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あんスタ│零晃＋凜緒] 我和ま～くん同居中，養了兩隻狗 [G]（5/20完）

．大學生PARO，晃牙真緒凜月三人分租3LDK的小短篇
．作者是零晃民，對りつまお不太專業xD
．不是台趴但作者只當過台灣大學生，讀起來很台的話請見諒(?


（一）

　　朔間凜月從不設鬧鐘，他美好的早晨在青梅竹馬的呼喚聲中展開。
　　「凜月！起床了！」
　　他通常很快就醒了，但這時還不會張開眼睛，更不會從床上起來，假裝自己不曾被外界的聲音打擾，依舊沉浸在甜美睡眠的懷抱，直到真緒打開房門掀開窗簾，無情地搶走他身上的棉被：「不要賴床了！快起來！」
　　「再五分鐘～」
　　「不行，要遲到了！」
　　一來一往的拌嘴持續了一陣子，他會在真緒靠近企圖搖醒他時，像蛇一樣纏上對方伸出的手。
　　「不溫柔叫我就不起來。」
　　接在嘆息後正是他期待的，放低了音量、軟軟的有點黏膩的聲調。
　　「りっちゃん。」
　　然後他心滿意足地睜開眼睛，衝著真緒微笑。
　　「ま～くん早安。」

　　等他終於從床上下來、被真緒拖著進浴室刷牙洗臉，帶著柯基狗出門散步的另一個室友也差不多回家了。他們會一起吃早餐，通常是真緒用家裡的烤麵包機做的烤吐司，或者晃牙遛狗路上買的超商飯糰麵包，假日早上時間比較充裕的話會加熱前一天晚餐吃剩的白飯配上微波鮭魚、甜煎蛋和沖泡味噌湯，雖然稱不上多營養，但比起他和他哥兩個人住家裡時健康多了——兄弟倆平常睡到下午，根本不吃早餐。
　　和真緒晃牙住一起讓凜月變得健康的部分除了飲食，還有課堂的出席率。吃完早餐，室友出門時也會順道把他撈去學校，從前真緒沒空揹他上學的話他都乾脆翹課不去了，現在能揹他上學的人多了一個晃牙，出席率自然提高了。不過比起事務繁忙的學生會長、兼顧社團及打工的輕音部部長，他的校園生活顯得悠閒很多，不是在課堂上睡覺、就是在紅茶部睡覺、或是找個校園裡陰涼舒服的角落睡覺。
　　喂喂、你這樣能畢業嗎？可別延畢了啊！
　　沒問題的，就算畢不了業ま～くん也會養我一輩子啊。
　　說完他趴在桌上，閉起眼睛繼續睡，無視晃牙鄙視的眼神，以及真緒無奈的苦笑。

　　除了早晨時光，三人再次聚首時多半已經夜幕低垂，一天之中會一起行動也只有起床到出門前、以及回家到睡覺前這段不長的時間，畢竟還沒成為室友時，他們也只是偶爾有些交集會湊在一起的同學罷了。不過，就算白天各自過著各自的日子，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是給他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帶來了些許改變：當真緒因為學生會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晃牙不介意順手把他累積了一個禮拜的髒衣服拿去洗；而當晃牙打完晚班的工，乘著末班電車回家時，會發現凜月和真緒已經買好了墮落的消夜在客廳等著他。

　　個性迥異的三人，當起室友來竟意外的合拍，或許是他們當初怎麼樣也想不到的吧！

（二）

　　說到三人成為室友的源起，就不能不提年初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為了即將到來的畢業祭和繁瑣的學生會長交接事項忙得天昏地暗，真緒結束手上的工作時月亮早已高掛在天上。他擔憂著還沒唸完的期末考一邊踏出學生會辦公室，卻正好遇上了突如其來的大雷雨，奮力拔腿狂奔還是淋了個落湯雞。好不容易跑回宿舍，狼狽的他滿腦子只好好洗個澡睡覺，站在寢室門口東翻西找，才發現自己竟忘了帶鑰匙——真緒雖然住四人房，但室友是三個很有個性的學長，不在寢室的時間占了大半，不能指望他們來幫忙開門。

　　彷彿上天嫌他還不夠慘，讓全世界的壞運都降臨到在他頭上似的，此時手機的提示鈴聲響了起來。他屏息瞪著信件標題，用不曉得是冷還是緊張到顫抖的手指緩緩點開了信。

　　『宿舍抽籤結果通知：

　　　大三　衣更真緒——未抽中

　　　候補抽籤登記下周一開始，若有校外租屋需求請洽生活輔導組。』

　　「不——！！！！」

　　那一晚，他的悲鳴響徹了整棟宿舍。

——

　　「這間……太貴了，這個又太遠了。」

　　真緒盯著手機螢幕上的租屋網資訊，一則一則認真地瀏覽，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卻依然找不到適合的物件。

　　「嗯……限女……啊啊——找不到啊！」

　　他無奈地推開手機，趴在教室的桌上胡思亂想著。可以的話真不想回家住吶，通勤好遠又好累，但真的找不到也只能回家了……總不能露宿校園吧！啊不過、凜月那傢伙很有可能在學校睡過夜，下次問問他哪裡躺起來比較舒服好了。

