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顯示左側選單

[BL] [Luxiem│Lucake] 沙金之河 [PG](完)

[複製連結]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38:35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回文獎勵 |遞減排序 |閱讀模式
一般子版分類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無差(不明顯)

架空歷史的AU,類似西部拓荒時代背景

Slow burn,很慢,而且到最後其實也不會做什麼事情抱歉












沙金之河



1

火車到站,煞車刮磨的刺耳噪音震動車窗玻璃。

戴著報童帽的男孩匆忙拉開深紅色油漆的車門,固定之後退到一邊為乘客讓出道路。鐵軌邊沒有遮蔭,陽光炙烈,就算透過被煤灰染黑的車窗,他帽簷下曬紅的雙頰和斗大的汗珠還是清晰可見。

無聲地,Ike 輕輕嘆氣,瞬息後頭等車廂揮不去的濃濃香水味再度混著煤煙鑽進他的鼻腔。或許他應該學著前面的貴婦拿出手帕蓋住口鼻,但同時,他也不想再接收其他乘客更多的異樣眼光。

認命地憋住呼吸,Ike 拉低帽簷,錯身經過滿身大汗的年輕員工,在幾個翻找行李的侍從之間彎腰,一手提起自己的旅行皮箱。


近半個月前,大學舍監交給他一封家裡寄來的信,信上說獨自住在西方新城的親戚過世,要求他代替其他家族成員前往處理後事。於是,經過一個禮拜在學校和研究室間奔走安排這次突然的長假,和一連好幾天的長途旅行,在這天正午的艷陽下,Ike 總算踏上了陌生小城的火車月台。

西部地區的天氣普遍乾熱,有些地方的情況嚴峻到難以生存。但 Ike 清楚記得在到站之前,他曾在火車車窗外看見一條河,隔著些許綠意環抱他將落腳的這片土地。既然附近有水,這周遭的空氣應該就不至於會乾燥到像傳聞中那樣會刮傷皮膚,氣候也大概能算上舒適宜人。

再怎麼樣,畢竟還是個城鎮,應該不會糟到哪裡去。Ike 安撫自己,按照信上指示開始認路。

他首先拜訪鎮上的教堂,向代為保管遺體的牧師致了意,之後才去找親戚生前委託的律師討論遺產的處置事項。起初,Ike 暗自驚訝這麼在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律師執業,但多虧這位法律顧問是個多嘴又愛張揚的勢利之輩,他的疑惑在他們的首次對談之中就全都不問自答:在多年的淘金熱潮下,這些律師帶著東岸累積多年老奸巨猾的談判經驗移居荒涼的西部地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服務那些在這裡靠著開採黃金成功致富的礦產大老,而 Ike 眼前這個男人也不例外。事實上,他最主要的客戶正是實際掌握了這座城鎮的礦業命脈、被稱作「影子市政廳」的地方有力家族 Kaneshiro,今天來處理他親戚的後事,只不過是抽空幫個小忙。

Ike 雖然看不慣律師自鳴得意的態度,但礙於事情還沒解決,只能耐著性子禮貌應對。會談結束後,律師邀請他到鎮上晚餐,他用旅途疲憊為由婉拒,趕緊離開了律師的房子。

親戚生前居住的房屋位在鎮中心其中一條石磚道路的一角,一座白淨瘦高的維多利亞式兩層樓住宅,外牆夾板被西部特有的乾燥熱風日夜吹拂,留下些許龜裂的痕跡。用從律師那邊得到的鑰匙開了門,Ike 即使疲倦,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四處看了一圈屋裡的情況,最後在二樓最尾端的房間停下腳步。

不知是誰忘了關上窗戶,纖細的蕾絲窗簾在微風裡飄飛,午後暖色的陽光灑進房間,在略微斑駁的白色油漆表面上輕輕彈跳:吸引住 Ike 目光的是一架三角鋼琴,獨自坐在空蕩的房間中央,背後襯著窗外淡綠的午後景色,彷彿原本彈奏著它的人不過是暫時離開一會兒,隨時都會回來。

Ike 走上前,手指輕輕按下乳白色光滑的琴鍵。

微微的,鋼琴發出的聲音已經有一點走調。

懷著細微的憂傷,Ike 開始彈奏。一曲一曲,他沒有多想,但自然流瀉出的琴音,大多都是讓人沈溺在回憶中的久遠旋律。

直到旁邊某人發出「唔」的一聲把他拉回現實。

Ike 嚇了一跳,急急轉頭:窗外,一雙手用力攀住窗框下緣的花台,接著一個陌生的金色腦袋從那下方冒了出來。Ike 怔怔看著這個突然闖入的人,然後,推了一下眼鏡。

「⋯⋯抱歉,請問你是——」

「你彈得真好欸,」問話被打斷,Ike 噎了一口空氣,無語地看著對方七手八腳從窗戶爬進房間,張大了眼睛直盯著他看,「好厲害。」

眼前以意想不到方式登場的是個英挺的金髮青年:他身材高大、穿著體面,與之強烈對比的是他隨性自在跨坐在窗框上的姿勢,和臉上無害的明亮表情。對方披散著一頭略長的直髮,只在一邊以髮夾抓了一個小馬尾,露出了一側被陽光曬出微紅的面頰。

