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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刀劍亂舞│壓切歌] 金春色的天空 [G](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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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子 發表於 2019-5-19 00: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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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金春色的天空》


  在喊得震天價響的人類戰場邊,無聲殺過來的是黑色的異形敵人。不,應該稱之為敵「刃」。他們不斷投入出陣要對付的,有著人形或者沒有人形只在空中飛舞著的,持著刀劍的時間溯行軍。他有時會思考,這麼不優雅的打擊方式究竟是哪樣的刀化成的?又是什麼樣的主人所持有。

  或許要求連話都講不出來的敵人懂得風雅也太難了,就連某些跟自己同樣地方來的夥伴都很難要求到這樣。有著菖蒲紫髮色的男子感到逐漸溽溼的左臂有著緊身衣物黏在上頭的不快,但這不影響什麼,他這麼想著。他將剛甩去上頭污血的打刀握緊,正要揮砍下一個敵刀時,突然出現一個紫灰色飄著刺眼黃帶的身影迅速地削去了對方的頭。被迫收勢且見著原本戴著斗笠的黑影被劈裂後消失,他不禁皺起眉頭。

  「壓切長谷部!你這樣突然殺出來很危險!」

  已經在他前方兩步距離的壓切長谷部,轉頭過來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以為你遭遇危險,歌仙兼定。」

  「什麼?」真想對著對方大吼『少瞧不起人了!』,歌仙兼定壓下了不甚有禮的措辭,哼了一聲,「我能應付得了,不勞您費心。」

  壓切長谷部向他走過來,那聲「失禮了」幾不可聞。歌仙兼定睜大眼瞪視著,長谷部一伸手拉住歌仙兼定的手腕,他不禁吃痛得低呼了一聲。壓切長谷部皺起眉:「你受傷了。」

  「小傷。」歌仙兼定用力甩開壓切長谷部,可以感覺到又有些撕裂開來的痛楚,「那些為非作歹的東西,單手就可應付。」

  「讓藥研幫你包紮一下。」

  「不需要。」

  「等到傷勢更重,要耗損的資材更多。」壓切長谷部嗤了一聲,「或者你就是這樣一把浪費主上資源的刀?」

  「你說什麼?!」顧不得優雅與否,如此進行刃身攻擊的行為讓歌仙兼定差點要將手上的刀揮向壓切長谷部。

  「等等,歌仙!」一頭藍髮的小個子突然竄進劍拔駑張的兩刃之間,「你受傷了嗎?血的味道......」

  「小夜,這不打緊的。」看到非常重要的,細川家的同伴,歌仙兼定馬上溫柔起來,「還能再戰。」

  「先進行應急處置吧。」藥研藤四郎也過來關心順便打了圓場,「可以再進行一會兒的戰鬥,又不至於過度惡化。只是歌仙還是要小心一點。」

  歌仙兼定看著小夜左文字與藥研藤四郎,眼神再飄向方才可說是無禮的壓切長谷部,後者皺著眉回看了他一眼,轉身便繼續往前走。他對藥研藤四郎點了點頭,在旁找了個樹根坐了下來讓藥研幫他進行簡單的包紮。

  明明就比自己砍殺地更兇狠,進手入室的次數也沒少過──歌仙兼定看著不遠處大喊著「壓切──」之後衝進敵陣的打刀男子,輕輕哼了一聲。不知道是誰比較浪費資源?



  「我說歌仙君...雞肉已經剁完了。」看著高高舉起中華菜刀不斷落下剁砍砧板上雞肉的歌仙兼定,戴著眼罩的太刀男子不禁擔心起砧板的狀況。

  「啊、沒發現呢。謝謝燭台切。」歌仙兼定將菜刀拿到水槽沖洗完喀的一聲按在牆壁磁鐵刀架後,把雞肉塊放進鑄鐵鍋中。

  雖然用一般的菜刀也能緩慢地支解全雞,但不若中華菜刀使用起來暢快。採購中華菜刀與砍剁用櫸木砧板真是對了,雖然厚砧板有點重,歌仙兼定邊洗著砧板上的肉屑邊想,對他來說那點重量是小事一樁。

  文系的刀不代表他就手無縛雞之力,那把無禮的壓切刀叫他去包紮結果在戰場上搶了個譽讓歌仙感到不是滋味。

  「歌仙君還好嗎?」將洋蔥與胡蘿蔔切塊丟進鍋後稍微攪動了一下便把蓋子蓋上的燭台切光忠,算是抓到一個空檔轉頭問著歌仙兼定。

  「覺得被看扁了。」歌仙兼定將手上的白蘿蔔刨削著皮,薄可透光的皮接連著輕落在砧板上。

  「噢。」大概的狀況燭台切光忠都聽當時同隊的大俱利伽羅轉述了,雖然大俱利伽羅表示自己對哪把刀跟哪把刀吵架並不很感興趣,不過簡短的描述再加上眼前的狀況很能夠讓燭台切光忠感覺到歌仙兼定的不悅。他靜默了一會兒,理完了手上的四季豆之後,斟酌著要講的話,「長谷部君大概覺得他有義務要照看隊員。」

  「是、他是隊長。但我自有分寸。」歌仙兼定將白蘿蔔切成圓形的塊狀,一刀接著一刀,「我可是這個本丸的初始刀,出陣的記錄也不比他少。尤其他指責我浪費資源──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資源是有些吃緊。」前陣子主人瘋狂似地參加了時之政府公布的限鍛活動,將資材耗得見底。

  「我很清楚。」自己好歹還是前兩星期的近侍。歌仙兼定將切好的白蘿蔔放進煮滾的水中,稍微燙了一下之後,由燭台切光忠撈起放進旁邊的昆布高湯裡。他看著微滾的高湯,就像他現在的心情,微微冒著怒氣但又悶著不好太發作。歌仙兼定嘆了口氣,又說,「我們已經很靠近敵方的本陣了,我可以感受到那種一點都不風雅的氣息。繼續作戰對我們來說無疑是比較有利的。」

  燭台切光忠突然噗哧了一聲,換來歌仙兼定的皺眉。他揮了揮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表示歉意,微笑地說:「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歌仙君跟長谷部君好像立場反過來的感覺。」

  總是跟在短刀後頭直面衝向敵刀的紫灰色身影,金黃色的聖帶隨著大動作的斬下而飛舞,他們都看過當時間遡行軍的血污噴濺在那振臉上時他咧開嘴的笑,紫藤色的瞳眸興奮地發亮。練度低的時候如此莽撞無疑找死,但從沒看過那振打刀畏懼或停下。歌仙兼定還記得在戰鬥空檔中喝阻壓切長谷部要等待短刀或脇差回報狀況再進行下一步動作,轉過頭卻發現該刃又衝進敵陣之中。

