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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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 [FROZEN / SHIELD│EA] You Were My Sunshine你曾是我的太陽第一章、淪陷日[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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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泡飯 發表於 2020-4-17 19:27:20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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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歐美
連載進度: 連載中
「艾莎!不要走!」一個紅頭髮的小女孩緊緊抱著銀白色頭髮的女孩在孤兒院前的院子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她的世界崩塌了一樣,口中不斷呼喊著艾莎的名字,名為艾莎的小女孩低著頭,下巴靠在妹妹的頭上強忍著悲傷的情緒。
「安娜沒事的,等我長大我會來找你好嗎?」艾莎輕輕拍著她的頭試圖安撫她,也安撫自己。
「好了安娜,你們又不是一輩子不會再見面,我會拜託艾莎的新媽媽讓艾莎偶爾可以打電話給你好嗎?」和藹的女士蹲下來一手搭在安娜肩膀上,嬌小的身軀不斷顫抖著。見此艾莎心疼地把安娜抱得更緊,她寧願和安娜一起待在孤兒院也不願意單獨給一個名下有著數億價值房地產的外國單身女士領養。艾莎試圖拜託女士連同安娜一起領養,但女士只是輕輕摸著艾莎的頭,口氣堅決地說不行。
艾莎本來還堅持不要先安娜被領養走,但院長告訴艾莎這位是個相當有錢的女士,像她們這樣的孤兒能給有錢人領走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如果她們一整個童年都待在孤兒院,長大後多著是苦日子。如果艾莎跟這位女士離開,接受這位女士的栽培教育,等她長大了、有錢了,她就可以回來給妹妹幸福的生活。
艾莎的內心在給妹妹幸福的生活與一直和妹妹在一起兩個選項掙扎了許久。直到她看著妹妹坐在一堆爛泥中挑著垃圾桶撿來的蘋果核玩時,下定決心接受院長的提議跟這位女士走,等她長大回來再給安娜幸福。
但是安娜不明白,她一遍又一遍哭喊著艾莎的名字,她根本不在乎什麼光明的未來,她只想要和姊姊在一起,和姊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燦爛的一天。安娜雙手緊抓著艾莎藍色的洋裝,這件是她們父母過世後跟著她們一起送到孤兒院的行李中,艾莎最愛的一件。為了對新媽媽表示最大的尊重,艾莎特地把這件挑出來並拜託院長幫她燙平。
雖然萬分不願意,但艾莎還是心一橫推開了安娜並將她的手從洋裝上拉開,她靠著安娜的額頭望著她水汪汪的藍眼睛。
「安娜,我保證我會回來找你的好嗎?我保證,所以在那之前你要乖乖的聽院長的話好嗎?」艾莎捏了捏安娜的手,輕輕將它們放在安娜的身側,伸手將安娜臉上的淚水輕輕擦去後,轉過頭向在一旁等著的女士行禮,牽著女士伸出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孤兒院坐上女士的賓士休旅車。
「艾莎!」安娜尖叫追著到孤兒院門口被院長攔了下來,看著白色賓士休旅車開上孤兒院前的柏油路,鐵柵門鏘啷啷地關了起來,硬生生橫擋在兩人的中間。安娜只能望著離去的車尾燈跪坐在地上不斷嚎啕大哭,院長緊緊地將安娜摟在懷裡,她也不願意拆散這對姐妹,只能紅著眼不斷安撫安娜,也說服自己她們兩總有一天會重逢的。
艾莎只能透過後照鏡偷偷看著鏡子上反射出來的安娜的嬌小身影,不敢打開窗戶回頭看,只怕那一眼看到了安娜哭泣的臉龐與心碎的眼神,她的決心又會動搖。
那一聲聲的呼喊聲隨著車子越開越遠而漸漸淡去,卻在她心裡激起更大的回音。


「艾莎!」她一個回神,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喚著自己,她停下腳步回到前一個轉角處。
「艾莎,這邊!」尤金在乾淨潔白的長廊上奔跑,他已經顧不上得體不得體——雖然他這個人從來沒有在意過——在平常需保持安靜不去影響其他同事辦公的總部大樓裡大吼大叫。如果他不這樣做,聲音則會被四面環繞而來的槍聲掩蓋。
艾莎從走廊盡頭的轉角處探出頭,朝著尤金的方向飛奔過去。尤金拉開中間的一扇門,招呼艾莎跑進去後自己也跟了進去,門在身後掩上。
「接下來怎麼辦?」艾莎說,尤金看向她那雙漠然的眼神,不受現場槍戰氛圍的影響而顯露一絲情緒。你至少也該害怕一下吧!尤金心想。
「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了,我們得先去找到亞當。」尤金聳肩,帶著艾莎往通往下一個房間的門走去,推開門後是神盾局的主機室,一排排的超級電腦整齊並列,機器上微弱的光源顯示他們還在努力工作著。「噢,不⋯⋯」尤金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
「怎麼了?」
「我走錯地方了,我們不能躲這裡。」
「為什麼?我倒認為這裡東西多很好躲藏,加上這裡在大樓偏僻位置,我想他們不會⋯⋯」
「不不不,你不了解,艾莎。這裡是主機室,他們一定會過來。這裡存著所有神盾局的特工名錄和代碼資料,他們為了把我們全抓到一定會佔領這裡,等到所有九頭蛇都聚集過來我們就逃不出去了。」尤金退出主機室,走回出口靠著牆仔細聽著外面的槍聲,還沒有腳步聲靠近這裡,看來樓上的特工們非常拼命地守護他們鍾愛的神盾局。但尤金還是握緊手上唯一一把武器。
「那就把這邊炸掉吧。」艾莎依然盯著主機室,「你有打火機嗎?」
「蛤?」
「手槍也可以,我今天沒有帶手槍出門。」艾莎朝尤金伸手比了比。
「等等,你說你要做什麼?」
「既然他們已經攻陷總部了,就要防止他們得到其他探員的資料。」艾莎轉頭看著尤金,手指再度比了『拿來』的手勢。
「你⋯⋯好吧,我不得不承認作為資深探員這個決定是對的。」尤金妥協交出他的護身符。「你要怎麼用一支手槍炸了這裡?」艾莎接過手槍,另一隻手伸進外套口袋拿出了一管只塞個軟木塞在洞口的試管,裡面裝著看起來相當不妙的黃色液體。
「TRX—357,科技部最新研發的液態炸藥,這點量應該可以把這邊的主機炸毀一半。」艾莎拇指輕輕一推,啵地一聲試管口竄出一縷令人不安的白煙。
「你把這麼危險的東西隨便放在口袋裡偷出來?」尤金倒退蹌踉兩步,艾莎的手指輕敲著試管口,「你會不會炸了這裡然後我們也跟著被活埋了?算了⋯⋯作為探員,這沒什麼⋯⋯我⋯⋯我隨時做好為組織犧牲的準備了。」尤金靠在牆上不斷深吸吐氣。
「嗯,我想我們不需要犧牲,只要反應快點就好。」艾莎走進房間正中間的走道,在走道的正中間倒下液態炸藥後把玻璃試管隨手丟下,走回到第一個房間。
「等等,你都還沒說要做好什麼準備!」尤金試圖冷靜但聲音出賣了他,現在的他就像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打開門。」
「什麼?喔!好⋯⋯」尤金推開門的瞬間艾莎朝主機室開了一槍,子彈精準地落在20米外地上的一灘黃色液體。

隨著子彈擦出的火花點燃了炸藥,只差個不到一秒,整個主機室都被紅光侵蝕。隨著巨大的爆炸聲,火光跟在艾莎後頭衝出了房間。
「快,這邊!」尤金帶領艾莎爬上樓梯回到一樓,朝著大門直奔而去「等,停!」尤金靠在牆上小心翼翼探頭,門口站著三個舉著步槍待命的探員,他們在聽到艾莎製造出的巨響後紛紛往聲音的方向望去,正巧和尤金對上眼,「快!回去回去!快跑!」尤金推著艾莎往西棟去,越過滿地玻璃與裝潢碎片。跟在他們後頭的三個探員朝他們掃射,艾莎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進大柱子後方,子彈把水泥柱一面打成蜂窩,柱子裡頭的鋼筋都露了出來。
中間最高大的探員指示一人去查看方才爆炸聲的來源,他領著另一名探員各自從柱子的兩邊緩慢靠近,靴子踩在碎玻璃上發出嘎嘰聲。他朝另一名探員豎起時指一揮,兩人同時跳到住子後面——
然而那裡什麼都沒有。
在柱子後面還有一條寬敞的走廊,但那裡已經連個影子都沒有殘留。

尤金領著艾莎朝西棟的B出口前進,他從艾莎手中接回唯一的的一支手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試圖不要踩出聲音。每過一扇門、一個轉角都再三確認沒有敵軍。艾莎則幫尤金顧著身後。
他們拐到第四個走廊,這裡出奇地安靜。
「這裡的探員會不會都被殺了?」艾莎靜靜地問。如果是其他新人提出這個問題,尤金大概會需要多講些什麼來給他繼續往前走的勇氣。然而從艾莎的口氣裡完全聽不出一絲恐懼。是好奇,尤金從她的口氣裡聽起來她單純只是在提出一個數學謎題那樣。
「希望我們不會成為西棟樓唯二還能發出聲音的東西。」尤金說,他忍不住想試試看能不能讓艾莎產生一絲絲的恐懼。恐懼是個好東西,它會讓你明白你需要更小心。這是尤金在面對恐懼時對自己說的話。然而似乎感覺不到恐懼的艾莎並不會因為無懼而魯莽,可能她心底其實還是感到相當害怕,只是太善於掩飾了。最後尤金得出這個結論,明明是才出來實習一年的新人。他嘆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專注在任務上。現在他手上掌握的不是只有自己的生命,還有一個新人的生命,說不定還有他兄弟的,或是其他永遠記不住名字的同事的生命。他得振作起來才行。
「炸藥不是我偷出來的。」艾莎突然沒頭沒尾的說。
「嗯?噢!你說那個TA⋯⋯TR?什麼的。」
「嗯,我和凱絲在實驗室碰到九頭蛇,凱絲膝蓋中彈跑不了,她把剛成型的TRX—357交給我,那是唯一一管。」
「可惜妳把它炸掉了。」尤金點點頭,「呃,抱歉,我是說還好妳把它炸了!想像一下如果這東西落入九頭蛇手裡,或是說在火拼的時候子被子彈打碎⋯⋯」尤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想到這個娘們剛才還把它隨便放在口袋裡跑過槍林彈雨。
「其實我覺得挺可惜這東西炸了,如果可以留一管從這裡帶出去,我就可以重新做出更多的量,或是設計更好的引爆裝置。」
尤金把臉朝向艾莎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著。雖然她的話題有點可怕讓人接不上話,但想到去年他們第一次組隊出任務時這個小女生說有多沈默就有多沈默,除了任務以外的事情絕口不提。現在倒是滔滔不絕起來了。

