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作品有點冷門,但是很推。
笑對陰天/笑傲曇天 金城白子 中心向個人
﹡第三人稱視角
閱讀前注意事項:
① 按照動畫進度跟台詞時間軸來打,因為不是參照原作漫畫,所以可能會有一些部分跟原作不太相同,請注意。
② 是中心向,所以其他角色的劇情會簡單、快速地帶過,基本只會著重在白子的部分。
③ 每段落出現的數字,代表的是動畫集數對照,而非章節數。所以不會有07
④ 人物思緒或許與原作當事人思緒有出入,請自由心證。
⑤ 本篇文內基本上沒有任何CP。
⑥ 作者的廢話,非常長【。
若以上確認皆無問題、可接受的話,再往下閱讀,感謝配合(合掌
01 自離開風魔一族最初的地點已經過了十年,現在的他是金城白子,住在敵對的曇家中,為一個食客,偶爾幫忙打理家中。 已經……過了十年了嗎。他不禁這麼想。時間其實是過得很快的,轉眼間空丸與宙太郎已經拔高身子,長到了青少年的年紀,也漸漸開始有著符合年紀的煩惱。 不管是想要變強,還是想追上大哥,又或者是想不讓大哥那麼辛苦,都是為了曇這個姓氏,都是為了這個家族,偶爾看著空丸煩惱劍術實力上不去、抑或是距離曇天火越來越遠,這樣的煩惱,都只會讓他覺得年輕也是件好事。 現在的他已經是被滅族的風魔一族所遺留下的忍者殘黨,沒有資格與餘地去想什麼家族的事情,至少他必須表現出的氛圍是這樣才對。 這樣才不會暴露他真正的意圖。 這天空丸一如往常地揮舞著家傳的寶刀,揮灑著汗水,看起來很青春洋溢,十分符合他這年紀會做的行為,只為了變得更強,每天都不斷勤於練習。 「不好意思,白子さん,還勞煩你泡茶。」兩名警官坐在長廊上,一邊飲著一旁端坐著的銀髮男子所泡的茶這麼說道。兩人執勤時會戴著的帽子也被摘下置於一旁,看來現在是在進行短暫的歇息。 「無需介懷,我不過是個曇家的食客罷了。」有著秀麗銀髮的男子笑了笑,紫眼好看的瞇起,看起來人畜無害,讓人無法想像他就是那個嗜血的、風魔一族的族人,「所以粗茶的話,泡多少都沒問題。」 「但追根究底,還是我們的疏忽,」警官邊說邊自責般的這麼說著,看起來有幾分羞愧。另一名警官也跟著補充說明,「送監途中居然讓犯人逃逸。」 「真是警察的恥辱。」 就在兩名警官一同低頭嘆氣的同時,他也只能無奈的望著兩名警官,然後下一秒他注意到一直不停練習揮動寶刀的曇家次男,他仍是規律地、不曾停歇的揮著刀,但仔細注意,便能察覺到空丸的呼吸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平穩,看來也該先休息一會兒才是。 「天火。」他站起身,帶著有些無奈的情緒轉過身去拉開拉門,喚了喚那個與他年紀相仿,但明顯心智年齡偶爾比自己幼稚得多的那名男子,「也稍微讓空丸休息一下,過去跟他搭個話吧?」 「宙太郎的樣子有點不太對勁。」但很遺憾男子此刻的思考似乎又跟他不對頻道了,滿腦子只想著么弟今早不太對勁的神色。 「嗯?」他其實不太確定對方在說哪件事情,畢竟天火思考有時候很飛躍性,他也沒把握每次都能完全跟上。 「吶!不覺得奇怪嗎?」天火把今早發生的事情陳述過一遍,接著果斷放棄思考,就這麼就著跪坐的姿態靠過來拉住他的服裝下襬,「你怎麼看?白子。」 白子,這個家的每個人都是這麼喚他。連同跟這個家有關的所有關係人、這個村子的人也是如此。 新的名字,或許是被賦予了新的意義,有什麼樣的意義他不清楚,那是取名者該思考的事情,但或許取名者當時什麼也沒想也說不定。 說不定對方也只是希望他能夠重新來過,就像白這個字一樣。白白淨淨,彷彿什麼顏色都未曾染上。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說要忘記、要重新來過,就能這麼簡單就重頭的事情。 「嗯……難不成他情竇初開?」分神了一下子,他抬起手做出思考的動作,掩飾了或許說不上一秒的分神,給了一個他認為說不定很合理的答案。 望著因為他的回答而鬧起小孩子脾氣、直說著么弟很狡猾的天火,他勾起一如往常的微笑,說著安撫的話語。 他發現自從來到這個家,他也漸漸變得圓滑許多,也逐漸懂得如何安撫與迎合對方,又或者是知道說什麼樣的話能讓對方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這樣的變化是潛移默化,卻又最真切的。 「宙太郎他正值這麼年紀嘛!」他依舊是微笑著安撫,卻惹來對方孩子氣的不滿。 「白子,我可以揍你嗎?」只是平時日常的拌嘴,就算是真的打過來也不會有什麼傷害,他也只是一如往常地想好了該回什麼話,這樣的日常早在他十年前便已經開始了,如今他早就習以為常。 「我會條件反射性的還手,可以嗎?」 「啊——真想找個人來宣洩一下!」望著長男天火揮舞著雙拳,為了還沒有證實的事情鬧脾氣,看起來十分有精神,而這也是他們曇家日常的一環。 「真是的。」無奈的雙手環胸,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常,並且努力的希望這樣的平靜能夠再持續得久些。 此時次男居然湊了過來,提議了「要是有空就陪我練武吧!」 此時的次男空丸完全不曉得,莫名勾起笑容答應下來的大哥天火,腦中所盤旋著的鬼點子。而他只覺得等等肯定有人要倒大楣了,天火每次的鬼點子不是讓人很糗就是會很轟轟烈烈,而且還是那種會被圍觀的那種程度的轟轟烈烈。 看著三兩下被打倒在地、撞到木樁昏倒過去的空丸,天火理所當然的準備實行他腦中的想法。 「帶著空丸,去妨礙……不對,去看看宙太郎的初戀吧!」 望著這麼走遠的曇家長男與昏過去被拖行帶走的次男,他勾起無奈的笑容,只希望這次對方不要鬧得太過火才好。 他的日常,圍繞著曇家三兄弟,平時三人在的時候,空丸總會纏著讓天火陪他練武,天火偶爾答應下來,接著就是次男單方面的挨揍,然後三男宙太郎偶爾也會想攪和進去,三人一如往常的在庭院嬉鬧著,但這樣的平靜總會因為警官偶爾的疏忽,讓犯人逃掉這樣的事由而中斷。 「大哥他總是一直這樣。」每當因為工作被丟下,又或者是被要求不准跟去礙事之後,空丸總會板著張臉這樣抱怨著。每當次男這麼說時,雖然面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但總讓人覺得他很難過,像是不被認可一般,這樣的情況他在這個家已經遇過不下幾次。 「他總會把認為重要的事物獨自一人承擔,」邊說他邊站起身,面上表情看起來十分柔和,「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你們的父母了。為了不讓空丸和宙太郎遇到危險。」 望著覺得不能足夠強大到讓大哥依靠自己的次男,次男抿緊了唇,仍舊是為了『想被認同』這樣的目標前進。 「真不好辦,不愧是你的弟弟們,天火。」直到空丸帶著宙太郎打著想幫上忙這樣的原因往神社外跑去,他也只是以他能聽到的聲音,這麼低喃著。 不管是任意妄為的地方,還是不可預測的行動力,看來往後還是會有變數存在的呢。他不禁這麼想,然後望著天空。 這次,飛去獄門處與弟弟交換情報的信鴿,會在什麼時候回來呢? 02 這是夜間,天火偶爾會小酌幾杯,而他只是隨侍在旁,充當倒酒的角色。 「空丸他們呢?」他很自然的詢問著其他兩個孩子。 「今天這麼忙早就累了。」天火很不以為然的回答著,天火在兩個弟弟臉上畫了不少墨水的事他還記憶猶新,這樣還沒醒真不愧是累壞的小孩子。 「明天我還得去一趟診所。」天火跟他一如往常地進行著平日的對話,就跟一開始一樣。 完全沒有要提防他的意思。 「空丸,他想起那件事情了嗎?」他提起的,是當年曇家的雙親被殺的那件事。 「不,」天火做出否定的答案,但眉宇間仍能看出擔憂,「因為被勒住了脖子,所以只回憶起一些片斷吧。」 「雖然可以的話我更希望他能就此忘記。」天火不想讓弟弟背負那些染滿血腥的回憶,痛苦的記憶,由他自己一個人記得就足夠了。 而在這麼說的時候,身為金城白子的他卻是沉默。 沒有什麼深刻不深刻的問題,他的記憶力雖說不上好,但姑且還是記得的。 殺了曇家雙親的人是風魔一族的人這件事情。垂下眼簾,他保持沉默,不顯露任何情緒。 「抱歉,一直拜託你做這種雜活。」天火不太好意思地這麼說著。 「只要我力所能及,儘管隨意使喚。」他只是無所謂地這麼回答。 他是忍者,而且是風魔的忍者,但在被滅族之後,他已經許久不再接收到他人的命令了。命令,是他心中占了大部分地位的東西,只是現在,在他心中留了地位的,還多了曇家。 只要是命令,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他都會服從。 所以,命令我吧。內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地響著,但他始終充耳不聞。一邊期待著被他人賦予新的任務,一邊努力不忘記最初的命令,他已經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活過了十年。 也動搖了很多年,即使他不願意去承認。 「這不是使喚,」天火明顯不贊同他的說法,在他淡然地說著那樣的話之後,總會被對方無數次地糾正著。重重的放下酒杯,對方雖然微醺但眼神仍是澄澈認真,「是拜託!」 「喝太多了,又會挨空丸罵吧?」習慣性的不去在意對方不厭其煩的糾正話語,他提起了別的話題,畢竟在這個話題轉久了對他也沒好處,要在話語上占便宜,尤其對象是天火,不,那太麻煩了。他果斷選擇放棄,他可不想跟已經微醉的男人多爭辯什麼,更何況跟喝醉的人爭辯也沒意義。 「不要緊,你也來陪我!」 「只喝一點點而已哦。」對於那樣的話語,他也只是無奈的答應下來,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待在曇家。 然後等待時機。 隔天的上午,宙太郎邊泛著淚光邊跑回來找他,在對方慌張的說詞下,他大致理解了次男遭遇了危險,正與敵人對峙著。 他先宙太郎一步到達了現場,他看見了資訊上他知道的那個『敵人』。對曇家來說算是敵人的人,嘉神直人。 「聽說你正在尋找大蛇的容器。」忍者的聽力其實不差,他能清楚聽見對方湊近空丸時所發出的詢問。 大蛇,容器。 這兩個詞對他來說也有很重要的意義。 所以不能再讓他說出更多了,要是影響到計劃也不好呢。 空丸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因為沒有必要。 「喂,聽到了嗎?」嘉神直人以長州特有的腔調仍在說著話,但很快就對次男失去了興致,「真沒意思。」 嘉神直人回過身,快而俐落地擊飛了他所擲出的大型忍具,忍具反彈就這樣鑲進樹幹枝中,枝芽隨之擺動,樹葉也跟著飄下幾片,靜靜地落於地面。 「你是誰?」嘉神直人站起身來率先發問著,眼神中盡是發現新獵物的喜悅。 「那孩子,對我很重要的。」他淡淡地開口,話語中的另一層意思只有他能明白,漂亮的紫眼對上對方的面容,他可不認為他會輸,「能不能麻煩還給我。」 曇空丸,對他來說的確很重要。 大蛇的容器,他早就比曇天火更早意識到是誰,但他什麼也沒說,沒有必要讓他自身的任務再加深難度。 他的確一開始就知道大蛇的容器是誰了。 「嘿,風魔嗎。」肯定句,對方似乎很肯定他的身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有著一頭與風魔一族相稱的秀麗銀髮的緣故。 接著戰鬥開始了。 「那就是主人嗎?