　　「你在找房子啊？」

　　身旁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起頭，發現隔壁空著的座位不知何時坐了個人——大神晃牙，和他不同系的同年級同學，因著叛逆的作風在校內小有名氣，這學期和他一樣選修了這堂五分鐘後即將開始的共同課程。不過他和晃牙的相識比這堂課要來得早很多，對方是他的死黨スバル的遛狗夥伴、也是他竹馬的哥哥的社團學弟，雖然是「朋友的朋友」這種依照六度分隔理論誰都能隨便攀上的關係，但因為擁有花粉症這個共同困擾，使得他們意外的有話聊。

　　「早啊。」真緒向晃牙打招呼，他看見自己扔在桌上的手機沒有按掉螢幕，大概是晃牙坐下時無意間看見了，才會知道他正在找房子，「下學期沒抽到宿舍，不找不行啊～」

　　「你不是當選學生會長了嗎？抽宿舍沒黑箱啊？」

　　「才沒有咧！一切公平公正公開！」

　　他極力反駁。雖然現任會長的背景和作風導致別人產生這種印象也無可厚非，但他覺得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學生，就算掛了個學生會長的頭銜，本質上也和其他學生沒太大區別。

　　晃牙哼了一聲，倒也不像懷疑他說的話。

　　「學校附近的房子的確難找，本大爺最近也被房東漲租金，下學期得另外找地方住了，可以養寵物的房子又更難找……嘛、本大爺也會注意租屋資訊，有看到什麼適合的再告訴你。」

　　「謝啦！」他感激地道謝，準備把桌面上的手機放進背包裡等待課堂開始。瞄到自己剛才在租屋網站上設定的「單人套房」搜尋選項時，突然間有個想法竄過他的腦袋。

　　「欸，不如我們兩個一起住怎麼樣？」

　　「蛤？！」晃牙一臉狐疑地瞪他，「本大爺為什麼要跟大額頭一起住啊？」

　　「找人一起分租家庭式套房比一個人租小套房還要來得便宜啊！空間又比較大，可以養寵物的選項也變多了。」

　　「本、本大爺是孤高的狼！才不隨便跟別人混在一起！」

　　晃牙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儘管如此他仍察覺到對方言語中的動搖，趁勝追擊地抓起手機快速點了點，興奮地把螢幕湊到晃牙面前。

　　「你看看，這間很不錯啊！有附小廚房，還有這間，就在公園附近呢……」

　　「我的話推薦這間喔。」

　　眼前突然出現的手指與聲音嚇了他一跳，抬起頭才發現竹馬坐在前方的座位回過頭趴在他的桌上，維持這個姿勢看著他們已經不曉得多久了。

　　「凜月！」

　　「呿、你來湊什麼熱鬧。」

　　晃牙不悅的撇嘴，他倒是認真端詳起凜月指向的那間租屋。

　　「但這有三個臥室欸，我們才兩個人不需要這麼大的房子，也比較貴……」

　　「是三個人喔～」凜月露出狡黠的笑容，「怎麼可能放任ま～くん跟柯基同居呢，我當然也要一起啦♪」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這樣早上還不用特地繞去凜月家叫他起床。」他想了一下，很快同意了這個提案，「好耶、我們三個一起住會很熱鬧很有趣！你說是吧，晃牙。」

　　「誰要跟你們一起住了啊——！」

　　就這樣，三人愉快的同居生活在伴隨著晃牙怒吼的上課鐘聲中拉開了序幕。

（三）

　　伴隨著新學期開始，回暖的溫度及樹梢上的粉色花朵們宣告了季節的更替，河畔一片春意盎然，儘管路人在各自的生活步調中忙碌，也忍不住面露微笑駐足欣賞滿開的溫柔景色。
　　不過，再美的風景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
　　「我回來了～」
　　凜月一推開家門，兩個戴著口罩和護目鏡全副武裝的人迅速衝了出來。
　　「快、快把外套脫掉！」
　　他退後一步，裝作嚇到的樣子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欸、這裡是大門口，柯基也在旁邊耶！ま〜くん好色！」
　　「不要囉哩八唆的，不脫本大爺幫你脫！」說完，晃牙伸手就要扒他的外套。
　　他一邊抱怨除了兄長還有誰想給柯基脫衣服啊，一邊慢吞吞拉下拉鍊，晃牙顯然沒有餘力理會他的調侃，外套一脫下立刻搶了過去，在門口用力抖了好幾下，真緒也不甘示弱，連忙抓起大支雞毛撢子往凜月全身上下來來回回掃過好幾遍。
　　「呼、這樣暫時就能安心了。」
　　「是啊，千萬不可以讓那些傢伙進到本大爺的聖域啊！」
　　凜月看著散落在家門前地板上的「那些傢伙」，不禁心生感慨。
　　「花粉症還真是辛苦呢。」