嘎嘰——兩人身後傳來開門聲,尤金回過神警覺一個閃身跳到艾莎面前朝著後方指著槍警戒。
「嘿嘿嘿!冷靜老兄,是我!」一個身材高大,留著披肩咖啡色長髮的男子舉著雙手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白襯衫染上了大片黑血,右手上也沾染了黑血。艾莎不自覺皺眉,但他直挺挺站著,不像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樣子。
「亞當!你受傷了?發生什麼事?」
「嘿,尤金,你不能把槍放下!」在尤金放鬆警戒垂下槍頭時,亞當不滿的皺眉。
「噢,該死。」尤金重新握緊槍枝留神四周。
「總之你們先進來吧,這不是我的血,我沒事。」尤金和和艾莎走進房間,亞當確認外面沒有人過來後把門帶上。「這邊。」亞當招呼他們到房間後頭,那邊有一個人坐在高背椅上。
「老師,他們來了,艾莎也來了,您不會有事的。」亞當小跑步到那個人旁邊,尤金和艾莎也跟了過去。在見到椅子上的人後尤金倒吸了一口氣,艾莎則一臉漠然走到那名老婦人旁邊,但心卻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上頭,她渴望著那東西趕緊從她胸口離開。那名老婦人左腹部染上大片黑色血漬,熟悉的溫柔臉龐虛弱地張開眼睛,亞當大概是為了幫她止血才弄到全身都是的吧。
「多久了?」艾莎淡淡地問。
「親愛的,這不是你⋯⋯現在要關心的問題⋯⋯我已經來不及了。」艾莎伸手測她的脈搏,但對方輕輕甩了甩手,「你已經知道⋯⋯我沒救了,就別浪費時間在什麼⋯⋯『您不會有事的!』之類的事情上⋯⋯」她對艾莎展露出溫和的笑容,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蒼老。艾莎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些年來神盾局繁重的工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老師,您不會有事的,艾莎一定能救回您的!」亞當誠懇的眼神快哭了出來。
「不,我很清楚我不行了⋯⋯看看這個血⋯⋯是黑的,就別為難那孩子了⋯⋯」
「那只代表您受傷的不是動脈呀!很快就能止血的!」
「我受傷的不是動脈,但是是⋯⋯是肝臟啊!親愛的我說的沒錯吧?我現在⋯⋯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設備讓我能馬上換一個肝,但幸運的是我還有一點時間,所以⋯⋯」老婦人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三人緊張地看著她,深怕她眼睛這一閉救再也張不開,「幫幫我這個老女人一個忙吧⋯⋯」
「是的老師,您需要什麼嗎?」
「尤金,我的右口袋有一本記事本,你把這個帶去⋯⋯你們會用得到⋯⋯然後帶著他們安全的離開。」尤金聽話地伸手到她口袋裡拉出一本紅色皮製封面小筆記本,他在多次任務中看到眼前的老婦人在上面做紀錄,他一直很好奇到底為什麼她可以不斷往筆記本裡添加新東西。
「亞當,你要幫我好好照顧艾莎,明白嗎?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神盾局新的支柱,你要⋯⋯成為大家的支柱,這是只有你才⋯⋯你才做得到的⋯⋯事情⋯⋯」亞當聽著老婦人快喘不過氣來,紅著眼點點頭。
「最後親愛的⋯⋯」她吃力地抬起手張開緊閉的雙眼試圖牽上艾莎的手,艾莎接住她粗糙的大手放上自己的臉頰,「親愛的,雖然是我把你帶進神盾局的⋯⋯但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機會,往後就是你自己的人生,你一直以來都很努力,做得非常好。我想說⋯⋯請不要忘記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深愛著你的人,明白嗎?」艾莎點點頭,不同於亞當已經忍不住眼淚,尤金則在強忍著淚水,整張臉都擠成了一團,只有艾莎完全看不出她是生氣?難過?悲傷?還是絕望?老婦人心疼地在心裡深深嘆一口氣,在這個時刻了,她心裡最掛念的果然還是眼前這個木訥的女孩。
老婦人緩緩閉上眼睛,艾莎把她的手放了下來起身退到後面。亞當趨前跪在女人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卡娜老師⋯⋯」他低著頭啜泣著。


「我們得走了。」尤金拍拍亞當的肩膀,亞當這才不捨地站起來。她是神盾局大部分探員的導師、是大家的領導人、是所有人的母親。他想要為這位導師辦個體面的喪禮,但礙於整棟大樓都是叫囂著要把他們全部殺掉的九頭蛇,他沒辦法帶著老師的大體離開。一想到九頭蛇來處理這裡的屍體時會怎麼粗暴對待卡娜老師,一頭醜惡的怪獸從內心最深處嘶吼著試圖衝破束縛著他的最後的鐵鍊。
亞當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拖著沈重的腳步走到房間正中間。他雙手摀面,當他再度放下手時臉上已經看不出悲傷的痕跡,然而憤怒卻在他的眼神裡波濤洶湧。

嘎吱——門被推了開來,三人做預備作戰姿勢面對來人,但只有尤金有武器,然而那個武器——尤金把手往身後一揮——他在進門後把手槍順手擱在桌上,而一名金髮女子已經走到桌邊撿起那把手槍。
「全部雙手舉起來。」金髮女子把手槍對著他們比了比,在身後跟著一個褐色短髮看起來有點害怕的女子,另外三名全副武裝的特工從身後衝進房門。尤金、亞當與艾莎嚇了一跳,雙手聽話的舉在空中,讓來者壓著他們到牆上。
「看看我們抓到了什麼?」三名特工各自舉槍對準三人,留出空間讓金髮女子可以面對他們,尤金和亞當馬上認出來她是神盾局高級幹部奧蘿拉,「是我們卡娜姨媽的小隊呢。」奧蘿拉看了眼在高背椅上永遠沈睡的女人一眼嘲諷地說。亞當聽到奧蘿拉用如此輕浮的口吻羞辱他最敬重的前輩,心裡頭的猛獸再度試圖佔領他的理智,整張臉被憋著都紅透了。
「我就直接說重點,九頭蛇已經完全佔領了神盾局,你們已經沒有存活的空間,所以最好老實點。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千萬不要拒絕,你們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奧蘿拉雙手插胸說著,三人低垂著頭一句話不吭。艾莎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奧蘿拉,她似乎只有在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任務會議上見過奧蘿拉,當時她對奧蘿拉的印象大概就是一個老喜歡搔首弄姿的花瓶,她沒辦法想像這樣的奧蘿拉會是九頭蛇特工。
「投降吧!已經不少神盾局特工加入了九頭蛇,趁現在加入九頭蛇,我能提供你們比神盾局更好的薪水和機會。神盾局已經沒有未來了。你們只有一個選擇,加入九頭蛇,或是以戰敗的神盾局探員身分在此犧牲。只是這次你們沒有英雄榜可以刻上你們愚蠢的名字。」
「不,我們絕對不會加入九頭蛇!」尤金緊閉眼睛大喊,亞當也緊閉雙眼跟著附和自己寧死也不會背叛神盾局,說完便別過頭不願意繼續看著眼前那把曾經他也背過的神盾局的武器,還有他們身上的神盾局徽章。他無法相信神盾局裡會存在著這麼多內鬼。
「小姊姊你怎麼說呢?」奧蘿拉走到艾莎面前,艾莎只是倔強地皺起眉頭別過臉,以沈默代替回覆。
奧蘿拉冷笑了一聲抬起手,三名特工放下槍。
「神盾局裡似乎很早就被九頭蛇滲透,許多高層都跟九頭蛇有掛勾——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是效忠九頭蛇——現在我無法相信任何人,但我們必須合力逃出去。」
「什麼?」尤金和亞當驚訝地抬起頭異口同聲地質問,艾莎也困惑地看向奧蘿拉。「這是一個測試?」尤金問。
「只有這樣才能判斷誰是敵是友,接下來我們將要面對非常嚴峻的考驗,我需要了解你們的忠誠心。」奧蘿拉不以為意地聳肩。「剛剛的爆炸聲似乎是從地下室傳來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地下室炸了,我擔心他們打算直接把整座大樓都炸了,一次埋了所有的探員,所以我們動作得快點。」尤金心虛地看向艾莎,但艾莎只是對奧蘿拉表示同意地點頭。
離開前奧蘿拉注意到亞當依依不捨地看著身後的老婦人。
「卡娜老師的事情我也無能為力,既然你們那麼敬重她,就好好代替她守護她最後心心念念的事物吧。」奧蘿拉對亞當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門。

他們朝著B出口前進,一行人很快就來到出口,在一個特工確認門外沒有埋伏後,他們直直朝對街的巷子奔去。
「這邊。」奧蘿拉走在最前方,後頭跟著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褐色短髮女子。尤金等人緊跟著奧蘿拉的腳步,殿後的是全副武裝的三名探員。
奧蘿拉領著他們拐進小巷弄,巷子裡滿地的垃圾和瓶瓶罐罐,他們在快步走的同時得注意不要被垃圾給絆倒。
奧蘿拉在一扇綠色生鏽斑駁的鐵門前停下,左右張望確認沒人後推開鐵門,所有人魚貫而入。
鐵門內是空曠的空間,只有一台防彈休旅車停在房間角落,另一邊是緊掩的鐵門。灰塵密佈在這個昏暗的房間,看起來似乎被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給遺忘了一般。但至少他們知道他們暫且安全了。
「好了,在我們決定下一步之前先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貝兒華森,剛從神盾局科學與科技學院畢業。」褐色短髮女子站出來對所有人點頭,臉上依然帶著緊張的表情,但沒有方才那麼害怕。
「你也真辛苦,才剛進來就遇上這種破鳥事。」尤金搔搔頭,對貝兒展示他最迷人的微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貝兒聳肩。
「嘿,兄弟,我記得你叫卡特對吧?」尤金走向其中一個剛脫下面罩的探員向他搭話,那名男子微笑點頭,「是那個卡特探員的兒子還孫子?」
「您是說我的奶奶嗎?」他有著閃閃發亮的褐色瞳孔,就跟他那個母親一模一樣。每當神盾局的人提到佩姬卡特,他總是不自覺流露出驕傲的神情。雖然他沒辦法擁有這麼閃亮的姓氏,但在他成年那一天送給自己的成年禮就是幫自己改名為卡特。神盾局的高官總是因為他的奶奶的關係給予他不少禮遇,卡特都一一謝絕所有不符合他功勞的獎賞。他想像佩姬奶奶那樣從基礎開始做起。
當然這樣的人對神盾局的忠誠是無庸置疑的。
貝兒對上艾莎的眼神,微笑著走向艾莎。
「您好,我可以請問您的大名嗎?」
「艾莎,艾莎哈洛德。」
「哈洛德?」貝兒揚起眉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陣恐懼閃過她的臉。
「女士!奧蘿拉女士!」貝兒轉頭跑向奧蘿拉大喊,「抱歉,我剛剛突然想到⋯⋯想到既然這裡淪陷了,神盾局學院是不是也不安全了?」
所有人的臉色刷——地變白,除了艾莎。如果學院裡也有九頭蛇臥底,那些還沒有實戰經驗的學生們簡直是蛇窩裡的小白兔。他們沒有時間磨磨蹭蹭的了,九頭蛇肯定會想把這些未來會威脅到他們的幼苗一個一個拔起。得趕緊動身。
奧蘿拉打開了休旅車的後車廂,裡面放著黑色巨大的防彈箱以及一些備品。這台車是讓神盾局的人可以緊急逃離的配備,不同於其他神盾局的東西都會印上大大的老鷹來向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威嚇,這台車子也好箱子也好,都是乾乾淨淨的霧面黑。
奧蘿拉打開防彈箱,裡面躺著三把機關槍與四把手槍以及各自的替換彈夾。奧蘿拉鬆口氣,尤金和亞當各自拿了一把機關槍,並將彈夾塞進皮帶上的套子固定住。貝兒則是不甘願地拿起手槍,艾莎毫不猶豫地拿上兩把手槍與彈夾。
貝兒看著艾莎熟練地把槍固定在腰間,深深嘆了口氣,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是拿著槍跑的人。她應該待在實驗室裡為外勤組帶回來的頭髮、血液與碎塊做分析整理資訊,或者是待在主控室裡跟著指揮官觀察著外勤組的動靜,在必要時刻幫他們駭進系統打開不該打開的門、關掉應該關掉的監視器、干擾敵方的通訊。
「話說,」在艾莎把最後一個彈夾收到背後的腰包裡時,貝兒開口,「安娜哈洛德是你的誰?」
艾莎停下動作,抬眼看向貝兒。

「嘿,女孩們,我們要出發了!」尤金跳上駕駛座,其他人也都準備好就定位了。艾莎爬上車摸索著走到後排靠窗的位子,貝兒跟在後面同樣走到最後排,但和艾莎隔著一個座位。
「開門了。」奧蘿拉按下鐵門開關後奔向副駕駛座,久未開啟的鐵門在發出夢醒的第一聲尖叫後緩緩地開啟,外頭刺眼的陽光照進許久未見光的房間。艾莎在後座望著窗外,眼睛不自覺瞇成一條線,一手撐著臉,另一手藏在雙腿間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本文最後由 茶泡飯 於 2020-4-17 19: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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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茶泡飯 發表於 2020-4-17 19:31:27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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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 / SHIELD│EA] You Were My Sunshine你曾是我的太陽第二章、救援任務[G]