忍者真是辛苦啊!」嘉神直人在戰鬥中也不忘嘲諷他幾句,但他其實不太介意。 若真是主人,那他或許也能感到輕鬆些。雖然對曇家人任性的個性他總是沒轍就是了。 「辛苦?看來你對忍者似乎有所誤解啊。」他游刃有餘地應對著對方的攻勢。 「不過就是個下僕罷了!」語落的同時,對方武器的刀刃也跟著甩飛向空丸與宙太郎的方向。 「鏗鏘!」雖然面上被對方的刀刃割傷了一些,但他還是迅速地以忍具擋下了攻擊。 「白子さん!」 伴隨著空丸有些緊張的聲音,語氣中充滿著對他的擔心,但他暫且無心情去在意這樣的事情。風魔的忍者自幼年起便被鍛鍊得沒什麼感情,他不自覺地流露出本色,絲毫忘記向正在擔心的次男回以『不用擔心』的訊息這件事情。 「雖然也不是錯得太離譜,」臉上有些許血液順著面部線條向下滑落,他其實已經許久不曾流過血了,但好戰的本能讓他忘記去在意這樣的小事情,他一手抓住嘉神直人的臉,「風魔之忍,不為錢財也不聽命於人,有如隨心所欲的影子。」 「但無論如何,都會完成自己的使命。」此刻的他,面容比起往常還要冷峻得多,他此時所說的話同時也是在提醒著自己,那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最初的任務。 說話的同時,他順著風向就這樣重力加速度地將對方由空中往地面壓制,四周揚起了不小的塵埃,暫時算是癱瘓了對方的行動能力。「很便利吧?」 他說的是自己的身份。 的確是挺方便的,否則他也不會這麼順利就待在曇家。 他一邊將刺入身上的刀刃拔出,次男空丸很匆忙地趕過來想幫他優先止血,他此時才恢復成往常那個溫和的金城白子那個身分,望著次男跟三男。 「宙太郎,布!」「好!」接著是撕扯布料的聲音。 「啊、那太浪費了。」他做出有些介意的神色,似乎是不希望他們這樣大費周章。 「但是很疼吧?」空丸很認真的回道,眼底的認真與擔憂深刻地讓他感到自己是被很認真的被當作是一個家人來看待。 而此時本該被癱瘓了行動的嘉神直人卻緩緩地站起身子,看來似乎還挺精神,似乎還得再糾纏上一陣子。 就在對方的武器上的刀刃一齊飛出襲來,伴隨著空丸驚叫聲的同時,另一人到了,同時以他最為熟悉的、紋著曇家家徽的扇子輕而易舉地擊落了敵方複數的刀刃。 「哟!真是嚇人啊。」來的天火這麼說道,他當然聽得懂天火說的是他滿身血漬的事情。 「你來晚了。」笑了笑,他只是以理所當然的語氣提醒對方。 「久等了。」 此刻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搭檔了許久的組合,看上去默契十足。 他想直到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懷念的吧。此刻這樣平和的合作,一起聯手擊退敵人什麼的這樣的瑣事。 因為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他所想的是未來恢復了風魔一族身分時與曇家分別的自己,卻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變數,在不久後的未來,居然會是天火率先與他分別。 03 今天仍是陰天,與往常沒什麼差別,唯一不同的,是異常浮躁的容器……或者應該說,是曇空丸。 「空丸,稍微休息一下吧。」他端著茶水站在廊上,對著空丸這麼說。 「我還不要緊。」但他只得到對方這樣的答覆。 「就算是胡亂揮劍,也該有個限度吧?」他想這樣的說法至少能讓空丸消停一會,對方這樣胡亂照著情緒揮劍的練習,已經持續了不算短的時間了。 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但沒多久對方站起身,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 隔天,他依舊像往常一樣幫著曇家打理家務,正當他打算將手上的一籃菜收拾起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來自門口的腳步聲,對方不知為何停在了門口,是不算長的時間,似乎在深呼吸。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門被拉開的聲音,回過頭,是曇天火帶著燦爛的笑容,同時爽朗地喊著「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一如往常的回應對方之後,他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了別件事情,那是與他的目的迫切相關,他也必須關心的事情,「啊咧?你沒跟空丸一起回來嗎?」 「沒有啊。」天火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詢問,表情看來有點茫然。 「他還沒回來呢……」垂下眼簾,接著他轉過頭去詢問從一早只跟空丸一起出去過一趟,隨後就隻身一人回來的三男,「宙太郎,你有沒有什麼頭緒呢?」 被他點名詢問之後,宙太郎明顯像是從放空中回神般震了震身子,看起來一驚一乍的模樣,似乎跟這件事情有點關聯。 「我什麼都不知道喔。」但三男只是背對著他跟天火,就這樣有點慌張地回答道。 「要是沒碰上什麼麻煩事就好了。」對於這個家、天火,又或者是對於他來說,的確都是這樣希望著的。 「白子,麻煩你看家。」明顯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天火這麼說著,同時轉身就踏出了剛踏進來沒多久的家門,「我去找空丸。」 「我、我也一起去!」與此同時身邊也響起三男匆忙的話語,接著天火帶著有些焦急而不斷加快的腳步,和在後方小跑步追趕的三男就這樣在他的視線中遠去。 關係真好呢。勾起淺淺的笑紋,他不禁有點羨慕地這麼想。 但這樣的悠閒沒有持續太久,隨之響起的是他是先佈置安排的鳥叫聲,與傳信的聲響不同,是有外人踏進來了! 紫色瞳色沉了沉,他暫且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打算先去處理那個『入侵者』。反正曇家暫時不會有別人回來了,村裡的人沒事也不會過來,但要是那個『入侵者』是會妨礙到他目的進行的人,那就的確得優先處置了呢。 「我不是你的敵人。」女子即使已被他以忍具抵住喉嚨,也依舊面不改色的表明自身的立場。 「那麼,你是何人?」瞇起雙眼,這個女人……沒有身為人類的氣息,有些古怪。 「我是曇宙太郎的班導師,名叫牡丹。」女人依舊很鎮定,「請收回你的武器。」 女子回答的事情他多少還是知道的,宙太郎在學校上課的班導師,也的確有這個人物存在沒錯,但是…… 「我無法相信你。」他只是冷聲回答道。 這個女人,是普通人?還是敵人?光憑沒有人類氣息這點就足夠懷疑她的身份,但也不能妄下定論……。 「難道天火大人沒告訴過你嗎?」女子勾了勾唇角,似是在回想又似乎不是,「在下是站在曇家這邊的。」 「我不相信你,你身上沒有人類的氣息。」他說出他懷疑的部分,雖然他不認為對方會回答他,「雖說我的體味也不太明顯,但是你完全沒有人類的氣味。」 「對女人你還真是不客氣。」對方依舊是那樣的語氣,不畏懼也不動搖,「我也無法相信忍者。」 「在戰國時期威震一時的風魔一族。」女子像是在背誦一般說著他『曾經』的過往,「無論面對何事,總是最優先選擇本族利益,其中族長的命令更是不可違背,為了一族,即便是弒殺主人和同伴,連同自己的生命都能棄之不顧。」 女子說的沒有半點錯誤,因為即使是現在,他也依舊是為了風魔一族在行動。就算是要毀掉現在他的容身之地,或者是殺死那些待他親切的人們,他想即使是現在,他也還是不會猶豫。象徵風魔的秀麗銀髮與紫眼,都是經歷過這樣的考驗之後所遺留下來的東西。 「對於這樣的風魔,還讓我怎麼相信你呢?」女子語氣仍舊沒有半分情感,但他對於這樣的話語,只是收回了武器。 這個女人果然知道他的身份。他有點了然,該確認的都確認得差不多了。 「風魔什麼的早已是過去的事情了。」他逕自往前走去,「你要懷疑就懷疑吧。」 「但是,」他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抬手將忍具擲出,武器就這麼擦過對方秀麗的臉龐,沒有傷到對方分毫地接著插在樹幹上,對方露出驚愕面容側過頭去望著樹幹上的武器的同時,他也說出了他的想法,「如果你敢對曇家三兄弟動手,我就要你死。」 的確是這樣,雖然他大致確定了他所要尋找的『容器』是誰,但要是那三人之中其中一個發生了意外,也難保不會像是連鎖反應一樣各個分崩離解。任務中最忌諱的就是異數了。 「看來你們交情很深。」女子望著他這麼說道,剛才那一擊似乎讓她對自己的懷疑度沒有最初那麼高了。 但他隨之想起的是當年最初開始的『那場戲』,那是一切的開端,也是計畫的最初。 即使他沒想過能夠如此順利。 「我從小就被教育不能相信任何人,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心存懷疑,但是他們不一樣。在這裡的,只有輕易便對他人給予信任的他們。」像是在回憶著過往,他仍舊是冷著張臉這麼述說著,「所以他們三人若不懷疑的話,那就讓我來代替他們懷疑吧。」 他想,就算來的人不是他,曇家的人依舊會毫不懷疑地對他的族人伸出溫暖的援手吧。 這是曇家人個性使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特別的,頂多只能算是幸運罷了。 「那樣就好。」女子似乎是放心了,於是轉過身離開了。 這個女人知道的東西不少,但還可以利用,或許能夠在未來帶來有用的情報也說不定。他也只是這麼想著,然後注視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但他很快就聽見了空氣裡蟲鳴鳥叫聲中夾雜的,一絲違和的聲響。 「嗯?」 他到達發出違和聲響的那個現場的時候,天火和三男宙太郎也都在,而此時天火正在質問對方發生什麼事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宙太郎!」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跟天火都看見了後方被藏匿起來的男子,正因為被限制行動跟說話能力,而不斷掙扎發出微弱的聲響,而宙太郎則是一臉大事不妙卻無從解釋起的表情。 「這傢伙是誰?」天火詢問著,天火可不會笨到以為這是普通的路人……要是真的是路人他就得重新教育他的弟弟了,沒事亂綁路人在行為上可是個很大的偏差分歧點。 「這傢伙,不覺得很像今天早上渡去的罪犯嗎?」盯著男子的臉,他說出印象中似曾相似的面容,畢竟早上才剛看過,沒道理馬上忘記。 他才一說完,三男馬上很慌忙地過去抓著男子的臉,向是自欺欺人般的嚷嚷,「完、完全、完全不像!空哥才沒有代替這傢伙潛入獄門處呢!」 「對!完全、完全沒這回事!」 「空丸他?」聽完三男的話最先聞之色變的是天火,天火很快地沉下了面孔,不管還在叨唸否認著的宙太郎,他逕自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他開口阻止對方,天火聽到他的聲音也暫時停下了腳步,「你的臉色很難看,就憑這種狀態還想做什麼?」 