  他也不只一次要求壓切長谷部先停下來進行治療,對方傷勢嚴重時身為隊長的歌仙兼定也只能與本丸時空裝置連接後將部隊先行撤退。明明就已經滿身是傷還執拗著要攻入敵人本陣的壓切長谷部,被他攙扶著推入手入室時還喃喃地說著「一切都是為了主上」。

  歌仙兼定對於燭台切光忠說他與壓切長谷部立場反過來感到不置可否,他認為自己可沒像那振胡亂來的刀身受重傷還要繼續前進;當時的他是有衡量過自身狀況的,手臂的一點刀傷並不影響自己的作戰能力。

  「你們都很關心夥伴,長谷部君或許講話衝了點,但他沒有惡意。」燭台切光忠將小松菜瀝乾,開始切段。

  「衝了點?應該說是無禮吧。」歌仙兼定邊將油倒入鍋中邊哼了一聲。



  壓切長谷部有時候會想起那個重大的失誤。

  為了能夠效忠主上,主上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為了能夠打倒敵人,練度不夠只能用戰鬥經驗不斷提升自己的等級。用戰鬥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他是這麼認定的。

  對他來說,帶領著自己的隊長,歌仙兼定,實在過度謹慎。

  他不只一次跟隨著藥研藤四郎或者小夜左文字衝入敵陣,身旁的同田貫正國與他一樣享受著斬殺敵刃的緊繃感。然後聽到歌仙兼定怒氣沖沖的吼聲『長谷部!壓切長谷部!』。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他皺起眉回應著。

  『不叫你那個名字你會停下來嗎?』歌仙兼定睜著眼瞪視著他,『你不該自己先衝出去,等小夜他們回報狀況之後我們再決定下一步。』

  『那樣就來不及了!』

  『什麼事情來不及?』歌仙兼定將刀收進刀鞘後雙手插著腰,『是見你魯莽去送死來不及嗎?』

  不,他覺得這樣的作戰速度完全不夠。他希望能夠斬殺更多的時間遡行軍,取得譽的情況下能讓他的練度增加更快。

  『同田貫,你也是一樣!不要仗著你的等級就帶新人一味往前衝。』歌仙兼定指著在旁邊扛著打刀的強壯男子。

  『我可是實戰刀。』同田貫正國啐了一聲。

  『該要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不會攔住你們的。』歌仙兼定轉向詢問小夜左文字前方的情形,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決定接下來的路線。

  勉為其難聽從了隊長指示的壓切長谷部,不再任意選擇自己進攻的方向,但速度還是沒有慢下來。拜此所賜,他戰鬥的經驗值仍有所成長,而且很少受傷。

  只是某次衝進敵本陣時,他還是大意了。

  對壓切長谷部那是沒有去過的時間與地點,而對其他隊員來說,雖然去過了幾次,但一次帶上兩個新手可能還是有點吃力。雖然燭台切光忠是能夠與大家協同作戰的太刀,歌仙兼定仍然對於壓切長谷部暴衝的速度有些頭痛。

  在磨合之中他們接近了敵方本陣,而壓切長谷部看到了一批三四振的時間遡行軍往他們這邊移動,他也直接衝過去應戰,沒想到偏離了本陣的方向。歌仙兼定氣急敗壞地叫其他有經驗的刀劍男士帶著燭台切光忠進入本陣,隻身往壓切長谷部與那一小隊時間遡行軍的方向跑。

  壓切長谷部發現那些時間遡行軍的戰鬥熟悉度比之前自己遭遇的敵刃還要強還要難纏,而且當他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與其他隊員們分開了。皺著眉頭揮舞手中打刀的他雖砍傷了一名,但自己也被劃傷了手臂。他垂軟著受傷的左手感到無比憤怒,對於自己的誤判與大意,以及另一種不得不承認歌仙兼定的謹慎還是有其重要性在的,那種競爭意識。

  敵刃壯碩高大的身型舉起了大太刀要直直地劈砍下來,他下意識地舉起右手的打刀應戰──然後一個有著黑色披風的身影擋到了他的面前,雙手舉起刀低喝著阻擋下那猛烈的攻勢。

  『歌仙!』壓切長谷部不禁呼喊出聲,他看得出來歌仙兼定硬架著那把大太刀顯得十分吃力。

  『還呆站甚麼?快找空隙!』歌仙兼定斥喝的聲音讓壓切長谷部趕緊從他身後繞開,然後橫劈向敵方的腰間。

  對方像是有些吃痛地鬆了手,歌仙兼定在壓切長谷部後退的空檔往前戳刺向對方的肩膀,本以為可以制住敵刀的攻勢,沒想到對方閃身讓歌仙兼定把刀戳進了阻擋的粗壯手臂,然後右手奮力地將大太刀甩向歌仙兼定。

  壓切長谷部看到了血花如同花瓣飛散──受傷是如此風雅的景象嗎──這種不合時宜的感想從他腦中飄過。但見著受傷的歌仙大喝『你這傢伙萬死也不足惜!』,壓切長谷部也吶喊著單手將刀劈向對方的背,而歌仙兼定趁機將自己的刀拔起然後從前方再劃向敵刀的胸口。

  等到小夜左文字帶著其他夥伴飛奔到他們所在地時,壓切長谷部正撐著歌仙兼定的手臂要站起來。聽到那一點咬牙的嘶聲,壓切長谷部不顧自己受傷的左手,索性將歌仙兼定直接背起。

  『小夜,歌仙受重傷了。』他低聲地,有著懊悔的神色。

  小夜左文字找到了歌仙兼定身上的聯結裝置,抿著嘴按下了「撤退」的按鈕。

  再怎麼與對方不對盤,壓切長谷部也深知是自己的魯莽造成的後果。主上沒有責備他,也許是因為知道在戰鬥中總是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但他也知道他們本丸的初始刀在主上心裡的重要性,因為歌仙兼定幾乎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連主上都過來探望。

  那個失誤就像一根刺,梗在他的喉頭。



  「但是長谷部你也太明顯了。」雖然對於曾經共同的前主多所怨言,但在這個本丸裡頭仍是少數可以跟他講得上話的撫子色長髮打刀,喝了口熱茶之後幽幽地說。

  「哪裡?」壓切長谷部皺起眉,「宗三你不要老是這樣故弄玄虛。」

  「搶著......保護?」宗三左文字聳了聳肩,他知道長谷部很在意之前那個失誤,但他也了解歌仙兼定的狀況。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倒是站在歌仙那邊多一點。

  「當時歌仙兼定受了傷,面對毫髮無傷的敵刀。我看大俱利、小夜和藥研能應付這裡的時間溯行軍,而歌仙那邊沒有其他振去支援,以我隊長的職責,當然是選擇去他那邊處理。」壓切長谷部像是想到什麼,「宗三你當時也在隊伍裡,沒看到歌仙有難嗎?」

  「有難?人家還可以打啊。」宗三左文字睇了他一眼。

  「這很難說,也許那振敵刀比我們想像中的還強。」

  「對方只有一體啊。或者你只是想搶譽?」

  「我沒有這樣想!」

  宗三左文字伸手撈起茶壺幫自己添滿,再輕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歌仙可沒有你想的這麼弱,他可是很強壯的,至少──是武器哪。」

  壓切長谷部悶悶的看著宗三左文字幫他倒了茶,他了解這一點。當時他覺得情況危急,歌仙兼定受了傷面對敵刀,所以他就衝過去了。不,他沒有想要搶功的意思,雖然他在那場出陣確實拿了幾場譽。但他覺得身為隊長不就是要把其他隊員的安危放在自己面前嗎?就像當時歌仙兼定幫他擋下的那場攻擊......

