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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刀劍亂舞│堀川國廣x原創女角] 刀剣乱夢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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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浮橋 發表於 2023-5-7 20:3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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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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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網那邊被我歸類在刀劍亂夢向,所以就把這組稱為亂夢組
*同世界觀
*有原創角色,但不是審神者
*堀川國廣中心
*可能還有時代敘述錯誤的部分,哪裡有誤還請告知
*有自我定義的設定

時間線先放在這裡好了:一期三日-漣漪(雪鈴花本丸)

無名本丸出現(伯仲組系列-蒲公英)

堀川篇系列(若草本丸)

無名本丸消失

山櫻草本丸成立

伯仲組花語系列(山櫻草本丸)

T.B.C

本文最後由 夢浮橋 於 2023-5-7 20: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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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夢浮橋 發表於 2023-5-7 20: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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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1)

紅色。
雪白的花瓶瓶身被噴濺出紅色給染紅,紅色的液體染紅了深藍色的桌巾,血珠一顆一顆的滴落在大理石製的祭壇桌角。
裝點用的鮮花,與放在旁的白色蠟燭
被鮮血覆蓋到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藏青色的雙排扣西裝外套濺上了點點的鮮紅,如果沒有盡快清理掉,肯定會在布料表面留下難以清洗的污漬。
在教會解決掉最後一名溯行軍後,原本乾淨的衣服也變得滿是髒污。

堀川國廣將手中的刀刃一甩,將殘留在本體的污漬做個簡單的清理,接著慢慢地收回刀鞘內。
他看著在祭壇前緩緩化成灰燼的溯行軍,雖然說這些血汙過陣子就會自行消失,他的內心依舊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沒想到在追趕溯行軍的過程中會一路追到室內,還把宗教場所弄得到處都是血,還真是對不起那些來自海外的神明。

蒼白的月光透過設置在祭壇後方的圓型窗戶,圓窗上頭那些裝飾的影子映在地面,與尚未消失的血液融為一體。
堀川看著面前那張實木製的祭壇桌,這樣的場景令他聯想到信仰,獻祭,邪教儀式等幾個詞彙。
「真像在召喚惡魔……」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聲,原來是一同參與夜戰的同伴們打來的電話。
敵人的殘黨順利解決,一同參與夜戰的同伴們也平安無事,最後的工作就是直接返回本丸。
電話結束後,堀川拿出做成掀蓋懷錶造型的傳送裝置,檢查從鏡頭內投影出的操作面板上的時間與座標位置,按下了視窗上的按鍵。

教會的景象逐漸從身邊消失,等到包覆住身軀的光芒散去後,出現在面前的就會是早已夜深人靜的本丸。
一想到終於可以休息了,感到有點疲倦的堀川不禁從肺裡呼出口長氣。

光芒完全散去後,堀川看著眼前的景象,發出陣代表疑問與驚愕的驚叫。
不是已經啟動傳送了嗎?
怎麼又會回到這座教會來?
他仰起脖子左右張望四周,堀川敏銳的察覺到,這座散發著莊嚴氣息的教會,好像多了什麼不太一樣的東西。

他小心眼的邁開步伐,沒想到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面變得有如缺水的土壤般脆弱,巨大的裂痕以腳掌為中心向外擴散。
堀川還來不及發出叫聲,深深地墜入了那片黑暗中。

*

教會的景色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手邊沒有東西可以抓,只能任憑軀體在重力的牽引下往深淵墜落。
在墜落的過程中,堀川想起了以前在本丸的書庫翻過的童話故事:愛麗絲夢遊仙境。

愛麗絲在鑽入兔子洞後,向下墜落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落地,那種接近漂浮的墜落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自己現在體會到的這種。
(啊,可是我不是愛麗絲,是刀劍的付喪神。要是就這樣繼續墜落下去,主人有辦法找到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墜落的過程太長,還是身陷黑暗會開始胡思亂想,堀川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開始變得不受控起來。

若不是傳送時發生問題,自己現在也不會掉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來。
他瞇起淺蔥色的眼眸,探出手又在黑暗中撈了幾下,想當然什麼也沒碰觸到。
(我到底會掉到哪裡去呢?)
就在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念頭時,掉落的速度突然加快,最後重重的摔落在一堆東西之中。

要不是刀劍男士的肉身比普通人類還要堅韌,光是那樣的重力加速度,這一摔估計直接摔死了。
「痛……」
他抓著身旁的物體站起身,拍掉沾在衣服上的髒污,開始環顧起四周。
黑暗對擅長夜戰的脇差並不構成視覺阻礙,雙眼只需要幾秒鐘便能夠適應。

除了高聳岩壁與石塊外,什麼也沒有。不僅沒有動物,連根可以被稱為植物的花草都不存在,完全符合荒蕪這兩個字。
堀川仰起頭朝身旁的岩壁望去,岩壁的高度出乎意料的高,末端完全隱沒在黑暗裡。
他摸了摸眼前那片粗糙的岩壁,緩緩地轉過頭朝身後望去。
「誰在那裡?」

朦朧的金色光暈出現在黑暗中,微弱的光照亮了附近的岩石與沙土,雙足在沙地與碎石間行走發出的細碎聲響,越來越清晰起來。
堀川無聲無息的將手搭在刀柄處,屏住氣做好應戰的準備。

某個體積偏小的物體以極快的速度從身旁擦過,將身後的岩壁打出個窟窿來。
(子彈?!不好了、是槍!)
子彈可是比刀還要更不長眼的武器,堀川繃緊體內的每一根神經。
搞偷襲還敢點燈,就連是對自己的技術非常有自信的行家都不會這樣做,這完全是在暴露自己的行蹤。

屏住氣息,將挪動時發出的腳步聲放到最輕,堀川緊盯著那片散發出黑暗,一邊感應對方散發出的氣息,一邊將身軀移動到對方的視線死角。
腳步聲在慢慢的接近,堀川看準時機,抽出掛在腰間的刀刃朝目標砍去。

堅硬的金屬物碰撞在一塊,低沉的聲響迴盪在岩壁,被這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吸收。
堀川俐落的翻了個跟斗後落地,他張大淺蔥色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剛才交鋒過的對手。

事後回想起來,在刀槍碰撞的那刻,那對使他聯想到祖母綠的雙眼,早已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故,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堀川彷彿在那雙祖母綠色的雙眼中,看見抹淡淡的青色光輝從眼底一閃而過。

長度延伸過膝蓋處的淺金色頭髮,僅有少許裝飾的純白色長袖洋服包裹住身軀,黑暗中出現的那朦朧的光芒,便是從這件衣服上散發出的。
留著淡金色長髮的女子在看到少年外型的付喪神出現在面前時,祖母綠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表情就彷彿是身處於黑暗中的人類發現了希望的樣子。

可是那樣的表情只存在於女子的臉上不過半秒,很快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她舉起手裡那隻與衣服同樣顏色的槍,包覆在手套裡食指搭在板機上頭,槍口對意外墜落到這裡的堀川。
「是刀快,還是子彈快,要試試看嗎?」
「……我認輸。」
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是不能活著離開這裡,就沒戲唱了。

「把刀放下,把雙手舉高後退五步,到你身後的岩壁前。」
堀川看了眼漆黑的槍口,將手中的本體放在沙地上,高舉雙手往後退了五步的距離,在背部即將碰到岩壁後停止。
蒼白的五指握住刀柄,女子蹲下身以另外一隻戴著金色戒指的手拾起脇差,刀刃表面倒影出一側的祖母綠色眼眸。

她觀察了一下手裡的脇差,然後將視線投向岩壁前的少年。
「你是這把刀的付喪神,那麼你就是所謂的刀劍男士?」
「是的。」
「原本的你也是男性?」
在被時之政府以『刀劍男士』的身份,召喚來成為守護歷史的戰鬥力前,性別對付喪神們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除了天生的性別,要怎麼顯現完全取決於自己的喜好。
但今天都被賦予了『男性』的肉體,那被稱為男士也不奇怪。

堀川沉默的點點頭,用動作回答女子的提問。
「名字。」
「在請教別人的名字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符合禮儀。」
白色的身影在沙土與岩石間移動,女子朝堀川走了過來,雙方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到僅剩一公尺。

