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參考乃木坂46第八單,気づいたら片想い的MV設定,不完全比照。
*這是HE
*文長3.7萬字,所以會發到下一樓,請自行斟酌閱讀時間
01
那一天,我偶然遇見了那朵花。
依照陽光的角度,分辨不出是深紫色、還是深藍色的花瓣,看起來是玫瑰,但我並不想把它當玫瑰、更別說是茶花了,我只想把它當成──就像我取名的樂團一樣,Roselia,玫瑰和茶花的組合,雖然不是真的很像我們的顏色,也是非常難得一見的顏色了。
本來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我幾乎是不太會去觸碰,除非它們在花店裡、或是參加了摘採的活動,否則我不會親自去摘取。
但是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卻起了貪念,記住了它的位置、確認它不屬於任何人,隔天我便帶著鏟子和盆栽將它移植了過來,帶回家種在了庭院裡。
不過說它是Roselia也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實際上去找花草圖鑑,肯定能找出它的品種,但是不想要因為知道它不是「Roselia」而失望,我便不曾尋找過它真正的名字。
總之把它帶回來以後,就像照顧玫瑰一樣照顧它,不僅沒有立刻就枯萎,反而還活得不錯,這讓我安心了許多。
我是上網搜尋了玫瑰的種植方式,所以我成功養活了的話,代表它就跟普通的玫瑰差不多,不過它好像只在冬天開花,我就是在開了半截的冬天將它帶了回家,新學年開始時,它只剩下了綠色的莖葉,據說沒有在第一次開花的時候把花摘下來,以後就只會一年開一次花了。
不過沒有開花也還是持續成長,根莖葉越長越茁壯,最後還得換一個較大的方形盆栽,換過去以後過了一個月,好像就停止了擴散,完全適應了那個盆栽一樣,看著它的規模,開始讓我期待了今年冬天盛開的情形。
暗自想著……會不會剛好開了五朵花?就和Roselia一樣。
再怎麼說都只是我隨便想想的而已,日子久了以後,我只是習慣了偶爾去庭院給它澆水,大部分時間在照顧它的都還是母親,我想我大概只會在它開花的時候,才會每天都記得它吧。
等到它下次開花,給大家看看它好了。
02
我有一個讓我苦惱了一陣子的學妹,自從認識她開始,不曉得對我是什麼心態,有時候會來我面前做一些奇怪的自我展示,例如椅子收得比我快之類的。
不管我說什麼好像都有一些意見一樣──音樂上的見解──說著我們的想法很荒唐,最後總會變成誰的樂團才是最好的,這樣的爭執。
我不是不能明白,就像我認為Roselia是最好的,只是不能否認我們在音樂界裡肯定只是一個渺小的存在,即使如此,還是要在我們所處的環境裡,成為最好的那一個。
所以我認為她們抱有「自己的樂團才是最好的」這種想法非常理所當然,並不想和她們爭執。
不過後來還是因為這件事起了一次衝突,也順利解決了這件事,也因此更加了解了她──了解了美竹蘭這個人,解決了我那一陣子的困擾。
我其實本來就認可她們的實力,所以為了那次兩團共演的Live,我們也是費了一番苦心,但是她處處針對我的原因並不是只是想超越我們,如果我理解的沒錯,只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力而已。
或許我一直以來都太旁若無人了,所以被她這麼一說,我便開始在意她了,稍微關注一下「對手」的情報,也不是什麼問題。
也是那之後──我的「Roselia」謝了以後,才知道美竹さん是一個百年花道世家的獨生女,沒有來得及在花開的時候向她請教。
不過為了表示我的友好,以及希望她之後不要再認為我沒有關注她或是Afterglow,我做了一件事來代表我的心意。
「美竹さん,妳喜歡玫瑰嗎?」
在很普通的一天,我向她提起了與音樂毫無關聯的問題。
「欸?玫瑰?不討厭,不過不是最喜歡的花就是了。」
她似乎有點意外我會這樣問,不過這個回答,簡單來說就是「喜歡」對吧?
「我家有一株很特別的品種,美竹さん有興趣嗎?」
其實問出口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很奇怪的問題,既沒有告訴她名字、也沒有給她看照片,更沒有描述如何特別,別人該如何抱有興趣?
「……湊さん都這麼說了的話,有一點興趣。」
然而她居然就這樣感到了興趣,也沒有多問我──換個角度想,如果今天是美竹さん向我提出一個很特別的樂團的話題,我也會這麼回答吧。
「現在不是開花季,沒辦法給妳看它長什麼樣,美竹さん有興趣的話,要不要分一株給妳種看看?」
「欸……要、要送我?玫、玫瑰花?」
「玫瑰,但是還沒開花。」
「玫瑰……」
其實我沒有想很多,所以美竹さん的反應讓我困惑了一下,接著我立刻想到了原因。
我雖然是要對她示好,但並不是愛情的那種示好,玫瑰花好像是男女之間表達愛意的一種手段,但是我並沒有要送她「花」。
「……沒有開花的。」
「呃……說的也是,只是要給我種看看而已吧?」
「嗯,我想對花草很瞭解的美竹さん會種很好的。」
即使真的不是要送花給她,她最後還是臉紅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反正我們的對話之中難得沒有什麼爭執,大概算是我的示好成功了吧?
