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不下（短篇完）[普]

　　這個冬天，李銀樺過得不怎麼樣。

　　起因可追溯到放寒假之前──大學二年級的期末考，正好撞上了他打工地方的大活動，除了他以外，全公司的人都為了首場國外公演而去了日本，包含了他的學長兼同居人，這間不到十人的小公司唯一的發片歌手。

　　儘管學長這個稱呼起因來自於高中，不過就讀同所大學三年級的林裕燦，理應也要參加期末考周的。林裕燦不知道和他系上的主任達成了什麼協議，讓所有的教授都同意讓他單獨提前參加考試。

　　而在那家撿到了個暢銷歌手，正要開始發大財的小公司裡，只是打雜小助理的李銀樺，充其量也就是有個特別打工的平凡大學生，理所當然要留在學校。

　　雖然，這也和他提前知會了在系辦打工的學姊有關──他拜託了系辦的秘書姐姐，如果有某個全校皆知的外系學長帶人來洽談，請務必錯開主任教授的行程表，別讓那個人隨隨便便使用特權。

　　他說著這個話時，學姊們雖然用著充滿慈愛的目光看他，還送了他可愛的歐趴糖，但要學姐們對抗那位打從進入校園體系就一直佔據校草位置的男人，他還真沒多少保握。

　　然而，從空蕩蕩的租屋處裡未留下隻字片語，整趟旅程都沒有任何音訊看來，學姊們顯然展現了同系的忠誠。

　　這年的假放得特別晚，考完沒多久就是過年了。所以，他一考完試，便返鄉過年去了。

　　老闆事前就給他包了個小紅包，彌補他不能在日本參加尾牙和慶功宴的遺憾，而農曆過年期間是演藝圈一年當中少數也跟著休假的日子，所有過年節目都預先錄製好了，要他放心回老家過年。

　　因此，他已經28天沒見到林裕燦了。

　　他度過了很和平的年假期間，充分得到了休息，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入睡，不會半夜突然橫來一隻手、不會有人突然將他抱到懷裡，也不會突然有重物從上方壓下──

　　李銀樺睜著眼睛，在鄉下老家的棉被裡縮成一團，莫名的寒冷讓他一整天都昏昏欲睡，那些「何時交女朋友呀。」、「不要成天跟那個男人混在一起。」之類的嘮叨話，今年聽起來也都特別溫和，比起完全不傳來任何訊息的那個號碼，能轉移他注意力的一切看起來都還挺友善的。

　　李銀樺當然知道他的行蹤。

　　從日本回來後，那個人也回老家過年了，熱熱鬧鬧的派對、有錢人家的聚會，公司給的假期他和高中同學飛去南半球的小島度假去了。李銀樺瞭若指掌，畢竟那個圈子的其他人也是他高中舊識，大家總是不嫌多事，特別貼心地傳來某人笑得燦爛的照片給他。

　　放完年假，李銀樺沒等寒假放完，就匆匆北上去了。

　　「還沒開學啊？真好。」

　　來到公司時，老闆的堂弟何先生向他打招呼。

　　李銀樺只是笑笑，儘管他跟大家同時一起開工了，平時開學後也總是以助理的工作為重，三天兩頭缺課，不過，他仍就只是個學生。

　　不上不下。

　　就和他跟學長的關係一樣。

　　曾有個來支援巡演的小女生和他說過，大家總會喊著她「妹妹」，只有銀樺總是會叫她的名字。銀樺以為對方是在抱怨自己太過冷淡了，對那個女孩道歉，結果還是高中生的女孩瞪大了眼睛，對著他大笑不止。

　　──他們會叫我妹妹，是因為從我來這裡到走人，他們都不用記得我的名字。

　　女孩這麼對他說道。

　　「欸，小弟，幫我搬一下這個！」

　　何先生喊了一聲，銀樺抬眼望去，是還未拆封的大型家具零件。

　　整個空曠的空間中都散發著一股塑膠味，公司賺了錢，好不容易能換到大一點的辦公室了，這幾天李銀樺都有來新駐點幫忙整理。老闆對這空間規劃一竅不通，又沒有太大的興趣，就直接交給何先生處理了。

