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溫度如果穩定下來,就是慢慢溫暖到有些恍惚。壓切長谷部翻完了一畦土,停下休息時望著明亮的天空,一點點棉絮似的雲刷過藍綠色的天幕,風涼涼的很舒服。
「哈啊......這種天氣還真是讓人想睡呢。」用手撐著鋤頭的柄,連下巴都抵在上頭的綠色長髮脇差男子,打了個呵欠。
「笑面你翻完了?」
「在長谷部你發呆的時候弄好囉。」揮了揮手示意著自己的成果,又打了個呵欠的笑面青江,用手撐了撐腰桿,「晚上太晚睡了還要早起來翻土還真累人。」
不太想問對方為何會晚睡的壓切長谷部,默默的又繼續執起鋤頭。居然落後了笑面青江,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長谷部總是一板一眼的呢。」笑面青江走上了田埂,跺了跺腳上的泥土。
「我什麼也沒說啊,雖然我對你晚上去做什麼事情確實沒有興趣。」壓切長谷部繼續翻著土,過了一陣子,他站直了身,走到已經躲到樹蔭底下的笑面青江身旁。
「該去摘菜了。」
笑面青江聳了聳肩,緩慢地站起來,撈起身旁的竹簍,丟了一個給壓切長谷部。他們往旁邊的菜園走去,開始摘採起地上的菜葉。身為比較早期就在本丸顯現取得人身的刀劍們,他們做起這些農活已經很熟練,只是願不願意做又是另一回事。長谷部身旁的竹簍很快就滿了,但笑面青江的還只裝了一半。壓切長谷部不免邊念著邊把摘採到的菜放進笑面青江的籃子裡,而笑面青江也只是嘴上應應。
「天空很晴朗。」他們把菜帶回本丸時,長谷部突然說了這句話,「但顏色也不是純粹的藍色,而是有點清澈的綠,又有點藍。」
「長谷部也風雅起來了啊。」笑面青江學著歌仙兼定的腔調,然後呵呵笑著,「這個顏色,是歌仙眼睛的顏色呢。」
「是嗎?」這麼說來,自己並沒有好好看過歌仙兼定的眼睛顏色。不只是歌仙兼定,其實其他刀劍男子的眼睛顏色也不是自己會去關心的事情。壓切長谷部覺得一向只有主上的事情值得他關心,不過審神者通常在他們面前都戴著覆面布,他也不清楚主人的眼瞳是什麼顏色。
「新橋色,又稱金春色。人類很奇妙,幫顏色取了美麗的名字,像長谷部你的眼睛,就是藤紫色吧。」
「新橋?好像是現世的地名?」
「有段時間是美女如雲的花街呢。姊兒們穿著當時最新流行的藍綠色和服,所以那個顏色就被稱為新橋色啦。」笑面青江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充滿旖妮想像的顏色......」
長谷部依著浮世繪的美女圖去想像所謂的花街姊兒們,身上穿的新裝顏色是歌仙兼定眼瞳的顏色。姊兒們衣領微敞笑吟吟地靠過來,而歌仙大概只會要求那些女性端坐著喝茶或者一起吟詠和歌。怎麼想都覺得搭配不起來,更別說是什麼旖妮想像。
「為什麼笑面你會知道這種事情?」
笑面青江轉頭過來看著他,露出了微笑:「因為是歌仙跟我說的呀。」
突然變得有點在意起來,壓切長谷部在接過歌仙兼定叫他幫忙擺到餐廳去的關東煮時,不禁望著歌仙兼定的眼睛;後者疑惑地回望著他,然後又看著他手上的關東煮,笑了一下說:「這個是燭台切調味的,可能比較符合你的口味了吧。雖然不懂你們幹嘛吃那麼鹹。」
真的是這幾日初春天空的顏色,很清澈乾淨。這麼想著的長谷部捧著那個大盤被歌仙兼定推了推,催促著他趕快端去放好,還有下一道要上桌,他才轉回餐廳。
幾乎只關注本丸運行以及主人事務的壓切長谷部,對於自己察覺到這種瑣碎事情的心情感到有些陌生,但也覺得還不賴。他放下關東煮後,今劍跟鯰尾藤四郎馬上湊了過來直說好香啊真想吃,宗三左文字也帶著小夜左文字入座;他看著宗三左文字的臉,發覺對方的兩隻眼眸其實是不同的顏色。
「原來宗三你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啊。」長谷部感到驚訝。
「說什麼呢,你不是一顯現就看到我了嗎?」也曾經擔任過近侍的宗三左文字聳了聳肩,「而且我們還常常談天呢,你現在才發覺?」
「抱歉。」壓切長谷部發覺自己這樣好像叫做「漫不經心」,於是向宗三左文字道了歉。