然而──我並不知道怎麼把玫瑰分給她,所以最後我直接請比較專業的她來我們家看「Roselia」了。
03
「打、打擾了。」
其實今天並沒有要請美竹さん進來家裡坐的打算,我想她應該也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要去我們家的庭院必須先進門,我就看她戰戰兢兢地打了招呼。
不過她如果想要坐一坐,我也是不介意的,順便在我的房間聊音樂之類的,我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於是我直接帶著她來到了家裡的院子,走到了我的「Roselia」面前。
「這個嗎?沒開花的話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不過照顧得還不錯啊……」
「雖然後來都是媽……我母親在照顧的,非常感謝她。」
美竹さん蹲在盆栽前看了幾眼後,非常稀奇地誇獎了──可能她知道不是我照顧的所以才那麼誇得那麼直白吧──照顧的人,我也直接告訴她不是我照顧的。
「其實它之前開花的時候,我有拍起來,但是我想美竹さん不知道它長什麼樣的話,到時候會比較驚喜吧?」
「嗯,我也覺得不要告訴我比較好,總之是湊さん特別介紹給我的花,應該不會……失望吧?」
美竹さん甚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撥弄葉子和莖,絲毫不怕上面的刺,不過她說的話好像又在挑釁我了。
「當然不會讓妳失望的。」
「……說不定是我知道的花喔?湊さん是要跟我打賭嗎?」
在音樂上還能這樣有自信,我忘記我們今天討論的是花,在專業人士的女兒面前,我想我可能有點失言,不過我覺得美竹さん到時候看見它開花,還是會開心的。
「沒問題,它一定可以讓妳滿意的。」
莫名就脫口而出了,我大概擺出了一張得意的表情,美竹さん也對我笑了,好像在說著「那就最好別讓我失望」。
但是比起那麼久以後的冬天,現在就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因為美竹さん的表情漸漸變成了苦笑。
「……湊さん,這個玫瑰,妳是怎麼帶回家的?」
「欸?」
她的問題完全不在我會預測到的範圍內,所以我不小心愣了一下。
「從它的莖來看,感覺還沒有很久,要扦插的話,感覺也很難成功……」
「……是這樣啊?」
老實說我根本沒有聽懂美竹さん在說什麼,總而言之就是我說了要分給她,卻很難辦到吧?那真是失禮了,不過也沒有太心虛就是了。
「我是從野外撿回來的──連根帶回來的,所以不知道它長了多久。」
美竹さん的前一個問題我無法準確地回答她,只好告訴了她事實,但我有點難為情,被她知道了我是會把路邊的花撿回家的人了。
「……還是可以試試看。」
「……聽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但她絲毫沒有在意我是不是隨便帶回來的,看起來對於分株很有幹勁,連我的臉都不看,一直專注在莖葉上。
「湊さん家裡既然有種花草樹木的話,應該也有園藝用的剪刀吧?不過普通的剪刀也可以,可以借我嗎?」
美竹さ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乎沒有在聽我說話,完全沉迷於她的另一個專業領域裡,我趕緊對她說聲有,我就回到家裡去拿了剪刀。
不過當我帶著剪刀又回來庭院之後,她就沒有繼續看「Roselia」了,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欣賞了院子。
「怎麼樣,喜歡嗎?」
「湊さん下次也可以去我家的院子看看……」
美竹さん沒有回答我,或許又是要表示她們家的比較優秀吧?不過既然是花道世家,我就不會盲目地和她較勁了,而且真的也滿想欣賞一次的。
「有機會的話,就邀請我去吧。」
「……欸?好、好的。」
她紅著臉接過了我遞給她的剪刀,沒有多說什麼就又蹲下來繼續凝視那盆玫瑰,我也跟著蹲下來將她的一舉一動都收納在眼中。
擁有另一個專業的美竹さん,真是新鮮。
對我來說提升能力的方式就只有努力了,所以看見努力的人,雖然覺得理所當然,但仍然能看見人的美。
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撥開每一枝都靠得相當近的莖,避開了那些刺,接著像是挑好了一根要剪下來的部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技巧,但是她沒有立刻剪下去,用著剪刀的尖端像在數著什麼一樣,和她手指握著的地方稍微拉開了距離以後,我就看著她一點也不緊張地剪斷了一根莖。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是嗎?雖然我不是很懂,美竹さん都這麼說了就是可以了吧。」
她拿著她剪下來的那根莖對著我,我先看了一眼並開口後,才稍微抬起視線與她對視。
那一瞬間我們只剩下沉默,氣氛突然變得很奇怪,但不是我造成的,因為是美竹さん紅著臉別過了頭。
這才發現我們靠得有點近,因為我從來沒有靠這麼近,不禁連我都感到了尷尬,明明剛剛完全沒有意識到,所以我趕緊站了起來。
「如果種不活的話,美竹さん隨時都可以過來再剪一根回去試試看的……」
我稍微退後了一步讓她跟著站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不服氣,還是在壓抑,不過也還是紅著臉,但是說出來的話並不像表情一樣充滿攻擊性。
「那、那我就先拿回去種看看了,那個……湊さん。」
「嗯,怎麼了?」
「謝謝……」
「……?不客氣?」
我並不是想被美竹さん道謝才說要分享「Roselia」給她的,但是能夠看見她的這些模樣,我覺得有點開心,因為她總算沒有那麼血氣方剛地針對我,或許要道謝的是我才對。
美竹さん接著把那根莖裝進了自己帶來的袋子,表情又變回有點靦腆的模樣。
「下次……再邀請湊さん來我們家……因為剪下來了,不快點回去處理不行,今天就先告辭了。」
她很有禮貌地向我解釋不留下來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客套話,不曉得什麼時候會邀請我去,我對她點了點頭後,就送了她到玄關再一起走出門。
「專程跑一趟,辛苦妳了,學校或是錄音室見,美竹さん。」
「沒、沒什麼,下次見。」
簡單地和她道別後,今天唯一的預定就結束了。
04
和湊さん的關係稍微變好是在去年的秋冬之際,我們因為一些誤會而舉辦了兩團共演Live,被她逼著說出了我都是怎麼看她的。
後來就漸漸能夠感受到湊さん有意識地在接近我,不過我覺得只是一種想認識的層面,代表了她有意識到我這個競爭對手,也讓我好受多了。
只是我很意外湊さん會跟我提到關於花的話題,還直接說要分給我,完全不曉得她是抱著什麼心態告訴我的,還差點誤會成是要送我玫瑰花……但我還是很開心地接受了,甚至去了湊さん的家,雖然只是去剪株就離開了。
她真的讓我對這株不知道會開出什麼花的玫瑰期待了起來,那可是沒有實力就不認同、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湊さん,居然說出某一種玫瑰花「很特別」。
然而現在還只是春天的尾巴,距離冬天還很遠,湊さん真的是在奇怪的時間點提出來的,要等好久才會看見花苞和開花了。
撇開這些,其實我去到湊さん的家非常緊張,我還沒有去過Afterglow成員以外的家,只是一講到花就有點忘我了,甚至沒意識到離湊さん那麼近,有一瞬間忘記了該怎麼說話。
反正都只是幾秒鐘的事情,我很快就離開了湊さん的家,為了不讓剪下來的莖失去鮮度,我立刻就回家了。
雖然插花用的都是有修剪過的單枝花,家裡還是有齊全的園藝工具,我就忙著弄合適的土壤、找一個符合日照條件的位置,安置了那根玫瑰莖。
在它長出葉子並且長出根之前,都要天天來照顧了。
直到我處理完了之後,心也才靜了下來,我就在院子盯著它好一陣子才離開。
我忽然想到,這樣我好像就跟湊さん有了什麼聯繫一樣……按捺不住嘴角的上揚,那一天心情真好。
這件事就當作我和湊さん的秘密吧,如果她也沒有跟別人說的話。
只是想了想就覺得有點不公平。
因為是湊さん分給我的玫瑰,每天去照顧的時候,都會想到湊さん,但是湊さん肯定沒有天天去照顧她的玫瑰,偶爾才會想起她有把玫瑰分給我吧。
那麼,就來和她比賽,同一種玫瑰,誰種出來的長得最好看,不然僅僅只是收下湊さん分給我的玫瑰,到底有什麼意義?
