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肯定是生病了,而且很嚴重——這是John第無數次聽見Sherlock狂咳並看對方從沙發上彈起衝進浴室或臥室時的想法。 身為Sherlock的室友,身為Sherlock的搭檔,身為一名醫生,John肯定自己無論用哪一種身份都有資格對Sherlock表達關心,可Sherlock卻總拒他於千里之外,那讓John對Sherlock的態度感到相當不滿。 「我沒事,我很好,別煩了,你該去上班了。」又是一個被拒絕的早晨,John邊模仿著Sherlock的冷漠語氣,邊刻意用力踩踏那些老舊的梯級下樓,他就想讓Sherlock聽見自己不滿的腳步聲,想讓對方知道自己不高興。 「噢、發生什麼事了?」Mrs. Hudson在聽見噪音的同時走了出來,而滿臉怒氣的John讓她很是擔憂。 「早安啊,Mrs. Hudson。」John吸了口氣並大聲地說:「我要出門上班了,希望妳有空能上樓關心一下那位重病的大偵探!畢竟我的關心很令他厭煩!」語畢,John就轉身出門,甚至於刻意甩上了無辜的大門,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然而門一關上,John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不該如此孩子氣,無論是Mrs. Hudson、梯級或大門,除了Sherlock以外的任何人事物都不應該承受自己的憤怒,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發洩這滿腔怒火了,只因為他已經對Sherlock發過數次火了,可Sherlock的態度依然故我,他不想要John關心他,他甚至時常將自己鎖在臥室裡,好避免John試圖對他的病情做出推論。 「唉……」John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我是真的很擔心你啊,Sherlock……」John邊煩惱著該如何讓Sherlock接受自己的關心邊踏上了前往診所的路。 而John沒有注意到站在二樓窗邊目送自己的Sherlock。 ※※ 當Sherlock第一次吐出花朵時,雖然他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那個事實,畢竟花吐症並不是一個罕見的症狀,他只是訝異於以前從未喜歡過他人的自己,居然會如此喜歡一個人,那甚至使自己產生了花吐症。 而比起擔憂自己吐出花朵這件事,他更慶幸只有自己在家,那讓他有時間確認掌心中的小小花朵究竟是什麼花;也感謝網路的發達,Sherlock很快就用手機確定了自己所吐出的小小花朵為何,而那花語讓他忍不住苦笑。 「……我甚至不知道這種花的存在。」Sherlock看著花朵呢喃,同時想起了讓自己得到花吐症的主因,而光是想起那人,就讓他感到胸悶不已。 Sherlock像缺氧般努力大口吸氣,卻因為氣管裡的搔癢感狂咳,而更多小小的花朵伴隨著咳嗽聲被他吐出。 「糟透了……」看著散落在地的小小花朵,Sherlock有些頭疼。 也是自那天開始,Sherlock持續擔心自己該如何隱瞞病情,因為他不想讓John知道自己得了花吐症,更不想讓他知道他就是令自己生病的主因。 那天的Sherlock沒有思考太多,他擅自決定不再與John互動,他拒絕對方的關心,忽視對方的存在,假裝不在意對方是否為了約會而出門,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再喜歡對方,這個症狀便會緩解,而他願意花時間去痛苦、去否定自己的感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向John表明心意,畢竟他認定對方不可能喜歡自己。 可事情並沒有Sherlock所想得那麼簡單,他越是試著將對方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越是用惡劣的態度試圖將John給趕走,就越是將對方的一言一行放在心上。自從發病以來,他在對方臉上看過無數次憤怒、失望以及難過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處理方式傷到了對方,而那也持續傷害著自己,以至於發病整整一個月後,Sherlock的花吐症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嚴重。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會如此痛苦啊——第無數次以為自己會因為花朵而窒息的Sherlock那麼想著。 而就在Sherlock發病後的第二個月,當Mrs. Hudson端著餅乾上樓卻撞見他劇烈咳嗽並吐出花朵的時候,Sherlock知道自己的秘密就快藏不住了。 ※※※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John拎起手提包離開了診所,踏上了回家的路。他的思緒從今天所見過的各種病患身上抽離,那令他煩心的室友Sherlock很快又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緒,他想起了今天早晨的爭吵——不,他知道那只是自己單方面發洩情緒——而那讓他又一次感到煩躁不已。 