        「親愛的,要不要來點可樂?」卡娜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遞給艾莎,艾莎從眼前的女士手中接過可樂後低垂著頭盯著可樂罐,小聲說了謝謝。
        卡娜輕嘆口氣,眼前的女孩年僅12歲,卻有著超齡的成熟,本應該綻放著夢想的雙眼看起來是如此黯淡無光、眉頭緊皺。不管問艾莎要什麼,她只會回答謝謝然後默默收下,也看不出來她是真的喜歡還是討厭,只是默默接受一切發生在她週遭的事物。就像一台電腦,你輸入什麼指令給她,她就會跑出相應的回答那樣,卡娜在她身上感受不到靈魂,而是陣陣刺骨的寒冰。
        「要不我們去吃點義大利麵吧?我知道轉角有一家義大利麵餐廳,我偶爾來德國出差時都會去光顧。是一位義大利先生開的店,我敢保證等我們離開這裡,你會跟我吵著要再來吃。」卡娜微笑地對艾莎說,走到櫃檯結帳後領著艾莎走進德國熱鬧的街道,和煦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艾莎忍不住瞇起眼睛轉頭迴避對她來說太過閃耀的太陽。
        見狀,卡娜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成長才會讓她對這樣明媚溫和的陽光感到刺眼。艾莎不只有著比同齡女孩更成熟的氣質,更有著高挑的身材卻骨瘦如材。如果能讓她吃胖點長點肉、再曬曬太陽讓她多展露出真誠的微笑,她會成為最漂亮的小美人。卡娜心想,帶著艾莎走進莫桑先生的義大利麵店,水綠色的木門一推開,清澈的鈴鐺聲提醒店員客人的到來。一名身著白襯衫的服務員趨前招待兩人入座,為她們送上冰涼的開水與菜單。
        「我想我會推薦嘗試看看他們的平滑斜管麵,我一直很喜歡他們的羅勒醬,我強烈建議你可以試試看,真的很棒!對了妳會想加點起司或是做成焗烤嗎?焗烤羅勒醬斜管麵?嗯⋯⋯不優不優!」卡娜對著菜單甩甩頭,臉上的肉被甩起來的樣子就像一隻變色龍,她的學生常常私底下偷偷這麼嘲笑,而聽聞此事的卡娜在某次萬聖節派對上便打扮成一隻巨大的變色龍,逗得學生們哈哈大笑。她當初扮演變色龍的照片還被印成海報貼在佈告欄上,經過的學生都因為那張海報而打起精神去面對沈悶地課程。
        然而艾莎卻只是看了一眼菜單後繼續低著頭,冰涼的可樂罐依然握在手中,握得白皙的雙手都泛紅了。
        「你決定要什麼了嗎?親愛的。」卡娜見艾莎對和自己交流絲毫沒有興趣的樣子,眼神不住再度流露出一股擔憂。
        「羅拉醬斜管麵。」艾莎緩慢開口。
        「羅拉⋯⋯?嗯,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卡娜試圖對艾莎展露和善的微笑好解除她緊張的情緒,但艾莎從頭到尾眼神沒從自己的雙手上離開過,完全不給卡娜一個機會。
        卡娜召來了服務生,點完菜後雙手交疊在面前重新面對艾莎。溫和的眼神充滿憐憫,她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一想到她經歷過了些什麼,不禁悲從中來。
        她們接下來的用餐時光在相當沈悶的氣氛中結束,卡娜看著艾莎得體的用餐姿態,卻無神地咀嚼食物。或許這女孩根本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吃進了些什麼,或是從來沒注意到自己周遭有什麼樣的聲音。卡娜聽著餐廳播放的義大利音樂,熱情浪漫的民謠卻絲毫不能使艾莎有一點放鬆的姿態。
        「親愛的聽我說,我知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但接下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彌補你的那些過去,好嗎?」在她們吃完午餐結完帳重新回到大街上時,卡娜深吸一口氣,也不管艾莎有沒有在聽,「我昨天聯繫上了孤兒院的院長,她說你妹妹現在的養父母很樂意把你接過去,你妹妹在他們那裡過得很好,他們也很希望你可以回去挪威和你妹妹重逢,只要你願意的話。」
        艾莎依然低著頭沈默,沒有一點點動搖,可樂依然被她握在手上,鐵罐上頭的水氣都已經蒸發。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當然也不勉強,你覺得呢?讓我知道你的想法吧。」卡娜停下腳步雙手搭上艾莎的肩膀。
        艾莎微微抬起頭思考了一下,就在卡娜覺得她就要答應時,艾莎搖了搖頭。
        「好吧,我想說你會希望回到你妹妹身邊,不過沒關係,你經歷了那麼多,可以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來安排。那麼接下來我會帶你到我在法國的家,你得學點法語,然後會送你去讀法國的中學⋯⋯」卡娜鬆開艾莎的肩膀滔滔不絕地向艾莎解釋往後的計畫,艾莎依然只是低著頭,時不時在某些段落點點頭回應卡娜的話題,看似專注在聽著自己未來的新生活計畫,實際上她的心思已經飛離了她身體的所在。




        休旅車緩緩駛過學院大門,尤金小心翼翼地駕駛,偽裝成只是路過這裡的車輛,奧蘿拉貼著玻璃觀察裡面。
        「繞一圈。」奧蘿拉說,卡特也瞇著眼睛用力檢查學院裡有沒有殘存的九頭蛇特工。從大門看不出來內部的情況,看起來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和平,整個校園和平到有點不可意思,像是這裡的人在一瞬間被時間的旋渦帶離這個時代飛往他們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尤金實在不習慣沒有熱情似火的學生在草地上搞破壞盡情揮灑青春的校園。
        艾莎的手已經停止發抖了,她對於自己剛才在貝兒面前的反應感到困惑。那是小孩子才會出現的不成熟表現——她不斷在心裡警告自己不能再讓情緒顯露於外,對於探員來說這是非常嚴重的錯誤行為。她眨眨眼睛,試圖讓焦距重新回到工作上,這裡的學生需要她的幫助,她不能讓軟弱壞了大局。更別說那個褐短髮女生在提到她的姓氏時想到了神盾局學院,而且還清楚跟她提到了安娜,這代表了什麼?艾莎很清楚。想到這裡艾莎的手又不自覺微微顫抖,但她強壓下來了。剛才在褐短髮女生面前的表現太失態,她說自己叫什麼名字來著?艾莎試圖回想了一下依然想不起來。不管怎樣,失控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她最後再度警告自己一次。
        車子繞到了後草原,貝兒在艾莎身後驚呼了一聲,所有人靠著窗戶低聲交頭接耳。艾莎也看到了,鐵絲網後面是神盾局學院的校園,然而那些區隔出校地與馬路的鐵絲網無一不被破壞,可以看得出來有車子甚至直接從鐵絲網上開過去,在草皮上留下深深的輪胎印。
        校舍大部分的反光玻璃消失,化成地上的透明陷阱,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它劃斷腳筋。在裸露的大樓邊緣掛著不明物體,遠處的操場上也散落許多大型不明物體。貝兒吸鼻子的聲音傳進艾莎耳裡,她默默祈禱著那些不是人,只是些散落的大型垃圾。即便她很清楚那些是什麼。
        尤金把車開進樹林裡藏好車,每個人都一臉嚴肅走下車,手握緊配備的武器。
        「哎⋯⋯」奧蘿拉面對所有人站在最前方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們已經知道你們要面對的是什麼,我知道你們都是有多年經驗的特工,所以⋯⋯」奧蘿拉停頓了一下,嚴肅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讓我看看你們的專業。至於貝兒,你還沒有執行任務的實務經驗,你可以選擇待在這裡待命,我會讓艾莎留下來陪你。」
        「不,不用!」貝兒的聲音顫抖著,但語氣中的堅強回絕了奧蘿拉的提議。剛加入神盾局沒多久,雖然她非常不想要出外勤任務,但一想到有她認識的人可能困在這裡需要幫忙,她就無法退縮。她瞥了一眼艾莎,看不出來現在的艾莎是帶著什麼樣的情緒準備去面對最壞的情況。
        他們沿著樹林邊移動,來到距離他們最近的建築前面分批穿越馬路躲進建築的陰影底下。
        「好,艾莎跟亞當去搜索科學與科技學院,你們的任務以救人為優先,至於可以的話把帶得走的資料也帶上;卡特、羅伊與艾,你們去搜索作戰學院,尤金和貝兒跟著我搜索校舍外圍和校園角落。聽著,以救人為優先,如果碰到留下的九頭蛇千萬不要交火。」
        一聲下令所有人行禮後各自照奧蘿拉分配的隊伍行動。卡特帶領著全副武裝的兩人沿著圍牆壓低身子朝最遠的建築移動;艾莎與亞當跟著奧蘿拉等人移動到科學與科技學院後走進大樓,奧蘿拉等人則沿著牆壁往學生餐廳方向過去。所有人都將武器舉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出發。
        「我想廚房裡或許會有人,冷凍室之類的地方應該挺好躲藏的,只怕他們還沒把自己凍死。」尤金無意間瞥了眼貝兒,她整個表情都垂了下來,尤金懊悔地緊閉嘴唇暗自責罵自己口不擇言,「我會帶你安全的離開的。」尤金小聲補上。
        他們來到學生餐廳外面,學生餐廳是在科學與科技大樓一樓獨立於整棟大樓空間的三角區域,也是採大片落地窗形式設計,讓學生能課間午餐時間邊吃飯邊曬曬太陽好去除他們天才大腦被高深的課程綁起的死結與強健體魄裡被幾近虐待的訓練累積的疲勞。
        他們直接跨過本來用來固定玻璃窗的窗軌,現在整個變形成一條沒有用處的廢鐵。學生餐廳不是他們搜索的重點,畢竟如此開放的空間一眼望過去有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沒有都一清二楚。餐廳的桌子椅子全被翻倒,可以看到受困在餐廳的學生曾用餐桌排成巨大的盾牌與路擋來阻擋子彈並爭取逃跑時間。那些桌子現在都被砸了粉碎,比較完整的碎塊上可以看到數個彈孔。滿地散亂著彈殼,屋頂上的LED燈片也被打碎掉了下來。繞過學生搭起的堡壘後頭有一大灘血跡,血跡被傖惶逃跑的學生胡亂踩踏後現場的樣貌變得更淒慘。
        尤金率先爬過出餐櫃檯走進廚房。
        「好臭!」一踏進廚房,迎面而來的瓦斯味讓尤金下意識摀住口鼻,「他們瓦斯沒關上,但是怎麼沒有爆炸?」他環視了一眼廚房,廚房裡頭毫無子彈留下的痕跡勉強解釋了尤金的問題。他找到了瓦斯的洩漏源將瓦斯關上。
        「還好他們大概沒進來掃射,不然這邊爆炸的話⋯⋯」說到一半貝兒掩面不敢再說下去,視線避開地上的血跡。在餐廳樓上就是會議廳,她曾在那裡聽她最尊敬的費茲西蒙前輩的演講。而在會議廳之上還有不少會議室,他們科學與科技學院的學生常常會到那裡去開大大小小的研討會或讀書會。
        尤金找到了廚房用的大型冷凍室,他拉開了第一個冷凍室,裡面除了廚房的備品以外空蕩蕩的;接著他準備拉開第二個冷凍室,第二個冷凍室把手上佈滿血跡,不祥的感覺湧了上來。他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拉開門往內一看,嚇得倒退兩步,貝兒尖叫出聲又立馬捂嘴擋住自己的聲音。
        冷凍室裡躺著一小堆屍體,貝兒一瞬間無法判斷有多少屍體,只覺得比她在解剖室看過的還多。
        「照⋯⋯照理來說我們,我們是不是⋯⋯是不是應該要把他們拉出來檢查一下⋯⋯」尤金結巴地說。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畢竟他的工作就是要在外面處理這些,必要時也得親自動手,但驗屍之類的工作通常都是別人做,最近這一年則都是交給艾莎。他最多只幫屍體蓋上藍色塑膠布,他可是作戰學院畢業的。你們作戰學院都在殺人了,你連搬動個屍體都不敢?他的前一個搭檔在一次任務整理現場時,對於他死活不願碰一下屍體好幫忙抬上車感到不可思議。
        「不需要了,雖然很遺憾但我們只能把他們留在這裡。」聽到奧蘿拉的回答尤金鬆了一口氣,他本來已經認真在回想艾莎都是怎麼幫屍體檢查的,好像要先捏一捏臉之類的?
        他站起身,朝屍體堆雙手合十低聲唸了句祝禱詞後跟上奧蘿拉。

