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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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Tsubasa翼│黑法] 黑龍成長日記 [G]-9/13完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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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魔女集會AU,不過before篇會比較多,大約會是一個月內的中篇連載,也可以養肥了再看
雖然說是黑法文,但是兩人算是親子關係,總之就是一個母性爆炸到已經OOC的法伊,大概已經接近原創程度了(汗)

很多描寫雙胞胎跟阿修羅王之間互動,尤伊的個性應該比較接近學園設定

*另外雙胞胎的名字也跟學園設定一樣跟原作倒反,也就是這個法伊就是原作一起旅行的法伊

目錄

第一章 (主樓 7/22)
第二章 (7/25)
第三章 (7/28)
第四章 (8/1)
第五章 (8/4)
第六章 (8/8)
第七章 (8/20)
第八章 (8/27)
第九章 (9/1)
第十章 (完結 9/13)





  「你覺得這是什麼,尤伊?」

  即使在兩人位於宿舍側翼的房間內,滿臉興奮的法伊仍用悄悄話的音量問。

  尤伊認出了他兄弟的這個表情,那往往表示法伊正計畫著將所有同學,甚至老師耍得團團轉的惡作劇,或是更糟糕且最後會把他也跟著拖下水的事情。因此那句話等於同時宣告著,這個即將迎來暑假,本該十分悠閒的周末即將面臨毀滅。

  他順著法伊的視線才注意到,某個橢圓形的物體被對方捧在掌心,彷彿保護著最珍貴的寶藏一樣,格外小心地用一條手帕裹著。

  所以他只是疑惑地打量:那個東西有著深黑色、凹凸不平的外觀,被一層鱗片似的不規則的厚甲覆蓋住,在交會的地方形成了磨鈍了的尖角,與他在書上看到的蜥蜴有些相像。但是比起鱗片,倒像是某種金屬一樣反射著冷冽的光澤,不過於陽光下又帶了點紅。

  「我想這是顆……蛋,法伊。」

  從沒見過這樣東西的尤伊不太肯定地說出了結論。

  「果然。」另一名雙胞胎點了點頭,有些得意地獲得了確認。

  「但是,你今天明明跟蒼石老師說你沒有找到蛋,其他同學大概都不知道吧。」即使自由活動時間內雙胞胎幾乎都一起行動,尤伊也相當難得地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兄弟隱瞞的事情。

  「那是因為……」法伊抿起唇,機靈地轉了轉那雙過於快活的眼睛。「我不確定這是個蛋。別說是課本了,就連百科全書甚至是圖鑑也沒看過這樣的蛋。」

  不考慮偶爾惹出的大麻煩,身為學院裡最聰明,並且剛以頂尖成績通過魯瓦爾學院六年級考試的法伊,再次回想了一遍所學的知識:學院裡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擁有力量的東西,才能夠經由水流通過色雷斯的屏障來到底下的山谷。

  因此這些即將畢業的魔法師們,才會被老師帶到那裡去,期望可以尋找到一顆特別的蛋,並且將之孵育、培養成獨特的使魔。

  「你趕去撈那個即將被帶到湖中的蛋,而我在後面追著時,不小心踩空了掉到一個洞穴裡面,回過頭才發現這個東西就在旁邊。」

  法伊比了比桌上的一只白瓷湯碗,裡面呈著清水以及尤伊的蛋。剛拿來比對圖鑑仍然攤在另一側,兩人卻在打開書前就已經清楚地辨認出,眼前這顆帶著霧銀色半透明外緣,呈現出溫和淺藍色的蛋裡是隻尚未出生的水精靈。

  「教科書上的確沒有寫過任何一點像是這樣的蛋。」尤伊也跟著搖了搖頭,卻從法伊的眼裡看出對方已經有了想法,然後才恍然大悟般說:「你認為……這會是阿修羅曾經給我們看過的那些書上所紀錄的傳說。」

  這次法伊點了點頭,再次回想起好多年前兩人一左一右地圍在阿修羅身邊,期盼著養父打開有精緻色彩插畫的繪本,用平靜嗓音說故事的時光。

  「是那本封皮已經褪色,就連包住金屬的書角都生鏽了的那本紅書。」

  他用雙手大略地比劃出那本大書的尺寸,攤開時甚至比他們的肩膀還要寬。

  「你總是要阿修羅不斷重複的那個故事,往後七頁最左下角的素描。」尤伊頓了頓,然後用不容轉移焦點的神色要法伊說出他的推測:

  「所以你認為這是……」

  幼年時期不斷呢喃著、那個已然成為傳說的詞,終於再次回到的舌尖。宛若遺失久遠到近乎生疏,他甚至要以為要興奮到說不出話來,反倒被之悄悄地追上,用令自己都訝異的平靜飛越了他的唇,在半空中輕飄飄地迴旋,然後像猛烈的雷鳴般轟然降下--

  「龍。」



  大多時候都懶洋洋的法伊這次倒是有著出乎意料的行動力,很快地就和尤伊討論出了接下來的計畫。圖書館裡開放閱覽的所有書籍裡都不曾提到過關於龍的事情,彷彿刻意被消去了紀錄般。因此兩人的目標自然是圖書館最裡面那個沒有窗戶且設有多重結界,存放不准學生借閱之禁書的小房間。

  「阿修羅說過,已經失去的東西是永遠不可能回來的,即使如此你依然認為龍還有可能存在嗎?」雙胞胎在學院裡幾乎所有燈火都已經熄滅了的午夜,施展了隱身法術並消去了氣息,偷偷摸摸地靠著牆快要到圖書館門口時,尤伊還是忍不住問。

  不過,他真正的問題是,龍真的存在過嗎?

  「噓!威達姆要發現我們了。」雖然也同時加上消去聲音的法術,看到身為阿修羅使魔的翡翠色鳳凰繞過前面轉角,法伊還是趕緊示意尤伊,兩人都緊張地不敢移動半步。

  即使在夜晚,學院裡也有不少使魔到處巡邏,確保結界的完整以及沒有頑皮的學生亂晃。不過雙胞胎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早已熟悉無數密道和機關,因此得以輕鬆地繞過所有警衛。

  直到危機解除,仍然沒有放棄的法伊踏入了圖書館內,才終於悄悄地回話:

  「但是阿修羅也說過,傳說都有其來由,因此我一直都相信--龍並不只是人們的空想。」

  一半是相信這樣單純的法伊,另一半是想實現對方的希望,尤伊一點也不想阻止這份莫名的執著,只是用指尖上小小的魔法光芒,照亮了黑暗中延伸出無數書架的長長走道。

  「走吧。」

  他們平靜地走到圖書館底端,藏有禁書的房間外圍設了好幾道咒語。不過雙胞胎握住了彼此的手掌,一起合力施展解除結界的咒術。兩人各自本就擁有強大的魔力,在同調的狀況之下,很快就匯合成一道無可阻擋的魔法,輕易地使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防禦魔法消融。

  最後僅剩下門上掛著的大鎖,早就料想到此的法伊從長袍的口袋掏出細長的髮夾,沒多久就橇開了最後的阻礙,滿懷期待地和尤伊一起打開了大門。

  裡面和乍看之下普通的圖書館相同,堆滿了書的架子延伸到天花板,只有一側的書用鎖鏈串了起來,牢固地鍊在宛如鐵籠的箱子裡,看起來有些嚇人。不過法伊的目標是奇獸類的相關書籍,他已經對此有了預感,朝著那些老舊到脆弱不堪,幾乎隨時都會脫頁散落的古書伸手。

  「『魔寵全集』喔不,才不要蝙蝠或是滑溜溜的章魚,真是噁心。」

  「會是『使魔事典』嗎?不對,看來這本書根本就是刻意引誘人召換惡魔。而且我不認為真的能有人把龍當成使魔,你覺得呢?」

  「我也不知道,畢竟牠們很大不是嗎?或許我們該找找稀有奇獸寶典?」

  「但是阿修羅就可以讓真的鳳凰成為使魔。」

  雖然沒費多少力氣就來到了此處,兩人還是抓緊了時間,盡可能地快速搜尋所有書籍。法伊勉強勾住了那本放在最上層的厚重精裝書,用力將之從一堆灰塵中抽出來,反而因為書的重量失去了平衡往後一倒。

  幸好尤伊剛好在他身後,勉強地拖住了另一名雙胞胎的身體,兩人總算是用不那麼狼狽的姿勢倒在地上。目標的書則在發出一聲沉甸甸悶響同時攤了開來。左邊的那一頁剛好描繪著類似於威達姆,號令風的鳳凰。

  不過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另一側,出神般愣愣地望著好像忽然變得接近了的解答:那一頁同樣描繪出了有著一雙翅膀的巨獸,卻不像鳥類一樣有著華麗的羽毛,取而代之的是覆滿修長身體的鱗片。

  「法伊?尤伊?是你們嗎?」一道溫和的男聲從另一側呼喚他們,如此平靜的嗓音卻有如對兩人施了石化術,令原本膽大到無視校規的他們完全喪失了行動力。

  「阿修羅……」過了好幾秒,雙胞胎總算提起勇氣低著頭面對有著黑色長髮的高大男子,同時也是他們的校長、老師以及監護人,還是自七歲起開始照護兩人的養父,甚至遠遠不只是如此。

  阿修羅靜靜地走過來伸出雙手,一點也不介意般拉了兩人一把。本該顯得很嚴肅的深黑色雙眸卻被更多的關心填滿,直到確認了自己的孩子們沒有受傷,才撿起仍攤開在地上的書。原本飛在身旁的威達姆輕輕地停在他的肩上,倒是有些得意地瞪著兩人。

  「你們會在半夜到圖書館,是有想要找的書吧?」他的語氣裡一點也沒有責備的意味,聽在兩人耳裡更是令他們羞愧地抬不起頭。

  「對不起……」

  雖說法伊和尤伊早已合作無間地一起惡作劇無數次,更老是把其他老師們的告誡當成耳邊風,但是他們也絕對不想因為違反校規而使得阿修羅受到他人的閒言碎嘴。畢竟讓兩人有一個真正的家庭,能夠自由自在地發展天生的魔法天賦且獲得進入學院的機會,都是因為阿修羅才得以實現。

  「能告訴我你們在找什麼嗎?或許我能找找書庫裡面可能有你們會想看的書,畢竟這裡是由艾利歐老師管理,要是弄丟了書會造成他的困擾。」

  「是因為……」雖然不想造成把闖入禁書室的責任全部推給法伊的印象,尤伊還是不甚確定地瞄了自己的兄弟一眼。要是跟阿修羅說他們是在找龍的資料,這樣聽起來毫無根據的幻想,不知道阿修羅會不會以為他們還可能鬧出更大的風波。

  「是因為……龍。」

  法伊總算抬起頭來,意外認真地對上養父的視線。

  「我想起了你以前說過的故事,裡面有擁有強大力量卻又充滿智慧的龍。我只是在想……雖然好幾千年來都沒有人看過龍,不知道牠們是不是真的還存在呢?」

  儘管沒有道出全部,至少阿修羅看得出來法伊的話中沒有半句謊言。

  「如果你是問我的話,不,我也沒有看過。」雖然容貌一直維持在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不過阿修羅已經非常非常老了,就連雙胞胎都不太確定他到底活過了多少時光。

  頓了頓之後,阿修羅同樣認真地望著法伊說:「但是我很確定牠們並不只是空穴來風的傳說。雖然始終保持著神祕,但是在遠古時期,龍確實存在於人們的視野裡過。」

  「牠們是不同的……與精靈、惡魔、魔法生物甚至是奇獸都不同,不只是擁有魔法的幻獸。因為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以及絕對不會聽從他人命令的個性,因此即使是最強大的魔法師,也無法令牠們成為使魔。」

  「不過很久很久以前,有些崇敬牠們的祭司與魔法師們會與之簽定契約,以絕對的信任和敬愛,獲得牠們的守護和力量。與其它使魔不同,牠們擁有和魔法師們一樣漫長的生命,因此會成為那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夥伴。」

  「那是真的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法伊語氣幾乎小時候聽故事一樣充滿了期盼。「明明能和人類成為夥伴,為什麼龍又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呢?」

  但是阿修羅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有一天,你比我先一步知道真正的答案,法伊。」

  他送雙胞胎回到學生宿舍的門口,在那裡望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又停了好久好久才轉過身。與他們相處的這十多年是如此短暫的時間,彷彿昨日還窩在他腳邊,像小貓一樣無助又弱小的兩兄弟,只不過一眨眼,就將成為出色的魔法師們了。

  但這十多年卻也是如此令他珍惜的時光,明明被歲月磨平到幾乎再也無法起任何波瀾的心,因為這對雙胞胎,才能再次感受到愛人且被愛是如此不可思議且溫暖的心情。即使已經預見了不久之後的別離,阿修羅還是打從心底希望這兩個孩子能被更多溫柔的心所愛。











本文最後由 白月-營養失調 於 2018-9-13 23: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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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7-25 23: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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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小唧和??初登場






  「啊!蛋……」與兄弟相較之下更為沉著的尤伊,難得驚訝到連聲音都變得格外高亢。

  「怎麼了?尤伊?」本來還懶洋洋地窩在床上的法伊趕緊揉了揉眼睛跳下床,湊到了桌前想看清令對方驚嘆的原因。

  照著圖鑑所說每天換上清澈的水,並且遵循老師的指導給予魔力。沒過幾天尤伊那顆水精靈蛋就起了變化,每一天都染上更多和海洋一樣澄澈多變的顏色,不可思議銀色光暈也隨之增強,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緩緩地成長著。

  距離他們到河谷的日子只過了一星期,尤伊找到的蛋就出現了一條逐漸延伸出來的裂縫。因此積蓄了數天期盼的他這下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懷抱十二萬分的緊張等待水精靈的誕生。

  「出來吧,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呢。」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絕對不能敲裂蛋殼,尤伊輕輕用指尖劃出一道青芒。這股魔力彷彿吸引著蛋裡面的存在,被牽引般穿過了裂縫。伴隨著不停碎裂的聲響,蛋終於分為兩半,一個仍然有些透明的銀色生物探出頭來。

  「早安。」他的雙眼幾乎泛出淚光,視野差點就要變得模糊了。

  然後那個小傢伙睜開了有些茫然、圓滾滾的雙眼。雖說是精靈,但看起來到像個玩偶般有著人類少女的模樣,只有長長的耳朵完全不同。至於原本該是雙腿的地方,則長了條有如魚般帶鰭的尾巴,在水裡優雅地晃動著。精靈發出銀光的身體有些透明,像個不可思議的幻影。她呆呆地望著輕聲呼喚著自己的人,張開嘴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個音:

