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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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ILUNA│RenKyotto] 渲染 [G](3/28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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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辰砂 發表於 2023-2-23 20: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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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地區: 歐美
連載進度: 連載中
#私設社會人士
#OOC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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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些感情一點一點的融進生命,彷彿水彩顏料滴在水裡,渲染出了一片五彩斑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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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被侷限在這小小的鏡框內,鏡框外的一切如同他的人生一樣,是毫無起伏的黑白。
日復一日的打卡上班、打卡下班,接著在回家路上順路去超商買點即期品結束一天,生活就是這麼的單調。
車子駛進地下室停好後他走到了電梯旁按下按鈕等候電梯到來,頭上唯一的一盞燈光在昏暗的地下室內特別的刺目,Kyo將臉上那副方框眼鏡摘了下來,眼前的一切彷彿潑上了被稀釋的墨水。
電梯停在了他居住的樓層,沿著灰白色的地磚往前走到底,插入鑰匙、旋轉,打開那間沒人迎接的房子。
摸黑將電燈打開,他的視界僅僅是亮了一個色度,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死寂的灰。
這就是他截至目前為止,無趣且黑暗的二十六歲人生。

中午休息時間,他好不容易從兩疊高聳的文件堆中抬起頭伸著懶腰,他的小組剛接到大案子,身為企劃的他已經埋首於工作快一個禮拜了。
他帶著剛熱好的微波食品走上頂樓的吸菸區,從方框看出去的晴朗藍天告訴他今天降雨機率大概是10%,他吃著過度調味的午餐,將思想從工作中暫時抽離。
隨著空盒被丟入垃圾桶,他緩慢的點起一根菸倚靠在鐵柵欄上,將這幾日的煩躁連同灰白的煙一同吐出。
「Hey,你也在這裡啊。」
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是那個上個月剛加入自己小組的新人,精神體力都過度充沛的外星人。
「你已經吃完了嗎?不介意我坐在這邊吧?」他坐在方才Kyo吃飯的位子,也沒等人回話就自顧自地吃起了午餐。
「隨便你,我要走了。」Kyo將菸蒂熄滅,吐出最後一口煙,把煙盒收進襯衫口袋後頭也不回的走下樓。
前腳剛踩在往下階梯上,後頭就傳來了一句吶喊:「Kyo,明天下班後一起去吃晚餐吧!」
烏雲緩緩的攀上藍天,就在下班前半小時,下起了滂沱大雨。

Kyo一直覺得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地照著規矩走,那麼安穩地度過餘生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但上天卻沒打算讓他那麼好過。
一次下班拖著疲憊身軀的他正準備要過馬路,被突然衝出的車撞的正著。雖然送醫後傷勢無大礙,頂多就是躺了幾天床,可當醒來後睜開雙眼看到黑白色病房的那一剎,他巴不得再一次閉上雙眼,永遠不要再睜開。
一切無恙,就是不知為何只有色彩被驅離了他的世界。他為此作了多次的檢查,然而找不出任何原因,最後肇事者為彌補過錯花了重金去打造了一款特殊的眼鏡,讓Kyo在戴上眼鏡的時候能夠正常的看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正常嗎?
他悶心自問,有沒有那些絢麗的色彩好像都沒差,又或者這個黑白色的世界對他而言,才是正常的。
本文最後由 辰砂 於 2023-4-2 00: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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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2-24 02: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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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持續著,他沒想到這次的案件那麼棘手,當自己寫的一份份企劃被駁回時,高傲的自尊心挾帶著煩躁怒火使得脾氣本來就不是很好的他看起來更糟了。
夕陽悄悄的離去,月色緩緩的爬升,他仰頭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才發現整間辦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人。
Kyo把眼鏡摘下放在桌上,揉了揉酸澀的眉心,腦內被企劃內容佔據大半甚至沒有餘地思考今天晚餐要吃什麼,看來又得加班到深夜了。
辦公室內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他桌上的電腦以及一旁的檯燈,月色伴隨著大樓外的街光放肆的闖入落地窗填滿整個區域。
將杯內剩餘的開水飲盡,Kyo準備去給自己泡上一杯咖啡來面對接下來的漫漫長夜。才剛起身他就看到辦公室的玻璃門外有一個身影站在那。
或許是適應了黑暗,他忘了把眼鏡戴上就直接走過去看是誰,高挑的身影不斷地朝裡面揮手,由於對方背對著光源實在是看不清楚臉龐,但多虧他頭上那兩隻角,Kyo至少能分辨出是那位新人。
「謝謝你,我忘記帶鑰匙了,還好你在,真是幫了大忙!」對方鬆開箍了一整天的領帶,透過敞開的領口可以看到那分明的鎖骨,很顯然對方應該是平常有在健身運動。Kyo快速瞥了一眼便走往茶水間,他是真的沒多少精力可以跟這個人耗下去。

他走回座位,發現外星人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撐著頭睡著,雖然中央空調已經關掉,但現在正逢秋季,室內氣溫說實在也沒高於室外,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把對方扔在一旁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坐回位子繼續打著企劃書。
寧靜的辦公室內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與手指飛快敲打鍵盤的聲音,時針邁向晚上十點,第二杯咖啡也喝完了,他敲下最後一個按鍵,將三份新打好的企劃傳送出去。
終於告一個段落的Kyo伸展了身體,關節處喀滋作響,抗議著這陣子的疲累,他抬頭一看也快十點半了,將電腦關機後抓過包包起身準備離去。
然而他忘記身旁還有一個熟睡的外星人,轉身的瞬間他發現對方依舊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不一樣的是那雙眼緊盯著自己,還帶著抹淺淺的微笑。
「oh Fuck,既然你醒了為什麼不早點回家?」忘記這件事情的他嚇得差點將手上的公事包砸過去。
「沒什麼,只是在想說你不戴眼鏡的樣子很好看,而且你也在努力工作著,我怎麼會放著一個人呢?」外星人瞇起眼睛笑著,露出的小小獠牙讓Kyo一瞬間看分了神。他趕緊拿起眼鏡戴上,重新掛回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有時間在這邊說垃圾話,不如早點回家吧,明天一早要開會……呃…」話講到一半,Kyo突然想起他根本沒有記住過同事的名字,平常可以偷瞄掛在脖子上的人事卡,但現在這招根本沒用。
「Ren,Ren Zotto。」
Kyo這才發現對方的雙眼是好看的湖綠色,夜晚使他的瞳孔散發著深邃的光芒,有那麼一秒他覺得自己會溺於那雙眼內。

出院那陣子的他一開始不是很習慣突然之間變成黑白的世界,這造成了好一陣子的困擾,不管是拿錯調味料、又或者是衣服及生活用品。
可適應了之後他開始思考,差別在哪裡?不管有沒有色彩他的生活依舊是枯燥乏味,離鄉背井到大城市來上班,知心的朋友屈指可數,規律的作息更別說是擁有伴侶,簡直天方夜譚。
雖然戴上眼鏡可以暫時恢復正常,但更多時候他選擇摘下眼鏡,讓自己擁抱這黑白色的世界。
回到家後他站在鏡子面前,Ren說的那句話彷彿還在耳邊,金藍色的雙眸在摘下眼鏡的瞬間淪為淺灰色,看著鏡中黑白的自己,記憶中那抹寧靜的湖水綠緩緩在鏡子反射的那雙眼上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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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2-26 05:2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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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不負苦心人,幾十個被打槍的企劃終於在這不知道第幾次的開會中一切塵埃落定,敲定了其中一項企畫後再來就是後續洽談的部分,組長一邊稱讚著Kyo的企劃,一邊把工作分配給身為業務的Ren。
看著終於前進的合作案,Kyo放下這幾日懸在心上的大石頭,心裡想著至少可以緩一陣子恢復以往的正常生活,規律上下班且充足睡眠的生活。
「那麼Kyo,就這麼決定囉,業務的部分要麻煩你從旁幫忙一下了。」身為組長的Aia推了一下眼鏡,滿臉笑容地看著他。
「Excuse me?What?」滿腦子還在想著這陣子要怎麼放鬆偷懶的Kyo,聽到自己名字愣了一下,枕在腦袋後的雙手舉在半空中,畫面有點好笑。
「我說,這次合作的對象為了謹慎一點,你跟著Ren一起去拜訪,他才剛轉到我們小組沒多久,而你也寫過那麼多次他們家的企劃了,應該更熟悉些。」Aia闔上手上那本企劃書,一臉和善的笑容也常被眾人稱作天使,只有Kyo知道,這女人幹起大事來比惡魔還要狠。
「……我可以拒絕?」他試探性的問著,雖然被駁回的機率應該是百分之兩百,可為了他疲憊的身軀還是得努力爭取一下。
「可以啊,」Aia那像蜂蜜黏膩的嗓音掃過Kyo的耳畔,讓他不自覺的背脊一涼,「噢!我記得H社好像有意與我們合作,可以的話我去找老闆談談讓全公司最會寫企劃的你來促成這樁緣分?」她十指交叉,手肘抵在桌面上,下顎靠在交疊的手指上,翠綠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Kyo,彷彿一條伺機而動的蛇。
「不了,當我沒說。」他抹過臉,到底是誰說這女人不管是個性還是聲音都跟天使一樣的?要是被他知道傳這句話的人是誰,絕對會讓對方見識到什麼叫做地獄。
「OK!那麼就解散!」Aia收回銳利的眼光,推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

其實自己不是沒有做過業務,準確來說每個初入公司的新人都是從業務做起,他有著不錯的口條,但從那張嘴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沒有額外的巴結奉承,只有死板的條列式談判。
當然,也不是說這樣子不好,只是會讓人覺得很難從你身上獲得更多的好處,成功機率相對的不高。
Aia很快地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發現Kyo擅長跟想出令人驚豔的點子,因此把他調到企劃部,再由業務部去包裝他的企劃使他們成功率大幅提升,而事實也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Kyo調位後他們小組的確創下了不少佳績。
至於為什麼要把Kyo臨時拉去與Ren搭檔呢?因為同為業務的Scarle家中出事不得不請了一個長假,碰巧又遇到龜毛的客戶,不得已只能把Kyo推出去,另一點是她感覺那兩個人最近走滿近的,看新人有沒有辦法拯救一下Kyo的孤僻。

休息時間照慣例在屋頂上的Kyo這次是連飯都吃不下了,打火機趴擦一聲點燃了手中那隻菸,他將濾嘴底部的晶球咬破後深吸一口,挾帶著薄荷的藍莓味頓時充滿口腔。
眼鏡跟他的午餐一起被放在了長椅上,Kyo趴在鐵欄杆抬頭看著灰白的天,把尼古丁跟疲累感一起吐出。
「哇,原來你的眼鏡是沒有度數的嗎?」
煙灰剛落,後頭傳來的是那個精力過度充沛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發現對方坐在長椅上,帶著他的方框眼鏡好奇地四處看。
他上前一把扯過眼鏡,將鏡腳折好放入口袋內,一臉你到底在幹嘛的表情看著Ren。
「你忘了我們現在是搭檔了嗎?剛剛在辦公室沒看到你,想說大概在這。」他撕開捲餅的外包裝咬了一口,看了一眼Kyo沒動過的那份午餐。
「這並不代表休息時間我也要看到你吧?」Kyo不耐煩地扒撓頭髮,又吸了一口菸。
「是這樣講沒錯,但我想多跟你相處好培養感情啊。」Ren的語氣略帶無辜,將最後一口捲餅吃下肚後再度提問剛剛的問題:「所以為什麼你要帶著那副沒有度數的眼鏡?」
但我不想培養什麼感情啊!——這句話還沒說出口,隨即被後面的問題給堵住了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眼鏡的問題。
「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會用配件裝扮自己的人,我感覺你的人生除了工作外就沒別的事情了不是嗎?」他拿起Kyo未開封的那盒沙拉,「不吃?」
Kyo覺得自己偏頭痛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首先,我戴眼鏡這件事情不需要跟誰告知或解釋吧,」他把菸蒂熄滅後扔到垃圾桶,「再來,我現在沒食慾,你如果要吃就拿走。」
Ren打開了沙拉,將沙拉醬倒了進去攪拌均勻,插起了幾片蔬菜,「的確是不用特地解釋啦,但不管有沒有食慾,還是要吃東西才有體力繼續上班。」他將叉子塞到了Kyo的嘴裡,不管對方睜大的雙眼,勾起那抹充滿陽光的笑容。
本文最後由 辰砂 於 2023-2-26 2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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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2-28 03: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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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o Kaneko,準時上下班、個子很小、毒舌、腦子運轉很快,但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總是帶著眼鏡,髮色意外的張狂的人。
這是在他上班沒多久後第一次看到對方時下的結論。本來在隔壁部門的Ren沒有多少與Kyo接觸的機會,是在某次他們部門的企劃臨時休假而又沒一個人的東西能繳交給上層時,Kyo來幫忙救場才有了大概近兩周的相處時間。
而事後上層的滿意程度讓Ren不得不讚嘆年紀比自己小的Kyo不愧是全公司數一數二的商業腦,只是他所散發出的氛圍實在是讓人很難接近。
Kyo結束幫忙的前三天,本來全部門的人為了要感謝他救場打算請他吃飯,但Kyo淡淡地拒絕邀約並說著「沒事,我也在這裡學了很多,算是有來有往,所以吃飯就不用了。」
身為業務的Ren在下班後追了出去,假藉著想討論工作為由實則是想與他獨處並好好了解那水藍色腦袋內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跑出大門,他看到對方拐進了一個小巷內,Ren好奇的輕手輕腳跟了上去,站在柱子後面他看到對方蹲在一個角落,伸手撫摸著一團毛球,臉上那不同於平常的柔軟微笑讓Ren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拍了下來,那是他現在的手機桌布。
還很喜歡貓咪——他在這個結論後面多了一條註解。