宗三左文字維持著一向漠然的表情,對壓切長谷部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然後幫小夜左文字盛裝了有些醬色的白蘿蔔、油豆腐跟竹輪。壓切長谷部幫忙夾了炸蔬菜到左文字兄弟的盤中,小夜左文字對他說了聲「謝謝」。
「畢竟長谷部一向眼裡只有主人哪。」宗三左文字接過了長谷部遞過去的味噌湯,「今天吹什麼風讓你開始注意我的眼睛?」
「沒什麼。只是突然注意到了初春天空的顏色。」
「什麼顏色?」歌仙兼定走過來在長谷部身邊落座。
「在講長谷部突然風雅地注意著天空的顏色。」
「宗三!」壓切長谷部感覺到了宗三語氣裡的揶揄,出聲抗議。他轉頭問著歌仙兼定,「菜都出完了?還需要幫忙嗎?」
「都好了,開始吃飯吧。」歌仙兼定跟著大家一起雙手合十低聲說著「開動」。
「香木、袖香......這些是做什麼的?」壓切長谷部看到購買收據以及金額不禁皺了眉,這個月份的支出因為連續迎來新刀的歡迎會開不停而爆增,還加上這種不實用的品項。他轉頭看著本丸初始刀,覺得這些購買物品一定有這刃一份。
「唉啊長谷部你不知道香嗎?果然是不懂風雅的武人啊。」紫髮打刀貌似驚訝地回望著他,還順手撥了下掉在前額的髮絲。
「我當然知道香......」你之前買過不少了,壓切長谷部把這句話壓下來,「我記得歌仙你去年十二月份才買過兩種線香兩種香輪,而且一盒差不多九十支,香輪一盒也有六十枚,每天用一次大概可以用快十個月吧。但現在才三月,你之前的應該還沒用完吧?」
「我對數字不是很在行......你為什麼把我買的東西記得這麼清楚?」歌仙兼定睜大眼很是驚訝,明明就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他自己都不太記得買了多少。
「因為有些刀不知節制,像你採購這些就是重複購買,浪費錢的行為!」壓切長谷部將帳冊推到歌仙兼定的面前,試圖要讓對方清楚知道這樣的花費行為實在不可取。
「可是......這是要讓三日月宗近和鶯丸使用的。」歌仙兼定看了一下帳冊,點了點頭,「因為他們是平安刀啊,為了讓他們感到舒適,主人也同意讓我幫他們營造平安風格的起居用品。」
「你可以把你的分給他們用。」壓切長谷部突然擔心起要購買各式屏風跟平安時期的寢台,本丸的存款水位啊......
「但香木是香道使用的,正想要辦個小小的平安風活動呢。」
「哈?」
「聞香啊。」歌仙兼定微微笑了一下,「長谷部要來比試看看嗎?」
「比試?」壓切長谷部搖了搖頭,不甚了解的活動還是別參加比較好。
「長谷部怕輸嗎?我們當天是要在主人的面前玩這些遊戲喔。」歌仙兼定把帳冊推回長谷部面前,「我可是文系的刀劍,這種活動倒是難不倒我的。主人同意參加這種風雅的活動還真是讓人開心呢。」
「我要參加。」聽到能在主人面前表現,壓切長谷部幾乎是反射性地決定下來。
「喔呀,那就算你一份囉。」歌仙兼定拿起毛筆,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寫下了壓切長谷部的名字。
壓切長谷部盯著歌仙兼定的動作,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妙的事情。他對於這類事情並不擅長,到時會不會反而出了醜?但主人會參加的活動他說什麼也要參加,就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長谷部也忘了要繼續念歌仙兼定的浪費行為了。
「葦垣御吉野 群山片野花滿開 櫻花咲正盛 一面花色遍眼前 誤當今日雪紛紛」(註1)
在吟詠了一段和歌之後,本丸首次舉行的聞香遊戲開始了。
刀劍男子圍坐在在大廣間,與坐在其中一端的審神者一同看著歌仙兼定與鶯丸準備聞香的香爐。歌仙兼定轉動著手中的香爐,用羽箒整好了香爐裡的香灰,用火箸輕壓灰山,再往下戳了灰山的尖端,戳出一個通氣孔。他輕輕地用銀葉挾把銀葉放置在通氣孔上,再用香匙盛著小小的香木輕放在銀葉上頭。壓切長谷部在旁看著歌仙兼定凝心靜氣的神情以及輕緩的動作,想到了對方時常掛在嘴上的「雅」一詞。