Ike 快速掃視了他的身側、腰間和褲腳,沒有發現武器的蹤跡。

「剛剛在路邊聽到那些歌,我總感覺有聽過⋯就過來看一看。」男人自顧自地說著,似乎不介意 Ike 略嫌明顯的戒備眼神,「好像是這樣唱的,哼⋯哼⋯⋯還是這樣?⋯」

「⋯⋯」沉默之餘,Ike 很快地想通了眼前的狀況,連帶轉換了原本因為慌張而有些鬆懈的語調,重新變得彬彬有禮,「我的名字是 Ike Eveland,今天稍早才抵達貴鎮,預計會在這裡叨擾一段時間,替⋯」他的右手輕輕擱上琴鍵,「替原本住在這裡的 Eveland 夫人處理後事,日後請您⋯多加關照。」

男人不再哼歌,眼睛仍毫無遮掩地直視他,「…這樣啊,」

「我接下來會暫住進這棟房子裡,所以下次還要拜託您幫忙,像一般人那樣直接從大門拜訪。」Ike 瞇起眼睛微笑,出言挖苦的同時微微歪頭致意,即使明顯,他總感覺眼前這人並不會在意他話裡暗藏的小小諷刺。

男人笑了,沒有表示同意或反對,只是蹬下窗框,順手撿起擱在旁邊矮櫃上的一條布帶,把剛剛翻飛著撲打在他身上的窗簾繫好。「這裡晚上風常常變得很大,差不多在日落之後⋯到時候啊,最好是把窗戶關起來。」

Ike 點頭,從鋼琴邊走開,準備送這不速之客回到一樓去。

「對了⋯你剛剛說你叫做 Ike,對吧?」在樓梯的一半,走在前面的他忽然出聲問。

「是?」

「Ike⋯⋯Ike⋯⋯」拖長了聲調,男人轉過頭,對他露出一個淘氣的微笑,「那麼,你可以叫我 Luca。」



投餵

參與人數 2海草 +11 收起 理由
咲曉 + 10 故事背景好棒,期待後續!
kinotu + 1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2#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0:11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2

事實是,當他們還在鋼琴房裡交換那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之際,Ike 就已經隱隱猜出了這個人的身份。

在不必上禮拜的大白天,穿著整齊的衣服,無所事事地在鎮上遊蕩,這個年輕人必定不是一般的勞動階級;然而無論是富人家的公子,或招搖撞騙的惡徒,都不可能蠢到敢在號稱法外之地的西部城鎮兩手空空地囂張過街。Ike 記得一句智者說過的話,如果一個人沒有東西可以失去,那他勢必無所畏懼。

只不過以目前這個情況來看,這句話或許要改成,這個人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失去任何東西。

在絕大多數住民都得仰賴一個家族才買得起麵包奶油的城鎮裡,還有誰能夠活得如此無畏無懼呢?

那個律師的確有說過,Kaneshiro 的當家為了一些糾紛需要暫時走避風頭,現在替他把持住家族勢力的是比他年輕很多的胞弟,好像也只和 Ike 差不多年紀。

Luca Kaneshiro,鼎鼎大名的礦產望族現任當家,「影子市政廳」的實際掌權者,就是前幾天那個翻過圍牆、踏亂花圃、從窗戶光明正大闖進他親戚家裡,對著他哼歌的怪人。

想當然爾,那次奇遇不會是 Ike 這輩子最後一次遇見 Luca。


幾天後,年輕首領再度造訪,這次好在是用了門鈴——雖然反正他一路上製造的聲響大得連在廚房的 Ike 都聽得一清二楚。像之前一樣,男人沒有說明來意,也沒有打算要做什麼的樣子,於是 Ike 順手多準備了一份充當午餐的三明治,兩人就在廚房閒聊。

