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iem │Shusta] 小小奇蹟 [G]

Shu絕對OOC，情節皆為虛構，不定期更新
如果可以接受，故事開始



英國的深夜總是帶著雨的。

那光鮮亮麗的大街上，招牌醒目的酒吧仍亮著招客。夜晚的香水氣息直薰鼻子，帶著點淡淡的潮雨氣味。打扮亮麗的人們嘻笑著，勾著手踏入了酒吧。手上的純銀戒指像極了晚上的月亮。

再看那酒吧的後門，連著個破爛的胡同，半盞燈都沒有，還帶著一股糜爛的酒臭。被四周的建築檔了光，連月光都不被允許到訪此處似的。

後門被緩緩的推開了，一個少年搖搖晃晃的步出，門旁積著的老鼠一哄而散，支呀個叫著不停。

細看這少年，身材實在有些瘦弱，臉上應有的嬰兒肥只剩下把乾骨頭，粗糙的灰髮像堆秋日快枯死的乾草。

少年嗅者小巷的氣味不自覺的作嘔，可卻什麼都嘔不出--他還沒吃飯呢，明早就能去食物銀行領點東西了，他想。

他回到自家那小的可以的公寓門口，隔壁那大嗓子的補衣老婆婆見他這瘦小的樣子，便在門前塞給少年幾塊乾硬的麵包，說是樓下麵包店賣剩的。

少年感激的接過了那幾顆雜糧麵包，明白樓下那麵包店長哪是什麼會施捨的人？寧可把麵包丟了也不給人的，說是擔心養壞了這些社會寄生蟲。以前自己鼓起勇氣去找那店長要那些賣剩的麵包，被追著打，跑了一條街。

「就是你們這些好吃懶作的移民，每天又是偷又是乞討的，城市的規矩都被你們敗壞了！」

當時的他想，我們移民又怎麼樣呢？我不也是英國出身的？體內留著英國的血呢。要說也說說老闆自己吧，這人肯定是惡鬼投胎的，妥妥的地獄移民！

後來他發現每個住城裡的人都是一個樣子，對他們說一樣的話子。便問母親，城裡人是不是都是從撒旦底下跑出來的？他沒忘記當時母親忍不住笑，卻含淚欲泣的樣子。

少年--Mysta，推開了有些生鏽的門，母親熱烈的招呼他，熱湯的熱氣蒸的他的臉頰暖了些。

他看見自己的母親掛在身上，從家鄉帶來的項鍊又少了一個。

以前的母親那樣愛美，那些首飾每天撿著戴，寶貝的什麼似的，如今卻一個個的賣了換錢。卻被那魔鬼親戚似的當舖老闆評為地攤貨，只換了幾個髒兮兮的銅板。

隔日早晨，Mysta換上了他顯的有些老舊的衣服，走去了食物銀行換點吃的。那負責的接待員工是少數穿的光鮮，卻還是有好臉色給看得，直笑著要Mysta再多拿些，跟母親吃多點，超出的部分拿自己的錢補就成了。

Mysta感激的點了點頭，抱著那些食物跟待珍寶似的。回家的路上，遇著了一個行匆匆的婦人，那婦人看著他的打扮一副嫌棄樣，看到Mysta手上的一封牛皮信封便尖叫了一聲，衝上前去甩了Mysta一個巴掌。

「你們這些窮窟來的移民手腳真不乾淨！當時國家到底為什麼要收你們這些東西！收進來的都是賊！」

說著搶了那信封，抖開來一看，卻是一張食物銀行的兌領證明。

Mysta 被那耳光打的頭有些昏，只看到眼前的女人嘴巴不斷開闔，露了一口大金牙。他莫名想起了以前看得繪本中畫的食人鬼，吧咂吧咂，把孩子們一個個吃下肚，Mysta想，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和母親的生命也會被那口大金牙吃下肚。

那大金牙看錯怪了人，內疚的把信封折了回去，連聲道歉，害怕不夠似的，從口袋中摸了幾個銅板。「是阿姨我不對啊，剛剛搞丟了薪水袋子，急了錯怪了你，趕快那這些錢回家吃點東西吧？」

Mysta是不想收的，他窮，但也是有一些尊嚴。那大金牙掉頭離開時，他清楚聽到了那句：還擺架子呢，難怪窮。

好像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看他的，他注定是接受救濟的乞討者，是注定被生活逼上路的賊，永遠在那貧民窟掙扎的孩子。

所有人都用眼神，用言語告訴他：你是這個社會多出的累贅，你是個沒有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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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僵直了背脊，在美國的冷天下伸了個懶腰。

老鴰停在床前，扯著嗓子嚎。Shu也不怎麼在意，抬手關了窗。

正巧母親走了進來，聽著那惱人的噪音皺了皺眉，抬手就把那老鴰趕了去，空留下一地的黑羽毛。

母親揚起了笑，問他唸書累不累呀？一邊說手上一邊翻著成績單，臉上全是笑。

母親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說了聲乖孩子，高高興興的拿著成績單下樓了。

從一開始就只是來看那成績單的。

Shu知道，親人給他的期許，無非就是考個好成績，找個高薪工作，等之後能在別人抬起頭來，炫耀一番。

他也習慣了，梳洗後撲上軟綿的床鋪，準備在夢中和奧列一同遊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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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a睜開眼時，眼前是白茫茫的雲。