        「往好處想,他們是我們目前看到唯一一堆屍體。」尤金趕上奧蘿拉後這麼說。
        「你剛是沒看到操場上的東西嗎?」他們從廚房後門走出去,本來正用手帕擦拭血跡的尤金雙手一顫,夾在腋下的機關槍差點掉到地上。尤金紅著臉低頭不語。
        「那個⋯⋯我在想有一個地方我們或許可以去搜索看看。」貝兒小心翼翼地開口。
        「哪裡?」尤金跳起來,試圖轉移因為自己說錯話而尷尬的氣氛。
        「鍋爐室,那是我們科學與科技學院學生才知道的地方。」貝兒說,「我們科學與科技學院的學生把那裡弄成一個很棒有很多娛樂的交誼廳,我想或許會有學生躲到那裡。」
        「帶路吧。」奧蘿拉讓貝兒走到前頭,聞言貝兒臉色唰—地變得慘白,但她還是顫抖著手舉起手槍走到前方領路。
        「這邊。」貝兒帶著他們拐往左邊,穿過教學大樓來到靠近學生宿舍的地方,尤金以為科學與科技學院的鍋爐室就藏在他曾經住了四年的宿舍,而他卻從來沒發現有一群科學怪人在底下開趴。但貝兒猛然右拐走向一棟老舊紅磚房,這棟建築和周遭潔白簡約設計的現代建築毫不搭嘎。貝兒走上藍色舊鐵門前的台階,伸手轉動把手非常小心翼翼地推開鐵門,雖然鐵門老舊但似乎有人最近才給它上了油,沒有發出貝兒擔心的尖銳聲響。在鐵門後只有一道長長的迴轉鐵樓梯,樓梯空間昏暗幾乎看不到底下空間。奧蘿拉拍拍貝兒的肩膀示意她退到後頭,她聽到貝兒退到她與尤金中間時鬆了一口氣。
        尤金再三確認他們沒有被跟蹤後小心把鐵門掩上留下一道縫隙。他們跟在奧蘿拉身後每踏上一個台階,腳步聲便迴盪在整個密閉空間,儘管刻意放輕腳步,聲音依然像是在奮力敲擊著大學儀隊的大鼓。平常貝兒很喜歡聽那些探員踱步敲出靴子獨有的渾厚的腳步聲,但現在她相當害怕這麼明顯的聲音會暴露自己。
        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平常不怎麼長的階梯在他們小心翼翼的行進下變得漫長。就在快到底時昏黃的燈光從樓梯下方泄漏出來。奧蘿拉轉身豎起食指擺在嘴唇前,貝兒和尤金點點頭蹲低身子,奧蘿拉躲在天花板後往下探頭,幾張椅子翻倒在地上,但酒吧沒有明顯被破壞過的痕跡。奧蘿拉注意到在樓梯下方有一小攤血漬,她揮揮手走下樓梯跨過血灘,兩人跟在後頭。
        「有人來過。」奧蘿拉走到撞球桌旁邊,輕撫撞球桌邊的血跡,貝兒則低著頭打量樓梯下的血漬,雙手不自覺把手槍握得更緊。
        「放鬆,手槍握太緊你反而容易射偏。」尤金經過貝兒時建議,貝兒稍微鬆開了手指,馬上又不自覺地握緊。
        「噓!這裡有人。」奧蘿拉說,尤金跟著奧蘿拉摸上撞球桌上的血跡,還沒有全乾。
        尤金提起機關槍往酒吧深處的吧檯後頭前去,奧蘿拉則走向放了一堆遊戲機的娛樂區。貝兒思考了一下,右轉往酒吧另一頭的鐵網而去。
        尤金單手輕撫過吧檯的木頭桌面,想著科學與科技學院的學生竟然有那個資本可以用上打磨過的木頭來做吧檯。尤金不是很懂它的材質,在他眼裡覺得有著光滑表面的木頭傢俱就是高級品。
        在尤金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一個黑影閃過他的視線,下一個瞬間他只能看到一道強烈的閃光打進他的大腦,取代了眼前的所有景色與思考。黑暗中他聽到奧蘿拉在大叫對著吧檯開槍。
        被突如起來的衝突嚇到的貝兒跳進鐵網後頭的紙箱堆,一個哀號聲從後方傳來,貝兒再度跳了起來舉起手槍對著紙箱後頭,一個受了重傷的紅髮女孩把臉埋進身旁的紙箱遮掩著自己的呻吟聲,一隻腿似乎中槍被血染紅了牛仔褲,另一隻腳往後蜷曲,左手吃痛地按著被貝兒踩到的地方。
        貝兒垂下了握著手槍的雙手,無視酒吧內激動的叫囂威嚇。她定神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孩,女孩憤怒的抬起頭,紅腫的雙眼倔將地不讓眼淚流下來,惡狠狠地瞪著貝兒。這個眼神是如此熟悉。
        「安娜?你是安娜哈洛德?」貝兒喜出望外地丟下手槍跑到安娜旁邊,「噢,老天,我好擔心你!我們剛從總部逃出來,本來想休息一下擬定計畫但我突然想到你,所以我們來到學院找看看有沒有倖存的學生,所以外面那個是你朋友嗎?太好⋯⋯噢不,我得先阻止他們。」貝兒慌張的跳起來跑到酒吧邊。
        「奧蘿拉!等等,這位是神盾局學院的學生,她是安娜的朋友!」
        「安娜?」奧蘿拉皺起眉頭,但沒有放下手槍的打算,眼神也依然死盯著眼前的金髮女孩,金髮女孩也舉著平底鍋擋在面前和奧蘿拉對峙。
        「對,安娜,她是艾莎的妹妹!」
        「什麼?」聽到貝兒的解釋,奧蘿拉垂下槍頭,但食指依然扣在板機上。
        「對,我是聽艾莎說的⋯⋯不對,嚴格來說也不是她說的,但她們有一樣的姓氏,又都在神盾局,而且又長得很像,我想不會錯的。」貝兒說,轉頭看向酒吧後的金髮女孩,「你好,我是貝兒,貝兒華森,是今年從科學與科技學院畢業的學生,目前為神盾局服務⋯⋯雖然它現在⋯⋯你知道,我和裡面那個女孩安娜是在學院認識的。我可以幫助你們,所以放下平底鍋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吧檯後的女孩一句話不說地盯著貝兒片刻,把手上的平底鍋放在吧檯上。「樂佩,樂佩可樂那,作戰學院。」
        樂佩從吧檯後爬出來,貝兒這時才注意到她手上也都是血,身上則有多處擦撞傷。她走到尤金前面把他腳邊的機關槍踢走後蹲了下來,一手撥開尤金的前髮。
        「我想你應該會痛一陣子,不過我不會感到抱歉的。」
        「沒事,你做得很好,如果今天我是九頭蛇的話你已經爭取到逃跑時間了,如果你能連奧蘿拉也扳倒的話就完美了。」尤金無所謂地對樂佩笑了笑,樂佩嘴唇抿成一條線。
        「安娜中彈了,因為九頭蛇特工太多我沒辦法帶著安娜逃離,她沒辦法跑太快,所以只好先帶她到這裡。我試著幫她止血然後找看看有沒有藥可以包紮,但我實在找不到。」樂佩邊說邊帶著貝兒等人來到安娜躲藏的貨物堆邊。安娜看到一群人走了進來面露驚恐地退後,樂佩走到安娜旁邊把她扶起來,貝兒則蹲到安娜旁邊。
        「這邊太暗了看不清楚,尤金你可以幫忙嗎?」已經不再頭暈目眩的尤金走到貝兒旁邊一把抱起安娜,把安娜放到撞球桌上,調整撞球桌上的電燈照在安娜的傷口上讓貝兒可以仔細檢查。
        「我想我們車上有備用藥品可以給她暫時包紮。」奧蘿拉說,貝兒點點頭。
        「我們先把她們帶去集合地點,等其他人的時間我想可以先幫她簡單包紮。」貝兒說,一臉欣慰地看著安娜,「我們成果還不差,至少救出了兩個人。樂佩,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學院一片混亂,有人中彈倒地但我們幫不了他們,但我知道有些人成功逃走了。」樂佩搖搖頭低垂視線。
        「沒事,你們已經安全了,我們會帶你們離開的好嗎?」尤金說。


        艾莎與亞當和奧蘿拉等人分開後便走進她最熟悉的科學與科技大樓,大樓一樓的的落地窗也整片掉落,他們走過每一間教室、實驗室與會議廳搜索,到處都是破碎的玻璃與彈痕,艾莎開始覺得這裡大概不會有學生躲起來,看這裡被搜索那麼徹底,就算躲起來也很快就會被找到。或許他們應該考慮去鍋爐室,雖然自己從來沒去過,但就學期間有聽說科學與科技學院的學生都會去鍋爐室交際交換自己的研究與想法。如果是科學與科技學院的學生,逃到那邊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很快地他們來到七樓的教職員室。
        「我們搜索這邊吧?」艾莎提議。
        「嗯?可是這邊我想應該不會有學生。」亞當望過整間滿目瘡痍與四散的文件,「算了,慎重起見還是搜索一下好了。」亞當舉著機關槍走進去,艾莎跟在後頭。
        艾莎與亞當分開從教職員室兩頭一張桌子一張桌子仔細檢查,直到他們檢查到一半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兩人警戒地對望一眼,各自打開一個鐵櫃躲了進去。艾莎剛闔上門便後悔了,這個櫃子的原主人的衛生習慣肯定很差,掛在櫃子裡的長袍像是三十年沒洗過一樣散發著各種化學用品的味道,還有汗水的惡臭味——是那種整天悶在實驗室從來沒有出門運動流汗過的人會有的酸腐味—艾莎強忍著噁心感透過櫃子的通風口往外看。
        兩名九頭蛇特工安靜地走進房間,其中一人四處張望警戒周圍、一人打開了檔案櫃翻找一番,他的同伴在他打開了第三個櫃子翻找還是沒有找到東西後轉頭看了眼櫃子,朝他頭盔敲了一下比比右下角櫃子上的標籤,他低頭拉開那個櫃子,這次只稍翻找了一下便從中抽出一小疊文件,他翻開文件封面瞄了眼後將文件夾在褲子後頭,兩名特工沈默地離開房間。
        在確認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後艾莎猛地推開櫃門,大口吸著外頭乾淨的空氣,臉頰被憋到紅通透。亞當也跟著走了出來,看著艾莎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偷笑了出來,但沒有把『真難得』三個字說出口。他裝作沒有看到艾莎的樣子走到剛才兩名九頭蛇翻找的櫃子前,把機關槍揹到背上騰出雙手翻找敞開的抽屜。
        「這是學生檔案,2017年的。」亞當說,「他們找這個要做什麼?」
        「不知道,但我們可以查查他們拿走誰的檔案。」艾莎也走了過來,將手槍放在桌上,「應該會有學生名冊之類的。」艾莎開始翻找其他抽屜。
        「呃,艾莎,我想這個應該可以代替學生名冊。」亞當從拉開玻璃門窗,抽出了一本裝訂精緻厚重的書本「2017年的畢業紀念冊。」
        「那個能幹嘛?」艾莎只瞧了一眼便繼續翻找其他櫃子。
        「我們查畢業紀念冊就行啦!」
        「2017年應該是入學年份,不是畢業年份。」
        「好像也是,不過既然是2017年入學,現在應該還是學生,不知道這個學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以讓九頭蛇特別關注。不管他是誰,肯定是個危險人物。」亞當邊說邊把畢業紀念冊塞回櫃子。
        艾莎拉開第三個玻璃門,找到了一本輕薄的本子,上面寫著2017學生名冊。
        「科學與科技學院只要讀兩年就能畢業了。」艾莎把學生名冊放在桌上,從貼著2017字樣的櫃子裡拿出所有文件夾和學生名冊疊在一起,艾莎回到教師的衣物櫃前翻找,從其中一個櫃子裡找到黑色運動包,把裡頭的東西一股腦倒了出來回到桌子前。
        亞當皺起眉頭看著艾莎,總覺得艾莎哪裡不太對勁。然而艾莎只是把文件放進袋子拉上拉鍊,把袋子揹上重新拿起手槍準備離開。
       
        艾莎走到門口確認兩邊都沒人後離開了房間,亞當則跟在後面。
        碰!地一聲撞擊聲以及艾莎的悶哼聲從門外傳來,亞當聞聲趕緊衝了出去,一踏出房門往左轉身便緊急煞住腳步。一名皮膚黝黑的陌生褐髮女子站在面前游刃有餘地把艾莎按在牆上,一手緊抓住艾莎的雙手壓在她身後,一手舉著從艾莎手上搶過去的手槍按在艾莎後腦上,艾莎的肩膀用力撐著牆壁扭動下半身試圖掙脫掌控,在掙扎中一直以來綁得整齊漂亮的法式長辮被手槍勾得寧亂不堪。亞當撇了眼艾莎的腳邊,艾莎攜帶的一把槍和子彈盒全掉在地上。只有一瞬間,眼前這個褐髮女子把艾莎身上藏著的武器全搜了出來。
        而亞當只能傻傻地站在那裡看著被綁架的艾莎獨自掙扎而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
        「嗨,帥哥!不好意思我得跟你借一下這位美女來用一用,你說行嗎?」女子對亞當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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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茶泡飯 發表於 2020-4-17 19:33:48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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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 / SHIELD│EA] You Were My Sunshine你曾是我的太陽第三章、重逢的兩人[G]

