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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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灌籃高手│澤諸] Fake it till you make it (Feat. 山王眾) [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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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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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日本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Ch1: Prologue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這句話,山王仝人都深有體會。比如深津本身食量並不算大,但每次大伙去吃橫手炒麵,深津的胃都會霎時變成黑洞,好像不吃他四、五碟就對不起自己、對不起隊友、對不起食店老闆似的,乃至於每次吃完炒麵,神色雖然依舊,但一雙平眉總會下垂30度——形象點的話,就像將時鐘上的指針從3-9調成4-8——而且胃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不時長嗟短嘆,配合平靜而憂鬱的眼睛,是如此深情。河田說他像極得了單思病的少年,但事實上,深津只是個吃得太撐,飽受胃痛之苦的少年而已。
至於禍從口出的代表,除了澤北,還可以是誰呢?

作為山王工高籃球隊的隊員,除了常規訓練和比賽,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其他球隊的錄影,分析其優劣與擅長的打法。閒時看最多的,正是那些未嘗在賽場上踫頭的勁旅。正如堂本教練所說,世上沒有常勝之師,想贏下球賽,就得在事前做足各種準備。在這種氛圍下,山王的隊員不但會打球,而且人人都培養出當球評的能力,當然,說得精彩與否又是另一回事。比如深津,要是他心情好,就會口若懸河地一直說啊說,迂迴的說話方式以及從不間斷的口癖,確實會令新隊友感到非常困擾,但待久了,習慣了,拳頭再硬也能忍住,河田就是這樣熬過來的。

啊,扯遠了。再者,山王隊長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我們還是言歸正傳,講講山王首席哭包(或沙包)不得不說的事兒。

有次訓練後,隊員留下來看愛和的比賽錄影。大家如常地交流觀賽心得。後來松本邀請澤北發表意見,澤北分享個人看法後,很不必要地補充一句:

「愛和4號長得挺帥的。」
「因為諸星是王牌,你也是王牌,你就想借讚人家來間接誇自己帥嗎?別以為我沒聽出來!」

「帥」、「女生」、「萬人迷」、「很受歡迎」等字眼都是河田的禁用詞。澤北犯禁,自然又成了學長示範柔道的對象。本來這種錯誤,被河田修理過就沒事了,但澤北犯錯的最大問題在於發表這句評語的時機。

作為IH霸主的山王,他們有自家獨有的傳統,就是每年春假都會向上屆IH四強隊伍發出邀請,請人家來學校打友賽。一方面是為了備戰,其次是考慮到球員的成長與視野。山王打國體,也是全隊直接成為縣代表,變相他們除了自家隊友外,難以跟其他球隊隊員共處和交流,只好趁春訓製造機會。雖然未正式開學,但籃球界的傳統勁旅大多是私校,意味着開學之前校方早已招兵買馬。說得直白點,即使尚未開學,籃球隊隊員名單卻早已敲定。在春訓搞友賽,也正好了解一下其他隊伍新星的實力。

澤北對於愛和隊長外貌的點評,正好發生在籌辦春訓之前。隊長深津負責聯繫海南,副隊長河田負責大榮,至於聯繫愛和的事情,他們決定丟給澤北處理。

「我只是準二年生,為什麼不是松本學長跟愛和接洽?」
「將來我們退部,隊長之位就是你的咧。雖然你又幼稚又愛哭一點隊長的架勢都沒有但我們又能怎樣咧?只好早點讓你學習處理這種事咧。」
「可是我夏天就去美國了,做啥隊長啊!」
「美國人看到你這傻樣就直接要求退貨了,」河田聳聳肩:「那時你還不是要滾回來接手球隊?」

在籃球界,澤北也許是日本第一高校生,但面對有頭腦的深津、有口才的河田,就算他再有道理,在兩位學長面前也是百辭莫辯。
於是,他得到了諸星學長的聯繫方法。

由於無法在電郵中用非常正式的文字跟愛和隊長聯絡(爸爸他是真的不!會!啊!),但又怕失了禮數,澤北只好東抄西補拼拼湊湊磕出一篇「公文」來。如果這事被深津學長知道了,大概抹一季籃球也功不抵過。然而紙包不住火,就算自家學長不知道,人家學長看信後還是會知道,但又可以怎樣呢?也不能指望河田教他。對此,澤北都做好被嫌棄被嘲笑被人在學界貼大字報的覺悟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儘管愛和隊長的措辭比正式還要正式,語氣比客氣還要客氣,但面對澤北那些狗屁不通的「公文」,從未流露過半分不滿。

非但沒嫌棄,還待他親切有禮,說自己也不習慣以公文交流,建議改用平輩的方式磋商。聰明如澤北,當然知道諸星學長這是給他下台階,委婉地免卻澤北拼湊公文之苦。畢竟,澤北讀了那麼多年書,都沒見過比對方更文縐縐的同齡人了,又何來不習慣之說呢?這種體貼,又令澤北覺得這位友校學長真可算是稀有物種,至少在山王隊內就沒有這個樣兒的。這兒只有有口癖的面癱學長、兇巴巴的大塊頭學長、長相精明實則迷糊的學長、長相迷糊硬要裝精明的學長、以及一個凡事也要忍忍忍忍忍的學長。
唉,都盡是些奇怪的人,真是說多了都是淚啊!

有次球隊練習後,深津忽然問他:「你跟愛和那邊聯繫得怎樣咧?」澤北如實報告進度,對方眉頭微微上揚。
哦,他驚訝了。

「諸星不但沒笑話你,還有好好地回信嗎?」河田也有點詫異了。
「嗯嗯,他還主動提議彼此用平行書體交流呢。」
「看來你家帥哥不但人長得帥,還對你很體貼喲。」
不虞有詐的澤北點點頭:「是啊,真的很貼心,學業應該也很好,行文頂頂的雅正⋯⋯」
「啊,這麼快就私有化咧,」大概是看到澤北一臉懵地看着他,深津無味地補充:「你家帥哥咧。」

就因為澤北未有即時糾正狡猾的大塊頭,從此在山王隊內,愛和的諸星再也不叫諸星,而是變成了「你家帥哥」。

「你家帥哥今天打電話給我咧,向我誇你咧,說你做事上心咧。」
「你家帥哥接受了媒體專訪,上雜誌了,你看了沒?」

一天到晚你家帥哥這,你家帥哥那,聽得澤北恨不得一頭撞豆腐死了算了,至少落個耳根清淨。
隨着春訓的日子越來越近,澤北只希望,那時候隊友已嫌梗舊,玩爛玩厭不再提起。

不然讓諸星學長知道,他真的要撞豆腐去了。

本文最後由 Greeneye 於 2023-4-23 17: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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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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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Day 1

轉眼就到了春訓的第一天。

一切準備就緒後,一眾山王隊員穿着整齊隊服,在校門前迎接友校旅遊巴到校。野邊背着手,煞有介事地問澤北:「要近距離看到你家帥哥了,有沒有感到特別緊張?」
「沒有。」澤北昂着頭,抿緊雙唇,裝出一副跩跩的、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的領口內翻了咧。」聽到深津的話,他連忙摸領口,可是摸來摸去都沒摸着。嗯?到底哪翻了呢?
「我說一之倉咧,澤北你摸甚麼咧?」

澤北臉上一熱,隊友間發起一陣哄笑。連最無害的美紀男都摀着嘴咯咯笑。

「來了,好像是海南跟愛和。」

聽到松本的說話,他們立刻調整表情和站姿。

愛和隊長跟海南的牧並肩穿過學校大閘,邊走邊閒談。他之前看過愛和交來的資料,知道諸星學長只比自己矮1公分,但可能是體格關係,身形看來比自己修長,腰腿的比例就很好。這時,一道春風吹過,不但吹落了櫻花,還吹亂了他的頭髮,他隨意一撥,修長白晳的手指滑過濃密柔順的頭髮,澤北喉頭一陣乾澀,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平頭,短硬的毛髮摸來有點札手。

「澤北,別發愣了咧。」深津在他身邊低道。隊長開步之際,山王隊隊員也魚貫跟上。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澤北看得更清楚了。諸星真人比錄影裡的還要帥,秀氣的眉,靈動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樑,精緻的唇瓣。感謝老爸,澤北自覺長得還可以,但諸星那種優雅斯文的書生氣質,他就算想演也演不出來。

「你好端端一個打籃球的,長這麼帥幹嗎?這下好了,那幫混蛋要更落力地取笑我了。」澤北心裡越想越不爽,但作為接待,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不能辱沒學校的好名聲,不然要被河田學長揍慘了。想着,便努力擠出笑容,迎了上去。

就在那刻,諸星學長轉臉看向他了。

四目交投之際,愛和隊長對他微笑,兩頰露出一雙精巧可愛的酒窩。澤北當場被煞到,一時分神,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仆跌。好啦,這下要在愛和跟海南球員面前摔個五體投地了,澤北榮治你做得真好!王牌球員絕望地想。但在親吻土地之前,一道紅色的身影趨步上前,雙手接住他。在條件反射下,得救的澤北也伸出兩條手臂,摟抱對方肩膀,結果撞得對方後退兩步,幸好兩條手臂緊緊圈住他腰背,才止住跌勢。

隨着身後一陣訕笑,澤北終於意識到,接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和自己聯繫的諸星學長。

學長雙手抱着他的腰背,
他的手臂圈着學長肩頸,
二人的臉近在咫尺。

身後的隊友都在笑,河田還笑得特別大聲。

「噢,沒想到你會以這麼熱情的方式歡迎我呢,澤北同學。」

諸星說時雖然微笑着,但雙頰也泛起淡淡的紅暈了。

澤北知道友善的學長想以一個玩笑化解當下的尷尬,但聽在耳裡,卻像極被對方調戲了,臉上頓時爆出一陣熱感。他急忙放開雙手,瞬間從對方懷裡跳開兩步,然後鄭重地鞠躬。

「不好意思!諸星學長,剛才我失禮了!」
「沒關係,你沒受傷就好了。」

欸,精神創傷又算不算呢?