＿＿

　　「「哈啾！」」
　　客廳裡響起此起彼落的噴嚏聲，而聲源的兩人正忙碌著：真緒一手拎著面紙盒、一手抱著瓶裝汽水及馬克杯，鼻孔裡塞著衛生紙的晃牙則專注地把洋芋片倒在大盤子上。
　　「我前天買的這牌衛生紙很柔軟擦起來很舒服，晃牙你要不要試試看？」
　　「謝啦！你要的口罩本大爺也買回來了，放你房間桌上。」
　　正當兩人和樂融融的交流時，坐在沙發中間的凜月拿起遙控器啪啪啪拍打自己的掌心，不耐煩地出聲催促。「趕快坐好，我要開始播了喔。」
　　今天是慣例的「電影之夜」——每個月最後一個禮拜天晚上，室友們一起窩在客廳看電影的小小活動。不成文約定是他們不知不覺中建立起來的默契，最初只是三人都剛好在家，沒事做就看個電影，因為十分愉快，漸漸成為了固定的行程。真緒和凜月輪流挑喜歡的片子，晃牙也會提早結束在LIVE HOUSE的打工，帶著賣剩的飲料和食物回家一塊同樂。
　　「ま〜くん幫我開電風扇。」等得不耐煩的凜月已經無法維持坐姿，幾乎像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懶洋洋地使喚著真緒。
　　晃牙皺眉，「才幾月就要開電風扇，電費很貴欸！」
　　「窗戶不能開所以很悶嘛。」
　　開了窗花粉會飄進來，為了花粉症的室友們著想，這陣子家裡都是門窗緊閉的狀態。
　　「啊等等、我忘了吃藥。」開完電風扇準備坐下的真緒又急匆匆地跳起來走向廚房，拿著溫水和藥盒回來時還不忘關心一下同伴，「晃牙不吃嗎？」
　　「才～不要勒，本大爺最討厭吃藥。」
　　「不行喔，生病不吃藥不是好狗狗，讓主人餵你吃藥唷♪ 」
　　「リッチー你幹嘛、走開啦水都跑到鼻子裡——！」
　　兩人在沙發上打打鬧鬧，連Leon都以為他們在玩耍，快樂地飛撲過來。經過一番折騰，總算三人都坐定位，開始播起了電影。

　　今天的電影是凜月選的，他啜飲著冰涼的汽水，難得看得認真，但電影裡的主角們才剛進入陰森的古堡、汽水裡的冰塊都尚未融化完全，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右肩傳來了沉甸甸的重量。
　　「ま〜くん？」
　　「哈啊……抱歉，吃了藥有點想睡。」聽到喚聲的真緒驚醒，甩甩頭揉了揉眼睛。
　　然而沒過多久，同樣的狀況再度發生，只不過這次換成了左肩。晃牙抱著Leon頻頻打盹，一顆銀灰色的腦袋搖搖晃晃，不小心撞到了他。
　　「柯～基起床～」
　　「蛤！本大爺才沒在睡覺！」
　　晃牙說得理直氣壯，但嘴角殘留的口水痕跡狠狠出賣了他。
　　不過一旦被睡魔纏上便無法輕易擺脫，儘管電視喇叭頻頻發出驚悚的效果音和高頻的尖叫（凜月還一度故意調大音量），他們仍然像從兩側往中心傾倒的骨牌，最終在凜月身上停了下來。
　　「哎、真拿你們沒辦法。」
　　凜月看著一左一右靠著自己肩膀呼呼大睡的室友，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下禮拜罰你們再陪我重看一次吧！

（四）

　　朔間零瞪著手機螢幕，面色蒼白。

　　若身旁的同事此時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恐怕會嚇一大跳——鮮少使用手機的朔間如此凝重地看著手機，該不會是即將簽約的客戶提了什麼刁鑽的問題，或新的專案哪裡出了差錯吧？

　　不過今天是難得的員工聚餐，大家不是喝得醉茫茫東倒西歪、就是嘰哩呱啦聊著天，沒有人注意到零的狀況，手機上的畫面也不是工作郵件，而是社交軟體上的照片。

　　零有一個⚫nstagram帳號。

　　雖然每次遇到女孩子羞怯地表示想追蹤，零總是露出為難的表情回答吾輩是老爺爺不會年輕人的玩意喏！這種聽起來委婉的拒絕方式，但時間久了大家漸漸發現看似全能的零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3C白痴，連傳個訊息都有一堆亂七八糟的選字，更別提拍照上傳這種「高難度技巧」，沒有帳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零那個沒有公開的帳號，起初是可愛的輕音部學弟在他的請求下幫忙辦的，用來追蹤心愛的弟弟（不過很快就被封鎖了），後來多追蹤了一些親近的好友後輩，但大多數時間仍放著荒廢長草，只有很偶爾會點開來看看大家的近況。

　　今晚的員工聚餐正值酒酣耳熱之際，剛才開飯前幫大家拍照的新進工讀妹妹湊到他身邊，睜著大眼睛問朔間さん有⚫nstagram嗎？我來把你標註在合照上。零像往常一樣禮貌地婉拒，但妹妹的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標註是什麼意思？他問。

　　妹妹熱心拿出手機展示給他看。只要點進帳號的主頁，滑到最右邊就可以看到所有標註這個人在內的照片喔！

　　於是等妹妹離開後，他打開APP，點進了晃牙的帳號頁面。晃牙不太上傳自己的照片，整個版面被可愛的柯基狗佔滿，看著LEON就想起和寵物一樣精力充沛的小學弟，總讓他不自覺面露微笑，整個人也活力了起來。他運用今天新學會的技巧，滑向了標注晃牙在內的照片。原先只是想看看別人上傳的照片裡有沒有好久不見的晃牙的臉，沒想到越往下看他的臉色越發凝重。