「⋯這個廚房,十幾年來都沒有變,」空檔,Luca 慢悠悠地開口,「一點都沒有,你知道嗎?」

「喔?你這麼久以前就到過這裡了?」

「是啊⋯Eveland 夫人,她在我很小的時候教過我讀書,我們這裡沒有學校⋯在那之後我偶爾會過來,看看她過得怎麼樣⋯。」

「啊、原來如此,這解釋了很多事情。」Ike 微笑,小小的驚喜化成細微的暖意,在他的心頭緩緩聚集,「比如說,為什麼你會認得十幾年前在北方流行過的曲子。」

「⋯蛤?喔!你是說之前你在鋼琴房彈的那些,」Luca 也笑了,從他背後,下午逐漸柔和的陽光照射進來,在他耳畔垂掛的幾縷細髮上暈成一抹溫暖的金色。「是啊,是啊,我應該是以前聽過她彈同幾首歌吧。她也很會彈琴⋯⋯和你一樣。」

「⋯我很高興能知道這些事,Luca,尤其是知道在這個城鎮裡,還有其他人曾陪伴她,記得她⋯」安靜地,Ike 輕輕吐了口氣,「謝謝你,這讓我感覺安慰很多。」

「是啊、是啊⋯她是很好的人,我們都很喜歡她。」Luca 飄散的視線忽然與他碰上,「嘿,我有個想法⋯你可以教我嗎?教我彈那些曲子?」

話題轉得太快,Ike 在錯愕下不禁失笑,「你想要學嗎?」

「我想學!不過當然啦,如果你也有時間⋯」

「當然!我很樂意,如果你想學,我隨時可以教你。」他答應,看著對方臉上的表情快速變得明亮。Luca 大大笑著,雙唇微微開闔,好像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詞彙來表達他興奮的情緒,只一個勁地直點頭。

「——好耶,那就這樣說定!」

兩個人繼續閒聊,話題從這棟房子已經過世的女主人開始,慢慢延伸到 Ike 遠在北方的家族。

「所以,你是從那麼遠的地方來的?」

「也不盡然⋯我的情況是,我在外地讀書,過來這裡雖然也得花上好幾天的火車旅行,但的確,和我老家在的北方相比已經算是『附近』了,」他細細解釋,「我的家族已經好幾代都在北方的臨海地區定居,那邊的環境和這裡乾燥的氣候相差非常大⋯」

回憶隨著話語一波波湧現,Ike 柔和的表情上逐漸蓋上一層淡淡的憂鬱,但他沒有停下,「 ⋯所以你就能想像,當時她——Eveland 夫人——突然搬到這麼遙遠荒涼的地方去,在我們家族裡製造了多大的動盪。我當時還非常小,只聽說她要去的地方甚至可能沒有水——」

「什麼意思!我們這裡有水啊!」Luca 大聲抗議,刷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還有很大一條河!你沒看見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Ike 汗顏,心裡後悔著自己一時被情緒牽引,沒控制好措辭,「抱歉,那只是當時的印象——」

「不行不行不行,Ike,我一定要帶你去看,」Luca 堅持,快速繞到桌子另一側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現在就去!」




使用禮物 檢舉

3#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1:24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3
他們在往河邊的途中遭遇襲擊。

Ike 才剛住進這城鎮幾天,除了乖乖跟著 Luca 走之外別無他法——他也不認得其他的路。金髮的大男孩帶著他離開石磚街道,穿過倉庫和馬廄間滿佈砂石的顛簸小路:抄捷徑,他是這麼說的。

突襲發生時 Ike 可說是完全措手不及。身為一個城市人,他從來沒有做過防範路邊草叢冒出槍擊的心理準備。在他呆立之際,一股力量將他拉離開闊的路面,粗魯推進路邊一截斷裂的樹幹背後:是 Luca。他站在遮蔽著 Ike 的斷樹邊,皺著眉,右手一閃,又一串槍聲炸裂。

「給我小心一點。」

那句話與其是對突襲者說,感覺更像是往周遭的空氣發出警告。Luca 走過去,彎下腰對哀嚎連連的草叢補了一槍,讓它安靜,接著走回來,從口袋掏出一塊布擦拭著手上的東西。縱然理智早已經知道那是什麼,Ike 首次親眼看見時心裡還是升起了些微的警戒,那是一把手槍,槍口沾著血,和主人高大的體形對照下顯得格外袖珍。

「好了——」笑容重新回到臉上,Luca 將手槍收進胸下的西裝內側:那裡顯然藏著一個暗袋,「抱歉,但我們現在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很快很快。所以快走吧!」

——?!Ike 下意識想要質疑,但還不及問出口,Luca 卻已經抓住他的手快步奔跑起來。荒地的黃沙在他們腳下翻飛,眼鏡為他擋去大部分的攻擊,但他還是因為口鼻的嗆咳而眼淚直掉。Luca 瞟他一眼,改變了跑步的路線,帶著他直直鑽入路邊空地矗立的一座空穀倉。