比起一大早還要更加明顯的冷汗跟蒼白的面色,無一不清楚說明了身為曇家支柱的天火現今的身體狀況,長年來往到現在,善於察言觀色的他還不至於遲鈍到看不出來。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把空丸帶回來。」即使身體狀況不容許勉強,天火仍是這麼說,對天火來說,他的兄弟是他僅剩的財富,也是他支撐至今的精神支柱,自身的存在意義。 「那麼,」他低下身,像是忍者等待主人交付命令那般,「就使喚我吧。」 「不要讓我反覆強調,」天火看起來不太高興,因為眼下的事情使得他沒什麼耐心,「我和你不是什麼主僕關係。」 「哪怕村落不再存在,忍者永遠還是忍者。」垂下眼簾,像是在對天火說,抑或是對自己說,「我們只明白這種生存方式。」 所以,命令我吧。讓我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專心待在這個家就好。他這麼想著。 「我的實力你也是知道的吧?」就像是最初就知道了他的背景一般,給予了他無條件的信任與自由,對於他強大的實力也無條件地相信著。 「我的話,一定能把空丸帶回來。」 「天火,下令吧。」 他低著頭不斷說著,他只是需要行動的理由,他需要一個,不是為了大蛇的容器行動的理由,即使最初的任務仍然存在,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以『這個家的一分子』這個身分去進行營救。 他在這裡得到太多,也度過了不算短的時間,這段時間幾乎讓他忘記復興一族這件事情。 這份平和,卻因近期又不斷頻繁起來的,獄門處裡雙胞胎弟弟所送來的信鴿而被打斷,但也只是很快地在平靜的表面掀起淺淺的波紋而已。 三男像是沒看過這樣的場面,呆立在原地沒有動作,而天火則是握緊拳頭,一拳搥在地上,同時低下身向他說道:「拜託了!」 「但我拜託的不是風魔的忍者,而是作為朋友的你。」在他呆愣住的同時,天火繼續說了下去。「請把空丸救出來吧!白子!」 「頑固的傢伙。」聽完對方所說的話,像是無奈一般,他嘆了口氣。真笨,又放棄了能夠阻止自己的機會。明明只要下命令什麼樣的事情、就算是不要復興一族也會做的,畢竟風魔就是這樣的存在,依存著任務與命令而活。 風魔的忍者一生都在聽從著別人的命令行動,他們不曉得什麼叫做自由,對他們來說,命令與任務就是他們生命的所有,所以他們不習慣安逸,也不適應和平。 「本性使然,你就放棄吧!」天火笑著,是一如往常的燦爛,使得他本來蒼白的面色看上去好上一些,望著天火那樣的笑容,他也不禁覺得無奈起來。 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 不管是最初的那件任務,還是現在在曇家的生活,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去去就回。」他站起身的同時也抬手扯下身上的外衣,在外衣底下則是忍者一如往常執行任務時的輕便裝扮。 他現在,也只是想當曇天火的好友、曇家三兄弟的家人罷了。 04 「你好,犲君。」到達必須要渡河的地方,他看到了別人的存在,是犲的人。
「我記得你是曇家的……」對方也因為他出聲音而注意到他,明顯看來是認得他的。
「為什麼犲的人會在這裡?」看似只是單純的提問,但他在意的其實是,犲是否已經開始關注獄門處這件事情。要是答案是肯定的,那可就麻煩了呢。
「來視察一下獄門處。」 聽到回答,他也只是瞇起雙眼,內心的思緒,無人察覺。 但這樣的神情只是短短地閃過幾秒,他很快的向對方提起了來這邊的目的。 「把擺渡人帶回來?」對方很是困惑。 「嗯,把我也帶上吧!」他如是說,要是一起行動的話,各種意義上這樣也便利得多。「既然是犲君的話,獄門處也會賣個面子的吧?」 趁著獄門處短暫的混亂之際,他早在到達獄門處時就與犲的人分開行動,現在應該是犲君在應付那些囚犯了吧?這麼想著,他同時也已經順利找到他此行的目的了。 「噓。」身穿獄卒服裝的他從後方一手掩住空丸的口,同時一隻手指抵著自己的唇示意對方降低音量,至少別大聲嚷嚷引來別人。 「白子さん!」空丸看起來很意外。 「來晚了真是抱歉,我來接你了。」他露出這個家的人已經看習慣的那張笑臉這麼說道。 待讓對方換上服裝,並把原本的囚犯好好地丟在這個監牢之後,他們便準備離開了。 「白子さん,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在踏出監牢之後,空丸喚了喚他,他回頭望去,等待對方的下文。 空丸說,他想見一個人,一個帶著狐狸面具的人。他聽到之後,只是愣了愣,雖然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 他知道空丸說的那個人,在獄門處裡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那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他就這樣站在監牢外面等待,雖然內部的對話或多或少能聽見一些,但他也只是悠閒地以手指套著鑰匙環旋轉把玩著鑰匙,直到空丸出來。 「幹得不錯,像是空丸的風格。」 「白子さん,原來你知道啊!」空丸似乎沒想到他會知曉。 「某人不讓我說。」他不以為意地停下轉鑰匙的動作,這麼回答。至於他跟風魔的關係,他認為沒必要跟對方提。 「又是大哥嗎。」對方看起來有些心情複雜。 「想必天火也很是擔心的吧。」至少天火的表現的確一直都是很擔心次男跟三男的樣子。 之後又交談了幾句之後,空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表示了讓他先走之後就逕自跑開了,對此他也只是勾起唇。 雖然有些時間,但見面什麼的,還是等計畫成功之後再會合吧。望著那個監牢他這麼想著,然後邁步離開這個地方。反正書信來往什麼的還是有在持續,沒什麼好擔心的。 一切都沒問題。對,一族的復興不會有問題的。像是自我催眠般,他又這麼想了一次,現在的他,只要負責收集曇家的相關資料,照顧好容器,跟等待時機就可以了。 順利離開了獄門處,但沒想到天火會在雨中等待他跟空丸回來,望著正在雨中教訓空丸的天火,他覺得就算是笨蛋也還是會感冒的,這麼想著的同時,他不免勾起無奈的笑容。回到曇家之後,天火便跟空丸進行了單獨的談話,所以他也迴避了,雖然大致會說什麼他也猜得到,但畢竟再怎麼說,到底他也沒有插手的資格就是了。 「宙太郎,麻煩你來一下。」過了半晌,望著似乎已經偏離本來沉重的核心話題,正不曉得發生什麼事而變得吵雜的屋內,他勾起無奈的笑容,喚了喚在庭院跟狸貓玩耍的三男,他語帶尷尬,畢竟也不曉得到底該怎麼說明現狀才好,「天火和空丸……」 「居然丟下我,太不公平了!」宙太郎似乎聽清楚了天火跟空丸的說話內容,只見三男嗖地站起身,邊喊著「真狡猾」邊奔向屋內了。 這樣閒雜人等就走得差不多了呢。這麼想著,他收回關注屋內方向的目光,望向同樣站在原地沒有移動的女子——牡丹。 「看你似乎很了解大蛇的事情,但別想妨礙天火,他一定有他的想法。」他這麼說,畢竟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造成威脅,還是個異數。 「真有點意外。」女人說道,「原以為風魔是不依附任何人,只心繫同族的忍者。」 「我已經說過了,那些都是過去了。」至少他希望那些就這樣成為過去。 「風魔早就毀滅了,」他邊說邊垂下眼簾,思緒讓人看不真切,「不,是被滅亡了。」 在他與弟弟的計畫之下。 「毀在僅僅一個孩子手上。」 「原本就已沒落的一族,即便面臨衰亡,卻仍然是忍者一族。」 「但卻於一夜之間消失,風魔從時代上徹底消失了。」 非常乾脆俐落地、乾淨地、不留餘地與痕跡地,就這樣從世界上被抹除了存在。 「但即使如此,卻因為這頭髮和眼睛,風魔始終糾纏著我。」秀麗的髮色與漂亮的瞳色,是一族的象徵,即使走在大街上也很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畢竟風魔一族的評價從以前開始就沒好過。 「追尋仇人,想要不被認出來都辦不到。」為了執行復興一族的這項任務,即使與同伴們刀刃相向也無所謂。 「失去了一切。」離開了村子,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人。 也成為了,現在的金城白子。 「正當我這麼認為的時候,那傢伙出現了。」天真地、毫不懷疑地,就這樣以率直的眼睛望著躺倒在雪地裡滿身是血的他,不帶任何懼意。 「我除了這裡,再無別的歸所。」將手貼上神社紅色鳥居的柱子,他這麼說著,「女人,不要再叫我風魔。」 「現在我是曇家的忍者。」 他希望,在這短短的幾年,就算不是真的也好,過於短暫也無所謂,他想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即使他就算現在身為曇家的忍者,也只是趨於族內的任務內容而就近保護『大蛇的容器』而已。 「小吉吉,到吃飯的時候了。」他望著狸貓,那是三男很喜歡的寵物,雖然起初是瞞著天火養的,但後來跟曇家的人關係也都很融洽,唯獨跟他的關係依舊還在起始點,還似乎完全沒有要前進的意思。 望著狸貓,對方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戒與不信任。不知道該說動物敏銳還是直接,他的確是不安好心進了曇家,但至少現在沒打算加害於誰啊!沒必要現在就對他敵意滿滿吧? 想到此,他都有些無奈了,沒想到自己連一隻動物都搞不定啊。 「什麼時候,你才會主動親近我呢?」半分苦笑半分無奈地望著狸貓,他這樣自言自語道。 但下一秒,狸貓就跑走了,與此同時他也察覺到四周有人靠近。 「來者何人,出來!」 走出來的是一名女子,但他仍然一眼就能認出是風魔的人,即使髮色是異樣的半銀半黑,瞳色也是左眼紫色右眼黑色的模樣。 「風魔嗎。」 「久未逢面,我一直在找您,族長。」女子單膝跪地,如此恭敬地說著,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即使聽見了那個令他感到懷念的名字也一樣。 「第十代族長,風魔小太郎大人。」 05 「作為下忍,您可能不認識我,我叫錦。」 「認錯人了吧,」淡然地瞥了眼女子,他撇過頭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話說到此便轉身打算直接離開,「我的名字叫金城白子。」 他沒有理由跟過去的族人、尤其是根本沒半點印象的半桶水多說什麼,現在他必須把心思放在曇家,沒多餘的時間來浪費。 「族長,我已經找到了!」女子的語氣因為談論的內容、又或者是因為他離開的舉動而變得激動,「滅亡我等風魔一族,那個男人的所在之處。」 他當然知道女子在說誰。 那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他下意識地垂下眼簾,沒人看得見他現在面上的情緒。 「願隨侍左右,一同報仇。」 「一族之事就忘掉吧。」他就著現在的姿態,沒人看得見他面上的表情,他這麼說道。 對族內的那名女子這麼說,也對他自己,這也同樣,是他想對族內那些與他一同行動的人說的。 只是現在已經開始了計畫,他不能喊停,直到結束的休止符畫下為止。 即使雙手染滿更多人的鮮血。 即使……那三兄弟不再以笑容面對他。 「咦?」