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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刀劍亂舞│W山姥切中心] ここに在り [G](刀舞慈傳衍伸)8/25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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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直 發表於 2019-8-19 23:5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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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
連載進度: 連載中
舞台刀劍亂舞,W山姥切中心、全員向
慈伝 日日の葉よ散るらむ衍伸二次創作注意(濃厚的狗尾續貂感……)
舞台與原作未提及之刀劍男士關係與捏造多,請注意

2.5D舞台衍伸應該發在這個版或者是戲劇版煩惱了一陣子,如果版主認為分類有問題再麻煩提醒<(_ _)>

2019/8/25更新完結,謝謝收看


















  當山姥切長義在微明的空間睜開眼睛之時,時刻已是亥時過半。




  從夏季床墊上甦醒的瞬間他首先驚覺到自己正在一個空無一人的陌生房間裡頭,接著肉身的痛楚便佔領了他所有的知覺。他呻吟了聲,向後倒下,被微涼的木棉觸感溫柔的接住。他閉上眼,集中處理太過鮮明的感受。比起疼痛,那更接近痠軟,就像他每次自主鍛鍊以後會感受到的那種,擁有肉身之後才開始產生的體驗,他並非無法承受,只是還需要時間適應。

  接著他試著回想意識斷訊以前的一切。

  在特命調查任務的監察工作結束以後,他在政府的安排下配屬到了某一個「特別的」本丸──或許就是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在那個新築起的本丸中,由於近侍外出的關係、接受了同為長船派的大般若長光的介紹,然後……

  不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是一團混亂,光是試著回想就讓他的腦袋痛了起來,他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嘆了口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好好地自己沐浴過後才倒下的,清爽的皮膚表面與屬於自己的運動套裝都證明了這一點,但卻沒有任何被引導至此處的記憶。

  漆黑的視野中,陽光一樣的金黃與鮮豔欲滴的湖水綠浮了出來。啊啊,所有的災難、全部、都是圍繞著那個傢伙發生的。包括他的肉身所發出的哀鳴,肋骨內側的疼痛,以及咬緊牙關的衝動。

  啊啊,糟透了。簡直像是從玉鋼開始重新經過淬煉與捶打一般。

  雖然闔著眼睛,而身體的各處都讓哀鳴著需要更多休息的時間,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在一時半刻之間是無法再次入眠了。他默默地嘆了口氣,掙扎著從被窩中爬起,隨即因為筋肉的痠痛而嘶了出聲,這才感受到喉頭的乾渴。

  這倒賦予了他行動的目標。

  水……應該在廚房裡吧?一邊回想著白天大般若的介紹,扶著障子離開房間,看著面前的陌生的走廊,他不禁搓揉了下仍脹痛著的太陽穴。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按捺住吶喊的衝動,總之先觀察眼前的環境。他方才走出的大房間門上掛著「燭台切光忠」、「大般若長光」、「太鼓鍾貞宗」、以及「大俱利伽羅」的名牌,對面的房間則是「粟田口」——原來如此,是用刀派……以及過去的因緣做為分房基準的嗎?這樣的話,自己被配屬在以長船派為主的房間也是合理的選項。

  對面的房裡搖曳著火光,並傳出細語聲。印象中,粟田口派是以短刀居多……無論鍛造的年代為何,以少年姿態顯現的短刀在生理機能上也與人類的孩童相仿,此時應已是就寢的時間了。想到此,他便打消了向鄰人求助的念頭,沿著散發著新鮮木材香氣的廊下走去。

  沿著方形的建築構造,經過了「太郎次郎」、「古備前」(裡頭傳來響亮的鼾聲)、「左文字」、「同田貫正國」與「陸奧守吉行」、「南泉一文字」與「不動行光」、「兼定」、「壓切長谷部」與「日本號」、「鶴丸」以後,他不由得懷疑以了自己方才的推測:在房間分配的方面上,所謂的「規則」或許並不真的存在。

  ……話說回來,這個本丸還真的是頗為寬廣吶。

  在接近臥房區的出口處,終於遇見了一間敞開著房門的房間,裡頭透出燈光。他走近,抬頭見到上頭掛著的「堀川」兩字。

  他停下腳步,同時又為了自己的動搖感到惱火。平常心、我只不過是要從門前走過去而已。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他再次邁出腳步。

  「──喔喔,這不是長義大人嗎?晚安。」

  在他目不斜視地從敞開的門前經過,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之時,一道清朗的嗓音從房中傳出,凍結了他的動作。

  「……山伏國廣、嗎,晚安……有什麼事嗎?」

  雖然有些許不自在,但在對方出聲招呼之後不做回禮未免太過失禮,於是他清了清喉嚨,轉過身,與從房內探出頭的青髪美丈夫對上視線。

  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僵硬,堀川國廣所打造的太刀咧嘴露出招牌的笑容。

  「沒什麼,拙僧只是剛結束晚上的鍛鍊回來,正好遇到長義大人,於是打個招呼而已。另外就是──白天的時候,拙僧與長谷部大人、同田貫大人為了兄弟的事情多有得罪,並非對您有所惡意,還請見諒了。」

  這麼說著,山伏國廣收起笑容,將雙手收至腹側,朝他深深地鞠了個躬。

  「呀、不、請抬起頭吧──我知道諸位沒有惡意,我也、」

  沒意料到對方會做出這個舉動,他的緊繃全變成了慌張,試圖表達自己理解、而白天的那場鬧劇不全是對方的錯之時,話語卻哽住了喉頭。

  我也、什麼?意識到即將吐出口的話語,是自己所絕對不能退讓的事物,登時腦中一片空白。就像殺貓的那個傢伙所說的,這是屬於他的詛咒。

  見他沒了聲音,山伏國廣抬起頭,看著他的模樣,一瞬間皺起了眉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隨即又變回原來的爽朗模樣。

  「我想說的就是這樣而已,做為同個本丸的夥伴,從此以後請多多指教了──若是對修行有興趣的話,拙僧一定奉陪!」

  「……啊啊,請多指教。」

  他低聲回應道,而對方一邊「喀!喀!喀!」的朗聲笑著,詢問了他的目的地以後熱心地提議引路,他以「已經在先前接受過介紹」為由婉拒,而對方便也沒有多再言語,笑著再度道了晚安,目送著他自二階步下。





  離開了寢室區回到了一樓,雖然有著白天時的記憶,但夜晚的本丸結構彷彿又產生了變化,經過了白天並沒有經過的演練場時,比起在接近深夜的此時裡頭依然傳來木刀聲響的異常,他更在意──雖然不願意承認──自己似乎再一次迷路了。

  一邊低聲詛咒著這幢建築彷彿迷宮一般的構造一邊在昏暗的廊下走著,好不容易找到了廚房的位置,裡頭早已關了燈,他摸黑從門邊找到了電源開關,正要從冰箱裡拿出水壺時,又因為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停住了動作。

  他回過頭,與一隻燭火一般明亮的金橙色眼眸對上。

  「燭台切……先生?」

  說起來,是那時候在廚房裡忙碌著的──在他努力回想的時候,黑色的身影就邁著大步、以對太刀而言難以想像的機動趨上前,「刷」地抓住了他的雙臂。

  「啊啊,長義、白天的時候真是抱歉吶,那時廚房裡正忙不過來,沒能好好跟你聊聊,做為這個本丸長船派刀劍裡面的最年長者實在太失禮了──特別精心為大家做了晚餐,才聽說你在晚餐前就已經先盥洗休息了,真是可惜……醒來以後肚子餓了吧?我來弄點東西給你吃吧──話說回來,叫我燭台切、或者光忠就行了,畢竟是同樣刀派的成員嘛!」