　　和輕音部新生學弟社課練習的照片、在LIVE HOUSE和樂團一起演奏的合照、與他校輕音部共同舉辦聯合迎新LIVE時的合照，甚至還有和幾個月前還是同學現在已經變成同事的薰一起去吃下午茶的照片。

　　照片裡的晃牙和這些他或許認識或許不認識的人勾肩搭背、親暱地互動，時而認真專注、時而開懷大笑。

　　他呆愣地望著螢幕好一陣子，才如夢初醒似的三步併作兩步衝向餐廳一角，一把將薰從整群女同事的包圍中拉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薰疑惑地看了看手機畫面，隨即露出瞭然的表情。「喔，上個禮拜六我想吃附近新開的甜點店的鬆餅，問了一圈剛好わんちゃん有空就一起去了。」

　　看他皺起眉頭，薰快速補了一句，「我有問你喔！是你自己說要加班的。」

　　「汝沒說晃牙也會去。」零噘著嘴，用哀怨的眼神瞪著薰。

　　薰嘆了口氣。

　　「我不約他，也有別人會約他啊！難道你認為把他丟著不管，他就該像狗狗一樣守在門口等主人回家嗎？」

　　聽了薰的話，他不禁沈思。上一次見到晃牙是什麼時候？上一次通電話又是什麼時候？他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通訊軟體的視窗甚至停留在一個多禮拜前晃牙「要記得吃飯啊！！」這句話，那時的他正忙著準備隔天要給客戶的產品報告，沒空吃飯，也沒空回訊息。

　　仗著畢業前學弟的那句告白，他似乎太任意妄為了，總想著不用著急慢慢來，關係還沒確認，甚至連回覆都沒有。畢業LIVE上那股熾熱的溫度至今仍縈繞在他心中，但晃牙呢？對他的愛戀和想念，是否因為長時間疏於聯繫，加上大學生活的多采多姿，已經被逐漸沖淡了？

　　「抱歉，吾輩有事先走了，再幫吾輩跟課長講一下。」

—

　　門鈴急躁地叮叮作響。晃牙起身前去應門，卻在見到門外人時嚇了一大跳。

　　「朔間前輩？！你怎突然來了？」

　　零喘著氣，西裝紮得亂七八糟領帶也歪掉了，身上還帶了點酒味。他明明有一大堆話急著要對晃牙說，卻在門打開、對上琥珀色眼眸的那瞬間忽然語塞。憑著一時衝動跑到晃牙的住處，他根本還沒整理好想說的話。

　　晃牙。

　　那天和薰くん去甜點店聊了些什麼喏？

　　新學期開始後，輕音部一切都好嗎？社長的工作會給汝帶來負擔嗎？新生學弟、友校的同學們……汝等很要好嗎？

　　汝的心意，還像站在返禮舞台上的那一刻一樣嗎？

　　若吾輩現在告白，晃牙……汝會答應嗎？

　　見他遲遲不說話，晃牙的表情從困惑慢慢轉變成了擔憂。

　　「朔間前輩？怎麼了？醉了……還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進來躺一下，本大爺泡杯解酒茶給你？」

　　他從晃牙眼裡讀出了關心，一如在學校的那段日子裡抱著吉他跟在背後的身影、撐在身邊的黑色陽傘、睡醒時擺在桌上的三明治和番茄汁，沒有分毫改變。他清醒了過來，對於遜到爆的自己感到羞恥，也因為懷疑晃牙感情而心生愧疚。

　　「吾、吾輩沒事……呃…」

　　他還在想該怎麼解釋方才異常的行徑時，突然被一股力量往旁邊推。

　　「柯～基，門不關好會有髒東西跑進家裡喔。」

　　從外面回來的凜月推開門口的「障礙物」輕巧地踏進家門，還不忘往零擦得發亮的皮鞋上踩了幾腳。

　　「喂、リッチ～不要這麼粗魯，朔間前輩醉了……」

　　「醉了就自己叫計程車回家，不要在別人家門前擋路。」他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並當著零的面無情甩上大門。

　　眼看門即將關上，零慌慌張張朝著晃牙大喊。

　　「吾輩以後會努力回訊息！有空的時候也會給汝打電話！所以下次……跟吾輩一起去吃下午茶……好嗎？」

　　「喔、喔？」

　　儘管摸不著頭緒，晃牙仍然遲疑地點了點頭。

—

　　「看到他剛才的表情了嗎？真是精采啊♪」

　　屋子恢復寧靜後，凜月哼著歌脫下外套包包，看似心情很好。

　　「沒事吧……還是幫他叫個計程車好了？」

　　而晃牙卻十分煩惱，拿起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撥通電話。

　　「哼哼～告訴那傢伙，下次要來的話記得帶伴手禮啊！」

　　「所以前輩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五）

　　一年中總會有幾個這樣的禮拜。總是翹課的學生來上課了、圖書館門庭若市、影印店擠滿了複印筆記的人，而打工職人、夯哥夯姐、電玩高手、ROCKER和學生會長們，此時都會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大學生」這個老是被遺忘的身份——是的，期末考到了。

