出病房,只留下Hermione和Ron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邊。


「究竟是怎麼回事?」Harry的聲音有些虛弱,他覺得自己的頭像被誰用錘子猛烈地敲擊過那樣,仍然有陣陣遺留的疼痛。
Hermione和Ron很快地為他解釋整個情況。
在比賽進行到一半時,那些原本應該鎮守在校園出入口處的Dementor們全部湧入了球場,或許因為感受到了過多快樂的情緒,讓那些生物感到飢餓。
而Dementor的出現讓Harry在捉住Golden Snitch後直接暈厥,並且從高空掉落下來──幸好奔入球場的Dumbledore教授立刻施展了某樣咒語,適時減緩Harry下墜的速度。


「我從沒看過Dumbledore教授這麼生氣的樣子。」Hermione雙手還胸,面色有些蒼白地道。
沒有人喜歡Dementor這種生物,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感受到了不適,但沒有一個有Harry這樣嚴重的反應。
Harry聽著聽著,緩慢地垂下頭,藏在被子裡的手指蜷縮了起來。


忽然Ron輕咳了一聲,引得Harry抬起頭望向他們,發現兩人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尷尬。Hermione粗魯地戳了戳Ron的臂膀,在Harry狐疑地挑眉時,Ron慢吞吞地從身後掏出一個袋子,將裡頭的東西傾倒在床上──那是已經變成碎片的木頭和細枝,但Harry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他的掃帚。
「那個,在你掉下來後……它被風吹跑了,然後撞上了渾拚柳。」Ron小心翼翼地道。
「呃,你知道渾拚柳嗎?Harry。」Hermione擔憂地看著他,在他搖頭後緩慢解釋,「它是一株活著的樹,愛好是撞擊一切靠近它的東西──去年有學生不曉得,靠近了那棵樹,被打到全身骨折躺了整整兩週。」


Harry撫著自己變成碎片的掃帚,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你真的還好吧?」Ron仍然在試圖安慰他,「嘿!兄弟,別太難過,好歹我們贏了比賽耶!我們贏過了那個Malfoy!」
Harry扯了扯嘴角,輕笑,「當然,我很高興。」


他輪流擁抱了Ron和Hermione,催促他們回去休息──而後喝下Pornfrey夫人為他準備的魔藥,在拉上床簾後躺下,凝視著乾淨的天花板。
他又摸了摸放在他枕邊的掃帚碎片,有些心痛。不是因為掃帚本身,而是因為這是Tom送他的,除了生日和聖誕節以外,他的第一個禮物。
Tom會不會因此生氣?會不會失望他如此丟人的表現?在所有人都觀看著的比賽中暈倒。他不該是如此弱小無助的人才對,Harry咬緊下唇,用指甲摳著掌心的肉。
他痛恨這樣的自己。
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在器皿輕輕的碰撞聲與魔藥的氣味中,Harry漸漸陷入不怎麼安穩的睡眠中。


-tbc
鹹魚的艱難更新...
這篇停好久了,努力接回來!

本文最後由 冰瑚 於 2020-7-9 22: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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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自己到現在才看到這麼一篇好文章,希望能再更新🥰 2023-4-24 02:50
這篇還會更嗎? 2022-4-4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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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derthesun 發表於 2020-9-7 12:31:29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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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對湯姆癡迷的依戀…
看著他的小小心思,或許要等到直面真相的那一刻湯姆才會真正相信哈利的誓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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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Nagini好可愛,不知道以後可不可以看到蛇蛇玩伴一起冒險的場景XD 2020-9-7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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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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