  「欸?欸?啊、欸……是的……」

  燭台切的靠近、接觸與連珠炮一般的話語來得又快又急,鷹爪般的握力、從上而下貼近的臉孔的魄力與洋溢著慈愛的話語讓他的大腦再一次因為過多的資訊而當機──這是本日第幾次了?他漫不經心地這樣想道,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慌亂間答應了些什麼。

  取得他的肯定後,攫住他的兩隻手掌才鬆了開來,燭台切笑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與以絢爛著稱的長船派始祖之作之名相符的俊美臉孔洋溢滿了人味。

  「OK!你想要吃什麼呢?洋食?或者是和風的餐點好呢?無論是什麼都交給我吧!」

  一邊說著,燭台切已經充滿幹勁地開始翻找起了冰箱內的食材;看著對方如此興致勃勃,他也不好意思澆下冷水──更迫切的是,他腹中的那個器官正以響亮的聲音與絞痛般的抽動向他傳達飢餓的感受。

  聽到那個聲響,燭台切發出莞爾又帶著寬慰的笑聲,這令他因為羞恥而稍微紅起了臉,趕緊假裝關心食材以轉移注意力,隨即便留意到冰箱裡頭一只盛著幾個飯糰、用保鮮膜包著的盤子。

  「……都這個時候了,不好意思麻煩你……茶泡飯就好,謝謝。」

  「喔喔,雖然稍嫌樸素,不過是不錯的選擇呢,正好也有人託我準備一些可以填飽肚子的消夜,這樣剛好可以一次完成呢!鮭魚、魩仔魚、還是明太子口味的好呢?嗯……要不然就都做吧!會花上一點時間,你先到廣間那裡去吧,大家應該還留下一些小菜沒吃完,不介意的話,先用那些墊墊胃吧!」

  「大家、是指……」

  原以為茶泡飯應該是不至於花上太多工夫的料理,但在燭台切的概念中似乎不是如此;比起這個,更令他在意的是燭台切口中的「大家」。

  「哈哈,說到這個,長義你今天還沒有見到本丸裡的所有人吧?遠征的隊伍在一刻前回到本丸了,其中一些人、以及白天時沒遇到的成員正在廣間那裡──其中也有你的舊識,等等過去打個招呼吧?」

  ──說起來,小貞和迦羅今晚出去遠征,也沒能碰到面呢……嘛、反正大家是睡在同一個房間的,很快就會混熟了吧!

  「……啊啊,我等等就去。」

  這番話語令他產生了彷彿正接受勸誡一般的錯覺,但他咀嚼了語句與對方的態度(以及俐落地切著蔥花的動作),決定老實地接受這個提議,並終於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盡。




  就是時刻已過了子時,自廣間裡傳出的笑語依然在幾丈之外以然清晰可聞;說是剛遠征回來的隊伍,也未免太過有精神了吧?在心裡咕噥著,才踏進廣間,話聲便戛然而止──所有的視線都朝他投來,如此強烈的注目令他不由得也緊繃了起來。

  微妙的氣氛持續了一陣,才在一聲低笑中崩散開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吶──唷、那邊的新人小哥,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來一杯、痛!」

  率先開口的是穿著白色無袖汗衫、將一頭桀敖不遜的半長黑髮以頭帶向後豎起的付喪神──從體格、以及因臉上殘有的微髭而顯得較目前其他已顯現者都來的年長的容姿,可以輕易地猜想到他的身分,而那帶有調侃顏色的磁性嗓音隨即被在其身旁的壓切長谷部以肘擊的方式打斷。

  「日本號,別對新人用這種失禮的語氣──山姥切長義,身體已經不要緊了嗎?」

  「……啊啊、沒事了,謝謝關心。」

  這個本丸的第二部隊長──或許還兼近侍輔佐的身分──在訓斥完有著同鄉之緣的槍以後,隨即轉向他,對他的身體狀況作出關心。基於他在不久以前才被悽慘地打倒在地,這樣的關心再自然不過,但表情還是不由得僵硬了起來。

  或許是察覺他的顏色有變,對方微微垂下眼、蹙起了眉,本就帶著點神經質的端整臉孔又更加苦悶了起來──有什麼話就明講吧,雖然他想要這麼說,但此時或許不應該做出那種讓氣氛更加僵硬的反應。

  「──好久不見了,長義大人。」

  一個低而沉穩的嗓音打破了僵局,順著聲音的來向看去,矮桌的另外一頭坐著熟悉的袈裟身影。

  「這是……江雪大人──說起來,是自小田原城以來了吧?久疏問候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想起了燭台切方才的話──他的舊識,聽到這個詞彙,一時之間竟沒有想到曾經同在北条氏麾下的左文字太刀,只能說自己或許還沒有恢復到平常的狀況。一邊低頭行禮,他暗自抿了抿嘴。小田原城──一切的開始、他的詛咒的起源。

  江雪左文字頷了頷首,一頭清冷如寒江之水的長髮隨之搖動。

  「啊啊,是啊,過了那麼久的時間,我等卻仍必須這樣,一面戰鬥、一面追尋著和睦吶……即使如此,在此再會也是緣分所至,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妨久違地坐下來喝一杯茶吧?」

  「……難得江雪大人邀請,不過、」

  「──對了,你還沒吃晚餐吧?就叫燭台切替你準備一些吃的好了……不、是說你既然是從廚房的方向過來,應該與他碰過面了吧?就先在這裡一面和江雪所文字敘舊、一面等他回來,否則那傢伙失落起來可就麻煩了──好嗎?吶!」

  雖然不是沒有與舊識一敘的念頭,然而這個場面的空氣令他下意識地要吐出婉拒的言詞,但長谷部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曾經屬於那個魔王的打刀以專屬於黑田刀劍的那種令人聞風喪膽的機動力欺到他的身邊,以驚人的握力──顯而易見的修行成果──阻止他的離開,並以不自然的速度與音量連珠炮似地吐出了那一串話語,同時推搡著他往桌前推去。

  ──似曾相似的畫面。回想起白天時的鬧劇,他不由得啞然失笑,失去了抵抗的意圖,而拉著他的長谷部因為突如其來的反應一愣,但也就順勢讓他在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來吧,在燭台切回來之前先吃點東西──喂、那邊的酒鬼,別一個人把小菜全部解決啊!」

  右耳聽著長谷部異常高亢的嚷聲,右側默默接過江雪遞來的茶杯,他啜了口,終於稍微沉著下來,拾回了一點關注周遭的餘裕。除了舊識的江雪左文字與帶領他進入這個本丸的壓切長谷部以外,長谷部一旁的槍也已經在方才的對話中確認的身分,餘下江雪身旁與他帶著相似面影的桃紅髮色青年,身著白袍、戴著眼鏡的短刀,以及有著一頭清爽天藍色短髮的年輕男子模樣的付喪神。