  「唧?」

  「對了,要取個名字才行。」尤伊總算回過神來,憐愛地用一隻手撫過精靈仍然有些濕潤的頭髮。「就叫做小唧吧。」

  「唧!」她高興地搖了搖像是魚一樣長長的尾巴。

  「是個簡單好記的名字呢。」看到尤伊露出了如此溫和的表情,法伊也跟著一起為著新生命的誕生而感到高興。



  兩人又照著圖鑑上的描述忙碌半天,準備好得以讓小唧歇息的環境之後,才終於放鬆下來。不過吵鬧的聲音倒是已經讓整層樓都知道了這個大消息,幸好學園裡本就有部分人因為雙胞胎過去不詳的傳聞而避之唯恐不及,剩下比較熟悉的朋友們也沒打算過度打擾他們。

  雖然平時的這個時間點,法伊往往還窩在床上睡不知道第幾輪的回籠覺,不過已經喪失的睡意的他索性再度回到書桌前,面對不知道流傳了多久的奇獸百科,繼續閱讀昨晚攤開的那一頁。即使加上了附魔的保護,以艱澀古文字寫下的書頁還是褪色到難以辨認的程度,然而這兩點都沒能阻撓法伊的探索,甚至於還用筆記本歸納出極其詳盡的筆記。

  雖說闖入圖書館禁書區的行動以失敗告終,但是阿修羅不僅沒有處罰兩人,還從他自己的藏書裡找出了所有可能與龍有關的書籍,一點也沒有駁斥法伊乍聽之下相當荒唐的想法。

  大多數記述提到了龍的驚人的模樣和力量,以及牠們所給予的恩賜及毀滅,有些甚至不可思議到就連法伊也不太確定那是否只是道聽塗說。有些書則稍微提到了龍的生活型態和高傲的性格,但是無論是哪一本都絲毫沒有提到龍蛋。

  與其他分享了力量的魔法師一樣,法伊的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長串符文,連結成了好幾個圓纏繞住黑色的蛋,轉了好幾圈的魔力終於忽地被不情不願地吸入蛋裡,強烈的青芒一下子全部消失無蹤。

  雙胞胎的力量非常強大,即使處於無比稚嫩的十多歲年紀,他們的魔力早已超過了學院裡半數老師,更被預測未來足以獲得協會裡最高階的稱號。也正是因為這份過於強大的力量,他們才會在幼年時期被家族懼怕,甚至視為詛咒。

  即使如此,分享了這般強烈的魔力之後,那顆幾乎可以稱為固執的蛋仍然看不出任何變化,呈現出堅韌金屬般黑紅色的光澤,更別提半條裂縫了。法伊又試了一次,同樣盡可能地以魔力包住那顆蛋,這次符文消失的速度更快了些,但仍然連點聲響都沒有。

  法伊也考慮過像其他幻獸或精靈的蛋一樣,必須提供特定的環境才可能孵化的可能。可是他對此一點頭緒都沒有,又不敢隨意地嘗試把蛋放到水裡或是拿去火堆燃燒。不管再怎麼冒失,他都絕不會以除了尤伊之外,自己唯一寶物的安危作為賭注。

  最後,法伊也只能像先前一樣,用一條已經嚴重起毛球且嚴重變形的舊圍巾,像鳥兒築巢一樣圍繞在蛋的周圍做了個小窩,底下則用一個破了的碗充當容器。平時大多將之藏在抽屜裡,只有回到房間才會拿出來放到桌上,陪著他埋首書堆,找尋於更遙久的時光之前飛翔天際的龍。

  「快出來吧,我也好想快點見到你啊……」



  隨著暑假接近結束,在家裡度過了假期的學生們也紛紛回到學院。除了得以與隔了兩個月沒碰面的同學們再次相會之外,雙胞胎也認識了一些熟識朋友們的使魔。看來大家在河谷裡找到的蛋都已經紛紛誕生出了不同的存在。

  開學前一星期的晚上,兩人好奇地到昴流的房間去看另一只剛誕生的使魔。尤伊用魔法做了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球,帶著總是對四周每樣事物都十分好奇的小唧一起行動。

  小小的水精靈儘管有些怕生,卻還是開心地跟著尤伊一起踏出房間,不停觀察著外面的環境以及每一張靠過來的臉,只在受到驚嚇或格外興奮的時候發出銀鈴般的單音。

  雙胞胎回到房間後,尤伊將小喞放回透明的玻璃魚缸裡。短短的時間內小喞已經成長了不少,原本有些半透明的樣貌也變得清晰了許多。

  「唧……」

  「第一次出這個房間,覺得如何呢?會害怕嗎?」已經有些累了的尤伊仍然繼續溫柔地與自己的精靈說話。

  「你不害怕對嗎?因為我跟法伊都在身邊呢。」

  「唧。」



  直到魔法師跟精靈的聲音都被睡意帶走,法伊回過頭才發現尤伊就那樣趴在桌上睡著了,於是拿了件毯子披到對方身上。瞥了眼指著午夜後的時鐘,他回到書桌前在筆記本註記看到的頁數後把書闔上,盤算著自己也該躺上床休息。

  愣愣地望著天花板,他忽然發覺全部升上七年級的同學都已經有了使魔,而他卻還在愚蠢地對一顆毫無反應的蛋說話。雖說尤伊和小唧能在暑假期間就變得熟悉,甚至比其他朋友都還更親密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是聽著他們交談的聲音,莫名地令法伊覺得有些失落。

  去山谷的那一天,除了這顆意外發現的蛋之外,他什麼都沒有找到。明明是這麼地期盼能以有夥伴,甚至讓他覺得自己與過去除了尤伊和阿修羅以外漠不關心的想法不同,現在卻反而更顯得徒勞無功且可笑。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那顆蛋孵化呢?如果當初找到的人不是法伊,而是其他更有資格獲得使魔的魔法師,裡面的小傢伙是不是早就能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這個充滿森羅萬象的世界呢?

  要是……那顆蛋一直都沒有孵化,他又該怎麼辦呢?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放棄,依然相信著蛋裡面會有某個存在回應自己的呼喚。他下床找到放在抽屜裡那顆與兩個月前沒有不同的蛋,卻無法再像之前一樣近乎傻氣地對它說話。

  無聲地嘆了口氣後,法伊將之放到袍子的口袋裡,再度爬上雙人床的上層。回到被窩裡的他用雙手捧住那顆蛋,將自己的身體捲了起來。金屬的鈍角令他充滿傷痕的指尖感到有些刺痛,法伊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收緊了雙手。

  即使是因為疲憊而產生的錯覺也好,他彷彿感覺到了手中的蛋顫了顫,有如試圖在掙脫束縛,因此滿意地彎起嘴角,就這樣陷入與龍一同飛翔於天際的夢境之中。



  有某個東西戳了戳他的手指,一次、兩次,似乎急躁了起來。

  然而法伊還是沒有張開眼睛,只是縮回那隻手喃喃地說著夢話:

  「早上好,今天阿修羅也做了我最愛的巧克力蛋糕呢。」

  不管那個試圖叫醒他的東西是什麼,顯然完全無視了法伊荒唐的言詞,以及擺明了一點也不想起床的語氣。然後他的指尖就遭到了宛如懲罰的襲擊,某個有點溫度、帶著牙齒的東西狠狠地咬了一口。雖然不至於見血,倒是非常有效地令法伊清醒了過來。

  他第一眼先是看到了某個黑色的東西回望著他,腦中殘留著夢而一片模糊的法伊,猛然想到了昨晚捧著入睡的蛋。

  不對。蛋可不會咬人。

  法伊終於看清了試圖吸引他注意力的小傢伙有著短短的頸部、細細的尾巴,有些尖銳的爪子以及一雙蝙蝠般的雙翼,外觀和蛋一樣覆上了更加細小的純黑鱗片,同樣呈現出金屬般冷冽的光澤。

  正咬著自己手指的嘴則來自於一顆小腦袋,隱約可見上面長著兩隻鈍狀的短角。然後……法伊望進了那對如同燒紅炭火般的眼眸,以及映於其中自己瞪大的藍瞳。

本文最後由 白月-營養失調 於 2018-7-29 00: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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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7-29 00:3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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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法伊母性全開的一章...






  在法伊來得及為這個小傢伙的誕生興奮不已之前,首先必須要解決的便是自己的手指正被咀嚼的問題。與精靈或是惡魔等只需要力量就能自然成長的生物不同,龍和人類一樣都需要吃新鮮的食物。

  雖然成年的龍似乎不排斥人類的食物,但是法伊仍然不確定幼龍到底該吃什麼。本來腦海裡想著和小貓一樣餵食牛奶的點子,於他閱讀到書裡紀載龍居然會有乳糖不耐症的問題後,自然而然也消失無蹤。因此他只能先拜託尤伊幫忙到廚房去要一點稀釋過的肉湯,期望那能滿足剛出生小傢伙的腸胃。

  與此同時,法伊則找了塊用溫水沾濕的布,把這隻黑色幼龍的身體擦拭乾淨。儘管書上描述成年龍的體型從一棟房子的大小到和接近一座小山丘,但是眼前的小傢伙卻不比剛出生的小鳥大,除了等待餵食而張開的嘴巴之外,四肢幾乎一點力氣也沒有。

  還不熟悉法伊觸碰的幼龍試圖逃離對方的掌心,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害怕,特別是當頭上的角被碰到時,格外惱怒地張開了嘴試圖再次咬住已經腫了一個包的手指。不過除了幼年時握住尤伊的雙手之外,法伊從來沒有這麼溫柔地用指尖拂過其他東西。

  很快地幼龍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舒爽,反倒在對方的手離開前,幾乎像是撒嬌般發出了小小的咕噥聲。

  等到尤伊拿來肉湯,而法伊也終於掃掉床上的一片混亂後,兩人看著小傢伙像是餓了幾百年一樣,無視了周遭一團亂的情況開始試圖將整盤湯喝下肚。雙胞胎終於得以鬆一口氣,稍微放鬆下來。被這陣騷動吵醒的小唧也好奇地從魚缸裡探出頭,三雙眼睛都瞧著安靜下來的幼龍。

  「那……未來你打算怎麼稱呼牠呢?」尤伊和自己的兄弟一樣,對於這顆本以為無望的蛋孵化的事實感到驚奇。

  「也對,要先取了名字才行。」法伊腦海裡略過書裡關於龍的記述,然後馬上地對那些壟長到拗口的名字搖了搖頭,果然還是要好記的名字才行。「既然是黑色的,那就叫小黑吧!」

  「呃……法伊,這聽起來有點像狗的名字……」

  在尤伊猶豫該不該對這個名字提出異議之前,原本注意力完全被肉湯吸引住的幼龍竟也像是聽懂了一樣,惱怒地對著法伊張開了還沒長幾根牙齒的嘴。

  「那麼……叫黑汪汪如何?還是黑鈴?黑P?黑炭?」法伊隨意地唸著,心想這麼可愛的小傢伙要是配上一個太過嚴肅嚇人的名字,反倒會覺得很奇怪。

  每一個聽起來完全沒有龍該有威嚴的稱呼出口,似乎都增長了對方的怒氣,要不是還太過於虛弱,牠大概會試著找到法伊的手指狠狠地咬上一口。

  「除了黑以外,難道就沒有比較適合的字嗎?」雖說已經習慣了自己兄弟有些散漫的天性,看著這條不滿意的幼龍,尤伊還是謹慎地提議:「不如從同樣是黑色的東西開始想看看吧。」

  「嗯……黑色的東西。」看著小傢伙又再度湊向肉湯,法伊有些拿不定主意、天馬行空地想著,本想說就叫做黑汪汪也無所謂,卻意外地注意到堆在書桌旁借來的漫畫。

  「黑鋼!」他脫口而出少年漫畫人物的名字,那是名身材高大的忍者,第一眼看上去有張極度兇惡的臉孔,卻又有著極度敏感的內心。看了幾回後,法伊就被這個有反差感的角色吸引住了。

  「就叫做黑鋼如何呢?」

  這次進食中的幼龍沒有抬起頭來抗議,只是搖了搖尾巴,彷彿在享受那一串音節有些繞口的聲調。沒再理會仍盯著牠的那幾雙眼睛以及喃喃討論的聲音,將肚子填飽後很快就又回到法伊的圍巾上打起囤來。秋日麥金色的和煦陽光照在牠小小的翅膀上,反射出一閃一閃的光。



  「所以牠……黑鋼真的是……龍嗎?」冷靜下來的法伊反倒陷入了困惑,宛如喃喃自語般問著。

  「我想是的,法伊。」感受到了對方不安的情緒,尤伊柔和卻堅定地回答。「牠和我們目前所知的龍很相似。儘管還很小,未來一定會成長為和書上一模一樣的巨龍吧。」

  「如果是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呢?」雖然撿到那顆蛋的事情本就是尤伊、小唧和他自己之間的秘密,但是再怎麼說那都只是顆蛋而已,和其他學生們藏起來稀奇古怪的違禁品一樣,只不過是私下的所有物罷了。

  但是現在事情完全不同了,如果一隻真正的龍誕生的事情在同學們之間公開,進而傳入老師們甚至於學院外的人耳中,那恐怕不會只成為造成轟動的消息。

  對於法伊而言,能親眼見證傳說中的幻影再次回歸是連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情。雖說兩人年紀尚輕,可是過去的悲劇已經讓他們清楚明白,這對於某一部分人來說,可能會引來難以想像的陰影。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尤伊讓小唧更靠近了些,溫和地看著視線仍離不開幼龍的兄弟。「現在仍然只有我們兩個以及小唧知道黑鋼……龍的存在。」

  「如果你希望的話,這可以繼續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早在闖入圖書館那時,他就已經開始思考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影響,包括兩人所需要考慮的各種情況,以及法伊可能遺漏的細節。

  「可以做得到的,僅止於我們之間,不會再有更多人知道牠的存在。」

  無論是哪個雙胞胎都很擅長偽裝、高明的謊言,以及巧妙的魔法伎倆,現在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

  法伊點了點頭,在尤伊面前顯得有點猶豫,卻不是猶豫於這個決定。如果守住秘密意味著能夠保護看起來無比脆弱的黑色幼龍,他會甘之如飴地付出代價。

  但是……光靠他們兩人,在這個有著重重結界守護、充滿了魔法師的學院裡,能把一條龍藏起來多久呢?