錦像是很意外他所說的話,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她還沒說上什麼,他便逕自又說了下去。 「今後,你便隨性而活。」他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至少,讓還沒插手進來的族內成員,遠離即將染滿深色鮮血的世界…… 說到此他勾起無奈的笑,就這樣逕自離去。 什麼時候,他也會顧及周圍的人了呢……明明以前是除了自己誰也不在乎的。 肯定,是受到那三兄弟的影響吧。 玄關,長男天火跟次男空丸短短的交談了不到三分鐘,他走到玄關的時候,只看到正在低頭嘆息的天火。 「空丸也真是忙啊。」他不禁感嘆道,畢竟一直往外跑,心繫手足的天火受到多少影響,他這個『長期寄宿的食客』可不會看不出來。 「居然不跟我,要去跟犲的傢伙們練武!」天火馬上像是小孩子般鬧起脾氣來,不滿的情緒一覽無遺。 「你能放他們暫時離開身邊嗎?」他不禁因為對方孩子氣的言語笑了,接著他這麼問道。 「比想像得要寂寞多了。」天火收起玩鬧的語氣這麼說,看上去有幾分落寞。 而當時不管是誰,都不曾想過,他們相處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那天下著雨,雨勢說不上大,就跟往常一樣,但卻有著些許的、讓人說不上來的不同。 他帶著醫生回到家中,向剛回到家不久的次男打了招呼,來到天火的房內,好不容易將兩小驅逐離開,醫生才開始準備診斷。 雖然他知道醫生很提防他,但天火本人倒是完全沒這個想法,直到他看到那個任職老師的女人也出現在曇家的時候,他不禁皺起眉頭。 「你……」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天火帶著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與一絲歉意打斷。 「是我叫來的,進來吧。」他聽見天火這麼說道,接著天火慢慢坐起身,「其實呢,我有件事情想說給白子跟牡丹聽。」 他從一開始短暫的疑惑,醫者嚴肅的面容,到天火帶著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的面容,和所說的話語—— 以及聽見真相時,窗外那驟然加劇的雨勢。 大致在腦內搞清了現狀,他先外出了一趟打算去把還未到家的那兩個兄弟找回來。雖然中途有看到三男搶先一步跑了回來,但他也只是嚴肅的叮囑了讓三男快點回家,他則循著路線去找空丸。 遠遠地他便看見空丸在跟那個風魔的半桶水女人說話,他記得……是叫錦來著的名字?算了不重要。 他皺著眉頭走過去,在聽見空丸已經提出隨時能夠到神社去這樣的邀約的時候他眉頭鎖得更緊了些,他開口喚了次男的名字,「空丸。」 「幸好回來了,我正想去找你呢。」他這麼問,不自覺有些別的情緒參雜,空丸也沒發現,「只有你一個人嗎?」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只好再找機會看看是否該警告那個女人,讓她別接近曇家三兄弟了。 「啊,直到剛剛為止——咦?」只見空丸說到一半,望向一邊卻只發現什麼也沒看見,不禁發出參雜疑惑的單音,「……走得真快啊,那個人。」 看次男接著說起晚上的伙食,他其實有些不忍,但他還是得說明他的來意,即使這樣會打碎他們兄弟間此刻小小的幸福。 「空丸,現在馬上回家。」 畢竟那是他們的大哥,曇家的支柱。 對那個家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人。 但即使如此,在天火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說出他所知道的真相。 「我……馬上就要死了。」天火似乎是想彎起笑,卻不是很成功,表情顯得十分苦澀。 「難道你是大蛇的容器嗎?」他皺起眉頭,他得到的資訊跟判斷是不可能出錯的,但他現在卻因為眼前所見而有些動搖。 不對,容器不應該是天火。 「你是從什麼時候就知道的?」他覺得喉嚨乾澀,幾乎就要發不出聲音。「你不也在尋找大蛇的容器嗎?」 這個人,是第一個對他好,會溫和待他的救命恩人。至少順應著他最初的目的來看,對方是這樣的角色。 「恩,以前老是麻煩你幫我。」天火像是想緩和氣氛,語氣顯得故作輕鬆。 「別說過去式!」他有些動怒,他本不應該這麼入戲才對,「空丸他們該怎麼辦?」 他問的,也是對方最為擔憂的事情,但天火似乎早有打算。 「那就是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天火像是打算就這樣接受現實,面上已經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 「別開玩笑了!」他感到生氣,站起身背過身去,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場面,該說什麼樣的話,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情緒才是正確的。 「天火大人,他是忍者。」此時名為牡丹的女人提起了他最不希望這時候被提出來提醒天火的事情,「只要下命令,就會遵從。」 的確是這樣沒錯。他不禁暗暗咬牙,握緊拳頭。人總是會對突如其來的現狀無能為力,束手無策,而每當到了那個時候,命運就會逼你做決定。 「在最後的關頭,就讓他做一次曇家的忍者不好嗎?」 「白子,拜託你了。」 「你也……太任性了。」他抬手以手背擋住眼睛,他沒有回頭去看天火那勉強的笑容,光聽著顫抖的懇求就知道一定是快要哭出來的笑容,不看也罷。 手背上所感覺到的濕潤,他已經分不清是不是淚水,因為不管多麼滾燙,最終也還是會冷卻下來。 就像外面的雨一樣,總會有停止的一天。 將曾經發生的事情告訴空丸跟宙太郎之後,他垂下眼,沒有回答次男跟三男那些因為不安的情緒所帶來的提問,因為不管回答與否,已成定局的事情仍舊不會改變。 那時的他對於容器有兩個,還是天火不是容器,這樣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動搖,雖然最終的結果確定下來,天火不是容器,但那樣像是容器一樣的深紫色痕跡仍是歷歷在目,到後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天火死了對於他們復興一族的計畫,也只是少了阻礙。 為什麼明明是這樣說服自己,卻還是會覺得難過呢? 06 「為什麼!」三男眼底寫滿了不甘這麼低吼著,情緒顯然跟次男一樣因為大哥的事情而失控著。 「天火被政府發覺,他就是大蛇的容器。」他開口說著跟現狀資訊整合、足夠應付眼前但卻不完全是真實的說詞,「因此對外以獄門處爆炸的罪名,判處死刑。」 天火不是大蛇的容器,但即使如此還是被判上了死刑,即將就要死了。 這是不能被改變的事實。 天火……已經無力回天了吧。 他這麼想著,同時覺得有點遺憾與惋惜。相處了十年,就像是朋友,又或者說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要是他不是風魔一族的人,肯定不擇手段都會救他的吧? 他不是沒想過救天火,但這個想法在他腦中滯留不會超過三秒,很快就會被『復興一族』給覆蓋抹消。 「就因為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物在大哥體內,所以就不得不死——這怎麼可能讓人信服!」次男空丸這樣低吼道,「明明什麼都沒跟我說過!」 「空丸,」他收起多餘的情感,對次男這麼說了,帶著安撫的意味,「天火他是在履行曇家的義務。」 「為了斬斷大蛇的災荒。」 但大蛇同時也是他們一族的野心。 「也為了守護你們的未來。」說到此,他閉上眼。曇天火,真是個任性到極限的笨蛋啊。 那個女人在空丸惱怒地拋出問句之後,便將大蛇與容器的事情也告訴了空丸和宙太郎。 「現下,大蛇又找到宿主,打算復活。」牡丹最後以這句話為整個解說劃下句點。 「那個容器,就是大哥……」空丸有些乾澀的說出眼前的現狀,雙眼十分空洞,像是無法接受眼下這衝擊性的事實,連宙太郎的眼神也顯得十分恐懼與動搖。 空丸和宙太郎在害怕,兩人怕失去大哥。怕一直依賴著的大哥、像是大家長一樣的兄長,離他們而去。 「……大家都是知道的嗎?什麼都不知道的只有我們嗎?」空丸邊說邊以手覆上面容,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從聽見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惱怒而顫抖的聲線,「毫不知情……笑著過來的嗎。」 語氣中充滿了對自己的自責與不察覺,無比失望的情緒。 「不是的,天火是不想讓你們擔心……」他是一直看到最後的人,所以他能知道天火的心思,終究也只是離不開這兩個弟弟而已。 這樣的溫柔,在此時卻也成為致命傷。 「我已經受夠大哥的保密主義了!」空丸握緊了拳頭,「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大哥居然是大蛇……」宙太郎像是還在消化資訊的中途,仍沉浸在衝擊當中。 「宙太郎!你還想發愣到什麼時候!」最先冷靜下來的居然是一直都莽莽撞撞的次男,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冷靜下來似乎還有待商榷,「走了!」 「是。」三男像是被強行打了鎮定劑一般急速地冷靜下來,眼神也跟著變得堅定並沉靜下來,接著兩人便飛也似地奔了出去。 「空丸!宙太郎!」他阻止的喊聲並沒能順利傳到兩人耳裡,又或者說,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事物,都已經無從阻止他們兩兄弟。 後來追上兩人,已經是在處刑場的時候了。 他跟名為牡丹的女人各自拉住了空丸與宙太郎的後衣領,在兩人意外的眼神下,他開口跟天火說了話。 「你深受大家的愛戴,天火。」由衷的語氣,因為他跟後方那群村民相同,也是被這顆明亮的太陽所吸引的其中一人。 「浪費在我身上太不值得了。」天火只是這麼說,看上去有些無奈,接著便取出了一直隨身帶著的、紋著曇家家徽的摺扇,望向後方那些他也十分熟識的村民們身上。 「各位,抱歉啦!原諒我先走一步!」看起來故作輕鬆的笑容與話語,比起以往的笑容更加勉強,與記憶中相同溫暖的聲嗓,也更加鮮明地銘刻在大家的心中。 「都怪我任性,一直在逃避,所以現在必須做個了結!」 「我很感謝各位,不管是生於曇家,還是養於此地。」 「空丸,宙太郎,你們兩個是我的精神支柱。」天火放柔了眼神跟語氣,因為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對話了,所以他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 「只要能跟你們一起歡笑,我就彷彿什麼都能做得到。」 「謝謝你們生為我的弟弟。我愛你們。」 話至此,只見天火灑脫地轉過身,高舉起手上的扇子。 「永別了!」語氣輕鬆得就像是要普通的出門,晚點還會回來一般。 他也跟著垂下眼,心中有種難受的感覺,說不上來。 這就是『失去』的感覺嗎? 既陌生、又難受。 