        「所以,這就是神盾局特工的資質嗎?」女子看著發愣的亞當,一字一句緩慢清晰地說,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看向被壓在牆上的艾莎,「簡單被敵人埋伏繳械、進入危險地區搜索竟然把槍揹在背上、遇到敵人竟然沒有馬上舉槍⋯⋯來不及了,把槍放到地上!」女子斜眼見回過神的亞當伸手準備拉下機關槍,箝制艾莎的那隻手用力一推,把艾莎整個人都壓上牆,手槍輕敲了幾下艾莎的頭當做警告。艾莎悶哼了一聲,現在她連個掙扎空間都沒有,被壓制在背後的雙手疼地發抖,但艾莎只是吞了口口水。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看著,我沒有惡意⋯⋯放在這裡這樣就可以了吧?」亞當踢了腳機關槍後往後倒退幾步,雙手高舉在空中,「請別衝動,告訴我你要什麼?一切好說!」
        「嘿,美女,小帥哥問我要什麼,你覺得我要跟他索討什麼好呢?」女子把臉貼到艾莎耳邊輕聲細語,艾莎聳起肩膀阻擋女子呼在她耳邊的氣息,紅著耳根不斷顫抖著身子沒有回答——或者說是沒有辦法回答。
        女子在艾莎耳邊輕吹了口哨,斜眼看向亞當。
        「我要和這位美女談談,你走吧。」
        「你要談什麼就在這裡談!」亞當往前邁了一步大聲反對,但見到女子靠著艾莎的頭威嚇性地對他微笑,又縮回了腳步。
        「女孩子的談話男孩子不該來參一腳,這是常識,你最好記住。好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我只有幾個問題要問問她而已。對我來說她活著比死了更有用,所以我不會殺了她的。但如果你再不乖乖聽話,我可能會重新鑑定她的重要性⋯⋯」女子淡淡一笑,她黝黑的臉龐閃閃發亮。
        「知道了知道了,我離開!請放開她,她看起來快窒息了。我會離開好嗎!但我們會看著你的,如果你打算殺了艾莎,我會知道,我有辦法阻止你的。」亞當惡狠狠地瞪著女子,女子直勾勾地回望亞當。兩人互相凝視了片刻,女子突然大笑著把艾莎拉離開牆面倒退到她勾不到手槍的距離後一把把艾莎壓跪在地上。艾莎吃痛地皺眉,依然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低垂著頭雙頰通紅大口喘氣。
        女子鬆開艾莎的手,失去了支撐的艾莎往前撲倒。女子用槍頭在艾莎的頭上敲了兩下提醒她不要做怪,然後粗暴地把她身上的背包扯下來。
        「雖然不知道你們要這個幹嘛,不是什麼多重要的東西,不過你們愛就給你們帶回去吧。」女子雙腳跨到艾莎身體兩側,把袋子放在艾莎的背上,拉開拉鍊檢查看到裡頭只有學生名冊後把袋子丟到亞當面前,「現在,帶著這個礙事的背包離開這裡,只准拿袋子!對了,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別在沒有配備武器的情形下跑去作戰學院找你的隊友,就讓你省事一點——我的好同事們已經在那邊把他們解決了。」
        亞當心底的野獸猛然睜開眼睛爬了起來對著亞當的大腦咆哮著要去撕裂眼前女子那自信的臉龐,他扭曲著臉靠著意志力努力忽視怪獸的聲音。他緩慢往前踏出一步,眼神一秒都沒有離開眼前的女子。他蹲下,一手在空中划了划摸到袋子後緩慢起身,把袋子揹到肩上,倒退著慢慢退到樓梯口前。他瞥了眼艾莎,心裡默默祈禱艾莎能平安歸來後快速轉身閃進樓梯。

        「好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讓我們好好來個女子談話吧。」女子把艾莎從地上拉起來,她正努力伸手試圖勾著手槍,「跟你說過別浪費力氣了,你會喜歡我們友善談話的,友善談話不需要手槍。」女子把手上的槍架在艾莎的腰間逼著她往前走。
        艾莎被推進一間極小的房間,房間後頭還有第二扇厚重的門,在連續兩次粗暴的碰撞後艾莎倒在有著排列整齊的洞孔的地板上。艾莎努力不去注意地上的圓孔,她一直很討厭學院的無塵室,不過在學院的期間她並沒有太多機會到無塵室上課,感謝老天她主修醫學,不是電子科。女子拉了張凳子到艾莎面前要求她坐下,艾莎看著眼前的女子、再看了看她手上的神盾局配槍,聽話地爬上凳子。
        「我先為我粗暴的行為道歉,平常我不是那麼粗暴的,希望這不會影響我的第一印象。」女子把手槍子彈退出並鎖上安全閂,將手槍放在桌上一手插著腰看向艾莎。「希望這樣能讓你多相信我一點,我叫哈妮瑪倫。老天,你現在看起來真性感。」
        哈妮瑪倫舔了舔嘴唇,現在的艾莎看起來就像一個受驚的小動物,雙手緊抓著板凳、頭髮被弄得散亂不堪,襯衫也在掙扎下起了皺摺,而外套滑落肩頭露出她在白色純棉薄襯衫下若隱若現的肩膀。大口喘著氣,臉上大片通紅是被壓在牆上時留下的痕跡,不安與恐懼被壓抑在眼神中,倔強的表情試圖不讓自己的軟弱展露在敵人面前。
        「小美女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我有那個榮幸的話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之人了。」哈妮瑪倫緩步走到艾莎後面,一手環過艾莎的肩膀輕輕搓揉著艾莎的下巴,一手解開艾莎胸前襯衫的鈕扣,露出了她立體有型的鎖骨。「真不希望未來某一天這麼美麗的脖子上會留下某個臭男人的吻痕,如何?就不要回神盾局了,我有一棟別墅在挪威的鄉下地方,那裡有一大片楓葉林,我想你會喜歡的,就是有點冷。當然你如果喜歡你的工作的話,九頭蛇裡也有許多你會有興趣的研究工作可以做。」
        哈妮瑪倫把手伸進艾莎的襯衫裡擺弄,另一手從脖子到肩膀再往下游走過手臂,指尖溫柔帶著挑逗的意味輕輕按壓每一寸肌膚,像是要嚐盡她身上每一個味道與溫度。手指來到腰間停留往前滑到大腿,哈妮瑪倫的身體跟著前傾緊緊貼著艾莎的後背,艾莎緊閉雙眼抬起頭,再度張開眼望見了前方觀察窗反射出來自己被侵犯的影子。一股噁心感湧了上來,但艾莎強忍住嘔吐的衝動任由哈妮瑪倫在她身上游走。
        「我想我們的時間差不多了,真可惜,這裡真是個適合把你吃掉的地方。」哈妮瑪倫從艾莎身上抽離,看了眼手錶說,「感謝時間吧!但我想下次見面你就會懂得享受這個過程了。」說完,哈妮瑪倫頭也不回離開了無塵室。艾莎一個人衣衫不整地留在原地發愣,正當她做好面對暴風雨的準備時,暴風雨就這樣倏然而止。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噢,感謝老天!」貝兒從躲藏的樹林裡頭對著圍在休旅車邊焦躁等待的同伴們壓低音量喊,她把紅色皮封面的筆記本收進口袋,所有人驚喜地探出頭來,當艾莎越過鐵絲網時,貝兒臉色一變,「噢不!男生們給我轉過去,不准看!」貝兒看見艾莎身上的襯衫鈕扣解開到胸口,一邊領口甚至敞開到肩膀,外套也滑落到手臂,然而她完全沒有打算把衣服整理乾淨的樣子,雙眼盯著地面失神地走向樹林。
        尤金與亞當只瞥了眼便紅著臉轉過頭去,兩人躲到另一棵樹後迴避。
        「艾莎,噢,艾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發生什麼事?你的衣服怎麼變成這樣?噢不你的臉!」貝兒跑向艾莎,拉著她躲進樹林後檢查她額頭上與臉上大片的瘀青,幫她把外套拉回肩上,正準備幫艾莎扣上鈕釦時貝兒愣了一下指著艾莎胸前問,「這什麼?」
        艾莎低頭,這才注意到一張紅色紙張夾在自己的內衣上,她取出了紙張。貝兒再度驚呼了一聲,她注意到艾莎手腕上也有大片瘀青紅腫,但艾莎對自己身上受的傷絲毫不在意。貝兒溫柔的幫她拉好襯衫扣上釦子,沈重地看向艾莎那雙正捏著紙張的手。紙張被摺成愛心的形狀,艾莎將紙張攤開讀著上頭的文字皺起了眉頭。
        「上面寫了什麼?」貝兒也湊上前本想將紙張接過手去看,但一想到這紙張剛被夾在什麼地方便作罷。「親愛的神盾局探員們在基地等著,九頭蛇總部很快就會找到你們——不管這張紙條是什麼人寫的,他可真囂張。」貝兒搖搖頭。
        「艾莎沒事吧?那什麼?」奧蘿拉也慢悠悠走過來詢問,艾莎把紙條遞給奧蘿拉。
        「九頭蛇的人給你的?」奧蘿拉看了眼上頭的訊息問。
        「她說她叫哈妮瑪倫,皮膚有點黑、深褐色長髮、齊瀏海。」奧蘿拉點點頭後把紙張收了起來。
        「好了,男孩們!你們可以出來了。」貝兒對著躲在樹後面的亞當與尤金喊,聞聲亞當第一個從樹後跑了出來。
        「噢,艾莎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你知道我後來去了作戰學院,那邊已經沒有九頭蛇混蛋了,但我找到了卡特他們。真該死,我當下好後悔離開你,真難想像那個臭婊⋯⋯那個臭婆娘會怎麼對你!要是給我機會我肯定把他們開腸剖肚,連同整個脊椎都抽出來,然後⋯⋯」
        「謝謝,我沒事,她只是跟我談了談。」艾莎打斷亞當越發憤怒偏激的言詞,對他虛弱的一笑後走上車。一爬上車她看見安娜就躺在休旅車最後方的座位,頭靠在樂佩的腿上睡著了,雙眼緊閉、額頭上紅一塊青一塊,但她睡得非常深沉,大概是在經歷這麼可怕的事情後終於得到了放鬆。樂佩的拇指輕輕在安娜額頭上來回搓揉,發現陌生臉孔望著自己時虛弱地淺淺一笑。
        「我想了點辦法幫她止血,左腰的傷口比較淺,大概只是被流彈給劃傷表層,沒有傷到內部器官,但一顆子彈卡在她的大腿裡我取不出來,畢竟我是學電子科技的,我只會簡單的傷口緊急處置⋯⋯」貝兒尷尬地解釋,艾莎視線移到安娜大腿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用紗布簡單包紮止血,「她在尤金帶她回來的路上睡著了,我想我們得帶她去醫院給她好一點的治療。」
        「不,我們不行,現在九頭蛇在追殺我們,去醫院的話會因為槍傷而容易被九頭蛇追查到。我們現在必須隱藏蹤跡。」艾莎轉過頭在前排坐了下來,「我們得先離開這裡,然後在想出辦法前我可以幫她處理一下。」
        「你是醫生?噢,太好了,我一開始還覺得你是作戰學院的,看你那麼熟練的拿槍,你也是科學與科技學院的?」貝兒坐到艾莎旁邊。
        「她雖然是科學與科技學院的,但打起架來連我們作戰學院的都自歎不如呢。」亞當在兩人後的座位坐下,往前靠在兩人中間的椅背上,「尤金就被她打趴好幾次。」他壓低聲音偷偷告訴貝兒,艾莎只是別過頭重新望著窗外。
        「我好像還沒跟你自我介紹,我叫亞當,雖然第一天見面就發生那麼多沈重的事情,但還是希望我們日後能相處愉快,畢竟,我們只剩下彼此了,對吧?」亞當朝貝兒伸出手,貝兒回握亞當的指頭簡單回應了問候。
        「坐好了,我們要出發了。」尤金發動車子,亞當聞言往後坐進舒服的沙發椅,雙腳伸到前座椅子下伸展筋骨,尤金緩慢地把車開離森林朝著高樓大廈區前進。
        艾莎望著玻璃反光上自己狼狽的臉龐,臉上的瘀青過幾天就會消了她不是很擔心。她的注意力不自覺落在從反光上稍微喬個角度就能看到後座的人身上。16年,她和安娜分開了16年,她已經從一個粗魯天真的小女孩長大成人,但臉上的稚氣未脫。要不是從貝兒的話語中她早知道安娜也在神盾局學院,她大概沒辦法從那張沈睡的臉龐上看到跟自己一樣的鼻樑以及那些熟悉的雀斑。她沒有想過她們會像這樣再次相遇,而她還沒準備好要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自己的妹妹,16年前那一聲聲淒厲的呼喊聲再度環繞在她的耳邊刺痛著她的胸口。
        等安娜張開眼見到她後她該說些什麼?
        艾莎的心思被一聲低聲呼喊打斷,她回過頭,貝兒正看著她。
        「艾莎,趁現在我來幫你把頭髮重新綁好吧?」貝兒看向她凌亂的長髮,艾莎點點頭伸手解開辮子尾端藍色的橡皮圈,讓貝兒幫自己把辮子梳理開來。她轉身背對貝兒,貝兒的手指探進艾莎銀白色的髮絲之間試圖把胡亂翹的頭髮梳直,但她很快就放棄那些不聽話的頭髮。這樣也是挺有型的。貝兒心想,一邊細心地把長髮分成三條交叉環繞。
        「好了,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貝兒一手搭在艾莎肩上,艾莎伸手摸了下重新紮整齊的辮子,向貝兒說了聲謝謝後往後坐進椅背裡抱著自己的雙臂低垂視線發呆,心思再度飄到遠方去。