澤北想到剛才的情景,頭皮就一陣發麻。

「啊,土屋也到了。」河田突然開口,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大榮隊長身上,深津同時伸手過來,輕輕將尷尬得快要哭出來的澤北拉到自己身邊,算是為這場鬧劇寫下一個無聲的句號。

人齊後,海南、愛和和大榮籃球隊隊員在山王隊的引領下,來到學校禮堂。堂本教練笑着跟另外三隊的教練握手寒喧過後,簡介會也開始了,先是堂本教練及深津隊長致歡迎辭,然後是校園簡介,春訓流程等。聽着聽着,澤北的心思也飄遠了,眼光也流向坐在前排的友校學長。他為何可以這麼專注呢?他真的能聽明白深津學長所說的話嗎?澤北當時剛來山王,還得花上一個學期才勉強習得「深津語」,他應該也聽不懂吧?只是佯裝專注而已⋯⋯澤北如是想。這時,大榮的土屋發出一句低沉的「哦」,諸星的眼睛也流露出微微的驚訝,在旁的牧倒是神色如常。

怎麼了?

澤北抬眼看看屏幕,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當場石化了。

山王是一所寄宿學校,由於尚未開學,宿舍房間都空出來了。春訓期間,四校籃球隊隊員都會住在校內宿舍。深津學長特意向校方申請了設備較好的高三學生宿舍,所有宿房都是二人間,而且有獨立的洗浴設備。這本是極好的,問題在於房間編配上。

他被編去跟諸星學長同房了。

不過他不是唯一跟外校生同房的,深津將會跟牧成為室友,而河田則和土屋同室。至於其他沒進接待組的隊友,則可以跟隊友自由分組。台上的深津解釋說,這安排是方便溝通交流,澤北自然是一句都不相信的。怪不得,怪不得之前他一直纏着深津問分房的事,對方不是無視他,就是帶他遊花園。他還以為自己被編去跟河田當室友(那真的跟到地獄小住沒兩樣,除了突如其來的「柔道示範」,河田的鼻鼾簡直像打雷似的),沒想到計劃竟是這樣!

澤北身陷驚愕的餘震中,自然也沒注意到諸星投來的目光。

及後,在隊長協調下,各隊球員在禮堂內迅速完成分房的任務。而簡介會結束後,大家也收拾行裝,先到宿舍安頓。澤北先領着愛和的隊員到所屬的房間,最後才帶來自外校的室友回房。教練不在場的情況下,一層樓住了二十幾個男生,那種混亂和嘈吵可想而知。因為諸星和牧的關係,他們這層住的都是愛和跟海南的。在走廊上走着,有些人打開房門跟隊友嚷嚷,感嘆山王的宿舍就是不一樣,有些則在走廊追逐,還有一個來自海南、長着長髮的男生指着澤北說:「澤北!認住我的臉,我將會是打敗你的人!」澤北不確定對方甚麼時候才能打敗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男生當下就被牧前輩打爆了。

「不好意思,失禮了。」牧按着男生的頭,讓他道歉。
「沒關係,有挑戰者是好事,」澤北掀掀嘴角,對低着頭的男生說:「你的臉我記住了,賽場見。」

走了一段路,身後忽然有人問:「我很好奇,剛才的情況會經常發生嗎?就是被人攔下發表挑戰宣言?」
澤北這才記起諸星還在自己身後。

「欸?從小到大都有,不過他們輸了就不會再來找我,」澤北隨意地回應過後,才意識到這句實話聽來有點囂張,紅着臉想向諸星解釋,愛和隊長卻微微抬手打岔:

「不必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會不悅嗎?不但公文寫得爛,性格還那麼囂張,諸星學長會覺得他很差勁吧?澤北越想越不安,接下來他倆還要一起同住六天,如果自己繼續胡來,諸星學長應該會很困擾⋯⋯一想到諸星看他時會流露出嫌惡的表情,山王的王牌頓時鼻子發酸——他從不怕被人討厭,但他就是不想諸星學長討厭自己。

看來只有一個方法避免上述情況發生了。

到了共用的房間,他讓諸星先選床位,然後急急跑到深津的房門前敲門。

「隊長!」看到深津時,澤北幾乎哭出來:「你讓我遷往其他房間去吧!」
「房間有甚麼問題咧?」
「我!」澤北指指自己:「我就是那個問題!」

深津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半晌才說:「但我們只向校方申請了這個數量的房間,所有人都是二人同房咧,澤北你是王牌也不代表你有特權咧。」

兩人對峙期間,牧也過來了。

「不好意思,兩位,我無意偷聽你們講話。但我和諸星在國中時已相識,是很要好的朋友。如果澤北真的不想和諸星同室,我很樂意和他交換。」
「呃,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和諸星學長同室⋯⋯
「那你來幹甚麼咧?」
被深津這樣一問,澤北以最可憐兮兮的眼神哀求自家隊長:「也許是我想跟隊長同室⋯⋯?」
「我拒絕咧。」
「隊長你好絕情!」
「不能怪我咧,牧比你好多了咧,他就不會把東西到處亂丟咧。」
⋯⋯
「還是你想跟河田同室咧?我可以嘗試遊說土屋跟諸星同房咧。」深津仍舊木無表情,但語氣中多了幾分情切。
想到跟河田同室的經歷,澤北果斷回應:「不用了,隊長,謝謝。」
「哦,很高興能幫到你咧。」沒等澤北回應,他已把門關上。

最後,澤北只能像敗犬一樣回到房間。

「澤北?」
「哦?」澤北從思緒中抽身,才驚覺原本坐在床邊整理衣物的諸星學長不知道甚麼時候站起來了,正在細細觀察他。
「如果你不想跟我同房,沒關係的,我去跟深津反映吧。」
「欸?為、為何您這樣想呢?」
「剛才在禮堂,你知道我們同房時,表情似乎很震驚,到房間後,你又二話不說往外跑,我就猜出來了。」

諸星學長雖然笑着,但笑意還是難掩眼底下的失落。澤北見他這樣即時急了,連忙解釋說:「不,不是這樣的,學長!我很樂意跟您同房!」

「真的?我還以為你嫌棄我呢。」
「怎麼會嫌學長您呢?我是怕我犯傻,老是做錯事說錯話,討您厭呢!」澤北一時不慎口吐真言,有點心虛地補充:「如果我壞了山王的名聲,河田前輩會打死我的⋯⋯
「如果是這樣,澤北你不必擔心,」諸星輕輕握一下他的肩膀:「在這房内,不論你做了甚麼傻事,我都不會跟深津和河田講的,我可以向你保證。」

澤北看着他的眼睛,學長竟然是認真的。
稀有動物,果真是稀有動物!

「如果我不准您取笑我,學長也能保證嗎?」
「這有點難倒我了,」愛和隊長摸摸鼻尖,兩隻酒窩微微顯露:「如果真的很傻,我可能管不住嘴,只能盡量。
「好吧,我接受~」澤北伸出手來:「前輩,這六天時間裡,請您多多指教!」
諸星握着他手,拍拍他的手臂笑道:「既然成為室友,我們以平輩相稱好了,你前一句學長,後一句前輩,我會不其然想起你寫的公文。」
⋯⋯不是說好盡量不取笑我麼?」
「沒有,我只是想起它們而已。」諸星輕咳一聲,但憋到後來還是破功了,單手掩面笑,露出一邊深深的酒窩。

好啦,所以這個外校學長也不是甚麼好東西。

但看到他笑得那麼歡,想到之前寫的公文,澤北也忍不住陪他一起笑了起來。

本文最後由 Greeneye 於 2023-4-24 05: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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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3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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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Day 2

友賽的首天,第一節是山王對海南。至於要打第二節的愛和和大榮,一早已來到場邊劃定的區域觀戰。比起上一年,今年的海南更成熟了,牧作為球隊核心,他的突破能力、組織能力及戰術執行都更上一層樓。精於防守的深津面對牧,也顯得有點吃力,加上那個分衞,海南會是他們奪冠之路上的重大威脅。不過澤北知道,經此一役之後,他們肯定會想出應對之策的。至於那個長頭髮的準高一生,澤北只希望他不會因為自己而放棄打籃球。

他最新的挑戰者——好像叫清田吧——無疑是具備天賦的。雖然身高不足,但彈跳力良好,速度和進攻能力還行,但防守能力真的跟訓練用的假人相若,因此對他並未構成任何壓力,這致使他難以集中在友賽上(是的,這絕對是對手的問題,不是他的錯)。有時他會往場邊瞟,看看室友。話說愛和籃球隊隊服真的不怎麼樣啊,那個聖誕老人似的大紅衣褲配白邊是甚麼回事?但人長得好看,就算套個麻袋當衣服穿也還是好看,比如諸星穿着那身,相比其他「聖誕少年」,就有正面效果。這刻他看來很專注,反而身邊的教練一直在指手畫腳嘰嘰喳喳——

「澤北你專心點!別只顧看你家帥哥!」

河田的大吼響徹場館,回音尚未消散之際,已被各隊發出的笑聲取締。土屋笑得小眼睛瞇成兩條線,就連牧的臉上都有笑意了。友隊的球員都像八婆般頭貼頭掩着嘴邊說邊笑,似是在討論「澤北家的帥哥」究竟是誰。而作為當事人的澤北,也像突然落枕一樣,再也不敢向愛和那邊看去。

河田的做法雖然凶狠,但很有效,澤北在餘下的比賽中表現專注,也因而令海南吃盡苦頭。

最終,山王以八分之差,擊敗海南。

20分鐘過後,換愛和跟大榮上場。澤北坐在場邊的折椅上,頭披毛巾,微微仰臉,雙臂抱胸,擺出一副「我很嚴肅,不容欺侮」的架勢,以防友隊成員當着他面前說三道四。但後來澤北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友隊的人不熟悉他,也許還會因為「王牌」這外號而忌憚三分,但在山王隊裡,他的地位實際跟草履蟲並無太大差別。

「你家帥哥不錯,三分球漂亮!」河田振臂高呼。
「你家帥哥不錯,傳球很棒!」美紀男也學着哥哥,歡快地叫喊。
「你家帥哥不錯,攔截到位!」野邊突然大喊,在旁的一之倉也沒忍住,緊抿着嘴笑。

老天,再這樣下去,智商負值的也知道他剛才在賽場上為誰分心,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他了。

澤北向身旁的隊長投以求助的眼神,深津見了,用毛巾擦擦額角的汗,然後深吸一口氣,木着臉叫道:「誰家帥哥你專心點咧,沒錯我們說的就是你咧。你要是輸了我們澤北會很不開心咧!」

全場又發出一陣哄笑,不知哪來的笨蛋還要大聲問:「他們說的那個帥哥,是不是指愛和的諸星前輩?」因而衍生出一陣小騷動。
澤北將手肘支在膝上,雙手掩臉,心裡將所有隊友都咒罵了最少三遍。

這群王八蛋,他們沒一個是無辜的!