  也是自那天開始,法伊的衣櫃成了黑鋼的新家。那裡更靠近溫暖的壁爐,卻又不至於被烤到流汗。對於一顆蛋來說,在狹小的抽屜裡與法伊的舊課本和廢棄塗鴉擠在一起並不是問題,但是對一隻幼龍來說就太過擁擠了。

  法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破了洞的野餐籃,額外墊上幾條厚餐巾當作黑鋼的窩。他也對那條已經沒剩幾條羊毛的舊圍巾感到有些抱歉,開始認真地考慮把自己最久以前那件袍子剪開,可是黑鋼倒是無所謂地繼續咬著褪色到幾近白色的淺藍色圍巾,將之和自己的身體一起捲起來,就那樣放鬆地睡在裡面。

  倒數著開學的某天夜裡,因為趕作業而趴在桌上睡著了的法伊聽到了某陣敲擊聲。輕輕地擊打在木頭一樣,剛開始那個聲音有些模糊,之後似乎隨著緊張的情緒加快,又因為喪失力氣般逐漸減弱。

  法伊走到傳出聲音的衣櫃前打開木門,某個黑色的東西彷彿急欲掙脫般竄了出來,他差一點沒能接住長著翅膀卻即將墜落於地面的幼龍。同樣驚慌地看著黑鋼在他手裡,宛如被看不見的東西纏繞住一樣不停掙扎著。

  用一隻手輕輕地搔著細瘦的頸部,幾乎可以感覺到在那之下對方的呼吸有多麼急促,像是不用盡力氣的話隨時都會窒息般。本想藉著壁爐的火光看清對方的狀況,才走了一步的法伊就查覺到黑鋼哽住的喉嚨仍試圖發出嘶吼聲。

  牠是在害怕火堆嗎?還是某種與之重疊起來的惡夢呢?雖然摸不著頭緒,法伊直覺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於是他帶著黑鋼離開太過於明亮的燃焰,繼續輕撫著對方,試圖讓其平靜下來。

  「沒事的,我在這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掌中傳來的顫抖太過於驚慌,讓他也跟著有點不知所措。

  「你不是孤獨的,我會在你身邊。」他喃喃地說,多麼希望這句話真能傳達到對方心底。

  小心翼翼地收緊抓著幼龍的手,法伊盡可能維持平衡的姿勢爬上床,輕輕地哼著不知道多少以前聽過的搖籃曲,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黑鋼平靜了下來。

  沒能因此放開承載著那樣幼小身軀的手掌,法伊躺了下來,讓對方窩在自己枕頭的一側。黑鋼無意識地咬住了身邊的一搓金髮,宛如同樣不願離開對方似的,藏身於法伊有些散亂的金髮裡。

  輕輕地用指尖搔了搔安然打起呼嚕而平緩地起伏的肚子,法伊閉上眼睛,感受著幼龍在自己掌中溫暖的呼息。

  「晚安,黑鋼。」

本文最後由 白月-營養失調 於 2018-7-29 00: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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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8-1 23: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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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開學後的日子&逐漸成長~





  開學第一天法伊就被老師在放學後留下來,雖然沒有被點名,但另一名雙胞胎自然是在教室後面等著。尤伊的計畫似乎已經悄悄地在老師們之間傳了開來,因此他們的關心自然集中於仍然沒有選擇出路的法伊身上。

  對於那些進入學院生活最後一年的學生來說,有些人還在為了通過協會的檢定考而努力,也有些人早已經打定主意未來要往何處去,因此專心於未來可能用得上的研究課題。儘管法伊以第一名通過了考試,卻也不屬於後者。可是這也跟雙胞胎與其他同學身處的立場截然不同有關,所以他事實上沒有多少選擇。

  「對了,入夏去河谷的那一次,法伊同學沒有找到蛋嗎?」體察到了法伊優點生面貌之下的為難,蒼石老師溫和地轉移到其他話題上。

  「我的確沒有找到使魔的蛋,或許只是運氣不好吧。」雖然對於這個話題同樣不太自在,法伊表面上還是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

  「初雪後往河谷的路就會封閉,所以這兩個月就是今年最後的機會了,即使是像你這樣的優秀的學生,有個使魔在身邊也會有不少幫助。趁最後一年的時間,考慮培養一個夥伴如何?」

  蒼石的話聽起來像是單純的提議,而非因為阿修羅的關係格外施壓,但是法伊仍然搖了搖頭。

  「謝謝你,老師。不過我一個人也無所謂的,更何況還有尤伊在。」他盡可能裝出不在意的樣子繼續說下去:「暑假的時候我在考慮關於魔法生物的研究,找了很多相關的資料,多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整理完畢。因此最近都會很忙碌,恐怕沒辦法留心於更多事情上。」

  「只要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蒼石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追究下去。「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來我的辦公室討論關於研究的事情。」

  「謝謝你,老師。」法伊手頭上還有一篇未完成的報告可以當幌子,至於隱藏在那之後的秘密,除了尤伊之外絕無可能透露給他人。

  好整以暇地收拾完後,法伊和尤伊一起離開了教室。直到過了一個轉角,原本看似悠閒的步伐立刻變成了急促的飛奔。

  儘管原因和他對外所稱的情況不同,事實上法伊的確逐漸忙碌起來。黑鋼很快地就從比法伊手掌還小的模樣成長到比他的手臂還長,彷彿每過一晚都長大了一圈。這也代表法伊得想辦法找來更多能填飽這個肚子的食物,而且需要愈來愈多。

  由於兩兄弟本來食量就不大,太長去廚房要食物的話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所以他必須尋找更多的門路。今天早上開始他決定在早餐時悄悄留下一片麵包,只要動作快的話,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袖子裡多了什麼。然而這遠遠無法填上黑鋼總是發出飢餓聲響的肚子,或許法伊一個月後就得試著從廚房偷食物。

  「別擔心,我這個學年還是會擔任美食社的社長,甚至能夠安排接下來活動的食譜。」查覺到對方打算的尤伊倒是先想了個比較可行的方案,儘管每周一次的社團活動與預期中黑鋼的食量相比完全是緩不濟急。

  不過……在雙胞胎打開房門,看到一隻探出魚缸的銀髮精靈,還有跌跌撞撞衝到門口、揮舞著小小翅膀及尾巴迎來的幼龍,所有煩憂彷彿都化為輕飄飄飛走的雲朵。而兩人於書桌前寫作業,不經意地轉過頭時,那是第一次法伊觀察到,一隻龍露出充滿期盼的眼神是多麼有趣的事情。

  「對了,下課前小狼給了我一包餅乾,那是四月一日特地做的,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尤伊從書包裡找出充滿奶油與巧克力香氣的點心。

  他們只見過一次那名與小狼是遠親的少年,然而對方精湛的廚藝仍然給雙胞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後還好心地給了兩人獨門的熔岩蛋糕食譜,讓他們給阿修羅的生日添上更多驚喜。

  因此眼前加了雙倍巧克力的餅乾對法伊來說,完全是美味這個詞的最好詮釋,可是誰也不知道那是否會和黑鋼的口味。

  「書上沒說不可以。」法伊歪了歪頭,掰下一小塊餅乾到裝有熱茶的碟子裡泡軟,然後推給同樣不太確定的幼龍。

  那也是第一次法伊見到一隻龍表現出噁心的樣子,不僅張大了嘴勉強把卡在喉嚨的餅乾吐了出來,還伸出舌頭一副快要嘔吐的模樣。

  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但是黑鋼的表情實在太過於滑稽,使得本該擔心的法伊反倒哈哈大笑。後果自然是被回過神來的黑鋼不滿地怒瞪,甚至還試圖揮起翅膀全力追著仍然無法停下笑聲的法伊。

  似乎明白這場你追我跑只是徒勞無功的黑鋼,更是生氣地朝著法伊發出怒吼。即使不會龍語翻譯的魔法,「你這傢伙給我吃了什麼鬼東西!」的意思仍是再清楚不過了。

  看來雙胞胎的這個小房間很快也會變得不夠一隻好動的幼龍活動,無論是追的還是被追的,在兩者都耗盡精力後,法伊若有所思地望著黑鋼小小的翅膀想。

  作為人類的他沒辦法教對方怎麼飛行,但是不受拘束地翱翔本就是龍的天性。要是他能夠令黑鋼自由自在,一起前往那片無邊無際的天空就好了。



  不過法伊所擔心過的另一件事情倒是在一個月後發生了,那時候黑鋼整隻龍含尾巴的長度,已經超過了小唧所待的魚缸直徑。隨著體型的增大,發出金屬光澤的鱗片變得更加堅硬,細小的爪與牙也顯得比先前銳利許多,只要輕輕一咬就能撕碎堅硬的麵包和肉塊。

  雙胞胎那天回到房間時,難得沒看到精靈和幼龍滿臉期盼地等待著兩人。唧似乎不知所措地招出了一堆魔法水泡圍繞在身邊,而黑鋼則是惱怒地露出了尖牙和利爪緊盯著前者,任誰見到這幕都能看出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即將發生。

  法伊從書上得知:龍是相當有領域性的生物,在他的領域範圍內,只要觸怒了牠就絕對不會輕易地放過對方。儘管不明白事情的經過,想起這件事的法伊這下可緊張了起來。雖說黑鋼現在並不比小喞大上多少,並且總是有意識地收起爪子,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龍的爪子很鋒利。有一兩次就連法伊自己都因此弄破皮,差一點就要見血。

  要是黑鋼真的弄傷了小唧,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要怎麼和尤伊繼續共享這間房間。幸好在衝突爆發之前,幼龍只是警告性地朝著精靈低吼,反倒沒有要出手的樣子。

  倒是小唧慌張地甩了甩頭的同時,又撒出了更多水花,澆在與之對峙的黑鋼頭上,淋得整隻幼龍完全濕透了,讓整個狀況變得更加混亂,顯得衝突一觸即發。

  「小唧!」

  「喔,不!黑鋼!」慌張地法伊已經在指尖匯聚足以困住幼龍的法術。「停下來!」

  尤伊反而顯得比較鎮定,趕緊制止了自己兄弟有些魯莽的行動。「我覺得不會有事的……你不用這麼擔心。」

  儘管不知所措地又撒了好幾次水花,小唧終於在發現氣氛不太對勁後,回到自己的魚缸,用那個看起來無辜到極點的眼神望著雙胞胎和黑鋼,一副無助的樣子。不過與之相對的龍看起來也只是有點沮喪地到自己的窩裡捲起身體,彷彿對剛才鬧劇不放在心上。

  「沒事的,小唧。」尤伊趕緊安撫仍然有些不安的精靈。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法伊一把抱起本想掙扎的幼龍,格外認真地盯著對方那雙試圖瞇起來的眼睛。有點好笑地發覺明明一副不好惹的模樣,黑鋼卻比任何他所知有爪子的傢伙還要怕造成傷害。

  法伊對一臉不高興卻還是任他抱在懷裡的黑鋼由衷地說。

  「你這個溫柔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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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8-4 23: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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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冬天的一回




  初雪前金秋之末的周末,剛好是期中考後格外空閒的假日,雙胞胎一大早就提著兩個野餐籃和待在浮空水泡裡的小唧一起出門。表面看起來如此,實際上只有尤伊的籃子裡是三明治和杯子蛋糕。法伊意外沉重的籃子裡,則是毛毯及被晃到暈頭轉向,已經積蓄了不少怒氣的黑鋼。

  離開學院建築物群,進入到足以遮蔽視線的森林裡後,法伊就把黑龍放了出來,還不太會飛翔的幼龍費力地拍了一陣子翅膀,讓手長腳長的法伊慢下腳步沒多久,就一臉不情不願地坐在法伊的肩膀上休息。

  雖然肩頭被有些尖銳的爪子緊緊抓住,加上幼龍逐漸成長的體重,讓法伊不如過去郊遊那般輕鬆。不過他只是調侃了不太甘心的黑鋼幾句,讓對方朝自己發出幾聲不快的抗議之後,就加快了腳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尤伊和小唧。

  幾絲金髮落在黑鋼的翅膀與變長的頸部之間,搔得幼龍有些發癢,忍不住咪上已經沒半點怒氣的眼睛。隨著對方平緩的步伐,牠差點又要在法伊的肩頭打起瞌睡。不過走了好一陣子的下坡路,一陣帶著湖水氣味的澄澈微風,以及美麗寧靜的湖光景色在一行人面前展開時,黑鋼就立刻清醒了過來。

  晨間的霧氣在陽光之下褪去,僅殘留淡薄的白紗在環繞整個河谷的深青山間。四周的有著紅色屋頂的矮屋和帶著繽紛色彩的林木,在平靜無波的湖裡倒映出緩緩搖曳的鏡像,更顯得一行人的渺小。

  距離雙胞胎上次來到河谷已經好幾個月了,兩人就是在此發現了小唧和黑鋼。雖說比起那時煩惱的事情一項也沒有減少,甚至還變得更多了。不過他們已經無法想像生活裡少了這兩個小傢伙的可能,因此與另一名雙胞胎相視而笑。

  相較那時候跟老師和同學們到此探索時不同,本是熱鬧避暑聖地湖畔由於即將入冬而顯得有些冷清。雙胞胎自然也沒跟任何人提過他們要到哪去,因此眼下寂靜的湖與山之間,只剩下兩人、一隻精靈,以及誰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幼龍。

  兩人先是在一間空蕩蕩的棚屋裡找到了夏日停靠在碼頭的小船,將之推到了湖面上,隨後雙胞胎就輪流一起划船到湖心處。從來沒接觸過如此寬廣清淨水域的小唧,早就開心地跳下水,快活地和底下的魚群一起嬉鬧好久,才終於又回到小船旁邊探頭。

  黑鋼仍舊無所謂地繼續待在法伊肩頭,只有再輪到對方划船的時候,才乾脆地窩到被牠和風一起弄亂了的金髮上,張開逐漸變寬的翅膀,感受風輕輕梳過雙翼之間,心頭浮現出想要自由自在地隨之而去,到達天際邊緣之外的悸動。