        折騰了一整天後,一路上車裡沒有人再開口說一句話,只能聽到安娜沈重的呼吸聲,貝兒從口袋拿出剛才在看著的紅色本子。
        「你怎麼會有這本?」艾莎斜眼瞥見熟悉的紅色封面,轉頭低著嗓子詢問貝兒。
        「尤金剛剛給我的,他在本子裡發現了這張。」貝兒從書本內頁抽出一張便條紙遞給艾莎,上頭寫著一串數字『B:121121415919, 19-21-18, 195912150, 618114350』
        「這是什麼密碼?」艾莎問。
        「這就是奧蘿拉要我解開的地方,奧蘿拉認為這是卡娜長官的某種暗號,或是一組座標。我想我會先試試看座標⋯⋯中間這三個被橫槓分開數字我推測會是某個國家的郵遞區號提示⋯⋯」貝兒搔了搔下巴喃喃自語,艾莎把紙條遞回給貝兒。
        「話說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亞當疲憊的聲音呢喃著從兩人後方傳來。
        「如果你問我的話,我想應該是法國。」尤金回答。
        「神經病,跑去法國做什麼?」
        「我知道法國有一個秘密倉庫,沒有被記錄在神盾局的系統裡。卡娜老師有帶我去過幾次,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倉庫沒什麼防禦功能,但至少九頭蛇不會找到那裡。」尤金轉動方向盤,開進了高樓之間。「我想我們可以到那裡後再做打算,或許那邊會有我們需要的資源。」
        「話說你們有掩飾身分的護照嗎?」貝兒提問,「如果要去法國的話我是有帶著我的護照,但我不覺得在這個情形下我該使用本人的護照。」
        「我們有在紐約放了些東西,以前出任務時準備的,在緊急情況下可以使用。」亞當說。
        「看來我得想辦法做一個⋯⋯樂佩你和安娜呢?」貝兒回頭詢問看起來快跟著睡著的樂佩。
        「我們有帶著,上次老師教我們怎麼做之後我們就一直放在背包裡。」樂佩猛然驚醒低頭翻找放在腿邊的兩個包包確認後回答。
        「看來只有我需要做一個了。」貝兒突然感到汗顏,那麼小的孩子都知道要隨時準備好備用護照,自己做為神盾局探員——雖然加入不過幾天——卻沒有這個意識。
        「沒事,我們的備品裡有機器可以給你用,那就先去艾波利特飯店吧。」尤金說,轉進了另一條四線道大馬路上。

       

        「艾莎,你想吃點什麼嗎?我們回來時順便帶回來。」尤金把車子停在巷弄之中,他與亞當、貝兒下車後探頭進後座詢問艾莎。
        「鮪魚三明治加美乃滋。」艾莎想也不想的回答,她走到安娜旁邊蹲了下來打量著沈睡中的妹妹。
        「樂佩,你呢?還是你想要跟我們一起去?或許你可以透透氣,但我們要低調一點。」樂佩看了眼艾莎,艾莎一手枕在安娜的脖子下,輕輕把她的頭抬離樂佩的大腿。樂佩離開座位後艾莎把安娜的頭重新放回椅子上,安娜皺了一下眉頭,艾莎緊張了一下,但她只是深吸了口氣沒有醒來。
        「去吧,之後你就沒有太多曬太陽的機會了。」艾莎低聲說著,把安娜身上的帆布外套拿還給樂佩,脫下了自己的給安娜蓋上。樂佩接過外套開心地跟著下車,陽光灑在她漂亮的金髮上閃閃發光。她勾起貝兒的手臂像是和朋友來逛大街購物的紐約女孩。
        「對了艾莎,醫療箱我暫時塞在後排椅子下。」貝兒也探頭進後座對艾莎喊,艾莎點點頭隔著窗戶望著她們離去。
        「艾⋯⋯艾莎?」安娜的眼睛微微睜開,沙啞的聲音帶著困惑重複著方才闖入她恍惚意識間的名字。
        艾莎低頭愣愣看著她。
        「你真的是艾莎嗎?」安娜眼睛睜得更開,聲音恢復了一點力氣。
        「我得先幫你檢查傷口,所以不要講話。」艾莎迴避安娜的問題,顫抖著雙手輕輕拉開安娜的上衣下擺,就如貝兒所說腰部的傷口不深,她處理得很好。
        麻煩的是腿上卡住的子彈,艾莎深吸幾口氣,把安娜沾滿鮮血的大腿抬到椅子上檢查,她把貝兒綁在腿上的繃帶拆開,一個窟窿出現在眼前還在冒著血,子彈就卡在這窟窿最深處。她彎下腰從座椅底下拉出醫療箱,找到她需要的剪刀與聶子,捲起襯衫袖子並戴上橡膠手套。她先把傷口邊的牛仔褲剪開來,用酒精把傷口消毒後開始準備處理子彈。

        安娜躺在椅子上曲著身子看著艾莎幫自己處理傷口,努力想要多看幾眼許久不見的姊姊。艾莎銀白色的頭髮用她從小最愛的水藍色橡皮圈紮成一條辮子,她的那張臉成熟了許多,鼻樑高挺、眼窩深邃,下巴從嬰兒肥蛻變成俐落的V字,這些年來時間在她的臉上精心雕刻出了一個羅浮宮裡會展示的精美大理石雕像——就連她的表情都像大理石雕像般僵硬。
        安娜從眼角餘光看到艾莎把一根細長的東西插進了傷口中,她吃痛地閉上眼睛,但又奮力地張開雙眼在模糊的視線中尋找那張已經變得陌生的臉龐。她緊咬著牙齒把哀號憋回喉嚨,取而代之的是急促沈重的呼吸。
        天,我想我明白麻醉藥發明前的人們的痛苦了。安娜如此在心裡抱怨,嗎啡不好拿但至少給我個大麻之類的吧!話說大麻有比較好取得嗎?安娜在疼痛中靠胡亂思考來代替麻醉藥,她真希望艾莎能邊跟她聊天,這樣或許就不會那麼痛了。
        像是折磨了一個世紀,安娜才聽到艾莎收拾東西的聲音,她的意識隨著疼痛緩解而漸漸恢復清晰,她感覺到一個柔軟的東西撫上臉頰,撥開了她眼前的朦朧,艾莎那跟自己一模一樣卻冰冷的藍色瞳孔對上了安娜,她正在用衛生紙擦乾她臉上的淚珠。
        「艾莎⋯⋯你受傷了⋯⋯」安娜注意到艾莎額頭與臉上大片的瘀青,虛弱的舉起手放在艾莎的臉上。
        「我沒事。」她移開視線避開眼神接觸,輕輕撥開安娜的手,低頭把衛生紙和其他垃圾打包起來。
        「艾莎⋯⋯」安娜看著眼前這個她等待了16年的人,有好多的話想說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她日日夜夜都在盼望著一通等不到的消息,而如今她不斷等著的那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好想知道她那天之後去了哪裡?當初那個看起來高挑嚴肅的女士有沒有太為難她?聽說她去了德國,不知道她在德國都吃些什麼樣的食物?有沒有在學校交到朋友?
        「嗯哼。」艾莎只是簡單的應答,把收拾好的醫療箱重新塞回椅子底下。見到艾莎的反應沒有她期盼中的熱烈,安娜感到有點失落。
        「16年,這16年來你都去哪了?為什麼不聯絡我?」不是這樣的,她們的初次見面應該要更充滿感動的淚水才對,但看著艾莎冷漠的臉龐,安娜關心的話語不自覺變成了質問與責備。
        「我不能,因為個資保⋯⋯」
        「才沒有什麼能不能!凱和吉爾達說他們跟孤兒院聯絡了很多次,孤兒院說他們也完全聯絡不到你!本以為你至少會抱著希望找孤兒院問我的事情,但你沒有!你完全沒有!一次都沒有!」安娜猛然坐起對著艾莎怒目而視,憤怒讓她忽視了腰間傳來的強烈刺痛,粗暴地打斷了艾莎想了一個小時的藉口,她的情緒越發激動,完全忘了眼前這個人才剛幫自己處理好嚴重的傷口。現在她想到的、想做的都是把這些年來的孤單以及被拋棄的失落感全推給眼前這個人。
        「安娜⋯⋯」艾莎帶著哀求的語氣軟化了安娜,但重新對上來的眼神卻只有無盡的黑暗藏在那對湛藍的瞳孔深處。安娜感到自己的心揪了一下。兩人就這樣對望了許久,安娜聽到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奧蘿拉下車把這個空間留給她們兩個。
        「對不起艾莎⋯⋯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安娜垂下視線,注意到艾莎放在腿上的雙手脫掉了手套後露出了底下的瘀青,「艾莎⋯⋯你的手!」
        安娜彎下腰抓著艾莎的手,但少了腎上腺素的幫助,腰部傳來的刺痛讓她瞬間失去力氣。艾莎接住安娜癱軟往前倒的身子,幫她躺回椅子上重新蓋上外套。
        「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要亂動。」艾莎皺著眉頭警告,一邊把襯衫袖子拉下遮住手上的瘀青。「這只是小傷,很快就會好了,你多關心自己一點吧。」
        「這只是小傷,很快就會好了。」安娜把外套往上拉留下兩隻眼睛調皮地看著艾莎,艾莎面無表情地歪了下頭,「好吧,我知道這不是小傷,但是有你在我不擔心,你才要多關心自己一點吧。」
        冷靜下來後腰間與大腿傳來的陣陣刺痛提醒她剛剛對著艾莎說的話有多傷人,她希望這樣能彌補一點自己一時衝動造成的傷害。不過從艾莎的表情看起來她不是很介意安娜對她大吼大叫,相反地她似乎把這一切當做理所當然,她的眼神像是把這一切都概括承受。安娜不自覺感到一陣心酸,她不知道為什麼艾莎這些年都不找她,或許真的有什麼說不出來的原因。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了身上的外套傳來清新的花香味,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披著的不是樂佩的帆布外套,是神盾局特工的制服外套。
        一股超越她人生任何一個幸福時光的快樂感佔據了她的腦袋,她感覺到自己心跳不自覺加快,全身都輕飄飄的。而艾莎也沒有急著離開,只是蹲在那裡看著自己,雖然從她的眼神看不到一絲溫柔與關心,但那僵硬的表情變得些許柔和,那也夠了。
        「艾莎,你要不要坐下來?」安娜隔著外套問,艾莎搖了搖頭,突然門外傳來交談聲,兩人轉過頭看到貝兒率先爬上車,艾莎站了起來走回自己的座位站著。安娜不自覺感到一點失落,不過失落的情緒沒有太久,她看到樂佩跟在後頭走了上來對她展露微笑。

        「嗨!艾莎,安娜你醒啦?」貝兒手上抱著一台筆記型電腦,一手提著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艾莎後來到安娜旁邊,「哇!艾莎,你處理得真好,安娜我們幫你買了套乾淨的衣服給你換,但不知道你穿的size所以買得稍微大了點,希望你別介意。」貝兒注意到艾莎把繃帶繞過褲子,不像她剛才那樣連同褲子一起纏起來。
        「不會,我也想先把這套丟掉換個乾淨的衣服。」安娜低頭,雙手在外套底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艾莎拿著牛皮紙袋轉過身看向安娜,卻被突來的一頭金髮擋住了視線。
        「安娜!你看我幫你買了什麼?」樂佩靈活地鑽到後座,她也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和一大包購物紙袋,她幫安娜扶起身後把牛皮紙袋放在腿上,購物紙袋隨性地放在椅子邊。
        「三明治!而且還是鮪魚美乃滋!」安娜透過敞開的袋口聞到了鮪魚與美乃滋的香味,樂佩拿出一個給安娜,一個給自己。
        「還有巧克力喔!我知道你餓壞了,先吃好三明治等等再幫你換衣服。」樂佩咬了一口火腿三明治,安娜也開心地跟著咬了一口自己的。她抬頭注意到艾莎正提著紙袋看著自己。
        「嗯?艾莎,你也吃三明治嗎?你要不要坐過來一起吃?」安娜看了眼紙袋展露出微笑問。
        艾莎垂下視線搖搖頭,收回懸在空中的紙袋轉身坐回座位。貝兒在亞當上來前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艾莎把三明治從紙袋拿出來咬了一口後收回了紙袋。
        「你也吃鮪魚三明治啊?」貝兒意味深長地看著艾莎手上那包被捏得死緊的紙袋。
        艾莎再度望向窗外即使窗外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她勉強咀嚼了幾下口中的食物,但完全不知道吃進嘴裡的究竟是鹹是甜還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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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茶泡飯 發表於 2020-4-17 19:35:51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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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 / SHIELD│EA] You Were My Sunshine你曾是我的太陽第四章、波動[G]