他無數次做這個夢了，夢裡只有他，還有雲，沒有大金牙，沒有催繳單，沒有酒吧的臭味。
但這次不同的，他看到雲中央出現一條長紅橋。

那那紅橋像街上的鳳凰花，漆著個斑斕的大紅色，看著像通往天堂的橋。

他一直都很喜歡橋。

只要跑過橋，他就能想像自己踩在那波濤的愁緒上而不染一分，只要跑過橋，他就能想像自己能渡過翻淘的現實，到達平靜的彼岸。

他看到橋上有人。

因為一團團雲簇擁著那人，他只看到這個「入侵者」是一團美麗的紫色，連樹葡萄都為之嫉妒的那種紫。

Mysta 往前走，想看看那條橋連通的，會是什麼樣的世界。

Shu在第無數次的夢境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橋，無數次的踩在橋上，看著天空，享受沒有考卷，沒有參考書，沒有殷切期盼耳語的世界。

他發現了這次的不一樣。橋的盡頭有一篇雲海。

他一直都喜歡雲。

透過雲，他能站在無邊的天地上，透過雲，他能飛出那令人窒息的，來自他人的期待。透過雲，他能在手上捧一手輕柔。

他踩著輕盈的步伐，往橋的盡頭走去。他曾經無數次的這樣走，而橋一成不變的延伸，沒有盡頭。他不慌也不忙，就只是走，他已習慣了走不出的牢籠。

可這次的橋有了盡頭。

因為過濃的雲，他看不清其中有什麼，只有一個人形在朝他招手。

那個人形是五彩的斑斕，剔透，他不知自己為什麼那麼想，明明連對方的本尊都看不清。

他停下腳步，說道：你好呀。

對方回答：你好阿，bro。


TBC

Mysta不喜歡夜晚。

原因挺簡單，他怕黑，怕得要命。

他喜歡白天，溫暖的光會灑在他身上，告訴他這個世上還有陽光。

只要他想要，就能夠隨時給與他溫暖的光。

最近他總是早早入睡--他戒掉了睡前滑手機的習慣，那本來是為了渡過讓他孤寂難熬的夜晚養成的。

他想快點進入夢中，看看那個人是否在等他。

有個人會在夢裡出現，就像陸卻埃終於造訪了他的夢中，為他撐開那一把夢傘，帶他到現實中無法造訪的遠方。

果不其然，那雙紫曈在原地等候著他。

「Shu！」

紫曈的人笑了，他回答：嗨，Mysta，今天過得如何？
Mysta看著他，他好想進去那片紫色的眼曈中暢遊，他想看看Shu眼中的橋，想看他眼中的黃昏，想看他眼中的黃昏，想看他眼中的自己。

他們就這麼聊，從路上鬧事吠叫的狗一路聊到酒吧VIP包廂的金色戒指，他注意到天色快亮了，這可真是稀奇的體驗，Shu出現在這裡前，他的夢裡可沒有白天。他挽著Shu的手，指著天邊。

隨著晨光照下，草地上帶著潮氣的草地彷彿跳動了一下，隨著光擺著。雲緩緩的闊開，橋染上了一層金色。

他們醒來了，Mysta說。

Shu笑著說，是，他們醒來了。

Mysta開口，用唇語緩緩的唸著：

他們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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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作業寫完了嗎？雖然有一個月的期限可以寫，但作業還是得先寫完喔。」

「媽......今天高中才剛考完段考吧，為什麼要對Shu那麼嚴厲......」

「說什麼！學習是不間斷的！我們Shu才不是那種會讓人失望，剛考完段考就玩的喪心病狂，一點自制力都沒有的孩子！」

「遊戲？那對未來的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

「作業是學生的本分，沒有做好本分的話我會把你的電腦網路全部切掉，別想打什麼遊戲。」

母親的碎念準時的響起，Shu收起耳機，機械式的坐到書桌前。

Shu好像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但又沒有完全習慣，他學會沉默，學會忍耐。卻學不會心無波瀾。

他不喜歡上學。哪個小孩會愛。

但為了父母的期待，他的成績頂尖，佔據了整個校際成績排名。

犧牲的是他所有喜歡的事物，喜歡的動漫，漫畫，直播主，都得一一捨棄。

當他看到自己喜歡的漫畫被當成影響學習的理由被丟掉時，他的心也在慢慢的死去。

獎狀當成壁紙，獎牌當成掛飾。那似乎成為了他存在的價值。

但他不是考試的機器。他不想要只有那樣的價值。

他希望父母能誇獎他一句除了成績外的話。他希望父母不是只因為那些獎牌才來和他說話。

他感覺自己像是蓮花底下的一堆爛泥，讓那些花大盛是他唯一的價值，出淤泥而不染，人們驚嘆著蓮花的聖潔，鄙夷著泥土的骯髒。沒有人記得蓮花是吸取泥土的養分成長的，正如開在他身上的蓮花，是吸取他的生命成長一般。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有什麼正在漸漸死去，有什麼正在慢慢的凋零。