  一行人在湖面上享用了午餐,只剩下尤伊和烘培社成員一起做的蛋糕。早在法伊開口拜託之前,尤伊就已經找到了額外的食譜,做出了就連討厭甜膩的黑鋼也能下嚥的糕點。

  「尤伊!湖的另一側有很多閃閃發亮的石頭呢!」

  這些日子以來,小唧已經從只能說出單音,甚至沒能理解人類語言的狀況,進展到開始會試著跟周遭的人說話。

  「去吧!我們會在這邊等妳回來的。」尤伊鼓勵地說。

  通過魔法,即使身處兩地魔法師也能和使魔心意互通,因此他完全不擔心小唧會發生意外。

  「如果你想的話也跟著去吧,或許加上個簡單的聯絡法術?」法伊不太確定地看著同樣望著遠方的黑鋼。

  幼龍卻從喉頭發出一些不想被輕視而有些生氣的聲音,沒打算跟著已經拋下小船的精靈。

  直到現在黑鋼還是半個字都沒說過,書上沒真的描述過龍和魔法師到底是怎麼交流的,自然也無法證實龍是否會說人類的語言。不過法伊倒是相當肯定黑鋼早就十分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甚至清楚到每次他調侃對方的時候,都會得到不太高興的一瞪。

  雖然法伊其實還是很想要能和黑鋼說話,不過就維持在現在這樣他也無所謂。畢竟除了尤伊之外,黑鋼比任何人更能查覺到他的心情,甚至於看穿法伊那些輕浮的謊言。他可以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不認同的意味,不說出口的話,他還能假裝避開了黑鋼的視線,假裝誰也不知道他脆弱的虛假。

  剩下的時間裡,雙胞胎用同樣從棚屋找來的魚杆釣魚,而黑鋼則在湖面上拍擊翅膀,試圖用風和水波將魚群趕向船邊。可是不借助魔法的話,兩兄弟一點也不擅長釣魚,所以在抓到幾隻魚之後就放棄了。

  兩人放空般躺在船上,聽著水波輕輕拍擊船身,以及遠方樹林裡的鳥鳴。覺得無聊的黑鋼雖然不想顯得太過於興奮,還是跟著小唧到湖的另一側去。

  天空從橙紫色融化成蒼藍色之前,雙胞胎倒是用魔法從附近的森林裡找來了不少乾柴,總算玩累了的精靈以及幼龍帶著像是水晶一樣的半寶石回到了湖邊。他們在空蕩蕩的船屋裡升了火,又在旁邊用樹枝削成的叉子烤魚。雖然比不上豐盛的午餐,仍然勉強填上了兩人以及一隻龍的肚子。

  藉著還沒熄滅的營火,法伊瞇著眼望向已經在自己身旁打盹的黑鋼。在那一夜之後,他還是沒能弄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感到害怕。明明這隻幼龍在大多時候對蠟燭和壁爐都沒有反應,只要法伊在身旁的話,甚至就連眼前加滿了柴薪的火堆也無所謂。

  或許牠所害怕的並不是火焰,法伊憑著直覺這樣猜想,他也懷疑那是否也跟另一個未解之謎--龍消失於世界上有關。

  要不是眼前真有一隻活生生的幼龍在自已眼前,對於雙胞胎來說,龍也只不過是傳說中的幻影。除了黑鋼之外,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別的龍?或是別的龍蛋存在呢?

  意外發現了那顆蛋的法伊直到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清楚。不過他隱約地覺得自己所想知道的事情,會存在於比書上所有故事都更為殘酷的過去。無論傳說中龍是擁有多強大力量的生物,他身邊的黑鋼仍然是會輕易地被人類傷害的小傢伙,而法伊則是這隻幼龍最後的倚靠。

  想到這一點,他覺得有些害怕,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回應這份倚賴,以及給予對方所需的一切。即使被老師們視為天才,也是魯瓦爾學院有史以來最聰明的學生,但是那在他所希望的自己面前根本毫無意義。

  法伊沒有自信能夠保護好這個祕密以及黑鋼,也沒有信心在未來能夠排除使龍消失的災難。可是……

  注意到了抓著自己長袍的小爪子,法伊小心地抖了抖毯子,將他和幼龍整個覆在柔軟的羊毛之下。

  為了黑鋼,他必須要堅強。

  轉向與營火相對的另一側,月亮剛好越過了山頭,透過窗戶潛入只剩下爐火劈啪聲的船屋內。拿起今天黑鋼和小喞找到的石頭,法伊將之對著月光凝視,隱約可以看見裡面一點一點地閃著青白光芒,有如另一個時空留存下來的星河一樣。

  與那個男人曾經給予他和尤伊的守護那樣相似。

  「法伊……」尤伊的聲音並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像是再請求著對方。

  「我在想……阿修羅」他討厭其他人看到自己臉上的這個表情,但是尤伊除外。「要是他知道了我一直隱藏關於黑鋼……龍的事情,他會怎麼想?或許他早就知道了。」

  雙胞胎再一起或許能騙過同學們,甚至是學院裡的所有老師,卻從來都逃不過阿修羅的眼睛。畢竟阿修羅是比任何人都還要親近兩人的養父,活過的歲月不知道是他們的幾十倍。

  「他或許猜到了我們正在隱藏著什麼,卻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尤伊同樣無法否認阿修羅對他們太過於瞭解。

  「你覺得……我該坦白跟他說嗎?」法伊並不是真的想讓尤伊給他一個答案,可這的確是盤繞在他心頭很久了的疑問。

  但是法伊所希望的是讓這隻龍能留在自己身旁,他於兩人的臥房已經施下好幾個作為結界的咒語防止他人窺探,加上幾個消去氣息令人察覺不到魔力的咒語,以及一個令人看不清眼前有條龍的障眼魔法。即使如此還是不能確保他人不會發現雙胞胎的臥室裡,藏有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然而為此請求阿修羅幫忙的話,可能造成對方立場的為難。他是多麼地想要阿修羅在他身邊像過去一樣給他指導,告訴他該怎麼做。可是阿修羅是魔法協會的高階成員,也是最知名的魔法師之一,協會可能反而要求與法伊的希望全然相反的結果。

  「我也不知道,法伊。」尤伊對這個問題的想法與法伊相同,那是雙胞胎之間的默契。但是他有了另一個稍微接近答案的想法,語調卻沒有任何期盼或沮喪。

  「無論如何,阿修羅都會在我們身邊的,任何情況都會。」

  這對他們來說卻是一體兩面的事情。



  河谷之旅幾天後果然降下了今年的初雪,天氣一下子就從微涼的溫度降到冰點,變化之劇烈甚至讓好一部分同學們因為受涼而請了病假。雙胞胎倒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尤伊對小唧待著的水缸施了保持溫度的咒語,法伊總算是把他的舊衣服裁成毯子,讓黑鋼的窩多加厚了兩層。

  不過在看到雪像糖粉般灑下時,無論是好奇的水精靈,還是總裝作不感興趣的幼龍都好奇地竄出了窗邊,感受著冰涼的白色羽毛落到鼻尖上,然後好笑地打了個噴嚏。

  冬日的光線容易使變透明的咒語被拆穿,望著黑鋼現在比貓還大了一圈的體型,法伊忽然靈光一閃想要試試自己變形術的熟練度。於是被一陣複雜的咒語席捲之後,黑鋼滿臉驚奇地望著自己一身柔軟的黑色捲毛,發現原本堅硬的鱗片已經轉變成足以禦寒的毛皮。

  可是當不明所以的黑鋼看向鏡子,終於明白到法伊對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那隻『蘇格蘭梗犬』因為太過於驚訝而呆了好幾秒,才憤怒地朝著魔法師怒吠兩聲。豎起的整身毛隨之推落,長著肉球的雙腳邊追邊變回原本帶著尖銳爪子的腳和雙翅,直到變成狗的咒語完全失效之後仍然沒有停下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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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8-9 00: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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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寒假篇





  聖誕節那天,雙胞胎雖然覺得沒有收到禮物也好,更不想在讓百忙之中的養父特別準備什麼,但是一早他們還是驚喜地收到了放於房門前的兩大包禮物。除了阿修羅之外,沒有任何親戚會想起兩人的存在。

  法伊的禮物是件深藍色的典雅長袍,來自於鎮上最好的裁縫店,用最好的羊毛料剪裁而成,既輕盈又暖和,還用金線繡上咒紋花樣,賦予了保護穿著這件長袍的人之附魔。他趕緊拿起那件衣服到鏡子前比劃,彷彿換上就成了人人敬仰的大魔法師一樣。

  尤伊的禮物同樣是衣物,卻與法伊的長袍全然不同,那是一套全白的棉質廚師服,漿得筆挺堅韌,散發出有如在陽光下曝曬過的好聞味道。這是套對兩兄弟來說都很陌生的衣服,他們只在來自外界的書上看過。

  雙胞胎去附近鎮上逛了一下午,隨興地欣賞佈置成相當有節慶氣氛的櫥窗後,就和阿修羅在他們最愛的餐館碰面。本以為先前因為暴風雪來臨,忙著到處去用解除冰封的這名大魔法師會由於接連好幾天的工作顯露出疲態。然而準時在餐館裡等著他們的阿修羅,還是相當有精神的樣子,兩人不禁鬆了一口氣。

  「阿修羅,關於聖誕禮物……」尤伊先開口提起了這個他們覺得不太好意思的話題。

  「謝謝你,我們很喜歡。」法伊接著話一股腦地說下去:「但是你不需要這樣做的,真的!」

  「怎麼會呢?」阿修羅像是理所當然地說:「那會適合你們,也是我唯一想得到還能幫上你們的東西。而且,我也要謝謝你們兩人所準備的禮物。」

  由於雙胞胎所擁有的物品、書籍、學費甚至於零用錢全部來自於阿修羅,所以買任何聖誕節禮物給對方都毫無意義。

  所以他們從一家二手店找到了個壞掉的音樂盒,稍加修理之後終於讓之再度發出像是搖籃曲般的旋律。兩人又合力以松果、木頭和撿到的羽毛巧妙地做成了鳥形的裝飾,並用打磨過的半寶石鑲嵌眼睛。最後於木箱的外側雕刻上阿修羅家族的紋樣,費盡了心力才完成送給養父的聖誕禮物。

  「我把它放在床頭櫃上,就再也不需要擔心晚上睡不著了。」阿修羅打趣地說。

  「你喜歡的話真是太好了。」雙胞胎並不奢望阿修羅以後還會常常想起兩人,但是至少他們能試著表達出感謝。

  晚餐時像是忘記了所有煩惱一樣,他們幾乎無所不談,無論是關於學院裡的事情,還是那之外他們所在意的事情,甚至是沒頭沒腦的想法也毫無顧忌。不管所言為何,阿修羅就像是兩人真正的父親一樣,將所有話聽進心裡卻不會因此批判他們的看法。

  直到上了甜點--雙胞胎最愛的紅酒巧克力熔岩蛋糕加上很多鮮奶油,聊天的內容不免嚴肅了起來。阿修羅並不讓未成年的他們碰任何一滴酒,但是甜食裡些微酒精還是緩緩地在胃裡燃起火焰,令他們稍稍放鬆了下來,有那麼一點越過了單純親子的界線。

  「看起來我一點也不需要替你們的畢業考擔心,你們從一開始就是最優秀的學生。」

  「那麼你呢?阿修羅,你說過你也是魯瓦爾學院畢業的學生。」法伊有些大膽地問。

  「嗯……那是真的,我畢業時全部科目都拿到了最高評等。」阿修羅輕描淡寫地說。「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對我們來說就太難了,阿修羅。」法伊裝作抗議般提高了聲調,隨後又吃了一大口巧克力蛋糕,沾得嘴邊都留下了碎屑。「我和尤伊就像缺了一片的拼圖一樣,永遠也無法補上遺失的角落。」

  早在入學前法伊就認清了自己無法使用治癒魔法的事實,即使在課堂上無論多麼勤奮努力也從來都沒有成功過,隨之而來的便是沮喪和失落。尤伊則與他相反,能輕易地用魔法治好傷口,卻從來都無法施展出法伊擅長的攻擊魔法。

  但是……無論有多麼擅長戰鬥,法伊從來都不想要傷害人,即使被面對面羞辱也一樣。他親眼看著阿修羅面臨過更加難堪的情況,明白了只有堅定的心才能夠維持住一個人的尊嚴。

  「不會的,魔法並不能證明任何事情,無論是多麼強大的魔法師都一樣。」阿修羅事實求是地說。「對我來說,你們兩個只要能多相信一點自己,找到自己真正的所願就好了。」

  那天晚上雙胞胎將近午夜才回到宿舍,但是並沒有忘了帶回給等待著他們的精靈和幼龍聖誕禮物。兩人都花掉了省吃儉用存了好幾週的零用錢,但是就像阿修羅所準備給予他們的一樣,雙胞胎也想要讓陪伴著他們的小傢伙感到驚喜。

  尤伊仔細地梳了梳小唧那頭總是優雅飄揚的白金色長髮,將一個用水晶和白色蕾絲做成的髮飾別到她頭上,像是頂戴在公主頭上的小皇冠,又格外與精靈的天真的氣質相襯,讓本就透亮的臉龐和圓潤的雙眼更顯得惹人憐愛。

  至於給黑鋼的則是一整條硬麵包和奶油海鮮濃湯,以及一條可以放比較久、充滿蘋果香氣的燻火腿。從來都不在意吃相的幼龍很快地掃空了前兩者,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招待般,沒半點要感謝法伊的樣子。

  但是雙胞胎早已獲得了比任何言詞還要重要的事物,所以他們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不過稍晚兩人在床上講話到一半就累得睡著時,黑鋼和小唧難得有默契地一起幫雙胞胎蓋好被子。



  在那之後則是被暴風雪席捲的寒假,宿舍裡幾乎只剩下雙胞胎。即使如此,尤伊仍然沒有休息,反而每天都在為了離開學校之後的生活做準備,無論是忙著讀書還是試圖了解關於外界的常識。有些時候法伊也會帶著好奇陪他,有些納悶地揣測著那個對他們來說比任何魔法還要驚奇許多的遙遠世界;有些時候則就像是法伊會做的一樣,無所事事、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任由思緒飛到學院之外的未知。

  直到雪停了的那一天,法伊終於得以帶著已經悶到煩躁至極的黑鋼到外面逛逛,與河谷相對的另一條路通往一座山丘,從那裏可以看盡整個學院、附近的城鎮、森林以及田地。如果他們運氣夠好,等到霧散去的時候,甚至可以望到河谷底端完全結冰了的湖泊。