及後大伙在飯堂吃午飯時,原本心情遭透的澤北看到今天午餐有牛奶布丁作為甜點,幾乎流下感動的淚水,心情也好了不少。甫坐下來,他連主食都顧不上了,必須先消滅香甜軟滑的牛奶布丁!吃個乾淨後,澤北還要旁若無人地含吮小勺子,直到嚐盡最後一絲甜美,才不捨地放下小瓶子與勺子。

「你真是噁心死了,澤北!」
「誰在意呢?拜在座各位所賜,我早沒形象可言了~」澤北滿不在乎地聳肩攤手,繼而開始吃飯。這時,他看到諸星手裡握着甚麼東西,正往這邊走來。澤北被嚇得不輕,筷子夾着的雞腿肉直掉到碗裡的飯堆中,心裡焦急地想:「他一個愛和的好端端走過來幹什麼呢?這檯坐的全都是山王球員啊!還有他手裡拿的是啥——」
「澤北~!你家——」河田咧着大嘴,眼睛上下打量站在澤北身邊的人。
「不好意思河田前輩我正專心吃飯請你不要打擾我!」澤北也顧不上禮貌了,直接打斷河田的話,還要夾起雞塊塞進嘴裡用力咀嚼。就在這時,諸星將一瓶牛奶布丁輕輕放到他的食盤裡,然後默默地走開了。

剎那間,山王全隊上下以發現手榴彈的眼神,盯着這罐未開封的牛奶布丁。

一秒。
兩秒。
三秒。

澤北倏地回頭,直勾勾地看着諸星的背影:「他!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牛奶布丁?」

靠,他沒意識到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可能是注意到你一放下食盤,便如狼似虎地消滅牛奶布丁吧。」一之倉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
「你家帥哥真好,」美紀男一臉羨慕地看着牛奶布丁:「澤北前輩好幸福哦。」
「我跟你講咧,誰家帥哥喜歡抹茶味的甜點咧——」深津扭臉跟身邊的河田說,河田喝着味噌湯,大手覆在深津臉頰,直將對方的臉扳向澤北所在的方向:「昨天下午隊長聯席會議前,我和帥哥好友負責買茶點咧,他親口告訴我的咧。」

澤北低頭吃飯,裝作沒聽見深津提供的情報,卻把它記在心上。

下午各隊完成比賽復盤及團體訓練,澤北吃完晚飯,特意花了一點零用錢,在食堂買了一盒抺茶紅豆布丁回到宿舍。很好,諸星剛好不在呢,他將布丁放到諸星的床頭櫃上,留一張便條,便懷着戰戰兢兢的心情回到籃球場加操。那晚他練到接近十一時才回房,回來時諸星已經睡着了,只有澤北的床頭燈仍亮着,應是室友為他預留的。而早前放在床頭的抹茶紅豆布丁已不復見,希望不是送人了吧。澤北在房內安靜地活動,生怕吵醒諸星。洗浴過後,他坐在自己床上擦乾頭髮時,發現自己床頭櫃上放着他早前寫的紙條,上方還放了兩顆抹茶牛奶糖。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便條,發現自己寫的訊息下方多了兩行秀逸的小字:

謝謝你送的布丁,很好吃,送你兩枚糖果,望你喜歡。

下款沒寫名字,只畫了一顆星星。

澤北反覆閱讀那行小字,但不管讀多少遍,仍止不住唇上的笑意。他鄭重地將便條收進記事本內,又將諸星送的糖果好好放到背包的小口袋裡。看着諸星的背影,他不由得感慨了。對方雖然是友校學長,但對他這個外校學弟真是好得無可挑剔。如果他是自家學長就好了,可以天天跟他一起打籃球,學業上有困難便向他請教,他知道諸星一定會耐心教他的。放假時還可找他一同出去玩,或者哪裡都不去,留在宿舍打遊戲、或靜靜看籃球雜誌都可以,一切將是多麼美好。可是轉念一想,諸星的髮型這麼好看,如果來到山王就要剃成和尚頭,他會難過好一陣子吧?

思來想去,澤北覺得諸星的幸福更為重要,他還是留在愛和,繼續做自己的「友校學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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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3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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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Day 3

在春訓第三天的首場友賽,山王迎來了愛和。

對於山王球員來說,不論是友賽還是正式比賽,都只有一種打法——一意摶心,全力爭勝。這意味着這場賽事不會再有人亂喊亂叫了。有別於以控衞為核心的海南,愛和是以分衞為核心,所以兩者戰術差異很大。雖然今天教練已將擅長防守的一之倉放在首發名單,專門防守諸星,但打起來還是吃力。愛和以靈活的走位、配合長傳,掩護、為諸星製造投籃空檔,他們隊內又有幾個長人,電梯戰術打起來效果很好。加上諸星本身傳控都不弱,有時趕去防他,反倒讓他為其他隊友拉開空間。昨天看大榮跟愛和比賽,已知道愛和這些打法,並作出了針對性的應對方案,但到了場上,執行上還是需要磨合,尤其今天愛和的進攻速度比昨天打大榮還要快。
比賽十五分鐘,愛和已領先十分。

「如果推算沒錯,教練該要以松本換一之倉,再讓松本跟自己易位,打緊逼聯防吧,先箝制諸星,再一分一分把分數追回來就可以了。」澤北想。果然,他的設想很快變成現實。只要諸星一拿球,他和深津就過去包夾,深津雖然沒諸星高,但防守確實滴水不漏,而澤北則補足了身高差的問題。

聯防期間,持球的諸星忽然座低腰身,是想強行突破嗎?不對!在對方忽爾跳起要將球傳出去時,澤北跳起舉手封截。但在這時候,他變手將球向下送,交到來接應的小前鋒手上。澤北雙腳才落地,立刻又防守諸星。他知道那小前峰過不了松本的,果然,松本很快便重奪球權,配合其他隊友策動組織,並以一記漂亮的三分球將比分拉近。

「可惡啊⋯⋯」諸星喃喃地道:「昨晚不該給你糖果的。」
「想不到你是這種小氣鬼~」澤北防守時,手搭在諸星後腰,偷偷掀扯對方球衣,諸星則抿着嘴笑,手按在澤北的腰腹上試圖擺脫對方。

愛和受緊逼聯防影響下,在八分鐘內已被反超十四分。雖然最後成功突破,但就算愛和瘋狂進攻想把分數扳回來也無法力挽狂瀾了。最後比賽仍是以四分之差輸給山王。

鳴笛後,深津跟諸星握手。在旁的澤北一直看着自己的同室,他會生氣嗎?剛才他為了阻止諸星進攻,還將對方擠跌過呢。沒想到步出賽場時,諸星主動來到他旁邊,輕輕拍拍他的背:「打得好啊,澤北,這次是我們輸了,但下次再對上山王,愛和是不會輸的。」

「那我得更努力了。」
「我們都要更努力呢。」諸星說完,笑着摸摸他的後腦,便回到愛和的球員當中,摟着隊友肩膀,低聲安慰那個準一年級的小前鋒——好像叫東雲來着?直到對方走遠了,澤北仍凝視着他的背號。

雖然愛和輸了,但山王眾才回到休息區坐定,便急不及待地談論對方的隊長。

「諸星雖然打分衞,但傳控能力及連結隊友的能力都很強,真的很難得,」松本評價道:「如果用他打1號位,會是多棘手的一件事?」
「打控衞的話咧,誰家帥哥的長處在於節奏調控、進攻手段多變和大局觀,而短板則在防守咧。但如果愛和再跟我們對賽,我覺得不會讓帥哥打控衞咧,首先他是愛和主力得分手咧,目前其他隊友都主力打配合和防守,變陣的話就要多加幾個攻擊點咧,」深津喝一大口水,歪着頭思考,過了一會才接着說:「但如果他在我們隊裡咧,就能打出很可怕的體系咧。而且以他的身高和進攻能力來說咧,我認為他也很適合打小前咧,澤北要在場上發夢的話,可以以他家帥哥把他換下去咧。」

「真不愧是愛知之星,我都想和他同隊打一場了,」河田摸摸下巴:「澤北,去邀你家帥哥參加我們的訓練吧。」
「好啊,我待會問他去。」
「他直接承認了哎!」野邊驚詫地指着澤北。

澤北沒好氣地翻了翻眼:「我越否認,你們這班幼稚鬼只會越鬧越開心,我還不如認了。」
「澤北真成熟咧,」深津雙臂抱胸:「雖然比我鄰家那個六歲的小男孩還差一點點咧。」
河田哈的一聲笑出來:「比起三歲小孩,他確是比較成熟的~」
「你才三歲呢,臭河田!」澤北心裡想着,還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接着是海南對大榮。澤北雖然很想專注看球,但他那票無聊的隊友憋着打完一場球賽,現在都像大解放似的,一直鬧個不停。