他夢中有一座橋，那座橋周圍沒有生命，只有平靜的，一望無際的死水。他用自己全部的，早已乾枯的靈魂建造的夢，連滋潤一株小幼苗都做不到。他嘗試奔跑，想尋找一點生命，但無論如何狂奔，看到的終究只是無機的鐵橋。

不變的日出與日落，他站在鐵橋上看著夕陽，微微瞇起雙眼。一成不變的場景，日復一日。

他意識到或許自己已經瘋了，在夢中還在不停的幻想有一個能讓他枯燥的夢中，多一點生命，多一點聲音，多一點希望。

Mysta Rias，就是在這幻覺下出現在自己夢中的男孩。他的妄想組成的產物。

如果瘋了也好，反正瘋和不瘋也沒有人在乎吧。那麼還不如瘋個徹底，至少入夜後還有人會用開朗的嗓子在耳邊喚他。

Mysta Rias，他在過度壓力下產生的幻覺。同時也是他在世界上感覺到唯一的、屬於他的希望。

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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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a今天在酒吧，忙進忙出的，他穿過手持香檳，口抽雪茄的富豪；他跑過一個翻著垃圾桶，祈求能在空酒瓶中汲取一點點酒精的失意人。

他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你媽出事了。

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他順著白色的病床跑過，亮著紅燈的急救房，綠色的手術病房服。上次他來這裡是他的母親帶他來的，那時的媽媽Rias抱著自己從郊區跑到市區，為因高燒而昏迷的自己送醫。那次母親花掉了足以吃上一星期的伙食費。

他的母親掛著點滴，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笑著撫摸他的臉龐，說只是低血糖暈倒了而已，什麼事都沒有。

Mysta咬了咬嘴唇，跟母親說：媽，我不去學校了，這樣我早上也能賺錢養家了。

母親頓時瞪大了雙眼，掙扎著坐了起來，那雙長滿厚繭的手捧著他的臉，用盡全身的力氣對他吼。

「不可以！你明天還是要去學校！

窮人只要放棄一次機會，就很難再翻身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了，你不能跟我一樣，一輩子都待在城市的地下水溝裡！」

母親泣不成聲，他抓著Mysta的手臂，低聲說：

「你剛出生時，你不知道你帶給我多大的希望...... 我夢想我兒子會是最幸福的孩子，我有能力能把你幸福的養大.....」

母親抽了抽鼻子，抓緊了手中的被單。

「但是夢......終究只是夢......」

來自貧窮的國家，嚮往著先進之國的女孩，滿懷著理想在英國扎根，生子。而他的夢想就如同路邊的野花，綻放在淤泥中，再被一腳踩過，腐爛在泥灘。

「我不但沒辦法給你你想要的那些東西，你連普通的童年都沒有，四處搬家害你失去朋友，到最後你還要去打工，沒辦法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沒有一個完整的生日，沒有一個像樣的生日禮物，小時候的Mysta把百貨公司的DM當作願望清單，可惜一次都沒有實現過。

母親緊緊盯著白色的床單，大聲的抽泣。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拜託你不要放棄學校.......please ......我的人生已經不可能翻盤了，但是你還行.......Mysta，拜託，如果你能從這個生老鼠的下水道裡走出去，媽媽這輩子才有意義......」

Mysta抓著母親的手，看著遠方，默默流淚。為什麼每天早出晚歸，只為了養活他的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卑微的跟自己道歉？

他莫名想到了夢中的場景。

金色的太陽照耀大地，草木彷彿重新呼吸。

Shu帶來了太陽。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夢中有過日出。

正如自己母親的生命一般，沒有溫暖的朝陽。


TBC

狐狸說和哥哥一起直播的那場是他最享受的直播。
Shusta民被餵的好飽

Shu能感覺到，自己如一片死水般的靈魂正慢慢的恢復生機。

原本毫無生意的夢中出現了Mysta帶來的綠意，本來只有Mysta帶來的景色有生機，近日，Shu卻在屬於自己夢境的河川中，看見了一點青苔。

他輕輕的撫摸著那一點點青苔，自問：

他值得擁有嗎？他能擁有嗎？

宛如籠中鳥的他，夠格擁有這樣自由的生命嗎？

是Mysta為他帶來的，但他枯死的靈魂能養活這些綠意嗎？

站在橋上，他看著眼前的Mysta，灰髮的男孩比手畫腳的說著跳躍的話題。Shu將那些煩惱放逐在水中，在Mysta二度講出糟糕到極點的黃腔時，跟著講了一句：dick.

Mysta停下了滔滔不絕的嘴，驚恐的瞪大眼睛，發出震耳欲聾的怪叫。

'' Nononono ! Shu不可以說那麼Unseios 的話！‘’

‘Why???’