事後他用「想學習新的事物」為由,硬是拜託上層讓他轉到Kyo在的海外部門。不過這話也不假,自己待的國內部門能學的東西也接近飽和,是時候去挑戰海外部門的新鮮事物了,當然,新鮮事物也包含Kyo。
憑藉著天生的自來熟他很快與新的小組成員打成一片,唯獨Kyo,自己一整天搞不好都沒辦法搭上話,因為對方目光始終都在電腦上的那堆文件。
「Kyo?他比我還要早進來,且從我有印象開始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Aster叼著一根巧克力棒,握著電繪筆的手沒有停下來,一邊畫著稿件一邊回他。
「而且認識他這麼久也沒看過他有對象。」Aster對面的電腦探出一顆粉紅色的小腦袋,淺粉色的眼睛眨巴著,另一隻眼睛聽說是因為小時候受傷所以一直戴著眼罩。
「如果你要問的話可能去找Scarle比較快,他們倆個以前好像是鄰居。」Maria甜甜地笑著,從螢幕下伸出一隻手抽走了Aster餅乾盒內最後一隻巧克力棒。
可偏偏Scarle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回到工作崗位,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只好硬著頭皮主動出擊,才有了上次在屋頂的事情。老實說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那麼執著於對方,身邊女人其實並不缺乏,但一個個過於主動的投懷送抱讓他對於異性基本上沒有過多的好感。
可偏偏就是在公司與Kyo擦肩幾眼的緣分就讓他被深深吸引過去,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或許是對方的散發的氛圍太過清冷,又或許是那一天與貓的畫面太過夢幻,不知不覺間,他想更接近對方、想更了解對方。

那天在屋頂上約的晚餐其實並沒有成功吃到,工作讓對方忙得昏天暗地,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打擾糾纏。
於是在聽到Aia把Kyo塞給自己當搭檔後,他再一次的向對方提起了邀約。
「我不要。」Kyo皺著眉,用一秒的時間回絕了對方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邀約。
「拜託嘛Kyo!至少討論一下幾天後的會談我該怎麼處理啊。」Ren雙手合十,睜著那他覺得無辜的雙眼看著。
「為什麼是我要跟你討論?身為業務這不是你的專業領域嗎?」他不耐煩地抓撓頭髮,身體這幾天就已經在抗議了,既然得不到完整的放鬆,至少在這幾天能休息多少是多少。
「但是這間公司我是第一次去洽談,你得跟我說該注意哪些啊。」他在Kyo身邊繞啊轉的,在旁人眼裡看起來就像隻急需主人關愛的大型犬。
迫於無奈,加上Ren說的其實也沒錯,他只好答應了晚上的飯局。看著Ren開心的走掉後,他翻出抽屜內的成藥吞了下去,這幾天忽冷忽熱又熬夜趕工,身體早已到極限。

本文最後由 辰砂 於 2023-2-28 03: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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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3-2 05: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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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帶著Kyo來到了距離公司有段距離的居酒屋,秋末漸冷的天氣適合來點關東煮溫暖一下身心。
「這家關東煮很好吃的,儘量點,我請客。」他將菜單推到對方面前後起身準備去倒飲料,「紅茶?綠茶?」
「水就好,謝謝。」Kyo看著餐單頭也沒抬的回答,昏沉的腦袋讓他只想早點結束回家。
將水擺到對方面前,他接過菜單,看了一眼並在上面加了幾筆後送至櫃檯。
「好了,談正事吧,你要問哪些東西。」Kyo喝了口水打算速戰速決,但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打算。
廢話,終於可以獨處了,當然要多問點自己想要的東西才能放他走啊!
「你為什麼那麼沉迷於工作啊?」Ren坐在Kyo的對面,完全無視對方聽完問題後的白眼。
「這就是你所謂的正事?」他決定下周上班就去找Aia請一個禮拜的特休,什麼洽談,管他去死。
「唉唷,我來了那麼久都還沒好好的認識你,讓我們了解一下彼此培養默契,這樣如果要打暗號才會比較快理解啊!」Ren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串明顯像是剛剛才掰出來的東西,讓Kyo白眼多翻了幾圈,撐著腦袋一臉低氣壓的看著他。
「因為工作就是我的朋友,可以了嗎?」他拿起竹籤用力的插起剛端上桌的蘿蔔,彷彿那是Ren啥也沒有裝的腦袋。
「那麼我來當你朋友吧!」Ren夾走對方盤內另一塊蘿蔔笑著講出猶如小學生般的發言。
或許是逐漸昏沉的腦袋讓他懶得去反駁,Kyo的心裡彷彿被一根羽毛劃過微微騷動著。
可能是怕再鬧下去Kyo真的會直接走人,Ren收起了玩鬧的態度開始認真跟他討論起工作的內容。他拿出筆記本將Kyo說的一字一句全部紀錄下來,時不時的在內心抱怨對方真的是有夠難搞,又一邊讚嘆他的聰慧,有辦法拐著這麼多彎給對方一個完美的企劃。

兩人認真的討論到近午夜,直到店員出聲才發現店家已經準備打烊。
「抱歉,我們這就結束。」Ren一邊收拾著一邊跟店員道歉,而Kyo則是提早到外頭等他。
他走出店門,看到Kyo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仰望著夜空,今夜特別清澈,沒有任何雲朵遮蔽的圓月高掛在那,也因為步入深夜四周更顯得寂靜無聲,讓他忍不住又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他才驚覺末班車已經過,正在思考該怎麼回家時,Kyo轉頭看了過來。
「末班車過了吧,我送你回家。」反正已經被他纏了整個晚上,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他一程吧。
Kyo撐起身子,可累積已久的疲累痠痛感隨著藥效退去一湧而上,被忽略的熱度蔓延全身,他眼前一黑,往前踉蹌了一步,被Ren眼明手快的伸手扶住。
「沒事吧?」透過襯衫他能感覺到對方偏高的體溫,忍不住伸手往Kyo的額頭摸過去,他眉頭一皺:「你發燒了?為什麼不早說?」
Kyo則還想撥開Ren的手表示他沒事,但沒剩多少力氣的他最後還是被箝制在Ren的臂彎裡,「沒事,我只是這幾天…比較累……」話還沒說完,他就直接昏了過去。
他無奈地將人打橫抱起,從對方的公事包內找到車鑰匙,還好車停在不遠的地方且現在深夜路人不多,不然讓Kyo知道他被這樣抱著,鐵定會把他殺了並隨便丟在某個角落。
稍早之前Kyo曾問他為什麼不開車而是搭大眾運輸工具,他只是摸摸鼻子說這樣節能減碳也不錯,沒說的是他的其實會開車,只是過於忙碌一直沒去考駕照罷了,當然,這也是不能讓Kyo知道的其中一件事情。

教堂旁的一個小山丘,蟬鳴蟲聲為酷夏午後演奏出一段即興曲,他躺在大樹底下,感受陽光透過樹縫落在他臉上溫暖著一切,然而眼前還是一片灰白色的冰冷。
夏風徐徐,樹影晃動,在正常人眼裡就像是一顆翠綠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可對他而言不過是一齣默劇正在上演。
他閉上眼,既然視覺已被剝奪了大部分的樂趣,那麼就用身軀享受大自然溫暖的贈禮吧。
正當他享受著難得的日光浴時,一陣清脆的鳥鳴讓他睜開了雙眼,一隻小小的、拖著長尾巴的鳥盤旋在空中。
不知為何看著那隻鳥,讓他伸長了一隻手到半空中,而那隻鳥彷彿感受到邀請,盤旋了一陣子後緩緩地降落在他手上。
而當鳥兒停駐在他手指上的那瞬間,以鳥為中心擴散出了絢爛的色彩,這個世界頓時花舞滿天。
最後的畫面,是停留在手上的那隻青鳥。

再度睜開雙眼,迎接他的依舊是灰白色的世界,可當他定睛一看,發現周遭如此的陌生,而額頭上傳來的涼意讓他伸手去觸摸。
是濕毛巾。
Kyo轉頭一看窗外,明顯應該是早上,他在不知道是誰的家裡睡了那麼久?
他有點艱難的爬起身,四肢傳來的酸痛感告訴自己的確是病了,尚未退燒完全的腦子也轟轟作響要他再度躺下。Kyo坐在床沿環顧四周,不算太大的房間中間擺著一張小沙發跟茶几,角落有組電腦桌,牆角也放著幾把樂器,整體還算是簡約。
收回視線他才發現自己好像燒了一整晚口有點渴,但看向床頭櫃上那兩個杯子時他猶豫了,我可以喝哪個?
正當Kyo盯著杯子發愁時,房門被推開了,Ren端著托盤,上面放著看起來像是剛煮好的早餐,一邊驚訝對方已經起床了。
「啊,你起床啦,身體還好嗎?如果想喝水的話藍色那個杯子是你的,綠色是我的。」Ren將托盤連著食物放在了茶几上,拿起溫度計準備走向Kyo時愣了一下,他看著對方的手猶豫地伸出,在兩個杯子間徘徊著,最後收回了手並轉過來問了一句:「我的眼鏡在哪裡?」
Ren想也沒想就脫口問他:「你不是沒近視嗎?」
Kyo抿著嘴,Ren這才折回沙發旁從他的公事包內拿出眼鏡遞過去,並且問著:「你…是不是看不到顏色?」
「沒有,我只是習慣了帶著眼鏡,謝謝你的收留,我該走了。」將眼鏡戴好,Kyo甚至不想追問這整個晚上發生什麼事情,他只想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他匆忙起身,隨即就因為血糖不足跟尚未退燒而發暈的腦袋跌坐回床上,Ren見狀連忙跑過來先將扔在一旁的毛巾放在櫃子上的水盆裡,然後伸手覆在他的額上。
「你還在燒,多躺一會吧,晚點藥局開了我去幫你買藥。」收回手,他把對方重新按回床上,搬出床底下的小摺疊桌,準備把食物挪過來,「你放心,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
本來還在做垂死掙扎的Kyo在看到對方堅定的眼神後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但燒了一夜的身體因為流汗產生的黏膩讓有點潔癖的他無法忍受,只好開口問了對方浴室在哪裡,想先去洗個澡。
水聲流洩,兩人此刻才有空閒去思考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


本文最後由 辰砂 於 2023-3-2 16: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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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3-5 00: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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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內緩緩上升的蒸氣以及蓮蓬頭的流水聲把Kyo的心思打的混亂,他分不清楚此刻的高溫是洗澡水灑在身上的緣故還是那未退盡的燒。他把水開到最大,讓水聲覆蓋吵雜的心跳,試圖從中把遺失的理智找回來。
某種程度上最壞的狀況已經發生了,色盲這件事情自己一直藏得很好,也因為這樣他一直沒有去想萬一被拆穿後的藉口。
糟糕的回憶一湧而上,學生時期那些醜惡的臉以及譏諷的話語在空蕩的胃袋裡面翻滾,混和著胃酸沿著食道爬出,最後成了酸苦的青液順著排水孔流去。
他從來就不想成為什麼『特別』的存在,只想平平穩穩地度過這一生,不需要誰的憐憫、也不需要誰的偏愛。
Kyo仰著頭任由熱水在臉上流淌,沿著脖頸向下帶走身上的泡沫,他得趕緊想出一個藉口搪塞過去,不然依照Ren那種個性,沒給個滿意的答案怕是會追問到底。
「Kyo,你還好嗎?」敲門聲伴隨的略微擔憂的問句傳進浴室內迴盪著,他這才發現自己在浴室混得夠久了,連忙回了一句沒事後抓過浴巾擦拭身體。
Ren將他的衣服拿去洗了,所以只能借他的衣服穿,由於兩人體型實在差異太大,最後Ren拿了一件長版的長袖T恤跟一條短褲給他。