坐在倉庫牆邊的木箱子上,Ike 整理儀容,用手帕擦掉了臉上沾上砂礫的淚痕。Luca 也沒看他,靜靜站在穀倉髒污的窗戶邊向外望。

在隱蔽處,Ike 藉機再次細細觀察了眼前這個金髮男孩。片刻之前的嘻嘻哈哈已經不再,現在的他一言不發,望著窗外的紫色眼神幾乎稱得上肅穆。忍不住好奇,Ike 走過去,「我們在⋯躲什麼嗎,Luca?」

「哦!沒有、沒有,我們在等,」他回頭,臉上的笑容瞬間照亮了房間,「⋯他們應該很快就收拾好了。」

收拾?Ike 滿頭問號,但不等他繼續問,恢復活力的大男孩忽然從旁邊抓起一把乾草朝他丟來,隨即大笑著跑離牆邊。Ike 一驚,忍不住好氣又好笑地咒罵起來:上次有人向他挑戰你追我跑,大概是在連預校都還進不了的年紀。

等他們離開穀倉,周遭就和先前一樣平靜,沒有多少改變的跡象。不過 Ike 的確注意到,不遠處原本空無一人的農地現在多出了零星幾個人影散立,看樣子也不像出來看熱鬧的農民。

一如往常,Luca 並沒有多加解釋,只是和他一起慢慢走離了這片空曠安靜的地方。

傍晚,他們抵達河岸。艷金的黃昏光色像無止盡的火花,四散灑在沈靜暗藍的水面上。

「你看,我們的河,」Luca 伸出右手,直直指向夕陽,「這條河是從那邊的山來的…當它流到平地的時候,有些原本在山裡面的黃金碎粒也跟著水流沖了下來,…因為有這條河,我們才有辦法發現山上的那座金礦,接著找來這些礦工…然後在最後的最後,變成一個城鎮。我的家人是這樣告訴我的。這條河,就算是在夜晚,河面上這些金色的光點也不會消失。」

Ike 摘下眼鏡,瞇起眼睛看向遠方的山脈,在夕陽腳下,那些山的形狀彷彿正被烈火燒炙般不斷抖動。

「⋯現在我明白了,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要帶我來看。」他微笑,側頭看向站在旁邊的 Luca,「這是條非常美麗的河。」

Luca 自顧自點著頭,Ike 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在聽他說話——直到對方忽然想起什麼般看向他這邊,「Ike?」

「怎麼了?」

「這個,」對方低下頭,把戴在右手小指上的一個金戒指拔下來,然後——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把它套在 Ike 的手指上。整段動作行雲流水,毫無猶豫,Ike 甚至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是什麼時候被 Luca 抓在手上,對方就已經放開了。

「⋯」呆看著戒指幾秒,Ike 終於轉向 Luca,「⋯我能問⋯這是什麼嗎⋯?」

「戒指啊!」對方笑得純真,夕陽燦爛的光芒透過髮梢,在他下顎和臉頰周邊打下細碎的暖色光暈,「我覺得,你會很適合金色。」






投餵

參與人數 1海草 +1 收起 理由
kinotu + 1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4#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2:39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4
回家後,Ike 從主臥室床頭櫃裡找出一把舊式小槍、數枚子彈和收在旁邊的鞣皮槍套,他裝填彈藥、推進彈匣、扣上大腿內側槍帶的鍍金扣環,讓冰冷的金屬槍身滑入牛皮包裹,沈甸甸地掛在腿上。

動作間,他不可避免地想著 Luca。稍早,穀倉附近的那幕交火讓他理解了一些事情,Luca 身為 Kaneshiro 當家的生活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樣高枕無憂,只是比起其他槍客把所有火力掛在兩肩上耀武揚威,他反而需要裝作手無寸鐵的樣子。在別人眼中,他之所以到哪都像在逛自家後院那樣輕鬆愜意,正是因為這整座城鎮的確都歸他所有。

無論隱不隱藏武器,到頭來都是表演的一環。看似任性妄為的 Luca,實際上也是謹慎細膩地維持著形象的吧?

面對穿衣鏡,Ike 端倪著如今有了基本自保能力的自己。生活在西部地區,這是必須的。他的右手搭在白褲和皮帶襯托的細腰上,小指上的金戒指格外醒目。


幾天後,約定的鋼琴課開始了。Ike 抵達位於市政廳背後山丘上的 Kaneshiro 家宅。那是座龐大的建築物,結構散漫、沿著山丘的曲線緩緩綿延而上,看起來幾乎像一頭趴伏沈睡的巨獸。只消他走近圍繞庭院的圍欄,幾個背著獵槍、但髮型和一般獵人比起來特別整潔的人立刻靠過來,畢恭畢敬地送他進入宅邸。