John知道自己稱得上愚蠢,明明Sherlock是那麼明顯的拒絕自己,可自己卻依舊擔心著他的身體狀況,只因為他知道Sherlock並不是個擅長照顧自己的人。自從Sherlock生病已經第三個月了,可對方依舊拒絕自己的關心,因此,他只能請Mrs. Hudson多多注意Sherlock,畢竟對方的病情時好時壞,最奇怪的是似乎只有自己出現在對方附近時,病情會變得嚴重許多。 「難道這只是某種表達反感的方式?」John呢喃著,但他很快就覺得自己的想法極為可笑。雖然Sherlock總會做出許多奇怪的事,但他知道Sherlock並不會拐彎抹角地去表達自己的好惡,若是他討厭一個人,那麼他絕對會直接了當地讓對方知道,而被那樣對待的可憐人,John可以輕易地數出十名以上。 想著,John忍不住笑了出來,但他的笑容很快地消失,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見到Sherlock神采奕奕的模樣了,自從Sherlock生病之後,他們像是隔著一堵無形的牆,而Sherlock的態度則讓John更加厚了那堵牆。John回想著這三個月來,Sherlock拒自己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那總能輕易地讓自己惱火,而他這才意識到或許Sherlock是故意那麼做的,為了讓自己遠離對方,並且還真的成功了。 這是否代表Sherlock在隱瞞著什麼?John忍不住懷疑。 John想起了Sherlock以前曾用嘲弄的語氣說自己反應不夠靈敏,而他此刻真的為了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懊惱。 「那個傢伙……我真像個白痴。」John大步往貝克街走去,他下定決心,無論Sherlock今天對自己的態度多麼惡劣,他都不會讓步,他一定要找出Sherlock所隱瞞的秘密。 ※※※※ 當John到家時,雙手交叉於胸前的Mrs. Hudson正站在221B的會客區裡,而站在她面前的則是穿著睡衣顯得十分萎靡的Sherlock,這個奇怪的畫面讓John感到疑惑。 「噢,John,你回來啦。」Mrs. Hudson說話的同時並沒有轉過身,而John看見了Sherlock的視線轉向自己,並與自己相交,但他很快地又移開了視線,專注地看著Mrs. Hudson。 「Mrs. Hudson?發生什麼事了?」John察覺兩人之間有種不尋常的氛圍,而那大概不是他的錯覺,Mrs. Hudson似乎在對Sherlock生氣,這可是十分少見的。 「噢,沒什麼,只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麻煩你把廚房的垃圾拿去一樓的大垃圾桶丟棄——就是以前Sherlock將人丟下樓壓到的那一個。」Mrs. Hudson說。 「什麼?但昨天才——」John對於Mrs. Hudson所提出的要求感到困惑,正當他想提問時,卻馬上被Mrs. Hudson給打斷。 「別問原因,立刻去做。」Mrs. Hudson態度堅定地說。 「Mrs. Hudson!」而始終沉默的Sherlock終於忍不住開口,卻又立刻被Mrs. Hudson用一句「還沒輪到你」給堵上了嘴。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John知道自己最好是照著Mrs. Hudson所說的去做,於是他放下了手提包,改而拎起廚房那空蕩蕩的垃圾袋下樓。 當John拿著垃圾來到了房子後方的垃圾桶前,他注意到垃圾桶旁散落著小小的花朵,他一度以為那是Mrs. Hudson丟棄觀賞用花卉時所遺漏的,可當他打開垃圾桶的蓋子,並在垃圾桶內看到更多的小小花朵時,他明白了那些沒有花莖的花朵並不是用來觀賞的。 John愣愣地站在垃圾桶前,他知道Mrs. Hudson是想讓自己看見這些花朵,但他不知道為什麼Sherlock對於這件事要如此激動,除非這與Sherlock的秘密有關。John回想著Sherlock這三個月來反常的言行舉止,想起了對方劇烈咳嗽,想起了那些自己對著人咆哮時,對方臉上被自己刻意忽視的委屈神情——似乎找到了答案,John將垃圾袋塞進了垃圾桶後蓋上蓋子,轉身跑回了221B。 「見鬼了!Sherlock你喜歡上誰了!」John跑進會客區時,Sherlock與Mrs. Hudson仍維持著同樣的動作,只是這次兩人都因為他的發言而轉頭注視著他。 「我才沒——」Sherlock的反駁還沒能說出口,他就開始劇烈咳嗽,緊接著在John的面前第一次吐出了一朵朵的小花。 John來到了Sherlock面前,他彎腰撿起那些散落在地的花朵,發現那些花朵與他在樓下看見的一模一樣。John注視著大口喘氣的Sherlock,看著對方一臉痛苦且狼狽不堪的模樣,此時是他這三個月來第二次在心中懊惱自己的愚蠢。 「我從沒想過你得的是這個病……」John呢喃著。 見狀,Mrs. Hudson來到John與Sherlock的身邊,她一臉擔憂地說:「我是上個月才知道這件事的,雖然他讓我替他保守秘密,但我不希望我的好房客們因為這種事情失和,更何況……」Mrs. Hudson嘆了口氣,「你們好好聊聊吧,另外,Sherlock你一定要跟John道歉,因為他真的非常擔心你的病情,你肯定不知道這三個月以來他花了多少時間去圖書館,不知道他查找了多少醫學相關的書籍,甚至為此推掉了所有約——」 「咳咳!Mrs. Hudson!