  「或者你覺得在歌仙面前擋下敵方的攻擊可以讓你感覺少點愧疚?或者是還了人情?」

  不,那並不是愧疚。「也許是一種懊惱。」壓切長谷部艱難地吐出心聲。還人情,大概也是。

  「真麻煩。」宗三左文字捏起一塊桌上的海苔仙貝,喀啦地咬下一口,然後用手指將嘴角的碎屑沾入口中,「那個時候你的練度不夠,歌仙去搭救你是自然的事情。但是前次出陣你的行為倒有點看不起人的感覺。」

  「我才沒有。」壓切長谷部又抗議著。

  「好吧我換個說法......自以為是的英雄?」繞了一個英文詞彙的宗三左文字,自己吃吃地笑了起來。

  壓切長谷部正想反駁,卻聽到了外頭有腳步聲停下。

  「長谷部在嗎?」聽到長谷部應了聲之後打開障子門的是藥研藤四郎,他看到宗三左文字之後也打了聲招呼。

  「一起吃個仙貝?」宗三左文字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點心。

  「好喲。」盤腿坐下的藥研藤四郎拿著仙貝轉頭對壓切長谷部說,「長谷部,我要再訂購些醫療用品。」

  「有跟主上報告過了嗎?」

  「當然,到時候也是直接送來本丸。但是先跟你講一下,帳冊還是你處理嘛。」藥研藤四郎咬下了一口仙貝,「宗三你怎麼了?」

  「長谷部這邊還真冷。」又喝完一杯熱茶的宗三左文字,將厚羽織拉緊了一些。

  「才剛入冬呢!不過也確實,長谷部這裡是角間,比較冷一點呢。」藥研藤四郎想到粟田口的大房間,刀口多一點也溫暖一些,「有電暖器什麼的,到時候再開起來吧。」



本文最後由 慧子 於 2019-5-20 22: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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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慧子 發表於 2019-5-19 00: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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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酷寒讓初取得人身的刀劍付喪神們冷得發抖,歌仙兼定一間間確認刀劍男士們會使用現代的取暖設備──暖爐、暖桌或是電暖器,一邊將刀劍男士們提出的需求登記起來。像是被褥不夠的、煤油不足的,還有順便許願想吃火鍋的。這個冬天對歌仙兼定來說是第二個冬天,就算穿著足袋走在冰涼的檐廊上還是感到不習慣的冷。他將厚襖拉緊了一些,停留在下一間房門前,輕咳了一聲正要報出自己的名號,障子門拉開出現了一樣罩著厚棉襖的房間主人。

  「歌仙啊,有什麼事嗎?」

  「來確認你會不會使用這些現代設備,順便看看有沒有要補的東西。」

  房間主人側身讓歌仙兼定進去,然後叉著雙手看著他。歌仙兼定在房內感覺到從門窗縫竄進的冷風,抖了一下:「長谷部你不會使用電暖器嗎?」

  「我覺得還不需要開,省點錢。」壓切長谷部指著桌上的書冊,「我正在記帳,這個月的花費有點超支。」

  歌仙兼定聳了聳肩,自從長谷部被指派為近侍開始,就把帳冊搶去做。就算卸下近侍的身分也沒把這份工作讓出來,但其他刀劍男士包括初始刀歌仙一點都不熱衷這種麻煩事,也樂得輕鬆。

  但是拿著帳冊追著大家叨念浪費可又是另一回事了,而眼下想要自我示範如何苛刻自己省錢,也是另一回事。

  「容我提醒你,我們現在有了人類的身體,也是會受風寒感冒的。」壓切長谷部是入春後才顯現的刀劍男士,所以不了解人類的肉體在天冷時分是多麼脆弱。歌仙兼定將電暖器插上插座後打開開關,確認扇葉附近的空氣開始發熱。

  「我上網查過電暖器其實很耗電。」板著一張臉的壓切長谷部訥訥地說。

  「變頻空調是比較省電的,但全部要更換的話是更大的一筆花費。」歌仙兼定看著櫥櫃,「你的被子夠暖嗎?需要再添補嗎?」

  「不需要,謝謝。」

  「感冒的話會無法勝任內番或出陣喔,主人...或藥研會強制你躺在房間裡休息。」歌仙兼定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感冒那時昏沉了三天的情形,他們生病是不進手入室的,完全跟人類對抗感冒的方法一樣,吃成藥以及充足的休息。他不太確定工作狂長谷部能不能忍受那樣的無力感。

  不過他感覺到長谷部對於他的忠告動搖了一下,然後靠到他旁邊,低聲地說:「如果還有毛毯的話,請給我一條。」

  歌仙兼定失笑地說:「如果你把電暖器開著睡覺,也許就會感覺到夠溫暖了。不過我會去找找看倉庫還有沒有多餘的毛毯,如果沒有的話,因為剛好其他振也有需求,我就一起採購囉?」

  壓切長谷部走向桌子拿起帳簿翻看,然後停頓了一會兒。最後對歌仙兼定點點頭,說:「納入下個月請款的話應該沒問題。」

  「主人會同意的。」歌仙兼定露出篤定的微笑,然後離開了長谷部的房間。



  雖然比較喜歡跟小夜一起去逛逛萬屋,但這次要採購的東西有點多,正在向主人報告的時候又剛好遇見來呈報告的壓切長谷部,主人就點名叫長谷部跟他一同前往了。只是覺得多少會有點掃興,歌仙兼定心想,如果看上一些食器或茶具大概又要被碎碎念說亂花錢。

  歌仙兼定看著萬屋店員遞來的型錄,圈選完要買的毯子被褥,就轉去看看店裡陳列的物品了。想要幫自己再買些墨條跟紙箋,本丸的食器或許也可以再添購一些,看到了不錯的三層漆盒,年菜放在裡面甚好。當他將想買給小夜的劍玉放進購物籃之後,轉身對上了看起來有點不耐的壓切長谷部。

  「這是要給小夜的。」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跟對方報告,但不想對方又說他浪費,他又補了一句,「我自己有帶錢出門。」

