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更冷了。 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亂菊懶洋洋的盯著窗外看。 處在屍魂界以魂魄的方式活著,老得非常緩慢,但還是能清楚感受到身邊的時間流動,春夏秋冬,四季遞嬗依舊鮮明。 又快到冬天了呢,亂菊想。 她最討厭冬天了,尤其是下雪天,以前他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不告而⋯⋯ 「松本,妳在做什麼?」 亂菊嚇得幾乎跳了起來,她看著眼前的上司,露出不滿的表情。 「隊長,你不要嚇人啦,我的⋯⋯」 「再怎麼嚇到胸部也不會彈出來!」 日番谷似乎有些不耐煩,今天的眉頭皺的比平日還深。也對,沒日沒夜的工作了好幾天,連下屬偷懶沒做的份都給包攬了,心情很差也是正常的。 「茶沒了我都沒有發現呢!我去泡吧!」 亂菊像是要掩飾什麼一般,她慌忙起身拿起茶壺,一溜煙進入茶水間。 她把頭壓得十分低,完全失去平時朝氣滿滿的俏皮模樣,她沒事的,只是⋯⋯想起了一個人⋯⋯ 「銀⋯⋯」 她無聲的開口叫喚,那個名字奇怪的男人,那個救了瀕死的她的男人,那個總是不告而別的男人,那那個永遠只讓她看見背影的男人⋯⋯ 「好燙!」 因為失神而未注意到漫溢的熱水,冷不防的疼痛,亂菊抽回紅腫的手胡亂揮著,真是糟糕,堂堂副隊長受傷不是因為被敵人攻擊,而是泡茶時被熱水燙著,這話傳出去可得多丟人啊。 「笨蛋!」 日番谷不知是何時進來的,他準確的抓住亂菊甩動的手腕,並直接拉到水龍頭底下沖洗,綠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只是盯著亂菊發燙的手,見她想掙脫,加緊力道更堅定的握住。 「隊長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亂菊有些錯愕,她問道。 「妳這個呆子,燙到的時候光喊燙有什麼用,要快點沖水啊!」 日番谷沒有回答亂菊的問句,只是責罵。 「是⋯⋯」 亂菊知道隊長是給自己台階下,他們總是會很巧妙的避開對方的軟肋,即使有注意到不對勁,卻也不會開口。 啊,除了那次⋯⋯ 對上破面的那次,在開戰前隊長輕聲問著自己有沒有什麼煩心事,她卻也輕輕的回避掉了,想若是還能活著回到隊舍,再好好和隊長喝上一杯。 雖然那次真的差點死掉,內臟幾乎整個被挖走,但康復後真的喝上了好大一場,還是隊長請的課,亂菊覺得很值得。 「笑什麼!到底有沒有聽到?」 聽到日番谷的責罵,亂菊才發現自己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著。 「是,隊長。」 她輕聲回答,並不再拒絕日番谷緊握自己的手,安靜乖巧的等隊長覺得沖洗夠了,再讓擦上藥膏。 多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亂菊心想。她總是依賴眼前的這個上司,在銀死後,日番谷就成為她唯一能稱得上是親人的人,雖然京樂、吉良與修兵因為興趣相投所以和她也走得近,女性死神協會的朋友們也很好相處,但能夠真正放心依靠的,只有日番谷,她的隊長。 「隊長,我出去散步了。」 亂菊收回經過妥善處理而沒那麼痛了的右手,她報備道,眼中的狡猾一閃而過。 「喂喂!又要去哪裡偷懶了嗎!」 也真不愧是日番谷,他一眼就看穿副隊長的詭計,於是眉頭一皺盤問起來。 「嗯⋯⋯等我回來再告訴隊長!」 亂菊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等日番谷發作,便一溜煙奔出隊長室,將那聲憤怒的「松本!」拋在腦後。 欣喜的踏出隊舍,亂菊的腳步卻停了下來,她其實還沒有決定好要去哪裡⋯⋯ 京樂哪那裡嗎?他成為總隊長後更加忙碌了,非常難得才能聚上一聚。吉良或修兵呢?唔⋯⋯他們出去執行任務了。雛森⋯⋯五番隊剛更換了隊長,處於磨合期,而且自己也跟平子隊長不熟⋯⋯ 「唉。」 竟是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亂菊心裡愈發無聊,想著若是現在回隊舍一定也是被罵,那還不如在外面玩個盡興回去再被罵呢,這樣也比較不吃虧。 「亂菊小姐!妳在這裡做什麼呢?」 亂菊回頭一看,發現是四番隊的新隊長虎徹勇音,她向前。 「勇音!」 勇音看起來並沒有很忙碌的感覺,而且也不像有要事的樣子。 「我剛才去交了隊上的報告,正要回隊舍呢,亂菊小姐呢?」 「哇,妳已經是隊長了,居然還親自去做這種事啊,真是了不起呢!我是出來散步的,但還沒想到要去哪裡。」 亂菊據實以告,她和勇音雖然說不上熟捻卻也聊過幾次天,兩人還挺契合的。 「因為副隊長當習慣了嘛,如果妳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來我們隊上坐坐,順便給亂菊小姐做些回診?」 