  「長義大人與這幾位是初次見面吧?這是舍弟宗三,另外兩位是一期一振與藥研藤四郎大人,同樣是兄弟的關係。」

  查覺到他的視線,江雪向他作了簡短的說明,而其身邊的青年便隨之欠了欠身。

  「初次見面,我叫宗三左文字。沒想到新人是江雪大哥的舊識吶,今後也請多關照了。」

  「我是藥研藤四郎,連著兄弟們的分一起,多多指教。」

  「我是一期一振,舍弟一直以來承蒙關照了,未來也請多多指教吶。」

  接在左文字的打刀之後,粟田口派的兩口也做了自我介紹;其中,一期一振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令弟……莫非,是鯰尾藤四郎嗎?」

  「是的──雖然不是什麼壞孩子,卻是讓人頭痛的搗蛋鬼,要是沒給您帶來麻煩就好了。」

  「哈哈,在同一個地方待了那麼長的時間,鯰尾哥要是沒給人家惹出什麼麻煩,那才稱得上是新聞吧!」

  藥研。一期一振一面微笑著解答了他的疑問,一面遞了雙未使用過的筷子給他,並輕但有威嚴的聲音喝止了一旁豪邁地笑著的短刀,十足的兄長面孔。

  他道了謝,但在動筷以前沉吟了一下。

  「原來如此,真看不出那個鯰尾藤四郎會是您的弟弟啊……說起來,這個本丸裡頭互相有過去的因緣的刀劍似乎不少吶。」

  「啊啊,確實是如此,另外一個弟弟骨喰與江雪、宗三大人的弟弟小夜一起參加了今晚的夜戰,而其他的弟弟您應該在今天早上都碰過面了吧?」

  博多藤四郎、前田藤四郎和五虎退、對吧?他確認似地問道,一期一振點了點頭。

  「是的。雖說同樣出自粟田口刀匠之手的刀劍數量本就多,但能夠在同一個本丸裡顯現,不只要感謝主人──審神者賦予之力,也令人感受到冥冥之中『緣分』的存在吶。」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您先請用吧,燭台切大人的馬鈴薯燉肉可是相當美味的喔。在對方強力的推薦之下,他終於動筷,嚐了一口煮成茶色的馬鈴薯塊,隨即因為意料之外的鬆軟口感與濃淡合宜的調味而睜大了眼。獲得了人型的肉身以後,才首度得到各種感官,對於食物的美味與否也是憑著經驗的累積才逐漸建立起評判的基準,而刀劍的付喪神竟也能夠向人一樣進行烹飪,是在他實際配屬至這個本丸以後才得到的訊息,更何況是能夠做出如此取悅人身的味覺受器的料理……對於不久之前仍是鋼之身的他而言實在是難以想像。

  獲得人身的刀劍,到底能夠與人類接近到什麼樣的程度……在他一邊咀嚼著入味的五花肉片、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時,右側突然傳來了清嗓的聲音。

  他轉過身,看見長谷部不知何時開始由放鬆的盤腿轉為正坐之姿,一臉嚴肅地看向他。

  「山姥切長義,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事?」

  沒頭沒腦地被以沉重的嗓音呼喚,他困惑地放下了筷子,與對方對上視線。緊皺著的眉頭之間的溝壑深刻的讓他懷疑那是否有過解開的時候,那對藤紫色的眼眸與抿起的薄唇透露出緊張與認真。

  「關於白天的事情、非常抱歉──是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才害山伏國廣與同田貫正國和我一起做了那些傻事,給你……給大家造成了麻煩,全部都是我的責任,在此向你謝罪。」

  ──希望你不要因此對這個本丸抱有負面的感受,畢竟這裡的主人是一位才德兼備、值得尊敬的良主吶。

  這樣說著,長谷部向前深深地低下頭。

  哎呀。身後傳來驚訝的輕呼聲,但這並不足以代辯他的感受;他先是一愣,才緩緩地組織出了言語。

  「……不,因為自己的事情將大家捲進來,我也必須負責任……所以說、請抬起頭吧。」

  雖然他這麼說道,但對方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收回禮數,變成了微妙的僵局。在空氣凝結了數秒以後,才由宗三左文字慢悠悠地提問所打破。

  「那個,可以有人說明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為什麼長谷部這個不懂得看氣氛的笨蛋會突然向新人道歉?」

  「嗯?宗三你還不知道嗎?剛才博多在浴場裡講得可歡了,『本丸最新流行的「啪颯」大賽!』之類的──嘛,博多所說話有幾分誇大是正常的,但就是如此那也真稱得上是傑作級的傻事吶,長谷部。」

  「雖然不是很懂,但聽起來是做了傻事呢。」

  「啊啊,超乎期待的傻事呢。」

  無視於──或說是刻意要打破眼下的尷尬氣氛,盡情消遣曾經同屬在那個魔王麾下的打刀與短刀逕自對同樣曾為魔王之刀的前同僚;或許是已經習慣這兩人突如其來的一搭一唱,另外兩名「兄長」並沒有出言打斷,只有長谷部握著拳、放在膝上的雙手因為用力而微微地顫抖,使得場面更加顯得滑稽。

  「──喂那邊的那兩個,傻事傻事傻事傻事的!煩不煩啊!」

  「──各位,久等囉!」

  在藥研藤四郎爽朗的笑聲與宗三左文字的嘆息的煽動下,眼前的長谷部的忍耐額度終於到了盡頭,而就在他終於按捺不住抬頭發出怒吼的這個最糟糕的時機,燭台切跨著雀躍的步伐端著盛滿碗碟與茶壺的托盤進入了廣間。



本文最後由 阿直 於 2019-8-25 17: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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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阿直 發表於 2019-8-19 23:5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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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咧,我來得不是時候嗎?」

  一片沉默中所有視線都投向了燭台切,燭台切也被震懾的一時停住了動作,雖然隨即便恢復腳步來到桌前、放下手中的托盤,在最邊上坐下以後,仍然睜大了唯一露出的左眼,不安地掃過在場諸刃。

  「沒事,只是長谷部不會讀空氣的這點在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修行以後竟然一點也沒有改進,硬生生把好好的氣氛給搞砸了──要說的話,你在這個時候回來其實是幫了大忙呢。」

  宗三左文字涼涼的說道,而藥研藤四郎則移動身子向前,看了托盤上的內容,咧起了嘴。

  「本人似乎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吶──嘛、從現在開始好好講清楚就是了。比起那個,我可以領走一碗茶泡飯嗎?晚餐以後肚子還是有點餓吶!」

  「這樣啊──那麼,大家一邊講一邊吃吧!光忠特製‧鮭魚親子魩仔魚茶泡飯‧燒烤飯糰版本!以及甜味的玉子燒、芥末風味小松菜與醬油漬河蜆,請用──喏、讓你久等了,長義。」

  得到許可之後,少年外表的短刀立刻就端起了碗,朝裡頭注入茶水後便以碗就口,吸吸簌簌地吃了起來;而燭台切則親切地、生怕他拒絕一般地將碗端到他的面前。他端起碗,仍維持著三角形的飯糰因為塗上醬油燒烤的程序而呈現微微的茶色,上頭雅致地放著方才燭台切所介紹的食材、並佐以海苔絲與蔥花,光是視覺效果就足夠誘人,注入了熱茶以後,鮭魚的油脂與茶香混合出的氣味又再次令他開了胃口。

  這真的是身為刀劍的付喪神的他們能夠做出的料理嗎?在他滿懷感激與困惑地將飯與茶水扒進口中時,宗三左文字再度慢悠悠地開口。

  「那麼,有誰可以把發生的事情交代過一遍嗎?長谷部突然如此鄭重地道歉,不要說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我們,連長義大人都顯得有些困惑,這種氣氛下,再美味的菜餚也食不知味了吶。」