  「我沒有要說什麼。」壓切長谷部訥訥地說。

  真難得。歌仙兼定沒有說出口這個想法,而是反問對方:「你沒有想買什麼嗎?」

  「剛剛你已經選好了要添購的被子毛毯,除此之外我沒有再需要買什麼了。」

  不過當歌仙兼定結完帳的時候,壓切長谷部拿了瓶酒來到櫃台──一樣用自己的零用金結了帳。然後他將歌仙與自己買的東西全拎在手上,至於被毯店家表示會另外送到他們的本丸。走出萬屋時開始飄起細細的雪,歌仙兼定打了傘撐著,還好雪勢並不大。一路上兩振默默無語,只有腳步聲。

  快要靠近本丸的時候,壓切長谷部突然問道:「之前的傷好了嗎?」

  「只是輕傷而已,沒有浪費多少資源。」歌仙兼定將披在外頭的大衣再拉緊了些。

  「抱歉,我不是真的那樣的意思。」壓切長谷部突然站住,轉過身來看著歌仙兼定說。

  「我當時真的很生氣。」歌仙兼定微微抬起臉看著壓切長谷部,「或許你的措詞可以換個更好的方式──少一點出言不遜。但,我也不是度量那麼小的。如果每次都要跟你們這些無禮的刀計較的話,都要先被氣死了,哪能好好出陣呢......」

  壓切長谷部不禁思索著「這些無禮的刀」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哪些刀。

  「燭台切倒是勸我說,你是關心夥伴、我也是,所以我們彼此彼此啦。」歌仙兼定覺得自己真是乾脆,大概是因為難得買東西不用被說浪費,心情頗好的緣故。而且私底下小夜左文字也來提過希望他們別吵架,為了小夜,歌仙兼定覺得展現一下自己的雅量並無不可。 
 
  「歌仙很冷嗎?」壓切長谷部看著一直對著沒撐傘的那隻手呵著氣的歌仙兼定,問。

  「下雪真的有點冷。」歌仙兼定換了隻手撐傘,「還好快到了。」

  長谷部默默地脫下手套遞過去給歌仙兼定,換來歌仙兼定的一臉困惑。「對你來說手很重要吧?要做料理、書寫文章什麼的。凍傷不太好。」壓切長谷部伸出另一隻手接過傘。

  「暫時跟你借來一用,之後洗好還你。」面對長谷部的善意,歌仙兼定倒也乾脆地接受下來。雖然不是厚重的毛線手套,可是將手套穿戴上之後還是比裸手多了點溫暖。

  踏進本丸後壓切長谷部幫忙把東西先放進歌仙兼定的房間,然後將歌仙交代的食器先拿去廚房──新的三層漆盒應該是為了新年做的準備。

  「歡迎回來。」燭台切光忠接過了漆盒,微笑著說,「歌仙的品味還是一樣好呢。」

  「是嗎?我不太懂得欣賞這些。」

  「你們沒吵架吧?」

  「沒有。」

  「啊,酒你也買來了。」燭台切光忠看著壓切長谷部從購物袋中抽出來的酒,伸手按回去,「找機會拿去跟歌仙喝吧。」

  「咦?」壓切長谷部愣了愣。原本是燭台切光忠跟他說那瓶酒不錯,不妨買來。

  「好好相處吧,你們某種程度上是很像的啊。」燭台切光忠沒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笑得彎了起來。



  接下來因為忙碌,長谷部並沒有機會去找歌仙喝酒。在處理過年前的大掃除時,壓切長谷部自發性地開始分配工作,歌仙兼定對於長谷部如此急於出頭不置可否,但能夠把本丸的生活空間有效率的進行掃除也算美事一樁──除了長谷部老是對他放置在本丸的各個裝飾有意見。

  「可以把那個大陶甕放到倉庫去嗎?如果並沒有要弄醃菜什麼的,也是可以清理出去的吧?」

  「這才不是要弄醃菜的陶甕!你不覺得它的線條與紋理非常美嗎!放在房間裝飾可以有一種沉穩的感覺!」

  「只會累積灰塵而已,拿來醃漬點東西還有些用處。」戴著口罩穿著長圍裙手上拿著撢子的壓切長谷部,指著當事者陶甕對著當初買回來的歌仙兼定冷冷的說。

  「你、你根本一點都不懂得風雅!」歌仙兼定氣得尾音差點分岔。

  「風雅?能當飯吃嗎?」

  「總之!我不會丟掉這個的。」

  「那可以把堆積在倉庫裡根本沒有掛出來的字畫整理一下嗎?根本沒有那麼多房間可以掛。」

  「哼,主人也很喜歡那些字畫,等到房間擴充了就可以掛出來了。」

  聽到了關鍵字「主人」,壓切長谷部的氣燄消了一些,喃喃地說:「那就算了,歌仙你找時間稍微整理一下。這個甕不要再放在這裡了。」

  歌仙兼定看著壓切長谷部轉身離開的背影,露出了勝利的微笑,然後決定把陶甕換個地方擺放。先放到自己房間好了,反正那把俗氣的刀管不著。

  還有,過年裝飾用的門松歌仙兼定決定買下他一開始就看中的那款──自然也會先去跟主人報備。完全不想理會壓切長谷部一向錙銖必較的態度。

  雖然中間或有爭執,但過年的時候本丸的刀劍男士也好好喝了幾攤,審神者貼心地放了他們幾天假期,沒有安排出陣,讓他們體會到人類過年的歡愉氣氛。往往清醒的刀劍男士也就那幾振,歌仙兼定和燭台切光忠忙著出菜與收拾通常只小飲一杯就停止,而壓切長谷部一向自律所以也只拿起酒杯敬過審神者之後就不喝了。年假是個適合喝酒的日子,但在過年前老是吵架的那兩振打刀,並沒有因此而和睦的喝酒。

  假期過後再次投入戰鬥,歌仙兼定與壓切長谷部被編入同一部隊的機會不多,終於少見他們有所爭執。燭台切光忠對於歌仙兼定不再在廚房裡砍剁出氣也感到十分欣慰,雖然那兩振老是這樣吵架,他仍樂觀認為這是感情好的一種象徵。

  而且沒有什麼能比坐下來好好吃點東西喝點小酒更能拉近彼此感情的事情了。



  然而燭台切光忠的計畫還是被耽擱了,頻繁的出陣、遠征、演練,加上本丸初春忽冷忽熱的氣候,一直很有精神的壓切長谷部竟是病倒了。燭台切光忠在廚房看著歌仙兼定在托盤上擺放著一只小土鍋、幾碟京漬菜,關心地問:「是要端去給長谷部君的嗎?」