        艾莎吐了,這倒是新鮮。
        她一手扶著震動的牆面,一手壓在肚子上感受胃在裡頭劇烈翻攪。在上飛機前勉強把鮪魚美乃滋三明治吃完的艾莎此刻非常後悔,她從來沒想過她會暈機,畢竟這一年跟著卡娜老師四處執行的神盾局任務中不少都要跨越大西洋到地球的另一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她又乾嘔了幾聲,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給她吐出來了。
        她感到一陣畏寒,飛機上的空調對現在的艾莎來說似乎有點太強,她一直都對自己的抗寒體質很有信心,但此刻單單冷氣卻讓她起了雞皮疙瘩。或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導致身體虛弱,但為了掩飾神盾局的身分,她把自己的神盾局制服外套和尤金與亞當的一起留在了車上,那部車現在正停在某間廢棄倉庫外頭。當她跟安娜要回外套時,安娜似乎不太情願。或許她當初應該拜託貝兒他們順便給安娜買件外套才是,在失血過多的情形下身體對溫度特別敏感。
        艾莎雙手撐在狹窄的洗手台前從鏡子裡看著自己憔悴的面孔,為了不讓機場人員起疑,她用貝兒帶來的粉底液把臉上的瘀青蓋住,然而卻蓋不住她蒼白的臉色,嘴角還掛著一絲殘留的唾液。她虛弱地壓下沖水閥,聽著真空沖水裝置發出巨大的抽水聲把她不願多瞧上一眼的穢物帶走,轉開水龍頭,只有潺潺細水流出但也勉強夠她把自己打理乾淨。
        她微顫著雙手伸至水龍頭底下接水,在冰水接觸到她手腕上的瘀青時,她的雙手抽動了一下。廁所門外傳來壓低的交談聲,服務員正在告知其他客人廁所有人請他等待。艾莎用手指沾了點水輕壓在眼皮上試圖讓她的雙眼能清醒一點,順便洗去嘔吐時逼出的淚珠,確保自己看起來就像只是去趟廁間解放而已。
        她背靠在門上捧著自己克制不住顫抖的雙手,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當她回到座位時發現大家都睡了——除了貝兒,她還在努力破解密碼,本來她還跟奧蘿拉討論著跟密碼相關的事情,現在奧蘿拉也側著頭睡去。她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會有人對她怎麼離開那麼久或是發現她看起來很憔悴的事情問東問西。
        此時她發現她多了一道新的困難關卡。
        她的座位靠窗戶——當然這不是個問題,她對這個安排非常滿意,她很喜歡靠窗戶的位子,這能讓她感到一絲安全感——然而現在她想回到她的安全區需要跨過正呼呼大睡的樂佩與安娜。樂佩的睡姿比較優雅,雙腳整齊收攏在椅邊,雙手自然交疊在腿上,就像只是累了稍微靠著椅背瞇一下的小公主,艾莎只要小心點就可以從她前面輕鬆穿過。問題出在坐在中間座位的安娜。或許是體力透支的關係,安娜已經睡到身體滑下座椅,雙腳伸展到前座底下的空間,完美擋住了她的去路。
        或許她應該把安娜扶起來讓她坐正的,艾莎看著安娜這對脊椎極度不良的姿勢,一股衝動想要把她從椅子上拔起來。
        但她還沒想到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安娜醒著時一抓到機會就不斷丟過來的問題,諸如『艾莎去德國後都做些什麼?』、『在德國有沒有交到好朋友?』之類單純的問候或好奇,但聽在艾莎的耳裡總覺得那一句句都是對她為什麼拋下自己的指控。
        她只想快點回到那個能讓她稍微感到安心一點的小世界,或許叫醒安娜不是明智之舉。
        她先跨過樂佩,輕輕鬆鬆。接著她得在不碰到安娜的情形下跨過她的雙腳,這個任務在經濟艙狹小的空間且前座坐著陌生人的情形下顯得異常困難。她稍微確認安娜確實睡得很熟後,一手輕輕搭上她的椅背,很好,她抬起腿準備跨過了安娜的雙腿。一腳跨過去後就簡單了。然而本應該熟睡中的安娜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睡姿對脊椎有多糟糕一樣,她突然往上撐起身子猛然收回雙腳,好巧不巧腿上的傷口直直撞上了艾莎懸在上方的皮鞋。
        伴隨安娜迷濛的驚呼聲,艾莎一個蹌踉滑過安娜的大腿,只稍再下滑個一厘米便會整個跌坐在安娜的腿上引起第二聲慘叫。艾莎撐在椅背上的手緊抓住椅套,另一手卻從把手上滑下一掌插進了安娜與把手間的空隙,在給安娜迎上第二次撞擊之前艾莎即時挺住背脊,而被這一撞痛得驚醒的安娜猛然睜開眼睛,發現她和艾莎近得就快碰上彼此的鼻尖。
        「怎⋯⋯怎麼了?」安娜的腦迴路跟不上眼前的情況,在發現自己現在整個人被艾莎包覆在底下時,伸手摀住下半張臉緊張地拱起了肩膀,拼命把身子往後收進椅子裡。
        「不,沒什麼,你的腳有沒有怎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艾莎稍微挺起腰板撇開視線說。
        「沒⋯⋯沒事,只是有點⋯⋯有點痛而已⋯⋯」安娜也低下了視線,卻一眼看進了艾莎的領口。她紅著臉再度移開視線,但不管她移到哪裡,視線裡只有艾莎。
        「我⋯⋯我還是幫你看一下有沒有⋯⋯有沒有⋯⋯」
        「那個艾莎,你要不要先⋯⋯先回你座位坐下來?」安娜輕輕把艾莎太靠近的身子推開,艾莎這才充滿歉意地帶著尷尬的微笑爬回自己的座位。
        「來,把褲子脫掉。」艾莎把安娜腿上凌亂的毯子拉敞開蓋住下身這麼要求。
        「在這裡?」艾莎點點頭依然沒有看向安娜,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聽話地在毯子底下解開褲頭,確認樂佩還在睡沒有被她們吵醒後,勉強拉下褲子,艾莎二話不說鑽進毯子底下猛然把安娜的褲子往下拉,被艾莎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到的安娜則拼命壓著褲子抵抗。
        「安娜,你這樣我看不到。」
        「不要啦!這樣很奇怪欸⋯⋯算了啦!我覺得沒問題所以沒關係啦!」安娜漲紅著臉低聲拒絕,但艾莎哪裡理會她。
        「不行,我得確定我沒有把你的傷口踢得更嚴重,一下下就好我不會看其他地方好嗎?」艾莎拉開毯子眼神認真地看向安娜。
        「那⋯⋯那你快點⋯⋯」安娜見艾莎如此堅持,勉為其難鬆開手讓艾莎把她本來就有點寬鬆的彈性牛仔褲拉退到大腿的位子,艾莎在繃帶上輕輕壓了幾下檢查。
        「會痛嗎?」艾莎透過毯子底下問,「看起來是沒問題,也沒有滲血,不過下飛機後還是要再檢查一下。」艾莎從毯子底下鑽出來告訴安娜,但安娜看也沒看艾莎,低著頭快速拉上褲子,重新穿好後把毯子拉到臉上蓋住她那已經蔓延至脖子的暈紅。
        透過眼角餘光看見安娜把整個人藏到毯子底下,一陣羞愧感爬上艾莎的後頸,她感到身子再度陷入穿上羽絨大衣也阻擋不住的寒冷,現在她明白早些時候感到的寒冷大概不是冷氣造成的。
        她忘了自己現在和安娜的關係並沒有像小時候那樣那麼好,對於她不小心傷到安娜這件事應該要表現得再謹慎一點才對;或許安娜還在對十六年來自己一次也沒聯繫她的事情生氣、也或許安娜還沒有原諒自己,畢竟這件事從最一開始就是她的錯,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完全可以理解安娜不想和自己說話的心情。看來在安娜願意和自己和好前,還是不要表現得太過躁進。
        艾莎坐回座位拉起自己的毯子,像安娜那樣把自己藏進毯子底下,直到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前的幾個小時,艾莎躲在毯子的黑暗裡,在愧疚與自責中度過。


        傍晚時分,巴黎萬里無雲的天空已經染上令人心曠神怡的橙紅,空氣中幾乎可以聽見午夜巴黎的片頭配樂悠揚,清閒的氣氛和這一行人此刻的處境成強烈對比。一行七人帶著簡單的行囊匆匆走出機場,連個品嚐空氣中瀰漫著的溫和氣息的餘韻都沒有——當然除了沒來過法國沒有出過任務的安娜與樂佩。安娜注意到他們一到達法國後艾莎便沒再看過她一眼,雖然她試著要再向艾莎搭話,但她從通關口出來後只是低著頭繞過安娜,快步跟上領頭的奧蘿拉。
        這一切尷尬的互動樂佩都看在眼裡,她背著自己的背包從後頭追上,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安娜聳了聳肩,和樂佩一起步出機場大廳。
        「所以你們兩個到現在還沒有來一場正常的姐妹談話嗎?」樂佩注意到安娜蜷縮著身子,立刻意會過來,脫下她的帆布外套給安娜披上,自己則敞開雙手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品嚐異國香氛,享受法國的斜陽餘暉。
        「沒有,感覺她好像一直在迴避我。」安娜緊緊抓住外套,搖了搖頭,學樂佩仰起頭深深吸一口氣,「所以,這就是法國的味道嗎?」
        「我覺得跟紐約差不多,我還是比較喜歡漢堡的味道⋯⋯」安娜笑了,樂佩傯是喜歡在安娜低落時拿自己家鄉的地名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我想你或許需要積極一點去跟你姊姊搭話,她感覺似乎很怕生的樣子,她從小就這樣嗎?」
        「或許吧,我記得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們分開的時候我才六歲,我只記得我們以前感情很好。」一回憶到拆散她們兩個的那天,安娜情緒又瞬間盪回谷底,本來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雙頰顯得更蒼白,樂佩伸手拉過安娜的一隻胳膊,繞上自己的肩膀扶著她,深怕安娜一個失神跌上光滑的磁磚地面,在臉上摔出更多傷口。
        「我想你不用太難過,你看,貝兒也都一直跟你姊姊搭話,但她都不太理的樣子。我想她需要時間。」樂佩對著安娜微微一笑,幫她把寬大的衣領拉好。
        「嘿,新人們,磨磨蹭蹭的小心被法國男人拐走啊!」尤金回頭對著落後隊伍許多的兩人喊,兩人相識一笑,樂佩加快腳步半拖著安娜跟上隊伍。
        尤金招了兩台計程車,安娜帶著希望地看向艾莎,但艾莎沒有接到安娜充滿期待的眼神,徑直跟著亞當與奧蘿拉坐進了第一台計程車,安娜垂下頭帶著些許失望的心情和樂佩與貝兒坐上第二台計程車。尤金交代司機跟緊後便回到第一台的副駕駛座,兩台車在尤金的指示下開到距離機場不遠處的一間小餐館前。
        這間小餐館很奇怪,周圍除了一整排的鐵皮工廠外什麼都沒有,在這樣荒涼的地方不用說客人了,可能連來討食的野貓都不會出現吧。安娜如此想著。
        「好了各位,我想來到法國第一件事情就是品嚐他們的美食,我說的沒錯吧?」尤金分別給兩台車司機付了錢——他上飛機前就先在機場換了些歐元——轉身情緒高昂地宣布,但眾人皆對此興致缺缺——同樣除了沒來過法國沒出過任務的小孩子二人組。此刻安娜已經暫時把被艾莎忽視的事情拋諸腦後,等不及要品嚐法國美食。
        然而當計程車離開後,尤金猛然收起燦爛過頭的笑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兩人緊張地對望一眼。尤金轉身推開餐館大門,安娜與樂佩交換了一個警戒的眼神後跟著走進去。這間餐館很乾淨,乾淨到用力吸氣也聞不到一點食物的香氣或廚房的油煙,這間餐廳可以說是乾淨過了頭。
        而果不其然他們並沒有找個位子坐下來。
        尤金對餐廳主人打聲招呼後帶著他們穿過吧檯,而餐廳主人正趴在櫃檯邊轉著手中搖控器沒有理會,電視節目一台換一台,似乎無法決定要看哪一台節目。
        通往廚房的入口狹窄,樂佩讓安娜走在前方,自己在後頭扶著安娜的肩膀。廚房裡頭的鍋碗瓢盆也都清洗地閃閃發光,整齊地擺在架子上,料理台上連一滴油漬都看不到。安娜困惑這間餐廳到底有沒有在提供餐點。
        最後安娜與樂佩兩人失望地跟著隊伍從餐廳後門走回夕陽底下,那裡一道防火巷,這條巷子被兩排高大的工廠建築所圍起來,在傍晚時分更顯得寒冷。安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見狀樂佩再度把安娜拉進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給安娜取暖。