女子一派輕鬆的欣賞起手裡的脇差,拋出一句聽起來毫無道理,卻又適用於各種狀況的話。
「輸家得服從贏家的命令。」
被困在岩壁前的付喪神緊張的看著被他人拿在手裡的本體,決定先以配合對方為優先,再趁機把本體奪回來。
「……我是堀川,是隸屬於若草本丸的堀川國廣。」

藏在裙擺內的腳向前邁出幾步,女子低下頭看著比自己約矮了半顆頭的少年付喪神。
「堀川國廣,我問你一個問題,我看起來像什麼?」
「?」
被問問題者一臉納悶的看著出題方,心想這到底是什麼怪問題,難道是腦筋急轉彎嗎?
「答案呢。」
堀川憑著那朦朧的光線,認真地把眼前的女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怎麼看都是人類。」

祖母綠色的雙眸停駐在黑髮少年的臉龐,女子俐落地將手裡的脇差反握住,以刀柄朝上的狀態將刀刃遞到堀川面前。
「我鑑賞完了,你拿回去吧。」
「咦?」
原本以為還會繼續被刁難,沒想到本體居然這麼簡單的就會到自己身邊。
內心還在盤算該怎麼奪回本體的堀川眨眨眼睛,而且在聽到『鑑賞』這個詞時,有種自己被女子整了的感覺。

白色的裙擺在沙土上輕輕揚起,長長的淡金色頭髮在身後畫出道小弧線,把脇差物歸原主後,女子回過身準備離去。
「那個、請問您知道這裡的出口在什麼地方嗎?」
把本體收回刀鞘內時,堀川注意到那把槍不知何時從女子手裡消失了,她的身上明明也沒有槍套,袖子也不是那種有空間可以藏匿槍枝的款式…

「不知道。」
女子搖搖腦袋,淺金色的長髮隨著動作在身後輕晃。
「我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從沒看到過所謂的出口。」
「沒有出口?!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少年外型的付喪神一個箭步衝上前,不敢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從高處墜落的自己先不談,這裡就算沒有出口那起碼也有入口吧?
不然她人是怎麼來到這裡?難道也是從上頭掉下來?

看出堀川在想什麼的女子抬起頭看著周圍的岩壁,幽幽的開口。
「我不會說謊。還有我可以向你保證,就算你成功爬到岩壁頂端,也只有一片黑暗在面前。」
「您怎麼知道?」
「因為我曾經試過。」
堀川望著女子的側臉,他在那張毫無任何情緒起伏的臉孔上,看到了些許的悲傷。

原本看著那片深淵般漆黑天空的女子轉過頭來,視線重新放回堀川那裡。
「啊,有件事我忘了說。」
她兩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凝視著堀川那雙淺蔥色的眼睛。
「我覺得你是把很美麗的刀。」
「呃…美麗!?」
沒來由的突然被稱讚一番,這讓時常擔任輔助角色的付喪神瞬間不知所措,臉紅得跟田裡熟透的番茄一樣。

女子見狀後,嘴角兩側輕輕地上揚,似乎是覺得堀川的反應相當有趣。
「你的臉為什麼紅成這樣?能被我稱讚可是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用不著害羞。」
「咳嗯…我雖然是新選組副長土方歲三的持有刀,但是美麗這個詞彙比起我,還比較適合用在兼先生身上。」
堀川刻意闔起眼,不讓自己對上那對祖母綠色的眼睛。
「兼先生是哪位?」
冒出個沒聽過的名字,女子疑惑的歪起腦袋。
「是的,兼先生是我的搭……」

原本還以活潑的語氣準備解釋口中那位『兼先生』究竟是誰的少年,像是喉嚨被團棉花梗住似的,不再繼續說話。
「那位兼先生是你的家人?」
「……是的。」
堀川垂下眼,目光看著在黑暗中藉由微弱的光線浮現出的雙腳影子。
「你難道不想要回家?」
淡金色的髮尾在膝蓋末端的高度搖晃著,女子單手拖著下頜,以新奇的目光看著堀川。
「真不可思議,我聽說每個來到這裡的,不是沉默,就是嚷著想要回去。」

「不是的!我當然想回到主人跟同伴們的身邊……」
堀川仰起臉望著比自己高出半顆頭的女子,說到一半的嘴張合了半晌,欲言又止。
「繼續說,我會聽下去的。」
帶著淡淡青光的祖母綠色雙眼凝視著少年的臉孔,女子挪動包覆在白色手套下的手指,指尖撥開快要碰觸到那對淺蔥色眼睛的黑髮。

這句話彷彿是劑強心針,果斷的把藥劑注入心頭,鼓舞了堀川把內心話說出來的動力。
堀川捏著一側的衣服下擺,向來把外觀打理得整整齊齊的他,從來不曾像這樣刻意把衣服弄皺。
「因為我……是第二把(二振目)。」
他在附近找了顆還算平坦的石頭坐定位,從口袋裡取出那顆失常的懷錶型傳送裝置在手裡把玩。

握著懷錶的十指起先用力緊握手裡的金屬物體,隨後又慢慢鬆開。
「在本丸裡我也根本算不上是第一線的強大戰力,主人跟兼先生明顯也不是很需要我…我真的…有需要存在嗎?」
在堀川看來,和泉守兼定的旁邊已經有一個『我』存在了,之後也許又會再出現第三把,第四把……那麼『我』在本丸裡的存在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在旁當個沉默聽眾的女子望著臉上蒙起了一層陰影,陷入徬徨之中的少年付喪神。
停下手裡把玩的懷錶,堀川抬起臉,那張給人資優生印象的清秀臉蛋,浮現出無奈的笑容。
「很抱歉,讓您聽我發這些牢騷話,還請您忘了。」
女子看了眼他手裡的懷錶,指著它問。
「那個錶也是你們保護歷史的工具?」
「是的,不過它似乎出了點問題,不然我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

打開懷錶表面的金屬掀蓋,操作面板立刻以投影的方式浮現在他的視線前,反正在等待救援的這段時間也沒事做,就乾脆拿這個當話題跟女子閒聊起出陣時看到的景物。
待命時偶爾可以趁著閒暇之餘到處走走,見到的景色雖不多,可是當成話題時卻談得很起勁,活潑的笑容也回到了堀川的臉上。

「話說回來,您怎麼會在這?」
「跟你一樣是掉下來的。」
並肩坐在旁邊的女子雙手抱著曲起的膝蓋,祖母綠色的雙眼虛無的望著那片黑暗,思緒飄回了久遠的過往。
「會朝你開槍,也是因為我以為他又隨手丟了麻煩下來給我。」
「他?」
這是女子第一次在對話中提到有疑似第三者的存在,堀川對此感到有些好奇。
「沒什麼,反正也很久沒丟下來了。」

堀川藉著微弱的光線望著身旁的女子,在陣短暫的沉默後,他向對方拋出心中的疑問。
「……請問您在這裡待了多久呢?」
「早就不記得了。」
她將視線放回到堀川臉上,對著他輕輕地搖頭。
「您會想離開這裡嗎?」
他又繼續問。
「當然想,這個地方無聊透頂,你瞧這片天連顆星星還是月亮都沒有。」

除了岩壁、石塊跟腳下的沙土,就只有無盡延伸的黑暗,這連顆星塵都沒有的荒蕪世界真的相當無趣。
「是啊。」
堀川重新掀開錶蓋,操作面板再次顯示在他們面前。
「如果您願意,要跟我一起離開這個無聊的地方嗎?」
他俐落的跳到地面,轉過身面向女子,像是在進行跳舞的邀請般,將一隻手的手掌伸到她的面前。

祖母綠色雙眼中的青色光輝閃爍了起來,女子望著朝自己遞出的手掌心,驚訝的張大雙眼,驚訝的表情中混和了不明顯的喜悅。
「啊,不過也要能順利離開才行,如果傳送裝置還能用,說不定就可以直接到外頭去,這樣就能請主人看看能不能幫您什麼了。」
堀川看著眼前的面板,嘗試按了下彈出的視窗中央的按鍵。

絢爛的光芒以堀川為中心擴散開,強烈的光線將四周圍的黑暗驅散。
沒想到裝置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順利啟動,被這股足以周遭景色全部吞噬的光芒包圍住的付喪神朝前方伸出手,卻還來不及吐出一個字便隨著光芒消失在黑暗中。

*

皎潔的月光,實木製的祭壇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裡都是先前與溯行軍對戰的教會,但又似乎有哪裡與先前不太一樣。
站在祭壇前方的堀川立刻轉動腦袋,視線最後落在空蕩蕩的花瓶上頭,原本插在裡頭的鮮花全都枯萎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不僅沒有如期回到本丸,而是來到了比進行夜戰時還要更後面一點的時代。

結果居然只有自己成功離開那個荒蕪的黑暗世界,儘管對方沒有答應,堀川還是對那個沒能實踐約定的自己感到氣憤。
他看著空蕩蕩的掌心,如果把手再伸長一點,是不是就能抓住她的手,把她一起帶離那片黑暗?