　　真緒寫完一份考古題，從書本堆裡抬起頭，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和脖子。他看了下窗外，太陽不知不覺已經下山了，街角亮起的路燈成為戶外僅剩的光源，而對面的人也早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凜月，起床了。」
　　「嗯～再五分鐘～」
　　「真是。」他用手上的筆戳了戳竹馬的額頭，「是你自己說要一起唸書的欸。」　
　　兩個人盤腿坐在真緒房裡架起來的摺疊矮桌前，書本和紙張堆滿了不大的桌面，凜月甚至得把一部分書往地上放才擠得出空間趴下。明明各自的房間裡有書桌和舒適的椅子，卻要如此克難地準備考試，正是因為幾個小時前凜月吵著要一起唸書的緣故。
　　看凜月沒有起床的跡象，真緒放棄繼續叫他，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回課本上。畢竟現在他也自顧不暇了，學生會忙碌的期間落下的課程進度要在短時間內補起來並不容易，幸好他從朋友那裡借了筆記——真的筆記總是清楚易懂又有條理，每次都幫了他大忙。

　　然而，翻開另一份考古試題不久後，他便遇上了個麻煩。有一道特別難的題目，翻遍了課本和筆記也找不到解法。無計可施的他放下書本，閉上眼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稍作歇息。當思緒從成串的文字和數字中抽離出來時，他意識到有股奇妙的違和感。
　　整個家靜悄悄的。
　　他需要專注的時候不喜歡太吵雜的聲音，所以也沒有開著音樂什麼的，凜月還在睡覺，而晃牙雖然在家，但關在自己的房間裡埋頭寫著報告——晃牙就讀的科系比起期末考似乎更傾向用繳交期末作業或報告的方式評分，每到期末沒有獨自閉關個幾天不會輕易出來。
　　若是平時，這個時間點家裡應該充斥著從晃牙房間傳來的搖滾樂曲、電視節目的聲音、可能還有凜月和晃牙有一搭沒一搭的拌嘴和LEON輕快的汪汪叫聲，熱熱鬧鬧的，讓他不禁有點懷念。
　　考完試再來約大家一起吃消夜吧。真緒想，再次提起筆振奮精神。

　　然而魔王果然沒有那麼輕易就能打倒，絞盡腦汁試過了各種方法還是找不到答案，他忍不住放棄似的嘆了口氣。
　　「ま～くん遇到困難了嗎？」
　　凜月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趴在桌上看著他。
　　「啊啊。有一題怎樣都解不開。」
　　打個電話問真會不會好了，他說。凜月嗯哼了一聲，慢慢移動到他旁邊。
　　「我看看。」搶過他手中的筆，凜月唰唰唰地在紙上寫下一條條算式，「這題啊、要用這個解法……再套這個公式……看，解開了！」
　　複雜困難的題型在凜月筆下被輕鬆地拆解，就像是提著劍優雅打倒魔王的騎士。他訝異地瞪大眼睛，而凜月抬起頭，衝著他笑了一笑。「嘿嘿，我可是很厲害的喔。」
　　這表情還挺帥氣的。腦袋裡浮現這個念頭的他彷彿掩飾著什麼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
　　「那怎麼還會延畢……」
　　「有些課還是要看出席率嘛。」凜月淘氣地吐吐舌頭。
　　「你給我乖乖去上課啊！」

　　「喂、你們兩個！」房門外突然有人探頭進來，是晃牙。「要吃什麼嗎？本大爺準備去買晚餐。」
　　「好耶，剛好餓了，我想吃商店街的烤肉串。」其他炸物和汽水也來一點吧！還有洋芋片。凜月越說越開心，點的菜也越往奇怪的方向偏去。
　　「欸欸、明天還要考試呢——」
　　「肚子餓的話讀不了書啦大額頭。」晃牙心情起來很好，是不是已經完成作業了呢。
　　「對啊對啊！ま~くん休息一下啦！」凜月跟著附和。

　　真是的，你不是一直在休息嗎。真緒在心理默默吐槽。
　　不過，一向孤獨痛苦的期末，好像變得沒那麼難熬了。

（六）

　　晃牙最近似乎有秘密。
　　同住一個屋簷下，關係比從前好上許多，但畢竟沒有到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程度，彼此間有些對方不曉得的事也是很正常的。不過晃牙這陣子的舉動反常到令人在意——他眉頭深鎖、頻頻走神，吃飯吃到一半突然發起呆的次數甚至大過凜月偷偷把不吃的東西丟到真緒碗裡的次數。除此之外，每隔幾天還會把自己關在陽台，神神秘秘地待上好一陣子，直到LEON寂寞得汪汪叫才會慌張地回到屋內，連真緒都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不用理他啦，太在意的話你會後悔的。雖然凜月這麼說，但好室友遇到困難時想關心他也是自然而然的反應，真緒很難放著不管。