"不行就是不行！‘’

被Mysta過大的反應逗笑，Shu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再度看向橋下那點青苔。

‘’Wow，我房間的牆壁裡好像也有青苔。‘’

“What? Mysta！”

看著Shu驚恐的臉笑了一陣子，Mysta突然看向遠方。

“嘿！Shu！太陽要升起來了！”

Mysta往橋的另一端奔跑，Shu跟著跑了起來。

彷彿回到了以前，他想尋找橋的盡頭，全力的向前衝刺，然而前方仍舊只是一望無際的鐵橋。

Shu的笑容漸漸緩了下來，現在他的橋有盡頭，上面甚至還有一些青苔，這些都是Mysta帶來的。

就在Shu分神的幾秒內，Mysta猛的停了下來，指向遠方。

“嘿！Shu！Look!”

Shu看見太陽自地平線升起，緩緩照耀整座鐵橋。太陽照耀橋的盡頭，他看見了Mysta帶給他的那座草原。

他說不出話，過往的陽光照亮的只是無盡的鐵橋，那個他走不出去的牢籠。現在陽光照亮了夢中每一個角落，不同的風景在他眼前展開。不再只是鐵橋，他看到陽光照亮了對岸，那片無盡的草原。

那一瞬間，Shu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他覺得他自由了。就算只是在夢中短暫的擺脫無止境的牢籠。

但他自由了，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他真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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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a今天沒什麼精神。

就連酒館的老闆娘都看出來了，塞了一點錢在Mysta手上，揮了揮手要Mysta回家休息。

老闆娘看著拿著手中的那點零錢，雙眼放光的孩子，無聲的嘆了口氣。

Mysta踏著小跳步，思考著這筆多出來的錢可以買什麼可以讓正在養病的母親吃飽一些。因為負擔不起住院的費用，母親是在家裡養病的。

打開家門，隨手把包包丟在一邊，興沖沖的跑向母親的房間。房門半掩著，Mysta跳著跳步走入房門，母親正躺在床上休息，Mysta晃了晃母親的肩膀，想要母親先吃點東西在睡。

母親順勢倒向Mysta的方向，冰冷的身體摔在地板上。

Mysta手中的食物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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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不良性貧血。

Mysta看著死亡診斷書，靜靜的凝視天花板。

他的母親就這樣死在了他們城市邊緣的小屋，身旁沒有人。

就這麼孤零零的死去了。

Mysta沒有哭，他依舊在打工，學校也依舊天天準時報到。依舊前往食物銀行領著愛心食物。

老闆娘在Mysta來上班時，問要不要請個喪假。薪水照算。Mysta愣了愣，緩緩的點了點頭。說著感謝的話，說以後一定會賣力回報。

老闆娘一下沉了臉色，用手指敲了Mysta的頭。什麼賣力回報，賣力讀書吧。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從這個臭死人的地下出去，你媽媽才會高興。
我們這些下水道的老鼠，幼崽能逃出去。才能證明我們沒有白活。

Mysta恍惚的點了點頭。說了句感謝老闆娘。

喪禮沒做什麼排場，只把家裡的一些東西賣了幫母親買了一副棺材。在選埋葬地點時，他想起了母親曾經說過，想看看藍色的天空。

不是工業區的灰色，不是鬧區的霓虹，想看小時候在田裡幫忙時，那種藍色的，無邊無際的，偶爾還會有鳥略過的天空。上面有星星給孩子做夢，城市的光蔓延不到那裡，沒辦法吞噬星星的光芒。

母親曾經說過，他想再看一次那樣的天空。

Mysta選了一個偏遠的農地，雖然仍然會沾到一點點城市的霧霾，但能看到星星。

這樣母親只要張開眼睛，至少可以在這個臭氣熏天的水溝裡，仰望星空。

在一望無際的夢中，Shu站在橋的盡頭等他。

天依舊是黑的，尚未清晨。

他看著Shu，嘴巴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句話：

Shu，我沒有家了。

看著Shu瞪大的雙瞳，他重複了一次：我沒有家了。Shu，我媽死了。

Shu沒有說話，拉著Mysta一起躺在草地上，溫暖的手一下一下的揉著Mysta的頭。

這算是某種安慰嗎？Mysta不太習慣。他聽到Shu輕輕的說：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當你的哥哥。這樣你就有家了。

Mysta轉頭，看著Shu的雙眼。紫瞳裡是滿溢的溫柔。

Mysta滾了一圈，滾到Shu的臂膀上，Shu側了側身體，把Mysta圈在自己的懷裡。

一瞬間Mysta有點想哭，上次有人這麼擁抱他，是小時候自己做惡夢的時候，媽媽抱著他。被母親身上的氣味包圍著，那是一種摻雜著工廠的油煙味。那就是他對母親的印象。

Shu身上有一股冷香，和母親一點都不一樣。

Mysta想哭，但他哭不出來，就只是靜靜的躺著，感受著Shu溫暖的手，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

他開口。「哥。」

Shu愣了一下，還是回了句：我在。

「為什麼今天的太陽還沒升起來呢？」

Shu在他耳邊輕輕的說：很快就要日出了，很快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陣溫暖打在Mysta的身上。Mysta睜開眼睛，看到晨曦從地平線升起，照耀每個地方。