  他甚至沒有開口問尤伊要不要一起去走走,因為另一名雙胞胎正忙著填寫隔天就要交出去的表格,那是關於申請工作簽證和身分證明的文件。儘管法伊覺得其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實在很蠢,為什麼人們需要填寫那麼多東西去證明自身的存在呢?可是尤伊卻需要完成它。

  法伊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甚至比阿修羅都還要早。尤伊不只是喜歡在閒暇時間烤些餅乾,更是在許久之前就計畫要到義大利的一家烘培坊打工,並在那裡的學校繼續進修廚藝。

  那也代表尤伊要前往屬於人類的世界去,遠離與魔法師共存的幻獸、冒著泡泡的魔藥、畫出結界的符咒以及各種各樣的魔法。用上一點巧妙的幻術,小喞在人們眼中僅是個可愛的女孩。沒人會懷疑她和尤伊是表兄妹關係,只會在櫃台前等她用紙盒包裝蛋糕的時候,請求著多給一塊用來搭配黑咖啡的肉桂甜餅。

  明明身為魯瓦爾學院最優秀的學生,又擁有令許多人羨慕的魔法天賦,最終卻選擇去做那樣一份與魔法完全無關的工作實在難以置信。然而在知曉魔法的世界裡,法雷利亞的毀滅以及受到詛咒的雙胞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聞。因此沒有任何一位君主會聘請兩人用他們的技藝去榮耀宮廷,即使是最偏遠的村莊也不會尋求兩人的力量以守護該地不受侵擾。

  雙胞胎一點都不希望依靠阿修羅在協會內的聲望,即使那是唯一影響結果的辦法。他們已經給養父添了太多麻煩,甚至早在阿修羅決定要收留兩人時就遭受了不少非議。因此這樣的選擇對於接受了現況的尤伊而言,並沒有所謂的對錯。

  事實上,法伊的抽屜裡也有同樣一份表格,但是他連一個字都還沒填,甚至連名字都未寫上。他的確想過那樣的生活:每天早上趕著天亮出爐最新鮮的麵包,之後忙著烘烤水果派和馬卡龍,再花上一整個下午為某個幸運兒的生日蛋糕做裝飾,擠上好幾朵鮮奶油做的粉色玫瑰花。

  遙遠的義大利不會有任何人認出法雷利亞的雙胞胎,兩人可以在那裡過上單純平靜的日子,只有他和尤伊、小喞,以及黑鋼。法伊的變形術不會再次失敗,如果黑鋼希望的話,他可以變成任何絕不會引起注意的模樣。

  陷入腦海裡的思索同時,法伊和黑鋼已經到了山丘的最高處。在懸崖的邊緣,剛好長著一顆非常高大的巨木。他輕鬆地用魔法飛到了頂端,坐在一根光禿禿的樹枝上。比先前去河谷時又長大了許多的黑鋼,本想憑著已經比渡鴉還要寬的翅膀飛上去,可是到一半時卻因為大意撞進卡在樹枝間的雪堆,差點摔落地面。

  法伊畫下另一個咒文,招來一陣微風托住了幼龍的身體,輕柔地帶著牠升到頂端。黑鋼有些不高興,可是牠沒有發脾氣的理由,僅僅沉默地留在法伊身邊。兩個有些孤獨的存在靠在一起,望著被白雪覆蓋住所有色彩,顯得有些寂寥的風景,只有遠方的城鎮透出一縷稀薄的炭色炊煙。好似所有的聲音以及氣息都消失了,僅剩下這兩個生命還生存於天地之間一樣。

  但是在人類的世界裡,無論多久之後都不可能有讓龍飛翔於天際的可能。而且……對於擁有遠超過人類壽命的魔法師來說,那樣的世界也註定了必須不斷遷徙,永遠居無定所。選一個喜歡的地方過上幾十年,看著周遭的鄰居好友紛紛老去,然後在人們開始起疑之前,再度離開已經熟悉了的家,前往另一個無論人們還是風景都十分陌生的地方。

  更何況,法伊喜歡魔法,享受力量流淌過血液,指尖纏繞著咒文,精確、複雜地使用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對周遭的世界產生影響,無論是替自己與身邊的人們帶來優勢,還是以之束縛可能帶來傷害的敵人。

  雖然不想顯得太過於驕傲,但是法伊很清楚他所擁有的力量,也明白自己可以成為協會裡最厲害的術士之一。這份強大到令人害怕的力量,難道不該用來保護他所想守護的事物嗎?

  出生至今雙胞胎從未分離過,法伊根本無從想像不在自己兄弟身邊的日子。然而阿修羅和尤伊似乎比法伊自己還更早就看出了他的動搖。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沮喪於始終無法找到該前往的方向。

  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仍然沒說過半句話的黑鋼沒有回答這聲沉默的質問,就和往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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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8-20 22: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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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跟下一回都是比較邏輯死去的章節...總之讓CCS三人組出來打醬油了




  「關於結界,可以使用咒文、手勢,甚至於其他魔法師所畫下符咒建立……」和雙胞胎差一個年級的小狼,正朗讀著手上的筆記再次確認。

  「對,但不只如此……」法伊提起對方所忘記的細節:「用聲音也可以創作結界,過去就有部分司祭藉由唱歌施展力量,甚至就連吹口哨也可以短暫地構成屏障。」

  就像魯瓦爾學院裡的其他學生一樣,小狼來自一個備受尊敬的道士家族。但是與其他人不同,即使身為在地方上頗有勢力的李家繼承人,他卻一點都不介意關於法伊和尤伊的難堪傳聞,單純因為請教學業進而與雙胞胎熟悉起來並成為了朋友。

  才開學沒多久,忙著準備六年級檢定考的少年,就來請求兩人幫忙一起複習。因此現在雙胞胎的房間擠了三個人、小唧和小狼的使魔莓鈴。

  莓鈴原本是貓妖,但是她已經習慣了長期保持人類姿態,除了一對總是因著好奇豎起來的貓耳朵,以及長長的尾巴之外,看起來與普通少女無異。

  因此尤伊也讓小唧暫時變成人類女孩的樣貌,這樣與學業無關的兩者就能在房間的另一角幫對方綁辮子或玩紙牌。至於已經大到很難躲藏的幼龍則勉強地擠在衣櫃裡,沒發出半點聲音。

  黑鋼討厭躲起來,也不喜歡聽法伊的指示。但是每次有他人到雙胞胎的房間時都必須這樣,因此牠仍然順服地,幾乎可以說是意外安靜地假裝自己不存在。這點倒是和漫畫裡的忍者一樣,總能保持無聲無息。

  「你們兩個到底在做什麼?這房間裡有股怪味道?」悶在本就略為擁擠的兩人間好一陣子,玩膩了撲克牌的莓鈴注意力自然轉移到了更令她在意的事物上,狐疑地到處查看。

  「莓鈴!」小狼有點慌張地趕緊從背後抱住了她,因為太過於用力而一起撞到窗台上。

  「啊!小櫻以及知世在宿舍大門前!」被緊緊抱住的莓鈴還是抽出了一隻手,用力地朝通往廣場的路上招手。

  「要一起去採草莓嗎?」

  「好耶!」莓鈴一閃身就跳上了窗台邊緣,然後倏地從三樓跳了下去,很快就和底下的女孩們會合,並且馬上跟可魯貝洛斯吵了起來。

  「等等我!」

  這下小狼也顧不得喊痛,趕緊跟底下的兩名女孩打招呼,雙胞胎自然也跟著一起看出去。

  有著一頭栗色短髮的小櫻和平常一樣充滿精神地打招呼。雖然算不上熟識,但是他們經常在學院裡碰面,更因為小狼的關係成為了朋友。至於旁邊那名和小櫻走在一起,留著黑色長捲髮、氣質頗為高雅的女孩在雙胞胎眼中則有些陌生。

  法伊有些不確定地問:「她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知世是轉學生。」小狼簡單地補充了雙胞胎所想知道的事情:「她在這個學期才來到魯瓦爾,碰巧和小櫻一樣在日本長大。據說她是來自於一個很古老的司祭家族,在過去負責祈禱風雨和建立足以隔絕妖魔的結界。」

  「這樣啊……」尤伊一邊聽著下面嬉鬧的聲音一邊點了點頭。「她看起來已經和你們成為朋友了呢。」

  「學期第一天小櫻借了知世天平,然後她們就變得常常在一起了。」雖然同樣也有些搞不懂女孩們之間的關係,小狼仍然照實回答。「雖然知世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不過她看起來是個好相處的人。」

  「如果我們也能和她成為朋友的話就好了。」不知道為什麼法伊在見到知世的第一眼就這樣想。

  「對了,我和她們約好周末到山丘上野餐,你們要一起來嗎?」小狼再追上去之前,又再度回過頭問。

  「聽起來像是個好主意。」

  雖然已經開始倒數離開學院的日子,只要想著還能創造出更多回憶,尤伊一點也不覺得落寞。



  早在周間法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著野餐時能玩哪些遊戲,尤伊則是考慮該做哪種三明治,以及其他適合野餐的點心。雖然還不至於興奮地睡不著覺,但是雙胞胎難得期待到連躺在床上時都能聊起出遊的事情直到睡著。

  那一天兩人起得特別早,很快地就帶著小喞和小狼、小櫻以及知世等人碰面。雖然對於又要把黑鋼留在兩人小小的房間感到有些抱歉,但是法伊還是如同往常般交代對方看家,並且再次獲得一個被嫌囉嗦的瞪視。

  自開學以及黑鋼愈來愈大之後,法伊就變得更難找機會帶這隻討厭悶在室內的幼龍到外面去。可是與他的預期全然不同,黑鋼近日反而安靜了下來,甚至有時候連雙胞胎或小唧叫他的時候也仍出神地陷入無人知曉的思緒當中,直到被嚇到回神過來才會生氣地咬住四周的東西發脾氣。

  要是能明白黑鋼在想什麼就好了。

  儘管這樣想,法伊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明明破殼以來幾乎都一直在一起,這隻龍卻好像被法伊未知,那些更遙遠以前的事情給纏住。法伊不確定如果能說話的話,黑鋼是否會告訴他所在意的到底是什麼,他甚至也不知道黑鋼是否能理清到底是什麼令牠如此消沉。

  尤伊曾經說過他還記得出生前的事情,因此有其他生物能記得還在蛋裡時所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太過稀奇的情況。

  心事重重的法伊雖然和平常一樣堆著笑容,和尤伊一起邊走邊若無其事地和其他人聊天。心情卻反而隨著丟下黑鋼遠去的每一分一秒變得低落,只是漫不經心地接著走在前面那三人討論的話題。

  「怎麼了,法伊?」走在旁邊的尤伊查覺到了本來十分期待這次郊遊,現在卻完全沒能提起心情的另一名雙胞胎,因此悄悄地問。

  「我沒事的。」捏了捏尤伊的手,法伊也悄悄地回答。並不是在敷衍對方,而是他即使只這樣說,另一名雙胞胎也能明白他的心情。

  到了野餐的地點並布置好後,所有人都拿出了精心準備的餐盒。小櫻和知世一起合力做了一個搭配野莓果醬的起司蛋糕,小狼則是飯糰、玉子燒、煮茄子等相當具有東方風情的便當。但是雙胞胎所帶來的野餐籃則無疑地裝著最豪華豐富的餐點:不僅有牛肉培根三明治,還有各種口味的餅乾、上面做了糖霜裝飾的杯子蛋糕、一些手工巧克力,以及裝在保溫壺裡的溫奶茶。

  雖然先前在路上就有聊天,不過雙胞胎跟知世還是再次互相自我介紹。當然還是略過了兩人被阿修羅收養前所發生的事情,幸好知世看起來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對了,知世要參加什麼社團呢?尤伊是烹飪社的社長,小狼則是劍術社,至於我的話則是舞蹈社。」聊了聊之後,小櫻不忘向新同學介紹學校裡的社團。「雖然有時候還是會笨手笨腳地絆到就是了。」

  「我很期待能看到妳表演!」知世倒是意外熱情地說。

  「在之前的學校我是參加合唱社,還會在校慶和祭典時公開演出,不知道魯瓦爾有沒有同樣的社團。」

  「我們學校也有合唱社,秋穗也是那個社團的成員,她們一定會很歡迎妳的加入。」小櫻鼓勵地說:「要是聽到知世唱歌就太好了,能不能請妳唱一首歌呢?如果妳覺得很困擾的話,不勉強也沒關係。」

  「一點也不會,我也很高興能和大家一起出來。」知世開朗地接受了這個提議。「在我的家鄉現在正好是賞花慶祝的時節,雖然這裡的櫻花還沒有開,至少我可以唱一首和春天到來有關的歌。」

  本來因為融雪帶來的一絲濕冷寒意,在知世的混合著風的歌唱中帶來了一絲綠意的氣息。雖然這個冬天經歷好幾場暴風雪,但是春天卻來得意外得早,在溫潤悅耳的聲調傳入耳裡時,眾人彷彿身臨遙遠彼方宛如狂歡的櫻吹雪。

  就連原本一直分神於煩惱中的法伊也被吸引住了,輕易地沉入知世富有感染力的歌聲之中。雖然沒能理解用異國語言唱出的歌詞,不過其中的情緒仍絲毫不差地傳達到他為之屏息的心頭。

  那是首崇敬祈禱般有著優雅旋律的歌,夾雜著感嘆天地之間自然的美好,以及對於神靈與萬物的感謝。宛如一股清泉自白絲般的瀑布傾瀉而下,延伸到在陽光下泛著金光的江河,平靜地流淌在豐饒的原野上,使得在其上被愛著的萬物得以安然歇息。

  「好棒的歌,就像是被天地萬物懷抱一樣。」即使想盡可能地描述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尤伊現下卻只能用最簡單的言語平舖直述。

  「這首歌從我的家族自很久以前傳下來,是一首令人感到被愛著的歌。」知世點點頭同意了這個看法,語氣中卻有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遺憾。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明明是那麼美好溫柔的一首歌,法伊卻不自覺地感到哀傷,無論是因為少女美妙溫柔的歌聲,還是因為在那背後有著他所不明白的懷念與失落。直到最後一個音也消失在變得與之前全然不同的空氣中時,法伊才終於像醒過來似的和大家一起拍手,卻刻意避開了知世的視線。

  除了尤伊之外,他一點也不想被注意到自己莫名其妙地陷入想要大哭一場的心情之中。內心有什麼被拉扯著,雖然不至於立刻被撕裂開來,他卻像是溺水了般,隨時會被浪潮帶離原本自以為穩固的信心邊緣。

  法伊忽然明白要是能打開心中那個未知的結,這些日子以來糾纏住他的困擾也會全部被一掃而空吧。

  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有什麼在呼喚著他。雖然一開始聲音很薄弱,但是仔細傾聽的話,那道聲音便會逐漸增強,像是黑暗中發出星光的線一樣,期盼地等著他到達彼端。

  「怎麼了,法伊?」總是最先察覺到他心情的尤伊再次問起。

  「抱歉,大家,我得先離開了。」一點猶豫也沒有,他抬起頭回望學院的方向。

  必須回到黑鋼身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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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8-27 22:2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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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總之下一回就是before的最終章啦





  利用魔法飛翔於半空中,法伊全神貫注地引導自己順風而行,步行半個多小時的泥濘小路,回程時只花了沒幾分鐘。雖然稍微勉強了自己,他卻一點也沒有疲憊的感覺,僅在降落於宿舍窗台上時因為太過於用力,差點整個人跌進房間裡。

  『剛剛的歌,你也聽到了嗎?』

  『……』

  之前一直沒辦法聯繫上的思緒,現在卻輕易地同調了,即使沒有開口,心中傳來的聲音無論多麼細微,都清晰到宛如在湖水裡投入石子般泛起陣陣漣漪。

  跟著往深處看的話,就能夠明白更多關於黑鋼及龍的事情。他感覺到一絲瀕臨深淵的恐懼,好像隨時可能被之吞噬。儘管如此,法伊並沒有任何退縮,害怕、悲傷也好,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與黑鋼在一起呢?