  「是啊,我以為笨蛋不會感冒呢。」歌仙兼定微歪著頭看著托盤,「啊,還有玉子燒。」他伸手從桌上拿了碟玉子燒放上去。

  「嗯...口味會不會有點淡呢?」燭台切光忠戴著黑手套的手抵著下頷思考著。

  「生病的時候,人體的消化機能不好,還是別吃太重的口味。」歌仙兼定抹乾了雙手,端起托盤前往壓切長谷部的房間。

  沿著迴廊走到壓切長谷部房間門口時,一陣風吹來讓歌仙兼定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出聲喊了門,聽到房裡傳來悶悶的應門聲,他就自己開門走了進去。窩在被窩裡的壓切長谷部全失了平常銳利的氣質,努力撐起身看著歌仙兼定把餐食放在桌上,想要講點話又打了個噴嚏。

  「你又沒開電暖器啊。」歌仙兼定走去把機器打開。

  「我有被子有毛毯,夠了。」

  「你的鼻音好重,藥研給的藥吃了嗎?」

  壓切長谷部點了點頭,將口罩又戴了回去。他看著歌仙兼定打開了土鍋,裊裊白煙冒出,突然就有了吃喝點熱食的慾望。歌仙兼定將粥盛進碗裡,將餐具擺好,然後伸手貼上壓切長谷部的額。長谷部被歌仙兼定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對方只是點了點頭對他說:「嗯,你應該是沒有再發燒了。」

  歌仙兼定的手有些微溫,長谷部覺得其實滿舒服的。不過總是有些彆扭的感覺,他伸手去拿起筷子的時候歌仙兼定就把手收回去,然後坐在旁邊看著他。

  「歌仙你不用坐在這裡看我吃吧......我自己會吃。」壓切長谷部看著桌上的小菜和玉子燒,並沒有什麼需要別人幫忙才能吃的食物。

  「我還是看著你吃下去比較放心。」

  長谷部嘆了口氣,開始端起碗夾起漬菜放進嘴裡。就如他所預想的,很清脆口感很好,但吃了一口玉子燒之後,覺得味道有些淡。不過熱食慢慢嚥入腹中是很舒服的,他也就一點一點的吃下去了。

  「我好幾天沒有作帳冊了,還有前幾天的出陣報告......」吃完一碗粥的時候壓切長谷部突然想起了有些沒做的工作。

  「說真的,這個本丸還是有其他刃的。」歌仙兼定又把那個空碗填滿了,「山姥切填寫帳冊,跟你一起出陣的和泉守和堀川把報告處理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有時候停下來休息一下也是一種風雅。」

  「噢......」壓切長谷部雖然覺得自己還是必須要幫助主上處理事情,但現在力不從心的情況也只能照歌仙兼定所說的,好好休息為上。至於是否風雅......他不予置評。

  「還有,記得開電暖器。」歌仙兼定站起身,「你慢慢吃吧,我晚點再來收。」


  捧著溫熱的粥食,雖然口味不夠重,但壓切長谷部還是在心裡感謝著歌仙兼定與燭台切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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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慧子 發表於 2019-5-20 11: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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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溫度如果穩定下來,就是慢慢溫暖到有些恍惚。壓切長谷部翻完了一畦土,停下休息時望著明亮的天空,一點點棉絮似的雲刷過藍綠色的天幕,風涼涼的很舒服。 

  「哈啊......這種天氣還真是讓人想睡呢。」用手撐著鋤頭的柄,連下巴都抵在上頭的綠色長髮脇差男子,打了個呵欠。

  「笑面你翻完了?」

  「在長谷部你發呆的時候弄好囉。」揮了揮手示意著自己的成果,又打了個呵欠的笑面青江,用手撐了撐腰桿,「晚上太晚睡了還要早起來翻土還真累人。」

  不太想問對方為何會晚睡的壓切長谷部,默默的又繼續執起鋤頭。居然落後了笑面青江,總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長谷部總是一板一眼的呢。」笑面青江走上了田埂,跺了跺腳上的泥土。

  「我什麼也沒說啊,雖然我對你晚上去做什麼事情確實沒有興趣。」壓切長谷部繼續翻著土,過了一陣子,他站直了身,走到已經躲到樹蔭底下的笑面青江身旁。

  「該去摘菜了。」

  笑面青江聳了聳肩,緩慢地站起來,撈起身旁的竹簍,丟了一個給壓切長谷部。他們往旁邊的菜園走去,開始摘採起地上的菜葉。身為比較早期就在本丸顯現取得人身的刀劍們,他們做起這些農活已經很熟練,只是願不願意做又是另一回事。長谷部身旁的竹簍很快就滿了,但笑面青江的還只裝了一半。壓切長谷部不免邊念著邊把摘採到的菜放進笑面青江的籃子裡,而笑面青江也只是嘴上應應。

  「天空很晴朗。」他們把菜帶回本丸時,長谷部突然說了這句話,「但顏色也不是純粹的藍色,而是有點清澈的綠,又有點藍。」

  「長谷部也風雅起來了啊。」笑面青江學著歌仙兼定的腔調,然後呵呵笑著,「這個顏色,是歌仙眼睛的顏色呢。」

  「是嗎?」這麼說來,自己並沒有好好看過歌仙兼定的眼睛顏色。不只是歌仙兼定,其實其他刀劍男子的眼睛顏色也不是自己會去關心的事情。壓切長谷部覺得一向只有主上的事情值得他關心,不過審神者通常在他們面前都戴著覆面布,他也不清楚主人的眼瞳是什麼顏色。

  「新橋色,又稱金春色。人類很奇妙,幫顏色取了美麗的名字,像長谷部你的眼睛,就是藤紫色吧。」

  「新橋?好像是現世的地名?」

  「有段時間是美女如雲的花街呢。姊兒們穿著當時最新流行的藍綠色和服,所以那個顏色就被稱為新橋色啦。」笑面青江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充滿旖妮想像的顏色......」

  長谷部依著浮世繪的美女圖去想像所謂的花街姊兒們,身上穿的新裝顏色是歌仙兼定眼瞳的顏色。姊兒們衣領微敞笑吟吟地靠過來,而歌仙大概只會要求那些女性端坐著喝茶或者一起吟詠和歌。怎麼想都覺得搭配不起來,更別說是什麼旖妮想像。

  「為什麼笑面你會知道這種事情?」

  笑面青江轉頭過來看著他,露出了微笑:「因為是歌仙跟我說的呀。」




  突然變得有點在意起來,壓切長谷部在接過歌仙兼定叫他幫忙擺到餐廳去的關東煮時,不禁望著歌仙兼定的眼睛;後者疑惑地回望著他,然後又看著他手上的關東煮,笑了一下說:「這個是燭台切調味的,可能比較符合你的口味了吧。雖然不懂你們幹嘛吃那麼鹹。」