Kyo一邊用毛巾搓著半乾的頭髮一邊走出浴室,寬鬆的衣服讓他本來就嬌小的身軀看起來更小了,而短褲也因為衣襬過長幾乎被埋沒在底下,那沒啥曬太陽也沒怎麼運動的細白雙腿裸露在外。
Ren從陽台回來,Kyo的衣服正懸掛在上隨風飄蕩,「你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又暈倒了。」他摸了摸碗壁,「現在溫度比較不燙了,快吃吧。」他拉著對方到沙發上,把那碗溫度剛好的粥塞到他手上,順手接過了他的毛巾擦拭著頭髮。
他愣愣地看著手上那碗粥,幾經猶豫還是吃了起來,吹風機在耳邊轟轟作響,他小聲地說了句:「味道還不錯。」
「是嗎,那就好。」他淺淺笑著,一邊撥弄著那頭水藍色的頭髮一邊晃動著吹風機,溫暖的熱風穿梭在軟蓬蓬的髮絲間,混和著屬於自己的洗髮精與沐浴乳味道。看著對方抱著食物盤腿坐在沙發上的樣子讓自己感覺像是幫剛洗完澡的小貓吹乾身體的飼主。
將吹風機收好,他坐在桌子旁的地上看著對方一點一點的吃完食物,臉上那始終沒有停過的笑容讓Kyo難為情的撇開了臉。
「笑什麼?」將空碗放回桌上,他重新帶回眼鏡,看著窗外的陽光以及飄盪的衣服。
Ren沒有說話,只是起身默默地將餐盤拿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連同趁他在洗澡期間出去買的退燒藥放在了對方眼前的桌上,再從櫃子裏面抽出一條淺灰色的毛毯把人給包裹了起來。
他接過水跟藥吃了下去,正喝著第二口水時Ren的一句話讓他差點口中的水直接往對方臉上招呼過去,「你說我們這樣像一對情侶嗎?」
「噗咳…咳咳……sorry,what?」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用一臉輕鬆的口氣說出這種殺傷力極大的話。
「呃、不、沒…沒事,我剛剛什麼都沒說。」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脫口了內心話,他連忙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把對方趕上床去休息。
「再多休息一下吧,反正你衣服還沒乾。」
就這樣,Kyo被連人帶毯地丟上了床,洗完澡又吃飽的他整個人陷在軟綿綿的床鋪內,有別於家裡的單人床,Ren的雙人床讓他不自覺地往床邊靠了靠。許是藥效發作加上冬日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濃厚的睡意席捲而來,他將眼鏡放好在床櫃上,再一次的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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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濕淋淋的夏天。
不知道第幾次從滿是泥濘的地板爬起,他抹去臉上的污漬、擰了擰滿是髒水的衣襬,面無表情地重複同樣的一句話:「我可以走了嗎?」
而圍觀的群眾們顯然沒有要放過的打算,他們起鬨著,其中一名染著耀眼金髮的女孩走了出來,她用力扣著他的下顎,纖長的美甲嵌入皮膚內,讓他吃痛的皺起了眉。
又一桶的水自他頭上淋下,冷水徹底濡濕他的藍髮、襯衫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尤其是剛才被迫在沒有任何前置作業下硬是被廉價耳環穿透過去的右耳耳垂。
細小的血水從耳垂沿著細白的脖子往下流,暈染了肩頭一小塊布料,彷彿在他肩上盛開一朵妖冶的紅花。
說來可笑,學校沒有硬性規定男女的穿著,因此也有女生穿著長褲上學。而他因為身材嬌小、及肩長髮偶爾會紮成小馬尾、聲音細軟,時不時會被誤會成女生,偶爾也會有被告錯白的事情發生。
可偏偏這次對他告白的對象是校園內受人愛戴的高年級學長,高挑的外表加上出眾的運動神經很快的在女孩們間成為了眾星拱月的存在。
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避開人群,甚至下課休息時間不是在保健室就是在圖書館,可惡意還是讓他們兩個在圖書館相遇。
夕陽照耀的圖書館內,對方紅著臉說出的慎重告白,被自己揭開真相後鐵青的臉,以及接踵而來的厄運。
這些他都忍了下來,依舊把自己關在圖書館內,但更多的時間他選擇去了保健室,畢竟他還是很在乎身上的傷口。
他同校的好鄰居不只一次氣得要上告訓導處,可都被自己攔了下來,他搖了搖頭,說過陣子風波過了就好。
可沒想到他的隱忍造就了他們的變本加厲。
事情很快地被傳開,學長成為被調侃的對象,自尊心甚高的他哪能經得起這樣的對待?他那些不經意地抱怨全都被他的擁戴者聽進耳裡,計畫著一場戲劇性的犯罪。

「最後一件事情,我就放你走。」女孩面目猙獰的笑著,抓著他下顎左右看著,像是在欣賞一副傑作般
髮尾已被剪的稀碎,地上的水窪漂浮著被剪下來的髮絲,身上那些他們不知輕重使用皮帶造成的傷口早已麻痺。
似乎還聽的到他那充滿正義感的鄰居尖叫著從遠方傳入耳裡,模糊的視線彷彿能看到有人正推擠著人牆死命朝他走來。
「Fuck you Bicth!離他遠一點!」被眾人架住的少女掙扎著,她紅著眼眶看人群中傷痕累累的男孩,巴不得此刻衝上前去把那名金髮女孩生吞活剝。
金髮女孩眼角一撇,即便對方是高年級也不怕,她下巴一抬,幾名高壯的男生架住了他的四肢,而女孩依舊抓住他的下顎,只不過又將之抬高了幾分讓他的喉嚨像是被拉開的可彎式吸管。
她從旁人那接過一個燒瓶,裡面透明的液體讓他內心警鈴大作,他終於掙扎了起來,但無奈這副身軀跟本敵不過這些人的力量,狼狽的樣子甚至讓其他人再度笑了起來。
「男生就該要有男生的樣子。」
女孩甜膩的說著,手上的動作彷彿只是將甘甜的楓糖倒在鬆軟的餅上,液體順著食道流下,所到之處產生了刺骨的疼痛,彷彿有把火順著蔓燒開來。
她滿意地丟掉燒瓶,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刺耳的尖笑,少女終於掙脫衝上前往那得逞的笑臉上狠狠地揍下一拳。
「You mother fucker!他要是有什麼大礙我絕對會要妳付出代價!」金髮女孩笑著,一臉你奈我何的帶著圍觀群眾揚長而去。
少女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掉落,她緊抱著男孩,打了電話叫救護車,他伸出手抹去少女臉上的淚痕,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事後他才知道,老師們對於這場犯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不是沒有掙扎過,而是那些呼救全都石沉大海。

在那之後,他轉學了。

-

他慢慢睜開雙眼,昏暗的室內讓他猜想現在大概是晚上,已經許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從那件事情之後他對於人性的信任值直接降到冰點,不論是誰釋出的善意他都將之拒絕在千里之外。
也因此讓本就孤僻的個性看起來更為高冷,讓大家對他幾乎是退避三舍的狀態。
要是對方知道那些過往,還能那麼悠然自得的黏在自己身邊嗎?
他再也不想去接受誰的喜歡與愛,對自己而言那些都過於沉重,沉重到無法呼吸的地步。
沉浸在惡夢中的Kyo此時才感受到身旁沉穩的呼吸聲,以及腰上的重量與溫暖。
不知何時對方早已睡在他身邊,甚至把他圈在懷裡彷彿當個抱枕,Kyo試圖拉開他的手,但對方像是感受到他的意圖將圈著腰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嗯…再讓我睡一下…」Ren把臉埋在了對方頸窩蹭了蹭,溫熱的鼻息一下下的噴灑在他的肌膚上,讓Kyo的心跳與體溫不自覺的加速上升。
「你是什麼大型犬嗎?還是小嬰兒?抓的那麼緊幹嘛…」他囁嚅了幾句,見對方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只好稍微挪動了下身子,往對方懷裡靠近了些,好讓自己不會因為他的懷抱而窒息。
Kyo不曾喜歡過誰,被告白的次數嚴格上來說都是算誤判,但也不是沒有女生認真的跟他告白。
他很認真的去想那些對他告白的人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點,可每每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樣。
「我喜歡你的個性。」、「我喜歡你的外表。」、「我喜歡你的……」
他才發現,那些喜歡都是特定性的,沒有一個人是因為『他』。
再度閉上眼,這次,他沒有做任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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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3-5 19: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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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整整一天體力精神已恢復差不多的Kyo起了個大早,獨自一人靠在陽台邊看著灰白色的晨曦緩緩爬升。
他還沒想好理由,但昨天對方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或許就這樣爛在彼此心底也是一件好事。
反正他沒有什麼必須要跟對方解釋的理由,對吧。

-

那年故事最後的結尾就是Scarle在畢業那天單獨把那女孩約了出來,狠狠的揍了對方一頓,還不小心折斷了對方的手。
當他接到電話那一剎想都沒想就跳上了計程車用最快的速度從外縣市趕回去警局,抵達的時候雙方家長從警局出來,Scarle被她爸揪著耳朵拉走,但臉上卻沒半點怒氣彷彿在演一場戲。
而女孩的家長看起來衣冠楚楚、神色凝重,將一個信封遞給了Scarle後面色鐵青著雙雙離開。
他甚至感覺到擦肩那瞬間的低語,正在說著要把女兒送出國受軍事化教育,讓Kyo內心替對方默哀了一秒。
視線回到鄰居身上,看著對方怡然自得的整理她那頭被抓亂的長髮,他滿臉不解的上前去把對方全身上下看了個遍。
「妳是白癡嗎?還有哪裡受傷?」他看著Scarle手上的抓痕、扯皺的衣服、破損的絲襪,內心湧上了一股愧疚感,他久違的泛紅了眼眶,淚水打轉著不肯落下。
「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眼前嗎?」少女揚起開朗的笑容在Kyo面前轉了一圈,纖細卻滿是傷痕的手用力的揉了揉Kyo的頭髮。
淚水就這樣被揉散掉落一地,他說不出任何話,只剩下斷斷續續的道歉從顫抖的嘴裡吐出。
「道什麼歉呢,我才要道歉,那時候我沒有用盡全力保護你。」她伸手把男孩抱入懷裡,一遍遍的拍撫著他的背,就像對待自家弟弟那般。
兩人就這樣抱著哭泣,直到Scarle的爸爸開車到他們眼前,一起回到了她家。
聽完整個過程的Kyo被嚇得嘴都合不攏,那對父女用著誇張的表情跟語氣講著她剛剛幹的大事,而Scarle的媽媽則是滿臉無奈地笑著,一邊幫Scarle處理身上的傷口。
「你沒看到那個Bicth的表情有多好笑,她還以為打得過我。」她揮舞著拳頭,彷彿對方還在自己眼前對著空氣比劃著。
「親愛的,妳本來可以不用受那麼多傷,妳還是大意了。」她父親嘖了一聲,敢情你們兩個還在那復盤討論下次做得更好?
「爸!她來陰的!」Scarle憤慨說著,終於受不了吵雜的阿姨拿著沾滿消毒水的棉花棒往她手上最深的那傷口狠狠按下去,「嘶——媽!」
「好了,人還在這裡,搞得好像你們才是受害者一樣。」纏好繃帶,收起醫藥箱,Scarle的媽媽拿起了包包丟了句晚餐自理後出門了。