不過就算湊さん不是要讓我看到玫瑰就想到她的意思,我也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去這麼想。
甚至,就這麼把扦插成功的玫瑰,一天一天漸漸當成了她在照顧。
05
去年在FUTURE WORLD FES.上失敗了──就算評審們對我們讚譽有加,沒有被選上就是沒有──所以我們今年也還是會參加,和去年不一樣,雖然緊張感也是不可或缺的,這次我們抱著平常心,結果當然是順利得到了獎賞。
接踵而來的是來自各種活動不斷的邀約,包括了去年的SWEET MUSIC SHOWER,然而除了亞子以外,Roselia的其他成員都是高中三年級,就算我沒有準備升學,リサ、燐子還有紗夜,都是準備考大學的,沒有像二年級時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分配給樂團練習。
為此大家提出了一個折衷的方案,或許大家也是為我的將來著想,那些她們覺得應該要參加但是時間上無法全體參加的活動──她們讓我以歌手的身分一個人出場,不需要抱著Roselia的名義。
但是全體一起出場的活動,我當然也不會鬆懈。
所以和要準備升學的大家一樣,我也相當忙碌,行程甚至排到了明年。
這樣的日子還不至於忙昏頭,不過可能也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而已。
不斷聽到了來自大家問我「有沒有好好休息」或是「不要太勉強自己了」,才讓我發現原來我在她們眼中是這樣嗎?
雖然偶爾會不吃晚餐,我相信我做的身體管理是萬全的,只要一點小感冒就會讓喉嚨產生變化,所以我不可能勉強自己。
如果要說有什麼可能的話,就只有外力的因素了。
──事到如今才覺得,自己沒那麼想的話就好了。
夏天,颱風來臨的季節,其實早在知道颱風要來的時候,幾乎所有活動就會準備停止了,所以並沒有什麼我需要抱著風險去演湊的必要。
但是有一件事會讓我出門。
我擔心公園裡的貓咪們,怕牠們沒有擋風遮雨的地方,可是我也不會製作那種東西,我只知道人至少還可以使用雨傘跟雨衣,這不代表我有能力弄一個不會被吹走、也不會被淋濕的窩給牠們。
所以我也只能帶食物去給牠們了。
從家裡出發到常去的公園,不過就只是一小段路而已,我就算被淋濕也想要確保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可以渡過這個颱風天,我只撐傘就冒著風雨出門了。
走出門的瞬間才想到如果淋濕回來,有可能會感冒,結果我出門才走了幾步又立刻返回家裡穿上雨衣,我最後是一副穿了雨衣又撐傘的模樣離開了家。
不得不說,風雨真的很大,雨傘時不時開花,好險傘架很堅固,但也讓我越來越擔心貓咪們了。
來到公園後,當然不會看見貓咪的蹤影,所以我就去看了那些平常可以供兒童鑽進去的設施,雖然地面都是濕的,至少還可以阻擋一些風雨,果不其然,裡面躲著兩、三隻貓咪。
我趕緊打開了罐頭放進去,躲在裡面的貓咪爭先恐後地搶著罐頭,我只好把帶來的所有罐頭都放到那裡,希望其他隻也會聞到味道而過來填飽肚子。
但是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得等到牠們吃完帶走垃圾,否則這個強風一吹,到時候空罐頭不曉得就去敲到哪一家的窗戶或是打到路過的車了。
雖說是夏天,本來只是覺得這樣的風吹雨打很涼爽,就連穿著不透氣雨衣的我都開始覺得有點冷了,我露出來的頭髮已經濕了,鞋子也是濕的,臉也差不多,沒有被包覆住的雙手不斷有雨水打上來,雨傘在這種天氣根本沒什麼用,還滿冷的,回家後就要立刻去泡澡了。
「……哈嚏!」
才剛說完,身體就不自覺反應了。
雖然想回家,但也不能催促貓咪們快點吃完,颱風天裡唯一的欣慰就是還能看見牠們有精神吃著罐頭的模樣了。
終於等到牠們把罐頭舔乾淨以後,我把空罐頭收了回來,向牠們道別就要站起來離開的時候,一道雷聲嚇得我就算來不及摀住耳朵也還是摀住了。
『轟隆隆隆──!』
雷聲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樣,不只有我嚇到,連剛剛吃飽的貓咪們都嚇得縮了起來,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嘗試安慰牠們,所以我還是選擇了站起來離開。
然而在雨聲之中,我忽略了其他的聲音。
好像是什麼斷裂了,好像是什麼撞到了,與雨聲有點不同的聲音,在我注意到了時候已經太遲了。
「──!」
剛才落雷之所以讓我覺得很近,就是因為它打在旁邊而已,注意著貓咪的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雷光剛剛就在後面。
『砰!』
從公園的樹上掉了一根大概比我的腰還粗了一些的樹枝下來,只有這種時候,有點討厭自己運動細胞不是很好。
06
颱風天的,直到今年我才擔心起了種在院子的花草,因為我也用心種了一盆花,怕颱風天過後盆栽就被吹倒破裂,不過我好像擔心太多了,該做的準備,父親早就都做好了。
當我也不必擔心院子裡的那個玫瑰以後,我就在房間繼續做我的事,和往常一樣戴上耳機聽音樂,不過外面的雨聲很大,還帶有雷聲,為了聽清楚音樂本來應該要把音量切大,但我知道對耳朵不好,就沒有這麼做了。
所以當我聽見雷雨聲和我播放的音樂以外的其他聲音的時候,有點疑惑地拿下了耳機。
當時的我不禁想著──這種天氣狀況,救護車還是會出來救人啊,真辛苦──我就有點好奇地往窗外看去,雖然也看不到救護車,總覺得離我們好近。
只是再怎麼好奇也不是可以隨便出去湊熱鬧的時候,我就又坐回電腦前繼續聽我的音樂寫我的詞了。
這個颱風其實沒有滯留太久,今天的暴風雨也很快就過去了,差不多到太陽已經西沉一半的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了毛毛雨。
即使是颱風天,父親也在忙著花道的事務,不曉得我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那樣,但心裡其實是不希望,因為我還想繼續玩音樂,和大家把Afterglow永遠持續下去,不曉得Roselia會不會也一直存在。
想到Roselia,就想到了湊さん、又想到了她送給我的玫瑰,雖然父親有保護院子裡的那些花,突然就有點擔心了起來,所以在晚餐時間之前,我就走到了我們家的院子去查看。
父親所做的防護措施是讓那些小盆栽、樹枝比較細的觀賞用矮樹聚到一起,接著替他們架起防雨但不是很防風的擋雨棚,或許比起被花草樹木被吹得零零散散,他比較在意澆水過度吧。
只是這樣這些植物就少了一天的日照,加上天色昏暗了起來,我走過去看的時候彷彿是深夜的院子一樣,我撐起雨傘從家裡面走了出去,進到院子裡父親所搭設的擋雨棚裡。
說實話,我驚呆了。
「……」
我應該要尖叫或是大叫,總之不該這麼冷靜的。
我走進來之前居然沒注意到地上躺了一個人,若不是那一抹被淋濕的長髮看起來很熟悉,我真的會嚇到大叫並放開雨傘退後幾步。
「……湊……さん?」
但我仍然不敢相信,湊さん躺在我家的院子裡。
07
最後一次睜開眼看見的是我未曾去過的地方,即使視線不是那麼明朗,但是我想正常人應該都能分辨那是哪裡,聽著身邊的人喊著一堆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還有「撐著點」,我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好像就要斷氣了。
……斷氣,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嗎?
死前想到的最後一件事,居然只是斷氣的感覺。
死前……
我要死了嗎?