  真的是這幾日初春天空的顏色,很清澈乾淨。這麼想著的長谷部捧著那個大盤被歌仙兼定推了推,催促著他趕快端去放好,還有下一道要上桌,他才轉回餐廳。

  幾乎只關注本丸運行以及主人事務的壓切長谷部,對於自己察覺到這種瑣碎事情的心情感到有些陌生,但也覺得還不賴。他放下關東煮後,今劍跟鯰尾藤四郎馬上湊了過來直說好香啊真想吃,宗三左文字也帶著小夜左文字入座;他看著宗三左文字的臉,發覺對方的兩隻眼眸其實是不同的顏色。

  「原來宗三你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啊。」長谷部感到驚訝。

  「說什麼呢,你不是一顯現就看到我了嗎?」也曾經擔任過近侍的宗三左文字聳了聳肩,「而且我們還常常談天呢,你現在才發覺?」

  「抱歉。」壓切長谷部發覺自己這樣好像叫做「漫不經心」,於是向宗三左文字道了歉。

  宗三左文字維持著一向漠然的表情,對壓切長谷部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然後幫小夜左文字盛裝了有些醬色的白蘿蔔、油豆腐跟竹輪。壓切長谷部幫忙夾了炸蔬菜到左文字兄弟的盤中,小夜左文字對他說了聲「謝謝」。

  「畢竟長谷部一向眼裡只有主人哪。」宗三左文字接過了長谷部遞過去的味噌湯,「今天吹什麼風讓你開始注意我的眼睛?」

  「沒什麼。只是突然注意到了初春天空的顏色。」

  「什麼顏色?」歌仙兼定走過來在長谷部身邊落座。

  「在講長谷部突然風雅地注意著天空的顏色。」

  「宗三!」壓切長谷部感覺到了宗三語氣裡的揶揄,出聲抗議。他轉頭問著歌仙兼定,「菜都出完了?還需要幫忙嗎?」

  「都好了,開始吃飯吧。」歌仙兼定跟著大家一起雙手合十低聲說著「開動」。



  「香木、袖香......這些是做什麼的?」壓切長谷部看到購買收據以及金額不禁皺了眉,這個月份的支出因為連續迎來新刀的歡迎會開不停而爆增,還加上這種不實用的品項。他轉頭看著本丸初始刀,覺得這些購買物品一定有這刃一份。

  「唉啊長谷部你不知道香嗎?果然是不懂風雅的武人啊。」紫髮打刀貌似驚訝地回望著他,還順手撥了下掉在前額的髮絲。

  「我當然知道香......」你之前買過不少了,壓切長谷部把這句話壓下來,「我記得歌仙你去年十二月份才買過兩種線香兩種香輪,而且一盒差不多九十支,香輪一盒也有六十枚,每天用一次大概可以用快十個月吧。但現在才三月,你之前的應該還沒用完吧?」

  「我對數字不是很在行......你為什麼把我買的東西記得這麼清楚?」歌仙兼定睜大眼很是驚訝,明明就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他自己都不太記得買了多少。

  「因為有些刀不知節制,像你採購這些就是重複購買,浪費錢的行為!」壓切長谷部將帳冊推到歌仙兼定的面前,試圖要讓對方清楚知道這樣的花費行為實在不可取。

  「可是......這是要讓三日月宗近和鶯丸使用的。」歌仙兼定看了一下帳冊,點了點頭,「因為他們是平安刀啊,為了讓他們感到舒適,主人也同意讓我幫他們營造平安風格的起居用品。」

  「你可以把你的分給他們用。」壓切長谷部突然擔心起要購買各式屏風跟平安時期的寢台,本丸的存款水位啊......

  「但香木是香道使用的,正想要辦個小小的平安風活動呢。」

  「哈?」

  「聞香啊。」歌仙兼定微微笑了一下,「長谷部要來比試看看嗎?」

  「比試?」壓切長谷部搖了搖頭,不甚了解的活動還是別參加比較好。

  「長谷部怕輸嗎?我們當天是要在主人的面前玩這些遊戲喔。」歌仙兼定把帳冊推回長谷部面前,「我可是文系的刀劍,這種活動倒是難不倒我的。主人同意參加這種風雅的活動還真是讓人開心呢。」

  「我要參加。」聽到能在主人面前表現,壓切長谷部幾乎是反射性地決定下來。

  「喔呀,那就算你一份囉。」歌仙兼定拿起毛筆,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寫下了壓切長谷部的名字。

  壓切長谷部盯著歌仙兼定的動作,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妙的事情。他對於這類事情並不擅長,到時會不會反而出了醜?但主人會參加的活動他說什麼也要參加,就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長谷部也忘了要繼續念歌仙兼定的浪費行為了。





  「葦垣御吉野 群山片野花滿開 櫻花咲正盛 一面花色遍眼前 誤當今日雪紛紛」(註1)

  在吟詠了一段和歌之後,本丸首次舉行的聞香遊戲開始了。

  刀劍男子圍坐在在大廣間,與坐在其中一端的審神者一同看著歌仙兼定與鶯丸準備聞香的香爐。歌仙兼定轉動著手中的香爐,用羽箒整好了香爐裡的香灰,用火箸輕壓灰山,再往下戳了灰山的尖端,戳出一個通氣孔。他輕輕地用銀葉挾把銀葉放置在通氣孔上,再用香匙盛著小小的香木輕放在銀葉上頭。壓切長谷部在旁看著歌仙兼定凝心靜氣的神情以及輕緩的動作,想到了對方時常掛在嘴上的「雅」一詞。

  歌仙兼定捧起了香爐交給審神者,審神者一隻手捧著香爐,一隻手轉了香爐兩次之後,將手拱起遮在香爐上嗅聞著。身旁的鶯丸也捧著一個同樣款式的香爐交給審神者,裡面放置的香木與歌仙兼定提供的不同。審神者兩款都品香之後,暗地選定了作為「櫻花」的香木並且寫在有著櫻花暗紋的紙板上頭,由平野藤四郎展示給參加的刀劍男子觀看。

  「真南蠻」。看到這個香木名稱的時候,壓切長谷部完全沒有概念。所幸為了讓初學者也能同樂,歌仙兼定與鶯丸捧著香爐給一起參與遊戲的刀劍男士們試聞──但多的是聞過之後依然摸不著頭緒。

  櫻花有香,雪無香。聞香遊戲以選定的香木作為櫻花,而目的就是要找出選定香木的香爐。猜對了得點,此次規則以得點多者為優勝。

  平野藤四郎與前田藤四郎各捧著一個香爐放置在身著紺色紗綾紋狩衣、算是此次活動主角之一的三日月宗近與身著芥黃色狩衣的小狐丸兩振面前,他們輪流聞了一下,便一起指出了真南蠻的香爐;三日月宗近還哈哈笑著說這櫻花的氣味頗為甘甜。接下來的是鶯丸與髭切,兩振太刀笑吟吟地拿起已經又換過順序的香爐嗅聞,鶯丸很快地指出真南蠻的香爐,而髭切卻用手撐著下巴,喃喃說著「到底是哪個呢......嗯,我好像曾經聞過呢......」然後雙手一攤。更多的是皺著眉頭在兩只香爐間猶豫不決的人,畢竟平日不使用薰香製品,對於陌生的香氣更難分辨差異。「如果是不同花朵的香氣還比較分辨得出來呢?」也是有這樣的感想的。