被遺留下來的三人安靜了下來,Scarle想起了剛才的信封,把他推到了Kyo的面前。
他打開來裡面是一張提款卡,背面的紙條貼了密碼,他不解地看著對方。
「你轉學走的時候,我用盡各種辦法想找證據,在畢業前夕,有個人丟了張匿名信在我的鞋櫃裡。」
循著匿名信找到了電腦教室,上頭放映著的是從高樓層往下拍的影片,內容正巧就是那天發生的事情。
她在空蕩的教室等了一會,直到影片放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她走到講台上從電腦內抽出了那張記憶卡。
女孩所做的事情之所以沒有被搬上檯面主要是因為她背後的家族勢力過於龐大,即使女孩在校園內囂張跋扈依舊沒人敢舉發她。
Scarle當然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尤其對方還踩到了Kyo身上,那個從小就黏在自己身邊無血緣關係的弟弟。
只是發現那些求救都得不到回應後,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反擊。
於是就發生了畢業當天的私仇事件。
她當著對方家長的面把影片公布,手上的手機顯示著的是當地記者的電話,只是尚未按下通話鍵。
只見對方從理由一堆變成百口莫辯後她就知道成功了,對方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將一張卡放到了她眼前,雖然一句道歉的話都沒說,但至少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你就不怕對方反悔衝上來揍妳?」Kyo一臉不可置信,她知道Scarle有時候是衝動了些,但他沒想到根本不是衝動,是無腦了吧!
「小子,我還在呢。」Scarle的爸爸出聲,說自己一直都在不遠處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方真要是對他寶貝女兒出手,自己拚上這條命也要拖他們下地獄。
Kyo抹了把臉,深深感覺果然遺傳的基因是不可改變的,父女倆一個樣。
「我知道這些錢沒辦法讓你的傷恢復原樣,但,就收下吧。」
那日被灌下的液體灼傷了他的食道及聲帶,從此他講話的聲音像是被一張砂紙磨過一樣粗糙且低沉。
即便是被稀釋過後的毒藥也給他帶來了無可抹滅的傷害。
他歛眸,平靜地看著那張卡,Scarle的話他只聽進去了一半,反正他本來也不是個什麼善推辭的人,他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

回憶至此,太陽已爬升到能夠使人感受到溫暖的高度,
昨天那條毯子再度落在了自己肩上,手裡也被塞了一杯溫暖的熱水,Ren並肩在旁一起看著日出,一句話也沒說。
「謝謝你。」沉默了許久,他還是只講得出這句話。
兩人回到了房內吃著早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雖然大部分都是聽Ren講著自己的事情居多,但Kyo難得的傾聽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再往前一小步。
收拾好一切後來到了中午,Kyo換上原本的衣服準備離去,關上門之前,他拉住了Kyo的手,一張嘴開開合合的楞是講不出個什麼來。
「還有要講什麼的嗎?」他有點好笑的看著Ren,也不知道為何這兩天他對自己的態度突然變得有點小心翼翼,彷彿怕自己隨時都會生氣。
我脾氣真的有那麼糟?Kyo在內心自問著。
「下周洽談結束後,要不要挑個一天去遊樂園?」
「……蛤?」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想過對方提了這個邀約,他上一次去遊樂園是什麼時候?國小?
「果然不行嗎…」Ren略顯失望的鬆開手,他本來就抱持的一試的心態去問,就算被拒絕也是在合理之中。
「好。」他點頭,就當作這兩天照顧自己的回報。
直到Kyo消失在電梯離開大樓他都沒有回過神來,Ren不可置信的回想他剛剛說的那句好,滿臉興奮期待的像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小朋友。

多災多難的周末就這樣結束,迎來了忙碌的一周,兩人基本上是形影不離的黏在一起討論洽談的事情,讓辦公室其他人在忙碌之際多了一個可以拿來閒聊的話題。
「妳說,鐵樹會開花嗎?」休息時間,Aster咬著叉子,將自己坐著的辦公椅滑到了Maria旁邊。
「鐵樹會不會開花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Aster你的稿子再趕不出來,Aia可能會讓你腦袋開花喔。」Maria將櫻桃丟進嘴裡,朝對方甜甜地笑著,後者打了個冷顫,扁著嘴看她。
「你不覺得自從Aia把他們兩個分配在一起後,Kyo就沒那麼低氣壓了嗎?」他不甘心,繼續跟少女聊著那兩個人的話題。
「是有那麼一點,不過也就只是因為Ren真的不熟N社的緣故吧。」她歪著頭,想起兩人這陣子的互動,雖然沒有到太過親密,但Kyo卻感覺比平常更和緩了許多。
想想Ren轉到小組來已經過了半年多,他是真的很鍥而不捨的去接近Kyo,換作是旁人大概三天就受不了了吧。
正當他們嗑著別人的瓜時,甜膩的聲音從門口傳出:「Hello my honeys!」有著一頭烏黑捲髮的女人小跳步的跑到Maria椅子背後抱著她,貼著小臉蹭啊蹭的。
「Oh!Scarle!好久不見,我好想妳!」Maria回抱著,兩人互相蹭來蹭去。
「妳忙完了嗎?」Aster吃完最後一口,把叉子丟進空碗內。
「還沒,抽空回來看看,聽說你們拿下了N社的委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Scarle鬆開抱著Maria的手,兩手揉了揉Aster蓬鬆的頭髮,對方連忙把她的手拍開重新整理。
「目前進行的還順利,妳也知道,企劃是Kyo的寫的,基本上是不會有問題。」將弄亂的髮夾重新別上,Aster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對了,Kyo人呢,又在天台?」她左顧右盼辦公室內找不到那熟悉的水藍色身影,猜想應該又是在老地方了。
「對啊,跟Ren一起,他們最近感情挺好的。」Aster意味深長地笑著往窗外看,Scarle則頓了一下思考是誰。
「噢,我請假之前那個轉來我們部門的高個子對吧。」她終於在記憶某處找到那抹高挑的身影,但隨之而來的是那人身邊成堆的女人畫面。
「Wait a minute,你說他們最近感情很好?」畫面打住,她可沒錯過剛才Aster帶著那抹微笑說出來的話。
「對啊,怎麼了…嗎…?Scarle?」Aster話音未落,女人急匆匆的離開辦公室往頂樓跑去。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Maria,而她看了眼消失在門口的Scarle後轉頭對著Aster凝重地說著「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Scarle的表情明顯在生氣,我覺得你完蛋了Aster。」
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Scarle生氣起來是連Aia都無法安撫的,唯一能控制的只有Kyo。
往頂樓的路上,Scarle想起了多年前的過往,她只祈禱著那些泥濘不要再一次的潑向他,自己可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讓Kyo回到正常生活,她不想再一次的失去好不容易平穩的日常。
本文最後由 辰砂 於 2023-3-6 17: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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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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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臺上,兩人難得並肩坐在一起一邊吃著午飯一邊為明天的拜訪做最後的演練。
  實際派的Kyo拿著紅筆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為確保一次性成功他必須竭盡所能地將此企劃全方位的跟對方講解。
  而理想派的Ren則拿著藍筆圈起他覺得需要的部分,甚至覺得Kyo寫得太多了。
  「那你是還太嫩了。」Kyo抖掉煙灰,將午餐空盒推至一旁:「依照我對他們的了解,你要想一次成功,就得把核心部分跟他們攤開來講,不要保留。」
  「但我覺得說得太多反而會讓他們去比較,還是保留點的好。」他抱胸叼著筆,不是很贊同Kyo的做法。
  就在兩人即將打起來之時,一道尖銳的女聲從遠處傳來。
  「Kyo!」
  他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嚇得跳起來尋找聲音來源,接著連忙捻熄抽沒幾口的菸將之丟進垃圾桶。
  「Scarle?妳忙完了?慢點!別跑那麼快!」他看著對方幾乎是用跑的過來,完全不在乎她腳上踩著近七公分的高跟鞋。
  她一看到Kyo,加快了腳步跑過來一把扯過對方到自己的懷裡,用力的蹭著那頭棉花糖般的藍髮,隨後抬眼警惕地盯著Ren。
  Kyo用了好大力氣才把自己從對方懷裡探出顆頭呼吸新鮮空氣,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要是每次都這樣總有一天自己會被悶死。
  隨後他發現對方一言不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了?」
  Scarle將Kyo拉到一旁,附在他耳邊小聲地問著:「他跟你告白了嗎?」
  Kyo被這一問滿臉通紅,咬著牙同樣小聲地回問:「What the fuck?妳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Aster說你們最近感情很好啊!」
  很好,Aster這傢伙男人換得勤勞就想把自己也拖下水是吧?
  Scarle看著Kyo臉黑了一半,不解地繼續問著:「所以……?」
  「沒.有!」他加重了這兩個字的語氣,滿腦子想著回過頭要怎麼去找Aster算帳。
  「沒有就好,你也知道我很怕以前的事情再度發生……。」她鬆了口氣,但看著Ren的眼神還是帶著幾分敵意。
  聽到這話,Kyo才緩和了幾分態度,「沒事,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只是在討論公事罷了。」他笑著揉了揉對方的臉頰,內心還是很感謝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始終將自己擺在第一位。
  被晾在一旁的Ren看著兩人躲在角落咬耳朵,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刺了好幾刀。
  「呃……Hi?」他見兩人終於講完話走了過來,基於禮貌還是打了個招呼。
  「Scarle,Scarle Yonaguni,Kyo的鄰居兼監護人,如果你欺負他的話我敢保證你活不到隔天。」她一氣呵成的把這串有點駭人的話講出來,同時還帶著與此完全相反的甜美笑容,讓Kyo無奈地抹了把臉。
  「好了,什麼監護人,我都幾歲了……。」Kyo把Scarle推走,拉著她走下樓梯。
  Ren愣了下,也不知道是天生樂觀還是少根筋,他朝著逐漸走遠的兩人大聲地回答:「妳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欺負他的!」
  「Fuck you!閉嘴吧你,給我把筆記本上的東西都背好,我等等回來。」他轉過頭回給Ren一根中指,快速拉著Scarle走回辦公室。
  走回辦公室,Kyo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正在畫圖的Aster頭上用力打下去。
  「Why?」被打得有點茫然的Aster閃著淚光看向Kyo,而Maria則是躲在螢幕後竊笑著。
  「你要是交稿速度跟你換男人一樣快就好了,跟Scarle亂說什麼。」他揉了揉手,滿臉怒氣地看著對方。
  「我沒說錯啊,你們兩個的確是走很近啊。」他眨著那雙小貓眼,淚光在他眼裡打轉,要是有其他女同事路過絕對會把他抱在懷裡好好呵護安慰。
  「你是嫌手上的事情不夠多是吧,不然我明天再跟對方多提幾個產品如何?」Kyo挑眉,他可不吃這套。
  「不了,我道歉,Aia每天都在對我發追殺訊息,我要是哪天沒有出現在辦公室大概率就是死在她手下了。」Aster吐舌,抹掉眼角硬擠出來的淚水,繼續埋頭苦畫。
  處理完Aster,他轉頭問Scarle什麼時候回到工作崗位,Scarle則是跟他說不確定,老家事情太突然了,還得處理上好一段時間。
  送走Scarle後回到天臺,他看到Ren拿著記事本,眼睛卻盯著天空,十二月的天灰濛濛的,彷彿隨時會下起雪。
  他聽著Kyo的腳步聲,沒來由地問了一句:「你看天是什麼顏色的。」
  「灰的啊廢話,快點背。」他抽起筆記本往Ren的臉上蓋下去,沒好氣地嘆了口白霧,為什麼今天事情特別多?
  「跨年那天,我們去遊樂園吧!」他掀起本子,湖水綠的雙眼彎成了一抹月勾。
  天空飄下了一片雪花到Kyo的鏡片上,融成一滴水珠悄悄滑落。