「澤北,你家帥哥看過來了,你咋不看看人家呢?」
「澤北,松本說你練習完買了抹茶紅豆布丁咧,是買給你家帥哥的咧?」
「澤北,愛和輸我們了,你打算如何安慰你家帥哥呢?」

一直澤北澤北,澤北到澤北都煩了。他憤然站起來,到外邊販賣機去買點喝的,也圖個清靜。來到販賣機前,他才記起自己沒帶錢出來。

「該死的⋯⋯
⋯⋯不好意思?」

被嚇到的澤北跳到一邊,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愛和的新人東雲。

「你走路都沒聲音啊⋯⋯
「欸?」
「沒事,」澤北搖搖頭:「對了,你是東雲對吧?你有零錢嗎?」
⋯⋯到販賣機買飲料,誰會不帶零錢?」
「我就沒帶零錢。」
「欸⋯⋯這是山王王牌的特權嗎?」

看着對方認真的臉,澤北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這樣吧,你借我五百圓,午膳時還你。」

東雲眨眨眼睛,還真的給他遞了五百圓。

「對了,你家隊長喜歡喝什麼?」
「你問來幹什麼?」東雲一臉戒備地打量他。
「室友嘛,剛才撞跌他,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想向他賠罪。」澤北怕東雲不信,還特意擺出一副愧疚的樣子。
「這款,」東雲指指一款雙檸口味的運動飲品:「不過我聽學長講,每次隊長輸了比賽,都要喝一瓶薑汁汽水,說喝了心情會好點。」說着,他又指向另一款飲品。

澤北投幣,買了一瓶薑汁汽水,一支蘋果汁,然後將汽水遞給東雲:「麻煩你將薑汁汽水交給諸星前輩,但不要告訴他是我買的,」看到對方疑惑的臉,他接着解釋:「我怕他知道是我買的,不願意接受。」
「我可以給你守密,但你不用擔心啦,雖然其他學長不那麼認為,但我覺得你家帥哥挺喜歡你呢!哈哈~」沒等澤北反應過來,東雲便取去薑汁汽水,快步逃跑了,將漲紅着臉的山王王牌撂在原地。

吃土啊!這下連愛和的都取笑他了,還是個新丁!
但如果諸星真的有那麼一點喜歡他,他感覺又沒那麼悲憤了。

午飯的時候,澤北在飯堂看到東雲進入食堂排隊領餐點,連忙走到人家身後,戳戳對方背部。東雲回頭時,先是一臉驚愕,然後眨了眨眼睛。澤北連忙將手裡的五百圓遞過去,小聲地說:「剛才謝謝你~」可是東雲動也不動,有如一尊石像般立在原地。

「東雲?你怎麼啦?」
「所以薑汁汽水是你買的。」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這下到澤北無法動彈了。

所以愛和的人走路全都沒腳步聲嗎?真是的,這幫人不打籃球時都在練輕功麼?諸星從他指間取去五百圓,遞給東雲。低年級生連忙收下,然後轉過身去,專心一意排隊領餐。澤北屏息靜氣,全神貫注地盯着東雲的後腦。他以為諸星要說甚麼,但出乎所料,身後的人甚麼也沒說。直至澤北領過餐,準備逃回山王的用膳區,諸星的手卻搭在他前臂上讓他留步。然後諸星領餐時加錢買了一瓶牛奶布丁,放到澤北的餐盤內。直至提着餐盤離開,他都沒跟澤北講過一句話。

澤北有生以來,從沒試過吃着牛奶布丁卻食不甘味,今天算是頭一次。

接下來整個下午,還是復盤、戰術講解、備戰。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練過頭,還是今天打愛和消耗太大,澤北感到有點累,草草吃了點東西就回房去,才來到門前,他就聽到房內傳來一陣無力的呻吟,然後是男性低笑的聲音。

「呻吟的⋯⋯是學長嗎?」他先是怔住幾秒,再三確認是自己房號後,焦急地掏出房匙開門。

一陣略為刺鼻的薄荷味撲面而來。然後他看到諸星赤着上身,坐在床邊,牧則跪坐在諸星的床上,給他按揉肩背。
看到眼前景象,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哦,澤北,你回來了。」牧朝他微微點頷。

澤北關上房門,脫掉鞋子,緩緩走到諸星面前,蹲下來問:「諸星,你怎麼了?哪兒受傷了嗎?」

直至看到牧挑起的眉梢,他才記起自己沒用敬稱。

「沒事,練習時出了點小意外而已。」諸星話沒說完,眉頭忽然緊蹙,喉頭發出一聲悶哼。
「還嘴硬,後肩都摔得一片瘀青了。」
⋯⋯牧,你輕點啊!」

看到諸星痛得眼角都有淚光了,澤北想都沒想便開口:「牧前輩,換我來為他上藥吧。」

「可是——」
「請讓我幫忙。」

牧將藥膏遞過去,爬下床,然後彎下腰來,拇指輕輕擦拭諸星潮濕的眼角:「明天傷勢如果沒好轉,小諸你就別上場了。」
原本垂着頭的澤北,聽到牧對諸星用暱稱時忍不住抬頭向牧投以白眼,卻對上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

「沒事,就這點小傷。」諸星瞄一眼好友:「而且要我眼巴巴在場外看着海南跟愛和打麼?牧,我做不到啊。」
「如果你不能上,我穿你的球衣代你上陣,我可以打2號位的。」澤北爬上諸星的床,看到同室左邊肩背果然摔出一片瘀青,有點心疼,是哪個不長眼的可以在練習過程中把隊友傷成這樣?

「傻瓜,你說甚麼傻話?你真要那樣做,恐怕到了明年他們還在談論我們呢。」
「他們愛講什麼就讓他們講。」澤北倔強地說:「總之你要愛和贏,即使對手強如海南,我也要為愛和全力爭勝。」
「那我只好祝你早日康復了,小諸,」牧半開玩笑地說:「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如何遏止流言了。」

諸星笑着擺了擺手,牧也道別離開,房內只餘下他們二人。

「你要趴下來嗎?會舒服點呢。」澤北說着,挪動身體,諸星也爬到床上躺下。
澤北坐在床邊,在指上擠了厚厚一層藥膏,小心塗抹到傷處,輕輕地按揉起來。

「會痛嗎?」
「還好,你比牧温柔多了。」

室內又安靜下來,茶黃色的燈光照在諸星的背上,散發着暖光。籃球員來說,諸星說不上魁悟,但肌肉相當結實。澤北的目光從他的寬肩,沿着脊椎緩緩往下掃到細腰,然後定格在諸星的屁股上。他這才注意到對方下身只穿了一條紅色的小短褲。

臉上的熱感瞬間迸發,一直蔓延到兩邊耳沿。

他連忙將視線轉到傷處之上。

「對了,剛才牧說,球隊裡有流言,是說我隊友那些幼稚行為吧?」澤北說着又多擠了一點藥膏:「你會介意嗎?」
諸星緩緩支起右邊身,澤北也挪開手。他扭頭看往身旁的澤北,唇上是淡淡的笑意:「如果只是山王那些『代號』,有甚麼好介意的?有人誇我帥呢。」

「即使變成我家的,你也不介意麼?」澤北心裡思忖,卻沒出口。

「欸,等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有關我們的流言,已不只『我家帥哥』了?」

諸星深深地看他一眼,又躺回去,澤北也繼續給他按揉傷處了。

「牧說各校有不同的版本,但我沒問。」
「你不好奇他們說了甚麼?」
「知道了有意思嗎?真相如何,我倆最清楚,而且我不希望我們會因為旁人編的故事而表現得尷尷尬尬。不過⋯⋯」過了一會他才繼續:「你會介意嗎?看形勢,傳言是你在追求我呢。」

「假的啦,你都是我的了,我還要追麼?」

聞言的諸星哈哈笑了起來,卻又因掀動傷處,倒抽一口涼氣而止住。澤北再給他揉揉,待對方表情回復過來,他才慢慢移開手。這時同室也爬起來,一邊向他道謝,一邊抄起手邊白色的短袖衫穿上。

看着諸星的側臉,澤北心裡有點希望對方眼中的玩笑並非玩笑,可是連流言都騙不了人,真相又有誰要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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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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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Day 4

澤北感覺到有甚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他的胯上,當他張開眼睛,諸星身穿山王9號的球衣,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愛和的皇牌兩條手臂環抱着他的脖子,紅着臉笑,兩顆小酒窩在紅暈下顯得格外分明。

他仍舊穿着那條貼身的紅色小褲。

「謝謝你為我打贏海南,我該如何報答你呢,榮治?」
澤北聽到諸星軟聲喊他名字時,大腦即時當機。

這麼說來,他真的代替諸星上場,打贏海南了嗎?現在是討論獎品的環節?求擁抱?好像不能抱多久;求一吻?太猖獗了,澤北,而且只有一吻太少了。求交往,這個好像不錯,交往得差不多了還可哄他到美國上大學,二人在美國同居,抱抱和親親還會少嗎——

「澤北。」
「澤北!」
「⋯⋯甚麼?」

諸星突然緊抱他,然後向前傾,澤北的頭完全埋進對方的胸懷中,諸星身上是澤北的氣味,這發現使他有點心癢難耐。然而諸星並沒移開,他一直死死抱着澤北。澤北呼吸不了,伸手想推開他,卻絲毫沒推動。

然後,他醒了。

他睜眼看到的,是深津那張臉的大特寫。

他嚇得「哇」的一聲驚呼起來。

「你醒了咧。」

澤北揉揉臉,發現深津坐在他腰腹上,手裡抱着枕頭,至於他的室友,早已穿戴整齊,站在床邊,不無尷尬地看着澤北。就在這時,浴室門忽然被打開,河田抱着一個盛滿水的水桶走出來。