  轉輪到歌仙兼定與壓切長谷部面前的時候,順序已經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哪種香。歌仙兼定執起香爐輪流嗅聞了一下,胸有成竹地微笑著;而壓切長谷部聞著兩只香爐,覺得都有如佛堂的沉穩香氣,卻也分不出來差別所在。

  這一局由歌仙兼定先馳得點,壓切長谷部愣愣地盯著已經傳到別刀手上的香爐,突然想起那一小片香木的價格不斐。他低聲地詢問歌仙兼定:「你買了多少香木?」

  「大概四種,我買的是切割好的使用起來較為方便,價格也不會太高。每種都買了十克左右。」歌仙兼定輕聲地回答,「總共加起來兩萬多吧?」

  「四十克兩萬多?」

  「我還沒有買到一克四萬圓的呢。」

  壓切長谷部感到一陣頭痛:「我知道這種有等級之分,有的捧著錢也未必買得到──像蘭奢待就是一例。但花這麼多錢買這種東西實在......你知道何謂節約嗎?」

  「你看,主人是否覺得滿意呢?」

  長谷部看向主人,審神者微微往前似乎很專注地看著和泉守兼定與蜂須賀虎徹進行聞香猜測,當和泉守兼定猜不著答案被其他夥伴鼓譟時還撫掌大笑。長谷部回過頭來看著歌仙兼定,後者也微笑地注視著主人。

  「風雅這種事就是......在生活中增加一些事物,讓人感受季節、體會自己的情感、或者放鬆心情。」歌仙兼定理了一下袖子,對壓切長谷部說,「若能舒緩大家因出陣而感到忙碌疲憊的心情,或者讓主人感到放鬆,也是好事,不是嗎?」

  原本板著臉的長谷部嘆了一口氣,既然主人開心,他也就咬牙妥協了。「這麼說來也是,只要主人認同也就算了。只是你下個月不能再提出購買新器皿的需求。」

  「咦?」歌仙兼定瞪大眼看著壓切長谷部。

  「這些香太貴了,沒錢。」長谷部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既然我們的初期刀自己都說對數字不在行,那我更應幫主人管理好金錢才是。」



  在歌仙兼定與壓切長谷部一起出陣結束後的夜裡,長谷部處理完自己的事務後決定去找歌仙兼定。他們在白日的岀陣有些意見不合,但終究還是找出了妥協的方式。壓切長谷部認為有些事情還是得講明白自己的想法,於是就照著燭台切光忠的建議拿著冬天時被燭台切光忠交代購買的那支吟釀、端著燭台切光忠提供的烤魚乾,前往歌仙兼定的房間。

  拉開門的歌仙兼定穿著平日在本丸裡的白衣紫袴服裝,頭上的蝴蝶結把前額的髮都梳攏起來,看到長谷部帶來了酒跟烤魚乾,笑著招呼他坐下。對於出陣時的爭執,像是沒發生過似的。

  酒過三巡之後,壓切長谷部提及了關於出陣的想法──想要直搗敵本陣取得勝利獻給主人,以及照顧新刃,這兩件事情如何取得平衡。他身為隊長現在已經學會考量隊員的狀況,也因此在有隊員受傷之時陷入抉擇。他感謝歌仙兼定今日的出陣協助掩護新刃,只是歌仙若因此受傷,又必須權衡是否繼續往前推進。所以才會當下與歌仙有所爭執。

  「你身為初期刀,作為隊長的經驗比我豐富太多。我想學習你當隊長時的做法,但似乎有點困難。」壓切長谷部皺著眉,要承認自己的不足對他來說還是有一點艱難的,但既然已經來找歌仙兼定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說明白。

  「為什麼要學我?你有你自己的做法跟判斷吧?」歌仙兼定啜飲了一口酒後說道,「我是文系的刀、你是武系的刀,我們喜好的口味不同、個性有差異,做事的方式也會不同。這很正常。」

  「你有發現啊。」

  「哼,我煮的那些菜你吃得不多,還私底下跟燭台切說不夠鹹,你以為我在廚房不知道?」

  壓切長谷部伸手拿起酒杯飲了一口後將杯放回桌上,交握著雙手,沒有回話。

  歌仙兼定放下了酒杯,直視著壓切長谷部,說:「我覺得你今天做得很好。」

  「是嗎?」長谷部沒想到會從歌仙兼定口中聽到對自己的稱讚,畢竟他們做事的方法南轅北轍,也老是有所爭執。

  「中間雖然我們有一些意見不同,但最後的決定是照著你的想法去做。雖有所損傷但還在大家能繼續前進的狀況下,途中仍取得了物資,也順利攻破了敵本陣剷除所有時間遡行軍,確保了歷史沒有被改變。」歌仙兼定拿起酒瓶,幫彼此的酒杯再次添滿吟釀,「敬完成任務。」

  壓切長谷部舉杯點了個頭,與歌仙兼定一同將杯裡的酒飲盡。氣氛緩和的情況下,酒也喝起來特別香甜。兩振聊著本丸裡的事務,談著近日主人提到時之政府交辦的特別任務,縱使沒有掛著近侍的工作,他們還是有著協助本丸運行順暢的諸多想法。

  注視著歌仙兼定的雙眼,長谷部覺得那是一雙清澈而堅定的眼眸。笑面青江跟他講了新橋色的典故之後他又再去查了資料,原來那些藝者居住的地方是新橋的金春新道,所以新橋色又稱金春色。金春色的天空非常乾淨,就如同歌仙兼定給人的感覺,乾淨、清澈,帶了一點沉穩與優雅。

  「要不要來杯熱茶呢?」歌仙兼定感覺到了長谷部一直盯著他,總覺得有些彆扭,詢問了之後站起身去沖了壺熱茶,並且放下兩只陶杯。他們靜默地等待茶湯出色,在歌仙兼定倒茶時,壓切長谷部仍然注視著對方的動作。

  靜心下來之後看著,發現歌仙兼定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輕緩,維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空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雅」。而當歌仙兼定稍微靠近他時,他似乎嗅聞到了與當時聞香遊戲時相同的香氣。

  「這個香味......是那天的『櫻花』嗎?」

  歌仙兼定笑了開來:「啊呀,正是真南蠻。長谷部你認出來了。」

  「難怪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聞過。」長谷部將臉湊近歌仙兼定的肩旁,「嗯,確實是這個氣味,但又覺得好像有些微不同。」

  「在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點不同的,這也是薰香有趣之處。倒是你......」歌仙兼定看著在他身旁嗅聞著氣味的長谷部,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像小動物,便伸手梳弄了一下對方蓬鬆的髮絲。

  「嗯?」長谷部抬起臉看,只發現歌仙兼定慌忙抽回手,兩頰有著紅暈,「怎麼了嗎?」

  「沒事。你頭髮上有東西。」到底是怎麼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態,但胸口有點緊張又有點滿溢的感覺又是什麼?