　　今天晚餐過後，晃牙又一個人走去陽台，說要曬衣服但早就待超過曬衣服需要的時間。真緒一邊洗碗，一邊心神不寧地往陽台的方向張望。整理好鍋碗瓢盆回到客廳時，見凜月像沒骨頭一樣癱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唸他剛吃飽就躺著會消化不良喔，凜月倒是先開了口。
　　「真這麼擔心就去看看吧。」他打著哈欠說，「去看他在幹麼。」
　　「欸、不好吧？晃牙也有自己的隱私……」
　　「不去看你也不會放心。趕快把事情解決吧，ま〜くん要負責照顧我，不能被柯基一個人霸佔。」
　　　真緒猶豫了一陣子，最後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懷著罪惡感和一點點的好奇心，兩人悄悄地往陽台移動，盡量不發出聲音輕輕拉開紗門，從縫隙偷偷張望。晃牙靠著陽台的圍欄，面朝外笑容滿溢，仔細一看，發現他正在講電話。語氣和平時不太一樣，高昂宏亮的嗓音似乎柔軟了許多，時而怒嗔、時而哈哈笑，聽起很愉快的樣子。
　　「他在跟誰講電話啊？」真緒用氣音問。
　　「聽不到。」凜月回，於是兩人又更靠近了一點。
　　凜月站在真緒身後，下巴靠著他的肩膀，為了聽清楚努力伸長了脖子，翹起的黑色髮尾隨著主人的動作搔弄對方的臉頰。
　　「凜月，你的頭髮很癢……」
　　真緒想轉頭向凜月抱怨，髮絲卻剛好戳中他的鼻子，一時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晃牙敏銳地察覺到聲響，和探出的四顆眼睛對上後嚇了一大跳，發出喔哇嘎奇怪驚呼的同時手機順勢滑落，幸好他動作敏捷迅速接住，手機才免於摔下樓的悲劇。
　　「你們幹嘛啊！躲在那裡嚇人啊！」
　　呃、不是，我們只是……解釋的話語還沒說出口，一個熟悉、但不在此處的人的聲音，從晃牙手機的喇叭傳了出來。
　　『晃牙？怎麼喏？沒事吧！』
　　誤按到的手機擴音鍵一閃一閃的亮著，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場面十分尷尬。

＊

　　「所以，你躲陽台是在和朔間前輩講電話囉？」
　　隔著餐桌面對面，晃牙彷彿被審問的犯人，雙手抱胸眼神飄移。
　　「才沒有躲，訊號比較好所以在陽台而已。」
　　「是不想給我們聽到你和兄長情話綿綿吧。」
　　「去你的情話綿綿！本大爺是和朔間前輩聊近況！」他炸毛似的對著凜月豎起中指，「本大爺體恤リッチ～聽到朔間前輩的聲音會不爽，所以才避開你們！」
　　「可是，跟朔間前輩通電話應該是值得開心的吧。」解開了一個謎團，但依舊無法解釋晃牙這陣子奇怪的行徑，真緒疑惑地問，「你最近看起來很煩惱是因為這件事嗎？」
　　「柯基思春期啦。」
　　「蛤誰思春期啊！リッチ～你閉嘴！」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真緒連忙出來打圓場，安撫情緒激動的晃牙，又用眼神制止了想繼續抬槓下去的凜月。
　　那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說說嗎？晃牙抿著嘴唇，糾結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前幾天，朔間前輩問本大爺，等他手上的案子結束後要不要一起去樂團的live。本來想說聽個live沒什麼大不了吧，但羽風前輩說這是『約會』。」他說得飛快，總是自信滿滿的臉上浮現一抹憂慮，「不是去高級的店做色色的事才叫約會嗎？這樣也算約會？本大爺以前也和朔間前輩出去過好幾次，但都為了社團的事、或他曬昏頭去救他幫忙撐傘而已，這樣單獨出門是第一次。朔間前輩也覺得是約會嗎，還是本大爺被耍了？想著想著突然就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語畢，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真緒呃了半天擠不出話來，晃牙面紅耳赤地嚷嚷著幹麼啊說話啊！然後凜月用力嘆了一口氣。
　　「比想像中還要蠢，你是初戀的國小女生嗎。」他往餐桌上一趴，連眼睛都閉起來了。「我就說吧，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好啦好啦，人家是真的很煩惱。」
　　「我才不要理這種無聊的煩惱，反正再怎麼煩惱也沒有用。」
　　りっちゃん。真緒本想責備他不要說得太過份，但凜月又再次開口。
　　「因為，到時候柯基一定會開開心心回來的啊。」
　　真緒愣了一下，隨後站起身拍拍同樣呆住的晃牙的肩膀。
　　「是啊。跟凜月說的一樣，不用想太多，好好享受就行了。」
　　「柯基是笨蛋，兄長也是笨蛋嘛。」
　　晃牙和真緒對望後，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兩人一起咧嘴笑了起來。

　　經過這次事件，晃牙總算恢復成平時朝氣十足的模樣（雖然還是會躲起來講電話）。至於live結束後零送他回家門口，被凜月撞見且盛大地調侃了一個多禮拜，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七）

　　「好冷啊。」
　　「嗯，真的好冷。」
　　「手都凍僵了。ま~くん快來幫我暖手♪」
　　「我自己的手也很冰耶……欸、不要過來！不要摸我的脖……好冷！」
　　「嘿嘿，ま~くん好可愛。」
　　「吵死了！」抱著吉他研究樂譜的晃牙終於受不了，朝著暖桌對面的兩人怒吼，「一直叫好冷好冷會越來越冷啊混帳！」
　　「不喊冷也不會變溫暖啊。」凜月維持著黏在真緒身上的姿勢反脣相稽。
　　「都整天躲在暖桌裡了還冷。」
　　「柯～基還不是在暖桌裡，不然你出去啊。」
　　晃牙撇過頭繼續盯著樂譜，假裝沒有聽見凜月的回話，顯然沒有賭氣離開暖桌的打算。