  意識被一片深邃的黑暗包裹住,他閉上雙眼,任憑自己落至有些模糊的光影之中。

  然後法伊眼前出現了一片全然陌生的風景,只有服裝和建築物風格讓他聯想到繪本裡幾個世紀前的異國樣貌。除此之外他就只能大略地猜測這裡是某座被重山包圍的村落,雖然空氣有些寒冷,其中又夾雜著春日將至的清新。即使不像精靈們那樣敏感,法伊還是覺得此處的氣息格外純淨,令人感到身心放鬆。

  儘管他的外貌和服裝都與周遭的人們全然不同,仍然沒有任何人停下來注意到法伊。就算朝著人揮手也沒引起任何助益,甚至是試圖觸碰他人,他也只能看著自己半透明的雙手穿過了對方的肩膀。

  法伊總算確認了自己身處於過往的回音之中,只能旁觀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而無法插手。

  一些身影急匆匆地趕往一間像是祭祀場所,有著高聳屋脊的石造建築,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但是法伊還是被在場焦躁不安的氣氛感染,甚至察覺到所有人的神情都蒙上了惶惶不安的陰影,像是在擔憂著某種無力迴避的災禍。他曾經很熟悉那樣的神情。

  一名身著黑色長袍留著一頭及地長髮的女祭司走了出來,雖然看起來比法伊所認識的那名少女成熟許多,但是那雙充滿慈愛與智慧的平靜黑眸,以及有些神似的五官還是令他聯想到了知世。

  「天照大人,昨天那些魔法師又來了,雖然還沒辦法闖過您所佈下的結界,但還是驚擾了在那附近的領民。」

  「明明一直以來受到龍庇蔭的這片土地都維持著寧靜和平,為什麼他們會想引起紛爭呢?根據傳聞最近其他有龍所棲息的領地邊境都發生了許多場戰鬥,很快那些想要掠奪豐饒之地人就會盯上這裡吧。」

  「要是能夠將所有意圖侵犯這裡的傢伙都肅清就好了,他們沒有資格獲得守護神與您的的祝禱。」

  那名祭司沉著地等著周遭的人平靜下來之後,才終於開口:「憑魔法師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破壞守護這片土地的結界,即使我的力量遠遠不及過去的司祭,也還有龍神大人在。」

  她伸出雙手祈禱,所有在場的人都一起看向天空,過沒多久法伊注意到了他們所崇敬的存在。遠方天際出現了一隻有著寬闊雙翼的黑鳥,比他所看過的任何珍禽猛獸都還要巨大。驚奇之中他發現那隻鳥有著細長的尾巴和比任何劍刃更為鋒利的爪,細長頭顱的頂端延伸出兩支尖角。

  法伊這才察覺到那個身影與預感一致,是他本以為是傳說的存在。

  還沒來得及眨眼的瞬間,那隻巨龍已經降落在石造建築的屋頂上,隨之帶來一陣猛烈的風,伴隨著強烈的威壓感幾乎要令四周的人站不穩。那雙翅膀即使收起來也比法伊所見過的任何城堡、教堂的屋頂都還要寬闊,閃著鋼鐵般光澤的鱗片和驕傲昂首的姿態,宛若由貴金屬鑄造成的神像。

  遙遠地平線的邊緣,卻有另一片黑壓壓的東西逐漸接近,法伊跟著在場的其他人一起倒抽了一口氣。雖然辨認不出朝著這裡而來的那群黑影,他還是感受到了他們有著強烈的力量,並帶著散步恐懼與狂怒的惡意,與方才令人舒適的風全然不同,蔓延出嗆人的血味。

  明明是存在於過去的幻影,可是當法伊看清那是一大群長著尖角,除了毀滅之外毫無目標的惡魔時,仍舊不自覺地顫慄。

  「結界……消失了!」

  「那些人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奪取這片土地嗎?」

  「他們召喚了惡魔,我們再也沒有辦法阻止它們了……」

  龍毫無懼怕地迎向牠的敵人,狂亂地朝它們咆嘯,同時揮舞著雙翼以風和遠古魔法擊退侵犯者。原本整齊的軍團被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片,瞬間如潰堤般敗落。看著巨獸勇猛奮戰的身影,其他人也被激起了鬥志,跟上戰線一起保衛這片他們誓言守護的土地。

  明明用盡全力戰鬥,龍與他的陣線卻沒能擊退如潮水般源源不絕的惡魔,被打開的裂隙中又湧出了更多惡魔。察覺到了這一點的龍立刻飛向那名打開了次元之門的魔法師,試圖以牠壓倒性的力量阻止對方。

  那本該是人類絕對無法匹敵的強大力量。

  然而那名魔法師也以同樣的遠古魔法回擊,兩股強大的魔力撞擊在一起,使得四周的一切都開始崩毀。

  人類不會有那樣的魔力。身處於混亂的戰場上卻什麼事都沒辦法做的法伊,僅僅無法置信地看著,不願去思考心底得到的可怖推測。

  龍開始壓制不住那名魔法師,牠的力量開始潰敗,最終被黑色的魔法箭矢貫穿胸口。全身鱗片開始燃燒、碎裂,黑色的身影瞬間化為熾烈的火球。

  即使已經擊倒了對手,魔法師還是沒有收手,而是施展了另一道魔法纏繞住龍痛苦扭曲的身軀,那個咒語將龍身體裡一小塊銀色水晶吸引到他的掌中,很快消融在魔法師的身體裡。

  「果然……這樣的力量無論獲得多少都不足夠。」魔法師喃喃地說,張開手掌釋放出了比剛才更加猛烈的魔法。

  為了奪取不屬於人類的力量,才毀滅了一直以來守護著人類的龍嗎?

  這是最不該觸犯的禁忌。

  法伊愣愣地望著那個巨大的黑色身影下墜,宛如時間被放慢了百倍一樣,每個細節也都變得格外清晰。他看著寬闊的雙翼被陷入狂亂之中的惡魔撕碎,那雙赤色眼眸裡的不甘與懊悔,以及在利牙之間的痛苦怒吼,還有捲起來的尾巴仍試圖擊退更多惡魔的模樣。

  再度被一片黑暗包圍之前,視野所及的一切,無論是城鎮、戰士們還是神殿都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絕望地被燃盡一切的赤紅給吞沒。



  有隻手輕輕地梳開他因為冷汗糾結在一起的瀏海,又用一條冰涼的手巾擦了擦他的額頭。法伊睜開雙眼,花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宿舍房間的床上。

  他轉過頭看到身邊坐著一名大約六歲的少年:那人有著又硬又刺的黑髮,以及一身小麥色的肌膚,張著宛如夏日夕陽般赤紅的眼眸,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對法伊來說本該全然陌生的五官,卻帶有他所熟悉,雖然有些嚴肅卻從未有顯露出輕視厭惡的神情。

  「黑鋼……」痛苦、懊悔、不甘、未盡的願望以及看著所愛之人在眼前喪生的絕望,剛剛所感受到的情緒像是洪水一樣,瞬間擊潰了法伊曾經被冷漠和憎惡封閉的心。

  明明想說什麼、該說點什麼,嘴裡卻只剩下苦澀的味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控制不住的眼淚不停地泛出眼眶,讓所見的一切彷彿都沾上了雨滴,打從心底感受到的悲哀卻還是繼續侵蝕著他那顆即使有了傷疤仍然不夠堅強的心。

  回顧了那段一直以來不明白的回音,黑鋼的眼眶也有些紅腫,只能用還不太習慣的人類雙手撫上法伊的臉頰,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替對方抹去眼淚。嘆了一口氣,他將自己的額頭輕輕地抵在對方仍帶著冷汗的額頭。

  「你不需要看到這些。」他的嗓音比起普通的六歲少年低沉了些,依舊帶著無可否認的稚嫩。

  「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曾經發生過那樣殘酷可怕的事情。」腦海裡為了守護人們而被惡魔撕裂的龍墜落天際的身影,以及城鎮被火焰吞噬的慘狀,都是令法伊無法停下顫抖的恐怖光景。

  「魔法師們居然會為了掠奪而破壞掉結界,甚至還……」他無法繼續說下去,只是任由自己在黑鋼的碰觸之下稍稍放鬆,用雙手從背後環繞對方的肩頭,讓兩人的身體靠在一起,甚至沒能想著讓令自己的喘息平靜下來。

  可是不管有多麼恐懼,法伊都無法裝作他所看見的一切只是毫無緣由的幻影。因為太過於痛苦而被封印的這段記憶,最終還是被喚起,而他還把原本不願甦醒的黑鋼帶回這個世界。

  「……明明那是魔法師們絕對不該踏過的禁忌,直到現在這件事情還是沒有被改變,甚至於連我和他們也是一樣的。」

  「但那不是你做過的事情,你只是希望我在你身邊而已。」近乎依戀地再次用手指梳了梳法伊的頭髮,動作輕柔到生怕扯下任何一根髮絲一樣。黑鋼的話中表明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離開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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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9-1 21: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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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終於來到before篇的結尾了...






  事後回想起來,他覺得即使能夠看見未來,也絕無可能改變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以及他被迫選擇的時刻。

  那一天本該是已經沒多少意義的期中考後得以揮霍最後悠閒時間的日子。可也是在那一天學院穩固到幾十年都沒有遭到侵入的結界,被某個帶著敵意的魔法師破壞了一角。

  前一刻還在庭園裡悠閒地聚餐的同學們陷入了一片慌亂,有些人慌張地拿出了符咒或是武器,有些人則已經嚇到連跑向建築物避難的腳步都不停發抖。

  感受到無比深沉黑暗的魔力撕開空間時,法伊幾乎是下意識地為之顫慄。裂隙之中散發出一股濃郁到太過黏膩的香味,隨之飛散出櫻色的花辦。一名帶著眼鏡的黑衣男子,以及像是怪異黑鳥般有著金色獨眼的使魔現身。雖然臉上掛著溫和平靜的笑容,那名魔法師卻散發出極度不詳的氣息,宛如無聲的恐嚇。

  長期在學院以及阿修羅的庇蔭之下,法伊差點要忘記了那些背離協會之魔法師的存在。即使大部分擁有魔力的人都相信這份天生的力量是用來維持法則的平衡,仍有少部分魔法師抱持著全然相反的觀點,恣意驅使力量去破壞所能觸及的一切。

  「終於……找到你了,昴流。」他的視線很快就盯上了未來要繼承陰陽師家族的少年,饒有興趣地彎起嘴角。

  「皇家果然把你藏到了一個如此慎重,卻又絕對不會被外界察覺的地方。這裡的結界完美地隔絕了所有探查魔法,然而你早就已經有了我的刻印,因此我永遠都知道你在哪裡。」

  無論是出於直覺的判斷,還是基於就連統領陰陽師的家族也對這個男人束手無策的事實,法伊很快地判斷出即使在場所有人合力都絕無與之對抗的可能。

  「星矢郎先生……」一向比同齡人更加沉穩的昴流也完全不知所措,他沒有避開男人的視線,只是用請求的口吻冷靜地說:「請不要傷害其他人。」

  「那就要看你是否達成我的願望了。」星矢郎朝著少年伸出了手,一道深紅色的符印席捲而去。

  「住手!」察覺到了男人毫無保留的力量,本該嚇到動彈不得的法伊在意識到之前,就以自己全部的力量化為屏障,艱難地阻擋住了那道充滿殺意的法術。

  儘管沒有受到直擊,昴流幾乎毫無防備地處於兩人中間,仍然被濺射出來的力量擊昏。

  「真是強大的力量。」即便第一擊失敗了,星史郎一點也沒露出失望的表情,反倒像是被激起了興致一樣,再次朝著法伊擊出充滿惡意的力量。「你就是被阿修羅所收養的雙胞胎之一嗎?我也聽說過你們,果然與這裡的其他學生不同。」

  雖然仍處於驚慌之中,法伊還是艱難地抵擋住了第二擊。儘管一直以來對於自己的力量有相當程度的自信,一直生活在學院保護之下的他根本就連一次實戰都未曾經歷過,如果不是因為有其他人在場加上一時的衝動,他根本不可能會試圖阻礙眼前散發出黑暗氣息男人。

  就算明白到眼前的的狀況有多麼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喪命,法伊卻已經失去了逃跑的機會。他眼角瞥見尤伊在另一側同樣無比驚慌地看著他,悄悄地做出了口型:

  『阿修羅。』

  明白了自己兄弟的意思之後,抱持著相信法伊的想法,尤伊沒有半點猶豫地立刻轉身前往學院主樓。

  「阿修羅嗎?」注意到了法伊舉動的星矢郎跟著口型念了一遍,即使說出了大魔法師的名字,這名危險的男人還是一附好整以暇的態度。「如果是他的話我就只能撤退了,真是可惜。」