　　「我們也有專屬會議室了啊。」

　　經過的員工看到李銀樺正組裝的大型會議桌，無比感慨。

　　看到李銀樺一邊看說明書，一邊拿起電鑽，元老員工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小、小銀啊，我來幫忙吧！」

　　原本悠閒駐足會議室外的大叔，三步併作兩步衝過來，搶走他手上的電鑽，「危險，受傷就不好了。」

　　「你們對工讀生真好啊。」

　　喊完了人就站在原地滑手機的何先生滿臉意外，老員工一臉的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笑。

　　畢竟何先生可不單是外包來的廠商，是年後擴編的正式員工之一。

　　他們人手不足，忙起來都是昏天暗地，在這家還沒有人事部門的小公司裡，面試找人都嫌浪費時間，往往都是看同仁有沒有親友正在找工作，條件還適合就先招進來再說。

　　而何先生，一個28歲的歸國子女，說著一口流利英文，似乎還是從國外有名的藝術學院畢業的，先前聽老闆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的模樣，員工們都紛紛繃緊了皮，不敢怠慢這位新員工。

　　沒人會去得罪老闆身邊的紅人，尤其又有親緣這一層關係。

　　「那個林裕燦，怎麼這麼多天了，都沒看到人啊？」

　　何先生閒來無事看著三三兩兩進出公司的員工，面露疑惑。

　　「他去清邁了，要寫歌。」老員工回答。

　　「不愧是公子哥出身的偶像啊，真是快活。」

　　何先生正感慨著時，突然插進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他是去工作。」

　　那名不怎麼多話的工讀生此時抬起了頭，用那雙貓一般的大眼睛直視著他，被那不帶一絲笑意的眼神凝視著，讓何先生不由自主縮了縮身子，氣焰消失了大半。

　　「你一個小朋友，知道的真多啊。」何先生強撐起笑臉，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少年沒搭理他，又低頭去將鎖好了螺絲的桌子扶正，繼續工作去了。

　　何先生沒太當一回事，來這應徵的小朋友八成都是林裕燦的粉絲，見不得人家說偶像半點壞話。

　　「小銀的位置在哪裡啊？」

　　當老員工和李銀樺合力組好了桌子，想摸清楚新辦公室的位置時，順口問了這位也在公司待了四年的夥伴。

　　李銀樺還沒開口，何先生就指了指入口處。

　　「工讀生就坐外面就可以了吧？」還可以順便當櫃台。

　　「……可是小銀有時會要幫忙剪片，他會用到電腦的。」

　　雖然門口那套色彩明亮的家具挺漂亮的，但要讓公司的一份子坐在那個地方，讓大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反正也不是常常有客人，沒人時你就在這裡吧，你是用筆電的吧？」

　　何先生當機立斷，要李銀樺使用自己剛剛組好的會議桌。

　　「……」

　　大叔啞口無言，但李銀樺看來沒什麼意見，反正他平常跟著跑行程的日子更多，也知道辦公室的位置有些擁擠，並沒有太過介意。

　

　　他就過了這麼幾天獨自待在會議室裡的日子，一開始有同事怕他寂寞，總會藉著送茶水給他，順道把門打開，不過李銀樺其實認為獨佔一個密閉空間挺不錯的，只要音量不要太大聲，看影片時還不需要戴耳機。

　　他拿到了林裕燦日本商演的影片。

　　包含了整場Live的側拍、專業設備錄影，以及一些剛下飛機、吃飯和進飯店時錄製的畫面，這些畫面其實相當瑣碎，有的晃動、失焦，有的只是無聲移動，或是錄到了工作人員和行人的聲音，要剪輯出可使用的畫面，去除背景雜音，再配上適當的字幕和配樂，可能看了幾十個鐘頭，最後只剪出三、五分鐘，長則十來分鐘的影片。