頭好暈、好沉,也沒有力氣,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四肢是不是還在我的身上,完全沒有反應,只有呼吸越來越困難的感覺。
真的要死了嗎?
不行……
下星期還有一個要參加的活動;下下星期是跟Roselia全員一起出場的活動;下個月也是,下下個月也是……
不是躺在這裡的時候……
可是我動不了,好想睡覺,好想就這樣閉上眼、做一場好夢,醒來的時候是不是又躺在床上了──怎麼可能,我也明白的。
我,湊友希那,就要死了。
但是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尊敬神,但是我不相信神,我不相信會有人替我實現願望,願望是要自己去實現的。
然而,只有這一瞬間,我對祂許下了願望。
神明啊──我還不想死,我的人生也就如此了嗎?我不甘心……我怎麼會甘心……?
我的最後一個知覺,是淚水從眼角流下的觸感。
這樣想著,就好哀傷。
然而我還是迎來了解脫的那一瞬間,再也沒有痛苦的瞬間,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08
「……さん!湊さん!」
「……?」
「太好了,醒來了?」
我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醒,但是我覺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不是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出現的人,所以我有點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醒來的瞬間,冰冷的感覺朝我的全身上下襲來,我一邊發抖一邊向著聲音的來源轉頭,我們彼此瞪大雙眼對視,就算我是從睡夢中被叫醒的,我也能知道我們的位置很奇怪。
美竹さん是蹲著的,兩隻手都搭在我的肩上,剛剛或許在搖我,而我趴的地方並不是很舒服,頭腦差不多清醒以後,才覺得聞到了綠草跟土壤甚至雨水的味道,就連我身上都是濕的。
……我是倒在雨中了嗎?
「那個……美竹さん?」
然而我覺得我好像不是倒在什麼一般的路上,也不是河堤邊的草坪上,美竹さん背後是一棟建築物,她甚至穿著居家服和拖鞋,讓我越來越困惑。
「總、總之,湊さん,妳先起來吧?這樣會感冒的……」
「……好。」
有種被後輩照顧了的感覺,覺得很不好意思,不過她沒有對我伸出手,是我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的。
等我起身之後,越來越感到不對勁,頭也跟著痛了起來,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按住頭的兩側,站起來的瞬間甚至感到天旋地轉,但我想著不能往美竹さん那邊倒,所以我就要往後跌的時候,她才伸手捉住了我。
「湊、湊さん……妳還好嗎?」
「……還好。」
雖然很想說出用看的也知道不太好吧──什麼的,在後輩面前就是會不自覺逞強,不小心就這麼撒了謊。
「……看起來很不好啊,還是不要勉強了吧,先進去再說吧。」
還真是明知故問的美竹さん。
於是我就被她扶著帶進了屋子裡,這裡果然是美竹さん的家,雖然我沒有親口詢問,室內的一切裝潢擺設都跟美竹さん的花道背景很相似,但我為什麼會在美竹さん家的院子?
答案暫時還無從得知,而我也不是被她帶到房間,是被帶到了浴室,我有點錯愕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紅起臉的她。
「嘛……湊さん家就那麼近,我就只是覺得,好歹先洗個手跟腳……」
「……說的也是。」
畢竟剛剛躺在濕漉漉的草坪上,身上有點髒,但是我有穿鞋子,這還挺奇怪的,不過整個鞋子也都是濕的,脫下了襪子後自然也是濕的雙腳。
頭暈正在慢慢復原,我想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走回家了,我記得我們住在附近而已,回家再去洗澡,就不用麻煩美竹さん的家人了。
美竹さん把我丟在浴室讓我洗手洗腳後就走出去,我聽見她好像和家人在說話,過不久就帶了一條毛巾回來,我也把手腳洗乾淨了,接過毛巾並向她道謝。
「所以說……湊さん,為什麼倒在我家院子啊?」
「關於這件事……嗚、」
正想回答她我也不知道的時候,頭又痛了起來,而且是劇痛,我就一手拿著毛巾,另一手抱著頭,重心不穩地往美竹さん的方向倒了過去。
「……!」
「……」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的一隻手就抱著美竹さん,而她的雙手像是不知道要要擺哪裡一樣還在半空中。
但是她的體溫讓我覺得好多了──這麼想的同時,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衣服是濕的,不小心就碰到了美竹さん原本是乾的衣服,我又趕緊退開,結果看到了她滿臉通紅的模樣。
「那、那個……我送湊さん回家吧……體溫都變低了……」
太被後輩顧慮,我也是會難為情的,更何況還是美竹さん,就跟她說的一樣,明明身體還覺得很冷,臉頰卻都熱了起來。
不過我也不認為自己能夠一個人平安無事走回家,而且我還是在根本沒有來過的地方醒來,太多未知數,連我自己都感到了不安。
「那就,麻煩美竹さん了。」
我將毛巾還給了她,她沉默地收下以後就帶我離開了浴室,接著我見到了美竹さん的母親,稍微對她打了招呼之後就看著她們兩人說了一些話,說完之後,美竹さん穿上一件外套就帶我離開了。
外面還下著毛毛雨,美竹さん借了我一支雨傘,我們各撐一支,走起路來感覺已經好多了。
「對了……那個,雖然湊さん剛剛躺在我們家院子,應該沒有好好欣賞到吧……?」
「欸?嗯。」
沉默走著的途中,我還在思考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沒有去想到要跟美竹さん說話,是她打破了沉默。
說起來也是,我為什麼會躺在那裡呢?而且好像還是能遮雨的地方……剛剛沒有先看清楚,就被帶進屋內了。
「等颱風完全離開後,湊さん可以再來看一次的……」
「啊,我們有這個約定呢,過幾天看看吧。」
大概是三個月前的約定吧?雖然也不是什麼正式的邀約,不過美竹さん都開口了,過幾天我就去欣賞一下好了,順便釐清我為什麼會在那裡昏倒的原因。
「……湊さん,還請請多多保重。」
到家之後,雖然她的語氣一直都是冷淡的感覺,表情還滿豐富的,我都能感受到她對我的擔心了,有點抱歉也有點開心。
「謝謝,我會的,回家路上小心,美竹さん。」
將她借給我的雨傘還給了她,我看著她一臉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模樣,就只是對我點了點頭,接著轉身往回走。
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漸漸縮小消失,我才安心地進到了屋裡。
不過父母一看見我,倒是難得地露出了擔心的表情,甚至跑過來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對他們的行為有點吃驚,他們好像也是看見了我吃驚的模樣後才稍微放鬆了下來。
「友希那,妳中午冒著大風大雨出去,到這麼晚都還沒回來,讓人擔心得要命了!還濕成這樣,先去洗澡再出來吃晚餐吧!」
「有平安回家就好了。」
其實聽到母親說我中午就出門了,讓我更是驚訝,但我也不敢多問什麼,父親雖然冷靜但我要是多說什麼肯定會被追根究柢,我會回答不出來,只好就這麼聽母親的話先去泡熱水澡了。
一直到全身泡進了熱水以後,才有真正安心的感覺。
趁著體溫恢復之前,就坐在浴缸裡思考今天發生的事和母親說的那句話。
大概是因為泡在熱水裡,就不像剛剛一樣會突然劇烈頭痛了,讓我能夠好好回想──
中午出了門,晚上卻被美竹さん發現我倒在她們家的院子裡,總不可能是被風吹過去的,而且還是倒在有遮雨的地方,我擅闖民宅了嗎?無意識的情況下闖進去就算了,還是根本不知道住址的美竹家?