Ike 平靜地接受了陌生人的禮遇,猜想大概是手上這枚戒指給他的憑證。

Luca 在河邊突如其來的動作的確讓他驚得心跳加速,但不久之後,Ike 認為自己明白了他這麼做真正的原因。

首先是戒指的外形,柔膩的黃金戒圈曲線幾乎完美,只在圓圈的尾端出現不自然的折痕:這是 Luca 為了讓稍大的戒圍能固定在他指上不致滑落,赤手硬是捏出來的痕跡。戒面印著一枚仿古造型的紋章,設計十分簡單直白,一個大寫 K 就位在正中間。

Kaneshiro。自從他戴上這枚戒指,食品店過度熱情的老闆娘招呼他的口氣忽然多了一分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街上不懷好意的視線也幾乎從此絕跡;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律師原本稍微怠慢的態度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細節就不必多言,總之,Ike 很快就讀懂了這戒指在鎮上人眼中具備的特殊重量,而這勢必就是 Luca 把這東西送給他的理由:或許在遇到那次突襲之後,他認為有需要警告鎮上所有不識好歹的人,他這外地來的年輕人背後有 Kaneshiro 撐腰。

「Ike!」進入宅邸大門,Ike 發現上一刻在他想像中心思陰暗縝密的年輕首領本人就站在門後大廳裡面等他,臉上的笑容明亮堪比門外的陽光,「Ikey!你來了!」

Ike 回以微笑。Luca 並非獨自一人,他身邊還有幾個面容嚴肅的人跟著,全都一身整齊的黑衣。忽然間,站前的兩個人飛速向 Ike 靠近,以手臂擋住他,「老大,武器——」

「沒關係!沒關係!讓他帶著,」Luca 急急上前,揮開他隨扈的手——其中一人以手背略略掀開了 Ike 的外套衣襬,使他扣在大腿上的槍套露在外面,「你要習慣這個重量,嗯?」

Ike 抬眼,對方正好稍微俯下身和他對視。在 Kaneshiro 家宅寬敞華麗的門廳,荒漠城鎮金黃的陽光從厚重的窗戶射進室內,在四周暗金和大理石白的表面四散彈跳後,彷彿都齊心一意地回到了這個男人身上,一落落金髮是最柔軟的筆刷,一層又一層柔和了他在陽光裡呈現淡紫色的雙眼;即便如此,那清透的視線仍包裹、擄獲了他,Ike 雙唇微張,呼吸停滯。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正在發熱。

而這恐怕和他剛剛在太陽下曬了多久並沒有多少關聯。





生來就這麼美麗是什麼樣的感覺?

站在鋼琴旁,看著 Kaneshiro 家男孩興味盎然的專注側影,Ike 忍不住想著。

Luca 有一雙大手,讓他一次能覆蓋比常人都廣的音程,當他有力的手指毫不遲疑地把每個琴鍵按到最強,每道敲擊的清脆聲響都幾乎刺痛了 Ike 的心臟。

他還是初學者,整個下午,Ike 做的也只有帶他認識音階。因為如此,如果要說服自己心裡那些難受的悸動是來自音樂,光憑 Luca 破碎的演奏似乎還是太牽強了一些。

那麼,這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Ike 悄悄注視著,Luca 的雙腳敲打著不存在的節拍,柔軟的細髮跟著點頭的動作連連在他耳畔搖晃,隔著觸感光滑的薄襯衫,他肩上線條流暢的肌肉隨手臂的動作起起伏伏、就像波浪,爽朗的笑聲在房內迴盪,在他的心和耳間餘波盪漾。


將晚,和 Luca 同住在這巨大宅邸裡的其他家族成員接連冒出來招呼,Ike 面對盛情難卻,最後答應了留下來一起晚餐。想當然爾,這件事以後就會變成慣例,畢竟他今天已經答應,以後熟了大概就更難有婉拒的理由。Kaneshiro 家的晚餐時間是充滿傳統氣氛的熱鬧豐盛,一頓飯之後,Ike 已經見過了 Luca 家裡每個大聲嚷嚷的旁系長輩、個性各異的兄弟姐妹。

天完全黑之前,Ike 告別了 Kaneshiro 家宅,回到市政廳前那條石磚大道。人們遠遠向他這邊行注目禮,而他已經能偶爾在街道角落辨認出幾道理著整潔髮型的黑衣身影,沈默得幾乎融入了背景。

輕輕地,他手上的戒指敲擊腿上的槍套。

或許他真的正在慢慢習慣這份獨特的重量。





使用禮物 檢舉

5#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3:26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5
每個日出,這座城鎮散發火藥燃燒的煙硝氣味。

Ike 在日誌上寫下這句話,但就算等到墨水都完全風乾,他仍無法再提筆寫下更多句子。

即使他心裡明明有一個人影,無時無刻在火光下炙熱明亮。

遺產處分的事大多由現在態度恭敬的那位律師接手處理,Ike 忽然得到了大把的空閒時間,於是,幾乎每天下午,走走停停的鋼琴聲在 Kaneshiro 家空曠的走廊迴盪,久久不散。