別說了,讓我跟Sherlock談談吧。」John慌慌張張地將Mrs. Hudson請出了221B,之後他又回到了Sherlock面前。就在John還在思考要如何開口時,Sherlock先開口了。 「對不起。」Sherlock說:「我知道我這三個月以來的態度很差,我只是……以為這樣就會痊癒。」 「哈啊?你知道這種病要怎麼痊癒嗎?只有對方親吻你才能痊癒!還是你以為與世隔絕就能抹滅那份感情?」 「我沒有與世隔絕。」聽著John的發言,Sherlock煩躁地撓著頭髮,「正確來說,我只試圖隔絕了你,然而我徹底失敗了。」 「隔絕我是……」John先是一臉困惑的樣子,但在數十秒後,他瞠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Sherlock。 而Sherlock,這三個月以來第一次對John露出了笑容。儘管那個笑容看上去有些無奈。 「你的反應還是一樣慢呢,John。」Sherlock苦笑著,「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搬出去,那樣對你我都好。」語畢,Sherlock又咳了起來,而這次散落在他掌心的花朵,帶著一抹淺淺的紅。 這是這三個月以來,John第一次認真地觀察Sherlock,他這才發現對方憔悴了許多,他可以想像吐出那些花朵是多麼地令人不適,而那讓John感到不捨,畢竟,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傷害Sherlock,因為他肯定自己是世界上最清楚充滿活力的Sherlock有多麼耀眼、多麼吸引人,自己有多麼喜歡——想到這,John愣住了,而他看見了Sherlock臉上出現擔憂的神情。 「John?你還好嗎?」Sherlock問。 啊、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John突然明白了自己用『關心』一詞所隱藏的心意。 「Sherlock,你不需要搬離。」John向Sherlock走近了些,他來到對方面前,深深地吸吐了幾口氣,像是在做某種心理準備。「我可以吻你。」John說。 聞言,換Sherlock愣住了。 「不,你不需要這麼做,我可以控制。」Sherlock連忙搖頭,甚至作勢向後閃避。 「Sherlock,這應該是你所說過最差的謊言,如果可以控制,你還會病了整整三個月?」John揪住了Sherlock的衣領,「聽清楚,我不是出於同情才吻你。」 「等等,John,我不認為這麼做——」 「閉嘴啦,Sherlock。」John不耐煩地吻上了Sherlock那喋喋不休的嘴,而一股花香竄進他的鼻腔,他從沒有跟得到花吐症的人接吻過,這種帶著花香的吻是個奇特的經驗,也因為那陣花香讓他真正意識到,Sherlock居然是如此喜歡自己。 他們的吻沒有維持太久,因為John很快就推開了人,只為了確認Sherlock的病症是否消失;而Sherlock試著咳了幾聲,但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搔癢感自氣管傳來,也沒有任何要吐出花朵的徵兆。 「這種症狀也太神奇了吧……」第一次體驗自己的吻能夠治癒他人,連John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而Sherlock,在得到John的吻後,像是嚐到甜頭孩子般摟住了John,儘管仍是相當憔悴,但他依然語帶興奮地說:「這確實很不真實,我是指你也喜歡我這件事。」 「什麼?我……」John原想反駁,卻想起了花吐症要痊癒的前提是,暗戀的對象也與自己心意相通,「上帝啊,我完全忘了那件事……」看著笑容滿面的Sherlock,John轉過頭去試圖逃避這令他難為情的狀況,卻在Sherlock衣服的縐褶間看見了一朵小小的花。 John突然想起了所有花吐症患者所吐出的花都帶有涵義,於是他拿起了那小小的花朵問到:「Sherlock,你肯定去查過這是什麼花了吧?」聞言,Sherlock點點頭。 「那麼,告訴我,這種花的名字與花語。」John很想知道,這個心直口快的大偵探究竟想用花朵訴說什麼。 看著John用食指與拇指輕輕捏著的小小花朵,Sherlock想起了自己只敢遠遠目送John出門的每一天,想起了自己喜歡上對方卻深怕曝露的日子,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所想吶喊出口的感情。 「這是姬金魚草,它的花語是——」Sherlock依附在John的耳畔輕聲地說出答案,而John咋了咋舌。 「感覺你連生病都在抱怨我的反應不夠靈敏。」John不滿地說。 「我沒有,我保證。」Sherlock笑著澄清,只因為姬金魚草的花語是——請察覺我的愛意。(END)
本文最後由 _Fa 於 2023-10-29 02: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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