  啊,不過這個玉子燒相當美味喔。左文字的弟弟這樣補上。還有這個醃漬河蜆也相當下酒吶,似乎不是日本的口味吧?酒豪之槍也乘機發表了意見。

  「糾是縮,長虎戶不希甕長義和山腦切見、」

  「──藥研小哥,把飯吞下去以前就不要勉強說話了吧,這可不大好看啊。」

  藥研藤四郎似乎試著在口中塞滿東西的情況下說些什麼,但被原來靜靜地坐在一旁自斟自酌的日本號所制止。年長男性模樣的付喪神半帶苦笑地搔了搔頭,嘆了口氣。

  「我也是經由轉述知道的,對細節的情況並不是很清楚,但總而言之,就是在這裡的這個傢伙希望阻止那邊的新人小哥與我們的近侍大人見面,可是又無法直接對他們兩個言明這件事情,所以才會鬧得雞飛狗跳、對吧?」

  日本號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了拍長谷部的肩膀,方才爆發過一陣的長谷部只是惡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奪過日本號手中的杯、抓起了桌上的瓶將裡頭注滿,一口氣吞了下去。
  「近侍……啊啊、在說山姥切啊。」

  「哈哈,我記得那個,一下是長義跑進廚房問說有沒有見到這個本丸的近侍,一下是山姥切跑來問說有沒有看到監察官……啊啊、指的是長義吧,雖然摸不著頭緒,但感覺挺有趣的吶。」

  他停下了動作。

  已經預知他會採取什麼行動,一旁的長谷部「啊」的叫了出聲。但阻止不了接下來所吐出的話語──就連他自己也對此無能為力。

  「恕我冒昧,可以請不要使用『山姥切』的名字稱呼那個偽物嗎?」

  他放下碗筷,冷硬如鋼的聲音聽在自己耳裡都彷彿假刀劣劍的強擊猛打一般令人不快。但他依然必須如此呼告。



  「長義大人,那個稱呼方式是否欠缺思量呢?」

  和白天時同樣的沉默以後,江雪率先以勸諫的語氣開口。

  「……是吶,長義,你這樣說有點……」

  「『仿作與偽物是不一樣的』、那個山姥切本人的話一定會這樣說吧。」

  「長谷部會想要阻止你們兩位見面的心情也不是不能體會呢,但是做了傻事這一點還是不會變的。」

  「……那麼,我應該如何稱呼他才是?」

  在溫和的反對聲中,他做了一次長長的深呼吸,壓低了嗓音反問。

  「我是備前長船刀工長義所打造的本科‧山姥切長義,而那把刀是以我為原型所打造的仿作,卻也掛著『山姥切』這個不屬於他的名字──在不是『真的』山姥切的情況下,宣稱自己是山姥切的那把刀,不是『偽物』的話,又是什麼?」

  他努力地壓低音量與聲調,試著使自己感覺起來冷靜,但激動起來的情緒卻騙不過自己,握緊著放在膝上的拳頭止不住地顫抖。

  「──難道說,我得要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佔據『山姥切』之名,而不做任何的表示嗎?」

  「關於這一點,我有不同的意見喔,『長義』那一方的山姥切小哥。」

  意外的是,日本號在這個時候加入了戰局。注意到視線全往自己匯集,原來輕鬆地斜倚著的槍坐直的身子,挺起的背更凸顯了身姿偉岸。

  「──啊啊,失禮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是、」

  「──日本號、對吧?從剛才的對話當中已經知道了。久仰大名。」

  糟了。話才說出口便浮出了懊悔。不管再怎麼說,打斷對方的自我介紹也未免太過失禮,若是因此使對方不快並非他的本意。但日本號看起來並不以為意,而是咧起了嘴。

  「沒錯,日之本第一的槍,日本號大人是也──嘛、自己說雖然有點那個,但因為這個名字與本體的關係,以我為本所打造的仿作也還不少,所以就這點來說我應該有資格發表一些意見吧。」

  「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吧,因為本科的你是優秀的刀劍,所以那個足利城主才會委託名工國廣根據『山姥切長義』的精神、打造出『山姥切國廣』這件作品,而就我看來那傢伙也充分地對此事有所認知──雖然因為過度糾結於這點而有點彆扭,但實際上無論做為『山姥切』的仿作、或是『國廣』的真作,那都稱得上是一把好刀、足以和本科相互輝映。」

  「當然,這是我的觀點,在你的立場上有不一樣的想法也是當然的──但是就聽來的情況看來,你在顯現在這個本丸的不久、還沒與山姥切國廣直接碰面以前就已經用『偽物』稱呼他了,這又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在這個本丸裡,一直以來被稱呼為『山姥切』的偽物的那一方,而在我加入以後誰是真物、誰是偽物這一點是必須要被釐清的──」

  「喂喂、稍等一下啊長義小哥,我說句直接點的,在被選中、顯現於這個本丸的前提下,無論何者都是優秀的刀劍,這是無可質疑的事情,對共同作戰的夥伴來說也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除了你和近侍大人以外,這個本丸裡頭的大家可沒有那麼那麼在意你們的『本科』與『仿作』之間的複雜糾葛吶。」

  「——還是說,『山姥切國廣』這個仿作的存在,對『本科山姥切長義』造成了什麼威脅嗎?」

  「唔、」

  突然被這樣詰問,他一時塞住了言語。威脅?那個偽物?我?試著由串連起關鍵字理解對方的話語但只是讓自己更加混亂,他蹙起眉頭看向對方試圖尋求解釋,但槍的付喪神已經從身旁趁隙乾了幾杯的打刀手中拿回自己的杯子,悠然湊到唇邊飲盡。

  「嘛、不管怎麼樣,在白天的訓練中你們已經得到共識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既然近侍大人都說了『隨便你怎麼叫』,狸貓那傢伙也不會再大發雷霆了吧──實際上,近侍大人也馬上就要出發去修行了吶。」

  「──我可沒有承認,是那個傢伙擅自、」

  「哎呀,這麼著急嗎?修行的事情也不過是今天才決定的吧?」

  「說是『趁決心還沒動搖之前』的樣子,的確是他的風格啊。」

  聽日本號這樣說道,在他正打算辯駁之時,宗三流露出意外之色的問句便將之壓過,而放下了空碗的藥研舉杯到眼前,咧起嘴接上他的話。

  「因為他是溫柔的人吶……願他能夠邁向一段和睦而有意義的旅程。」

  「印象中,修行的地點會是與自己有所因緣之地、是吧?」

  一期一振這樣問道,而長谷部點了點頭,雙手環起、抱住了胸。

  「啊啊,就像小夜左文字去了細川的身邊、而我和不動行光被送到了安土城一樣……所謂的修行,是要我們藉著回顧自身的歷史、掃除心中的迷惘,這才得以顯現自己真正的價值,帶著新的力量回到主身旁的機制。」

  「說起來,國廣的因緣之地……」

  「嘛、除了那裡之外大概也沒有其他地方了吧。」

  「啊啊,天正十八年的小田原城──同時說是這個本丸的因緣之地也不為過吶。」

  聽長谷部以彷彿夾雜著懊悔與懷念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的嘆息,他無法掩飾自己吃驚的表情;雖然正式配屬以前他曾經從政府的資料稍稍了解了這個本丸的事態,但長谷部所說的事情略出乎他的認識之外。