　　畢竟他不是專業人士，他製作的影片只會用來推播在各種社群網站，作為粉絲福利性質的資源。

　　「在看什麼啊？笑得那麼開心。」一名女助理敲了敲門，李銀樺倏然抬起頭，下意識趕緊將影片按暫停。

　　他這才察覺到自己不自覺揚起的嘴角，臉上一陣發燙。

　　女助理忍著笑，對他眨眨眼，「裕燦哥回來了，待會要開會。」



　　這一天下午，公司的氣氛迥然不同，空氣中隱隱帶著興奮和緊張的情緒。

　　「小弟，東西收拾一下。」何先生走進會議室吩咐道。幫著女助理準備茶水的李銀樺點點頭，收拾起自己的筆電，這時，同事們紛紛走進會議室，安排起如何就坐。

　　「我的電腦可以寄放在妳這嗎？」

　　李銀樺詢問剛進公司半年的女助理，年輕女孩爽快地應允。儘管大家的辦公電腦都直接放在桌上，不過畢竟筆電是李銀樺的私人財產，開會時辦公區又沒人，所以女助理讓他把電腦放進能上鎖的置物櫃。

　　「可是，為什麼小銀沒有分到櫃子啊？」年輕女孩小聲嘟嚷。

　　正彎腰在她位置旁放東西的銀樺只是笑了笑，「我沒什麼東西。」

　　門口傳來一陣微小的騷動，他們轉頭看去，李銀樺直直地看見了他──被一群人圍繞著，只是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卻像在發光一般顯眼的男人。

　　林裕燦那雙琥珀色的雙眼朝著這裡掃來了一眼，和他對上了目光。李銀樺覺得心臟砰然一跳，還來不及從那雙眼睛中讀出任何的情緒，對方腳步未停，直接就走進了會議室。

　　「我們也快去吧。」　

　　這種大型會議，總是全公司的人都要出席。

　　林裕燦毫不意外地坐在能綜覽整個會議桌的位置。儘管是一個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年輕人，身為這間小公司的金雞母，老闆對他向來禮遇三分，毫不在意坐在他身旁的位置，還滿臉笑容地對著剛回國的他噓寒問暖。

　　林裕燦交疊著那雙大長腿，面對著滿屋子的長輩顯得泰然自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只要有他在，全公司的人都會繃緊神經。

　　李銀樺和女助理進會議室時，幾乎座無虛席，只剩下門邊的一個位置，負責帶女助理的同事招了招手，要她坐下。

　　「小弟，你不需要進來沒關係。」

　　何先生注意到李銀樺，朝他揮了揮手，手勢像是趕小狗似的。

　　霎時，會議室一片詭異的鴉雀無聲。

　　幾個年後報到的同事面露疑惑，大半老員工則面露驚恐。

　　而他也正看著他。

　　時隔32天不見，這幾天也沒回租屋處來。

　　「銀樺啊，找位置坐。」

　　正當李銀樺想轉身出去時，老闆連忙開口。

　　聞言，李銀樺停住了步伐，在一片直盯著自己的視線中環視一圈，再一次確認座無虛席。

　　「工讀生不用來吧？沒人做會議紀錄了嗎？」

　　何先生皺了皺眉嘟噥。

　　「銀樺也是我們的一份子啊，他在這裡工作很久了。」

　　老闆以略帶慌張的語氣結結巴巴說道，而這顯得底氣不足的模樣，似乎被他的堂弟認為是沒有老闆架子，讓何先生只是面露不以為然的表情。

　　殊不知，老闆此刻正淌著冷汗。

　　他趁著裕燦寫歌去了的時候多和老婆在海外過了一周的年假，可不知道自家堂弟會如此對待他的員工。

　　偏偏還是這孩子。

　　老闆簡直要吐出一口老血。

　　「我去拉個椅子好了。曉玫，椅子可以借我推進來嗎？」

　　李銀樺低頭詢問女助理，她的位置靠近出入口，也離會議室近。

　　「當然可以，要幫你嗎？」

　　女助理也小聲回話，作勢要起身。

　　「不用了。」

　　這時，某個人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不只交頭接耳的兩個年輕人，全會議室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大家愣愣地看著林裕燦，尤其是那些在這裡待久了的員工。