08 雨還在不停的下著,外面畫著天火畫像的練習用沙包在雨中看起來更顯寂寞。 曇家的氣氛陰沉得可怕,空丸低著頭,瀏海擋住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緒,只能知道他還沒走出喪親的陰霾。 「你打算洗到什麼時候?」他皺著眉頭抓住空丸的手腕,那隻手的溫度已經因為長期浸泡在水中而變得冰冷,「每天一直淘米,手不是都變得這麼冷了嗎。」 再怎麼淘米,他們思慕的那個人也已經不會回來,也不會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容張開雙臂迎接他們。 「白子さん……」空丸突然喚了他一聲,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嗯?」 「大蛇死了,不是應該放晴嗎?」 「……」 這個簡單的問句在短短的剎那之間刺痛了他的心。 「陰雨連綿。」空丸抬起頭望向窗外,他在一旁都能看見對方雙眼中的空洞與絕望,「自那天起……連續不斷。」 空丸望著外頭就這麼發起了短暫的呆,然後又回過神來,眼底閃過沉重的悲傷與思慕,還有悼念。 「我出門了。」撥了撥水中的米,空丸就這樣面無表情地邁開了步伐,他知道空丸要去哪裡,這幾天都一直是那樣的,自那天起之後就沒有變過。 「你又要去嗎?」他這麼問,像是想說些什麼,他提起了那個人的名字,如願看到對方停下腳步,「天火他……」 「我知道的。」空丸又往前走,拿起了靠在一旁的傘。 「為了今後大蛇的研究,天火是自願接受死後解剖的。」他垂下眼,不知道這樣的結局到底算不算好。 「即使這樣,我也不願意。」他聽見空丸話語中的顫抖,像是在忍耐著巨大的悲傷一般,他看見空丸握緊了持傘的手,「大哥應該回到這個家裡。」 「我可不承認什麼大蛇,也不想把大哥當犧牲品。」說到此,空丸拔腿跑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沒入大雨中。 「空丸!」望著跑出去的身影,他只來得及喚對方的名字,卻沒能勸住對方。 「天火,我似乎無法取代你的存在。」他覺得自己當下不僅是沮喪或是挫敗那樣的情緒,他神情複雜地望著門口這麼低聲說著。 再怎麼樣,他也不過是個在這個家住了十年的外人。 十年,就算別人認為他在這個家待的再怎麼久,也不可能比得過相處超過十年的手足。 「空丸,你回來了嗎?」仍是陰天,他望著不知道已經獨自坐在廊上多久了的次男這麼詢問道,畢竟人能回來也是好事。 「白子さん。」空丸低著頭背對著他,他不明白對方說話的情緒,只來得及向前一步,對方就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今天起,不去習武了。」 「誒?」 「我無法變得像大哥一樣強大。大哥他連父親跟母親被殺害的事情,都獨自一人承擔下來。」 「因我而受那麼重的傷,也總是笑著……然而、我卻……」 在次男陷入自己的懊悔中的同時,三男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這裡,「怎麼回事……?」 「爸爸和媽媽被殺害,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因為生病死掉的嗎!」 「天哥因為空哥而受傷了,這又是怎麼回事?空哥!」 空丸沈著張臉,面對三男的質問他只是沉默著,什麼也沒打算說。 「對我,就什麼都不說嗎?」像是受了傷一般,三男微怔,然後賭氣似的跑開了。 「已經三天了!宙太郎還沒回來!」過了三天,次男近乎氣急敗壞地這麼對他說,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安撫對方的情緒。 「冷靜點!我去找找看。」他這麼說,心中不免盤算著是否該讓隱藏著的風魔幫忙留意宙太郎的事情。
「我也去!」 「空丸,」聽到次男急躁地說著,因為對方那彷彿下一秒又要奪門而出一般急切的語氣,他只能快一步伸手拉住對方。「沒有天火的現在,這神社就只能拜託你了。」 一句話就簡單快速地讓空丸停在原地。
「你明白嗎?空丸。宙太郎就交給我吧。」他帶著誠懇的語氣這麼交代著, 「你有你該做的事。」 次男即使很不甘心,仍是答應下來。 聽見空丸答應,他在內心鬆了口氣。雖然他答應了天火,要幫他照看他的兄弟,但與此同時,風魔的使命仍不可忘卻。 他不能讓空丸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還有得想辦法知道宙太郎的下落才行。此時的他,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理所當然地接受要幫忙尋找宙太郎這件事情了,只是一心想著該讓哪些能行動的風魔幫忙留意,讓他們幫忙尋找的說詞也很重要,得想個不讓人起疑的……。 明明以前,根本除了自己跟家人以外誰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外面仍是下著不停的雨,次男背著一個女人回來了。當看到女人髮色的同時,他眼色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凌厲。 又是那個半桶水嗎。 「看那頭髮,應該是風魔對吧?」將女人安置好,空丸這麼詢問道,看來因為跟他生活了很長時間,對於風魔也是或多或少有些概念的樣子。 「嗯,應該是失去容身之地的餘黨吧。」他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甚至是不想浪費時間分神,與其說是不冷不熱,倒像是不帶感情的語氣。 「餘黨?」空丸明顯對這個詞報有疑問。 「像我這樣幸運的人會被收留,勉強活下來。」他的動作沒有停頓,逕自說著,「也有不是這樣的人。」 是的,他太幸運了。 因為曇家倖存下來的三個兄弟對外人的毫不懷疑,他才能夠輕易的混進來當個食客。 甚至直到現在都還沒人能識破他的意圖。 真的是他演得太好,還是大家都無心懷疑? 「忍者只學會了服從命令,也許現在也還在等待著誰的指令吧。」 這麼說的他,同時也是等待的一方。 「對忍者而言,自由即是地獄。」說到此,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卻沒人能看見。 自由,到底是多遠,又或者是多近的東西呢? 待在曇家的時間,他一直很自由。自由到一個不做家務就會閒得發慌的程度。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而他就只是待在這個家,過於安詳平和的氛圍幾乎都要讓他忘記自己的初衷。十年的時間他也在等待著命令,卻沒有人命令他。 「這裡不會有人把你當成忍者這樣命令來命令去的,我勸你就認命吧~」 「你就當是自己家,在這裡你就是我們的家人,不是什麼風魔的餘黨。」 曾經的話語,越發溫暖的同時,卻也越發讓他一直冷卻的心隱隱作痛。 攤在眼下的現實,不覺得是種殘酷嗎? 他一直在等待命令,而那個最有可能命令他的人卻已經不在了。那個說著『這裡是你未來的家』的那個人、說著『以後我就是你的兄弟了』的那個人,已經確實的消失了。 「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之後沒多久,次男拉開門端著粥進來,而他沉默地跟在後面,靜靜聽著空丸告知傷者眼前的狀況,「能動嗎?我請了醫生來進行治療,你就安心地……」 雖然空丸自顧自地說著話,完全沒在意傷者的視線落在哪裡,或是有沒有在聽他說,只是單方面的釋出善意……這點倒是跟天火很像。 對於空丸與天火個性相似這點,他現在無比慶幸。
因為那個半桶水的視線是落在他身上,而且還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首、領……」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比了個讓她噤聲的手勢,她也如他所想地頷首服從了。 「你受了很重的傷,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空丸提問著,而她卻沉默下來。 「抱歉……我沒有強迫你說的打算啦。」像是感受到傷者的為難,空丸尷尬地笑了笑,氣氛頓時變得很沉重。 「應該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吧。」他開口這麼說,她便很快鬆口說出實話。 「被嘉神直人傷的。」 「嘉、嘉神,是那個囚犯?」空丸以震驚的語氣確認著。 「他逃獄了,好像正朝北方逃跑。」 「越獄?!」 「現在立刻去追比較好……宙太郎正跟他一起走。」她的語氣讓空丸更確定與他所想是同一個人,空丸幾乎是當下就變了臉色。 「空丸!」他急忙叫住對方,讓空丸離開他的視線事情會變得麻煩。 「白子さん!但是、宙太郎他為什麼?!嘉神竟然越獄了,怎麼會這樣!」 「冷靜點!我說過的吧,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今天也一樣。」望著快要語無倫次的次男,他只能先讓對方冷靜下來。 「……那就拜託你了。」在幾秒的思想掙扎後,露出不甘心面孔的次男這麼對他說。 「交給我吧。」 答應下來之後,他換上風魔一族的服裝。 「首領……」 「我應該說過在這裡別這樣叫我吧。」背後傳來微弱的嗓音,被他冷硬地斥責回去。「我也說過,不要跟這個家扯上關係,你沒聽進去嗎。」 「——不是。」對方否認,但語氣仍是維持著恭敬。 「風魔已是過去的一族了,將它忘掉,過你喜歡的生活去吧。」他背對著她,這麼說,這麼說道。 「我既沒有要去的地方,也沒有生存的目的。」她的回答也如他所想。 「所以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去找宙太郎嗎。」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他不需要對方承認或否認。 「萬分抱歉,因為您和陰家兄弟看上去交情匪淺……」 「那樣的話,怎麼不誓死帶他回來。」他冷眼看著對方,在對方驚愕的表情下他繼續說著刺耳的話語,「那頭髮……終究是半桶水嗎。一無是處。」 「非常對不起。」沉默半晌,她也只吐出這句話。 「道歉什麼的,我已經聽到生厭了。」他逕自走出房間,「幫你治療是空丸的好意,你能動的話就快滾吧。」 「您就沒有復興一族的打算嗎?您既然活著的話,就再一次將風魔一族——」 「我沒那個打算,」他背對著她,說出違心但他心中曾經期盼過的話,「你已經自由了,隨便滾去哪吧。」 不顧女子在他背後微弱的呼喊,他走到門口,空丸已經在那裡等候。 「……請注意安全。」猶豫了一會兒,空丸這麼對他說。 「沒事的,安心等我回來。」他露出笑容,那是個很能讓人安心下來的笑容,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學會如此人性的表情,「我立刻就和宙太郎一起回來。」 考慮這個家的人的同時,他也必須思考別的事情。 嘉神直人順利越獄的現在……獄門處那邊也該有所行動了。 接下來會變得忙碌起來吧。 09 讓附近的風魔幫忙留意之後,很快就知道了宙太郎的下落。讓風魔幫忙觀察了一陣子,回報的訊息讓他判斷就這樣放任不管也暫時沒問題,之後他先回到了曇家神社。 