  工作談的很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進展,Kyo也擺脫了整天跟Ren黏在一起的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清閒。
  反觀Aster,眼下的烏青一日日堆疊,連他擅長的化妝都有點遮蓋不了。
  「這傢伙幾天沒休息了啊。」桌子難得清空讓Kyo心情不錯,畢竟只要熬過了企劃階段,後面基本上都沒他的事情。
  「五天了,截稿日是下周一,還剩三天。」Maria將泡好的咖啡放至Aster眼前,後者虛弱地回了一句謝謝,繼續埋首於工作內。
  「哇……Aia這次來真的了。」他猜想估計是上次鬧了那麼一齣被Aia知道所以追加了工作給他吧。
  「那妳呢?」收回視線,他看向坐在Aster對面身高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
  「也忙啊,但我進度差不多了,接下來要幫Aster,不然你下周真的看不到他出現了。」Maria苦笑,伸出小手往Aster的文件堆中抽了幾張出來放在自己眼前。
  「你們加油,我先下班啦。」手錶上的時間準時的跳過數字五,他穿上大衣並拿過公事包準備離去。
  「Bye!」「Bye……」兩個截然不同的語氣疊在一起,讓Kyo有了一秒鐘時間猶豫要不要去幫Aster求個情。
  這樣想著,好像也有段時間沒看到Ren進辦公室了,反正自己只負責到洽談那一步,後續的工作說實在他也幫不上忙。
  正是下大雪的天氣,Kyo有點懊惱的站在一樓大廳,早上出門時還有太陽所以就只拉了件大衣走,沒想到溫度隨著大雪驟降,實在是很不想踏出去那一步。
  正當想著如何用最快的步伐走過去停車場時,熟悉的人影踏走入大門並拍掉了身上的雪花。
  「啊,你下班了嗎?」Ren拍掉頭上最後一點雪,將手套脫下後往Kyo的方向走了過去。
  「正要走,你呢?」Kyo拉了拉衣領,將大半張臉都埋在了領口內。
  他看著對方的動作皺眉,將脖子上那條墨綠色的圍巾拿了下來一圈圈的圍在Kyo的脖子上。
  「這麼冷的天氣你居然沒有帶圍巾?」他不怕死的伸手捏了對方的臉頰,趁對方張嘴咬過來的瞬間把手收回去,「我還要處理一些事情,沒那麼快走。」
  「就只是忘記帶而已,那我先走了。」Kyo翻了翻白眼,也就不客氣的戴著Ren的圍巾走了。
  Ren不忘對著即將走出大門的Kyo喊著:「下禮拜跨年喔!」雖然沒得到對方的回應,但他還是笑著目送Kyo離去。

  難得的跨年連續假期,街上熙來攘往,有的趕車、有的等人。
  站在車站出口等人的Kyo十分慶幸自己沒有開車,不然按照這種人潮,等到了遊樂園估計就直接折返了。
  他倚著牆漫不經心的划著手機,打發了幾個前來推銷的人後,才終於看到人群之中一個顯眼的高個子走出了站。
  「十分鐘。」他收起手機,自顧自地往前走。
  「Hey!但我沒遲到!」Ren笑著跟在後頭,步伐一邁讓兩人並肩走在街上。
  兩人就這樣整路拌嘴到遊樂園,還好有提前先買票,看到這排隊人潮Kyo只想馬上轉頭回家。
  「先吃點東西?」進到園區的兩人倒也沒急著去玩設施,考慮到現在時間接近中午,且兩人也都起了個大早,想來想去還是先填飽肚子比較好。
  「都可以。」
  他們往美食區走去,繞了一圈兩人手上堆滿了各種食物,嚴格上來說都是Ren想吃的,因為不管他怎麼問Kyo,對方都是回答他說隨便。
  今天難得沒有下雪,但天空還是堆滿了厚厚的雲層,即便是太陽也只能從流動的雲堆中趁隙灑一點溫暖下來。
  「吃完後想先玩什麼?」他遞了張衛生紙給Kyo,拿走他手上的垃圾集中在塑膠袋內準備拿去丟掉。
  「我要先說,我沒辦法玩太激烈的。」丟掉衛生紙,他看著眼前的設施總覽,至少大半的設施他都沒辦法玩。
  「那我們就先走走晃晃吧,反正假期很長,重點在晚上,就當作來觀光吧。」Ren笑著牽起了Kyo的手。
  「你幹嘛?放開。」他連忙抽回手瞪著Ren,對方則是一臉委屈說著怕跟他走散。
  最後這手還是沒牽成,但至少可以搭著肩膀走就是一大進步了。
  兩人悠哉的在園內逛著,玩了一些相對平靜的遊樂設施,而Ren的小進展是他們去逛鬼屋的時候。
  「一定要進去?」Kyo皺著眉,自己是不討厭恐怖的東西,但驚嚇倒是挺討厭的。
  「我很好奇啊!」他推著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Kyo往前走去,工作人員引著兩人走進去後將幕廉放下,接近全黑的空間凸顯出兩人的呼吸心跳。
  他們僅靠著微小的指引燈摸黑前進著,Kyo緊捏著Ren的衣角緩慢移動,就在他以為一切都要結束時,最後的驚嚇來的猝不及防。
  他的腳踝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Kyo嚇得放聲大叫,腳胡亂踢踏的同時手也在黑暗中抓著,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在跌倒之前也連帶著把Ren一起扯了下來。
  碰!
  兩人跌倒的聲音迴盪在密室內,工作人員趕忙打開燈光怕有其他東西一起撞落。
  室內亮起的瞬間他才看清兩人現在的姿勢說多尷尬就多尷尬。
  Ren幾乎是壓在他身上,要是他沒有用雙手撐住地面的話。
  那張好看的臉被放大在眼前讓kyo有點不知所措,而兩人咫尺間的呼吸聲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
  開門聲響起,兩人才迅速離開彼此。
  離開了鬼屋,尷尬的氣氛在彼此間蔓延,前往摩天輪的路上Ren說想先去買個飲料,讓Kyo先去那裏等他。
  小麥色的夕陽終於穿過了雲堆,獨自前往摩天輪路上的Kyo這才慢慢放鬆心情。
  他一邊欣賞著沿路建築,一邊按著指示前進,突然間,他感覺頭髮被扯住整個人被拉到了沒人經過的建築物後面。
  「你這頭藍髮還是那麼好認啊,Kyo Kaneko。」
  甜膩的聲音響起,他內心深處那攤泥濘彷彿被人踢散開來,熟悉的金髮在眼前晃動著,他定睛一看,緩緩說出了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忘記的名字。
  「Moi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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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3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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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不管你相不相信,至少Ren是這麼深信不疑的。
  人一生中有無數次的擦肩,卻僅有一次一眼難忘的機會。
  偶然落在他心底的影子,悄然萌發成他的難忘。
  那日的錯身讓他把那團彷如毛線球般混亂的身影烙在了心底,他想將之拆解、想更加了解。
  明明是有著柔軟心緒的人,為何要把自己包裝的像隻刺蝟?
  可他越想深入,就越是發現這團毛線亂的幾乎成為死結。
  Ren將每個遇見他的日子一點一滴地記錄了下來,從一開始的好奇心作祟,到陷入懷疑的莫比烏斯環,最終他打破了自我僵局得到的解答是:一見鍾情。
  在某個連續假期的夜晚,他拿起的角落裡的吉他,將溢出的情感撥弄成一串動聽的弦音。
  他思考著不過一年多的時間為何會對這個人懷抱著強烈的感情。
  是因為那反差的溫柔嗎?他搖頭。
  是因為那柔弱的外表嗎?他否定。
  踏進公司三年,與他維持一眼之緣一年,抓住蜘蛛絲往上攀爬才得以靠近了半年,Ren仰頭失笑,這一輩子都是別人追著他跑,可從來沒有他追著誰跑過。
  指尖在某個節拍點停頓下來,他想,他喜歡著的,或許從來就只是因為他這個人,沒有理由、沒有條件,就只是因為他是Kyo Kaneko。
  他不斷試探對方,畢竟生理上來說他們是同個性別,就算自己不介意、就算他也不介意Aster這樣的存在,可說到底那是個人情感,是不能被誰先入為主的定義。
  無奈Kyo藏的很好,讓Ren明來暗去楞是敲不出個答案。

  -

  「當年可真是謝謝你啊。」Moira扯著略為猙獰的笑,一步步的逼近Kyo。
  他瞥了一眼周遭,圍繞著她的那群人依舊沒有改變,對方一步步的逼近,自己也一步步的後退,直到背脊貼在了牆上。
  明亮的夕陽終究照不亮陰暗的角落。
  「沒了Scarle的保護你什麼也不是。」她那比以往更加華麗的美甲反覆戳在Kyo的肩上,第三下時Kyo側身閃過了。
  這麼多年過去,Kyo也不再是那年悶不吭聲的自己,他皺起眉,開口就是一陣嫌棄。
  「今年就已經夠糟了,沒想到在最後幾天還能看到更糟的東西。」
  女人依舊笑著,不過笑的深沉,如同伏擊在夜裡伺機而動的狼。
  Kyo的腦袋快速運轉,試圖在這群人之中找到一個逃跑路線。
  「不如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我有多糟,如何?」Moira絲綢般的嗓音滑進了Kyo的耳裡,讓他後頸泛起一片冷汗。
  不行,得馬上逃出去!他內心大喊,不管什麼路線了,當務之急是先往人群跑。
  眼神迅速掃視,他看準了一個空隙準備從那鑽出去,而Moira像是早就知道般使了個眼色,隨即就有一個人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將Kyo釘在牆上。
  Kyo吃痛的擰眉,想辦法用力扳開那雙鉗住自己的手。還有人在等他,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看看,可憐的小貓咪,終於可以跟你算總帳了。」Moira從包包內拿出小型美工刀,先不提為什麼這女人包內放著這東西,看著她推出刀刃露出鋒利的寒光,Kyo默默吞了口水。
  「讓我數數……首先跟你算學長的事?」她俯上前,刀背貼在了Kyo的臉頰上,「你害他顏面盡失,也害我失去了跟他在一起的機會。」緩慢的往下滑動,冰冷的觸感引起了一片疙瘩。
  「再來……Scarle那一拳我到現在可都還記著。」刀背被轉了過來,銳利的尖端輕輕滑過Kyo細嫩的脖頸,留下了一條細小卻怵目的血痕。
  「最後,我被強制送出國,地獄般的生活也得算在你頭上。」她揪住Kyo的瀏海往上提,盈滿怒火的藍眸緊盯著對方,像是要將他的一切吞噬。
  「這些不都是妳自作自受嗎!」他使出力氣用自己的額頭往對方臉上撞下去,隨後咬了口抓住自己領子的手。
  「Fuck!你這隻野貓!」
  對方一陣混亂,Kyo也藉此憑著嬌小的身軀鑽過他們往人群跑去。

  Ren遲遲等不到那個早他一步的人,夕陽已緩緩沉沒,天邊染上了一抹夜幕,他決定原路折返找人。
  路上人潮還是挺多,他四處張望,怕錯過了對方。
  而有身高優勢的他,終於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那抹水藍色狼狽地從陰暗處跑出來。
  Ren趕緊上前抓住對方的手,還沒來得及問他到底跑到哪去,Kyo就搶先開口。
  「晚點再跟你解釋,先跑!」Kyo跩著一臉問號的Ren往前跑,時不時往後看那個瘋女人有沒有追上來。
  意識到Kyo可能有麻煩,他當機立斷大腳一邁跑在他前面,拉著他快速的往園內的飯店奔去。
  關上房門的瞬間兩人才終於有辦法喘口氣,一個靠在沙發旁、一個直接靠在門邊,Ren丟了一瓶水過去給Kyo,自己也擰開瓶蓋仰天大口喝著。
  平復後的Kyo抹去一路上的汗水,將喝完的空瓶扔至垃圾桶,走到Ren身邊。
  「抱歉把你拖下水,還好嗎?」他把毛巾遞過去。
  接過毛巾擦著臉的他看向Kyo,本來想笑他一臉狼狽的樣子,卻看到他額頭的紅腫以及脖子上的傷口時緊張的把人拉到眼前仔細的看著。
  「怎麼受傷的?那些人是誰?你的脖子是他們用的?」Ren丟出一連串問題讓Kyo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答哪個。
  要告訴他嗎?那些充滿泥濘過往可不是誰都能接受。
  他在內心丟了個不公平的骰子,決定用落葉覆蓋那些髒污,編造出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真相。
  「沒什麼,剛好遇到小偷,爭執的時候留下的傷口吧。」Kyo撥了撥瀏海把紅腫給蓋好,當作沒有這件事情發生。
  「要不要報警?」Ren轉身就要走往電話,被Kyo拉住了手。
  「不用,反正東西已經拿回來了,就這樣吧。」
  他看著對方脖子上那條傷口,血跡乾涸,雖然傷口不深,但看在眼裡就感覺自己也在承受著那份痛。
  「抱歉,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的……讓你遇到這種事情。」Ren像顆洩氣的皮球,彷彿都能看到他垂下的耳朵跟尾巴。
  Kyo沒好氣的捏了下對方的臉頰要他別在意,「只是個意外。」
  他本來就不奢望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像Scarle一樣不顧一切地來救他,自己不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當然也不會期待有什麼白馬王子。