　　他要銀樺別參加會議？

　　儘管是那些對著工讀生還是有點分別心的員工，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過來。」

　　林裕燦做出了招手的動作，示意李銀樺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李銀樺照做了，心裡卻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甫一靠近，就被仍舉著手的林裕燦抓住手腕，一把將他朝著自己的方向拉去，另一手環著他的腰，意識到身體失去重心的瞬間，他已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

　　整個會議室霎時陷入驚愕的沉默，只有林裕燦笑盈盈地，露出了走進公司以來最為愉悅的笑容，「好了，開會吧。」

　　「等、等等──」

　　當眾被抱在懷裡，坐在林裕燦腿上的李銀樺傻愣愣地回過神，耳朵和臉頰瞬間像是著了火一般通紅，他想掙扎著起身，林裕燦卻早他一步扣住了他的腹部，像是抱著大玩偶一般的自然，卻比眼觀看來更為用力。

　　「這間新大樓，還挺不錯的嘛。」林裕燦無視他的困窘，環視了裝潢典雅的會議室，徐徐開口說道，「都有專門的會議室了。」

　　「是、是啊，還有錄音室和練習室！這都多虧了裕燦啊。」

　　比起傻住了的同仁們，老闆自然察覺到了林裕燦的情緒不佳，冒著冷汗陪起了笑臉，「這棟大樓都是你賺的錢蓋出來的！」

　　這話不是吹捧，而是事實。

　　林裕燦是這間小工作室簽來的藝人裡面，頭一個不僅短時間內回本，還賺了大錢的歌手。林裕燦跑了一場又一場或大或小的商演，幫助公司度過了財務危機，也是公司創立以來最賺錢的藝人。

　　如今，林裕燦作為國內一線當紅歌手，無論是大型商演、演唱會還是簽售會，每一季的收入都相當可觀，也終於讓公司換到了新大樓。

　　而且衝著林裕燦的名號，有越來越多的電視台、廣告商願意合作，因為憧憬林裕燦，而想來這家公司圓星夢的孩子也變多了，來參加徵選的人多，越能挑到條件更好的潛力股，讓公司前景看好，成了發展快速的經紀公司。

　　「當初我和銀樺是一起簽的約，如果不是這孩子想聽我唱歌，我現在應該還悠閒地在墨爾本度假等開學吧。」

　　林裕燦狀似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伸手玩著學弟的頭髮。李銀樺不敢動，就這麼僵坐著，也沒了掙扎。

　　遲鈍如他，都聞到了林裕燦散發的怒氣。

　　「我想，這應該不是一家會欺負同甘共苦過來的工作人員的公司吧？尤其，還是說服我簽約的孩子。」林裕燦那張好看的臉擺出了笑咪咪的表情，卻讓整個會議室的大人們冷汗直流，「所以，位置應該是本來就這麼安排好了？」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裡一片令人如坐針氈的寂靜，好幾個員工都低下了頭，不敢對上林裕燦的視線，而幾個新進員工偷偷的面面相覷，一臉的大難臨頭。

　　他們對公司內部的情況一無所知，但這幾天看到何先生不時使喚工讀生，他們有時也會開口要他幫忙泡杯咖啡。而這個黑髮黑眼，看起來有些木訥的安靜孩子，看起來也沒有任何不快，總是毫不遲疑的完成他們交代的瑣事。