擱置在口袋內的手機發出數陣訊息提醒聲,堀川趕緊把手機掏出來,手指才一按下電源鍵,亮起的螢幕立刻被大量的訊息及未接來電給淹沒。
他趕緊回撥電話給審神者報平安,電話是接通了,但是充滿了雜訊聲。
審神者在電話裡表示,本丸內的傳送裝置出了點問題,現在已經在派人搶修。在儀器修理好之前,要堀川暫時先留在那個時代等待救援抵達。

通話結束後,堀川朝身後的長椅一坐,抬頭仰望著圓窗外的黑夜,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在這個時代活下去。
感覺今天發生了好多事,腦袋現在有點反應不過來,連思考都變得吃力。
時光旅行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神話故事裡有句話是這樣:『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只要前往過去的時代,時差就會變成這樣。

也就是不管他們在過去花費了多少時間與溯行軍對抗,對身在異界的人來說,最多也是過了幾天。
自己不僅要做好在這個時代獨自過上一年的心裡準備,同時還要防備溯行軍的威脅。
攤在長椅上的少年付喪神疲倦的呼出口長氣,離開椅子朝身後的大門走去。

破曉時分的天空呈現出抹神秘的藍,淡淡的魚肚白從地平線的另外一端緩緩升起,告知世人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啊,是星星!」
剛踏出教會大門的第一步,堀川便眼尖的捕捉到,有顆亮度僅次於月亮的的星星高掛在空中。
祖母綠礦石般的雙眸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想起那對眼睛的同時,堀川的心裡升起個疑問,為什麼她不止是看起來虛無縹緲的樣子,連眼神也是那麼的悲傷?

他向前走了幾步,打算趁天空完全亮起來前,再多欣賞那顆星星幾眼。
「真美,以前從來沒有像這樣注意過天空的景色。」
堀川看著即將破曉的天空,滿懷感慨的吐露自己的想法。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注意到。」
察覺到有氣息出現在自己身後方,他立刻回過頭朝身後的大門看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

緊閉的門扉再次被打開道足以容納一個人通過的通道,長度拖地的白色裙擺掃過大門外的草皮,淺金色的長髮隨著動作搖曳。
原本以為不會再見到的臉孔,再次出現在面前。
「怎麼會……我不是在做夢吧…!」
淺蔥色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堀川懷著既興奮又驚訝的心情跑過去,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女子。

跟先前一樣面無表情的女子歪著腦袋。
「你希望我是場夢?」
「當然不是,我現在可完全不希望這是夢。」
在話語說出口的那瞬間,他便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她在那片黑暗中看見自己出現時,那種原本平靜到有如灘死水的內心起了劇烈起伏的感覺。

看著堀川那臉欣喜的模樣,在那個黑暗世界中總是毫無任何情緒起伏的臉,第二次浮現淺淺的笑意。
「我不是夢這件事居然能讓你這麼高興,堀川你果然很不可思議。」
「不覺得探索不可思議的事物,會很有趣嗎?」
第二次被用不可思議來形容的少年付喪神展現出單純的微笑,給與女子回應。

感覺這句話裡藏有弦外之音,女子思索了幾秒,看著對方的臉說出自己思考後得出的答案。
「我可以把這句話解釋成,你希望我多了解你的一切?」
「真是的,我可沒這麼講,再說我才是對您一無所知的那方呢。」
堀川兩手叉腰,故意做出不太高興的表情。

「雖然我認為一無所知也沒什麼不好,不過就讓你慢慢探索答案,對我來說也是種樂趣。」
見她一派輕鬆以手指整理垂至胸前的長髮,接著隨性地撥向身後,似乎早已看出少年只是在做做樣子。
「居然說是樂趣,看不出來您是喜歡釣人胃口的那型。」
堀川看著那些在半空中飛揚,緩緩垂落至身後的淺金色髮絲,淺蔥色的眼眸裡升起了幾分玩味。

象徵新的一天的朝陽從地平線的另一端升起,照亮了教會的一磚一瓦,以及站在教會外頭的兩人。
堀川突然有種感覺,要暫時在這個時代活下去,似乎也變成了個不是什麼太令人感到頭疼的問題。

這是只屬於若草本丸的第二把(二振目)堀川國廣的,發生在這個剛步入昭和的時代裡平淡卻又不可思議的故事,隨著太陽的升起正式展開。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解決好兩人的身份問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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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夢浮橋 發表於 2023-5-7 20: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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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來了一對有點奇特、在那個年代卻又不怎麼奇特的姊弟。

姊姊是金髮碧眼的異國人,弟弟則是黑髮的日本少年,與其他內國人不同的地方,是他有對明亮的淺蔥色眼睛。
洋妾的孩子,每當有人這樣提問時,弟弟總是露出跟平時一樣的微笑,這樣敘述自己的身份。

這樣的組合在那個年代可說是非常稀奇。
正室的孩子基本上都不太會接納妾室的孩子,更何況是與東洋國度的女人之間生的。
可是這對姊弟卻完全不是這樣,關係和諧到他們完全不像是正室與妾室的孩子,完全沒見過他們之間互相刁難、給對方臉色看的難看場面。

根據姊姊的說法,父親並沒有刻意隱瞞、也沒有阻止他們相見。
反正會對正室還是妾室的孩子抱有意見的人們也已經不在了,自己也不討厭這個弟弟,就很乾脆的接納了對方。

可是在世人眼中,跟個性隨和乖巧的弟弟比起來,姊姊的個性就略顯得傲慢了些。
但不是只對日本人,是對所有接觸到的人都表現出那種態度,唯獨只對自己的弟弟不會這樣。

不過總是有些人喜歡這種脾氣爛的類型,好比讓她在那邊擔任電梯服務員的百貨公司高層。
反正對要賺錢的人而言,脾氣爛不爛是其次,有個可以吸引人潮前來的賣點才是最重要的。

*

給好不容易結束一天工作的人最好的慰勞,就是進食與休息。

身穿簡樸的白襯衫,與黑色長褲的少年付喪神坐在距離城鎮有段距離的涼亭內,手裡拿著路上買來的烤糰子,從山坡眺望被黃昏時刻的夕陽染成一片橘紅色的城鎮。
「『那脾氣要是再不改改,他姊姊將來的丈夫的可是會吃足苦頭的。』,雖然是不小心聽到這段話,但聚在一起說壞話可真是失禮。」
「嗯,說得一點也沒錯。」
以同父異母的姊姊這個身份,一起在這個時代生存的女子平淡的點了點頭。

堀川納悶的望向身旁同樣穿著襯衫與長裙的女子,懷疑自己的耳朵剛才到底接收到了什麼。
「您是指哪邊沒錯?」
「脾氣那段。」
修長的指尖捏起從枝頭掉落到長椅上的樹葉,她朝葉片輕吹了口氣,看著那片葉子與其他的落葉搭乘從天空吹來的風飛向遠方。

「您完全不想要反駁?」
他不敢說自己很清楚她的脾氣,可是聽到她被許多人說過脾氣差、高傲、外人,難道她都不會因為這些刺耳的批評跟篾稱感到生氣嗎?
「因為這是事實啊。」
看來女子她對自己脾氣爛這點相當有自知之明,連反駁都不想做。