歌仙兼定捧起了香爐交給審神者,審神者一隻手捧著香爐,一隻手轉了香爐兩次之後,將手拱起遮在香爐上嗅聞著。身旁的鶯丸也捧著一個同樣款式的香爐交給審神者,裡面放置的香木與歌仙兼定提供的不同。審神者兩款都品香之後,暗地選定了作為「櫻花」的香木並且寫在有著櫻花暗紋的紙板上頭,由平野藤四郎展示給參加的刀劍男子觀看。
「真南蠻」。看到這個香木名稱的時候,壓切長谷部完全沒有概念。所幸為了讓初學者也能同樂,歌仙兼定與鶯丸捧著香爐給一起參與遊戲的刀劍男士們試聞──但多的是聞過之後依然摸不著頭緒。
櫻花有香,雪無香。聞香遊戲以選定的香木作為櫻花,而目的就是要找出選定香木的香爐。猜對了得點,此次規則以得點多者為優勝。
平野藤四郎與前田藤四郎各捧著一個香爐放置在身著紺色紗綾紋狩衣、算是此次活動主角之一的三日月宗近與身著芥黃色狩衣的小狐丸兩振面前,他們輪流聞了一下,便一起指出了真南蠻的香爐;三日月宗近還哈哈笑著說這櫻花的氣味頗為甘甜。接下來的是鶯丸與髭切,兩振太刀笑吟吟地拿起已經又換過順序的香爐嗅聞,鶯丸很快地指出真南蠻的香爐,而髭切卻用手撐著下巴,喃喃說著「到底是哪個呢......嗯,我好像曾經聞過呢......」然後雙手一攤。更多的是皺著眉頭在兩只香爐間猶豫不決的人,畢竟平日不使用薰香製品,對於陌生的香氣更難分辨差異。「如果是不同花朵的香氣還比較分辨得出來呢?」也是有這樣的感想的。
轉輪到歌仙兼定與壓切長谷部面前的時候,順序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哪種香。歌仙兼定執起香爐輪流嗅聞了一下,胸有成竹地微笑著;而壓切長谷部聞著兩只香爐,覺得都有如佛堂的沉穩香氣,卻也分不出來差別所在。
這一局由歌仙兼定先馳得點,壓切長谷部愣愣地盯著已經傳到別刀手上的香爐,突然想起那一小片香木的價格不斐。他低聲地詢問歌仙兼定:「你買了多少香木?」
「大概四種,我買的是切割好的使用起來較為方便,價格也不會太高。每種都買了十克左右。」歌仙兼定輕聲地回答,「總共加起來兩萬多吧?」
「四十克兩萬多?」
「我還沒有買到一克四萬圓的呢。」
壓切長谷部感到一陣頭痛:「我知道這種有等級之分,有的捧著錢也未必買得到──像蘭奢待就是一例。但花這麼多錢買這種東西實在......你知道何謂節約嗎?」
「你看,主人是否覺得滿意呢?」
長谷部看向主人,審神者微微往前似乎很專注地看著和泉守兼定與蜂須賀虎徹進行聞香猜測,當和泉守兼定猜不著答案被其他夥伴鼓譟時還撫掌大笑。長谷部回過頭來看著歌仙兼定,後者也微笑地注視著主人。
「風雅這種事就是......在生活中增加一些事物,讓人感受季節、體會自己的情感、或者放鬆心情。」歌仙兼定理了一下袖子,對壓切長谷部說,「若能舒緩大家因出陣而感到忙碌疲憊的心情,或者讓主人感到放鬆,也是好事,不是嗎?」
原本板著臉的長谷部嘆了一口氣,既然主人開心,他也就咬牙妥協了。「這麼說來也是,只要主人認同也就算了。只是你下個月不能再提出購買新器皿的需求。」
「咦?」歌仙兼定瞪大眼看著壓切長谷部。
「這些香太貴了,沒錢。」長谷部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既然我們的初期刀自己都說對數字不在行,那我更應幫主人管理好金錢才是。」
在歌仙兼定與壓切長谷部一起出陣結束後的夜裡,長谷部處理完自己的事務後決定去找歌仙兼定。他們在白日的岀陣有些意見不合,但終究還是找出了妥協的方式。壓切長谷部認為有些事情還是得講明白自己的想法,於是就照著燭台切光忠的建議拿著冬天時被燭台切光忠交代購買的那支吟釀、端著燭台切光忠提供的烤魚乾,前往歌仙兼定的房間。
拉開門的歌仙兼定穿著平日在本丸裡的白衣紫袴服裝,頭上的蝴蝶結把前額的髮都梳攏起來,看到長谷部帶來了酒跟烤魚乾,笑著招呼他坐下。對於出陣時的爭執,像是沒發生過似的。