「……但請你記住,能差遣我的只有安倍蒼世。」 在他無聲無息回到神社,先聽到的是人的說話聲,接著看到的是深藍色制服,是犲的人。 「不過,隊長現在正忙著處理獄門處的事。」 「獄門處?」犲的人的說話對象則是個女人,他記得那是宙太郎的班導師,沒有人類氣息的那個女人——名為牡丹。 「最近不太平,我派出式神去調查,卻沒有回音,估計是發生了什麼吧。」 「那裡面也有危險的風魔殘黨,還請祈禱別再發生什麼麻煩事了。」 在他無聲息地落至地面,走到犲的人的背後時,男子正執起牡丹的手,禮貌地對她彎下腰作出狀似親吻手背的舉動,但因男子面上以一塊布料掩住下半臉,所以看上去只是個很紳士的舉動,並不會惹人不快。 「——打擾一下。」他理所當然地打破了沉默,順利將眼前兩人的注意力拉至他身上。 「白子さん!」女子輕鬆掙開被拉著的手,邊向他邁步邊發出詢問:「我聽聞你去找宙太郎了,找到了嗎?」 「——嗯。」他淡然回覆,在對方露出交雜欣喜及放心的表情時,他接著說:「但我一個人恐怕不行,想請你協助我。」 「為了曇家在所不惜。」牡丹如他預想的答應了。 「你就是傳聞中的金城白子嗎?」在一旁沉默著的男子突然開口。 「我是。」傳聞? 他不是個會在意八卦或是傳聞那類的人,來這邊之後過了十年,也沒怎麼向人打聽過跟自己有關的傳聞……不過風魔的餘黨,大概不會是什麼好傳聞吧。 「我們在哪裡見過面嗎?」男子這麼問,因為對方被遮掩住半邊臉,所以他也判斷不出對方此刻的想法。 「真對不起,我在犲那邊可沒有熟人。」他只是冷冷一瞥,在這裡拖久了不是好事。 為了讓事情進展如他所想,他向女子表明:「沒時間了。」便順利讓牡丹跟他同行。因為他知道,不管是不是受託於天火,女子都是很掛念曇家的事情的。 跟他相同,卻也不同。 「宙太郎君還好嗎?」在前進的同時,牡丹向他發出詢問。 「恩。」他做出簡短的回答。以他的判斷,現在的狀況的確是沒事,但對眼前的女子來說或許不是,這沒必要現在讓她知道。 「太好了……」女子發出鬆了口氣般的話語,「天火大人最後的囑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得盡力去達成。」 「空丸和宙太郎,就拜託你了。」 曾經的話語如同尚未遠去般在耳邊響起,使他垂下眼。 「——為大蛇的實驗而獻身,最終還被處刑……」真是個到最後也把人耍得團團轉的男人啊。他這麼想著,十年前,他在進入曇家時,大概也沒想過會如此狼狽吧。 「……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在他陷入短暫的思緒時,牡丹已經把話繼續說了下去。 「怎麼阻止?保護容器的方法什麼的,明明無論怎麼去找,連線索都找不到。」既然找不到,那說什麼都是多餘。 「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了呢?」 「!」他望向對方,「你找到方法了嗎?」 「雖然還不確定。」停頓了下,牡丹將自己所知的內容全數告知於他。
毫無保留,毫不懷疑地。
「──你相當清楚呢。關於三百年前的事,應該哪本書上都沒有記載才對。」 「……我是通過自身的經歷調查得知的。」牡丹遲疑了下才這麼說。 果然這個女人……這樣該知道的資訊就齊全了。 「剛才你和犲談的就是這件事嗎?」他歛下神色,同時思考出後續打算。 「只是稍微提到,畢竟以蘆屋家的法術,應該能清楚知道寄宿在寶刀裡的力量吧。」 然後他停下腳步。 「白子大人?」 「──真厲害啊。無論我和天火怎麼調查也弄不清楚……」風魔那邊也是如此。 「說實話我小看你了。」他這麼說,但女子還不能明白他話中的含意。 「那麼,請重新評價我吧。」牡丹只是微笑,毫無防備地。 「是啊,果然應該早點把你處理掉的。」他閉上眼,像是在對自己的誤算感到失望一般。 然後他從善如流地抬手,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沒有猶豫地刺向了女子的胸口,然後女子的眼神在倒下的同時也轉為詫異與不敢置信。 「很困擾啊,到現在還出這種岔子的話。」 「你、你在做什麼──」 「我不會讓你妨礙的,大蛇大人的復活是絕對的。」他的眼神已經完全收斂沉澱,如冰那樣的冰冷,令人倒吸口氣。 10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要復活大蛇?」女子露出驚慌與不安的神色。
那樣的神色,在未來,也會出現在曇家兄弟的臉上吧。 「真奇怪……我應該刺穿了你的心臟才對。被勉強避開了嗎。」他很鎮定地望著還挺精神的女子,如此推斷著,對於對方所呼喊的「白子大人」置之不理。 「真礙眼,就因為你計畫都被打亂了。」他冷下語氣,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他就不該停下。 「在山裡的話誰也不會經過,你就安心死去吧。」先將這女人除去,接著開始後續的計畫吧。 「我多年的計畫,終於要實現了。」他該下定決心了,弟弟那邊的逃獄計畫,也已經看見成果了。 「現在,如果那麼多的囚犯都越獄了的話,你想會怎麼樣?」見對方也有察覺,他勾起唇角,「整個日本肯定都會陷入混亂之中吧。」 那還真是值得期待。 那將會是個,前所未有的景象,與從前、現在都不同。 「難道說──白子大人……是你指使的嗎?」 「只有裡外都有奸細,辦事才會輕鬆。」在他這麼說的同時,這好幾年都會與他交會、交換訊息的鷹拍動翅膀,在上空盤旋,最後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停下。腳爪上綁著的是他已經看慣的信,看來一切都已備齊了。 「為什麼、您可是……曇家的──」 「風魔一黨。」 他曾經也想當只屬於曇家的忍者。 但曇家的兄弟沒有做出選擇,沒有選擇讓他成為曇家的忍者。 明明知道,這樣他就會放下風魔一族的事了。 明明知道他是如此的死心眼,但曇家的人,也與他同樣的固執。 給予他自由,給予他希望,讓他明白走在陽光下的幸福、笑容的意義,為了盡情歡笑所該做的努力與背後的思緒。 明明讓他知曉了這麼多,卻唯獨不命令他,不讓他恢復到從前風魔一族的習性,而是適應現在平靜安逸的生活。 那在曇家長男離開之後,他也只能死心眼地,繼續風魔一族的復興了不是嗎? 他從未知曉,『家人』的意義,即使在這十年,他充分扮演了『家人』的角色,但那終究只是演戲。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外人。 因為風魔一族的教誨當中,並沒有『家人』一詞。 所以在曇家,他所扮演的『家人』角色,才會總在長男面前顯得拙劣。 拙劣而不自然,但因他只是個被撿來的風魔一族,所以一切也顯得那麼的沒有違和感。 「風魔代代都是大蛇大人的眷屬,而一族的規定是絕對的。」他只是笑著這麼說,一邊還游刃有餘地看著弟弟傳來的信息。 「你從什麼時候起策劃這件事,進而背叛曇家的……?」牡丹面色相當難看,擺明了難以置信。 「背叛什麼的太難聽了,我可是從一開始就只考慮一族的事而已。」他應該要有優越感的,但看著女子憤怒的臉孔,他卻覺得這十年努力建構的溫暖的避風港正逐漸在自己手中分崩離解。 「要混入曇家之中真是太容易了,我只是編了個全族滅亡的謊言,讓他們看到我傷痕累累的樣子,他們就立刻把我當家人了。」邊述說的同時,他彷彿又想起那個下雪的日子裡,對方毫無保留的對他伸出手,那份溫暖他還記憶猶新,只因那太過溫暖,幾乎要將他灼傷。「那之後我就一直靜靜等待大蛇大人的復活。」 「那群人都是傻子,真是幫了我大忙啊。」他扯出一抹笑容這麼說道。的確是傻子啊,說什麼風魔是家人,現在不就落到這步田地了嗎?
天火,要是看到現在的我,你是否會後悔當初收留我呢?還是會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露出笑容對我說『跟我一起回家吧』呢?他眼底不禁流轉過些許懷念與悲傷,但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應該是真心守護著曇家的!」牡丹咬著牙,不甘的說道。
「恩,曾經是的。畢竟他們曾是大蛇大人寶貴的容器啊。」將信一手燃盡,他也發出暗器制伏了女子。 「風魔、小太郎……」 「對,挺清楚的嘛!我就是風魔第十代的首領。只要有我在,風魔就絕不會滅絕。」他伸手扯住女子的頭髮,雖然訝異對方會認出他,但他還注意到了別件事,「這個紋章……安倍的式神嗎。」 「怪不得心臟被刺穿你還不死。」他無感情的這麼說著。這個女人果然不能留,繼續下去會妨礙到計畫啊。 一愣神,女子就拾起地上的武器揮向他,迫使他放手,他輕易閃開對方擲來的武器,回以暗器,目標是對方的倒下。
但沒想到會被警察阻撓。 「殺掉,別讓他們逃了。」他只是淡淡地下令,反正只是個獨臂的警察,跑不了多遠的。 風魔的族人群起行動,目標是完成首領的任務,移動所帶起的風牽動他銀白的髮絲,也掩蓋了他此刻的表情。
抱歉,天火。他除了在心裡這麼道歉之外,沒有別的贖罪方式。 當晚,他安排了風魔的族人幫忙聲東擊西,好讓他能順利接下容器,使大蛇復活。 「和你說過,不許出手的。」他以手臂擋下雙生兄弟作勢攻擊的手這麼說道。 真是,明明讓他的雙生兄弟先來接容器的,怎麼他一到就看到小太郎在攻擊容器。他在上樓跟弟弟會合時,還真沒想到會看到這副景象。「要是裡面那位大人有什麼閃失可怎麼辦。」 「白子さん……」或許是見到熟悉的面孔,空丸有些鬆了口氣。 「他有點囂張,所以想稍微打壓他一下嘛。」弟弟這麼說著。
……他早該知道的,他弟弟的這種個性。 「真是的。」他嘆了口氣。 接著回過頭,他對上的是空丸不安的神情。 「那傢伙說了些奇怪的話,說什麼白子さん你是風魔的首領,還殺掉了我父親他們……」 果然還是說了嗎……他在內心嘆了口氣,這樣打擊小孩好像不太好,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那些事,是真的喔。」他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容,但說出的話卻如同冰冷的毒藥,不斷浸蝕人心。 「我來迎接您了,」他單膝跪下,那般尊敬對男孩而言卻是十分陌生的,「大蛇大人。」 「我是風魔一族第十代首領,風魔小太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冰冷而疏遠,跟這十年間每日相處已經有所不同。
「同為首領的風魔小太郎。」 「「一切均是為了大蛇大人的復活。」」 「軍隊已經整頓妥當。」 「之後僅是聽從大蛇大人您的指揮了。」 說著屬於風魔的他該說的話題,他看著一直以來注視著的、如同家人的少年,心逐漸崩毀的樣子。 「放開我!」 他一把抱住已經情緒失控的空丸,並確保箝制住對方,完全不管對方說的反抗話語。
「請冷靜點。」他同時出言安撫,但不見效果。 「不過,畢竟待在一起也差不多有十年了,沒辦法呢。」弟弟看著以前的景象發出感嘆,但他知道對方並不是因為覺得有什麼感觸,只是想說就說。 不過說真的……「最麻煩的天火被意外地處死了,真是幫了大忙。」 「無論是你還是宙太郎,都不懂得去懷疑,真是好使喚的旗子呢。」 「雖然兄弟遊戲也挺好玩的,但時間到了。」他垂下眼,露出他已經習慣的笑容,「你已經沒用了,空丸。」 現在的他,有好好的露出笑容嗎? 有好好的、扮演他所擔任的風魔小太郎嗎?