「你的家人還沒跟你聯絡嗎?」
堀川垂下眼看著手裡的烤糰子串,在這個時代停留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期間內他完全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本丸的聯繫。
「嗯,我想真的得在這裡待上一年。」
這樣平穩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快要半年,和平到堀川都在猜想,溯行軍是否對這個時代沒興趣,連來都不想來。

把這段時間當作休假來看也不是不行,可是究竟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堀川的心裡其實也沒個底。
「一年很快就過去的。」
世間的一切就有如白駒過隙這句成語,等到回過神來時,便會驚覺原來一年的時光即將邁向尾聲,進入下一個循環內。

她撇了眼情緒還處在消沉狀態的少年付喪神,心中浮現了個以前從未有過,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想法。
「要是他們真的超過一年才抵達,我可以送他們幾顆子彈替你當作抱怨。」
「您要是真的這樣做,我會很傷腦筋的。」
少年面帶微笑地果斷拒絕這個提案。
「……真的不行?」
「不行,還有您把槍收到哪裡去了,我在打掃房間時怎麼都找不到?這麼危險的東西請不要連工作時都隨身攜帶,會惹上麻煩的。」
堀川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他從剛與女子相識的那刻起,就很在意那把槍的去向,還有那枚當時套在她手指末端的戒指的下落。

女子舉起從買來後就一口也沒動過的烤糰子串,抱著嘗試的心情咬下最頂端的那顆後闔起眼,做出有在細細品嚐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迴避朝自己投過來的視線。
「隨波逐流並不是好事,但是對一件事情太執著也不好。」
「請您不要逃避回答問題。」
然而堀川可不會給她閃避話題的機會,要他慢慢探索答案這句話,可是出自女子她自己的口中。

少年清秀的臉孔越湊越近,近到略過雙方中央的空間就能碰觸到臉頰的程度,她強迫自己注視那對淺蔥色的眼眸,心裡總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
「我怎麼感覺堀川你好像變強勢了。」
對了,就是沒有像剛相處時那麼好打發。
「才沒有呢,我一直都是這樣子。」
笑容可掬的付喪神從長椅起身,對扮演自己姊姊身份的女子說。
「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
半年的時光很快又過去了,這是他們停留在昭和時代的第九個月,時節也正好邁入夏季尾聲。
掛在某戶人家窗戶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徐徐的涼風吹過白天被太陽光烤得發熱的街道,從庭園的草叢間傳來的蟲鳴搭乘著這陣風,將聲音傳遞出去。

順利抵達匯合處的少年挺直背脊,高起舉臂膀,將握在手裡的細長棒狀物遞到對方眼前。
「來,請收下。」
「這是什麼東西?」
接過那根棒狀物的女子納悶的眨了眨眼睛,不懂這根頂端插了用數個剪成圓型的色紙,把外型做得像朵盛開的鮮花,會輕輕轉動的物體究竟是什麼。

這下子可換堀川感到納悶了,這東西偶爾會在某些人家的圍牆內,或是孩子用的推車、或是他們的手中見到,並不是多稀奇的存在。
「是紙風車,您平常沒有看過嗎?」
「我沒注意。」
女子望著手裡的紙風車,平淡的交代事實。

因為外型而被命名為『鈴蘭燈』的燈泡在入夜後亮起,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馬路的兩側,讓晚歸的行人能看清楚回家的路。
「像這樣朝任何一個地方吹氣進去,葉片會轉動起來,就會出現很漂亮的畫面。」
堀川暫時將紙風車拿回來,吹了幾下當成示範後,重新將它交還給女子。

炎熱的夏季即將進入尾聲,盂蘭盆節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將要迎接月見節(中秋節)的到來,入夜後的吹來的風也在漸漸轉涼。
他看著在女子手裡轉動的紙風車,想起了以前在萬屋街看過的景色。
「一大片風車一起隨風轉動時,場面會更加的壯觀。」
「哦…」
女子的反應聽起來有些興緻缺缺。

堀川觀察了一下她的臉,發現還是跟平常一樣沒有太多表情變化後,便拋出了個提議。
「哪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可以呀。」
這個提議才剛說出口,女子立刻就同意了,連語氣也產生了微妙的不同。

發覺到這點不同之處的少年此時又注意到一件事,但這件事他一直梗在喉嚨深處,回到兩人的住處時才鬆口將這個發現說出來。
「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隨手把工作用的手提包擱置在房間內的其中一側角落後,女子動手解開盤了一整天的包頭與麻花辨,任憑淺金色的長髮像瀑布那樣在背後與榻榻米上散落開。

堀川將褪下的皮鞋整齊的擺好,回頭望著以隨性的動作,用不久前新買的那把梳子開始整理頭髮末端的女子。
淺金色的髮絲被捲成了波浪狀,超過一定的長度的頭髮,要是不一束一束分開好好梳理,就會打成結或斷裂。
長度越長越難整理,和泉守兼定的頭髮就時常得需要一振目的協助才能處理好,否則便會亂成一團。
不過堀川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在抱怨頭髮打結這件事,彷彿這種問題根本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他凝視著女子因為感應到視線而抬起的臉,輕輕的開口。
「您的眼神已經沒有一開始見到時的悲傷了。」
她停止手裡動作,與扮演自己弟弟的少年付喪神相互對視,許久沒見到的淡青色光輝再度浮現,在祖母綠色的眼眸裡閃爍。

包在襪子裡的雙腳踩上榻榻米,堀川逕自在女子身邊坐下,拿起一束散落在地的頭髮,從旁邊的矮櫃內取出另一把木製的扁梳動手幫忙整理。
「感覺很奇怪嗎?」
「被你這樣說,倒是覺得奇怪了起來。」
「一點都不奇怪,有對顏色那麼漂亮的眼睛,總是帶著悲傷的眼神未免太可惜了。」
堀川仔細地整理手掌心上的每一根髮絲,雖然還不多,不過有些已經接納他們的人類曾經在私底下告訴他,他們姐弟倆的眼睛顏色都很美。

手裡的梳子隨性的從髮絲間滑過,女子將梳子擱在腿上,把整理好的部分用帶子在頸部的一側綁成低馬尾造型。
「比起祖母綠,我認為你的比較好看。」
「這樣啊……咦?!」
半晌後才會意到女子剛才說的話,堀川就算沒有照鏡子,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起來。

女子伸手將其他尚未整理完畢的頭髮攬過來繼續整理,她偷偷看了一眼還沒緩過來的堀川,收回視線後嘴角若有似無地上揚了幾毫米的高度。

*

從大正時代起,西洋料理就時常出現在食譜跟女性雜誌中,咖哩飯、炸豬排、可樂餅這三樣更是時下相當受歡迎的食物。
麵包與乳製品也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內,這些食物在往後也成了時常出現在餐桌上的餐點之一。

把從店舖裡買回來,裝有麵包的紙袋往坐在涼亭長椅上的少年面前遞過去,自己在手騰出來後整理好裙擺在旁邊的空位坐下。
這座涼亭所在的位置有點遠,但是優點就是人煙稀少,在這裡就可以不用顧忌談話內容會被無關緊要的人聽見。

紙袋表面還散發著熱熱到餘溫,感到好奇的少年打開封口往袋內瞧,裡面是顆剛出爐不久的麵包,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堀川,你知道吉原跟私娼街是什麼地方嗎?」
彷彿對麵包的氣味沒有興趣似的,女子
望著上方的天空,說出自己在過來的途中恰巧聽見的對話。
「還聽到有人說,異國人的容貌在那裡會相當受到歡迎。」

根本還來不及道謝的付喪神眉頭抽搐了一下,瞬間就猜到大概又是被不認識的人在背後說閒話,不然她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那裡,是人類用來交際,滿足、發洩慾望,暫時將身邊的一切拋諸到腦後,尋歡做樂的場所。」
以前還在土方歲三手裡時,也曾經出入過吉原,就算當時的他也只是個僅有意識的存在,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兩個地方是個什麼樣的場所?