「哈,你醒了,澤北我對你太失望了!」

接下來,澤北像待屠的豬一樣,被河田揪着一隻腳拖進浴室,讓他盡快梳洗。後來澤北才知道自己睡過頭了。諸星今早要出席隊長會議,見澤北睡得酣,也沒叫醒他。開完會了,見他還沒醒,怕他錯過早飯時段,還特意給他買三文治和牛奶當早點。買完早點回來,澤北竟還在睡,嘗試叫醒他未果,便去找深津求助,剛好河田也在,便一拼過來了。

「諸星竟以為輕輕推你肩膀就能把你叫醒,太天真了。」
「他大概不知道咧。這世界上叫不醒的咧,除了裝睡的人,還有睡死的澤北咧。」

澤北坐在籃球場邊,狼呑虎嚥地消滅早點,聽着正副隊長交談,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一時說不出哪裡怪怪的。

「澤北,有件事我要跟你確認咧。」待河田走開後,深津來到他身邊坐下。
「嗯?」
「你剛夢到諸星了是不是咧?你剛才睡死時,一臉含春地笑着唸他的名字咧。」

澤北聽到他的話,幾乎被牛奶嗆死。

「看來牧的憂慮是正確的咧。」深津摸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籃球架。
「甚麼跟甚麼啊?隊長你倒把話講清楚啊⋯⋯」
「呵,我偏不要咧。」言罷,深津爬將起來,雙手插兜,吹着跑調的口哨走開了。

賽前訓練開始前,深津讓隊員圍一圈坐地上,並以鄭重的口吻宣佈:「今早我們開過隊長會議後,都認為某個玩笑該中止了咧。」

「諸星的意思?」野邊挑了挑眉毛。
「牧的提案咧,然後土屋、諸星和我都同意了咧。當初我見澤北不過是誇諸星長得帥、一見面就撲人家懷裡、這幾天以來請人家隊長吃布丁喝汽水,卻連半塊餅乾都沒請過自己隊長吃而已咧,能有甚麼事咧?山王的都知道這是玩笑咧,但其他球隊都傳得沸沸揚揚咧,都說澤北在追求友校學長咧,版本多得我以為自己在收聽《爛俗校園戀愛故事精選集》咧。我們討論過後都想球隊專注於籃球訓練咧,所以玩笑到此為止喲——咧。」

「知道了,隊長。」山王上下齊聲回應。

笑話落幕本是一件好事,但澤北一直想不通。牧的憂慮是甚麼?又為何要在隊長會議中提出這項建議呢?澤北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疑團很快就被解開了。

海南對愛和開賽前夕,牧帶着一臉關切,跟諸星聊了起來。期間諸星轉身背向牧,拉開衣領讓對方察看肩背傷勢。牧歪着頭細看,笑着跟諸星說了幾句,諸星紅着臉回話,又伸手作勢打牧,被牧笑着躲過了。

坐在場邊擦汗喝水的澤北,完全被隔絕在場外,只能遠遠地看着二人過份友好的互動。是這樣嗎?牧是怕自己跟他搶,因而以權謀私,借隊長的身份將有關他和諸星的流言都壓下去嗎?可能是開竅了吧,澤北站在另一個角度審視二人的關係,發現了很多之前沒注意的細節,比如作賽期間,諸星被侵犯,牧第一時間過去察看他;牧打出漂亮的組織時,諸星會向他豎豎拇指。澤北越看越不是味兒,既不爽牧跟自己爭,又不滿諸星對牧的態度——澤北曾以為自己之於諸星是個特別的存在,原來是他想多了。也許諸星對牧、對東雲、對任何人都那麼好。

「真不愧是牧,那組織很棒咧。」
「而且有速度,長得又壯。」河田點點頭。
「他可能比我壯,但身高輸我。」澤北冷冷地道。
河田、野邊、松本同時扭頭看他,臉上都有點驚訝。
「而且臉太老了,絕對沒我長得帥。」

這下連深津也微微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賽事結束,牧跟諸星親熱地握手後,雙方又交換球衣。看到諸星穿上海南4號球衣,跟赤着上身的牧勾肩搭背,澤北的憤怒也達到臨界點。他猛地站起來,將毛巾塞進背包,頭也不回地快步往更衣室走去。憑甚麼呢?諸星明明跟牧好了為何還要招惹他?澤北洗澡時氣得眼淚直流,既恨諸星但更恨自己。他從沒試過喜歡一個人,為何就因為對方處處包容自己就輕易動情,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去呢?現在回想起來,分房時牧就主動提出跟澤北調房,他拒絕,倒是壞了人家好事了。呵,真是不好意思,他可是連半分歉疚都沒有。

洗浴更衣後,他背着背袋來到愛和更衣室門前等待諸星,他要跟對方一刀兩斷。

「嗨,澤北前輩!」東雲看到他,臉上忽然有點遲疑,留下一句:「請稍等,我這就請隊長出來!」隨即轉身往更衣室內走去。而更衣室外,友校的同學也漸漸圍過來看戲吃瓜。過不多久,諸星出來了。他已換上白色背衫,髮梢仍帶水氣,顯然是剛洗浴過。

「澤北,你來了,有甚麼事嗎?」
「把手伸出來。」

諸星疑惑地伸出手,卻甚麼也沒問。
換作平時,澤北或要為對方對他的信任感動,但現在,他知道這不過是諸星的作風,不應過份解讀。

澤北從背包摸出兩粒抹茶牛奶糖,重重塞到諸星手裡,冷淡地甩下一句「還你」,便穿過人群,將諸星遺下在更衣室前。他甚至能硬着心腸,沒回頭看諸星一眼。

他覺得自己帥呆了。

為了避開諸星,他午飯時也沒有到飯堂跟隊友一起用膳,而是到學校附近便利店買了好些飯糰、便當和果汁,躲到籃球場館的天台用餐——那是他不開心時常待的地方。沒想到一推開閘門便就看到深津和河田靠着牆,席地而坐,隊長盤腿坐在地上,河田則張着腿,坐得像個大爺一樣。他們旁邊都放了一堆尚未開封的食物。

「你來了,澤北,」河田指指他和深津之間預留的空地:「過來坐下吧。」
「你們怎麼都來了?」澤北提着裝有食物和飲品的塑料袋,來到正副隊長之間坐下。
「松本他們也想來咧,但山王正選集體失蹤會惹人懷疑咧。」

澤北最初以為二人是來套料的,但他們兩個都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如果我和牧爭,你們覺得我有機會贏嗎?」
「沒有咧。」
「完全沒有勝算。」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呢。」澤北疲憊地掀掀嘴角:「沒想到我的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真是不甘心啊⋯⋯」他挨着河田的肩膀,側着頭,一雙淚眼默然地凝望無盡的白雲和藍天。

下午,他們回到獲分配的籃球場。堂本教練對三天的賽事作出總結後,讓深津監督大家做了一系列拉筋、肌肉紓緩的練習,便讓大家早點回房休息。澤北回到房間,昨晚上藥時軟膏的薄荷味,還隱約地殘留在不算大的房間裡。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想到諸星的回信、帶笑的眉眼、偶爾顯露的酒窩,還有牛奶布丁⋯⋯在這一刻,甜美的回憶都像過期的甜點一樣,變酸了。

「去找松本和一之倉吧,就算要睡地板,都比待在這兒自在。」

決定好以後,澤北收拾幾件衣物和個人用品,背上背包,默默離開二人共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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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6:5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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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Interlude: 王翼棄兵

作為隊長,牧在山王其中一項職責,就是每晚九時巡房,察看隊友情況。由於愛和跟海南的球員同住一個樓層,加上他和小諸在國中時是同學,又是好友,因而每晚都會一同執行任務。

這晚巡房,他注意到小諸有點心神恍惚。
及後小諸說有些事情想問他意見,邀他回房聊聊。

從小到大,小諸一直是個聰明、自信而獨立的男生,這意味着情況不到最壞的時候,他都會咬緊牙關,兩肩一扛,嘗試獨力解決問題。他鮮會無故要求和牧「聊聊」,給他意見。

所以這夜他提出要求時,牧立刻同意了。

甫入室,牧首先注意到澤北沒在房內,再加細察,不單人不在房內,背包、拖鞋那些,也隨它們主人消失了。
坐下的時候,小諸沉吟片刻,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牧,那個流言是錯的。」

他說錯,但沒說是假。
牧沒做聲,耐心地等他繼續。

「主導者並不是澤北,是我。」
「你指牛奶布丁。」
「嗯,你知道?」
「那天我看到你給他送牛奶布丁,當時以為你是想向室友示好,以免同室相處過於尷尬。」牧稍作停頓:「但他也有回應,不是嗎?山王那邊傳出的抹茶紅豆布丁、大榮那邊傳出的薑汁汽水,加上昨晚上藥的事。如果你問我,這段關係理應是相向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小諸嘆了口氣,然後向他講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聆聽過程中,牧已有些想法,但在比對情報之前,胡亂向小諸發表己見顯然不是明智做法。所以勸慰好友幾句,他也回房去了。
不出所料,深津還沒睡,他正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而牧心裡知道,山王的隊長一直在等他回來。

「一切還好嗎?你巡房到十一時咧。」
「沒事,只是到了諸星的房間陪他聊天。」

深津的眉頭稍微動了一下。

「真巧咧,我也想和你聊聊咧。」
「是這樣嗎?那你想以甚麼身份展開話題呢,深津?」

山王的隊長微笑了。
說是微笑,其實臉上表情並無太大變化,但他的眸子裡分明有了淡淡的笑意。

「以澤北學長的身分咧。那你咧?牧,你又要以甚麼身份跟我談咧?」
「以諸星好友的身份。」牧側頭微笑:「那麼,我們開始吧。」

二人從資料比對到佈局策劃,談到接近一時才接近達成共識。

「深津,這樣真的好嗎?澤北好歹是你學弟呢。」
「這情況下,用藥宜猛咧,牧~」深津抬眼注視他:「這方法對別人也許不管用咧,但澤北這個單細胞就吃這套咧。」
「如果這事成了,我請你吃橫手炒麵吧,深津。你想吃多少都可以。」牧笑着揚了揚眉,慘遭帝王牧調侃的山王隊長,有點不爽地撇撇嘴,但眼裡的笑意仍在。
「你這人怎麼這樣咧?我現在心情可複雜了你知不知道咧?我不知道該抱你咧還是該揍你咧。」