才過幾天,Ike 就多出好幾個他從沒想過的綽號。一些 Kaneshiro 家的人叫他北方男孩、藍色男孩(他們認為他身上有一股藍色的氛圍,或許跟他自然褪成淡藍色的髮尾有關),而 Luca 給他的稱呼無疑是裡面最甜的,Ikey Wikey,像個小孩試圖惹他生氣,語調卻仍純真善良。

「Ikey、Ikey、」金髮大男孩呼喚著,手指隨著呼叫的節奏重複敲擊兩個琴鍵,「你看,看我能做什麼。」充滿架勢,Luca 的手指用力掃過鍵盤,從高音到低音,鋼琴震動著,最後在他手下發出一雙和弦疊加的低沈共鳴。

Ike 唇間送出一聲口哨,「各位女士先生,西岸最頂尖的表演家,Luca Kaneshiro!」

在 Luca 明亮的笑聲裡,Ike 繼續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但你知道嗎 Luca,你身上有某種特質一直讓我想到李斯特,他是個舉世聞名的鋼琴大師,有一雙大手,和超凡的技巧,表演時充滿熱情、強烈的氣場和華麗的舞台效果,能讓觀眾看得目瞪口呆——」

Luca 看著他,有在聽但看不出有沒有聽懂,只是動作不大地點著頭,「這樣啊…你喜歡這個人嗎?」

「嗯,他的作品大多很難演奏,我自己的技巧也稱不上專業…但有時候聽者能從音樂中感受出演奏者的個性,我對他作品的感想比較偏向建立在那層次上面⋯⋯」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在問的不是那個,」Luca 溫和地打斷他,起身一腿半跪在在鋼琴椅上,面向他這邊,淡紫色雙眼再度鎖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我在問的是…你會喜歡這種人嗎,像他那樣的人?」

⋯⋯

Ike 不想迎上他的視線——一點都不想要。早在一切發生之前:早在看見 Luca 的第一眼之後,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恐怕註定會陷入什麼危機。或換個角度說,早在他的理智做出選擇之前,他的心就已經向他預告了結局。透過纖細的睫毛,Ike 讓自己橄欖色的眼睛碰上 Luca 熱切的注視,只輕輕一瞥就飄移而去,像羽毛輕輕掃過肌膚表面,他期待著,期待這淡淡的一眼能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摸不著邊的搔癢,讓那觸感誘惑他、引導他,走向他那沒有說出口的渴望。

「⋯⋯應該是喜歡吧,我猜是。那樣的人非常耀眼⋯」

Ike 沒有看見 Luca 的表情變化,但奇怪的是,他彷彿能感覺得到。Luca 笑了,頭仰起來,碰地一聲坐回鋼琴椅上,雙手再次敲響琴鍵,好像剛剛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來吧,教我幾首我可以表演給你看的歌!」

這個男孩。

這個天殺的、殘忍的、純真的男孩。

Ike 生硬地微笑著,一面用力將幾刻前才將要爆發出來的所有感受通通塞回心裡最深處。刺得發癢,沒錯,如果有人責備他居然刻意在掠食者面前露出足跡,還明顯得幾乎像在挑逗,那也不過是因為,無論是有意或無心,是深藏的暗示或他自己單方面的譫妄,他面前這個所謂的「掠食者」,早就已經悄悄誘惑過他好幾次,這次不過是他這邊無力的反擊而已。

斷斷續續,音樂房裡琴聲再次響起。

不是複雜華麗、迷惑人心的秀場曲目,Ike 選擇教給他的第一首曲子,不過是首旋律簡單、耳熟能詳、禱告時唱的讚美歌。

是這首歌的話,他等等馬上就能現給家族的人聽吧。

眼角餘光越過房間,在對面找到牆上高處掛著的小小木質十字架,Ike 有些苦澀地想著。







投餵

參與人數 1海草 +1 收起 理由
kinotu + 1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6#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4:08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6
石磚大道邊兩層樓的那棟白色建築,先前二十年屬於一個獨居女人的優雅房子,一個接著一個房間,私人物品被收得淨空。Ike 照著家裡的指示分別處理貴重物品,委託律師賣掉、送給生前照顧過親戚的朋友鄰居,或安排人運送回到北方。

彷彿是照著一般搬家者在新居逐漸安身的規律倒轉運行,Ike 的房子裡的生活痕跡越來越少,範圍越來越小,最後只剩廚房、音樂室和他睡的客房。這三個房間裡沒有多少重要的東西,唯獨那架白色塗漆的平台鋼琴。