光是這個世界上跑得最快的物質。

Mysta想起了物理老師說的話，他想：如果光跑那麼快，一定可以很快追上媽媽的腳步。

不知道光會不會幫他跟媽媽說，我很想她。

Mysta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

一如往常的打工，上學，領救濟食物，用補助金和打工的錢湊房租。

唯一不同的，是他以前結束工作的時候，總是會急匆匆的奔回家找母親。現在他喜歡放慢腳步，看看英國的道路。

路上沒有星星，只有被灰塵染黑的天空。他發現他沒有見過晴天的英國。

白天在教室，而下課時間他都拿來補眠了，等到在酒吧打完工，外面也早已天黑了。

就算是假日，城市邊緣的矮房陽光也都被旁邊的高樓死死遮住。

他沒有感覺過英國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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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sta正在酒吧的洗手台擦著玻璃杯，一旁的客人拍了一下他的屁股。Mysta噁心的躲開，客人戲謔的眼神讓他幾乎嘔吐。

「嘿，酒吧的小婊子，一晚多少？」

Mysta嫌棄的說自己不接這種事，往旁邊看了看，心裡暗罵了一聲該死，老闆娘去倉庫拿酒了還沒回來，其他員工都在忙著為包廂裡的客人端酒，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在Mysta準備找個什麼理由逃跑時，客人瞬間拿一塊布摀住了他的口鼻，Mysta想尖叫，但嘴巴被捂的嚴實。不一會便全身無力。

客人把Mysta拖出店外，朝他的臉踹了一腳。

「看你這種下里巴人，就只有臉稍微好看一點，還敢要求那麼多？你他媽是看不起老子嗎？像你這種輟學的社會包袱還敢？」

Mysta想說他沒有輟學，但全身無力的說不出話。他想掙扎，力氣卻被藥物掏空。

他努力的在心裏大叫，想著媽媽。但他現在沒有母親了。

他無聲的大喊要求救，母親的名字被吞回肚子裡，他聽到自己最後喊出來的稱呼，雖然聲音細如蚊納。

哥，救我。

突然身上扯著自己的手一鬆，Mysta努力撐開眼睛，看到了Shu的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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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後，藥效退了的Mysta跟著Shu一起做了筆錄，過程中Mysta面如縞灰。連警察都安慰了兩句。回程時Mysta要Shu陪，說要去看星星。

Mysta不斷的走著，最後只揀了一個街道旁就停了下來。

Shu說，這裡看不到星星，Mysta。

Mysta回道：這裡當然看不到星星。

Mysta又盯著天空，過了一會，才有執起腳步要回家。

他想，Shu果然是真的人，不然自己的怎麼可能夠用夢製造出太陽呢？他連見都沒見過，他怎麼可能夢到他沒見過的溫暖呢？

那道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深紫的眼眸會帶著笑意看著他。沒有任何的期許，沒有任何的憐憫，沒有那一點同情。

就只是溫柔的看著他，好像他們是真正的兄弟，他們會一同共享Shu帶來的朝陽，一同前行至遙遠的彼方。

Shu環視了一圈街景，說：我本來以為英國是個到處開滿花的地方，但看來我錯了。英國的地板好髒，一朵花都沒有。

Mysta一臉了然，英國霧霾的天空隨著繁榮擴散到每個角落，淤積在貧民窟，上層的人不曾來訪，下層的人也不應離開。

Mysta隨口回答：市中心的公園有很多花的，你可以去看看。

Shu搖了搖頭，說：Mysta的夢裡不是有一大片花海嗎？所以我才以為你的家也有花。我現在才知道是你的靈魂在開花。

我覺得你好堅強，感覺你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夠開花。我一直很慶幸我能遇見你，是你在夢裡幫我開花的。

Mysta聽到他自從母親逝去後封閉的心開出一道裂縫的聲音，他裝作不在意的轉移話題，問Shu為什麼會來這裡，Shu回答，他本來是在自己家裡的書桌前，卻聽到了模糊的呼救聲，想著要救Mysta，眼前暈眩了一下就到Mysta被人拖去的那個暗巷了。

看著Shu溫柔的眼神，Mysta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眼淚跟著那些破碎的碎片一起掉了出來。慢慢從壓抑的淚珠變成了抽噎，再從抽噎變成了嚎啕大哭。

從失去母親的那一天開始，他就不再期待有人能夠用那麼柔和的眼神看他。

除了母親以外，所有人都說他是個沒用的孩子。學校的老師因為他跟不上的成績總是用鄙夷的眼神看他，城市來的人經過貧民窟時都把他當作賊，貧民窟裡的大人總是說在他成功翻身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只有媽媽，只有媽媽會對他說謝謝你誕生在這個世界。只有媽媽會對他說，謝謝你為我帶來活下去的動力。