牧聞言忍不住仰臉笑了,他向深津伸手,歪頭笑道:「不急,你還有足夠時間考慮。那麼,合作愉快?」
深津握握他手,臉上展現出極為罕有的露齒笑:「合作愉快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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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7: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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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Day 5

隨着三天友賽都打完了,接下來只餘下一系列聯誼活動。比如今天舉辦的「特殊競技大會」。澤北睡醒時,其實有那麼一點不想去,反正球賽都打完了,友隊裡又有他不想見、或怕碰面的人。可是當他跑去跟河田請假時,河田以食指用力戳戳他胸口:

「你是男人的話就不要逃避,跟牧決一勝負吧!」
「你忘了?你昨天才說我在牧面前毫無勝算。」
「你總有一些地方比他優勝的,」河田肯定地道:「哪怕只是手指比他長一點點。」

就因為河田「侮辱式激勵」以及「你要麼退部要麼給我乖乖報到」的恫嚇,澤北在午餐後聯同其他隊友一同前往籃球場。由於是主辦方,他們比其他友校同學早到一小時,為競技會所用物資作最後點算和準備。澤北覺得這樣很好,他可以善用這段時間,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下做點心理建設。

「榮治,你要大方點。」
「專注競技比賽,別理他們。過完這兩天,下次見面已是夏天了,還不一定會在賽場上對抗。」

但這顯然不是自我安慰的良策,一想到快要跟諸星分別,澤北的心情更為忐忑。昨晚休息時,他滿腦子都是諸星,以致輾轉反側,過了好一陣子才睡着。

一小時過去了,隨着四隊隊員陸續來到場館,深津也開始講解今天競技大賽的流程和玩法。第一部分是四隊之間的競技,優勝者可得40分,第二名有30分,第三名得20分,如此類推。有時澤北真的不知道深津腦部是甚麼構造。長跑、短跑、彈跳力、臂力、耐力那些他都能理解,也在短跑和彈跳力兩項比賽中勝出 (說起來,諸星贏了柔韌度的比賽,令他有點百感交集⋯⋯),但學術類的比賽是甚麼鬼?友隊學霸那麼多,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結果數學速算由大榮取得,文史問答由愛和奪得,英語則由海南奪得。人家隊長各擅勝場,就山王沒有隊長出賽,不然澤北覺得數學速算還是有機會贏的。

歷經一連串團隊代表賽,山王在體育方面的表現可謂傲視群雄,所以就算輸了學術環節的賽事,仍有分數優勢。
稍息後,眾人迎來第二部分的小組賽。

「由於是聯誼活動咧,所以跟友隊同學組隊的話咧,勝出者所屬隊伍可以得到雙倍分數咧。」

聽到隊長的解說,澤北抿着唇偷瞟諸星,心裡希望他會看向自己,結果看到他跟牧勾肩搭背。

他忿忿然地扭頭,結果對上深津了然的眼神(但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你倆分組會不會太快了?」河田笑道。
「我們國中時期組隊玩遊戲未嘗一敗,這次也沒打算要將勝利雙手送人呢。」牧自信地道。這時,愛和的副隊長也補充說:「你們也許不知道,當年他們可是名動名古屋各校的『帝星組合』呢。」
「哈,有意思!」河田高興地咧嘴笑:「但你別忘了,這兒是秋田。」

「澤北同學?」聽到有人呼喊自己,他連忙看過去,是大榮的土屋隊長。土屋臉上掛着暖暖的微笑:「海南跟愛和聯成一線,我們不可以坐視不理呢。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一組吧。」

人家隊長親自來問,澤北連忙恭敬地答應了。但由於參加者眾,深津安排了幾個小遊戲,陸續淘汰不能過關的隊伍,結果最後只餘下牧諸、土澤、神清和河田兄弟四隊。

Game 1:搶椅子

遊戲區內擺放了六張椅子,圍成圈。坐着牧、澤北、神、美紀男,以及扮演土坑的松本和野邊。而要找座位的諸星、土屋、清田和河田,則全都用眼罩蒙着眼,在一之倉的帶領下來到遊戲範圍。
「待會播放音樂咧,音樂響起,戴着眼罩的人都得走動咧。待音樂停下就可以找椅子咧。遊戲共有三輪咧,找着隊友的有10分咧,坐到別人腿上減5分咧,如果坐到土坑兄弟腿上或是掉到地上就得倒扣10分咧,大家好自為之咧。」言罷,正在熱播的兒童卡通片主題曲響起,全場聽到了,即時發出一陣哄笑。音樂停下時,諸星的手才摸到牧的頭髮,便立刻坐到對方腿上,澤北盯着牧環抱諸星腰部的雙臂,眼裡幾乎射出激光。但他的視線瞬間受阻,河田忽然如泰山壓頂般坐到他的大腿上,壓得澤北雙腿一陣發麻。
而他的隊友土屋已坐到神的大腿,至於清田則坐到松本腿上去了。深津宣佈賽果,勝出的二人揮了揮臂。而眾「椅子」也在主持人指示下,隨機交換位置。

到了第二輪比賽,這次河田一搶搶到牧的大腿上 (澤北心裡大力表揚了自家學長),諸星坐在小河田腿上,土屋則順利找到澤北。至於可憐的清田同學,本來也要搶牧的大腿,可惜屁股沒河田大,爭搶時一下子被擠到地板上。
到了遊戲最後一輪,出於妒忌(也為了勝利),就想設法讓諸星坐在自己大腿上,於是音樂響起後,每次諸星走過,澤北都輕拍一下大腿。果然,音樂一停下來,諸星立刻搶到澤北前面,坐在他的大腿上,澤北雙手連忙圈住諸星的腰,將他抱在懷裡。各校隊員見狀,即時起哄。恰在這時,牧也舉手示意,向深津投訴澤北違規。

聽到牧的聲音,諸星拉起眼罩,扭頭看着身後的澤北。

那是一種澤北無法解讀的眼神,但諸星發現身後人是他時,肌肉非但沒有因緊張而繃緊,反而變得放鬆了。澤北覺得自己應說些甚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好收緊雙手,讓諸星的背部緊貼自己的胸腹,下巴更直接擱在對方肩上。
深津為裁斷違規問題翻看重播時,澤北就一直這樣抱着他,諸星也沒反抗,就乖乖地讓澤北抱着。直到深津作出裁斷,他才不捨地放開友校學長。
Game 2:佔領陣地

遊戲玩法很簡單,四隊輪流站在報紙上一分鐘,每完成一輪,報紙就會被撕掉一半。到最後能在僅餘的報紙上站滿一分鐘而腳沒移出報紙外的,就是最終勝利者。隨着報紙越撕越小,隊伍也相繼遭淘汰。由於臂力不夠,神無法在一分鐘內穩穩抱住清田,最終清田掉到地上,礙於體形問題,河田雖然盡了最大努力,但還是緊接神的隊伍,慘遭淘汰。現在就只餘下澤北和牧兩隊了。澤北選擇背着土屋,站到小小的報紙裡。但可能上背後的動作沒做好,土屋一直往下滑,結果在最後五秒滑落,坐到地上,澤北汗衫的領口還被土屋扯壞了,變成單邊露肩裝。到牧和諸星的時候,二人脫掉鞋襪,諸星雙腳站在牧兩腳的腳背上,雙手緊抱牧的肩脖,牧則收緊環抱諸星的雙臂,就這樣走到小報紙上。看着二人由胸到腳完全緊貼對方,澤北索性扭頭不看,結果二人輕鬆挨過一分鐘,成為該場遊戲的勝出者。

Game 3:男主俯臥撐

聽到遊戲名字時,澤北不明白男主跟俯臥撐有何關係。難道是贏了俯臥撐的人可以當男主?沒料到聽完深津講解後,河田指着深津的鼻子大喊:「深津一成!你還是不是山王的?」在場的人都笑得前仰後合。

好吧,遊戲玩法是這樣的。隊內一個人負責做仰卧撐,另一人坐在他的背上朗讀一個短篇故事。每次唸出男主角的名字時,身下的人就要立刻做一下俯臥撐,直至讀完整個故事為止。過程中如有唸錯、做錯、朗讀者從背上掉落,都會即時被淘汰。聽完深津的講解,牧脫掉上衣,露出壯碩的軀幹,澤北見他這樣也不甘示弱,也把汗衫脫下。
在抽籤的時候,大家才知朗讀的故事還有不同。牧他們抽到推理小說,澤北抽到一本惡搞笑話集,河田抽到極受女高中生歡迎的言情小說,而神和清田則抽到一部主人與寵物之間的催淚故事。

大家商討分工後,深津為每隊安排一位裁判,比賽也開始了。澤北見土屋高高瘦瘦的,以為他身輕,讓他當朗讀員,沒想到土屋一坐到他背上,他幾乎被壓得五體投地。

「前輩,沒想到你挺沉的⋯⋯」
「啊,我骨頭較重,澤北你還好嗎?」

然後,土屋開始用純正關西腔,生動地朗讀笑話,連平日正經八百的松本也邊監督邊笑。澤北又要專注,聽到故事又很想笑,心裡不住埋怨土屋:「你讀得那麼生動是幹嗎?我憋笑快憋到內傷了,又不能不專心⋯⋯」

至於其他組別,情況也不見得多好。河田一邊做俯臥撐一邊瘋狂吐槽,從角色到情節全都要吐槽一遍,美紀男在他背上,又是唸書又是道歉。至於海南那組,在神的深情演繹下,清田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最後因為太專注聽故事而失誤出局。
過了五分鐘,又只餘下兩個混合組了。

諸星盤腿坐在牧背上,手握書本朗讀文章,讀到男主角的名字時,還會貼心地刻意大聲一點,而牧的專注也不是蓋的,彷彿再玩三十分鐘也完全沒問題。相反,土屋越讀越起勁,澤北越忍越辛苦,最後破功忍不住笑,一笑,手下一滑就悲劇了。

但他沒想到,他的故事也同樣悲劇了。

當深津宣佈牧和諸星那組勝出時,諸星俐落地從牧的背上翻身落到地上。牧爬起來,一手攬了諸星肩膀,重重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然後揮臂慶祝勝利。被親的少年先是笑着皺了皺鼻子,然後扭頭親了回去。

仍趴在地上,看到這幕的澤北先是愣住,然後慢慢爬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場館外走去。他真的受夠了,那兩人摟抱也算了,有可能是戰略需要,但互親臉頰是甚麼意思?牧已經贏了,還要當眾宣示主權麼?有必要這樣羞辱人麼?