連同鋼琴和其他老家具,這棟房子之後會轉手賣給 Kaneshiro 的長女,Luca 的姊姊 Lucy。那個熱情洋溢的金髮女子向他再三保證,她會好好照顧這棟房子,包括在日夜溫差下微微變形的磚瓦、過去十幾年被細心維護的家具、和所有還封藏在各抽屜角落、來不及收拾的回憶。

坐在半空的音樂室、獨坐的鋼琴前面,Ike 這才強烈地意識到,離開的日子近了。

或許是 Luca 借給他的影響力太大,Ike 的工作一件件順利完成,比他預期中荒地小鎮的辦事效率還快了一大截——又或者,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錯覺作祟,因為一旦所有事情辦完,他也就沒有理由再在這小鎮逗留。

最困難的是,在即將來臨的未來某天,他總是要和 Luca 道別。

Luca 會怎麼反應呢?

「不行——你不要走,」毫不意外,即使 Ike 盡量輕輕提起,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Luca 的反對還是和他想像中差不多強烈:他整個人從椅上站起來,甚至下意識朝他這邊逼近了一步,發現自己的架勢有些壓迫人,才退了一些回去。「再、再多待幾天嘛,秋天的時候——」

「放心,我不是明天就要走,」Ike 試圖婉轉表達,「但我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待到秋天實在不太可能⋯⋯」

「可是、可是⋯⋯」Luca 的眼神落了下去,表情中明顯的失望幾乎割傷了注視著的 Ike。「⋯你一定非得要離開嗎?一定?」

Ike 苦笑,幾乎想要揉揉這男人頭上柔軟的金髮,但他阻止了自己,「我會寫信給你,或許哪天,你可以到東岸來⋯」

「——如果說你在這裡有工作呢?你還得離開嗎?」Luca 匆匆地問,好像想把握住最後一點機會那樣,「⋯留在這裡,你可以繼續教我彈鋼琴,我給你⋯」他接著提出了薪資的數字,價碼之高,感覺幾乎刺耳。Ike 皺起眉。

「Luca,我不可能為了這個選擇留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他慌張的解釋,肩膀垮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要以後再也見不到你,Ikey⋯」

Ike 深深嘆了一口氣,原來的些微惱怒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苦澀,柔和但卻灌滿了他的心臟。他想要擁抱 Luca,想得整個身體都彷彿在發痛,但他終究不敢那麼做。他只是抬起手,用盡他所有的勇氣,輕輕地放在 Luca 的肩上。薄襯衫下的體溫被捂在自己的掌心,彷彿越變越熱,Ike 悄悄閉上眼睛。

「抱歉,Luca,我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

說完,他轉身,想要到外面透透氣,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腕被緊緊抓住。

「不!別走⋯」

Ike 幾乎倒抽了一口氣,男人高熱的體溫在他手腕上灼燒,一下燒斷了他的理智。想都沒想,他轉身揪住眼前裹住那具身體的薄薄衣領。Luca 的唇乾燥,毫無防備地柔軟放鬆,嚐起來竟有股淡淡的煙硝味,就和每天清晨,他在這座城鎮清冷空氣中嗅到的那股氣味一樣。

一吻結束,Ike 放開了 Luca,懵然望著對方的臉。兩個手掌外的距離,Luca 怔怔地沒有表情,片刻後的瞬間,他下意識般眼神一閃,瞥向房間的另一端。

Ike 跟著對方的視線望去。

房間角落沒有人,也沒有半開的窗戶,這棟房子本就沒有這樣讓人隨便就能窺看隱私的構造。油漆的厚牆上,靠近天花板的高處,掛著那只小小的木製十字架。

Ike 的心向下沉。只消 Luca 的這一眼,Kaneshiro 家族的面孔頓時在他腦中一一閃過,尤其是晚餐前禱告的那幅畫面。Kaneshiro 很團結、很虔誠⋯很傳統。想到這裡,Ike 不禁感受到一股沈重,就好像那只十字架上忽然長出了一雙眼睛,正嚴厲地盯著他們兩個。那種視線無論牆建得再厚、窗戶開得再窄,都不可能擺脫得掉。

「——我很抱歉,」Ike 退開,嘴上一面含糊說著,「——剛剛那件事,請你忘記。我——我先告辭——」

他停住了。

他的手。配合急促含糊的託辭,他的左手在空中快速做著手勢,好像想要揮開這股尷尬的氣氛;另一手手腕卻固定不動,拉住他右手的那股力量、那環繞的體溫,並沒有離開。

Luca 仍握著他的手,緊緊地。






投餵

參與人數 1海草 +1 收起 理由
kinotu + 1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7#
原作者| 鳥木待來 發表於 2023-4-8 11:44:59 來自手機
只看該作者
7
清晨,站在鋼琴房半開的窗戶旁,Ike 解開了窗簾的綁帶,讓白色纖細的蕾絲布料在微風裡翻飛,像一道道半透明的鬼影。