幫母親蓋上棺材的那一刻起，他的眼淚隨著母親的逝去一同乾涸。所有的情感隨著深愛的媽媽一同下葬。他知道之後不會再有人這樣全心全意的愛他。

但是Shu，Shu跟他說他的靈魂會開花。Shu不像其他城市裡的人，嗅到自己這一身窮酸味的反應竟然讚美他，說他好堅強，能夠在這樣破爛的地方開花。

Shu甚至說了說謝謝他，謝謝來到自己的夢裡為他開花。

每個人都說他是個移民來的下里巴人，看著他的笑容總是帶著同情。但Shu沒有，Shu像母親那樣，用溫柔的語氣說他好棒，和母親一樣用溫柔的眼神看他。

他被下藥後是真的很害怕，他第一個想喊的是媽媽，他唯一想到會保護他的也只有媽媽。就像他小時候被欺負時，就只有媽媽為他張開臂膀。

他知道就算有人聽到他的呼喊聲 ，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媽媽走後，他沒想過有人會回應他的呼救，也沒想過有人會穿越夢境，來到這個下水道一樣的地方，只因為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除了媽媽，還有Shu。Shu會在夢裡等他。就像當初媽媽不管再累，都會開著燈，熱著飯菜等他回家。

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他的新哥哥會和母親一樣愛他；他是不是可以期待，除了媽媽還有人會愛他。

Shu拍著Mysta的背，Mysta又張開了雙手討抱，Shu也照做了。每次都這樣，只要自己張開雙手就會有人把他擁入懷中，只是現在抱住他的人從媽媽變成了Shu。

Shu說，Mysta很了不起，就算生活在這種瀰漫著腐爛臭味的地方，他的靈魂卻堅強的能夠長出那樣生意盎然的草地。

Mysta把臉埋在Shu的肩膀，用發顫的嗓音說，謝謝你，Shu。

Mysta的夢裡一直有花，但因為從來沒有陽光，所以每一朵花都暗沉沉的，就像灰暗的陰溝花朵，苟延殘喘的活著，靠著那一絲堅毅，卻慢慢的被時間剝奪生命力。

是Shu為他的夢裡帶來陽光，Shu在夢中那些和他打鬧的笑聲，那些日常的瑣事，為他圓滿了對於朋友的想像。

當Shu出現在他的夢裡時，原本只是在黑暗中掙扎著生長的綠地，才真正的活過來。

Mysta用哽咽的泣音和Shu說：我也要謝謝你。是你讓我知道什麼是陽光。

母親的愛讓他的夢裡有孕育生命的土壤與帶來降雨的雲，他堅毅的靈魂孕育出生命，而Shu則為這一切帶來了溫暖的日光。

在夢裡的是虛無的美好，而醒來他必須擁抱殘酷的現實，那裡沒有花，沒有陽光，也沒有橋，霧霾會從呼吸道遍及身體，擴散在每個角落，隨著心跳流淌。

陽光穿越了夢境，橋來到了現實世界，Shu的溫柔是橋，讓他有勇氣能夠穿越這腐敗的現實，他不知道橋的盡頭在哪裡，但他至少不用在河裡苦苦掙扎。

Mysta最後抱著Shu的脖子睡著了，他的夢裡一樣有花，有太陽，還有Shu。

他還看見了他的夢中出現了星星。

Mysta躺在草地上，仰望著星空，一旁的綠地在點點星光下透出了白光。

以前這裡只有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支撐著他，一望無際的黑暗隨時會將這些脆弱的生命吞噬。只要Shu的陽光消失，那些花草遲早會在某一天凋零。

但現在不會了，他們活過來了，真的活過來了。

我好希望媽媽知道這件事，跟他說我看到星星了。

我看到城市裡的光或是貧民窟的霧霾，都沒辦法蓋住的星空了。


TBC

Shu，標準的乖學生，除了作息不正常。成績優秀，個性乖巧，別人口中的鄰家孩子。

那些讚美是纏了糖的荊棘，緊緊的束縛著Shu的心臟。每個人都要他遵守那些一成不變的規則，要聽話，要懂事，要唸書，不要抵抗。

他還記得母親指著路邊醉酒呼麻的流浪者，說：看，這就是壞孩子的下場。

美國的校園很大，草地是一片柔軟的生命鋪成的，午休的時候他喜歡去那裡--感受陽光灑在他身上，望著沒有邊際的天空。

有時候他很想請教那位來自外星的小王子，在最後是怎麼捨棄他的軀殼離開的。如果他知道答案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捨棄這個身體而去，成為星際的迷航者。他不像小王子有他的小衛星可以去，也沒有一朵玫瑰花日夜不斷的等他。但至少可以在無垠的宇宙中飛翔，哪怕是為了一秒的自由，他可以付出用三生三世的生命。

但他不能，他腐爛的靈魂換不到自由那麼崇高的東西。他的靈魂已經死在了這個軀殼的某一個深處，葬送在夢中了無生氣的死水中。

他知道他已經死了，在這裡的是一個會考試會讀書的軀殼，他沒有生命，他的心臟中心沒有屬於生命的熱度。

直到他遇見了Mysta Rias。

自己瘋了才會看到的幻覺，他想著他的幻覺竟然重新為自己的生命找到一絲生機。雖然終究只是幻覺而已。

他發現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嚴重，甚至連自己透過夢境穿越到英國貧民窟，遇到Mysta的幻覺都出現了。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內心的腐爛早就已經蔓延全身，大腦都爛成一團泥連真假都分辨不出來了，那又有誰會在乎呢？