澤北腳下步伐越來越快,也似乎聽到有人喊他,但那刻,他只意識到一件事——
是時候離埸了。

這遊戲,他實在玩不下去。


從小到大,澤北雖然討厭失敗,但從不害怕失敗。
輸了,就爬起來再嘗試,只要不放棄,最終也會成功。
但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嘗試了。

回到房間,他就問自己一個問題:
「澤北榮治,你真的要放棄嗎?」

他試着將牧擱在一邊不想,只反覆思考是不是要放棄諸星?如果放手了,就得接受現實,不要再喜歡他,不要再想他,不要再心存幻想。從此就接受他和牧是一對,並將他放進對手、學長這些分類。澤北越想越難受,尤其今天抱過諸星以後,他就像口渴難耐的人意外嚐到一口桃子,為了多嚐一口香甜而不惜任何代價。

最後澤北發現問題所在,原來他一直搞錯了,他要想的並非要不要放棄,因為他根本無法放棄。
他早已沒有退路。

這真相使他感到非常憤怒。

不同於深津越憤怒越冷靜理性的特質,亦有別於善於自我排解的河田。澤北之所以是澤北,在於他能將滿腔的憤怒轉化成無盡的動力,驅使他不顧一切向前衝。當然,有沒有跑錯方向就是另一回事了。比如現在,他急步衝入浴室,取過浴巾鋪到床上,然後跳上去做起仰臥起坐來。

「就你有腹肌麼,牧紳一?我也有!只是沒你大!塊!而!已!」澤北恨恨地想。

在動力軀使下,澤北做了近400下仰臥起坐,床上墊的浴巾早已變得潮濕。他運動時,床架被弄得吱吱響,粗重的呼吸急促有序。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他的室友愣在門口,過了一會才緩緩進來,關上房門。澤北加快動作,同時偷偷觀察他。只見諸星有條不紊地放好背包,脫去鞋襪,除下外套掛好後,便靜靜地坐在床沿上。澤北知道諸星在看他,他感覺到對方停駐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於是也沒理會痠軟的腰腹,仍舊起勁地做着仰臥起坐。做完600下,他實在不行了,抱着肚子,背對着諸星,側躺在床上劇烈喘息。

一停下來,每個毛孔都因熱力擴張,滲出了汗,全身濕漉漉的令他特別難受。澤北勉強爬起來,扯掉汗濕的浴巾甩到污衣籃內,草草拿了幾件衣物,便到浴室洗熱水澡。

出來時,諸星仍舊坐在床邊,聽到聲響,才扭頭看澤北。
澤北從櫃裡取去一支寶礦力,赤着上身,坐到諸星對面,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過了一會,他才注意到諸星的指尖正在把玩那兩枚早前還他的抹茶牛奶糖。

「你還好嗎,澤北?剛才——」
「沒事,謝謝學長關心。」

諸星眉頭皺了一下,他垂着頭,似乎在沉思。

房間也陷入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把糖果還我呢?」諸星小聲問他。
「你拿去送牧吧,我不要。」
「你妒忌了?」
「我犯得着?」澤北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冷,回應也太快,但話已出口,也不好再說什麼。

諸星搖搖頭,將糖果放在床頭櫃上。然後站起來,從背包翻出一罐牛奶布丁,放到澤北身旁的床頭櫃上。

「我剛到小賣部走了一趟,還冰的,給你。」

看到牛奶布丁,澤北更火大了。

「你這是甚麼意思?」澤北的聲音微微發抖:「你既然跟牧好了,為何還要招惹我?」
「甚麼?」
「戲弄我很好玩是不是?好啊,你喜歡玩,我陪你玩到底!」

言罷,澤北從床頭撿起一枚抹茶牛奶糖,用力撕去包裝紙,將糖塞進嘴裏,然後雙手棒起諸星的臉,嘴唇狠狠地輾在對方温暖而柔軟的唇上。趁對方因驚訝未及反應過來,他側着頭,以唇舌粗暴地撐開對方唇瓣,用舌尖將抹茶牛奶糖推到對方嘴裡。當他的舌尖觸踫到對方嘴裡的濕潤和柔軟時,澤北才意識到自己在做甚麼。

太衝動了,他這樣冒犯諸星,對方要恨死他吧?始終是有男朋友的人。真的,他不怕被牧揍,他只怕諸星以後都不再跟他說話。
諸星的喉頭發出一陣無力的低吟。

澤北以為這是反抗的聲音,於是傷感地輕吻諸星的下唇,算是與自己早夭的初戀道別。捧着對方臉頰的雙手也悄然鬆開,指尖劃過他的耳朵、臉龐和脖子。恰在這時,諸星的右手輕輕滑過他的鎖骨,耳沿、落在他的後頸,將澤北拉近,並順勢加深這個吻。炙熱的呼吸,交纏的唇舌,挑逗似的磨蹭、吸吮和啃咬,抹茶牛奶糖濃郁的香甜味在彼此口腔內迸發。

這是澤北從未經歷過的親密。

澤北雙手環抱諸星的腰,貪戀地將對方完全抱在懷內。
他希望對方能隔着薄衣,感受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理解他心裡某種難以言宣的強烈情感。二人不知吻了多久,在喘息越發急促的情況下才稍稍移開,餘下的半塊牛奶糖又回到澤北嘴裡。

原來,看似温文的學長,也有他的倔強。

垂眼看着自己喜歡的人,精緻漂亮的唇瓣早已被吻得又紅又腫,彼此唇上還連着銀絲。諸星雙頰緋紅,半睜着的眼睛看來像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有點朦朧,又有點迷離。目光對上的時候,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垂眼。

看到這樣的諸星,澤北忍不住湊近,再次吻上那雙微張的軟唇。吻到最後,糖果早溶掉了,澤北也漸漸回復理智。也許諸星愛的仍然是牧,也許他只是對方旅途上一個小小的中轉站。但這一刻,他們抱的吻的,只有彼此。想到這裡,澤北低下頭,嘴唇從對方唇角滑落到脖子與鎖骨之間的位置,重重啃吻吸吮,諸星喉間隨即洩出一聲低吟。澤北笑着親吻他的喉頭、脖子、臉側,再到唇角,諸星湊近來,像責備似地輕輕啃咬他的下唇。

事後二人並肩坐在床沿上。

熱情過後,青澀的少年都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以後,諸星先說話了。

「我想你知道,我跟牧⋯⋯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得了吧,剛才你們才互相親吻對方臉頰,而且你們交換了球衣,你還穿上他的球衣了。」澤北垂下眼晴:「我再笨,也不會信你的⋯⋯」
「交換球衣是早前的約定,因為不知海南和愛和還會不會在IH踫頭,就說好先在友賽裡交換,」諸星看着澤北的側臉:「至於那個吻,我沒料到牧——不,那是我們一時得意忘形,我向你道歉。」
「一時得意忘形?」澤北扭頭看着諸星的眼睛,努力地噙着不爭氣的眼淚:「我當時真的氣瘋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誰,但是、但是——」

他垂下頭,不讓諸星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卻看到對方的手伸過來、畫過他的掌心,輕輕握着他的手。一顆眼淚滴落在白晳的手背上。

「你怎會不是我的誰呢?」諸星的聲音雖然温柔,卻也無力:「牧的球衣,我會裱在玻璃架內當作紀念,但你的球衣,我會當成睡衣,穿着睡覺,」諸星偷偷看他:「澤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澤北拭去眼角的淚,抿着嘴,過了一會才輕輕點頭。

「除了你以外,我也從沒那樣吻過別人⋯⋯」
「欸,我也沒有,你、你是第一個。」
「嗯⋯⋯」

二人又是一陣尷尬。

「剛才我以為你要推開我的,但你沒有⋯⋯」
「也許是我太喜歡抹茶牛奶糖的緣故?」

澤北倏地抬頭,像被惹毛的小狗般,不爽地瞇了瞇眼。諸星笑了,勾着他肩將他拉近自己,不無寵溺地親吻他的額角。
「傻小子,你怎麼就這樣容易生氣呢?」
「因為你的對白錯了~」澤北抬頭看他的眼睛:「你該深情地說:『因為我喜歡你。』然後我會回答:『那真是太好了,學長,我也喜歡你呢,』」言罷,年紀較小的男孩還肯定地點點頭:「真的非常喜歡⋯⋯」

「哦?我只聽到有人說非常喜歡我~」諸星笑着揚了揚眉:「這麼傻氣的劇本,是誰的呢?」
「這是我們的劇本,而且比起美紀男讀的靠譜多了。」澤北笑着湊過去,親吻諸星的酒窩,惹得對方笑了起來。

就這樣,澤北終於開開心心地收下牛奶布丁,並且以自己剛洗淨的球衣作為回禮。至於餘下的那顆抹茶牛奶糖,基於「分享使人快樂」的原則,他以喜歡的方式,好好地與心愛的友校學長分甘同味。

至於那晚諸星穿着山王9號球衣睡覺的事,除了他以外,沒人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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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Greeneye 發表於 2023-4-23 17: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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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Day 6

澤北睡醒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陽光。偶爾抬頭往上看,蔚藍的天空填滿了窗框的角落。
是個大晴天呢。