勇音害羞的吐吐舌頭然後詢問,大戰結束後,亂菊的傷勢一直都是由她來負責的,雖然身體也已經大好,但還是偶爾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好哇,那我就不客氣了,能不能再招待我一些茶點?」 「當然好,好久沒一起說話了。」 勇音欣然接受,她和亂菊一起走回四番隊的隊長室。 「看來亂菊小姐恢復的很不錯,舊傷也沒什麼問題,注意點別復發就行了。」 檢查了一陣子,勇音笑咪咪的宣佈,然後開始泡起茶來。 「那是當然的,大戰後那麼和平,連個受傷的機會都沒有。」 亂菊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仙貝咀嚼,突然頓了一下⋯⋯都忘了剛剛燙傷了呢⋯⋯ 「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發生了很多令人遺憾的事情,但最後還是恢復平靜真是太好了。」 勇音溫柔的回答,接任隊長的這幾個月她也成長了許多,雖然還不夠成熟,卻也褪去了以前害羞的樣子。 亂菊瞄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相框,裡頭是勇音和已故隊長卯之花的合影,她看著勇音低垂的眼簾,彷彿看到了銀不告而別後的自己。 「沒事的,這樣的和平,也是那些勇敢的前輩們所希望的。」 她開口安慰,但也不自覺的又想起了銀,這樣的和平,也是他嚮往的嗎? 「我知道的唷,所以更要努力的過日子,不辜負他們的犧牲啊,亂菊小姐也是哦,身體的傷好了,也要好好正視內心。」 「勇音⋯⋯」 「哈哈哈,我這樣像不像個夠格的醫療員呢?」 勇音咯咯笑了起來,她喝了一口茶,轉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看起來就像卯之花隊長一樣呢!」 亂菊打趣的說道。 「是那樣就好了呢。」 勇音笑得更大聲了一點,在停止笑聲後,她正色的看著亂菊。 「所以亂菊小姐,妳也別再傷心了,知道嗎?這是主治醫師的命令唷!」 「是的,虎徹隊長!」 在一片笑聲中,這個午後過得特別快,告別勇音,亂菊走出四番隊舍。 「逼逼——」 傳令機忽然在此時響了起來,亂菊正想將它從口袋拿出來,手肘卻因此撞到後頭的人。 「啊!不好意思!」 亂菊回過頭道歉,發現身後的人居然離自己只不到五十公分,頓時嚇了一跳,差點又整個臉撞進對方胸膛。 這鎖骨真是性感呢⋯⋯是誰的呢⋯⋯吉良嗎?不對不對,他沒有那麼壯。修兵?嗯⋯⋯好像不是,他沒有那麼高⋯⋯ 「松本!」 一個低沈的、嚴肅的嗓音從頭上傳來,對方的氣息就這樣呼在亂菊頭上,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隊長!你這是今天第三次嚇我了!」 瞬間退開三公尺,亂菊驚訝的抬頭盯著日番谷。他卍解完成後長大的身形亂菊還沒習慣,現在又突然這麼近的喊她,更是覺得詭異了。 「亂菊小姐,方才日番谷隊長來我這裡找妳了,妳如果不想被找到最好趕緊⋯⋯」 「我已經找到她了。」 日番谷逕自奪去亂菊手上的傳令機,另一頭的吉良發現打斷自己的是日番谷隊長,瞬間沒了聲音。 「是,非常抱歉,日番谷隊長!」 吉良用著近乎滑稽的緊張語氣道歉,而後立刻掛上電話。 「隊長,請還給我啦!」 亂菊的聲音軟了起來,雖然對吉良很抱歉,但目前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啊。 「偷懶還要別人幫忙掩護,真是的。」 日番谷將亂菊的傳令機還回,然後再次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做什麼?」 亂菊緊張的微微往後仰,這樣的隊長壓迫感更甚了,以前那種把他的頭埋進自己胸部的玩笑,怕也是不能開了吧。 「你的工作我都幫你完成了,下不為例,知道嗎?」 與其叫松本做不如自己來比較快,日番谷想著,然後戲謔的更加前進了一點。 「真的?哇!隊長最好了!」 亂菊蹦蹦跳跳的開心說著,出乎日番谷的預料,她竟環住他的頸子開始撒嬌,他原以為亂菊會嚇得更後退的。 「哼,誰叫我有個愛偷懶的副隊長。」 「隊長最愛說這種話了,但還是每次都幫我做完工作啊!」 「松本!」 聽見日番谷微慍的聲音,亂菊識相的放開手,低下頭準備接受責罵。 「回去了,隊上要吃飯了。」 結果日番谷竟是直接轉身離開,連句說教都沒有,這點讓亂菊十分驚訝。 「是,隊長!你最好了!」
快步跟上的亂菊,和一語不發的日番谷,他們二人的影子在夕陽的照射下拖得長,像是他們往後的日子一般,還有很多日子能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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