不知不覺,他已經快要成為那個家讓他當的『金城白子』,即使過分溫暖,令人眷戀,最後他還是不得不離開。
因為他不適合待在那麼溫暖的地方。
他不是該被溫暖包圍、該走在陽光下的人。
天空佈滿了烏雲,滿天的雲像是深色大蛇般一圈圈纏繞著天空,彷彿下一秒就會有大蛇破開天際,現世於人間,並降下災厄。 他坐在大石上,手握著寶刀,僅僅是注視著,雙眼有些空洞,讓人無從猜測他當下的心思。
「十年生活在一起,難道日久生情了嗎?」弟弟的聲音隔著面具從一側傳來,但他還是能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不愉快。 「怎麼可能。」他露出微笑,擺明了弟弟這想法有多可笑,將上一秒的思緒藏進心裡,「這把刀好像能將大蛇跟容器分離開來。」 「獄門處裡面,很無聊吧?」他決定轉移話題,關心一下弟弟的情況。 「怎麼會?一切如同我們計劃的那樣,」弟弟伸手接過寶刀把玩著,同時說道,「一人潛伏在獄門處組織軍隊。」 「一人在曇家收集情報、保護大蛇」他接下話這麼說道。 「「都是為了十年後的這一天。」」 「本來覺得有兩個首領這想法很蠢,但原來還不錯嘛。」他這麼說,畢竟兵分兩路的確是挺有效率。 「我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鄉里的老頭們以為我們互相殘殺,但他們根本不明白,只有我能激發你的才能,也只有你才可以激發我的才能。」 他只是微笑著,聽弟弟訴說。他們已經分開許久,像這樣能談話的時間對彼此來說都很珍貴,就好像只有待在彼此身邊,他們才能感受到生存意義。 那是他們未來可能的藍圖。 儘管那之中,不會有曇家。 「選擇獄門處是對的,那裡是危險的思想及怨念的集結地,利用他們對國家的反感,從而組織軍隊,簡直是輕而易舉。」 「只不過還有一個棘手的人。」 「曇大湖嗎。」那是曇家三兄弟的父親,如他們預想並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隱約察覺到大蛇與風魔有關,而且還是『犲』的導師。殺他費了不少功夫。」他還依稀記得,當時殺掉雙親之後,聽到孩子的哭喊,或許是基於不想被認出面孔,他戴上了染血的面具,並遇上了空丸。
…… 「多虧如此,才能順利潛入曇家內部。」 「是啊。」那群人,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接納他的呢?或許什麼都沒想吧。 「什麼?」他以淡漠的眼神望向那個帶他回來的男子,雖跟天火認識不到幾天,但他已經知道對方思想的跳脫性,根本不知道對方當下想幹什麼,整個無從防起。 「頭髮,幫你綁起來吧。」天火一臉笑容拿著髮繩向他走來,身邊還黏著兩個小孩,曇家兄弟們面上帶著的笑容卻唯獨只加深他內心興起的不祥預感。 「空丸,宙太郎,衝吧!壓制住他!」然後天火向兩個小孩下達他覺得不太妙的指令。 「好——」更可怕的是這兩個小孩對大哥的提議根本不懂得拒絕。 「嗚哇、等等!」之後便是一陣手忙腳亂。
「覺得怎麼樣?很適合吧?」天火露出對作品很滿意的表情。
「恩恩,很適合。」空丸在一旁拍手稱讚,宙太郎則乾脆掛在他身上毫無防備地睡著。 「……我倒是覺得挺奇怪的。」糟透了。尤其是那個男人的審美觀。 但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感,填滿了內心,甚至感到溫暖起來。 真不可思議。這就是開心的感受嗎。 好像,還不壞。
「囚犯越獄的事,進行的還順利嗎?」他這麼問。
「恩,多虧嘉神幫了一把。」 「那傢伙嗎。」這樣事情的經過他就大概清楚了。 「只要有你、我和大蛇的話,風魔的名字可以再次為世人所知。」 「我們的時代回來了。」 「好了,現在起又要忙了。」他站起身,與兄弟一同並肩而行。 「永別了,金城白子。」
陪伴他長達十年的髮繩在他向前邁步的同時,被他捨棄在後方,孤獨地燃燒殆盡。
連同他那十年間珍貴的回憶。
11 大蛇大人很沉靜的佇立著,陰沉的面孔如同上空越發陰沉的天色,風魔的族人對此除了獻上忠誠再無其他。
「大蛇大人。」他率先打破沉默,「犲開始採取行動了。」 「目標就是你,我們是否該早點行動比較好。」弟弟做了補述。 「為了您,我們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果然還是不願乖乖聽話嗎。」肯定句,但這也如他所預料,畢竟大蛇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東西。 風聲呼嘯而過,只見大蛇抬手,揚起的水波便如同波濤般襲向對岸,硬生生地將對岸的建築鑿出一個大洞,樹木也陸續倒下。 「真是可怕,這就是大蛇的力量嗎……」 「原來如此。」他勾起唇角,「大蛇大人的願望,是對這片土地復仇。」 準備揭開序幕了。
「為何那個女人會出現在這裡?」他開口詢問一旁的雙生兄弟。或許是同性相斥,他對那女人完全興不起一絲好感。 ……她跟他很相似,卻也不同。
他們都渴望得到自由,但他已將那機會捨棄。
「就算只有一半的血統,只要她還是風魔,我們就還是家人。」 聽著弟弟這麼說,他沉默下來。
太天真了。他不禁這麼想。 「你才是,怎麼不帶她回來?對什麼都拿來利用的你來說,可真是稀奇啊。」 「……」他沉默。 天真的到底是誰呢?他不禁自嘲地想著。 「是為了曇家嗎。」 他只是看著面色冷峻下來的弟弟,沒有說話。 有沒有私心,只有他自己明白。 「為了支持被『白子』背叛的他們,而將那個丫頭託付給他們嗎?以代替離開的自己。」 「你是真的這麼認為嗎?」他不動聲色地這麼問對方,同時阻止對方繼續猜測下去的話語。 「自從你潛入曇家後,表情就變得有點陌生。我並非沒有感到不安,也想過你對他們產生感情的可能性。」 「我有說過我要背叛我們一族嗎。」注視著與自己完全相同的側臉,他這麼說道。 「但也沒有確切地說過不會背叛。」 「我不會。從出生起我就是風魔了,復興一族才是我的使命。只是因為那個女人缺乏身為風魔的覺悟,我才沒有帶她回來。」 他其實不擅長應對弟弟,因為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他的細微變化都能被輕易察覺。
跟曇家的人完全不同。 異變發生的很快,看著寶刀被錦搶走,他瞇起眼睛:「這女人果然無法信任。」 「把刀奪回來。」他冷下臉,如此下令。 事到如今,已經不容許任何事情來妨礙。
他決定兵分兩路,將犲交給弟弟,而他則是前往收拾搶走寶刀的人……以及唆使的人。
那個女人是個傀儡,沒有人指示便不會行動,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她才會有膽潛入進來搶走寶刀。
「欺騙風魔的罪很是很重的。」他揚起危險的笑容,對面的半桶水跟式神也因此忌憚地緊了緊手上的武器。 「做好受死的準備了嗎,女人。」 天微微發亮,由風魔所掀起的戰爭,在此刻打響。
就快放晴了。
不管是滋賀的天空,還是屬於風魔的、他們世界的天空。 12 天濛濛發亮,太陽準備撥雲見日,鳥兒張開翅膀飛向高空。
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天,在滋賀卻顯得異常不同。 在這裡的他們都努力活過、愛過、恨過,即使有些人將因時間而成為過客,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也不會因此被抹除。 因為他們珍視的人會永遠記得。
雷聲轟隆作響,但他知道現狀是怎麼回事。
「大蛇大人被分離開了。」 語畢,他輕易閃開背後半桶水女人的攻擊,並快速地重創了對方。 「現在沒有封印的方法,大蛇大人的復活已無法阻止。」很快大蛇便會在這片土地上肆虐了吧。 「這可難說。」牡丹攙扶著錦,一邊從容地這麼說,「大蛇對寄宿了自身術式的曇家寶刀產生了抵抗反應,也就是說,大蛇的敵人便是它自身。」 「這麼一來,大蛇只能被自己殺死了呢。」他沉吟著,此刻的他還不怎麼確定對方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對,能殺死大蛇的只有大蛇。」女子回以肯定的答案。 「你想讓它自殺嗎?」他嗤之以鼻,這可不算是個方法。 「不,大蛇還有一人,從本體分離出來的另一個大蛇。」 「難道說……」他瞇起了雙眼。
「從一度被當成容器寄宿的話,那人就已然成為本體了。」女子自信的面容映入他的雙眼,對方所說的答案也讓他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是正確的。
「大蛇的分身將會殺死大蛇。」 「分離之後無法保持自我了嗎。」他瞇起眼,注視著遠方根本不受控制的大蛇。 他得過去才行,不待在附近的話沒有意義。要是大蛇再這樣不受控制下去……得想辦法讓大蛇冷靜下來。 否則再這樣下去就只能視情況去進行破壞了。他這麼想著,同時沒有停下邁開的步伐。 他以矯健的身手很快地躍上大蛇的身軀,落在大蛇頭上並對其如此低語:「請冷靜下來,大蛇大人。」 「要消滅的只有你眼前的對手而已,他是會威脅到你的存在。」他伸手指向下方的曇家次男。 眼見大蛇如他預期般順利恢復理智,他在大蛇發出下一波攻擊之前便快速退開。
不顧曇家次男的呼喊,他駐足在樹上稍稍沉澱了下心情,隨後雙胞胎弟弟便在他身側出現。
「大蛇大人恢復理智了嗎?」 「恩。」 「真不愧是你,一切都照著計劃進行。就算有什麼萬一,只要你活著,風魔便不會滅亡。」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望向弟弟,當下有不好的預感,但是他卻沒能及時抓住那一閃而逝的可能。 「白子——」 「天、火……?」他詫異地回過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本該不在的人。 怎麼可能? 「之後就拜託你了。」弟弟拋下這句話,就這麼跳了出去,一把抱住了明顯來妨礙他計畫進行的兩人,然後往下墜落。
接著他腦中突然閃過了想法。
風魔一族,無論如何被擺在首位的都應是一族,當中首領的存在是絕對的。
所以對弟弟來說,他是能夠待在族裡,不必藏起來的存在。
對弟弟來說,他一直都是風魔的中心。
弟弟或許會想,他一個人也能當上首領。
而弟弟會為他做的,就是幫他清除所有潛在的威脅。 弟弟打算把他們帶到大蛇大人的炮口之下一同毀滅,連同自身一起。 他看著不斷往下遠去的身影,那是即將消逝的人,也即將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天火仍注視著他,而他別開了臉。
不去聽背後那聲巨大的爆炸聲響,以及被爆炸聲壓過的、那個呼喚著曾經屬於他的名字的聲音。 他一直都知道,無法像他那般自由出現在人前的弟弟,對復興一族的事比他還要上心。
為了他這樣差點就要中途放棄復興的人,選擇死亡,藉此把他推上了孤獨且只有他能勝任的首領一職。 他知道弟弟肯定是看出來了,他動搖的樣子。 所以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 他從樹上跳下,對攙扶著曇家次男的犲君跟三男說道:「沒用的,大蛇大人至今一直附身於他,無論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瀕臨極限了。」 「犲也快完蛋了。」 此刻,他也該做點像是風魔首領該做的事了。 「告知風魔,眼下正是展示我們力量之時,已無需在時代的陰影下戰戰兢兢,去奪回屬於我們的時代吧!」 底下的風魔族人一呼而上,而他也跟著加入戰鬥。