        艾莎走在隊伍前頭,她雖然對他們行經的路線感到困惑,但還是選擇相信當了她一年隊長的尤金。他們什麼地方沒去過?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艾莎低下頭偷偷朝後瞥了一眼,樂佩作為安娜的朋友非常盡責地在照顧她,這讓艾莎安心許多。她本來還在擔心這一路奔波會不會讓安娜半路體力透支休克,她希望他們能快點到尤金說的倉庫好讓安娜能早點休息,她已經非常努力了。
        尤金在一棟漆上水藍色油漆的鐵皮屋前停下,回頭示意所有人在原地安靜等待後朝它唯一的大門敲了三短兩長的暗號。
        門後沒有回應,整條巷子一片死寂,他們只聽到風吹過巷子時產生如哨音般的呼嘯聲。就在艾莎開始覺得尤金是不是搞錯間時,裡頭傳來細微但沈重的腳步聲。
        「大吉嶺紅茶還是哈薩姆?」裡頭傳來低沈的男聲,尤金捋了捋下巴的鬍子陷入思考。
        「這是什麼意思?」艾莎聽到安娜在背後低聲地問。
        「嗯⋯⋯我想我會選柴油。」聽到樂佩的回答艾莎淡淡笑了一下,但安娜不明白什麼意思,「沒事,開玩笑的。」
        還沒來得及要求樂佩解釋,尤金藏不住笑意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我想⋯⋯我會選柴油。」這下樂佩忍不住笑出聲了,她彎下腰試圖別在嚴肅的氣氛中表現得太過輕浮。不過艾莎發現尤金對樂佩的反應感到很滿意,在場除了艾莎與樂佩,所有人都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奧蘿拉則是一臉嚴肅,準備要對尤金的不正經責備一番。
        然而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張臉從門縫探出來,褐色的瞳孔在陰影中閃閃發亮,那雙眼睛在尤金的身上停了一會兒。
        「又是你啊,德國佬!快點先進來吧。」大門全開,一名身材高大的金髮男子站在後頭,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進門。
        男子有著厚實的下巴與壯碩的肩膀,走進他身邊才會注意到他的身高有多高。他像是見到老朋友般跟尤金打招呼,尤金與男子交疊握手、抽離、擊掌、握緊拳頭、上下互擊,默契十足完成一連串兄弟默契考驗。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神盾局高級幹部奧蘿拉,最高級的那種。」尤金帶點嘲諷的眼神看向奧蘿拉,隨即眨了一眼來減輕眼神中的惡意。
        「你好,我是克里斯托弗,你們可以叫我阿克——佩比爺爺都是這樣叫我的——咳⋯⋯現在是秘密倉庫管理人,很高興你們能來到這裡⋯⋯」
        「很高興?」奧蘿拉對他挑起眉毛。
        「呃⋯⋯不,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至少你們找到這裡,你們現在安全了,我聽說了總部的事情,那真是太慘了⋯⋯也就是說⋯⋯」阿克帶著歉意笑著,一手不安地騷弄後腦。
        「克里斯托弗,你們這邊有小房間嗎?隱密的那種。」艾莎打斷他。
        「噢,有!你要一個小房間是吧?這邊請!其他人就先請自便,這裡有水有食物,那邊還有沙發區可以先在那邊休息等我回來。」阿克很開心可以領著艾莎離開這尷尬的氣氛,但一路上他馬上就後悔,不管他講什麼,艾莎只是一臉淡漠地點點頭。

        這個倉庫正中央停著兩台休旅車和一台麵包車,同樣都沒有印上神盾局的老鷹標誌。在麵包車四週散亂著一些工具,看起來在他們到來前,阿克正在維修車輛。倉庫的一邊有三個三層架,上面整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木箱與防彈箱,從貨架區再過去是工具台,各種工業用切割道具和噴槍全都應有盡有。安娜與樂佩瞪大眼睛緩步繞過了鐵架,尤金和亞當正在檢查上頭的箱子,討論著該怎麼分配資源。倉庫中間牆前只有幾個移動貨架,上頭空蕩蕩沒有放任何東西,在巨大的牆底下開了一道鐵捲門足夠一台大貨車輕鬆進出,現在緊緊閉著。
        「你現在可以跟我解釋柴油是什麼了嗎?」安娜頭靠著樂佩的肩膀問,她對神盾局倉庫的好奇心戰勝了身體不適,不把整個倉庫打量一遍她大概不會願意老實坐下來,樂佩對此也沒有怨言,耐心地攙扶安娜一起在倉庫四處打轉。
        「噢,那個其實沒什麼。在我們德國有一種飲料會把可樂加進啤酒裡,它的顏色非常黑,比黑麥汁還黑,我們稱那個飲料為『柴油』,就是如此而已。」
        「噢,話說在我們挪威有一種食物⋯⋯」
        「你是說鯡魚罐頭嗎?我知道,我在網路上看過有人直播到吐,感覺就很噁心,你們怎麼會做出那麼奇妙的食物?」樂佩大笑出聲,在見到安娜冷淡的反應馬上收回了笑容。
        「⋯⋯」
        「噢,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污衊挪威⋯⋯」
        「其實⋯⋯那是瑞典人做的,不是我們做的,我也覺得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奇妙的東西。」安娜笑了,「不過我想說的是,我們有一種食物是熏整顆羊頭,然後大家會從眼睛開始吃。」
        「噁⋯⋯挪威贏了。」樂佩誇張地做出嘔吐的表情
        「至少羊頭不臭好嗎!」安娜抗議,樂佩另一手抱上安娜笑彎的腰,兩人咯咯笑成一團。
        「安娜,有感覺好一點了嗎?」看著兩人嘻嘻鬧鬧,和奧蘿拉坐在開放式辦公室討論事情的貝兒從敞開的窗戶招呼他們兩個過去。
        「有比較好一點了。」在進入小房間後安娜一屁股坐進小沙發,手不自覺搔了搔受傷處。
        「你們在做什麼?」樂佩探身看著他們桌上的紙條。
        「噢,這個是卡娜老師留給尤金的本子裡寫著的密碼,你們知道卡娜老師是誰嗎?」安娜與樂佩搖搖頭,「沒關係,簡單說就是我解開了這個密碼,這個密碼指出了一個地點,然後我認為我們接下來應該要到那裡去,我想那是我們的下一步。」
        「所以今晚你們就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出發。」奧蘿拉走到飲料區沖了杯大吉嶺紅茶,在紅茶裡倒進了兩條糖。
        「所以密碼的答案是什麼?」樂佩在貝兒的同意下拉過了卡娜老師的紙條,一臉困惑。
        「這個密碼其實相當簡單,簡單到我有點懷疑不像是特務組織會使用的加密法。」貝兒把她前方的筆記也推給樂佩。
        「不過既然這是個人筆記,不是神盾局內部的機密訊息,這點加密應該就夠了我想。看得懂嗎?」貝兒雙手交疊在桌上,帶著微笑看著樂佩皺起眉頭把紙條遞給安娜,安娜也皺起眉頭。兩人同時搖搖頭。
        「你們看看這張大概就明白,把字母按照順序編上數字,每一個數字代表一個字母,當你在把訊息加密時只要對照這個表格去替換成數字,就會看起來像一串密碼。」貝兒滿臉煥光地解釋道,「所以當你要解開這個密碼時,只要反過來操作,透過幾次嘗試排列組合,就可以得到你要的。
        「不過我們還是有一些簡單的小訣竅可以省力,我們先假設卡娜老師在設計這串密碼時沒有做移位,也就是A=1、B=2的情形下,字幕只有二十六個,所以我們可以把所有超過二十六的二位數組合找出來切割,它們不可能會是一個字母。比如第一行『121121415919』,我們可以在5和9之間切開,9和1之間切開,這樣我們就至少得到了9,對照字母表得到『I』而最後兩個數字的組合是『1』、『9』還是『19』呢?先個別對照來看會得到『AI』和『S』連續三個母音的單詞很少所以這邊我會選擇取『S』。剩下就是前面有大量的1和2的出現,但沒有一個單字會出現那麼多的A和B,所以這裡是二位數組合的可能性比個位數高,剩下的就是慢慢排列組合出來囉!」貝兒一氣呵成地解釋,換來樂佩與安娜敬佩的眼神。
        「然後因為在替換的過程母音出現的頻率高,所以很快就可以換算出來,如果在換算過程都是出現子音才要考慮數字有被做過加減的可能性。」
        「所以所以,答案是?」安娜眼神發光地坐起身,滿心期待等著貝兒解出答案。
        「安娜。」艾莎突然出現在小房間門口,情緒正高昂的安娜整個人瞬間洩了氣。
        「嗯?」安娜轉過頭,艾莎走到安娜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拉過安娜的手臂,她注意到安娜手上抓著的紙條。
        「密碼解出來了?」艾莎取下安娜手上的紙條遞給貝兒時問。
        「對,我正在教她們怎麼解密碼⋯⋯那位先生有說什麼嗎?」
        「他幫我準備了一個臨時醫護間,剛剛把尤金和亞當叫去幫忙,好像是打算在二樓大儲藏室幫我們弄個過夜的地方。」艾莎把安娜的手臂繞過自己肩膀,本來還有點不開心被打斷的安娜瞪大眼睛,表現得像個乖孩子一樣聽話地讓艾莎撐起自己,「安娜走吧,你該換藥了。」
        在艾莎帶著自己離去前,安娜回過頭看到樂佩帶著充滿各種意義的笑容看著她們。

        艾莎領著安娜走到阿克為他們準備的小房間,這間小房間唯一的窗戶掛上了厚重的布,隱私性相當高。小房間靠牆壁放著一張床墊在地上,上頭鋪上乾淨的床單。燈光有點昏暗,房間的擺設非常簡潔,不像是平常有人睡的樣子。艾莎讓安娜坐在床緣,床邊準備了一個大水盆和毛巾以及醫療箱,水盆的水還冒著陣陣白煙。
        「抱歉打斷你和他們的談話,但我想在你睡覺前換個藥會比較舒服。」
        「沒關係,其實也沒談什麼,反正等下再問貝兒就好了。」安娜搖搖頭打量著地上準備好的物品。
        當她還在想著自己已經沒流那麼多血,不需要那麼大的水盆來清理傷口時,她感覺到艾莎跪到自己的身後,柔軟的床墊陷下了一點。艾莎撩起了她披散的長髮,慢悠悠地梳理起她的頭髮。
        「艾莎你在幹嘛?」安娜不安地聳起肩膀,但在內心深處竄起一絲興奮。
        「頭髮有點礙事,我在把它綁起來。」聽著艾莎把自己頭髮梳起、環繞、夾起,過程小心翼翼,房間隔音效果沒有很好,她可以聽到男生們在樓上窸窸窣窣的談話聲,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這個空間,這個只有她與艾莎的空間。
        安娜僵直著身體享受著十六年來第一次給姊姊幫自己梳理頭髮。還在挪威老家時,年幼的艾莎時不時會代替母親幫她梳理頭髮,直到父母過世,她們被送到孤兒院,這個習慣都沒有改變。即使年幼的艾莎還沒辦法把辮子紮得緊實,但安娜總是特別愛給姊姊幫自己紮頭髮,還不願意讓母親修正。安娜閉上眼感受著艾莎不同於幼年時的生澀,她的手法變得熟練許多。
        「來,脫掉。」在把安娜的頭髮盤一圈後,艾莎突然伸手撩起安娜的衣服下擺,安娜嚇了一跳瞪大雙眼轉頭看向艾莎,兩手扯著衣服壓回去。
        「艾莎,你幹嘛!」安娜尖著嗓子問。
        「你現在受傷沒辦法洗澡,但至少要把身體擦乾淨。來,脫掉,我幫你擦。」艾莎拉了拉衣襬,但安娜依然死死抓著不願意就範,在昏暗的燈光下,艾莎沒注意到安娜的臉已經被暈染上了大片絳紅。
        「不要啦,我可以自己擦!」安娜低下頭咬緊牙根抗議。
        「你哪裡能自己擦,你擦不到後面。」
        「前⋯⋯前面我可以自己擦⋯⋯」
        「好,前面你自己擦,但你一樣要脫掉。」艾莎彎下腰望進安娜的雙眼,語氣堅決不容退讓,「你可以脫掉後趴床上讓我幫你擦背就好。」
        安娜囁嚅著似乎還想抗議什麼但沒說出口,紅著眼睛和艾莎對視不出五秒,在艾莎冷冽的注視下感覺自己就像被肉食動物支配的小白兔。明明直到剛才都還不願意看著我的眼睛,安娜不甘心的如此想著。她妥協轉身背對艾莎脱掉了上衣趴到床上。
        「內衣也得脱。」不給安娜反應時間,艾莎直接解開了安娜的內衣扣,安娜驚叫一聲,把臉深深埋進柔軟的枕頭裡,感覺自己羞澀的淚水浸濕了枕頭套。
        艾莎跪到床邊,把毛巾放進水盆裡來回沾濕後擰乾,安娜感覺到一股熱氣撫上她的後頸,接著毛巾沾著熱水粗糙的觸感覆蓋上來,這個瞬間這股熱流順著背脊,迅速竄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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