  兩人最後決定就在飯店看煙火,反正訂的房間也算是景觀房,只是少了點人潮營造的熱鬧感。
  洗完澡的兩人包著毛毯坐在景觀陽台的長椅上,Ren拿著從櫃檯借來的急救箱幫Kyo清潔包紮傷口。
  「難得的跨年夜我還是很抱歉。」將紗布黏好,闔上急救箱,沉默許久的兩人由Ren開了口。
  「就跟你說不是你的問題了。」他嘆了口氣,無奈的拿起剛泡好的熱可可喝著。
  簡短兩句過後再一次的陷入死寂,最後一天的夜空特別清透,月亮與星子相互映襯著,彷彿有人撒了一把鑽石在這純黑的畫布上。
  他摸著菸盒打算點燃,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抽走。
  「少抽一點。」Ren把菸盒收在自己口袋:「為什麼會想抽菸?」
  Kyo呵了口氣,白煙消散在空中,他思考著這個問題。
  自己其實沒有菸癮,只有在煩悶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然後享受口腔內的冰涼感以及短暫的麻痺與暈眩,讓他覺得至少這樣可以暫時與這個世界切離。
  他不知道從哪聽來的一句話——出淤泥而不染——只覺得荒唐,誰能從一片汙穢中全身而退?
  「這樣才能暫時忘記那些鳥事。」可能是天氣寒冷加速了睡意,腦袋運轉速度越來越慢的他難得說出了垃圾話以外的事情。
  「不管什麼事情,都會過去的,對吧。」他偷偷的往Kyo身邊挪了一點,如果沒辦法短時間在心理上拉近距離,那麼在現實上應該可以吧?
  「如果能過去就好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Kyo在心底悄悄地與Ren畫了一條界線出來。
  「我能把以前問過的事情再問一次嗎?」他想再試一次,將以往那些混和自己真心話卻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再一次的拋出。
  「你問的事情還少嗎,要就快說。」
  「你有被同性告白過嗎?」
  握著杯子的手一僵,他看著杯內稀薄的熱煙,沉思著那些不太光彩的過往。
  「……沒有。」Kyo將杯內剩餘的可可喝完,拉攏了身上的毛毯,將半張臉都埋在底下。
  不太光彩的過往不僅是高中時期,大學甚至是剛出社會那段期間其實不管同性還是異性的告白他都有接收過,但Kyo全部都拒絕了,因為他沒有心動的理由。
  好笑的是有半數的同性在告白失敗後會在背後抹黑毀謗,讓Kyo有一段時間被冠上了可笑的罪名。
  只不過不想以怨報德的活著,索性將自己所剩不多的善意給予了這個不愛他的世界,這樣就濫情了?
  「我不曾與誰交往過,因為沒有理由。」吐出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大概就跟他現在的心情一樣吧,一片模糊。
  「那你相信一見鍾情嗎?」Ren抬頭看著夜空,想著月亮旁那兩顆有點距離的星,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再靠近一點。
  遠方熱鬧的倒數聲響起,他默默地在心底深呼吸,打算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

  「5、4…」

  「Kyo,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3、2……」

  心臟跳動的聲音響徹整個夜晚。

  「1!」


  「我喜歡你。」


  咻———!碰!
  告白埋沒在煙火內,肩膀感覺一沉,Kyo睡著了。


  「……新年快樂,今年也請多指教。」


  帶著無從察覺的失落感,他將頭輕靠,讓這一切隨著煙火綻放在夜空,再沉沒於各自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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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4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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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陽光帶著寒風掃進了屋內,一月的太陽跟裝飾沒兩樣,僅提供了照明功能。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找對象嗎?」聲音從混亂的角落傳出,Kyo將手中的垃圾袋打結丟至一旁,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手。
  「一個人挺自在的,為什麼要找對象?」他插腰看著好不容易被自己清出來的一小塊地板,思考今天到底能不能打掃完這個房間。
  Scarle回到工作崗位的前一個禮拜,她打電話向Kyo求救,忙於老家事務的她,家裡亂的像是被小偷上門一樣。
  『要我是小偷,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大概就會關上門走掉了吧。』這是他踏入玄關時的第一個想法。
  「可是我看有人很積極的向你示好啊。」Scarle把不知道第幾件在地板的衣服丟進去洗衣籃,這樣問著。
  「示好?我怎麼感覺不到。」他默默翻了白眼,繼續將那些堆滿房間的瓶瓶罐罐收拾打包。
  「也是,從新年到現在你們好像正在冷戰中的情侶。」Scarle語氣掩蓋不了笑意,讓Kyo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是,妳不是一直都沒進辦公室嗎?搞得好像你天天都在現場一樣。」
  「你以為我跟他們的感情是假的嗎?」Scarle晃了晃手機,Kyo則是咬牙決定下一次的案子要讓那兩個吃瓜群眾忙到沒時間在那邊八卦。
  「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亂猜。」一口無奈吐出,再一次的將手中的垃圾袋打結,也試著把這陣子混亂的心思一併打結進去。
  「好好好,普通朋友。」很顯然Sacrle根本沒把Kyo的辯解聽進去。
  Kyo懶得再爭辯,只想趕緊把這間彷彿劫後餘生的屋子收拾乾淨。

  說來奇怪,最近沒戴眼鏡的時候似乎能隱約看到部分的顏色,雖然依舊像被一層灰塵矇蓋住,但仔細一看依舊能在某些角度看到像是被加入大量的水稀釋過後的色塊。
  他揉了揉眼睛,盯著房間窗台上唯一一盆綠植,反覆的摘掉眼鏡再戴上,確認不是色彩殘留後他倒向了床鋪,將眼鏡扔在一旁。
  「……在已經習慣後急轉直下嗎,八點檔都不敢這麼演吧。」他抬起了一隻手臂遮在眼上,那些話語像是湖泊裡死去的魚般浮上來,他開始清理著。
  在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被對方纏上,整天像隻大型犬般圍繞在自己身邊,明明異性緣很好,就偏要跟厭惡社交的自己混在一起。
  示好?動不動就與自己唱反調、還自以為是地幫忙買午餐、什麼事情都得扯上自己一份這樣算示好?
  「啊…我的煙盒還在他那邊。」Kyo突然想起自己的煙盒被他拿走,也想起自己快一個月沒抽菸了。
  他打撈起那些死去的情感,曾經在這片汪洋中悠遊的魚在不知不覺間吃下了自己親手撒的毒藥。
  「圍巾也還沒還他……。」他放下手臂,轉頭看房內的茶几 ,上頭擺著洗好很久並摺疊整齊的圍巾。
  淺淺的深綠映在眼裡,讓他想起夢裡面乘涼的那棵大樹。
  或許他只是跟自己一樣,將多餘的善意分給了這個充滿悲劇的世界,而自己碰巧被他施捨的多了一點,也就多靠近一點了。
  看著乾淨的湖泊,唯一沒撈起的是被風吹落的幾片枯葉,他們在湖面上靜靜飄盪,承載著微弱的希望尋找終點。
  至於那個終點在哪裡,他不知道,也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

  一切在恍惚間回到了最一開始的樣子。
  又一個新的輪迴,他對著電腦苦思企劃,平常那些點子信手捻來的他這次難得的卡在空白畫面將近兩個小時。
  他反覆的輸入文字、刪掉,就這樣,在下班前硬是交了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打出來的東西出去。
  難得眾人一起搭電梯下班,除了Aia、Ren之外四人在電梯內聊著閒話。
  「下禮拜就是Ren的生日了,你們知道嗎?」Aster翻著手機上的行事曆,將畫面停在了三月二十五日。
  「真的嗎?禮拜幾?」Scarle湊了過去,剛過完生日的她對於籌辦別人的生日這件事情露出了極大的興趣。
  「噢!剛好是禮拜六耶,來辦嗎?」Maria左右晃著,也湊到了那兩人中間。
  「當然要辦啊!你們上個月給了我那麼大的驚喜,這次就我來主辦吧!」Scarle勾著Aster跟Maria的手臂開心說著。
  「剛好Kyo幫我整理完房子了,就辦在我家如何?」聽到這句話的Kyo翻了白眼,原來她還記得是自己幫她整理的啊,想起那一片狼藉的後花園,當下真想放把火燒了了事。
  於是他們三人就自己決定了要辦生日派對這件事情,甚至連本人的意願都沒有問過。
  「Kyo來嗎?」Maria從Scarle背後探出小腦袋,隨後鑽到Kyo的正前方問著。
  叮——
  電梯門打開,Kyo扔下了一句不想去後拋下三個人走了出去推開大樓的門。
  被丟下的三人面面相覷,Scarle好奇的問了一句:「我難道還有錯過什麼消息嗎?」
  Aster歪著腦袋,跨年後到現在兩個多月了,Kyo跟Ren之間一直瀰漫著一股詭異的尷尬,Ren纏著Kyo的次數明顯變少了。
  「不知道,他們兩個跨年後一直都是這樣,妳常常跟Ren在外面跑,沒有問他嗎?」他將問題重新丟回去,Maria則是充滿疑惑的看著兩人。
  「但我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啊!」她打了個響指,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有一天突然問我,失敗幾次後才會徹底放棄。」

  -

  他開始後悔了。
  Ren縮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包成一顆湯圓,想著前幾天遊樂園的事情,他後悔了。
  幹嘛非得在那種時候跟對方告白,還硬是挑了個絕對不會被回答的時機講出那句話,在期待什麼?期待對方能聽到喧鬧中的真心話然後回應自己?
  真可笑。
  緩慢收起散落一地的失落,他選擇重振旗鼓再來一次,這次可不能再這麼魯莽。
  誰知道對方就像是受驚嚇的小貓般,見幾次躲幾次。
  他也只好放慢了腳步,忍著想把對方攔截下來的衝動,退回到原本的生活緩慢地過著。
  既然沒辦法前進,那就慢慢來吧,就算把餘生都耗在對方身上他也甘之如飴。
  於是某個與Kyo再次錯過的日子,他接到了Scarle的電話。
  「Hello Ren!你下周六有空嗎?」
  「有,怎麼了嗎?」
  「太好了,我們想幫你舉辦一個生日派對,地點在我家,我晚點把地址傳給你!」
  他楞了一下,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生日了,忙碌於工作中根本抽不出時間來。
  「哇!太麻煩你們了。」
  「沒事,你們上個月給我的驚喜我還沒謝謝你們呢。」
  兩人小聊了一下,就在即將結束通話之時,他喊住了Scarle。
  「怎麼了嗎?」
  「那個……Kyo…會去嗎……?」他小心翼翼的問著,雖然有意料中的答案,但他還是想知道。
  「這個嘛……你下禮拜來就知道了。」Scarle輕輕笑著,不等Ren的追問就掛斷了電話。
  他對著話筒傳出的斷訊聲發呆,所以,自己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嗎?