少年瞇着惺忪睡眼,勉強撐起身子,坐在床上。這時洗浴間的門被打開,諸星徐徐步出。微濕的頭髮,洗浴後全身肌膚仍為薄薄的濕氣籠罩,加上身上的白色球衣。走進日光裡,他整個人都像會發亮似的。

就像星星一樣。

澤北心裡一股暖流,朝他張開雙手。他的男孩笑了,臉頰上露出淺淺的酒窩,然後朝他走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早安。」

是清新的薄荷味,佛手柑還有一些澤北無法辨清的香氣。
「早~」

他貪心地摟抱諸星的腰,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仰臉啄吻對方的唇,然後把臉埋在温暖的脖子上,默默牢記各種能辨的、不能辨識的味道。

他的氣味,也是早晨的氣味。

這是春訓的最後一天。今天他們會到學校旁邊的能代公園賞櫻野餐。出發前澤北看到諸星吃早飯後服用藥物,又戴上口罩,細問下才知道他對花粉敏感。

「去公園賞櫻沒關係嗎?」
「應該還好吧,眼睛可能會癢,還有流眼水。」
不知道是櫻花開得太暴烈,還是藥物效力問題,諸星在公園待了兩小時不到,情況一點都不見得好。雙眼不但紅腫,還不住地流眼水,眼下皮膚發青,像幾天沒睡覺似的。澤北跟在他身旁,不時給他遞紙巾,自己的用完了,還去問隊友要,結果河田給他一包全新未開封的包裝紙巾,櫻花粉色包裝袋上還印着胖胖的小白兔。

「澤北,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這個特價,你懂嗎?」河田雙頰罕有地泛紅:「你要敢說一句——」
「謝謝!」澤北抓着紙巾,一溜煙地跑向諸星,卻看到牧站在諸星身邊,湊近察看他的眼睛。

「早上服過藥了?」
「嗯。」
「情況不大好啊,小諸。」牧有點擔憂地問:「要不先回去?」
「可是隊友——」
「都是高校生,沒問題的,讓潤處理就好,我也會幫忙看着。」

「牧前輩說的有道理,我陪你回去吧。」澤北瞬間移到諸星身邊,抱着他的手臂。
「澤北,你是不是要先得我同意咧?」深津背着手踱過來,看了諸星一眼:「哦,你像哭了五天咧,不過跟澤北同室,我懂的咧。」
「隊!長!」

諸星忍不住笑,又用紙巾印乾眼水。

「你先回去咧,愛和誰胡來,我們還有河田咧。」
「讓河田輕手點吧,深津,我可不想把隊友打包回名古屋。」
「沒事咧,你看澤北鮮蹦活跳咧,就少了根筋,不礙事咧,」深津木着臉拍拍諸星的手臂:「帶上澤北回去休息咧,你想帶他回愛知也沒關係咧,縣賽前放他回來就可以咧。」

屢次被完全無視的澤北不爽地拖走諸星。

二人回到宿舍,在諸星的指令下,二人在入房前先脫掉鞋襪,外套,長褲,放在門邊。最後諸星才脫下口罩,然後到浴室去。澤北則換上短褲,套上拖鞋,拿了零錢包,將衣物都拿到自助洗衣房清洗,再到樓層的公用浴室快快洗了個澡才回房去。等了一會,諸星才出來,花粉症狀似乎紓緩不少。

「你好點了沒?」
「用藥水洗過眼鼻後好多了,」諸星有點歉疚地摸摸澤北的臉:「不好意思呢,難得今天天氣這麼好,你卻要陪我回來⋯⋯
「沒關係啦,公園就在學校旁邊,」澤北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而且我也想和你獨處,不如我帶你逛逛校園?」
「好啊,但你得給我講講讀書的趣事啊。」

就這樣,穿着便服的二人在杳無人煙的校園閒逛。由於還是暑假,校園不少房門都已上鎖。澤北途經教室,偶爾給他講上課的趣事,諸星隔窗看到工科室的設備時,也會好奇地問澤北。走了一會,澤北伸手過去牽着諸星的手,和對方十指緊扣。諸星雖沒說話,但唇上有了笑意。見對方沒拒絕,澤北更大膽了,輕推諸星,讓對方背貼牆壁,然後一手插兜,一手支在諸星頭部旁邊的牆上,生硬地擠出一臉痞笑:「嘿~小哥,你看來讀書不錯,放學上來我房間給我補習吧,晚了還可在我房裡留宿。」

諸星舒服地背靠着牆,盯着他的眼睛勾嘴笑:「要我教你寫公文?」
被調侃的人分明呆住了,臉頰上的紅霞直竄到兩邊耳沿,卻說不出半句話來。諸星湊臉過去,在他耳邊低語:「還是要我給你惡補別的?」

澤北伸手要抱,諸星卻一個矮身從他支牆的手臂下溜到他身後,雙手插兜瀟灑地信步而行。

他家温柔善良的帥哥怎麼變壞了?是在山王待久了被那班王八蛋傳染了?還是一直都這樣,只是他後知後覺?
澤北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覺得,這樣的諸星好像也挺可愛的。

想着,急步追上去,再次牽着他手陪他閒逛。逛了一圈,二人回到自助洗衣室,將衣物放進乾衣機後。澤北趁諸星不為意,飛快地湊過去親他的臉,然後拉開門,拔足往宿房跑去。

回到房間,澤北跳到床上,拉起被子從頭到腳將自己裹起來,過了一會都沒聽到聲音,才探出頭來,結果看到諸星已回到自己床上,單手枕着頭躺在床上。澤北見了,甩開被子,要擠到室友的床上,諸星卻寸步不讓,澤北索性趴到他身上。雖然昨天才確認關係,但澤北覺得自己已很習慣對方的存在。秋田和愛知相去那麼遠,明天分別,要何時才能再看到男友呢?他升高三,也很難在周末過來秋田吧,看來他得勤點往愛知那邊跑了。然後還有美國的事。

「我夏天要去美國了,在聖誕和暑假才回日本,」澤北抱住諸星的腰,卻不敢看他:「你會等我回來的,對吧?」
「你會在那邊讀大學,是嗎?」
「嗯,應該會在那邊升學⋯⋯」他有點不安:「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不,我不會等你。」

澤北聽到時,鼻子即時發酸。也是,遙距戀愛果然是太勉強嗎?

「我會直接到美國找你。」

澤北聞言,驚愕地抬起臉,懸在左眼角的淚珠像流星一樣滑過他的臉龐。諸星伸手過去,拇指輕輕拭去澤北臉上的濕潤,微笑着說:「我跟父母討論過升學的問題,當中有赴美留學的方案。初時我不大願意,雖然家裡有能力承擔學費,但我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他頓了頓:「現在看來,我得好好努力考獎學金了。」

「你去哪裡,我就去那裡,我要做你的學弟。」
「哦,你只想做我學弟嗎?」諸星好玩地摸摸他的眼眉。
「反正已是戀人了,再多個學弟身份就更親了。」
「如果我選的學校籃隊不夠強,那你怎麼辦?還要當我學弟嗎?」
「欸?你不打籃球了?」
「也會報籃球隊,但未必會朝職業選手的路進發了。」
「那怎麼辦⋯⋯?」
「我想想啊,」諸星沉思片刻:「你可以選同省的學校,總有一支具實力的隊伍吧,這樣就可常見面了。」
「不用麻煩了,我們同居就好~」澤北手肘支在床上,托着腮幫,另一隻手把玩諸星的衣角:「住處不用太大,就算只有一個睡房也沒問題,我可以天天抱着你睡。但附近必須要有籃球場,閒時我們可以一起打球。家務一同分擔,每早一起晨跑再上學,周末一起到超巿買食物,晚上一起看電影⋯⋯
「傻小子,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絕對不會~」澤北一臉甜蜜地笑了。

兩人一直聊,聊到後來都也有點睏了。在諸星睡着前,澤北搖搖他肩:「穿我的球衣睡,好不好?」諸星爬起來,從床頭櫃上拿起澤北折起的球衣,套在自己黑色的短袖衫上才躺下。澤北雙手撐起來抗議:「要直接穿球衣~」諸星手抓着他的上衣,拉過來親了親他嘴唇:「我累了,小哥,靜靜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那你得多親一下,以後還得喊我榮治~」
「好的,榮治,都聽你的。」諸星仰臉微微嘟嘴,澤北開心地親了親他,然後乖乖地摟着男友,合上眼睛小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敲房門。諸星醒了,迷迷糊糊地走去開門。

是牧和深津。

開門的時候,深津明顯愣了一下,牧也揚了揚眉。諸星下意識地抓抓頭髮,好像也沒太亂?就在愛和隊長關心頭髮有沒有亂成鳥窩的同時,他並未注意到國內最強的兩個控衞同時瞟往室內,目光同落在睡死的澤北身上。

「還好衣褲整齊⋯⋯」二人不約而同地想。

他們問侯諸星的狀況,又提醒他大家都到飯堂集合吃晚飯了,要吃晚飯就得過去。諸星有禮地謝過二人,寒喧幾句後,牧和深津才道別離開。

「我後悔了咧,我不該幫忙撮合澤北和他家帥哥咧。」
「因為你之前穿9號?」牧失笑。
「澤北是隊友就算了咧,帥哥穿着我穿過的山王9號睡覺,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畫面了咧。」深津憂傷地低嘆:「可能也永遠無法直視澤北了咧,這叛徒。」
「聽來對海南是好事啊⋯⋯

深津輕輕肘擊牧的腹部,牧沒生氣也沒躲開,反而友好地勾着深津的肩膀:「我們去飯堂巡一下,沒啥事就外出吧,我答應了請你吃橫手炒麵呢。」

「就算這樣咧,牧,打IH我也不會對你留手咧。」
「你最好別留手。」

二人一邊閒聊,一邊走下樓梯,半晌,宿舍又回復原有的寧靜。

【全文完】

留言

諸星好讚⋯⋯⋯ 2023-4-24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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