  「那是、小田原征伐的時間……在前往聚樂第的特命調查路徑開放以前,那裡應該是屬於被封鎖的歷史、不在可以藉由時空轉移裝置到達的時空段才是──」

  「嗯,正常而言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本丸的狀況稍微有點特殊吶。」

  回答著他的問題,燭台切臉上雖帶著微笑,但勾起的唇角與垂下的眉卻透露出了一絲悲傷。啊啊,他幾乎已經開始熟悉這種氣氛。

  「……因為『那個三日月宗近』存在的關係嗎?」

  「雖然無法斷然說『不是因為三日月宗近』,但或許應該說『不只是因為三日月宗近』……我們曾經三度被帶到了那個地方,這或許代表那傢伙被過去束縛的程度比想像中得要深,而我們……也被各自的緣分所指引著。」

  「這便是『因果』之事吧。」

  江雪歛眸,接下了長谷部的話語;像是咀嚼著他話中的意思,長谷部沉吟了一會,一邊從槍的手中再度奪過酒杯,一邊緩緩地開口。

  「佛法的事情我並不太懂,但是那傢伙在那裡獲得了刀劍之身與軼話,並藉此獲得了付喪神之身,再回到那個地方,戰鬥、受挫、迷惘……然後變得更強,守住了歷史、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山姥切』的故事──若說這是『因果』的話,應該可以說得上是『好的因果』吧。」

  「『自己的山姥切的故事』……這是怎麼一回事?」

  毫無準備地聽見了不可置信的話語,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提高了聲音;而長谷部僵直了身體,露出一副彷彿說溜了嘴的表情。

  「可以請你告訴我嗎?這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對方不開口,但他也不能夠就此罷休,努力維持著表現的冷靜,聲調卻不受控制地高了起來。

  「……既然都這樣了,再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你就乾脆地說吧。」

  日本號嘆了口氣,用手肘推了推身旁彷彿中了定身咒的打刀;長谷部低下頭,發出了懊惱的聲音,轉向他,垂下了肩膀。

  「話先說在前頭,山姥切長義,我並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只是這件事情對我而言不過就是這個本丸過去所發生過的其中一個案件、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在由山姥切國廣、壓切長谷部與小夜左文字組成的遠征部隊因為時空轉移錯誤而第二度被送至天正十八年的小田原城之時,與附身在長尾顯長身上、試圖改變小田原城無血開城的歷史的山姥及時間溯行軍展開戰鬥,而在來自本丸的後援部隊協力之下,山姥切國廣、那把原應是「偽物」山姥切的刀在部隊面前斬除了附身的山姥,贏得了這場未在預期之中的戰鬥。

  「──當然,在那之前也沒有人因為他是仿作的事情而嘲弄他,這件事情除了在跟主人報告的時候提過、也沒多做宣傳,但他自那之後也像是掃除了心中的陰霾一樣……直到三日月宗近的事情發生以後。」

  聽著對方吐出了這樣的故事,他呆住一般地張著嘴,不知道是該發出「少開玩笑了」的怒鳴、又或是哈哈哈地仰頭大笑出聲。疼痛的感覺從胸口蔓延,彷彿在斷也爐中燃起的烈火。

  「……那個偽物斬殺了山姥?哈?那麼、為什麼、那傢伙不自己這麼說?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豈不就顯得我像──

  「因為直到今天,那傢伙都還在鑽牛角尖吧,想要變強、想要保護所有人,但又無法不想起已經離開的傢伙……因為這樣而連自己的事情都一點也顧不得了,真是麻煩的個性……多依賴我們一點不就好了、」

  打斷了他激動的語句,長谷部的話語與其說是對他的憤慨做出回應,更像是呢喃一般的自言自語;他一邊啜飲著杯中的液體,一邊說著,但還沒見到盡頭,便猝然斷絕。

  「哎呀、」

  「長谷部?不要緊吧?」

  不愧是背負著黑田名寶之譽的槍,日本號眼明手快地撈住了話到途中便像是斷電了一般向後倒下的長谷部,堪堪沒讓他撞到腦袋,而燭台切慌慌張張地站起跑到他們身邊,探了探長谷部的樣子以後,半是呆然半是放心地吐了口氣。

  「睡著了吶。」

  「啊啊、睡著了吶……這傢伙今天這樣大鬧了一場以後也累了吧,一不小心就喝得太多了──被自己擺了一道吶,真是的,這傢伙也是讓人操煩的前輩吶!」

  沒辦法,我就先把這傢伙放回房間去吧。這麼說著日本號站起身,將昏睡中的長谷部一把扛到了肩上,向叮嚀著「注意安全」的一期一振點了點頭,之後又轉向了他。

  「就算聽了我們這些旁觀者的意見,大概也沒辦法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吧,追求效率的話,不如就直接去找近侍大人面對面談談吧?或者乾脆喝杯酒早早睡了還比較實際吶。」

  「……感謝你的建議,但遺憾的是我並不喝酒。」

  反覆經歷了激昂的情緒無從發散而被強制冷卻的狀況以後,他已經感到脫力,只能簡短而語氣平坦地回覆對方的建議;而日本號只是從鼻子裡哼笑了聲,留下了句「是嗎?嘛、反正酒是想喝時便喝就好的東西吶」,便離開了廣間。

  看著黑田的刀與槍的離開的背影,他深深地吐了口氣,也站了起身。

  「我吃飽了,感謝招待。給大家造成麻煩真是不好意思。吃完的碗盤收回廚房整理就好了嗎?」

  在碗中還有著一半以上的食物的狀況下說出「我吃飽了」這句話令他產生強烈的罪惡感,然而他已經疲倦地沒有力氣繼續待著。

  「……嗯,餐具的話不要緊,我等一下一起收拾就好了──比起這個,可以麻煩你在回去休息以前幫我一個忙嗎?長義。」

  看著他的動作,燭台切再次露出了那種有些喪氣的微笑,但還是一邊收拾著他眼前用剩的飯菜,一邊以柔軟的聲音發出請求。在他點頭答應之後,燭台切用空著的碟子夾了幾樣小菜,與盛著熱茶的茶壺與一只酒瓶放上了仍有一碗尚未被領走的茶泡飯料的托盤上,交到他的面前。

  「從廣間出去以後,走廊直走到底左轉,面向庭院的那側有個房間,待在那裡的孩子也因為忙碌而錯過了晚餐,算一算現在也差不多要肚子餓了,可以幫我把這些送過去給他嗎?如果不在的話,只放在門口也是可以的。」

  「雖然我不是很懂風情之類的事情,這個本丸的庭院可是不錯的,如果有那個興致的話,這個天氣在那個走廊下喝個幾杯肯定挺舒服的吶!」

  燭台切這樣交代道,而他點了點頭準備起身;粟田口的短刀在他踏上走廊之前這樣建議道,接著廣間裡又恢復了原來的笑語紛如。











(TBC)  
本文最後由 阿直 於 2019-8-20 12:53 編輯

留言

感謝喜歡><舞台真是……神…… 2019-8-25 17:48
好喜歡您對刀劍們的詮釋……舞台劇真的好好看,觀劇後還能看到這麼棒的文真的太幸福了//// 2019-8-20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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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阿直 發表於 2019-8-25 17:4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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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晚間下過雨了嗎?