　　被稱為最有發展性的新經紀公司就是不一樣，就連工讀生都長得標緻又聽話……他們還曾私下這樣感嘆過，如今想起來簡直頭皮發麻。

　　他們偷瞄了這幾天虎虎生風的何先生，只見他也瞪圓了眼睛，嘴巴都忘了闔上。

　　何先生注意到同期們的視線，立刻咳了一聲，試著重振旗鼓，「林先……」

　　「好了，開會。」

　　林裕燦置若罔聞，一聲令下。

　　準備了簡報的同事連忙跳了起來，立刻開始報告。

　　李銀樺朝著一旁的社長看去一眼，而社長回以抱歉的眼神，像是要他忍耐一下。

　　「……」

　　結果，李銀樺就這麼坐在林裕燦懷裡，聽完了整場的會議。

　　會議結束後，所有員工包含老闆，目不斜視地速速離開了會議室，還不忘替他們關上門。

　　「生氣了？」

　　林裕燦雙手環住懷裡的少年，阻止他起身的姿勢。

　　「沒有。」李銀樺搖搖頭，「你腿該麻了。」

　　聞言，林裕燦的嘴角和眼底浮現了一抹笑意，那是一天下來，沒在他人面前露出的溫柔神情。

　　「那就這樣吧？」林裕燦整個人往後坐了點，身子貼著椅背，讓李銀樺坐進他的雙腿之間。

　　雖然兩人擠在一張辦公椅上還是有點擠，不過想到林裕燦不再被他壓著，李銀樺神情放鬆了不少。

　　察覺到他的身子沒那麼緊繃了，林裕燦摸了摸他的頭，「頭髮都長了呢，待會帶你去剪？」

　　平常李銀樺都是趁著林裕燦去配合的美容院時，順道一起剪髮的，日本商演時他們正在鬧彆扭，他沒能跟上，又不喜歡年前一般髮廊人滿為患的情形，結果就這麼拖到了現在。

　　「後天你要跑行程時，再去剪就好了。」

　　「不扎眼？」林裕燦碰了碰幾乎快要遮住那雙漂亮大眼的瀏海，只不過一陣子沒見，他的小傢伙活像變成了流浪狗。

　　李銀樺搖搖頭，注意到對方若有似無的碰觸帶了點暗示，他一方面在意著會議室外面的人們而想逃跑，一方面又眷戀著這看似愛憐般的溫暖。

　　「──你不生氣了？」李銀樺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

　　32天。他們從來沒有這麼多天沒有聯絡，沒有一封訊息、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任何碰觸。

　　「沒生氣。」林裕燦的語氣淡淡的，像是沒放在心上。李銀樺有點不安的想回頭，又聽到他補了句，「只是有點寂寞。」

　　他們從高中就在一起了，李銀樺知道他過年一定得回老家參加那些聚會，也無法缺席社交性質的旅行，年後又得交出新專輯的歌曲，有好長一段時間會抽不開身。

　　所以，李銀樺拒絕參與他的首場海外行程，是讓他真的有點傷心的。

　　不過，他懂這孩子的性格。

　　儘管這個世界上特權處處可見，他們相識的那所學校想必已讓學弟見怪不怪，但可不代表他同意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李銀樺驚訝地抬起頭，他從沒聽過這個人說過表達情緒的詞彙，不過他沒來得及看到對方的表情，對方就嘆了口氣，「少了我的小寵物。」

　　「……」李銀樺揚了揚眉，「我不是。」

　　他拿的是這家娛樂公司給的工資，雖然租屋處是林裕燦付的房租，不過這是因為學長堅持想住獨門套房，他不介意跟其他同事擠對門的另一間員工宿舍。

　　「好吧，我的小男孩？」

　　「要不是我今年剛好成年了，這句話夠你進警局了。」

　　李銀樺面露無奈，被覆上的唇吞沒了句尾，一隻手不安分地鑽進了他的衣服，讓他不安地扭動起來。

　　「你呢？這段時間怎麼樣？」

　　其實前晚決定今天要來公司時，立刻就有作賊心虛的同事私下向他報告了，有的新員工對銀樺不太友善，同仁們既不想惹禍上身，也不想破壞和諧，最後決定提前向他打小報告，表達自己沒有攙和一腳。

　　「…還、還可以。」李銀樺瞄了一眼看起來很薄的門板，向後閃躲著某人開始放肆的手，結果直接被順勢抱到了會議桌上。

　　「……」林裕燦站起身，燈光的陰影籠罩著他，隱約覺得這個姿勢不太妙的少年驚惶地抬起眼，臉龐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捧起。