　　畢竟實在太冷了。號稱今年最強的冷氣團來襲，戶外從早上開始飄雪，往窗外看去樹梢和馬路上都覆蓋上了一層白色，路人各個都包得緊緊，深怕讓自己任何一吋皮膚接觸到冷冽的空氣。室內也同樣冷，窮學生沒有閒錢開整天的暖氣，只能一起躲在客廳的暖桌裡避寒。暖桌是搬家時真緒帶來的，說是學生會畢業的學長不要的東西，當初晃牙還嫌佔位置呢！結果天氣一冷也變得離不開它了，即使擠了點吵了點也不想回房間，寧願和室友一起待在客廳。

　　「LEON、LEON！過來我這裡嘛。」見晃牙不愛搭理他，凜月便對著趴在旁邊的LEON招招手。聽到呼喚後LEON豎起了耳朵，搖搖晃晃地擺動小短腿飛撲到他身上。「呦好乖，抱起來好溫暖。」
　　「真是的，跟朔間前輩一個樣，不要把LEON當暖暖包！」
　　凜月哼了一聲，露出嫌惡的表情。「不要把我跟那個垃圾兄長相提並論。對不對啊～」
　　LEON汪汪叫了兩聲，開心地舔了舔凜月的手。
　　「拉攏LEON太卑鄙了リッチ！」
　　「哼哼～LEON一直都是站我這邊的～」
　　拌嘴的言詞像排球似的在兩人之間往返，接起對方的攻擊、再擊回去，他們樂此不疲，就當作是交流感情。正當進入白熱化階段時，一陣突兀的咕嚕咕嚕聲讓爭吵戛然而止。他們一起轉向聲音的來源，而真緒尷尬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餓了呢。」
　　「嘛、也差不多到晚餐時間了。」晃牙看著掛在牆上的時鐘說，「大額頭晚餐你煮嗎？」
　　「我是很樂意啦，但是……」
　　「怎麼？冰箱裡不是還有東西嗎？」
　　「中午煮完就沒有剩了。」午餐的時候懶得出門，用上家裡僅存的食材煮了泡麵。算了、把煩惱留給晚餐的自己吧，當時真緒一邊想一邊把冰箱裡最後三顆蛋打進鍋子裡。「這下非得出門不可了。啊啊～真不想出去。」
　　「柯基去買吧。」
　　「為什麼！本大爺才不要咧。」
　　「午餐是ま～くん煮的啊，現在換柯基出力了，每個人都得為這個家貢獻才行。」
　　「你這傢伙才是最沒貢獻的吧？！」
　　「我住在這個家裡就是貢獻了♪」
　　「這種事不要自己說啊！！」
　　凜月晃牙的日常鬥嘴擂台賽即將開始round2，真緒此時舉起手提了個解決方案。
　　「不然我們猜拳吧。」
　　公平公正、合情合理，似乎沒有反對的理由，真緒的提案得到了兩人份的頷首同意。事關誰必須離開舒適的暖桌溫柔鄉、前往酷寒的冰天雪地接受冷風的折磨，三人正襟危坐，顯得異常嚴肅。
　　「三戰兩勝？」
　　「不要拖拖拉拉了，是男人就一把決勝負！」
　　在緊張得令人屏息的空氣中，激烈的戰況一觸即發。
　　「剪刀……」晃牙折了折手指的關節。
　　「石頭……」凜月左右扭動脖子。
　　真緒深深吸一口氣。「布！」

　　石頭、布、布。

　　「可惡啊——！」
　　晃牙維持著握住拳頭的姿勢激動地狂敲桌子，凜月則仰頭哈哈大笑。
　　「願賭服輸啊柯基～」
　　「晃牙辛苦你了。」
　　「那你順便多買一點泡麵和零食回家放吧，還有衛生紙和洗衣精也要沒了。」
　　「太多了拿不動啦！你當本大爺章魚有八隻手嗎？！」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晃牙還是起身抓了大衣帽子往身上套，罵罵咧咧地走向了玄關。正要穿鞋時，真緒叫住了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讓你一個人拿太多東西總覺得有點抱歉，他說。
　　「ま~くん要去的話那我也要去。」凜月也慢慢從暖桌裡爬了出來，指揮著真緒替他穿上外套。
　　「猜拳的意義在哪裡……」
　　晃牙無奈，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而LEON早已咬著牽繩跑到他的腳邊，雀躍地繞著圈圈。

（八）

　　禮拜天晚上的客廳難得一片寂靜，少了主人總是中氣十足的嗓音，LEON也乖乖躺在牠的軟墊上睡覺，只剩指針滴滴答答在沈默的兩人間迴盪。
　　在凜月今晚第二十七次抬頭看時鐘後，真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來晃牙不會這麼早回來了，我們先開始吧。」
　　直到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的凜月點了點頭，真緒才按下遙控器的播放鍵。