  聽從著燭台切的指示沿著微暗而感覺比白天經過時要更漫長的走廊向前走去,到了盡頭拐彎,眼前便突然遼闊了起來。白天時他也曾經經過這條廊下,當時所見的是為群山與蓊鬱樹林環繞著、並有著一洼小池的庭園,說實話並不是什麼特別出色的景致,因此他也沒有留下特別的印象,但同一番景致到了夜晚似乎又產生了變化。

  首先是撲面而來的冰涼的風,混雜著濕潤的土壤與草葉所特有的氣息。方才因為激動而熱著的皮膚表面因為夜風的輕撫而顫抖了一下,吸進肺裡的空氣接著冷卻了身體與思緒。在拉上了障子的廣間裡頭沒有特別察覺,但這無疑是雨後的孟秋夜晚所特有的體感。他深深地呼吸,在潮土味中嗅到絲絲甜香──或許在哪裡種了花木吧。

  在屋裡只是隱隱約約聽見的蟲鳴,走到緣廊邊上也瞬間響亮了起來,如此喧嘈中院落看起來卻依然平靜,只是未點上的石燈籠裡寄宿了閃爍的幽光,隨穿過樹叢的風點點飄起。

  這個季節的螢火蟲……啊啊、是平家螢吶。他眨了眨眼,將視線轉回廊下,唯一向外敞開的房間透出了溫暖的火光,照映著在緣側坐著的淺色身影。

  雖然早有預期,但真正見到對方在真正出現在眼前時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在他猶豫著要上前或是後退之時,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那道身影便轉向過來,露出了在鐵紺色的夜晚中仍流轉著光澤的金黃髮絲。

  與那對隱藏在前髮及兜布陰影下的眼眸對上時,兩方都僵住了動作。仰起的那張臉上露出驚訝中帶著些許警戒的神色,而在對方眼裡的自己想必也是帶著類似的表情吧,雖然只是意外下產生的對視,但既然已經形成了對峙,無論是移動肢體或者移開視線都彷彿代表示弱,於是他強忍著不自在的感受維持著態勢,直到對方輕哼了聲,抓著兜布前緣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起床閒晃,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低沉的、彷彿刻意壓抑情緒的聲音從襤褸的米色布片下傳出,考慮到對方就是那個將他痛打在地上的罪魁禍首,這番話聽起來刺耳異常,因此他同樣回以一聲冷哼,邁步向前。

  「……真遺憾你這樣想,但我可不是閒著沒事、漫無目的地到這裡來的。」

  一邊說著,他走到了距離對方一步之遙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過去;身上的服裝從日時的戰裝束換成了小豆色的運動套裝──和方才遇上的山伏國廣所著的款式相同,但卻沾有明顯的污痕,更不提那條據說從不離身的布上的各種塵土垢漬,近看之下愈發產生了不可原諒的感受。

  他將托盤在對方屈在廊緣的腳邊放下。

  「這是燭台切託我拿過來的。聽說你沒吃晚餐,所以他準備了消夜──我就放在這裡了。」

  「……啊啊、的確,沒提起的話差點都要忘記這件事了。麻煩你走一趟了,謝謝。」

  放下托盤以後他便轉身背向庭院,在意外坦率的道謝以後,聽到下頭轉來窸窣的聲響,或許是由原來的抱膝坐轉為胡坐姿了吧,然而未親眼目睹的事情他也只能猜測。

  「要道謝的話向燭台切道謝吧,我所做的也僅只是把盤子搬送到這裡而已。」

  一邊說著,他朝敞開的門內看去。差不多就是三人房大小的空間,嶄新的榻榻米與尚未完全打開歸位的行李看得出使用的時日尚淺,但房內配置大致與其他房間相同,只是牆上掛著行事曆般的大型掛曆、多了幾架木櫃與矮桌。桌面與榻榻米上頭堆置著幾卷文件與或闔或開的小箱,不到凌亂、但也絕對稱不上整齊,仔細一看,在行燈的照明下,其中一些卷上還閃耀著未乾的墨跡。

  有了這些情報,便大致可以判斷這裡是什麼地方,然而只看對方現在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讓問句脫口而出。

  「晚餐時間到現在你都做了些什麼?燭台切說你在忙,看起來可不是這個樣子啊?在偷懶嗎?」

  「……明天開始長谷部會接替近侍的位置,我必須在那之前將這間近侍房裡的私物還有本日的工作整理完畢……直到遠征部隊回來以前長谷部都在這裡,而在他離開前我都還挺認真的,不過現在的確是在偷懶就是了。」

  「喔──」

  他以略帶諷刺的聲音問道,而對方只是用極其普通的語氣回答了問題,接著聽到了食器的碰撞、以及茶水從壺中沖出的聲音。

  已經開始吃了嗎?他忖著,原來打算直接轉身離開,但瞥到房裡一角堆著的一疊看上去是經過了頗長一段時間使用的木箱,在嶄新的房間裡頭顯得格格不入。他頓了一下腳步,決定在廊下的另外一頭坐了下來。

  他看著院中的螢火明滅倒映在池中,撐在廊上的指尖感覺到了緣下裡側夜雨留下的冰涼,聽著蟲鳴與風聲、混雜著進食動作所發出的細微聲響,即使意識到對方就在幾步之遙的位置,也意外地並不令他感到不自在。

  「……還有什麼事情嗎?」

  突然,食具相觸的聲音停了下來,那個平穩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疑問的語句雖然不帶主語,但在這個情況之下也只有可能是是朝著他而發。他失笑出聲。

  「來這之前,聽藥研藤四郎稱讚這裡的庭園,實際一看的確是挺不錯的吶,天氣也好,讓偽物獨占實在太浪費了吶。」

  刻意使用挑釁的口吻,但對方只卻像是嘆息一般地吐了口氣,低聲咕噥著「也見過其他傢伙了啊」;他「啊啊」的予以肯定,接著便過了一陣只有螽斯、青松蟲、閻魔蟋蟀合唱的沉默。

  對方又重新向他拋出了語句。

  「……說真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看起來還是很累的樣子啊。」

  「……嘖。」

  沒想到方才刻意迴避的問題又再次被提出,他咋了咋舌,稍微扭曲了面孔。對方的話語裡面並不帶勝者對敗者的嘲諷之意,也同樣的沒有歉疚之情,就彷彿方才的長谷部一樣,僅僅是在對所屬同一本丸內的同袍親切地表達關心。

  ──明明方才自政府配屬至此的自己並沒有多少熟面孔、根本還沒能培養出什麼同袍之誼,更遑論對方還正是那個遭受自己挑戰的對象,更沒有理由給予這種親切。

  若說長谷部、燭台切、以及其他眾刃的態度帶給他的是些許的不解,這傢伙的各種反應卻是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躁而不快──特別是那種強作坦然的舉止與按捺波瀾的表情。

  明明有所動搖,有嚥不下的氣、辯駁的話語、無法輕易突破的情結、不能捨棄的尊嚴,但那些為了一個稱不上是多麼了不起的重任的近侍之職而退向了後位──並非說統領整個本丸的刀劍男士的職責不重要,而是那傢伙明顯的是以此為由而裝出成熟穩重的假象,逃避展現真實的模樣。