　　「真的？」林裕燦收起了笑容，眼神認真地端詳著他的臉色。

　　李銀樺一愣，也認真地想了想這幾天開工的生活－－公司進了新的咖啡機，泡起來的咖啡味道還不錯、新來的正職同事會主動跟他說話，還會在他幫忙泡咖啡時順手給他一些零食餅乾、公司的新位置買午餐很方便，離家也很近、開工後的庶務工作明顯變多，不過讓他可以起身走走轉換心情，能接觸到行政工作也讓他覺得挺有趣的──

　　而且，要剪的影片很多，讓他有很多這個人的影像可以看。

　　「真的。」李銀樺點點頭，看到林裕燦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深沉表情，猶豫了半晌，又小聲補了一句，「……只是有點寂寞。」

　　也不怎麼擅長表達情緒的他，鼓起勇氣說了出口，霎時間，他彷彿看到林裕燦的表情定格了，他從未看過這個人露出這樣的破綻－－那雙琥珀色雙眼微微瞠大，好看的臉龐透著一絲錯愕般的失神，接著，隨即綻放成燦爛得近乎令人眩目的笑意。

　　「寂寞了？」

　　那張臉龐急速放大，貼到了極近的距離，喜孜孜的落下了一個個親吻。

　　這個人，果然還是真心笑著的時候好看。

　　李銀樺不由分神想著，便順著他的詢問點了點頭。

　　只不過，這一瞬間的回應，卻讓他在這天之後，很難再以冷靜而平和的心態待在這一間會議室。

　　

　　「我用這個位置，真的好嗎？」

　　李銀樺看著寬闊的辦公區，這明顯是正式員工的座位，不只有規格好的桌上型電腦，還有一些額外添購的辦公設備。

　　「目前也就這個位置空著，讓其他人換過來，還要搬電腦，也挺麻煩的。」

　　老同事勸著他接受座位安排，表情也有點微妙。畢竟他們都以為那位何先生會成為公司的高層人物，想不到撐不過兩周就宣告陣亡。

　　「今天還有一個行政職的女孩要來報到，讓她坐在大門邊的位置比較方便。」

　　「門邊？」

　　李銀樺是幫著公司搬家的員工，自然清楚當初位子都安排得好好的，沒有任何空位。

　　一時間，老同事和周圍聽到他們對話的同事，都陷入一陣沉默。

　　看剛從宣傳期忙回來的李銀樺一臉困惑，老同事艱難的發出聲音，「曉玫被Ｓ社挖腳走了。」

　　「那不是超大型的偶像公司嗎？」李銀樺瞪大了眼，他入行前其實沒那麼關注娛樂圈，不過這家公司出身的藝人都是國民偶像，知名度極高。

　　「是、是啊。」

　　李銀樺一面為女同事去了更好的地方感到開心，一面又很遺憾最近忙著跑國內巡演的外勤而沒能好好告別，沒注意到老同事和其他同事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總、總之，你就坐這裡吧。」

　　老同事勉強擠出了笑臉，想伸手拍拍李銀樺的肩膀，結果正巧看見某位大歌手走進門的場面，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腳下先往後退了幾步。

　　「那，我就先暫時用這個位置了。」

　　李銀樺看著那特別訂製的24吋大螢幕，想著能拿來觀賞巡演這期間記錄下來的影片，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笑意。


　　　　　　　　　　　　　　　　　　　　　　　　　　　　　　　　　　　　　　　　　

　　　　　　　　　　　　　　　　　　　　　　　　　　　　　　　　　　　　　　　　（END）　　

很喜歡這一對阿阿阿阿

Timtim264642 發表於 2019-10-27 23:49
很喜歡這一對阿阿阿阿

嗚嗚太好了，謝謝你＞＜

太太我來了~~~
曉玫到底去了哪裡我好在意www
然後32天毫無音訊怎麼覺得有點sad，而且小銀感覺也沒有特別難過((

selius.wu 發表於 2019-12-31 00:35
太太我來了~~~
曉玫到底去了哪裡我好在意www
然後32天毫無音訊怎麼覺得有點sad，而且小銀感覺也沒有特別難 ...

所以小裕有比較難過嗎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