目光從天空移向從涼亭外有段距離的城鎮,女子離開位置走向對側的欄杆,從高處俯視變得像是玩具般迷你的建築。
「您不可以過去那種地方喔。」
堀川凝視著在風中飄逸的淺金色髮絲,心裡很清楚她不是普通人類女性,碰到危險也有能獨自應付的實力,卻還是忍不住開口交代。

站在欄杆前方的女子轉過身軀面向他,臉上顯露出有點納悶的表情。
「怎麼去?我連那在哪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要過去,對生活在那裡的人類……對女性來說,那裡是苦界,是火坑。」
川柳裡有句:『生於苦界,死在靜閑(生まれては苦界、死しては浄閑寺)』,就是那些沒有能離開那裡的遊女們最後前往的場所。

還是器物時對這些事沒有太過鮮明的感受,但在經由審神者的力量被賦予人類軀體成為刀劍男士後,名為情感的無形之物也隨著日子逐漸豐富了起來。
這樣到底是好是壞呢?
堀川曾經詢問過許多同伴,也聽到了不少他們的想法,自己卻還是對這件事感到很茫然。
如果沒有情感,就不會覺得自己在本丸內似乎並不是很重要。

見堀川的臉色突然間轉為凝重的模樣,她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剛才的提問影響到了他的情緒,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似乎是該說點什麼才能讓他放心。
「我不會做會讓你感到困擾的事情。」
這是她努力思考過後得出的答案。
她雖然說過會把堀川在探索的過程視為種樂趣,但是她可沒說過會想給他帶來困擾。
這句話不是口頭約定、也不是用來束縛的戒律,僅僅只是單純發自內心的想法。

他們看著彼此,明白了她想要表達什麼的堀川不經意的笑了出來,突然覺得感情豐富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沒有感情,那就無法聽出那番話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這時候的他還尚未意識到,在這段時間的共處裡一同體會到的喜悅,將轉化成另一種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感情。

*

從靠站的路面電車內走下來時,一旁身穿白色連身洋裝的女子突然想起了某件事,直接向扮演弟弟這個身份的付喪神提起這個話題。
「舞蹈(ダンス)?」
提到這個詞時,堀川的腦中先是閃過人們在祭典時跳傳統舞蹈的畫面,接著又跑出以前在本丸的電視內看到的歐洲宮廷劇電影。

女子撥開被風吹到擋住視線的頭髮,用兩句話簡短的描述自己昨天遇到的事。
「結束營業前有乘客跟我搭話,問我會跳什麼舞。」
「那您是如何回答?」
「我對跳舞沒興趣。」
聽到答案後,堀川點了點腦袋來表示理解。
「嗯嗯,原來如此。」
(是預料之內的答覆…)

堀川真不知道是該同情被果斷拒絕的人類,還是慶幸她對這件事情只表現出沒興趣的樣子。
話說回來,不管是什麼人跟她開口提出邀請,都會被她果斷的回絕。
要不是堀川強力要求她絕對不能用武力解決問題,那些曾經對她死纏爛打的人類,可能就被她直接送去排隊過橋了。

離開車站後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今天要去的目的地-教會在的位置就在這條路的上方。
時間繼續無情的往前流逝,眨眼間又到了節氣替換的時候,從前方吹來陣略會令人感到寒冷的涼風,告知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寒冷的冬季即將造訪他們身處的這個國度。

堀川仰起頭看著聳立在自己面前的西式建築,在昭和時代這個時間點,軍國主義開始逐漸抬頭,海外的宗教開始受到壓迫。
他看著緊閉的大門,心想著這座教會的信徒們不知現在如何了。
「您有聽過聖經裡的故事嗎?由亞當,夏娃,聖子,以及天使與魔鬼們組成的故事。」
「……我知道。」
祖母綠色的眼眸深沉的凝望眼前的一景一物,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子緩步略過他身旁,逕自朝教會旁的小徑走去。

有重量的物體踩在枯黃的落葉上,每向前走一步就會發出一次響亮的聲音,讓人很難不去注意聲音的來源。
「等等我!」
白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建築與圍牆之間,少年見狀立刻跟了過去,最後在小徑的尾端找到了女子。
她站在一扇窗戶前,隔著玻璃看著教會內的擺設。
「請告訴我,當初我見到您的那個地方,究竟是哪裡?」
堀川停下追逐的雙腳,在此刻的他眼中,站在窗戶前的那抹由白色與淡金色構築而成的身影,彷彿是虛妄的海市蜃樓。

不再將視線放在教會的景物上的女子離開窗戶旁,踩著像在散步般的步伐來到堀川的面前。
「是窮及無聊的地獄。」
「…說的也是,那裡確實很無聊。」
可能是認為對方是在暗示他不要繼續追問的關係,堀川的表情看上去顯得有些落寞。
「我們先出去好了,這裡實在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場所。」
女子抬起手撥開掉落在彼此身上的落葉,表示希望可以離開這條堆滿落葉的小徑。
「這個時代的咖啡廳,你有進去看過嗎?」

原本就是打著散步的名義才特地出門,才搭上電車到其他地方去。
像這樣坐在咖啡廳裡品嚐剛泡好的咖啡,倒也不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做的事。
可是一定要挑在氣氛這麼微妙的時候來喝咖啡?

坐在鋪了層紅色靠背與椅墊的椅子上,堀川看著面前那杯盛在咖啡杯裡的深褐色液體,捧起杯子淺淺的用舌尖舔了口,苦澀的味道立刻透過舌頭表面的味蕾擴散至整個口腔。
「嚐起來還真苦。」

被安排在雙人座另一頭的女子闔起眼,嗅了嗅佈滿了整間屋子的咖啡香氣。
「嗯,不過味道很香。」
「我記得主人以前也很常泡即溶咖啡來喝。」
堀川用懷念的眼神看著杯裡的液體,想起以前在廚房裡看過的審神者站在飲水機前泡即溶咖啡時的模樣。
沒有喝過咖啡的他原本以為這種黑色的飲料會讓自己難以下嚥,沒想到品嚐過一口後居然能接受這種苦味。

聽到『主人』這個詞時,女子睜開雙眼,拿起面前的咖啡淺嚐了一口,苦澀感讓她一秒臉色大變。
「很苦對吧?聽說咖啡以前還被稱為魔鬼的飲料(Devil's Drink)。」
捕捉到那微妙反應的堀川趕緊捂起嘴,彎起身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誇張。
「我倒想知道是誰認為魔鬼會喜歡。」
「加牛奶跟砂糖會好很多。」
說完,他朝附近的服務人員招手,向他們要來一小瓶牛奶與罐砂糖。

把上述的食材加進去後,味道嚐起來還是苦,可是比剛才好了些許。
「已經快要滿一年了,我想你的家人很快就會跟你聯繫。」
「就像您曾經說的,一年的時間真的過得非常快。」
不需要與溯行軍戰鬥,像個普通人類那樣生活的平淡日子,很快就到了要畫上句點的時刻。
如果自己沒有遇上這起事故,就不會有現在這麼珍貴的體驗了。

交疊的雙手放在鋪了白色桌巾的桌面上,堀川轉過頭以迷濛的視線望著玻璃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以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音量自語。
「就這樣結束……總覺得有點寂寞。」
本丸的聯繫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像這樣一起到處散步探索世界,一起喝咖啡的日子,還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淡淡的青色光輝隱約浮現在祖母綠色的雙眸裡,女子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偷看那張沐浴在陽光下的臉孔。
比沒有加糖跟牛奶的咖啡還要苦澀的感覺,在雙方的心中悄悄的擴散。

--

入夜後的街道少了很多行人,除了某些會營業時間比較晚的店舖還有人在進出,大部分的人都回到自己家中休息。
影子被路燈打下來的光線拉得長長的,整條街除了踏上歸途的他們,就只有零星幾名路人與他們錯身而過。

冷風從黑暗的天空彼方吹來,衣服的布料獵獵作響,頭髮也被吹亂了些。
經過某座不常走過的公園旁時,女子突然停下腳步,徵得堀川的同意後一起走入夜晚的公園內。

原本以為是想要趁著機會看看夜景,還是看能不能抄小徑提早回去,女子卻突然把隨身攜帶的包放到一旁。
她回頭對站在後面,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把包隨手亂放的少年說。
「堀川,把你的雙手伸出來借我。」
「請問是要做什麼呢?」
堀川是照著她的話做了,臉上還是掛著疑問。