帶著他的行李箱,別上槍帶,Ike 下樓,最後一次關上這棟房子的門。銅製門把上殘留著一點點尚未被乾渴大地吸乾的水氣。的確,他昨夜朦朧間似乎有聽見過難得的雨聲,滴滴答答地濺在屋頂。

火車站,大廳裡沒有其他等車的乘客,淡色的陽光從斑駁的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低空默默滾動的灰塵。Ike環視周遭,發現月台邊有個奇怪的人影正不住對他招手。

他微笑,任來人邁著開朗的腳步往自己這邊小跑過來。

「昨天下雨了!昨天晚上,看到了嗎?」他招呼著,臉上的笑容絕對比清晨微弱的日照還要明亮,「你敢相信嗎?這裡一年大概不會下超過三次雨–—」

「——你的帽子,」Ike 眼神一飄,疑問地皺起眉;Luca 不明所以地摘下頭上的紳士帽查看,帽沿內側微微地潮濕,和乾燥的外簷形成了色差,並不明顯,卻足以讓 Ike 發現蹊蹺:「...你淋了雨,也就是說——」

「火車!火車,你的火車應該快來了吧,是嗎?」他的推理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大呼大叫淹過,「你等一下,我去問管理員——」

看著他急急忙忙逃去的背影,Ike 輕輕呼出一口氣。

今天,他會獨自離開這裡。

他和 Luca,他們是孩子,同時也是承擔了兩個家族責任的後裔。前幾日,Luca 玩笑般跟他說了很多衝動天真的計畫,跟著 Ike 搭上火車到東岸、改名換姓、假造一個身分註冊大學...,然而 Ike 能看進那雙清透的眼睛,知道這一切都是試圖安慰自己的、溫柔的違心之論。身為一個 Kaneshiro,身為首領,他不可能拋棄這一切,他必須保護的人,他的小鎮。

而 Ike 自己,隨著每一個吸吐荒漠乾燥空氣的呼吸,慢慢地,他逐漸開始相信,一部份的自己已經無法和這座城鎮分離。為了完成家族指派的任務,他隻身來到這裡;而同樣為了將所有事情好好收尾,他也會一個人回去。沒有人應該為了處理姊妹的喪事而又失去一個兒子。

陽光慢慢出來了。Luca 走向他,手中不知為何抓著一張車票,站在他跟前。

「我的票已經買好了,」 Ike 笑。

「...我知道,」Luca 看著他,清澄的眼睛深處緩緩漾著平靜的光芒,將車票塞進 Ike 手中,「這是我的。」

一時無語,Ike 閉上眼睛。他的鼻頭發酸,好像想要哭,但嘴角卻不爭氣地勾了起來。不再猶豫,他將自己用力投進 Luca 的懷抱,雙手滑入他絲滑如水的細細金髮。他聞起來像車站的煤氣、像曬乾的雨水、更重要的是,像 Luca。他必須把這味道記下來,把這一小部分的他,連同其他碎片一起小心翼翼地帶走。

「我會回來,」低低地,Ike 附在 Luca 頸邊細語,「很快,我會回來。」

Luca 沒回話,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火車來了。



窗外閃進鐵橋反射的紛亂光點,Ike 探頭向外看,眼鏡鏡片一時被更加耀眼的河光照滿。是那條河,沙金之河,來自山嶽,將礦脈深處的黃金帶到太陽底下,在水波間閃閃發光。

Ike 閉眼,腦中忽然浮現他前一整個月總是盯著看的遺物清單。一項一項貴重物品,有些賣掉了,有些轉送給親戚朋友,有些則寄回北方。他想著那棟房子,那架鋼琴,那扇搖曳半透明白色窗簾的窗戶,心裡彷彿空了一塊。

慢慢地,他的手指撫過舊槍磨損的金屬表面,接著是戒指柔膩的光滑觸感,最後是充滿摺痕的車票。這些東西填不滿那空洞,它們屬於他,但形狀不合。Ike 很清楚,自己沒帶走的那些碎片現在在哪裡。

那些碎片將永遠不再屬於他,因為他已經將它們全部送給了一個人。那人有著一頭金色的直髮,當風吹拂,柔和閃耀的樣子總是讓他想起那條河,沙金之河。艷金的光色像無止盡的火花,四散灑在沈靜暗藍的水面上。








fin.















投餵

參與人數 1海草 +5 收起 理由
kinotu + 5

查看全部投餵紀錄

使用禮物 檢舉

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GMT+8, 2024-6-5 13:29 , Processed in 0.048651 second(s), 5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覆 TOP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