  實際以白刃相向的那一刻,是他在這個本丸之中、面對這個傢伙之時第一次沒有感受到違和感的時刻。

  ──身為刀的我們,就以手中之刃對話吧。

  當對方以終於激昂起來的聲音這樣呼告之時,他因為亢奮而不由得咧起了嘴──這無關身分是近侍或者新人、練度的高與低,純粹是作為刀劍付喪神、秉著自身的存在與驕傲而進行戰鬥,即使肉身的歷練多寡還是殘酷地主導了勝負的流向。他被打倒、又反覆地爬起,回想起來,那時他眼中已經沒有他刃的存在,不顧姿態如何狼狽,只是一心想要勝過對方,直到南泉一文字打破了他們「不要插手」的要求,中斷了這場無益的演練。



  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敗北的那個當下所感受到的強烈憤怒、不甘與苦痛相比,此時肉身所感受到的痠疼與沉重根本算不了什麼。他原想用這樣的話語回覆對方那種不是時候的親切,但意識到那只會像是幼稚的遷怒,於是還是將之吞了回去,轉為不痛不癢的詞句。

  「……就是身體會自然醒過來,四肢可以活動的狀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是嗎,那就好。」

  ……就這樣?針對他的答案,對方只回以簡短的肯定,反而令他產生了吐槽的衝動。如果這樣的說明就能夠接受的話,方才一瞬間回顧了這一整天經過的自己便似乎是想的太過複雜了──這樣一想他又感到有些惱怒,轉過頭去,卻發現那對從瀏海縫隙間露出的眼眸已經看向這裡,半邊映著燈火呈現濃綠、半邊則彷彿是吸收了夜色一般的紺青。

  「有什麼好看的?」

  他皺起眉,防備般地問道,而對方只是搖了搖頭,重新將視線轉向庭院。

  「……不,真的沒事就好。」

  呢喃般的聲音只剛好傳到他的耳裡。莫非他是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說謊了?雖然不確定方才的那番思考經過是否全表現在了臉上,但這念頭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再度作了一次深呼吸,決定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你從剛才就一直看著院子裡,在看些什麼?」

  這樣問的話,大概就不會被誤以為是多餘的關心吧,這在怎麼說也只是他無關緊要的好奇而已;而對方也似乎不疑有他,「啊啊」地開口。

  「大概是……月亮吧。」

  「『大概』什麼……自己在做什麼事情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嗎──話說回來,現在根本沒有月亮吶。」

  一邊對對方回答中的不肯定感表示呆然,他抬起頭,驚訝於自己方才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錯落地遍佈的點點星辰──雖然不見月亮皓然懸空,在雨後晴朗的勝色空中依然熠熠生輝、目不暇給;訝異之餘,對方所說的話也益發難解了起來。在曆法上的月初之日,子時過半的現在,當值之月毫無疑問地應已落到地平之下了,這麼一來,他所看著的到底是什麼?

  「啊啊,傍晚的時候是看得到的,但日落以後下了場雨,等到雨停之時,也差不多是月落時分了。」

  「那為什麼──」

  「雖然已經落到了我們的視野的裏側,但沒有改變他『存在在此』的事實,這樣想的話,彷彿就能夠看得見月亮在這片星空之中的模樣了。」

  「……你在說夢話嗎?還是在寫詩?」

  這傢伙本來是如此感性豐富的付喪神嗎?聽著對方的回答,他再度感受到了不可思議。作為刀劍的付喪神他們確實會由於自身的逸話與因緣而顯現出如人們一般不同的個性,或幽默善謔或愛好風雅,偏偏他知道對方並不是其中的任何一類,而側面所見的表情也顯得他極其認真。

  對方再度拉下布兜,苦笑一般地低笑了聲。

  「……抱歉,說了奇怪的話──簡直像是哪來的混帳老頭一樣吶。」

  原來如此──又是三日月宗近。

  接著對方突然站起,轉身向後踏入了房間裡頭,視線跟著追了過去,見米色的背影往角落的那疊箱子裡翻找了一陣,這才拿著什麼白色的物品走回廊下。

  「你也來一杯嗎?」

  回到緣側坐下,對方用身上的布將那東西擦拭過一陣以後放到他的面前並問道,他這才看明白了那是什麼:一只施有樸素鈷青紋樣的酒杯。

  「……不,白天的時候也說過,我是不喝酒的。」

  他出言拒絕,看著對方一邊往自己手中的杯子注入酒液,一邊以有些詫異的聲音回道「是嗎」。

  「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啊啊、那個時候你不在場吶。」

  對方聽上去似乎真的懷有歉意,他也只能這樣回應,並意識到狀態變得有點、不、是相當的奇怪──自己在放下托盤、完成任務以後就應該離開了,但不知不覺中卻留了下來,在這裡閒話家常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連一開始的不自在也幾乎難以察覺。他看著年輕男子模樣的付喪神舉杯湊到唇邊,仰頭飲下的側臉,垂下的眼睫流露出既懷念、又帶著些許寂寥的神情,還是感受到了隔閡。

  ──是經歷過多少事情,讓他們產生了什麼樣的感情,才會做出那些反應、露出這樣的表情,即使事前已經從政府的報告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他所掌握的情報依然太少了。他不由得這樣想道。所以才會一再地在這些刀面前自亂陣腳、發怒、出醜、陷入自我厭惡,然後再次做出錯誤的反應,愈加遠離他所預想的情形。



  「……我們是付喪神。」

  在他陷入思考的時候,一旁的傢伙又以平穩的語氣拋出了話語──沒頭沒尾的語句,再度令他感到困惑。

  「這我當然知道。所以呢?」

  他反問,視線前方的付喪神抬起了頭,金色髮絲再度從布兜下露了出來,半瞇的眼眸朝向夜空,但彷彿是在看著更遠的地方。

  「曾經有個傢伙和我說過,我們刀劍的付喪神是在人將意念……『心』投射在刀劍的身上而形成的,因此我們的姿態與『心』都反映了各自的歷史的模樣──而獲得了『心』的我們,也獲得了將之投射到他物身上的能力。」

  「『月色真美』的想法,投射到了月的身上,其中誕生了『我眼中的月』,而那樣的月的形象也將持續地影響我看待『月』的方式。」

  「──也就是『主觀』的形成吧。所以、你想說的是什麼?」

  「在我眼中的你──『山姥切長義』──究竟是什麼模樣?從白天之後,我就在想著這個問題。」

  對方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語句,而他屏住了呼吸。「對方眼中的自己」是他自顯現以來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反過來說,他其實也不曾對「自己眼中的對方」進行深究──在深究以前,就以「偽物」一詞涵括了所有的佔據思緒的意念與情緒。

  這樣的狀況之下要聽對方剖析「對方眼中的自己」,這件事令他沒由來地膽怯。他抿住下唇,按捺著出聲打斷的衝動。

  「……現在回想起來,最開始在足利的時間其實是相當短暫的,實際留下的記憶也沒有那麼多,在小田原開城、長尾顯長隨著北条氏覆亡而淪為浪人以後,就各自分散了;在那之後明明沒有再相會過的記憶,你的──『山姥切本科』的存在在我的意識中卻越來越強烈。」

  「這大概是因為我做為你的仿作而誕生,為世人所知、並代代傳所產生的影響吧,看著我,人們就會想像起本科的模樣、以及傳說,恣意地將我與你進行比較……那些想像構成我了『心』的一部──因此自顯現以來,我總是下意識抵抗被比較這件事,但又因為深知自己是『山姥切的仿作』的事實不可能改變而沮喪。」