酒過三巡之後,壓切長谷部提及了關於出陣的想法──想要直搗敵本陣取得勝利獻給主人,以及照顧新刃,這兩件事情如何取得平衡。他身為隊長現在已經學會考量隊員的狀況,也因此在有隊員受傷之時陷入抉擇。他感謝歌仙兼定今日的出陣協助掩護新刃,只是歌仙若因此受傷,又必須權衡是否繼續往前推進。所以才會當下與歌仙有所爭執。
「你身為初期刀,作為隊長的經驗比我豐富太多。我想學習你當隊長時的做法,但似乎有點困難。」壓切長谷部皺著眉,要承認自己的不足對他來說還是有一點艱難的,但既然已經來找歌仙兼定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說明白。
「為什麼要學我?你有你自己的做法跟判斷吧?」歌仙兼定啜飲了一口酒後說道,「我是文系的刀、你是武系的刀,我們喜好的口味不同、個性有差異,做事的方式也會不同。這很正常。」
「你有發現啊。」
「哼,我煮的那些菜你吃得不多,還私底下跟燭台切說不夠鹹,你以為我在廚房不知道?」
壓切長谷部伸手拿起酒杯飲了一口後將杯放回桌上,交握著雙手,沒有回話。
歌仙兼定放下了酒杯,直視著壓切長谷部,說:「我覺得你今天做得很好。」
「是嗎?」長谷部沒想到會從歌仙兼定口中聽到對自己的稱讚,畢竟他們做事的方法南轅北轍,也老是有所爭執。
「中間雖然我們有一些意見不同,但最後的決定是照著你的想法去做。雖有所損傷但還在大家能繼續前進的狀況下,途中仍取得了物資,也順利攻破了敵本陣剷除所有時間遡行軍,確保了歷史沒有被改變。」歌仙兼定拿起酒瓶,幫彼此的酒杯再次添滿吟釀,「敬完成任務。」
壓切長谷部舉杯點了個頭,與歌仙兼定一同將杯裡的酒飲盡。氣氛緩和的情況下,酒也喝起來特別香甜。兩振聊著本丸裡的事務,談著近日主人提到時之政府交辦的特別任務,縱使沒有掛著近侍的工作,他們還是有著協助本丸運行順暢的諸多想法。
注視著歌仙兼定的雙眼,長谷部覺得那是一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笑面青江跟他講了新橋色的典故之後他又再去查了資料,原來那些藝者居住的地方是新橋的金春新道,所以新橋色又稱金春色。金春色的天空非常乾淨,就如同歌仙兼定給人的感覺,乾淨、清澈,帶了一點沉穩與優雅。
「要不要來杯熱茶呢?」歌仙兼定感覺到了長谷部一直盯著他,總覺得有些彆扭,詢問了之後站起身去沖了壺熱茶,並且放下兩只陶杯。他們靜默地等待茶湯出色,在歌仙兼定倒茶時,壓切長谷部仍然注視著對方的動作。
靜心下來之後看著,發現歌仙兼定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輕緩,維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空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雅」。而當歌仙兼定稍微靠近他時,他似乎嗅聞到了與當時聞香遊戲時相同的香氣。
「這個香味......是那天的『櫻花』嗎?」
歌仙兼定笑了開來:「啊呀,正是真南蠻。長谷部你認出來了。」
「難怪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聞過。」長谷部將臉湊近歌仙兼定的肩旁,「嗯,確實是這個氣味,但又覺得好像有些微不同。」
「在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點不同的,這也是薰香有趣之處。倒是你......」歌仙兼定看著在他身旁嗅聞著氣味的長谷部,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像小動物,便伸手梳弄了一下對方蓬鬆的髮絲。
「嗯?」長谷部抬起臉看,只發現歌仙兼定慌忙抽回手,兩頰有著紅暈,「怎麼了嗎?」
「沒事。你頭髮上有東西。」到底是怎麼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但胸口有點緊張又有點滿溢的感覺又是什麼?