面朝向堀川的女子同樣舉起自己的手,將彼此的一隻手緊握住,另外一側的手則放在他靠近肩膀的上臂處。
「我們現在來跳舞。」
「您先前不是說沒興趣?」
堀川驚訝的張大淺蔥色的眼眸。
「現在有了,另外把手放到我的上背。」
在這個民風還很保守的年代,男女雙方是不會在外頭牽手的,更別提像這樣握住手緊貼著對方跳舞。

懸在半空的五指僵硬的動了幾下,最後乖乖地搭上女子的後背處,手掌的皮膚透過衣服的布料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調整好手的擺放位置後,她開始簡單的解說舞蹈的流程。
「這種舞只有七個舞步,照口令慢慢來就行了。」
「是、是的。」
堀川緊張的點頭,藉著良好的夜勢力低頭盯著自己的雙腳。

見堀川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樣子,女子將唇湊到他的耳畔,將極為輕柔的語氣近距離的送入他的耳中。
「把臉抬起來,這是對舞伴的尊重。」
第一次被這樣這樣的招式偷襲的少年抬起泛紅起來的臉蛋,流露出些許不服輸的雙眼直視著女子。
「居然來這招……那麼,我也必須努力了。」

鞋跟敲擊著地面,分別套著高跟鞋與皮鞋的雙腿在公園的土地上舞動,明明同樣是以繞圈為主軸的舞蹈,真的跳起來也不是很迅速就能掌握好節奏。
堀川照著口令左右交換雙腳的重心,循著節拍進行旋轉。
「這是什麼舞蹈?」
在練習中逐漸掌握舞步與節奏的少年綻放出充滿成就感的笑容。

平時沒有蘊含太多情緒起伏的祖母綠色雙眸也展現出喜悅,偶爾會因為情緒起伏而出現青色的光輝似乎比以往還要更加清晰。
「是維也納華爾滋(Viennese Waltz)。」
「原來跳華爾滋是這種感覺。」
在淺蔥色與祖母綠色的雙眸視線不知道第幾次交會的時刻,某種深藏在內心已久,先前那種連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情感有如乾柴碰上烈火般啪的瞬間燃起。

理解到那種感情是什麼的他們不禁相視一笑,原本是單純握住對方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換成十指交互緊扣的狀態,比原先還要更加緊密的貼合在一塊兒。

現場沒有動人的音樂伴奏,豪華絢爛的舞廳與水晶吊燈,身上穿的也只是款式不算太過時髦的洋服。
在這個秋季即將邁入尾聲,只有月光與不算密集的路燈作為照明的無人公園內,搭著彼此的手跳舞的兩人彷彿身處在如夢似幻的電影場景中。
在舞蹈進行到大約一個階段的尾聲時,她的臉上首次表現出先前從未有過的笑容。
「堀川。」
「我在。」
幸福的笑容填滿整張臉孔的堀川聞聲後停止舞步,淺蔥色的雙眼中盈滿了無法用言語完全表達的情感。

他們倆很有默契的停止舞步,雙手仍舊搭在對方的身上沒有離開。
「告訴我,因為意外而待在這裡的一年裡,你過得開心嗎?」
「跟您一度過的這一年,對我來說沒有哪一天不開心。」
「是嗎?太好了。」
緊扣住堀川的手指微微施加力道,女子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可是堀川卻敏銳的從眉眼間察覺到股哀傷。
「共處了將近一年的日子,你已經探索出我是誰了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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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夢浮橋 發表於 2023-5-7 20:4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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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妄(完)

(動不了。)
不管是睜眼還是閉眼,四周全是一片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名為堀川國廣的付喪神嘗試挪動四肢,卻怎麼樣也無法動彈,他推測可能是被強制變回本體。
原本還以為時之政府的救援人員抵達他所在的時代後,就可以順利回到審神者與同伴們的身邊,結果事情的發展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整理跟道別都還來不及做,就被帶走了。

看不到,動不了,僅有聽覺跟觸覺還保留著,就跟尚未獲得軀體前的狀態一樣。
本體外好像被貼了不少張符咒,護手與刀鞘的相接處感覺被幾條由靈力形成的粗鍊子捆綁。
維持人類外型的靈力正在被符咒給壓制,而鍊子的作用則是在一點一點的抽走他的力量。
他現在能夠體會詛咒之物的心情了,這種被拘束囚禁起來的滋味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糕。
不過堀川大致猜到被囚禁起來的原因。

無法說話的付喪神凝視著黑暗,注視黑暗久了,連腦袋裡的思緒也變得異常平靜。
(我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會一直維持這個樣子?還是被判處刀解?)
(如果真要選一個,被刀解後回歸本靈還比較好……可是刀解後再次被召喚的話,我就不會再是現在的我了。)
事情就如堀川所知道的那樣,被召喚出來的付喪神如果回到本靈,還是有機會透過召喚再現,但是記憶會被重製,只剩下擁有肉體前的記憶。

——『你已經探索出我是誰了嗎?』

在夜間無人的公園裡,搭著彼此的手一起跳維也納華爾滋的記憶,突然浮現在腦海內。
(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想起那時的對話呢?)
如果這時候的堀川還是人形的樣子,可能早就去廚房、還是倉庫裡找點酒來喝一喝,抒發一下心中的鬱悶。
如果真的要被刀解,真希望可以在那之前跟審神者還有本丸的同伴們,還有跟她見上最後一面……

寂靜的黑暗某處傳來好幾陣令人聯想到與溯行軍對戰時刀劍發出碰撞的聲音,
在這之中還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
被強制變回本體的堀川將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看能不能捕捉點情報,順便打發點時間。
但才沒間隔幾分鐘,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用花那麼多心思在這件事上頭。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堀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找到你了。」
隨著用拘束囚禁的符咒與鍊子在瞬間被解開,面前那張阻擋住視線的黑色布幔被從外側掀起,熟悉的淺金色長髮在視力尚未適應光線的堀川眼中,宛如照進深淵裡的光芒。
沒有那些會壓制靈力的道具後,變回人類外型的付喪神待視力完全恢復後,終於得以看清楚映在面前的那張臉孔,以及自己身處的地點。

被冷硬的色調填滿的房間,數量多到數不清、串有紙垂的麻繩懸掛在天花板上,這間房間毫無疑問是進行封印的場所,光是看一眼都會感到每根神經都緊繃起來。
自己跟女子一同身處在位於房間中央的圓型大平台上頭,平台周圍的注連繩也被拆了下來。
不遠處有個看起來應該是房間大門的金屬自動門則倒在地,門板上還有個寬度深度不小不淺的凹痕。

堀川張著那對淺蔥色的眼眸,對這女子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幕場景產生出強烈的既視感。
「您……為什麼會在這……?」
想問的明明是為什麼她的臉上,還有那件白色洋服上都有被武器劃出的傷口與破損,說出口的確是與內心完全相反的提問。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種程度的東西擋得住我?」
「哎呀…說的也是呢。」
「被弄成這樣子,還真是不得了呢…」
女子小心的讓體力尚未完全恢復的付喪神的頭枕在自己的臂彎裡,另一隻手撥開散亂在臉頰上的黑色髮絲,還是那副沒有太多情緒起伏的表情。

她看著臂彎裡的少年,根據他剛才的回答,推測他已經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你不害怕我嗎?」
「怎麼可能會不害怕?」
堀川少見的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看來推測出的結果對他造成的衝擊真的不小,否則他也不會這樣。
初次見面時身處在窮及無聊的荒蕪地獄中,總是對周遭的事物不怎麼感興趣,對任何人都是表現出高傲的一面,質疑是誰認為魔鬼會喜歡咖啡……不管怎麼想,都只有一個答案。

那是,比付喪神還要更高位階,在神靈中地位更是僅次於最上位的存在。
「在我逐漸意識到您可能真的是宗教神話中的魔鬼、還是墮落天使時,身體可是不停地在顫抖。」
說完這番話後,堀川吃力的抬起手臂。
「但是看到您的身影出現的剎那,我還是無法壓抑內心的感動與喜悅。」
指腹輕撫過臉頰上那條還泛著少許血珠的刀痕,手指的皮膚染上了對方的血液,這是他頭一次主動碰觸女子的臉蛋。