……颱風天我會為了什麼出門?
想了想就是公園的貓咪們,我一定是去餵牠們了,餵完之後──
「哈……!」
一股劇烈的疼痛從我的頭頂開始,沿著背部一直痛到了我的大腿,泡在熱水裡我卻冒出了無數的冷汗,身體漸漸發冷,讓我不得不雙手抱住手臂縮成一團。
急診室的畫面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聽見了心跳停止的「嗶──」後,一直覺得呼吸困難的我就像得到解放似地,終於能夠睡上一覺──
不是這樣的。
我好像,死了。
「……?」
沒想到自己意外的冷靜,在全身發冷的情況下還有勇氣對著自己的胸口伸手,掌心覆上了應該是心臟的位置。
『噗通、噗通、噗通……』
我的心還在跳。
光是知道這點,身體就又慢慢恢復了溫度,剛才的驚訝瞬間都消失了,說不定剛剛腦中的殘影都只是做夢而已,我想太多了,我明明就還活著……
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才會倒在美竹さん家裡的院子裡?
09
回到家吃完晚餐,再回到自己房間之後,覺得一切都好像在作夢。
臉頰也是到這個時候又燙了起來,我只能去躺在床上打滾散熱,想一想就覺得真是蠢爆了。
湊さん突然出現在院子、又突然往我身上跌過來,明明被雨淋濕了、明明身上應該要都是大自然的味道了,卻還是聞到了湊さん身上淡淡的香味。
太過分了,湊さん,又是一個勁地讓我在意她,她卻什麼感覺都沒有一樣,很平淡地出現在我們家的院子、很平淡地在我家浴室洗手洗腳,很平淡地拿我的毛巾去擦乾,就連我說要送她回家,都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
到底是多冷靜的一個人啊。
這些就算了,她沒記得我們的約定。
還以為她至少會稍微期待一下我們家的庭院造景,果然只對音樂有興趣啊?
不過嚴肅一點的話,這些小事根本就不重要。
為什麼湊さん會在颱風天的傍晚倒在我們家的院子裡?狀況看起來還很差,但是她不可能有辦法擅自開門進來的啊。
母親也說是我問了她以後,她才知道我把別人帶進家裡了,父親肯定整天都在和室裡面,更不可能開門讓這副模樣的湊さん進來還不管她的生死。
太奇怪了……
話說,我為什麼會去院子?
啊,不是想著要看那株玫瑰有沒有事嗎?結果一看到湊さん就完全忘記了。
……湊さん跟玫瑰。
難道玫瑰真的變成湊さん了啊?
我在想什麼?太荒唐了,我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對湊さん真是失禮。
不知道湊さん好一點了沒有,身為唯一的當事人,我該不該傳訊息關心一下?
今天發生這種事,關心是很正常的吧?傳訊息……也很正常的吧?
我和湊さん的聯絡,意外的非常少,因為根本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聯絡……或是我根本沒有需要這麼急著告訴她的話,要是有的話,反正也不可能是我的私事,這種時候通常都交給モカ去聯絡リサさん了。
所以突然傳訊息給她會很奇怪嗎?
……今天真的是特例。
「湊さん,好點了嗎?」
打完字傳出去的時候,雙手就顫抖了起來,明明只是單純的關心,不知道為什麼很緊張。
我也想過湊さん今天那麼奇怪,會不會很早就休息了,所以也不想痴痴等著回覆,但還是被我等到了。
『好一點了,謝謝。』
只是這樣的回答,就很難繼續問下去了,有一種我們的話題因為一個「謝謝」就結束了的感覺。
應該要多讓湊さん休息的,不該現在就問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也就沒有再回傳了。
但是把手機放到一邊後,又覺得心裡好毛躁,太多不明白的事情,明明可以詢問,卻因為顧慮到湊さん要休息所以不知道得拖延多久,問題就會一直擺在那裡困擾我。
結果說到底,有可能也只是我太過在意了。
其實今天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啊,又不是明天要考試的範圍,下一次碰到湊さん的時候,再問她就好了。
10
「啊。」
「啊……」
沒想到颱風的週末過後,星期一立刻就在學校碰到了湊さん。
她看起來真的完全恢復了精神,很正常地走著路、表情也跟以往毫無差別,就是面無表情。
「湊さん,已經沒事了吧?」
不過按照正常的禮節,我還是問了跟之前差不多的問題,也希望她回答我完全沒事了,我才可以繼續問下去。
「嗯,托妳的福,休息過後就沒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
雖然知道問病情有沒有好一點,身為日本人的客套話就是「托你的福」,還是因為被湊さん這麼說而感到有點難為情,忽然忘記了自己想繼續問的問題。
「所以,那個……美竹さん,什麼時候有空讓我去欣賞庭院呢?」
然而湊さん卻自己問出了我想提的話題之一,這次不僅臉頰發熱,連耳根都覺得有點燙了。
湊さん自己開口說要來我家……。
「欸、欸……今天、明天,後天……都可以,放學後……」
嘴巴一不小心就自己動起來了,雖然我這麼說了,湊さん一定很忙的啊?結果這些時間都沒空的話怎麼辦?
「是嗎?今天放學後我也有一點時間,今天就去可以嗎?我也想好好搞清楚為什麼會倒在美竹さん家的院子裡。」
看見我這樣口吃,湊さん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反而還很冷靜地回答了我,她真的是很讓人討厭啊。
「……好,那就放學後見。」
結果在心裡這樣抱怨她,嘴巴還是很誠實。
再怎麼說,湊さん才不是我討厭的人,是我尊敬的人……雖然我為了逞強說她是我的對手,明明單就湊さん一個人的話,我是比不上的。
「嗯。」
所以當她對我微笑,我只聽見了心臟忽然跳很大力的聲音,好像稍微明白了偶像崇拜的心情了……。
我們做好約定後,就道別了,畢竟不是同個年級也不可能同一間教室,走回教室的途中,總覺得自己的腳步好像輕盈了許多。
為什麼啊?為什麼會覺得有點開心?
而且嘴角有點收不回來了,明明想裝作若無其事、想要學湊さん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卻難掩自己的開心,我最後只好摀著嘴走回了教室。
一想到湊さん,就想到她分給我的玫瑰;一想到她分給我的玫瑰,就想到那天她問我對玫瑰有沒有興趣,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那時候覺得莫名其妙,現在都能成為美好的回憶了……
那個湊さん,向我另一個有涉及的領域,提出了話題,而她沒有抱著任何成見,我們愉快地一起做了一件事……
什麼啊,我跟湊さん也可以有價值觀相同的時候嗎……?