  「喔。」壓切長谷部伸手撥了一下歌仙兼定額頭旁的髮絲,「像這樣嗎?」手指順著髮流到髮尾,移到頰邊,然後再滑到了唇角。

  歌仙兼定睜大眼幾乎忘了呼吸,長谷部的動作讓他感到混亂,雖然他覺得那雙藤紫色的眼瞳十分美麗,但現下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他的額被點了一下,接下來是他的唇。唇瓣的溫度比想像中的還要熱,觸感比想像中的軟,口內的津液仍有方才吟釀的酒香。他感覺得到對方的手撫上了他的背,而他也將雙手放在對方的肩上。雖然不確定該怎麼做,但身體動得比腦子快。他們都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感覺這個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當唇分開的時候,他們輕輕喘息著。心跳得很快,從來沒有這麼快過。彼此的眼神都有些迷濛,臉頰緋紅的程度也不亞於自己的熱度。距離很近,而他們也忘了要放開彼此,只注視著彼此的臉。

  「你應該先寫首戀歌。」

  「但我不在行。」

  「我想也是。」然後是一聲嘆息。

  長谷部皺了一下眉頭,無奈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剛才那樣......」

  「還不錯。」歌仙兼定微笑了一下,然後手被對方牽了起來,溫熱的唇瓣按上了手背、手指。他輕聲地說,「月夜色甚美,此誠良宵佳夜矣。」(註2)

  指尖被輕舔得溼溽,對方的舌尖滑向手腕內側,一絲絲的搔癢傳來惹得歌仙兼定張口發出了些微的嘆聲。

  人身的奧妙在這個晚上他們才初次體會,在初春的天空下在夏初的藤花裡。



  午後還沒太炎熱的日子,緣廊成了定期的茶聚場所。歌仙兼定還沒去忙廚房事務時,有時也會一起喝個熱茶,與其他刀劍男士聊聊天。

  「歌仙!你這個採購收據是怎麼回事?」氣沖沖地走到廊側找人的壓切長谷部,看到了坐在廊上聽到他的嚷嚷聲一臉疑惑的歌仙兼定,直接拿著收據貼到了對方面前。

  「茶碗跟茶葉......喝茶用的呀。」歌仙兼定細看了一下收據內容後回答。

  「你們現在不就已經有可以用的了嗎?」壓切長谷部看著廊上排排坐著喝茶的歌仙兼定、鶯丸、三日月宗近,連笑面青江跟石切丸都湊一腳。

  「我們這個是茶杯,茶碗是茶道用的。不一樣哪。」歌仙兼定看著旁邊的喝茶夥伴,鶯丸跟三日月宗近都一同點頭表示贊同。

  「倉庫裡已經有茶碗了,你應該先去清查你之前買的那堆東西。」壓切長谷部抓起歌仙兼定的手腕,將他一把拉起,「跟我一起去清點你買來後還沒整理的東西!」

  「喂喂!我還沒喝完......」歌仙兼定被拉得腳步踉蹌,腳上的木屐差點掉了下來。

  「我們會自己收拾好的,放心。」鶯丸緩緩地說了之後喝了一口茶。

  廊上的喝茶刀劍男士們,還聽得到遠遠長谷部跟歌仙兼定的對話聲──「我已經整理完了啊!」「你上次那些茶碗拿來用了嗎?不要再買了!」

  「該說是感情好,還是感情不好呢......」笑面青江一副不關己事的評論著。

  「嘛,在我看來他們搭配得還不錯呀。」鶯丸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唉啊,總覺得長谷部身上,有著跟歌仙兼定一樣的氣味呢。」過了一陣子,石切丸提出了他的發現。

  「呼呼呼,發生了一些事呢。大概一起用了薰香吧?」笑面青江聳了聳肩,轉頭微笑,「還要再來杯茶嗎?」

  「喔呀,我似乎遲鈍了些。」石切丸捧著杯子,讓笑面青江注入茶水。

  「年輕人真有精神啊。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哈哈笑看著已經走遠的兩振打刀背影,也啜飲了一口熱茶。

  春天即將結束,天空的顏色逐漸濃烈,這個本丸即將迎來又一個熾熱的夏季。


-完-



註1:和歌出自【古今和歌集】紀有則 寬平御時后宮の歌合の歌,翻譯取自 https://miko.org/~uraki/kuon/furu/text/waka/kokin/kokin.htm
註2:和歌出自【古今和歌集】佚名 題知らず,翻譯取自 https://miko.org/~uraki/kuon/furu/text/waka/kokin/kokin.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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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宴 發表於 2019-6-6 23: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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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洗:管帳?你們還沒見過博多呢(黑田刀謎之蔑笑)

這篇描寫的顏色好舒服,本來還在想金春色是什麼,原來是藍綠色呀,經過調查藍綠是最能讓人感到平靜的顏色喔所以美國的精神病院的衣服都是(略

長谷部主動進攻好意外也好不意外(?)雖然說是要遞戀帖,但是歌仙自己,永遠不會遞出去吧。
香道那邊,佛堂香爐XDDDD幸好長谷部沒說出來否則(略

雖然被說不懂風雅,不過長谷部的衣著(極化前後)都挺有品味的,也許黑田家教得不是MIYABE而是ELEGANT?說不定哪天互換立場「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ELEGANT!」(歌仙遭受爆擊)
作者把他們寫的好可愛喔,打打鬧鬧都是出於關切,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好謝謝作者……(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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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謝謝您喜歡這一篇~~ 我很喜歡他們兩個吵架的氣氛(?) 真想一直寫吵架不要寫到那個進攻(?)的部份XDD 2019-6-9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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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murasakiwa + 2 感謝留言回覆感想給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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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慧子 發表於 2019-6-9 00: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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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宴 發表於 2019-6-6 23:30
黑洗:管帳?你們還沒見過博多呢(黑田刀謎之蔑笑)

這篇描寫的顏色好舒服,本來還在想金春色是什麼,原來 ...

您好,謝謝您喜歡這一篇~~ 我很喜歡他們兩個吵架的氣氛(?) 真想一直寫吵架不要寫到那個進攻(?)的部份XDD 在我心中大概還是會長谷部稍微主動一點吧,因為歌仙大概還是比較遲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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