那雙溫度不高的手貼上堀川的手背,女子低頭望著少年的臉,青色的淡淡光輝又因為情緒的起伏變化,而浮現在祖母綠色的雙眼裡。
「…堀川,我必須誠實的、詳細的向你說明一件有關於我的事。」
她闔起眼瞼讓自己的情緒稍作冷靜,向來給他人淡漠印象的她第一次開口講自己的事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腦袋差不多冷靜下來後,女子再次睜開雙眼,堀川還是可以從她眼裡的光輝看出她的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定。
「我是曾經是破曉時分的天空中最閃亮的晨星的的分身,也是他親自割捨出來,隨意放在無聊地獄某處的部分。」
像是陷入了追憶中那般,原先在她眼裡的光輝慢慢地褪去,迷離的眼神中僅剩下原有的祖母綠色。

就像是意外落水的人會緊抱住能夠防止自己飄得更遠、或是沉入水中的石塊跟浮木,她握緊堀川那隻搭在自己臉頰處的手。
「分身的存在是曖昧的,介於真實與虛假之間,好比是人類口中的夢境。」
最後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堀川赫然明白為什麼自己總覺得她看起來是這麼的虛無縹緲,以及她的眼神為何那麼悲傷。
「我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影。」

覺得體力差不多恢復了些許後,堀川慢慢地坐了起身,看了眼身旁那些已經碎成垃圾的符咒與鍊子。
「剛剛那些都是您做的嗎?」
「沒錯。」
她點了點頭。
「您怎麼會想要來找我?」
回想起當時之政府的救援抵達時,見到他的第一眼,便臉色鐵青的對堀川低語:『 你到底接觸了什麼?身上怎麼會沾染到這種『污穢之靈』的氣息。 』
先不考慮她是怎麼來到他們所居住的這個異界,面對那種不會給討厭的事物留任何情面的團體,她怎麼還會想要過來?

女子歪著淺金色的腦袋,少見的左思右想了好一會,似乎不太清楚該怎麼敘述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裡的原因。
「我只是想來取回我的所有物。」
「欸?」
這答案真的是出乎意料的有點過份。
就算是擅長察言觀色的堀川,在聽到這樣的回答時也感到荒唐到想笑的地步。
怎麼有辦法笨拙到把自己的動機描述成這樣子?
已經笨拙到讓他覺得她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性的地步。

「失禮了。」
他朝女子的兩側臉夾探出雙手,輕柔的動作讓人覺得他是在碰觸珍稀的物品。
怎麼想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想要稱呼擁有像是清晨的氣溫般略為冰冷、又隱隱透著一絲溫暖氣息的存在是『污穢之靈』?

做這件事的時候,心臟跳動的速度變得比跟溯行軍對戰時還要更加強烈,體溫也在感受到唇辦柔軟的觸感時逐漸升高。
偷襲、詭計、暗殺,這些事情都是自己擅長做的事,不過像這樣把偷襲用來做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
「如果您是這樣想,那也請您做好成為我的所有物的心理準備。」
交疊在一起的雙唇分開後,主動將自己的初吻交給對方的少年紅著臉,用略為強硬的態度向眼前的女子說出自己的想法。

同樣是第一次進行接吻,只流露出些許詫異的女子愣愣的看著少年那對盈滿愛意的淺蔥色雙眼,好像還沒會意過來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堀川在接吻後說的那句話還在腦海裡盤旋,『成為他的所有物』的這句話難道是提出契約的意思?
「你這是在跟海市蜃樓般存在的魔鬼談契約內容嗎?」
已經猜到她大概會這麼想的少年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覺得她的想法怎麼會這麼單純。

堀川仰起脖子再次朝對方的唇辦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坦然的將心裡的話全都傾吐出口。
「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能能理解成我對您真情的告白,還有我不想聽到您稱呼自己是『海市蜃樓』或是『魔鬼』。」
「為什麼?」
「因為對我來說,您兩種都不是。」
在堀川眼中她既不是幻影,也不是會與人類提出簽訂靈魂交易的魔鬼,而是抱持相同情意、愛意的相愛之人。

從倒塌的大門外的長廊那,傳來兩陣不同的強烈氣息。
堀川憑著感應到的資訊,判別出來者正是自己所屬的若草本丸的審神者,還有擔任近侍一職的陸奧守吉行,正在前往這裡的路途中。
也許是趁著這陣混亂時溜進來的,否則森嚴的時之政府不可能隨意讓他們進到這個房間。

審神者與近侍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門外,前者一臉驚訝的看了眼倒地上的金屬門板,然後又抬頭看向房間內部。
「堀川你沒事吧?……跟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又是誰?!」
一見到審神者特地溜進來找自己,這個舉動讓原本以為自己並不重要的付喪神完全忘了自己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太過急著站起來的結果,就是整個身體瞬間失去支撐的力量。

失去意識的堀川再次落回了那雙臂膀裡,待在平台上的女子小心的抱起懷裡的少年,迅速地收起剛才的態度回到平時的狀態,轉過身以冷冽的目光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陌生人類與付喪神。
「審神者?」
「對……妳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跟我家的刀劍男士在一起?」
她垂下臉看著懷中少年的臉龐,思索了一番後開口。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等他醒來後再討論比較恰當。」

*

再次張開眼睛後,映入視野裡的是有點陌生,卻又感到無比懷念的天花板紋路。
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將近一年的時光沒有見到的本丸。
自己的房間一點變動也沒有,其實想想也很理所當然,對身在異界的本丸來說也只過了一天的時間,根本沒必要整理。

他抬起右手檢視自己散發出的氣息能量,被道具奪走的力量在經過睡眠後回了七八成,現在要站起來走動已經不成任何問題。
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坐起的同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雙手握拳朝上伸展軀體。
「早安。」
「早…」
習慣性的道聲早安後,堀川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

循著聲音往自己的右後方望去,長長的淺金色髮絲像條落在榻榻米上頭的緞帶,源頭處是房間靠牆處的角落,換上同款式白色洋服的女子正以兩手抱著膝蓋的姿勢坐在那。
「您怎麼會在這裡?」
她輕輕地皺了皺眉毛。
「想不起來了?」
「是……」
可能是靈力被用不正常的方式消耗掉的關係,連帶對記憶力造成影響,造成記憶產生斷片,可能要過陣子才會恢復。

縮在角落跟房間擺飾沒有兩樣的女子難得顯露出略為苦惱的樣子,換了個姿勢面向從被褥裡坐起身的少年。
「你可真是大膽吶,擅自了吻我不僅還沒道歉,居然還忘了我為什麼會在這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真是非常對不起——!」
不曉得是否因為聽到關鍵字的緣故,瞬間回想起自己做了什麼的堀川立刻掀開被褥,準被擺出土下座的姿勢請求對方原諒。

在沒有獲得同意就擅自親吻對方,這種行為不是強吻是什麼?
就算互相抱有好感,可是這樣做對方不生氣才奇怪!
「叫審神者的人類表示你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恢復,你最好別現在就亂動跟亂喊。」
「啊……好的。」
既然是審神者的判斷,那就只能乖乖遵守了。
正準備土下座的堀川只好暫停動作,慢慢地抬起身,紅著臉端正的坐在白色的床墊上。

女子順利交代完從審神者那裡聽來的判斷後,仔細的觀察從堀川的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量是有到達一定程度,可是並沒有完全穩定。
還有剛才出現的記憶斷片情況,都表示他尚未完全康復。
最後,她放棄了原先的想法。

緊閉的雙唇輕起,淡然的語氣與使人感到衝擊的話語從唇間流瀉而出。
「我打算暫時在這個異界到處走走。」
「您這是要獨自去旅行的意思?」
「沒錯。」
「……這樣啊。」
可能是在那段時光裡經常結伴出遊的緣故,聽到她要自己獨自去旅行時,堀川的心裡升起股被拋棄的感覺。

白色的裙擺與淺金色的髮絲在榻榻米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女子一手拎起裙擺從榻榻米上起身,繞過堀川在的那片區域來到紙門前。
重新戴回白手套的手搭在門框上,在準備開門出去時,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又繞回床鋪旁邊。
她蹲下身將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方,另一手端起少年的臉,迅速地湊過去朝對方的唇瓣吻了過去。