  半透明的屏障再次被擊中當下差一點就要碎裂消散,瀕臨潰散邊緣的法伊總算勉強地維持住了由青白色線條所構成的圓。為了集中所有魔力他全身上下都無法移動,甚至連眨眨眼都不能,只能任憑緊張的汗水不停落下。精神更是保持高度集中,就連即將迎來的是第幾次攻擊都無心計算。

  即使如此,法伊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及這名意圖傷害的魔法師,每受到一次衝擊屏障就愈變愈模糊,逐漸黯淡到再也無法阻擋。繼續下去的話,就算沒有受到星矢郎的直接攻擊,法伊自身也會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而受到傷害。

  因為無法完全阻擋住魔法師的攻擊,星矢郎下一道法術有一小部分穿透了屏障,劃破了法伊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再一次攻擊則擊中了法伊的左腿,令他因為疼痛跪倒在地上,再下一次則慘叫出聲。

  不行了呢,要到此結束了嗎?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法伊只能接受即將喪命的事實。

  失去意識前,視野裡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擋在他身前。



  腦海裡的灼熱比小時候發燒還要疼痛,不,不只是頭……臉頰、四肢、左腳都痛到令法伊差點發出哭喊。雖然躺在一張熟悉且柔軟的床上,又被令人安心的氣息環繞,可他卻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因此再怎麼難受也必須要振作起來才行。試著坐起身時,撕裂般的痛楚差點令他再次昏厥。

  「法伊……你醒了嗎?」尤伊的聲音輕易地使另一名雙胞胎平靜下來,他緩緩地向法伊說明現在的狀況:

  「你因為與那個叫做星史郎的魔法師戰鬥受了很嚴重的傷,雖然我和阿修羅已經帶你到醫務室治療過了,但是雪兔醫生說你需要休息一整周才能完全恢復。」

  「……嗯。」不管平時的法伊在表面之下有多莽撞,他也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反抗尤伊的勸告,因此他放鬆下來,讓貼心的兄弟在自己肩下多塞了一個枕頭後,才緩緩睜開眼睛回想整件事情。

  「我輸了,對吧。」看著眼裡寫著擔憂的尤伊,法伊感到十分自責。雖說不是為了尋求戰鬥才與那名魔法師對抗,但他還是無法否認這樣自私舉動所造成的後果。

  「明明完全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

  雖然知道自己莽撞的一面,但是法伊根本無法考慮要是自己死了的話,對阿修羅和尤伊來說會是多大的打擊。

  然而不管身體的狀況有多差,至少他活了下來。接過尤伊遞過來的熱茶啜飲一口,他愣愣地望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張臉,以及旁邊同樣表露出困惑的小唧。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兩人的寢室格外空盪,好像少了什麼足以填補心中不安的存在。

  「在我昏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去找阿修羅的時候先是碰到了蒼石老師,因此老師帶著其他學生一起躲到有設置更強結界的教室裡。」

  雖然對尤伊感到有些抱歉,但是只有法伊一個人受傷的話,對他來說是個所希望的結果。

  「那時間阿修羅沒有課,也沒有在辦公室裡,我一度以為他離開學院到鎮上或其他地方去了。」想到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是由於被法伊信任才沒有放棄,否則尤伊不知道會因為在那時候轉身離開而有多懊悔。

  「幸好威達姆在屋頂上,之後才跟著牠去森林外圍找到阿修羅。」

  「果然是阿修羅……只要有他在的話一定會沒事的。」雖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但聽到這裡的法伊也覺得放心下來,明明已經要成年了,結果他們還是沒辦法不依賴養父。

  「是他救了我吧?即使是那個男人也絕對無法贏過阿修羅。」

  尤伊緩緩地搖了搖頭,像是在猶豫接下來該如何開口。

  「我們都太遲了,在我與阿修羅趕到那名魔法師現身的地方時,你已經倒下了。雖然還有其他老師和高年級的學生回到現場,但是他們也都束手無策。」尤伊頓了頓:「要不是因為黑鋼為了保護你而拼命奮戰,那個男人大概已經得逞了。」

  這句話同時代表許多種意思,以及隨之而來各種狀況,法伊一下子完全無法想像後果,他愣愣地問:「黑鋼呢……」

  雖然問出口了,他卻害怕到想要消失。幻影中為了保護人類而墜落的龍,那樣殘忍的景象立刻又回到了他心頭。如果因為法伊的愚蠢使得黑鋼喪命的話,還不如讓他被那個男人殺死算了。

  「牠沒有死。」尤伊的這句話終於把法伊從自責的漩渦中拉了出來。

  「雖然牠也受了很重的傷,又因為發狂的關係甚至試圖傷害其他人,所以阿修羅暫時帶走了牠。」

  「我要見黑鋼,還有阿修羅。」即使身體的疼痛有如燃燒,就連勉強維持的精神也彷若哭喊,但是法伊更不能忍受無法親眼看到黑鋼的現況。



  尤伊扶著法伊到校長辦公室,小心地讓對方坐到一張柔軟的沙發上之後,就在法伊的請求之下離開了房間。

  「阿修羅,抱歉這麼晚還來找你,以及其他的事情……」他感到自己需要道歉,無論是為了自己所引起的混亂甚至更多更多事情。

  「這不是你的錯,法伊。」阿修羅放下手中的筆,認真卻不至於太過嚴厲地看著法伊。

  相處了十多年的養父對於雙胞胎的現身一點也沒有訝異,雖然看上去像是和往常一樣在辦公桌前處理公事,但是法伊明白阿修羅確實在等他,現在也等著他說出為什麼會在半夜拖著受傷的身體,仍堅持要到此的原因。

  「黑鋼……那隻龍怎麼了?」即使覺得自己需要解釋更多,法伊還是急切地問出他再也無法等待的疑惑。

  「我暫時把牠隔離了起來,畢竟情況有些複雜。」阿修羅起身領他到書架後隱藏的小房間。

  那裡相當狹窄、陰暗,只有一張簡單的小床。雖然沒有鐐銬與鎖鏈,佈滿重重結界的這個隔間既是堡壘也是牢房。

  「牠只是和你一樣,因為受傷和疲憊睡著了。」出乎法伊意料地,阿修羅沒有對於法伊和這隻龍,又或是兩者之間的關係提出任何質問。

  法伊不自覺地走上前去,將睡得歪七扭八甚至差點要掉下床的少年抱回床上。感受到黑鋼和緩的呼息時,他心裡原本糾結不已的痛楚好像瞬間消失殆盡。

  「接下來會怎麼樣呢?關於龍的存在……如果協會知道的話一定會有所行動吧。」緩了緩之後,冷靜下來的法伊向阿修羅確認。

  「現場除了我之外很多人看到了龍,為了要繼續追捕對於學院有威脅的那個男人,我不得不跟協會坦白托出了作為校長所知的全部。接下來就和你所猜到的一樣,協會希望我能讓他們接管這隻龍。」僅僅平舖直述出事實的阿修羅,語氣卻一點也不像是要公事公辦。

  「但是我可以看出來,你們已經無法與彼此分開了,我也不希望如此。」

  「我不想要跟他分開。」雖然還無法冷靜地分析出過於混亂的現況,這便是法伊心裡最為明確的希望。他有些無助地看著阿修羅,並不渴求還能有別的結果。「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辦……」

  「我會請廚房送一點吃喝的東西過來,今晚你就在這裡陪著牠休息吧。」像是已經知道了結果,阿修羅平靜的聲音讓法伊不再那麼慌張。

  「然後,你們就要踏上旅行。」

  「踏上旅行?」法伊一點也不明白。

  「不只是離開這個學院,而是前往別的世界……這樣他們就無法追上你們。」

  「其他……世界?」他因為阿修羅話中的意味而無比困惑,其他世界總覺得一直是離他太過於遙遠的可能。即使如此,感受到靠著他的那份體溫,不知怎地令原本慌亂的思緒沉靜了下來。

  「除了你所知道的法雷利亞以及學院之外,還有很多很多世界,甚至有協會的勢力所不能觸及的地方。或許他們會試著找尋你們,所以在被找到之前你一定要變得更強,繼續穿梭於世界之間,這樣的話你們兩個就能夠一起生活下去。」

  「但是你怎麼辦?不可能騙得過協會吧。」雖然考慮著養父話中的可能,法伊還是猶豫地問。

  「一個老糊塗監管不力並不至於引人過度起疑,畢竟協會也無法推測龍有哪些不為人所知的力量。」

  這個提議對法伊來說是之前絕無可能想像的瘋狂冒險,但是現在的他卻輕易地接受了。

  「我明白了。」即使仍然害怕,他同時也是對必須要肩負責任的自己發誓。


  朝陽升起之前,阿修羅最後一次喚醒他所收養的雙胞胎之一,以及舒服地倚偎在少年身旁的黑鋼。尤伊和小唧於小房間外等著他們,手上是已經整理好的皮箱。不需要任何解釋,法伊就已經知道以魔法擴大的箱子裡裝著自己所有衣服、書和私人物品。

  「我也會想念小唧的,之後更要請妳多多照顧尤伊了。」法伊也與精靈道別,看著對方點了點頭。

  「黑鋼,法伊他……」尤伊想要託付的遠遠不只是過去雙胞胎一起度過的日子,無論是滑稽且遭來斥責的惡作劇,還是在冬夜裡一起暖和彼此的雙手,以及更多更多成為回憶的時刻。

  「我會保護他。」黑髮的少年用尚未低沉下來的嗓音回答,語氣宛如最鄭重的誓言。

  但是看著那張在一絲白光之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露出不捨時,法伊還是有些動搖。這比當初所想的還糟,他本以為自己至少還能寫信或打電話給尤依,每到開始覺得寂寞時就能碰個面。一旦他踏上旅程,兩人就再也沒有辦法輕易地相會,甚至連對方在哪個世界的哪個角落都不知道。

  將手上的皮箱交給對方之後,尤伊倒是率先抱住了自己的兄弟。用力到差點把法伊撞倒,環抱住對方的雙手緊到發疼。

  「對不起,尤伊。」他甚至覺得自己沒資格向對方道歉,這麼多年以來都是依靠著無論惹出多少麻煩,永遠也無條件會接納他的另一名雙胞胎走了過來。事到如今,他卻連感謝對方或好好道別都做不到,就急匆匆地要與對方分別。

  「我知道這很突然,但是我必須要離開這裡了,要到沒有任何人能夠追上的世界去。」

  「沒關係的,法伊。」尤伊說,聲音聽起來也接近哭泣。「只要我們兩個人都還活著,總有一天一定能夠再度碰面。」

  「嗯,我們會再次相遇的,一定會。」儘管很想大哭一場,但是他現在還能忍住。

  阿修羅的魔法匯聚成了一個圓,打開了與另一個世界的通道,裡面與辦公室溫暖的空間截然不同,彷彿冬日的天空一樣,於一片黑暗中散出不可思議的光暈。

  法伊還是很害怕,他無法否認,但是只要黑鋼在自己身邊的話,他同時也有了過去自己所不能想像的勇氣。這是他所選擇踏上的路途,因此他一點也沒有想要逃避的想法。牽起那雙還很稚嫩的手,法伊與黑鋼沒有再次回頭,就這樣踏入未知。

  「願你們旅途平安。」阿修羅和尤伊與兩人懷著強烈的不捨與祝福道別。

  魔法師與他的龍消失在無邊的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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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9-1 21:41:49
只看該作者
不小心雙擊了...這樓只好留著更新最後一回
本文最後由 白月-營養失調 於 2018-9-1 2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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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白月-營養失調 發表於 2018-9-13 23:10:04
只看該作者
總之就是後日談......






  風疾不幸的職業生涯正面臨重大挫折,一切大概都得看在下一杯酒的份上了。他不禁悄悄邊在心裡嘆氣,邊打量著酒吧另一側被人群圍繞著的那名魔法師,同時思索自己為什麼會陷入麻煩。

  雖說他作為協會的調查員已有數年,但是被委託去調查秘密茶會的新成員還是頭一遭。一般來說秘密茶會成員的真實身份未曾擺明到檯面上,可是協會沒辦法完全信任一個不知道出身、也沒有任何過往經歷,又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魔法師,因此才會私下委託他調查關於新成員的情報。

  那已經是將近一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直到現在風疾所能探求到的事依舊少得可憐,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法伊˙D˙佛羅萊特--這名魔法師一年前出現在協會的視野裡,很快就解決了數個即使是實力強大的秘密茶會也感到頭疼的問題。即使面對接二連三的艱難委託時,他也都巧妙地突破了所有複雜的環節。

  然而法伊卻不曾於任何地方停留超過一個月,沒人知道他居住的地方,更別說在聚會時間之外追蹤到這名魔法師。儘管秘密茶會成員本就各有保持神秘的理由,可是他似乎遠超過了神出鬼沒的程度,簡直像是慣於隱藏著重大秘密。

  在各方面有如謎題的情況之下,有些人開始傳聞法伊有著天生的神奇好運,反之也有人用惡毒的語氣議論這名魔法師越過了禁忌,但是風疾並沒有發掘出這兩種可能的證據。

  不過這一路下來,他卻意外地探聽到了另一件乍聽之下極度荒唐,看似也與法伊毫無關係的謠言--那是關於有些人看到了一隻黑龍的事件:十個月前一群驚慌失措的盜匪被逮捕時,提到了某個帶著巨獸、如同惡魔般的魔法師輕易地摧毀了他們的大本營;下一次則是七個月前,牧羊人斷斷續續地描述天上出現了一隻格外大的黑鳥,嚇得狼群四處逃竄;最後一次則是四個月前,有名長髮及膝的女孩慌慌張張地說自己忘了把外套還給黑龍先生。

  儘管協會的人都認為那只是被嚇傻時說出的瘋言瘋語,畢竟龍已經消失在世界上長達千年了,根本就沒必要花精力去搭理不可靠的傳聞。可是風疾卻透過他自己的方式確認了,無論那些聲稱看到龍的人實際上遭遇了什麼,至少他們並不是說謊。

  更湊巧的是,剛好這些謠言的來源,都與法伊˙D˙佛羅萊特所經過的地區重和。

  等到那群圍著魔法師的人稍稍散去,風疾請酒保送了一杯最烈的給對方,然後裝作鎮定地湊了過去。

  「我的好先生。」法伊相當有禮地敬了他:「這又是為了什麼?」

  被那雙好奇的藍眸盯上時,風疾仍然有些緊張:「為了您聰明地解決了鎮裡遭到狼襲的狀況,這可是相當值得慶祝。」

  「聰明?」他大笑,不知道是否已經在剛才數杯調酒下肚後醉了。「他可總說我是個笨蛋。」

  風疾注意到了在法伊幾乎遮住手掌的袖子下是雙充滿細小傷疤的手。他本以為這人出身於沒做過任何粗活的貴族階層,不過對方的前一句話又透露出了更多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您是說?」這名魔法師不一直是單獨行動的嗎?