  -

  煙火結束後,Ren輕輕將Kyo打橫抱起,幾乎不費多少力氣。
  感受手中的重量,再一次的感慨這人真的太瘦了。
  把人放到床上並蓋好棉被,他趴在床邊看著對方的睡臉。月光柔和了那張略顯枯瘦的臉,此刻的Kyo看起來像是在深夜裡綻放的曇花般,儘管美麗虛幻,但一眨眼就會枯萎腐敗。
  他輕撫著對方還是有點紅腫的額頭,想起上次Aster他們說的,如果想更了解Kyo還得去問Scarle,只是不確定她會跟自己說多少。
  不論對方把自己杜絕在外幾次,他都會想辦法拉過他的手,前往那片湛藍晴空。
  「我想一直陪著你。」他細聲說著,悄悄的在Kyo的瀏海上落下了羽毛般的一吻。
  之後Ren也爬上了床,背對著Kyo睡著。
  直到身後呼吸聲逐漸平穩,另一邊的人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現在思緒全部糊成一片,甚至在聽到煙火聲下的告白時他都沒辦法像以往一樣斬釘截鐵地回絕,所以一路裝睡到現在。
  『為什麼不拒絕?』腦內的聲音響起,問著自己為何不跟以前一樣。拒絕一個人的告白是如此的簡單,但為何拒絕Ren的告白卻讓自己學會了逃避。
  Kyo想不出答案,自己不是最討厭這種過度開朗的人了嗎?
  明明才決定要劃清界線將不同世界的兩人徹底區隔開來。
  但在對方長久軟磨硬泡下,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一切。
  他面對陌生的情感,一夜未眠。
  兩個人就這樣深陷在未知的泥沼內,誰都無法逃脫,只要掙扎著想爬出,就會被扯入更深的漩渦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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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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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突然變得很緩慢。
  他那天拒絕了生日會的邀約,可回頭一想,自己根本沒有什麼理由好拒絕,雖然作為報答陪對方去了遊樂園,但中間發生的插曲讓整趟旅程也不算完美落幕,所以,生日會應該要去,對吧?
  他看著電腦上的文字,打著打著突然就變成了奇怪的自問自答,趕緊按下刪除鍵重新開啟了一個空白文件。
  還是乾脆禮物到就好了?
  Kyo轉動起腦袋,卻發現對於Ren這個人自己可說是一無所知。
  很受女同事間歡迎、似乎很喜歡音樂、也很喜歡往戶外跑……好像就這樣了?
  對他的認知,比螢幕上的文件檔還要空白。
  他拿起手機,打開了搜尋列表,打上了「送給不太熟的同事 生日禮物」,跳出來的東西讓他默默的關掉螢幕。
  算了,還是這幾天拉長耳朵聽一下那群吃瓜群眾的聲音好了。
  平常午休時間都會跑去天臺吃午餐的他,已經好幾天窩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覺了。
  「你們不覺得這幾天Kyo很奇怪嗎?」吃瓜一號Aster看了一眼Kyo,一邊滑手機一邊問著其他人。
  「有嗎?」吃瓜二號Maria看著手機上的購物網站,皺眉思考要買什麼東西。
  「是有那麼一點,他平常不是都在天臺渡過他的午休時間嗎。」Aia難得出現在辦公室,她拿著咖啡疑惑的看向遠方趴在桌上的一團人影。
  於是一陣沉默後,他們齊刷刷的看向了還在吃東西的Scarle。
  Scarle吞下最後一口,拿起衛生紙擦了擦嘴,再慢悠悠的啜飲起紅茶,「你們不會去問他啊,我雖然是他鄰居,但不是蛔蟲啊。」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打住了這個話題,開始討論起Ren的生日會。
  「我買的裝飾這幾天就會到了,禮拜五下班一起去布置?」Scarle看了眼手機上購物程式的配送進度。
  眾人沒有異議,接著說起禮物這件事情。
  「啊——到底要選什麼好呢——」首先發難的是Aster,他兜兜轉轉在好幾個購物網站上面,就是不知道該買哪個好。
  「難得你會這樣哀號,說來你不是更擅長跟男生在一起嗎?」Aia調侃著。
  「但我都是收禮物的那個啊,根本沒有送過男生禮物。」他放棄繼續在網站上面尋找沒有目標的結果,手機丟在一旁,抱著星星抱枕縮在電腦椅上。
  「哇,你這句話聽起來好渣喔。」Maria沒有感情起伏的說著:「好了!終於決定好了!」她愉快地放下手機伸懶腰,打算起身去茶水間拿飲料。
  「Mari妳決定好了?」Aster問。
  「嗯啊,按照他的興趣喜好挑了一個安全牌。」她眨眨眼,走出了辦公室。
  「不過說來他的興趣喜好是什麼,我不常在這裡,跟我科普一下?」Aia摘下眼鏡,平常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瞬間柔和了許多。
  「嗯……我記得他喜歡音樂?」Scarle折著手指數總共有哪些。
  裝睡的Kyo聽著他們討論,心想,不就跟自己的認知差不多嗎?
  直到Maria回來後默默說了一句:「什麼?你們居然不知道他其實滿喜歡恐龍的嗎?」
  眾人瞠目,你看我、我看你的,還真沒人知道這個彷彿隱藏獎勵般的資訊。
  「Mari妳怎麼知道的?」
  「嗯……有天我不小心瞄到他的手機才知道的,他手機的鎖定畫面是可愛的綠色恐龍塗鴉。」Maria回想著,帶著飲料走回座位。
  整個下午,Kyo的腦袋都是Maria提供的情報。

  既然有了目標,那再來就是選擇款式,既然Maria知道,那麼勢必得挑選出有別於她的禮物,可網站滑來滑去,無非就是吊飾、小擺件、文具、布類藝品這些東西。
  再一次回到天臺吃飯的Kyo仰望四方形的藍天,他慶幸Ren這禮拜出差直到周末才會回來,不然自己得看著那張臉想禮物,想想就覺得尷尬。
  Kyo嘆了口氣,繼續滑著手機,直到一個廣告映入眼簾。
  『將你的心意捏進去吧!各種類型的手作材料包販售中!』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點了進去。
  網站裡琳瑯滿目的材料包讓他有點眼花撩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點哪個。他冷靜下來後翻著一旁的分類,點開了動物,一個一個滑著。
  最後他下單了兩包,一包貓咪、一包恐龍。
  他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買了兩包,也不知道為什麼選了個最麻煩的手作,更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這種無意義的擺件類,總之他是不會承認廣告的前半段話著實吸引到他的目光。
  送貨的速度很快,也可能是因為他選擇了急件,在禮拜四的下班後他在自家大樓的取件處拿到了包裹。
  回到家後將東西丟在了客廳桌上,他盯著許久,決定先去洗澡。
  「到底為什麼我要做這種白痴的事情啊……。」Kyo一邊擦乾身體,一邊想了這個從下單到取貨一直盤旋在他腦袋的問題許久。
  「一句生日快樂不就夠了嗎,幹嘛還要跟小女生一樣送禮物。」他頂著半乾的頭髮,坐到了客廳沙發上。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生日會就在禮拜六,再怎麼不情願木也砍了一半,總還是都得讓他成舟吧。
  他打開包裝看著那坨綠色的紙黏土,笨拙的一點一點按照說明書上的步驟捏。
  牆上時鐘已經來到接近十二點,他揉揉酸澀的眼睛,看著還算可以的成品,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了另一盒包裝。

  禮拜五晚上,大家各自鳥獸散,Scarle跟Kyo搭同一班電梯下去,她又問了一次Kyo禮拜六要不要來。
  「No,我不去。」還是老樣子的回答。
  「Kyo!為什麼!」Scarle夾著嗓音試圖軟磨硬泡,但電梯門打開的瞬間Kyo幾乎是加快腳步用逃的離開。
  於是Scarle沒有得到答案,就這樣迎來了隔天。
  Kyo難得在週末起了個大早,他聽著久違的鳥鳴聲,拿起櫃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六點五十分。
  蓋上棉被想重新進入睡眠的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精神還越來越好,索性掀開棉被下床去吃個久違的早餐。
  洗漱完的Kyo看著桌上那個淺藍色的禮物盒,他到現在還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去。
  吃完早餐,看過影集,手機震動了兩下表示收到訊息,是Scarle傳來的。
  "Kyo,生日會下午一點開始喔!"
  Kyo看了眼時鐘,中午十二點十分。
  於是他最後還是決定去送個禮物就好,做都做了,不送出去難道要擱在家裡長灰塵嗎?
  將車子停在停車場,他提著咖啡色的紙袋,裡面是前兩天他做到凌晨三點的禮物,手機顯示時間是十二點五十分。
  往Scarle家走去,遠遠的就能聽到辦公室那群人的聲音,就不提Scarle的嗓音有多大,沒想到連平常輕聲細語的Aia都能發出跟Scarle差不多的聲量。
  他從後門拐進去,那是能偷偷摸摸放好禮物就走的路線。他打開廚房後門在那堆充滿食物的桌上準備把禮物放上去,卻聽到他們在客廳傳來的對話。

  「Kyo還沒來嗎?」提出問題的是Aster,他一邊將彩帶黏好,一邊問著。
  「他已讀我!這個小渾蛋!」Scarle的聲音穿透整個客廳,讓大家笑了起來。
  「沒關係啦,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出席這種活動的人。」Ren的聲音夾雜在內,廚房內的Kyo握緊抓著紙袋的手。
  「也是,他連尾牙都可以不來了。」Aia說著,將紙花遞給Aster。
  「是說,Ren,基於個人好奇,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Maria難得沒將頭髮綁起來,披散著頭髮在Ren眼前晃啊晃。
  「可以啊。」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Maria突然丟出這個個問題,讓在場的人一片沉默,還在廚房的Kyo拉長了耳朵,繃緊神經聽著對方的回答。
  「有啊,怎麼啦?」Ren似乎不避諱這個問題,大方的承認。
  「哇!誰啊!」、「公司的人?」、「男的女的?」
  連環炮問題丟向Ren,而在聽到Aster的問題後大家不約而同翻了個白眼。
  「幹嘛,不能問性別嗎?」
  眾人打鬧著,最後沉靜下來盯著主角。
  Ren歪著頭,嘴角微微彎起,像是對方在眼前般描述著。
  「他很溫柔、可愛,但偶爾有點倔強、不講理。頭髮很軟很蓬鬆,整個人就像夏天的彈珠汽水,充滿驚喜。」
  「哇!一定是女生!」、「不一定啊,也有可能是男生!」、「我們公司有這種人嗎?」
  Aia、Aster、Maria聽到後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唯獨Scarle沉默了下來。
  Kyo聽著對方說的這些總覺得跟自己基本上八竿子打不著邊,腦子當機的他,鬆開了手上的東西。
  磅!
  物品掉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客廳瞬間鴉雀無聲。
  「我去看看?」Ren起身,往廚房走去。
  打開廚房,桌子上的東西健在,沒有移動的痕跡,唯獨地板上出現一個咖啡色紙袋,跟沒闔上的廚房後門。
  他撿起袋子,看著那個淺藍色盒子,好奇心驅使他打開,裡面躺著一個看起來是手工做的小恐龍擺飾。
  而依偎在一旁的,是斷了一隻粉紅色耳朵的淺藍色貓咪。
  湖水綠的卡片上面是熟悉的筆跡,寫著生日快樂。

  Kyo鏡片下的世界,彷彿比以前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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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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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跑了,一個卻停在原地。
  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跑,要追上去嗎?追上去後要說什麼?自己甚至不知道對方誤會了什麼。

  時間拉回到前幾天還在出差的日子,在飯店的他滑著跟Kyo的聊天紀錄。但實際上聊天紀錄也大多都是公事,因為所有Ren想起頭的閒聊全部都被對方句點了。
  最後他只能盯著手機桌面發呆,那張他難得露出溫暖笑容的照片。
  Kyo的心很封閉,比起待在鳥籠內無法展翅的鳥,他更像是在高塔上陷入沉睡且不願意醒來的睡美人,任何人都會被高塔周遭的荊棘給刺傷。
  但你要說Kyo完全拒絕了世界嗎?倒也沒有,他還是將善意與溫柔給予了這個世界,儘管絕大部份不是花在人際關係上。
  某天跟Scarle在外跑業務時,吃午餐的時候他問著:「Scarle,你跟Kyo認識多久?」
  「嗯……國小到現在?」她嘴裡滿是食物,含糊回答著。
  「那…Kyo以前就是這樣?」Ren小心翼翼問著,可能是因為聽Maria他們說過Scarle很護短,尤其是Kyo的事情,他很怕說錯話。
  「倒也不是,你想知道?」吃完午餐,她拿起口紅重新補妝。
  Ren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行程差不多跑完了,下午也沒事,去咖啡廳?我請客。」

  Ren跟Scarle來到了巷弄中一間寧靜的咖啡廳,平日下午時段的店內人不多,兩人坐在角落,悠閒的音樂與兩人之間凝重的氣氛形成了強烈對比。
  「我先問一個問題,你喜歡Kyo?」服務生走後,Scarle開門見山地提出問題。
  可能是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白,水杯還沒送到嘴邊就停在半空中,他尷尬地笑著。
  「很明顯?」
  Scarle交疊雙腳,靠在椅背上,一臉看著白癡的表情:「另外幾個我是不知道,但我能確定他本人一定沒有察覺。」
  「雖然這樣講很煞風景,但我勸你放棄吧,如果你只是一時興起。」她繞著散落於胸前的髮尾,態度凜冽了起來。
  Ren垂眸看著杯子裡的水,彷彿能透過輕輕晃動的水波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或許一開始的確是出自於好奇,但現在我能確定我是真的很喜歡他。」
  Scarle深紅色的眼眸一瞇,再度問起:「喔?那麼你喜歡他哪裡?」
  他抬頭,直視著對面的女人,神色堅定:「因為他是Kyo。」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在等著誰先退讓,直到服務生送上餐點才稍微打破了這個僵局。
  「那天在天台上我說這輩子絕對不會欺負他也是真的。」Ren重申了一次那日的話。
  Scarle這才和緩了態度,她嘆口氣,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鬆餅送進嘴裡。
  「所以你喜歡那小子多久了?」
  Ren仔細想著,自己是真的喜歡很久了,沒有理由的那種。
  「要兩年了?」
  她沉默下來,一口口的吃著鬆餅。雖然現在Ren還是處於留校察看的階段,但是她也不希望Kyo就這樣帶著過去的那些傷痕渡過後半輩子。
  畢竟她也無法將對方一輩子都包覆在自己的羽翼下。
  只是那些傷痕就像一條條的荊棘將Kyo纏繞起來,他自己若沒有想踏出的意願,那麼這個籠子誰也打不開。
  如今有個人願意接近,還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去伸手扯開那些荊棘試圖將裡面的人拉出,自己應該要高興才對,但為什麼還是會那麼不安呢?
  其實被過去困住的是自己?
  「我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他媽了……。」Scarle喃喃自語,被Ren聽到後無奈笑著。
  「是有點。」
  兩人互看,都無奈地笑著。
  「但你得要有心理準備,這孩子的過往不是誰都能接受,你確定你有那個勇氣繼續窺探下去嗎?」Scarle揮著手上那隻叉子,大有對方突然反悔就會扔過去之勢。
  誰知Ren突然反問了一句:「Scarle,一件事情失敗幾次後妳才會放棄?」
  她怔怔的看著對方,思考了一下:「三次?」
  於是他又追問:「那麼面對喜歡的人呢?」
  Scarle想起了她的愛人,甜甜的笑著:「從不。」
  「我也是。」
  那天Scarle沒有說太多,自己僅知道了Kyo對感情這塊無法對誰產生寄託的原因是過往累積起來的。
  那麼只要自己成為他的寄託目標不就好了嗎?
  他在出差那幾天這樣想著,也知道跨年後對方有意無意的避著自己,倒也沒想太多,反正那天的告白對方也沒聽到,只是當作日常在職場上保持距離,走一步算一步。
  時間這種東西,他可多的是。