他開始回想自己的心是何時開始腐爛的，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許是他的漫畫被成堆被扔掉開始，或許是他在小學三年級開始學習國中的數學時開始，或許是他的父母在他出生的第一次錄影裡對自己說：「他長大後一定會上哈佛」那句話開始。

他沒有憎恨，也沒有埋怨，他似乎已經沒有了生為人該有的情感。

他一直那麼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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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身為出門摸草半天就會感受到劇烈痛苦的宅神Shu，這是他最討厭的課程之一。

他遵照著老師的步驟，做完了那些討厭的戶外運動。同學們叫鬧的聲音侵蝕著Shu的耳膜，老師的吼叫聲，哨子聲，然後隨之而來的是連座法的處罰。

Shu很煩躁，炎熱的夏天一點又一點的磨蝕他的理智，他的同學在經過他時吹著口哨說：書呆子跑步嘍。一群人又嘻笑著說，喜歡紙片人的死宅男，是不是今天晚上會抱著等身抱枕說老婆啊～～～

在嘻笑聲中，他聽到那句笑語：那些紙片有什麼好，不都是宅男的幻想垃圾。

Shu聽到自己的理智線斷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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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低著頭在校長室門外，他的母親不斷的碎碎念，校長皺著眉看著眼前的模範學生，對著他說：像你這樣的孩子，怎麼會因為這種事失控。

Shu心想，為什麼不會發怒呢？自己的興趣和喜好被踩在地上侮辱，愛好被說的一文不值，為什麼他不能發怒呢？

這時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的大腦還沒有完全腐爛，他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消弭。

母親在車上大罵他，說為什麼要為了那種沒有意義的東西和人吵架，回家就要把他的網路拔了。

他忍不住對了母親說：那不是沒有用的東西，那是他的喜好。

母親罵的更大聲了，說他什麼態度，都闖了那麼大的禍讓他丟臉了還敢頂嘴。

Shu瞬間明白了，他必修把自己的所有情感都處以極刑，他的母親才會真正的滿意。

而他的興趣，他的心情，遠遠不及自己父母的面子來的重要。

一種荒謬感穿透了Shu的腦門。他突然有點想笑，他是自己母親的獎狀機器，期盼他只食用考題和習作簿為生。

他終究只是一台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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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餐桌上不斷的碎念，父親也加入了碎念的行列，他聽著這些話，淡淡的說：上次月考成績出來了。

父母同時噤聲，Shu淡淡的說：其他都不錯，就是化學拿了D。

母親重重的放下碗筷，衝入他的房間，拔了他所有的電腦線，主機被搬了出來，放入儲藏室。對父親吼著。

「就說那些遊戲讓你兒子變笨了！」


轉頭再對Shu大罵：

「竟然因為這種東西迷神喪志，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孩子！」

Shu笑了，他說，媽，我開玩笑的，化學還是A。說完拿出了放在書包的成績單，母親一把搶過去，上面確確實實的寫著A，最上面的排名依舊是第一名。

母親鬆了一口氣，板著臉要他好好吃飯，別再開這種玩笑。

Shu笑了笑，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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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孩子？

Shu躺在床上，他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翻了個身。

他想起了自己過往的經歷，出身時母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要他上哈佛，幼兒園時開始學習國小才教的九九乘法表；上了國中時因為同學的推薦開始看動漫，因為過於著迷，從校排一掉到第三名，隔天回家在垃圾車上看到自己珍藏的周邊和漫畫。

和母親大吵一架，最後他只得到了禁足令和滿滿的罰抄，和母親一句話：那種東西對你的未來沒有幫助，我幫你戒掉是為你好。

國中二年級開始學習微積分，現在到了高二正在學習大學代數課本。

無論是哪個求學階段的朋友都曾為他討公道，看著Shu眼底下的黑眼圈說你的父母真不是人。Shu想著，是我在他們眼裡不是人，我只是一臺考試用的機器。

他曾經哭著和母親說他不想學了，那些東西讓他好痛苦，母親只是笑著擦乾他的眼淚，對他說再撐一下，會吃苦的孩子才有出息。

他也曾和老師說過超修帶給他過於巨大的壓力，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

別想太多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比你更痛苦，他們都沒走下去了，你為什麼不能拼下去呢？