  「……既然那麼不喜歡這樣的話,乾脆不要以『山姥切』自稱不就好了嗎?」

  聽到這裡,他忍不住說道,並意外於聲音裡頭竟沒有太多的諷刺。對方搖了搖頭。

  「那辦不到。再怎麼說,我也是由這個稱號所顯現的,若否定掉這一點的話,『我』這個付喪神也就不復存在了──要說詛咒的話,這的確是種詛咒吧。因為『山姥切本科』的存在太過龐大、無可超越,所以我也不知不覺間開始在心中逃避起你的存在;在這個本丸的活動之中,也經歷過了許多事情……」

  「啊啊,關於那個我剛才已經聽長谷部說過了,在小田原城的發生的事情……該說聲『幹得好』嗎?這樣一來,就沒有理由再叫你『偽物』了吶。」

  再一次打斷對方時他將話說得尖刻,幾乎是帶著自嘲的意思,但對方依然只是左右搖動他那顆金色的頭顱,與他對上了眼。

  湖水綠的眼眸搖曳著燈火的橙紅。

  「那是我在這個本丸裡所發生的故事,但與我和你之間的問題無關,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你的問題是對於『山姥切之名』的過份拘泥,而我的問題是,我一直活在自己所創造的『山姥切』的陰影之下,進行沒有生產性的逃避。」

  「──別擅下定論!」

  他低吼道,下意識地抓住了酒杯的手因為用力而顫抖。再次感受到了屈辱,但這次不是因為被迫承認自己的無力。

  「明明就不曾相處過多久的時間、沒有多少認識,你對我的想法又知道多少?少自說自話了!」

  「……抱歉。」

  在他的瞪視下對方稍稍垂下了眼,又再次與他對上;看著那對眼眸,他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確實,目前我對你的認識是不夠的,所以的確不應該說出代辯似的話,而我自己也還有一些部分需要想想;可以的話,等我們在這個本丸裡多相處一些時間,對彼此有足夠的了解以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樣的時間應該會是相當足夠的。」

  ……雖然我馬上就要離開本丸一段時間了吶。這麼說著,對方微微揚起了唇角,而他像是喉頭哽到一般發出了像是哼聲的聲音,低頭拿了酒瓶注滿杯子,湊到唇邊小口地啜飲。



  「……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訝異的聲音如此問道,但他刻意不做出回應;撲鼻的芳醇氣息雖然並不陌生,微甜的濁白液體接觸到黏膜時的獨特刺激卻已經久違,他並非不能喝、只是不願在大眾的場合之下負起任何失態的風險,但此時卻直覺自己會需要這個,以穩定自己已經承受了太多衝擊的理智。

  這個也好那個也罷,為什麼自己在這個本丸裡老是被這些思維模式過於跳躍的傢伙牽著鼻子走呢?舐舔著冰涼的酒液,感受著身體溫度的上升,他有些惱怒地想著。就算沒有一個傢伙是懷抱著惡意,但最終出醜的總是他。

  不想辦法扳回一城可說不過去。他這樣想著,摩娑著手上的杯,看著濁酒搖晃的波紋,突然意識到杯底似乎有著什麼紋飾,索性將酒一口氣飲乾,露出了繪製著二月一星紋的杯心。

  就連這裡也……話說這對杯子剛才是從哪裡拿出來的?心跳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他再度取過酒瓶將杯中的紋飾淹沒,起身回頭向房內走去。

  放在桌上、墨跡甫乾的文件是有關今日的特別訓練的結果報告,而旁邊整齊地疊著的則是訓練中造成的家具與建築被害的清點──一看就知道是分別出自不同方之手;地上的小箱中則多半是文具之類的物品,看不出什麼意趣,倒是顯示了擁有者對於這類東西並不帶有特別的品味;而問題的那一疊木箱──

  看到不應該看得東西了。只瞄了一眼,他就這樣確信。三個木箱中疊在最上頭的那一個的蓋子被打了開來,裡頭露出了一件疊得整齊的紺青色甚平與手繪上同樣一個刃紋的黃檗色頭巾,這疊行李的主人的身分也呼之欲出。

  「……啊啊,那是三日月的東西。」

  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讓他差點跳了起來,回過頭,與跟在他後頭進入房間的傢伙對上。對方語氣淡然地說明道,順手將箱子給閉了起來。

  「三日月宗近的……為什麼會在這裡?」

  將「那把刀不是已經」的話嚥回口中,但對方似乎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於是垂下了眼。

  「那傢伙離開的時候把所有東西都留在原來的本丸了,搬遷到這裡之前我們不知道該拿這些東西怎麼辦,所以就一起帶過來了……不過那傢伙也當過了好一段時間的近侍,私物裡頭能夠派上用場的東西意外地不少,所以就先讓人放在這裡了。」

  而且那老頭的私物雖然不多,但幾乎都是好東西,若沒有替他保管好的話,等他回來以後要重新蒐集可就傷透腦筋了吶。與他面影相像的年輕男子再度呢喃地補上。

  「……是嗎。」

  他只能這樣回答,一邊檢視著對方的模樣。將蓋子闔上的手無意識地摩娑著經過長久的使用而泛著蜜色光澤的表面,持著杯子的手輕輕地顫抖,抿著唇角微微揚起,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眸色,只看得到隱約閃爍的光澤。

  雖然他有一大堆疑問,但那都不是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可以問出的問題。再度將手中的杯子飲乾,他感受到熱流從胃中竄起、升上頭臉,然後藉著這股血氣,終於脫口吐出了問題:

  「……在你眼裡,三日月宗近究竟是什麼模樣?」



  「……那傢伙、就是一個混帳老頭而已。」

  「明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明明並非無義,卻乾脆地拋下本丸而去;每每對苦惱中的夥伴伸出援手,自己卻不肯出聲求助;懷有那麼多的悲傷,還意圖想要獨自承擔……那樣的傢伙,除了混帳老頭以外什麼也不是。」

  「但我想要救他,就像他曾經救了我那樣──他所做過的、所留給我的那些,不一一還給他的話,一直以來被他牽著鼻子走的那口氣可吞不下去吶。」

  那些話語背後蘊含了太多他所不知道的因緣與事實,即使如此,那股重量還是令他感到暈眩。

  「……聽起來,你被他束縛得相當深吶。」

  「……啊啊,或許不只是因為言靈的力量,最後的最後,我的刀刃也確實觸碰到了他的關係吧。」

  聽著對方以不帶玩笑之意的語氣說著玩笑話般的話語,他還想要吐嘈,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制;屈膝向後軟倒以前,一隻手臂接住了他的背脊。

  千萬不能摔到那只杯子。這是他在意識消失以前最後的念頭。






  他朦朧地張開眼時身處在被窩之中,搖曳的火光照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的天井;頭痛欲裂中他側過身,看著坐在矮桌前的米白色的背影。原來如此,他依然還在近侍房中嗎?

  他試圖撐起身,但無力的肢體卻無法貫徹他的意志,發出的聲響驚動了桌前的傢伙,回過頭,看到了金色的髮絲與碧綠的眼眸,彷彿出自六百年前的記憶之中。

  你、他試圖叫喚對方的名字,喉嚨卻因為乾渴而發不出聲音。對方移動了身體道他的旁邊,垂下眼看著他,接著將手覆上了他的雙眼。

  「天還沒亮,你繼續睡吧,山姥切。」

  就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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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義真是好孩子(雖然嘴巴很壞 2019-8-26 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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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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