而這一切的結束,則是在大蛇被從中斬成兩半之時。
他既是參與者,亦是見證者。 大蛇倒下,大蛇的身軀化為深色的泉水湧入乾枯的道路中,形成河川不斷延續至遠方。 滋賀縣民發出歡呼聲,而風魔族人則露出不甘的神情。 但他知道,已經結束了。 他站在懸崖邊,望著眼前連同山壁也充滿著大蛇所流淌的血,右手上則是弟弟之前一直戴著的面具殘骸。 「天火……」查覺到有人靠近,他瞥過去,對方左半身還殘留著剛剛大蛇攻擊所造成的焦痕。 「好了,讓我聽聽你的理由好嗎。白子?」天火以他所熟知的柔和聲調這麼說著,沒有苛責,只是眼底不斷流淌的悲痛與毫無根據的信任。 在對方向前伸手扯著他衣領的同時,他也將暗器抵在對方脖頸,以制止對方的行動。 「白子,辯解一下吧!」天火低喊,對他的行為與其說是不諒解,更像是需要個解釋。 「真是頑強的男人,明明死了就好了。」他仍是帶著疏遠的面具,說著冰冷刺骨的話,但對眼前的男子卻不見奏效。 「真正的你在哪裡,可曾心向過曇家嗎?」 面對天火的質問,他沉默下來。
很久之前,他就想當曇家的忍者。
對他來說那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其實也就只是這幾個月才變得鮮明起來的事情罷了。
待在曇家,也像夢一樣,明明已經長達十年,卻一轉眼就過去了。
恍若隔世。 「白子!」 「白哥哥!」 曇家的另外兩兄弟跑來,見狀天火鬆開了扯住他衣領的手,而他也不自覺地放下武器。 滋賀縣民望著天空,接連露出欣喜的神色。
天空放晴了。陽光從雲朵傾洩而出,平等地灑落大地。
滋賀的天空總會在大蛇消失之後放晴。
夢也總會有醒來的時候。 不管是否感到眷戀,他還是選擇放開抓住溫暖的機會。 望著天火因放晴而變得豁然開朗的臉色,他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開一段距離。 「這就是答案,天火。」接著他抬起手,將面具置於面前,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像是為了試圖掩住自己的表情,也阻止自己看見他們的神色一般,即使他知道面具的殘片已無法掩蓋住他自己任何面上的情緒。 「就像你有家一樣,我也有家。」 「白子……」天火像是對這樣的答案感到不能接受般直直地望著他,卻未說出其他隻言片語。 「只要有我在,風魔就不會死。永遠都不會死。」已經分不清楚是在告訴對方,還是在告誡自己。 他靜靜地看著曇家兄弟,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是曾經有過的對話。
地上擺著寫有各式名字的酒瓶,而曇家會喝酒喝成這樣的只有一個人。 「天火,讓一讓。」他無奈地低喚那個人的名字,「我沒辦法打掃了。」 只見當事人橫臥在榻榻米上,說著任性的話死活不起來。 「我的身體和榻榻米同化了~」 「混帳大哥,快幫忙!」此時還算振作的次男跑了進來,加入了幫忙勸說天火離開榻榻米的行動。 「誒~反正我一幫忙,也只會惹你們生氣~」天火只是懶懶地這麼說著,完全沒有移動起身的意思。 真是有自知之明。他不禁這麼想。想起上次天火的幫忙,根本就是災難。收拾天火的『幫忙』根本比全家大掃除還辛苦,可以的話未來的日子他都不想再碰上了。
「我也要幫忙!」接著三男從另一邊跑了進來,只聽到關鍵字的小孩雀躍地想參一腳。 「啊……宙太郎什麼都別做,越幫越忙。」次男發出無奈的嘆息,一邊阻止了三男的添亂。 「真是的。萬一我不在了,你們該怎麼辦?」他不禁笑著這麼說,這個家的人各個都太讓人放不下了。 「嗯?那不可能,因為你理所當然會算在我們的未來裡。」天火托腮,理所當然般抬起另一隻手,像是要把他算進去般指著他這麼說。 「誒?」他楞了幾秒,接著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他聽見自己笑著這麼說:「真是任性呢。」 「白哥哥?」眼睜睜地看著他踏在懸崖邊,三男露出呆愣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他接下來的行動般呆滯。與三男不同,次男面色慌張地往前邁步,對他發出喊聲:「白子さん、不要!」 「永別了。」然後他往後倒去,就這麼往下落去。 「白子——」
在他落入水中,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的是曇家兄弟震耳欲聾般呼喊著他名字的聲音。 在最後,他所露出的笑容,卻是這場戰役中最為柔和的表情。 THE END 全文:28494 作者廢話(字數:839): 在第八集的動畫劇情,因為跟漫畫不太相同,造成銜接上不太順利,思量之後果斷調整,決定就參照了漫畫的劇情,加上宙太郎已經消失三天時的對話(漫畫015 P.4-P.5),白子與錦的對話則是參照漫畫劇情(016 P.5-P.6)所以若是造成時間軸混亂,深感抱歉。 第十集迎接大蛇之後的談話,感覺有點混亂,因為是參考了動畫跟漫畫,導致有些台詞造成出入,也做了些為調動,希望不會造成閱讀困難(掩面) 風魔這對雙胞胎,在外傳裡有提到「我們便是彼此」,所以這裡想說呼應一下,才會提到「好像只有待在彼此身邊,他們才能感受到生存意義。」因為只有彼此才能幾乎對方的才能,他們也總是因為對方的期望而去行動,想說把這部分稍微表示一下。 另外在這邊再說一次,內文出現類似每章節的數字,沒有07(誒 那個是我寫爽的(#)不是、是照著動畫集數寫的,動畫第七集是泡沫組,所以就沒寫了,請不要當作是章節來看喔!(告訴讀者也同時提醒自己←
然後外傳為了呼應一下,就在開頭標上00了,別在意(笑 發現白子在本文的稱呼很奇怪所以自己先說,身為風魔的他,界定的是家主(天火)、次男(空丸)、三男(宙太郎),雖然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長達十年,但平時跟天火相處的時間反而比較長,對身為白子的他來說,雖然平時會稱呼空丸跟宙太郎的名字,但身為風魔的他,還是只會將這兩個小孩界定為次男跟三男的(因為後來天火死了他就恢復成風魔模式了)這是我個人認為啦XD 不好意思文章設定上跟原作有出入(自己先說← 在鍵入THE END之後的我,心裡想著這樣的BE真的是超級痛的(掩面) 算是第一次寫這麼長的同人,為了避免分集數導致自己坑掉,才打算全部寫完一次發的(笑 從去年2月寫到現在7月,覺得自己真的拖超久,不好意思<(_ _)> 雖然實際寫文的時間根本不需要這麼久,基本都是 課業生活﹢怠惰(# 這是原作劇情所以不要揍我,雖然超虐的TTTT 不過每次寫回憶劇情都很開心^////////^ 能夠自己製糖好棒喔,美好HE只存在於回憶劇情(那未免太痛 真希望白子以後也可以待在太陽光下光明正大/開心地活著TTTT(許願 希望能有更多人喜歡這部作品!!!(當推廣文就太長啦還有據透← ---放一下每章節字數--- 01 |2344 02 |2574 03 |3761 04 |2476 05 |2486 06 |1579 07 |× 08 |3582 09 |1621 10 |3838 11 |1037 12 |3048 外傳(00)|6231 --- 其實27話跟28話我掙扎很久,還是決定參照動畫劇情XD 這是27的部分↓ 雖然後來我砍掉了
在後面的人靠近之前,他便回身以暗器抵向對方的脖頸。 「好了,讓我聽聽你的理由好嗎。白子?」對方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彷彿抵在他脖子的根本不是什麼能傷害他的利器一般。 「——你還活著嗎。」他只擠出這句話。 「不要逃,白子!」天火露出難過的表情,像是對他的避而不談感到悲傷一般。 而他能做的,只是垂下眼,接著冷不防地踢了對方一腳。 「痛、」天火就這樣跌坐在地。 「明明都已經動不了了,還說些什麼啊你。」他只是這麼說,然後就打算離開。 「永別了,天火。」他回過頭望向跌坐在地的天火,「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吧。」 「笨、笨蛋!你想死嗎!」在他跳下懸崖的同時,天火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並帶著憤怒的表情這麼罵道。 「我和我的雙胞胎兄弟約好了,不會尋死的。」他用像是看白癡一般冷淡的眼神望著天火,眼底彷彿訴說著對方對他這個敵人的擔心過度,「只是想把你一個人摔到地上去。」 「那樣或許還不賴嘛!」天火哈哈地笑了,「天空放晴了,我又被革職了。我可不想成為大家的包袱。」 他看著天火,正想著是該回說『你不是平常給人添麻煩都不害臊的嗎』,還是就這麼把天火摔到地上去,下一秒就聽見曇家兄弟的呼喊。 「天哥哥——!」 「大哥,你在哪裡?!」 他一秒改變了想法。 腳跟使勁踢上岩壁,借力將天火摔回上面安穩的草叢上,在天火驚疑地望向他發出詢問時,他已經在懸崖外騰空。 「白子……?!」 「怎麼會是包袱呢?」他這麼說,露出了以前在曇家時那柔和的笑容,「真是任性的傢伙。」 「白子!」 --- 最後放個短短的小劇場部分(很久以前試著寫的) ※對話內容會隨筆者理解方式而做改變 源自本傳028話 P.75 四格 風太郎與風太郎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在恢復了風魔首領身分之後,白子,抑或該稱為風太郎的男子對雙生兄弟這麼說。 「哪裡,適應了獄門處的生活之後,過得也挺愜意的。」戴著面具的雙生兄弟看似隨意地回答眼前這位很長時間未見面、但他卻十分尊敬的兄弟。 「獄門處裡面都沒有問題嗎?」首領轉向看守的人員,決定聽聽實際情況。 「按照計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看守的人員有些遲疑,斟酌了用詞之後才將後面的話說出口,「……但稍微被這位(餘光望向戴面具的雙生子)的私生活嚇到了。」 「……」一陣沉默,在面具雙生子還未細想生活中的細節、首領也還沒反應過來看守話中的意思時,看守的人員閉上眼決定讓首領了解其嚴重性。 「不按時起床,其他看守的人員來叫醒他之後就被殺了。」現在當看守真是夠難生存的。 「……」 「只愛吃甜食,總是把蔬菜剩下。」好歹想想準備伙食的人的心情啊。 「……」 「夜裡離開單人牢房是可以啦,但總是迷路回不來,害其他人還要一大早就去找他回來。」就算畫了地圖給他也絕對不會老實帶著,一大早範圍那麼大、找的人又不是一般人,根本無從找起啊!……雖然後來找的次數多了,常迷路的地點也大致能猜到就是了…… 「……」 「最後還說哥哥來接他之前他絕不睡覺……」看守們當下都想喊救命了。 「這傢伙……」完全能感受到看守們為兄弟操碎了心啊……首領望著一副不買帳將頭轉向一邊裝沒事的雙生兄弟,心裡閃過各種無奈與抱怨,同時也覺得很對不起這些看守們。 THE END 最後,謝謝閱讀到最後的你。 我們有機會下次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