他明白了，他沒有悲傷的資格，只要沒有賺人熱淚的悲慘故事，就沒有哭泣的資本。

他們不斷的要他前進，縱使前方的道路是一片荊棘，縱使他的雙腳早已鮮血淋漓。

人們要他撐下去，但沒有人給與他撐下去的勇氣。

父母要他往前走，但沒有人給他前行的方向。

他只是父母手上的提線人偶，只能照著娃娃的滑行軌道行走。

Shu笑了，笑的前所未有的燦爛。

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TBC

以上內容皆為虛構
有參考shu說的體育課爆氣經歷，但只有同學胡鬧和老師連坐法，以及被請去校長室是真的，其他對話皆為腦補

Shu還記得，自己在閱讀《小王子》的時候，小王子尋找能讓他回到B612星地點的片段。

小王子會在那裡拋棄他的身體，回到他心愛的玫瑰身邊。

Shu知道哪裡是他通往星星的地點。

他緩步走上階梯，他們家是有電梯的，但他就是想要用自己的雙腳，一階一階的踏上去---他享受走向自由的感覺。

他轉了轉門鎖，早已生鏽的鐵鎖清脆的開啟，他聽到通往自由的道路解鎖的聲音。

沿著梯子攀爬，站上水塔上的最高點，他能感覺到清風淡淡的撫過他的髮稍，一望無際的天空懷抱著他渴望已久的自由，而身後的大樓則是囚禁他的枷鎖。

Shu滿心喜悅，準備擁抱微涼的風，溫柔的夕陽餘暉，和天上飛翔的鳥。他準備飛出去，把自己所有的生命換一刻的飛翔。

他的血肉會砸在地板上，他夢中的死水會隨著他的血液一起在下水道流淌，順著流入海中，在魚群間迴盪。

看著夕陽的交界，他想起了Mysta的眼睛。

他夢裡唯一的生機，會跟著他的血肉一同擁抱自由。

他的腳輕輕的往前跨，準備一躍而下時---他聽到了近乎急促的呼喊。

「Shu！」

他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四處張望。

是Mysta的聲音。

他的幻覺，他唯一的希望。

「Shu，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很糟糕的事.....你要做什麼選擇我沒辦法說什麼，但在你選擇前，拜託讓我講幾句話！」

Shu的腳步一頓，將腳從大樓邊緣移開了一點。

Mysta似乎是因為緊張，語速快的很，但Shu還是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我們的夢會交疊，為什麼我們兩個會見面，我們沒有血緣不是鄰居甚至不是同一個國家的人，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搞？

我後來想到了，Shu，或許是因為我們都在求救。

我在貧民窟的臭水溝裡亂竄，你在一個籠子裡掙扎。

我每天要看那些城市人的臉色，你每天要看你爸媽發瘋。

我差一點就淹死在下水道裡，而你差點被困死在籠子裡，Shu，我們都在求救。」

「你知道你為我帶來多少東西，bro。你願意陪我講一些垃圾話，不在意我的口音，還一直說我很棒.......在你之前沒有一個人是這樣的。」

Mysta聽出來自己的哽咽，天哪，為什麼自己還是那麼愛哭。

「就在剛剛，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你說你要在頂樓陽台那個鬼地方擁抱自由。」

「沒錯，那是擺脫這個該死世界最快的方法---這世界真他媽爛透了，但我還是想跟你一起留在這裡。

我也想過想去另一個世界，但在那時候你為我帶來了陽光---Shu，雖然我也覺得這個世界爛透了，但只要想到你還在這裡，我就覺得好像還能繼續待下去。

Shu，你是我的希望。」

「你帶給我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報。但只要你想，我可以做你的翅膀，我能成為你的心臟。」

腰間一緊，Shu感覺到一雙手緊緊的環著他的腰，將他頭抵著他的腰測。

「哥，我想和你一起走。」

Shu從天台踉踉蹌蹌的跳了下來，擁緊了Mysta。

他把頭緊緊的埋在弟弟的脖頸，輕輕的喚道：

「你說我是你的希望？」

Mysta更大力的抱緊Shu，點了點頭。

「你說想要永遠和我一起走？成為我的翅膀？」

Mysta再度點了點頭，癟見了Shu微紅的眼眶。Shu抿了抿唇，對上了Mysta的雙眼。

籠中鳥撞開鳥籠展翅飛去，投入了薄暮餘暉的海平線，飛向無邊無際的遠方。

他成為了自由的鳥。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Shu。就算我們的夢不再重疊也一樣。你是我永遠的陽光。

只要我還記得你，你就會在我的記憶裡，陪著我一起走。」

Shu埋在Mysta的頸邊，說道：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活過，我只是一臺負責考試的機器，我想死，我只想結束像機械一樣的人生。

我第一次自殺的時候是我媽把我的所有周邊都丟掉的那天，當時我割腕沒成功，住院了幾天。我媽只說我沒事那麼玻璃心做什麼，還有問我這樣住院會不會丟了學校的進度。

但這次我還是沒死成，因為有人穿越夢境來到這裡，他說我是他活下去的動力。

Mysta，第一次有人不把我當機器，第一次有人給我活下去的動力。」

Mysta緩緩放開了Shu，從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狐狸形狀的小紙人。

「這個。」

「小時候我媽跟我說，每一個紙人裡都可以住靈魂。這裡面是我的靈魂，Shu。就算我們的夢境再也不交疊了，我的靈魂都會在這裡。」

Shu眨了眨眼，拿起頂樓盆栽的園藝剪刀，用落地生根的葉子拼成了一個頭上有著顯眼瀏海的小人，放在了Mysta的手上。

Mysta轉過身，和Shu揮手道別，一眨眼，又消失不見。

Shu看著手上的狐狸小人，慢慢的走回大樓。在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頂樓的天色。

暮色緩緩下沉，和深藍的天空融在一起，綻放落下前的餘暉。照耀著原本近乎無機的河水，無盡的鐵橋渡上一層金漆，通往屬於他們的，更遙遠的璀璨地方。

他們未來的道路正向前方展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