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後由 森坂和樹 於 2017-9-7 15:10 編輯
紐特.斯卡曼德瘦長的身影穿越第五大道的車流時,史克萊柏納出版社慣例一個月一次的編輯會議正好告一段落。老史克萊柏納像個國王一般,率先闊步而出,其他編輯們隨後魚貫地離開會議室,並往門廊移動,不時低聲交談著。只有柏金斯不在抽菸的男士之列,筆直而快速的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伊爾瑪.威科夫停下鍵盤上快速跳躍的手指,俐落地抽換紙張。「柏金斯先生看上去有些焦躁。」左邊的打字員們輕聲交談著,「編輯會議之後總是這樣,過不久就會回復正常了。」「但是,最近編輯們之間的氣氛實在很詭異,你想,是因為那份手稿的關係嗎?」「什麼手稿?」「你不知道?連我都聽說了——」 伊爾瑪沒有理會,任那些閒話消逝在滿室的敲擊聲中。她抱起一疊剛打好的口授信與文稿,起身正要走進柏金斯的辦公室。伊爾瑪喜歡蜂蜜酒、大型犬和書頁翻動的聲音,不喜歡冷掉的咖啡、粗魯的人和太過潦草的字。她已經在史克萊柏納當了多年的校稿兼聽打員,眼下這一年總要來個幾次的沉悶氛圍早已見怪不怪。1926年即將邁入尾聲,本月底除了一場古怪但令人愉快的冷雨(這兩個形容詞是怎麼組合在一起的?她揉了揉額角,但是相關的回憶卻模糊不清)之外,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穿過門廊時,她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些事情,直到一個年輕而帶有英國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女士?不好意思,」一個瘦高青年剛步出電梯,一身修長的大衣是醒目的藍色。他一臉苦惱而焦慮的模樣,左手拎著一口老舊的皮箱,另一隻手中緊抓著一張信紙,力道之大,使紙張像花一般綻出複雜的皺褶,「請問麥斯威爾.柏金斯先生的辦公室在哪裡?」 「走廊盡頭的左邊轉角就是了。」伊爾瑪友善地指出方向,「您是來找柏金斯先生討論作品的?」 「呃……是的,算是。」青年的眼神游移。伊爾瑪心想,這孩子還真是緊張。 「那一箱是書稿嗎?」她指了指對方手中的皮箱,「看起來很重,要不要我請人拿進去?」 「不、不用了,這不會很重,」青年慌張地單手舉起皮箱,又因為意識到這個動作看起來多麼滑稽,而將皮箱緩緩放下,「我自己拿著就好。」 從異地遠道而來、懷抱著文學夢,並期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得到出版社青睞的年輕作家。伊爾瑪看著青年快步離去,在心裡擅自勾勒出了這樣一個形象。她可見多了,這種人把畢生心血都裝進一卡皮箱,一不小心,下場就會慘不忍睹,要不是寄丟就是被人偷走——伊爾瑪在海明威和約翰.麥昆身上聽過這類破事。怪不得那個藍色大衣、薑黃色頭髮的青年會這麼寶貝他的皮箱。 不論如何,他待會兒就會坐在柏金斯宛如維多利亞女王客廳一般的辦公室裡,等待著命運的答覆。伊爾瑪抱著那疊剛打好的口授信與文稿,轉身往回走。她已經在史克萊柏納當了多年的校稿兼聽打員,對於這般光景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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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斯卡曼德先生。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辦公桌後方的柏金斯詫異地抬起頭,「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要出版這份書稿?」 「是的。」紐特瞬間站直了身子。他用盡力氣擺出自己最堅決的模樣,下一秒就因為意識到自己拒絕了他人,而有些歉疚起來,「我可以向您保證……這完全是個誤會。」 「你何不先坐下來?」柏金斯不疾不徐地說。他緩緩站起身,朝沙發比了個手勢。「我們可以先聊聊別的事情。」 紐特看向腳邊的沙發,再轉向眼前的編輯看上去還沒放棄、甚至更加好奇的神情。 好極了,與人閒聊。紐特一面坐下一面心想,事情開始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柏金斯的辦公室不大,金黃色的夕陽從窗戶照進來,沿著空中飛舞的灰塵打亮一整排書牆。編輯的雙眼在帽沿切下的陰影裡,溫和而不失敏銳的潛伏著。紐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想在室內戴帽子,但隨即想到自己在霍格華茲的幾個教授——好吧,或許麻瓜們偶爾也喜歡這麼做。 「所以,你見過海明威了,」柏金斯開口:「聽說你上了他的船?希望你們倆處的來。」 「海明威先生是個十分有趣的人,」紐特謹慎的斟酌用詞,「我們……呃,聊了許多關於動物的話題。」 「是『真實存在』的動物嗎,斯卡曼德先生?」柏金斯開玩笑的挑起眉,紐特也配合地笑了,「是啊,是真正的動物。不過,他和我談起鬥牛相關話題的時候……老實說,我不是很贊同這種殘忍的活動,特別是他對狩獵的看法——」 「啊,我明白了。」柏金斯頓了頓,接著陷入短暫的思索。紐特有些恐慌,他不知道柏金斯「明白」了什麼,倒不是說他介意被誤解與否,只是不適應這種被單方面解讀的片刻。同時,柏金斯回憶起先前的信件內容,大約已經猜到了八成的事發概況:釣魚、歧見、打拳、看稿、誤會、海明威。多麼單純卻具有毀滅性的字串組合。「如果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我必須代為致歉。」他收起閒聊的口吻,慎重而誠懇,「他的個性有時太過直率,但是相信我,他不是個壞人。要是你更深入了解這個人,會發現他比大部分人都浪漫而真誠。」 「這些我都願意相信。柏金斯先生,」然後不,事情絕對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紐特正想開口,卻發現整件事情自己根本無從(也無法)向一個麻瓜解釋起,只好順著話題圓下去,「我們之間真的沒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您就別在意了。呃,回到我的書稿,那才是我來見你的目的。」 「噢,是的,沒錯,」說起書稿,柏金斯又恢復興致勃勃的語調,「我們真的花了很多時間才找到你,斯卡曼德先生。即使你無意出版這份書稿,我們也對你的其他作品相當有興趣。」 「你說其他作品……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若你有其他寫作計畫,或是已有現成的草稿,即使只是半成品,我都相當樂意拜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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