其實有點不一樣的也只有對音樂的執著而已吧?湊さん,又不是什麼不好相處的人,都是我想太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還想再跟她多多聊天,不只是音樂的事、也不用特地提到關於花的事……就只是想再跟她說一些瑣碎的日常生活大小事。
這樣會不會很貪心?明明是我崇拜湊さん的。
希望今天請湊さん來我們家之後,我們的關係,可以再好一點……。
11
放學後,我跟美竹さん約在了鞋櫃附近,リサ也是今天一放學就要去打工,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我便很清閒地在鞋櫃附近等著美竹さん。
沒有等太久,美竹さん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雖然表情看起來有點不自然,但我們還是一起換回鞋子然後走出了校門。
「那個……湊さん那天早上在做什麼?」
走了一段路,我本來也還在回想,美竹さん就開口詢問我了。
「早上在家裡,中午之後我就不記得了,家人說我中午在暴風雨之中出門了。」
如果是別人,我應該不會回答這麼詳細,但是因為牽扯到了美竹さん,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欸?那麼大的風雨……!為什麼會出門啊!?」
「……」
美竹さん驚訝是理所當然的,雖然我不記得那天究竟下了多大的雨,我聽到家人說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不過剛剛雖然覺得要如實告訴她,現在卻有點不想開口了。
怎麼能說出我肯定是去公園餵貓咪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讓美竹さん知道我喜歡貓。
這時候,還是裝傻好了。
「……我不記得了。」
就算是裝傻也是實話,我一點也不記得,但是我毫無疑問是去公園餵貓的。
「這樣啊……不過湊さん身上應該沒有受傷吧?」
「受傷?那個嗎……」
「欸?」
美竹さん就這麼相信了我說的不記得,但是又繼續關心我,讓我開始有點心虛,不過她提出的問題,真的很敏銳,我沒有來得及裝作鎮定。
「倒是有會痛的地方……」
「……湊さん,真的沒事嗎?」
傷口的話,我是沒看見的,就只有幾個地方偶爾會突然疼痛,特別是在我想到──夢裡的急診室的時候。
「……嗚、」
「湊、湊さん!?」
所以我就這麼痛了起來,忍不住發出了吃痛的聲音,別說回答美竹さん的問題了,我居然就這樣在她面前變成了一副難受的模樣,差點縮成一團直接蹲在地上,而美竹さん只是站在一邊看起來有點慌張。
「沒、沒事……只是想到就會痛……」
我讓自己放鬆再次站直,轉過頭看見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可能剛剛是想碰我但是無從下手吧?她對我的擔心都從眼神傳過來了。
我對她露出了苦笑,想告訴她不要擔心,卻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真是有點難為情,又讓後輩擔心了。
「湊さん還是找個時間去看醫生吧?」
「不行!」
而我的身體,還對她的提議立刻拒絕。
我很大聲喊了出來,在聽見了我的聲音後,我們兩人都有點驚訝地看著彼此。
我是下意識做出反應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抗拒,所以我很驚訝,美竹さん大概只是被我突然的大喊嚇了一跳,但是她好像也因此不敢再說要我去看醫生。
「……哪裡痛啊?」
「沒事的,應該是心理因素……」
「……是喔。」
不曉得美竹さん是不是以為我婉拒了她的關心,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失望,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後來我們就一路沉默到美竹さん的家。
本來美竹さん的母親還要泡杯茶給我,我笑著婉拒了以後,美竹さん也幫我阻止了她的母親,就帶著我去到了她們家的院子。
該怎麼說,真的是非常「日本」的院子,雖然日式庭園給我的印象應該是草木多過於花,或許是因為花道的關係,除了清雅的日式感覺以外,還被各種我說不出名字的花給點綴,真的和我們家跟リサ家都是天壤之別,有一種「果然是專業人士的家」的感覺。
「沒想到認識的人裡面,家裡會有這樣豪華的院子呢。」
「……嘛,再怎麼豪華,也沒有弦卷家豪華吧。」
「那不是可以比較的程度呢。」
簡單地和她說了個感想後,美竹さん還反駁了回來,我們便相視而笑,剛剛在路上對我露出來的失望都不見了。
欣賞了完了院子以後,我忽然想到了我當初分給她的玫瑰,因為沒有開花,所以我其實沒辦法在一堆植物裡認出來。
「我分給美竹さん的玫瑰,有種起來嗎?」
「當然有啊!就在這裡──」
美竹さん一邊回答我一邊向某個地方伸出雙手,最後拿著一個盆栽擺到了我面前。
莖葉長得都跟家裡那株一模一樣,只是規模小了太多,我才會沒有認出來。
不過美竹さん看起來把這盆照顧得非常好,不禁讓我對家裡那盆感到了心虛,因為都是母親在照顧的。
「照顧得很好呢。」
「雖然沒有告訴湊さん,不過我覺得既然是湊さん分給我的,就想來比一下到時候誰家的開花比較好看……」
本來只是發自內心地誇了一句,沒想到就因此得知了美竹さん細心照料的原因,我錯愕了一下。
「……很有美竹さん的風格呢。」
我沒有要接受這個挑戰的意思,因為我真的不會照顧、也沒時間照顧,更何況根本不是我的領域,不過她這麼做還滿可愛的。
「欸?才、才不是,是湊さん莫名其妙送我玫瑰讓我種……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用意了。」
可能是沒料到會被我這麼說,美竹さん忽然就紅著臉低下頭,視線都聚集在她手上的盆栽,說她會這樣想的原因。
「……妳不知道我的用意?」
不過我就只是想對美竹さん示好而已,這麼簡單的用意也沒有傳達給她嗎?
反問了以後,我就看著美竹さん一手握著盆栽,另一手朝照顧得很漂亮的葉子伸手,大概只是為了掩飾難為情才下意識這麼做。
「當然……不知道啊。」
她開口的時候我沒有看向她的臉,我的視線就在她的手上,葉子被觸碰的瞬間,我好像被她傳染了難為情,臉頰也熱了起來。
我稍微抬起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臂,不知道為什麼身體突然覺得很奇怪,美竹さん似乎沒注意到,我就看著她繼續往另一片葉子伸手,用拇指和食指觸摸。
「……那、那是……」
我本來應該好好向美竹さん說明的,我的視線就像被釘住一樣無法從她的手和玫瑰葉上離開,想告訴她的話在腦中被打散,明明開了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接著我的手就好像被吸引一樣,跟著抬起來朝美竹さん手上的盆栽伸出了手。
「……湊さん?」
我有聽到美竹さん的呼喚,但是我的身體卻沒有想對她做出反應的意思,直到我的指尖觸碰到了葉子的邊緣──
「──!」
就像是被電到一樣讓我立刻收回了手,有點重心不穩地往後退了一步,我驚訝地看著那盆玫瑰,眼角瞥見美竹さん驚訝地盯著我。
「那個……湊さん?」
「欸?啊……」
我的思緒被她再次的呼喚拉了回來,剛剛的異樣感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美竹さん玩著葉子的手也收了回來繼續捧著盆栽。
「想分給妳玫瑰……就只是友好的表現而已。」
不想被問我剛剛怎麼了,我想起了我本來要回答卻沒有回答的問題,趕緊把她拉回原來的話題上。
「欸……呃……不過我還是可以跟湊さん較勁誰家的玫瑰開得比較好吧?」
她看起來越來越難為情了,又帶回了更前一個話題,但是我的心意應該有好好傳達到,我就不在意了。
「……當然,但是我不會跟專家較量的。」
聽到我的回答後,美竹さん輕輕哼了一聲,感覺是有點開心的。
美竹さん想怎麼對待玫瑰是她的自由,可以的話我當然也希望她種出美麗的玫瑰讓我好好欣賞一番,只是我就不奉陪了。
接著我就看著她把盆栽放回原本的位置,好巧不巧,不知道是我讓她太緊張還是太害羞,我發現她的手在顫抖,於是就這麼手滑了。
「哇啊!呼……」
「……!」
盆栽沒有被弄倒,美竹さん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扶住了盆栽,盆栽裡只有一根粗莖直立的玫瑰因此搖晃了幾下。
明明應該跟我完全沒關係的,我剛剛也沒有打算出手去扶住盆栽,因為我知道美竹さん絕對來得及,但是為什麼──
我跌倒了?