「喔。」壓切長谷部伸手撥了一下歌仙兼定額頭旁的髮絲,「像這樣嗎?」手指順著髮流到髮尾,移到頰邊,然後再滑到了唇角。
歌仙兼定睜大眼幾乎忘了呼吸,長谷部的動作讓他感到混亂,雖然他覺得那雙藤紫色的眼瞳十分美麗,但現下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他的額被點了一下,接下來是他的唇。唇瓣的溫度比想像中的還要熱,觸感比想像中的軟,口內的津液仍有方才吟釀的酒香。他感覺得到對方的手撫上了他的背,而他也將雙手放在對方的肩上。雖然不確定該怎麼做,但身體動得比腦子快。他們都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感覺這個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當唇分開的時候,他們輕輕喘息著。心跳得很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彼此的眼神都有些迷濛,臉頰緋紅的程度也不亞於自己的熱度。距離很近,而他們也忘了要放開彼此,只注視著彼此的臉。
「你應該先寫首戀歌。」
「但我不在行。」
「我想也是。」然後是一聲嘆息。
長谷部皺了一下眉頭,無奈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剛才那樣......」
「還不錯。」歌仙兼定微笑了一下,然後手被對方牽了起來,溫熱的唇瓣按上了手背、手指。他輕聲地說,「月夜色甚美,此誠良宵佳夜矣。」(註2)
指尖被輕舔得溼溽,對方的舌尖滑向手腕內側,一絲絲的搔癢傳來惹得歌仙兼定張口發出了些微的嘆聲。
人身的奧妙在這個晚上他們才初次體會,在初春的天空下在夏初的藤花裡。
午後還沒太炎熱的日子,緣廊成了定期的茶聚場所。歌仙兼定還沒去忙廚房事務時,有時也會一起喝個熱茶,與其他刀劍男士聊聊天。
「歌仙!你這個採購收據是怎麼回事?」氣沖沖地走到廊側找人的壓切長谷部,看到了坐在廊上聽到他的嚷嚷聲一臉疑惑的歌仙兼定,直接拿著收據貼到了對方面前。
「茶碗跟茶葉......喝茶用的呀。」歌仙兼定細看了一下收據內容後回答。
「你們現在不就已經有可以用的了嗎?」壓切長谷部看著廊上排排坐著喝茶的歌仙兼定、鶯丸、三日月宗近,連笑面青江跟石切丸都湊一腳。
「我們這個是茶杯,茶碗是茶道用的。不一樣哪。」歌仙兼定看著旁邊的喝茶夥伴,鶯丸跟三日月宗近都一同點頭表示贊同。
「倉庫裡已經有茶碗了,你應該先去清查你之前買的那堆東西。」壓切長谷部抓起歌仙兼定的手腕,將他一把拉起,「跟我一起去清點你買來後還沒整理的東西!」
「喂喂!我還沒喝完......」歌仙兼定被拉得腳步踉蹌,腳上的木屐差點掉了下來。
「我們會自己收拾好的,放心。」鶯丸緩緩地說了之後喝了一口茶。
廊上的喝茶刀劍男士們,還聽得到遠遠長谷部跟歌仙兼定的對話聲──「我已經整理完了啊!」「你上次那些茶碗拿來用了嗎?不要再買了!」
「該說是感情好,還是感情不好呢......」笑面青江一副不關己事的評論著。
「嘛,在我看來他們搭配得還不錯呀。」鶯丸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唉啊,總覺得長谷部身上,有著跟歌仙兼定一樣的氣味呢。」過了一陣子,石切丸提出了他的發現。
「呼呼呼,發生了一些事呢。大概一起用了薰香吧?」笑面青江聳了聳肩,轉頭微笑,「還要再來杯茶嗎?」
「喔呀,我似乎遲鈍了些。」石切丸捧著杯子,讓笑面青江注入茶水。
「年輕人真有精神啊。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哈哈笑看著已經走遠的兩振打刀背影,也啜飲了一口熱茶。
春天即將結束,天空的顏色逐漸濃烈,這個本丸即將迎來又一個熾熱的夏季。
-完-
註1:和歌出自【古今和歌集】紀有則 寬平御時后宮の歌合の歌,翻譯取自 https://miko.org/~uraki/kuon/furu/text/waka/kokin/kokin.htm
註2:和歌出自【古今和歌集】佚名 題知らず,翻譯取自 https://miko.org/~uraki/kuon/furu/text/waka/kokin/kokin.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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