由於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快了,堀川的腦袋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是被親了嗎?
還是被不久前被他擅自親吻的對象親的?
「你就一邊休養、一邊煩惱下次見面時該用什麼稱呼來證明我的份量,親愛的。」
又驚又喜的堀川敞開雙臂,用力地摟住穿著白色洋服的身軀,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那我可得要好好煩惱才行,畢竟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被抱住了好一段時間,女子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表示差不多該鬆手了。
已經把該說的話全都交代完畢,她再次向堀川暫時告別,轉身站起推開拉門,消失在闔起的紙門外。
關上拉門的剎那,某個輕飄飄的粉紅色小物體映入眼角的餘光內,緩緩地飄落在木條拼成的長廊上。
「粉紅色花瓣?這個世界的春天已經到了嗎?」
她好奇的抬起臉望著前方的庭園,一片葉子也沒有的枝條上只長出了幾個嫩芽,連朵花的影子也沒有。

女子離開本丸後過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
,出陣歸來的加州清光出現在房間外。
他聽說之前發生意外無法回到本丸的同伴歸來的消息,完成報告後趕緊前去探望對方的情況,好歹也是以前在新選組的同伴。
清光來到房間前,禮貌的朝木製的門框敲了幾下。
「二陣目的堀川你還好嗎…嗚哇這些花是怎麼回事?!你的房間怎麼被花海淹沒了?」

*

『若草本丸?哎呀,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當年他們本丸裡的堀川國廣……正確來說是二振目的堀川國廣,做了一件史無前例的大事。』
『回想起來這事還真是跌破大家的眼鏡,他居然會與那顆神話中被稱為明亮之星的墮天使有關的存在雙雙墜入情網中,現在算是半退休的狀態了。』

『你說該怎麼稱呼那位?我聽說認識她的付喪神或是人類都會用『晨星』、『星辰』、『星』之類的詞彙來當作她的名字來稱呼。』
『啊,不過我以前聽說,在這之中有個稱呼是只有那位堀川國廣可以使用,這算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吧。』

『據說那位只為了見到他,就把當年的時之政府的屋頂給掀了一半,想起來還真是叫人舒暢。』
『欸、當初上班上到一半突然開始天搖地動還爆炸,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公司裡了好嗎!』
『死在公司的話做鬼可能還要繼續工作,比災難還可怕。』

『不過大家都想不到那起事故是建立在這麼不可思議、卻又浪漫的故事上頭。』
『能讓那個時候還很高壓專制的時之政府退讓,也代表威脅性可怕到不得不服從的地步了。』
『我們該慶幸不管是神還是魔鬼,其實對人類在做什麼都沒興趣嗎?』

『說起來,這件往事雖然也稱不上是機密,不過怎麼會突然想要問這個?』
『在前往現世的車站外面,見到一名氣息有點陌生,感覺也跟其他本丸的分靈不太一樣的堀川國廣?』
『所以是向他搭話才知道他是哪個本丸的分靈了,難怪會問若草本丸的事。』
『什麼?後來他就與一名從頭到腳都是白色服裝的異國女子一同進入車站了?』
『你有問到他是要到現世去做什麼嗎?』

那名堀川國廣在進入車站前,回過頭很乾脆的給了提問者答案——「與我久違的愛妻一同前往現世的旅行。」

[newpage]

列車穿過隧道後,窗外的景色變化告知車上的乘客們他們已經抵達了現世,接下來將會有普通人類成為這輛車的旅客。

換了一身時下常見打扮,外表看起來跟普通人類無異的堀川赫然注意到身旁的女子的手指末端,多了一圈金色的物體。
「那枚戒指難道是以前妳戴在手上的?」
他牽起女子的手端詳了好一會,最後確定這是他以前曾經見過,但後來下落不明的戒指。

女子將戒指拔下來,將它平放在自己的掌心。
「是啊,剛剛才去時之政府那把它拿回來。」
「為什麼戒指會在時之政府那裡?」
堀川露出疑惑的表情,當初不管怎麼問,她就是不肯交代槍跟戒指的下落。
這兩件物品的事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放棄了,但戒指現在又出現在他眼前,實在很難不去追問答案。

金色的圓環狀物體靜靜地躺在柔軟的掌心中,窗戶外的陽光灑在上頭,金屬表面反射出層光暈。
這層光在付喪神的眼裡看來,彷彿是在表達終於回到原主手裡的感動。
「他們說盡量不要讓超出人類可以掌握範圍的事物停留在世間太久,而且它在許多人類的手中流轉過,他們花了點功夫才找到。」
「在許多人類手裡流轉?難不成當時您把戒指拿去賣了?!」
瞬間明白她當初究竟把戒指拿去哪裡的堀川驚叫。

女子平靜的把戒指戴回手指末端,一邊交代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戒指賣掉的原因。
「多點錢不是壞事,起碼生活跟飲食不會太糟。」
撇除生理機能跟人類完全不同的自己,因為被賦予守護歷史的任務、而擁有肉體的付喪神在生活上比她還要更不便。
再說昭和初期剛好發生了金融危機,需要更多資金才能確保一定水準的生活品質。

堀川苦澀的低垂下頭,放在扶手上的五指捏成拳狀,要是自己可以再爭氣點,她就不用把戒指拿去賣來換錢了。
「是我自己自作主張拿去賣,你不用感到愧疚。」
她抬起臂膀攬住少年的頭,輕輕地讓他依靠在自己的肩膀處。
「那段日子裡要是沒有你在,就算我成功離開那,肯定也跟徘徊在地獄某處一樣乏味無趣。」
魔鬼不會說謊。
就算是那顆因為場美麗的誤會變成天使、再變成魔鬼的明亮之星割捨出來,虛妄的海市蜃樓般的分身,也一樣繼承了不會說謊的這條特性。

靠在肩膀處的堀川闔起眼瞼釋懷的笑了一下,受別人照顧其實並非什麼丟臉的事,可是以作為伴侶的角度來看,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變得讓年長的那方願意依靠。
「您從以前就真的是對我溫柔體貼過頭了呢。」
他在重新坐挺身軀後再次牽起女子的手,掌心對著掌心的交疊,五指滑入對方的指縫間,彎曲起手指牢牢地緊扣在一起。

低垂的視線從緊扣住彼此的手上向旁移動,與朝自己方向看過來的祖母綠色雙眸視線交會。
時之政府並沒有硬性的規定他們不能與同樣是非人類的種族交往或通婚。
但是跟出自於海外史詩、源頭又是更加遠古的對象墜入情網中的付喪神,他可能還是第一個。
「我的年紀或許比您小很多,在您眼裡也還不是很可靠,但是接下來的這趟旅程……不、還有往後的日子裡,就由作為丈夫的我來照顧您,請您放心的依賴我。」
堀川緊握住妻子的手,淺蔥色的雙眼裡顯露出堅定的意志,認真的向她表達出自己的決心。

聽見這番話的女子憐愛的看著堀川的臉孔,青色的光輝比以往還要更清晰的姿態在祖母綠色的眼眸中閃爍。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鬆開交扣在一起的手,將堀川的手拉了過來,讓他的手輕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我很期待未來跟你一起度過的每個日子。」
面帶笑容的女子輕輕地闔起眼瞼,感受從皮膚下傳遞過來的溫度。

走吧,在虛妄飄渺的海市蜃樓消失前,把握還能在一起的時光。

FIN

*

-後記-
慣老闆時政,不管在什麼年代慣老闆就是種不會隨著環境改變而消失的物種。

講點小設定的部分,她其實不需要進食。
吃東西只是偶爾做做樣子給別人看、或是想嚐鮮,沒別人在就不吃,沒有多餘的花費生活品質就可以好一點。
Devil跟Demon是兩種不同的位階,她雖是分身,但還是被歸類在Devil那邊。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幾歲,看外表也會覺得比較年長。如果單純只看源頭的本體,那毫無疑問也非常大,實際上的結果如何依舊是個問號。
另外每個生物跟分靈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她的氣息就如文中描述的那樣,不會到後面變成沙●之歌的,可以放心看待。
半顆頭約10公分,由此推算她大概170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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