「呃……湊さん?」
「我……?」
我也驚訝地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我就連跌倒的時候視線盯著也是那盆玫瑰,所以我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跌倒了。
下意識一邊按著我的太陽穴一邊站了起來,才發現我又頭暈了。
「總覺得,湊さん還沒完全恢復吧……?」
「不,我……」
面對美竹さん的問題,我根本無法否認跟反駁,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說恢復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就是沒有跟那天一樣一直頭痛罷了。
所以我真的對她那張擔心我的表情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該不會等一下還要去練習吧?雖然我也要去就是了,今天我也送妳過去吧……表達友好。」
然而我還是只能單方面一直被她關心,甚至搬出了「友好」的藉口,真的是
完全沒有理由拒絕她了。
不過她說送我過去,其實也就只是順路而已吧?
「……也是呢,如果在危險的地方一個人跌倒就不好了。」
但我自己也是有點擔心身體狀況,偶爾依賴一下想要幫助我的後輩也好,我就委婉地答應了。
只是她的表情接著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說什麼一樣,我知道這個瞬間她想說的會是什麼,所以我稍微用力盯著她試圖阻止,即使她沒有看著我的臉。
「不過果然還是找時間去看醫──」
「……」
就在她要把最後一個字說出來之前,終於看向了我,接著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抗拒去看醫生,但是我真的很不希望再次從她的口中聽見那句話。
「啊啊,算了,我們出發去錄音室吧。」
美竹さん露出一副沒轍的表情,似乎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了,我對她點頭後我們就離開了她的家。
12
畢竟美竹さん的家跟我家是在同一個區域裡面,所以如果要去車站,可以選擇經過一個地方,也可以不經過。
就是那座公園。
自從那天回家以後,還沒有再來過,今天我想順便路過去看一下貓咪們的情況。
「那個,美竹さん,可以路過一下公園嗎?」
「欸?好。」
本來我們一路上都沒說話,還在想該說什麼才好,結果就這麼說出口了。
說出口後,我才想到,我是來看貓咪的……不久前才因為不想告訴美竹さん我冒著風雨出門應該是來餵貓咪,現在卻做了一件蠢事。
不過沒關係,我只是要看一眼而已,確認牠們看起來健康就好了。
所以當我們到公園之後,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朝著貓咪會聚集的地方慢慢走了過去,美竹さん就跟在我後面,只是也沒有一直跟著我,好像就停在某個地方,因為她可能也有感覺到我不是單純來穿越公園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就停在那裡,但是這樣剛剛好,我正好去檢查了每一個地方,看見了熟悉的小身影後,就滿足地回過頭走向美竹さん。
美竹さん就站在原地一直看著上方,於是我也好奇地跟著往上看,我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我就一邊靠近了她。
「在看什麼?」
一直抬頭實在是很累,我想說她是不是看到了鳥巢還是奇怪的東西才會盯著看,不過我既然沒發現就直接問她了。
「沒什麼,就是在看那棵樹好像前幾天被吹斷了吧,裂痕的顏色好新,可是風有大到能把那麼粗的樹枝吹斷嗎?」
「欸?」
「那裡。」
我順著她的手指又再次抬頭往上看,那裡,確實像是憑空少了一截樹枝一樣──
「……!」
「……?」
身體就像是突然被擠壓一般難以呼吸,整個人難受到只想往地上倒,脖子在瞬間冒出了無數冷汗,我下意識就抓住了美竹さん的手臂。
「哈……哈……」
呼吸越來越困難,我也越來越沒有力氣,手就從美竹さん的手臂上滑落,接著雙膝跪到了地面,最後還是撐不住就要往地上倒──
「湊さん!?」
但是美竹さん這次抓住了我,我被她拉住一隻手勉強沒有向下倒,然而我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我就像是要把她一起往下拉一樣沉到地面,使她伸出了另一隻手,把我的兩手都抓住,狠狠地向上一拉。
「……」
身體無法控制地就往美竹さん的身上倒了過去,即使如此也還是全身無力,覺得我自然下沉的力道比我的體重還要重了許多,好像不把美竹さん也壓倒不罷手一樣。
「湊さん,果然身體不舒服吧!?」
「我……」
美竹さん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也很焦急,但是我沒有力氣看她的臉,甚至說不出什麼,只覺得很痛苦。
我知道我為什麼會痛苦,卻無法告訴她。
「我認識的湊さん才不會勉強自己的身體,今天請回家好好休息啊!我這就把妳送回去!」
「那個,美竹さん……」
美竹さん說著擔心我的話,語氣越來越像是在兇我,雖然我也覺得今天暫停練習比較好,但是我不滿她的決定,想要提出意見。
「難道這副狀態還想要去練習嗎!?」
「不是,那個……」
「啊?」
美竹さん兇起來真的是讓我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知道她很擔心我,而我也不是要做出讓她更擔心的事……
「……我覺得,去美竹さん的家會好一點。」
「……哈?」
我努力撐起我的頭看向她的臉,用盡最後的力氣告訴她我最真摯的意見,然後我就看著她從不滿的表情,慢慢發紅。
去美竹さん的家──
沒有其他意思,我就只是真心這麼覺得而已。
13
我又把湊さん帶回家了,然而這次是帶回了我的房間。
說實話,我完全不知道我在幹嘛,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湊さん為什麼會這麼提議。
因為不是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家,搞得我也得一起停止練習,湊さん似乎也有傳訊息給リサさん了。
傳完訊息後本來應該會靜下來的,我卻覺得好慌張,就先不去想湊さん現在就躺在我的床上,為什麼湊さん明明看起來很不舒服卻一直不去看醫生啊?