　　晃牙和零出門去了。
　　經過幾次經驗後，晃牙已經漸漸習慣和零單獨出去，不再像第一次「約會」時那樣手足無措，今天也是平平淡淡地告知室友們要外出，是因為零到家門口接他，室友們才知道喔原來是約會啊！每次晃牙一回到家，凜月總是半取笑半認真地湊上來關心進展到哪裡了呀？而晃牙也會燙紅著臉反駁只是普通出門而已要進展什麼鬼！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樣。是出於對兄長的了解，又或著神奇的第六感，在晃牙出門前凜月就有這樣的感覺。而實際狀況的確也如同他的預感，過去就算和零的約會時間訂在禮拜天，晃牙也會在電影之夜開始前回家，但今晚他左等右等，等到放映機太久沒動作休眠了好幾次，等到氣水裡的二氧化碳大半都消散在空氣中，晃牙還是沒回來。
　　儘管電視播著自己千挑萬選期待了很久的電影，凜月卻只是望著螢幕發呆。

　　等悠揚的片尾樂章奏起，畫面中出現一個一個往上跑的工作人員名單，大門口才終於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啊！晃牙回來了！」
　　「柯基也太晚回……」
　　尚未說完的話在見到晃牙背後的人時停頓了。
　　「凜月呀，可以讓吾輩進去嗎？」零的身上帶著冬夜的寒氣，總是蒼白的臉頰卻紅潤異常，「吾輩有事要告訴汝等。」

＊

　　「…..該怎麼說喏……」
　　婉拒了真緒泡茶的招待後，零和晃牙、凜月和真緒各自坐在餐桌的兩側。零說話吞吞吐吐，而坐在旁邊的晃牙握著手指，顯得侷促不安。
　　「怎？有屁快放，放完就滾回去。」
　　眼看凜月越來越不耐煩，零下定決心似的深呼吸，然後牽起了晃牙的手。「吾輩和晃牙，在一起了。」
　　「喔、喔！恭喜啊！哇真是太好了～」
　　真緒愣了下，隨即送上真誠的祝福；而凜月卻彷彿早就料想到，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那個、還有另外一件事。」
　　晃牙也開了口，語氣裡帶著些許的愧疚。
　　「本大爺……要搬去和朔間前輩一起住。」
　　「不用擔心，晃牙那一份房租吾輩會負擔，汝等可以繼續住下去沒問題。」零急忙補充道。
　　在真緒回應以前，凜月面無表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隨便你，愛去哪就去哪。」
　　他走回房間，磅得一聲把門關起來。

＊

　　「凜月？」
　　真緒敲了敲門板，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是開了門走進去。在一片黑暗中，夜視力比不上竹馬的他只能依稀看見有個人影俯趴在床上，抱著枕頭把自己的臉埋在裡面。
　　「兄長是色老頭嗎，誘拐年輕學生想幹麼啊，真是個人渣垃圾。」
　　大概察覺到了進來的是誰，抱怨的話語霹哩啪啦從枕頭裡傳出來。
　　「還有柯基這個重色輕友的混蛋，上次買的泡麵還有一大堆沒吃完，那口味我就不喜歡是他硬要買的，最好通通都搬走不要留在這……」
　　真緒走到床邊坐下，喊了一聲りっちゃん，連珠砲的埋怨停了下來，轉變成悶悶的沮喪。
　　「煩死了。他們幹嘛要在一起啊。」
　　「但你比誰都還要希望晃牙和朔間前輩在一起，不是嗎？」
　　說完這句話，真緒收穫了一對委屈的眼睛。
　　「沒有說不開心啊，只是有點寂寞。」
　　眼前凜月的模樣，讓真緒想起媽媽以前常笑著說，懷妹妹的時候哥哥明明很期待，結果妹妹出生以後哥哥總是吃醋呢！鬧脾氣躲在房間裡，用棉被蓋著臉快窒息了還不肯起來。他笑了笑，伸手摸摸凜月的後腦勺。
　　「放心吧。就算關係改變，就算有了其他重視的東西，他們心裡也一定會有你的位置，我敢保證。」
　　「那ま〜くん呢？」埋在枕頭裡的臉總算抬了起來。
　　「我啊，會一直在りっちゃん身邊吧。」對上在黑暗中依舊閃爍的赤紅眼眸，他說，「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

　　喀啦。
　　關起的房門再度打開，原本輕聲咬耳朵的零和晃牙瞬間繃緊了神經。他們注視著凜月和真緒走出房間，再度往餐桌前坐下。
　　「禮拜天。」凜月沒頭沒尾的丟出一個詞，看兩人一頭霧水欲言又止，他才繼續說下去，「禮拜天晚上，柯基要回來和我們一起看電影。不管那天是紀念日還是生日什麼都一樣，柯基歸我們管，就算是兄長也不能霸佔，這樣我才同意柯基搬出去。」
　　回答呢？凜月對著定格的兩人挑眉。
　　晃牙連忙點頭說好，而零一邊哭喊著凜月呀～一邊衝向心愛的弟弟，想當然耳被狠狠地推開，還被咒罵不要靠近我死變態兄長。
　　一旁的真緒眼裡帶著笑，感慨著今後的日子大概會平靜許多吧！

　　也或許，會更熱鬧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