  「看來他不打算放任我繼續喝了。」雖然這樣說,法伊卻一點也沒有要節制的意味,只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那是個不重要的話題般輕描淡寫地帶過:「我得先道歉黑汪汪可能會有些無禮,他總是表現得好像生人身上總是帶著怪味道一樣……」

  「喂!魔法師 !」一個充滿怒氣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你明明剛才說已經喝醉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是打算一晚把錢包喝空嗎?」

  風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究竟是什麼人會這樣說話。即使在最不入流的場所喝醉得爛醉,也沒有哪個笨蛋會膽子大到對獲得了D稱號的大魔法師如此粗魯,更別提用憤慨不滿的語氣質問。

  那是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黑髮男子,無論是臉孔還是口音都與當地人完全不同,還有種異樣的氣息。奇怪的是,剛剛風疾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明明如此不尋常的男人存在。努力回想了好一陣子,卻只想得到了那人或許是法伊的隨身僕人,也可能是臨時雇傭的馬車伕這般模糊不清的印象。

  「別這樣嘛。」但是法伊一點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地樣子,倒還相當刻意地裝出無辜的表情。

  「因為這裡的調酒的確很好喝,是來到『這裡』之後最棒的。再說你打賭輸了之後,錢包就已經歸我了。」

  被回嘴到無從辯駁的男人只是蠻橫地搶過了已經被法伊淺嚐過一口的高腳杯,像是賭氣般一口灌下。

  「我才不要在這星期的每一個午夜都得背著你,今天給我用腳走回去!」他幾乎像怒吼般忿忿不平地說著。

  一旁的風疾只注意到黑髮男子那雙格外鮮紅,與人類截然不同的眼眸。感覺相當敏銳的他一瞬間接觸到了對方的氣息與魔力,宛如被壓制住般恐懼到完全無法動彈。要是被某個討人厭的傢伙看到了,鐵定會形容成一隻倒豎毛髮的貓吧。

  他怎麼會沒察覺到呢?眼前這名男子是偽裝成人類樣貌,擁有強大到難以估計力量,某種與惡魔不同但更為古老危險的存在。

  難道……

  風疾連自己的預感都無法置信,他回過頭看與那名男子再一起仍顯得相當輕鬆的法伊。即使是協會裡最強大最有智慧的成員,也沒有任何一名魔法師會以如此不經意的態度接觸如此可怕的幻影。

  「但是……」剛才還儼如智者的法伊,就這樣像個耍賴不得的孩子一樣被沒商量地攔腰拖走了。

  「真抱歉,看來我得跟這位黑黑的先生離開了。」他朝風疾揮了揮手道別:「以後有機會相遇的話,再一起喝一杯吧。」

  儘管沒有預言能力,風疾卻相當肯定這會是他見到法伊的最後一眼。



  回到兩人在城市角落的小房子後,法伊習慣性地再次描繪結界的咒語,使外界的感官與魔法都無法察覺到裡面的狀況。雖說這樣的魔法就連黑鋼也能施展,但是對魔法師來說身邊的這隻龍仍然是自己的孩子,永遠都會是。

  兩人都打理乾淨之後,黑鋼一邊埋怨一邊整理不知道是這周內第幾次又變回亂得不像樣的房間,而造成困擾的始作俑者倒是已經埋入柔軟的床鋪裡。

  面朝窗戶的書桌上散著還沒蓋上的墨水、各種書籍以及密密麻麻的筆記,法伊的研究主題一如既往是長著翅膀的巨獸。自逃離學院、隱匿蹤跡的數十年以來,法伊仍然沒有放棄找尋任何關於龍的傳說,無論到了哪個世界都盡可能地利用機會接觸相關線索。

  即使明白了過去龍的消亡已是無可奈何的事實,法伊還是幾近天真地認為在某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能找尋得到黑鋼的同類。

  黑鋼本身倒是無所謂。誰說龍就一定要守著某個領地不放?黑鋼對某本書裡面的記述嗤之以鼻,他只要能跟著某個傻氣的魔法師一起旅行下去就足夠了。他轉念又想:或許到某個他也不知道是何時的轉折之後,法伊會在某個地方定居下來,那麼保衛那塊土地不受侵犯就是理所當然。

  收拾一疊疊簡直像鳥巢般亂成一團的紙堆時,黑鋼一如既往地找到了其中幾張紙條上畫了許多毫無意義的塗鴉,例如一隻被捉弄的幼龍或是某個他格外不悅的表情,因此抱怨了一聲。

  「別像個老頭子一樣說話了,快點過來。」縮在被窩裡的那個魔法師用已經睏到極點,帶著撒嬌意味的聲音說。

  「還不都是因為你亂放東西,現在又要我怎樣?」他無奈地放下那一團可怕的混亂,走到對他身高來說稍嫌短了些的床邊。

  「昨天買的威士忌,加上一顆硬冰塊,或是昨天的水果酒加上蘇打水。」

  「今晚我可不會再給你半滴酒。」黑鋼盡可能地帶著怒氣瞪向對方,以最堅決的態度予以否決。

  或許某個魔法師還缺一隻龍在他的床上,於是他無可奈何地將自己塞到棉被與法伊之間。讓此時相當任性的法伊品嚐自己嘴裡殘留的一點烈酒,黑鋼自然也是毫無保留地感受著迴盪著太多調酒與甜食的氣味。

  「我以為你厭倦了。」

  「厭倦什麼?」法伊反問:「你是說酒吧那個魔法師嗎?我知道他不會是協會派來的最後一人。」

  「有太多人為了刺探才接近到你身邊。」黑鋼擔憂時的語氣聽起來仍像是不滿。

  「這個城鎮、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你已經累了。」

  「有一點。」他承認,給看出這份疲憊的黑鋼一個落在臉頰上的吻。

  有些協會的人私底下稱他為詐欺師,那某方面來說並沒有偏離事實,畢竟只有面前這隻龍看出了他游刃有餘表象之下的負擔,但是他未曾後悔。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無法在對方面前隱瞞任何一點,並在他認為自己做得到的程度下全力以赴。

  「再過一陣子就好,然後我們就離開。」

  他僅僅這樣承諾,腦裡卻對之後要到哪裡去、要有什麼目標都沒想清楚。除了跟這隻龍一起旅行下去之外,他在乎的事情還是宛如飄盪於長河,接近之後又只能目送其再度遠去。

  「別擔心太多。」

  「我知道。」

  剛離開學院的那段日子裡,黑鋼還不太能適應人類的樣貌,加上為了要避開不必要的流言,法伊和黑鋼往往旅行於罕有人跡的野外。白天釣魚、打獵或採集漿果,夜晚則升起小小的火堆,除此之外僅有黑龍的翅膀得以讓法伊不至於著涼。

  必要時他們才會接近較小的城鎮,在人們刺探的目光之下偽裝成調查歷史而不斷旅行的學者和僕從,掏出懷裡沒幾塊銀幣的錢包與很難說通的店主講價半天,補充好生活用品和藥物之後又再度匆忙地上路。

  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兩人偶爾都會有彷若昨日的錯覺。

  「我昨天早上才收到尤伊的信。」法伊終於繼續說下去:「他前一陣子才到了一個叫做日本的國家,似乎很快就會在那邊開一家新的餐廳,等他不再忙碌的時候,我們或許能去拜訪他和小唧。」

  「別給我甜食。」想起上次在希臘海邊與雙胞胎和小唧共進的那次晚餐,黑鋼有些彆扭地說:「而且你這個挑食的傢伙明明說過討厭生魚。」

  「只有龍才不懂得欣賞甜點的精妙之處。」魔法師回嘴:「要說的話,你可是比我更挑食呢。」

  「那不叫挑食。」黑鋼沒好氣地辯解:「我討厭的是你總是把蛋糕當成早餐。」

  拜四月一日的餅乾之賜,至今他還是對甜食心有餘悸。

  「小狼和四月一日好像最近也在那個國家,也很久沒跟他們見面了。」雖然有些懷念學院的日子,法伊卻不願因為自己的選擇太過於打擾到他們,就連跟阿修羅也只有在某個短暫的夏天相會。

  除了跟尤伊分開之外,法伊唯一覺得有些愧疚的便是不能常常回到養父身邊。至少他每過一段時間都會以不同的筆名和方法送信給仍然在學院任職的對方,稍稍彌補了別離的寂寞。

  這趟無止無盡的旅程同樣也讓他們錯過了小狼與櫻的婚禮,錯過了昴流所舉辦的賞花宴,以及知世在盛大慶典上的禮頌。偷偷摸摸地靠著間接方式與友人聯絡本就相當不易,不可避免地讓法伊感到自己與朋友們逐漸疏離。

  然而這趟旅程裡,並非所有人都對一個陌生的魔法師不懷善意,雖然在每個地區停留的時間都相當短暫,法伊和黑鋼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握住援手、以他能盡之力回以感謝間,這些新的相會也使他們獲得了許多。

  周而復始地過了不知道多少年,剛成年的菜鳥逐漸成長為即使協會高層也無法輕視的魔法師,至於那隻曾經僅能依賴他,幼小無助的黑龍……

  一如曾經不過及他腰際、臉龐無比稚嫩的少年,逐漸隨著並行的日子拔高成青年,然後……變成了面前這個有著寬闊肩膀與胸膛,令他只要與之相伴便能感到無比安全男人。一路往上的視線捕捉到了前一夜留下了吻痕的鎖骨,然後便是那雙帶著熟悉之吻的唇。

  用掌心輕輕地撫過男人的臂膀感受結實的肌肉,法依想像著在那之下彷彿可以橫越整個天際的雙翼。雖然仍與協會甚至任何城鎮、王國保持距離,現在已經不再有任何人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對擁有一點力量的人來說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黑嚕,接下來我們該到哪裡去呢?」

  儘管如此,這趟旅程仍未能看見終結的一天,在哪個世界裡都一樣無邊無際的天空依舊無法讓黑鋼全然自由地翱翔,或許永遠也不會……他有些悲哀地想著,然後將自己更用力地埋進對方的懷抱裡。

  至少,黑鋼與這個背離了協會的魔法師能夠自由自在的活著,以自己的步伐前進並依循內心選擇前進的方向……那樣對他來說已經十分滿足。在這個房子之外,任何一名人類、城鎮乃至於世界,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去哪都一樣。」

  龍並不在意地回答,反扣住法伊的雙手,止住了只有對他才會毫無保留坦白一切,聽起來卻太過多愁善感的話語。



  數天之後的一個早晨,黑鋼起床時發現法伊已經換好了遠行的裝束。儘管他印象裡這天並沒有特別的事情,他卻一點也不意外地看著對方用魔法將全部的書打包,塞入不知道已經收納了多少東西的皮箱裡。

  踏入廚房的時候,熱騰騰的早餐以及黑咖啡已經準備在餐桌上。因此龍很快地享用完了格外多的鬆餅和水果,再將自己用過和水槽裡的所有碗盤洗乾淨,同樣一起放到箱子裡。

  很快整棟房子就變得空蕩蕩的,恢復到他們一個月前搬入時的狀況,除了幾件簡單的家具之外什麼都不存在。眨了眨眼,他甚至還看得到空氣裡飄著的灰塵,聞得到一股陳舊的霉味,彷彿很久都沒有人生活在此。

  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在霧氣散去之前就離開了小鎮,進入到還籠罩在陰影之中的森林裡。誰也沒看到那輛馬車在森林中央的空地停了下來,隨後散成青色的符紋。誰也沒看到有個身形細瘦的魔法師拿著一個皮箱走下馬車,揮手施展了另一個魔法。誰也沒看到本來坐在馬車前頭、拿著鞭子的那個男人像是要拋開什麼一樣甩了甩頭……

  黑龍覆滿堅硬鱗片巨大身軀瞬間佔滿了足以容納一憧房子的空地,長長的脖子伸展到樹梢上,尖銳的腳爪彷彿可以擊碎最堅硬的岩石,和身體同樣長度的尾巴輕輕一甩便能拍暈來犯的敵人。

  牠低下頭想確定法伊沒被牠恢復原狀時引起的風給吹跑,卻在頭上的角被對方撫摸的時候,於那雙深紅色的狹長瞳眸露出抗議的神色。但黑鋼還是順服地讓對方把行李固定在自己身上,耐心地等到魔法師也安穩地爬到自己身上。

  揚起寬闊到彷彿足以遮蔽天空的雙翼,牠輕易地招換了風使自己上升到半空中,無可抵擋也沒人敢抵擋牠的路途,宛如月影般飛越過底下顯得渺小的森林與城鎮,越過了山谷、河流與國境,以及一切一切……

  龍與牠的魔法師消失在天際的邊緣之外。







小小的後記:

雖然不是很成功的AU,但我盡力了......要是能多描寫一點學院的細節應該會比較有趣
感謝看到這裡的人,也想問問大家喜歡哪種AU呢?
或是考慮聖誕節來嘗試一些短打,應該也會有不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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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幻月x雨戀蝶 發表於 2019-7-22 14:31:57
只看該作者
很棒的AU!!!!!
喜歡白月的文字,每篇都好有畫面。
兩個人(一人一龍)能夠一直在一起就不會孤單了吧~
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旅行!!
中間可以看出穿插了許多和原作相扣的設定,看得很開心!!
雖然沒寫出知世和黑鋼的關係,但可以感受到兩人在某程度上有一定的連結。
母性大爆發的法伊最終跟孩子在一起惹(這發言太危險)
感覺法伊獲得蛋的地方是個仙境,不,不如說整個魔法學院都是仙境一般的存在xd
尤伊和法伊要分開的地方看得好難過啊QQ不過在那之前可以一直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竟然連秋穗都寫進去了!!還有那個可憐的協會外派魔法師xd
知世的歌聲、阿修羅王的憐愛、小狼的正直
雖然有些角色只出現了一下但馬上就可以清楚地辨識他們的性格。

以上,感謝寫出這麼棒的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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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文 看的很開箱 2019-12-2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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