「美竹さん。」
就在我不知道要不要靠近床,一直坐在電腦前盯著湊さん的時候,她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我有話要跟妳說……」
「……哈……」
這個氛圍真的很奇怪,彷彿她下一秒就要說她得了什麼絕症一樣,讓我越來越緊張,甚至不敢靠近她。
結果她自己先從床上爬了起來,害我想避開也會看見她,她就坐在我的床上和我對視,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我從來沒有看過會感到「無奈」的湊さん,更別說她是笑著的了,不過也因此沒那麼緊張了。
「美竹さん,還記得我分給妳的玫瑰嗎?」
「啊?不是剛剛才說到而已嗎……」
問這種問題的湊さん太奇怪了,有一瞬間甚至覺得她失憶了,把我嚇得不輕。
「對,雖然是剛剛,妳可以現在再去看一次嗎?」
「欸?為什麼?」
不過還好,聽起來沒有失憶,但是她的要求從剛剛就都有點莫名其妙。
叫我再去看一次玫瑰……明明不久前才看過,現在再去看一次,就代表我要離開房間……湊さん剛剛說來我家比較好,難道是要對我的房間做什麼嗎?
想著想著我大概就露出了有點不該露的表情,湊さん才繼續開口。
「……我跟妳再去看一次。」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不禁又一陣尷尬擴散到全身上下,明明知道她走路都不穩了,還是有點難為情地對她點了點頭。
「再看一次,我想就明白了……」
沒有我的攙扶,湊さん就自己下了床,像是在催促著我再去看一次那盆玫瑰。
「好吧……」
她都行動起來了的話我也沒輒了,我就跟著站了起來,但是她看起來走得很穩,我就沒再去碰她了。
走出了我的房間後,我們又前往了不久前才邀請湊さん來欣賞的院子,她就站在盆栽架前等著我去拿下盆栽,所以我站在她旁邊朝前方伸手,握住了盆栽後拿了過來。
我不明白再看一次這個玫瑰到底能明白什麼,但是湊さん的行動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就轉過身與她面對面,看著我手中的玫瑰盆栽。
還沒開花的玫瑰盆栽。
「……」
「什……」
玫瑰還沒開花,確實是還沒開花,它的花苞還沒綻放。
──它的花苞還沒綻放。
「湊、湊さん……這……這是……」
關於那類的故事,我可是害怕得要命了,差點就這樣手抖摔了盆栽,但是湊さん卻伸出雙手覆蓋住了我的手讓我鎮定。
「……美竹さん,不要怕。」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臉上卻還是那副無奈,是一張很老練的表情,彷彿她曾經經歷過了什麼大場面一樣,這時候我想的只是「我好像超越不了她了」這樣如此無聊的競爭意識。
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才理解到她下一句話的重量。
「我的性命,就在妳手中。」
14
我向神許了一個願望,我說我還想繼續活下去。
結果祂就這麼讓我活了下去,當然天底下也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祂為什麼會施捨,也必定有些原因存在,不過我並不知道施捨的原因,只知道即使延續了生命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
我剩下的日子,就只有一個開花期而已。
身體被粗大的樹枝壓倒在地面上,幾乎和我呈現水平的模樣,雖然沒有當場壓死我,但是重擊腦部、壓到器官,確實也讓我半死不活了。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我並幫我叫了救護車,然而被送到急診室的我或許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現場、或許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唯一不容忽視的就是我是在美竹さん家的院子醒過來的。
但是我很清楚,遇到了所有關聯的東西後,我想起來了,那不是我的夢、也不是幻想,就是存在於此處的事實。
我在急診室裡失去了性命,喪命之前我違背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脆弱地向神許了願望,接著我因為一株玫瑰而活了下來。
這株玫瑰和我的關聯本來應該很小,是我撿到的玫瑰又生長出來的部分,而這個部分我送給了美竹さん,她把玫瑰照顧得很好,但是分出去之前也不是我在照顧的,明明應該跟我毫無關聯的……
我卻得到了與這株玫瑰相同的壽命。
說是相同──只是一次的開花期而已,這株玫瑰或許開完花、花謝了以後還會繼續存活,但是我明白我的壽命就到最後一片花瓣凋零。
可能很荒唐吧。
從我在美竹家的院子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不科學了。
所以我選擇告訴了美竹さん,看她願不願意相信,不相信的話也沒什麼,稍微對那株玫瑰動手就可以明白了。
現在,它為我提早長出了花苞,在我接觸到最後一個關聯的事物而想起來的時候,原本不該有的花苞突然冒了出來,倒數也開始了,雖然在倒數的只有我而已。
再來就只是等它開花、等它凋零,我就會離開了,或許是直接消失,又或許是在當場喪命,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會離開人世。
美竹さん意外地一開始就相信我了,似乎是多虧了我平常的個性,我根本沒必要向她開玩笑或是編這種無聊的謊言。
只是她所謂的相信,也只是半信半疑的程度,所以我們做了一件事。
雖然花道需要摘採花朵或是草木,我想美竹さん本身應該還是愛護花草的人,平常應該不會去無緣無故傷害它們,但她還是為了求證而對葉子出手了。
「騙人的吧……」
「……就如妳所看到的,不是騙人的。」
我的頭已經不會再劇烈疼痛,因為我全部想起來了,所以就連現在稍微受傷,也都能很鎮靜地蹲在也同樣蹲著的美竹さん面前。
她睜著雙眼盯著我的手臂,皮膚上有一道鮮紅的傷口,細微的血滴正在慢慢泛出來,而她的雙手顫抖地從玫瑰的葉子上收回。
那片葉子被她撕了一個小口,我的傷口是同時出現的,她看著我吃痛的表情還不敢置信地又繼續撕開,在傷口快要在我手臂上成為弧線之前停下了手。
所幸一片葉子被撕開不過就是一道細小傷痕的程度,一片葉子被拔掉或許也差不多,只要玫瑰花還能繼續生長,我應該都沒事。
「那個……會痛嗎?」
「這不是廢話嗎?」
放開葉子後她才有點擔心地盯著我的傷口,卻也沒有要協助我的意思,就看著我自己拿出手帕輕輕擦拭上面的血滴。
「抱、抱歉……」
「沒關係。」
我不知道她完全相信了沒有,不過就是撕開葉子而已,其實也不必向我道歉的。
「怎麼可能啊……」
她的手又顫抖地去握住了盆栽,接著站起身來把盆栽放了回去,轉回來面向我的表情看起來有點複雜。
一副好像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樣子,但我覺得她沒有當場嚇得逃跑就很不錯了。
「我不想相信……」
看起來是在百般猶豫過後,她終於總結出了一句話。
「沒有勉強妳相信的,但是可以好好照顧這株玫瑰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相信,我只知道唯有好好對待這株玫瑰,對誰都好,所以笑著對她這麼說。
「那不是……當然的嗎?這、這樣我還能提早給湊さん看到我種出來的玫瑰開花開得多漂亮……」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勉強,表情也像是裝出來的,是真的選擇了不去相信吧,她故意表現出來的樂觀,又是多麼一個殘酷的事實。
等花開了……花若開了,就要開始凋零了。
「那還真是……期待呢。」
無奈地對她笑了一下,其實我大概是不希望花開的吧。
本文最後由 ohya-asa 於 2020-1-26 14:22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