  他盯著盒子內的東西發呆,直到肩膀被Scarle拍了下。
  「Hey,所以什麼東西掉……這是?」她看向Ren手上的東西,斷了粉色耳朵的貓咪讓她一眼就想起了那個人。
  「Kyo……剛剛來過……。」Ren把自己猜測的想法講出,蓋上了盒子。
  「啊?」Scarle環顧四周,也只看到了半掩的廚房後門,「這小混帳什麼時候來的……等等,那不就代表剛剛客廳的話都被他聽到了嗎?」
  「對……?」他不解,那段話跟Kyo的逃跑有什麼關係嗎?
  「啊啊!那個白痴!他一定是誤會你剛剛的話了!」Scarle煩躁的撓頭,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盯著廚房後門。
  「誤會?我剛剛說的話哪裡能誤會了?」
  她抹了把臉,甚至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講白了就是很愛亂想,什麼事情都自己吞,甚至不喜歡找人討論這點你是知道的吧。」
  Ren點頭,但還是不明所以。
  「要是他不喜歡你,為什麼還要在拒絕我的邀約後自己偷偷來?又或者還要從廚房後門偷溜進來?」她來回踱步,要是Kyo在眼前她鐵定撬開他的腦袋看看到底裝了什麼。
  「偷溜進來就算了,聽到你的話後東西丟了就跑,是因為他以為你說的那些是另一個人而不是他!」
  他張合著嘴,一時之間說不上話:「可…可是,我剛剛說的那些很明顯是指Kyo吧!」
  「那是你認為啊笨蛋!」
  完了,一個直腦筋、一個死腦筋,這兩個要是能順利在一起拜託上天把他們綁死吧,放誰出來都是禍害世界。

  -

  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是容易從手中消逝。
  這是Kyo從小到大唯一體悟的東西。
  就好比自己心愛的布偶越是攢緊在手裡就越是容易被人搶去那般。
  慢慢的他再也不去在乎所有的事情,就連自己的心也是。
  他在那個非自願獲得的耳洞上掛上了一個拉鍊形狀的耳環,將所有在乎與不在乎的東西全部拉上。
  剛出社會那陣子壓力排山倒海而來,他生了一場大病,高燒反覆,Scarle幾乎是一下班就來他家照顧自己。
  他看著忙進忙出的Scarle,也只是淡淡的說著大可不必這樣照顧他。
  「好了,有力氣在這邊跟我講話,不如把這個力氣拿去吃飯睡覺把病養好。」她換過毛巾,輕柔的撫摸Kyo的頭髮。
  「如果連我都不照顧你了,那還有誰會來照顧你?」
  Kyo沉默,他知道Scarle也有對象,不該把時間都浪費在自己身上。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幾乎是用氣音說出這句話。
  Scarle依舊笑的溫柔,一下下順著他的髮,緩緩說著:「你如果看著對方都能像你吃到喜愛的食物、玩著有興趣的遊戲、放鬆享受一段風景那樣,發自內心的沉溺在其中,這就是喜歡。」
  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沉沉睡去。
  於是他逃離了。
  那日的告白或許只是他把自己當預演對象,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Kyo把最近發生的一切全部歪理化,早知道對方跟自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麼會抱有一絲絲的希望呢?
  這座高塔是不會有人來的。
  四方形的色彩越發模糊,他低頭看著掉落在手上的淚水,愣住了。
  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深陷進去,只是自己從未正面直視,而是一昧的逃避。
  那就讓他繼續逃避下去吧。

  -

  Scarle將鑰匙丟給了Ren,要他追上去,地址迅速的傳到他的手機裡。
  「去啊,愣著幹嘛!」她推著對方從後門出去。
  「我、我要去幹嘛?」還未從整件事情中緩過神來的Ren滿臉迷茫。
  「追上他,好好的說出你喜歡的是他啊!」
  老天,這個人到底要直到什麼程度!?
  被推出門的Ren攔了計程車往手機上的地址過去,本以為還要再花上一段時間跟Kyo重新培養感情,卻沒想到這件事情讓他的計畫全部打亂。
  混亂的大腦正在將所有事情重新排列組合,如何重新告白、如何辯解,全都在腦海裡瘋狂的思考。
  好不容易到了Kyo的家門前,幾經猶豫還是轉動門把,那是他第一次來到Kyo家。
  與自己那個一房一廳小套房不同,Kyo的家是簡約風格三房兩廳的格局,但真的很簡約,家具幾乎都是黑白色,也沒有過多的裝飾。
  他看著玄關的拖鞋,人應該是還沒回來,於是他在客廳繞了一圈後,坐在沙發上等著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牆上時鐘顯示晚上六點,他拿起手機打算傳訊息給Scarle,沒想到對方先傳訊息過來了。
  “Aia說,Kyo請了一個月的年假。”
  “可是他不在家。”
  “我剛剛打他電話是語音信箱。”
  Ren同樣的撥通電話,傳來的同樣是制式化的系統語音。
  Kyo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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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4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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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他搖下車窗,風景呼嘯而過。
  那天他狼狽的回到家裡收拾行李,沒有多想,只是給Aia發了個請假的訊息,就出發了。
  至於要去哪裡,全靠天地緣份。
  反正他只想逃離那個城市,隨便找個地方收拾好自己,然後把一切歸零,繼續回到那個高塔裡沉睡。
  他沿途旅行,沿路停靠,欣賞著依舊黑白的風景,他才發現,之前在鏡片下一閃而過的色彩還是消失了。
  最後他在一個不知名的淺米色沙灘前停靠,入住了附近的旅館,拿出躺在錢包內多年的那張卡,買了旅程最後兩個禮拜的時間。

  關掉飛航模式,訊息如雪片般飛出,震動也停不下來,Kyo把手機丟在床上,轉身走出房間準備去餐廳吃飯。
  半個小時後他帶著一袋餅乾與飲料回房,手機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看著手機上的訊息,絕大部分都是辦公室那群人,尤其是Scarle,訊息數量更是直接到了999+。
  而Ren的訊息甚至只有幾個未接來電而已。
  Kyo嘆口氣,想想還是回一下Scarle好了,將訊息滑到最底後回了幾個字:還活著。
  不意外在下一秒看到了已讀的消息以及一通電話,他接起,電話的另一端是片沉默。
  兩人就這樣互相沉默了快兩分鐘,Scarle才說了第一句話:「旅途愉快嗎?」
  愉快嗎?
  遠離工作一陣子是挺愉快的,看不到那些人的臉也挺愉快的,但真的嗎?
  「嗯。」
  耳邊清淨了一陣子,沒了另一個人聒噪的聲音,好像做什麼都像少了調味料的餐點,能下嚥,但彆扭。
  「真的嗎?」她又問了一次。
  Kyo看向窗外,沒有燈塔、沒有漁火、也沒有人煙,只剩下緩緩海潮聲拍打著,一遍遍的在心底盪起波瀾。
  「……嗯。」他能聽見電話那端幾乎融於空氣中的嘆息。
  「能跟我說你現在在哪裡嗎?」她問著,Kyo本來想拒絕,但下一句話出來的時候他就吞回去了。
  「我也請假了,讓我去看看風景?」Scarle講的真誠,讓他楞是無法拒絕。
  這輩子他欠Scarle的估計是還不清了。
  「好,我晚點傳地址給妳。」
  之後又小聊了一陣子,氣氛也沒起初那樣尷尬,他放下手機,看著輸入欄閃爍的符號,還是將地址送了出去。
  Kyo靠在陽台,拿出袋子底部的那包煙,熟捻的將其點燃。
  深夜時分,他關掉房內的電燈獨自站在陽台,今晚沒有月亮,但卻有滿天星河陪伴。
  手中微弱的火光沒辦法將他的思緒燃燒,反而更加難耐,那些亂成結情緒,還是沒有整理好。
  即便沒有月光相襯,漫天星子還是照亮了遠方的海平面,波光粼粼。
  他吸了一口煙,暈眩與清涼同時充斥在腦袋,恍惚間遠方似是有顆流星劃過。
  人們常說流星劃過的瞬間如果成功將願望說出的話就會實現。而他只是抬頭看著,任憑流星尾巴消失在海平面那端,一個願望都說不出口。
  反正都不會被實現,那麼何苦去向上天祈求那些虛渺的東西呢?
  正當他這麼想時,第二顆流星劃過,Kyo愣了下,看著第三顆、第四顆……,那些流星彷彿是感受到Kyo內心深處即將消失的念想,接二連三的墜落,只為了換他一個開口。
  熄滅菸蒂,灰白的殘煙攀升於空,最後消散。他摘下倒映著星空的眼鏡,仰望那片流星雨,在最後一顆劃過夜空之時,緩緩地開口——。

  又過了幾天,Scarle沒有來,手機也在那天之後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收過誰的訊息。
  這些日子他閒來沒事就是在清晨的海灘上閒晃,沒有戴眼鏡的他,只是靜靜地凝視那片理應染上晨曦顏色的灰白大海。
  Kyo反覆思考很久以前問過Scarle的問題,就算自己沉溺又怎樣,對方的那些話顯然不是說自己,那麼就應該從這攤泥沼裡面爬出。
  狼狽又如何,反正自己這一輩子還差這麼一攤破事嗎?
  他挑了個正對晨曦上升的地方坐下,挾帶著海水味道的風吹拂過來,他捧起一把白砂,看著它慢慢地從掌心流逝。
  太陽已浮出水面,溫度逐漸上升,Kyo起身準備回飯店,眼角卻瞥到一個影子站在自己身邊,他以為是Scarle來了,漫不經心的一邊講一邊起身:「哪有人在大清早的時候過來。」
  拍了拍身上的砂,他這才看清楚站在眼前的那雙腳根本不是Scarle,而是讓自己心亂如麻的源頭。
  Kyo抿緊嘴唇,雙手緊握,一腳慢慢地往後挪去準備轉身就跑,而就在他轉身的那剎,手馬上就被對方抓住了。
  「我有那麼可怕嗎?」Ren的聲音傳進耳裡,被抓住的那隻手顫了一下,整個人就這樣杵在原地。
  「為什麼是你來。」Kyo垂眸看著沙灘,海浪拍打在腳邊,侵蝕著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感。
  「我拜託Scarle的。」他鬆開了手,也不擔心對方就這樣跑了,就算跑了自己也有自信能再將對方抓回來。
  兩個身影就這樣站在沙灘上,Kyo背對著Ren,怎樣都不願回頭。
  「那一天,你來了對吧?」他問著。
  他想搖頭否認,可就只是站在那,什麼回答都給不出。
  「能聽我說一下嗎?」得不到回應的Ren拋出下一個問題。
  「你好像沒有什麼東西是需要跟我解釋的吧。」Kyo啞著聲,緊握的拳頭想辦法不讓對方看見其實在顫抖。
  「真的不需要解釋的話你也不會跑了。」他無奈笑著。
  他看不到對方現在的臉,但大概能猜到又是那付彆扭的表情吧。
  「那天我說的,是你。」說要解釋,其實也就是開門見山的重複了一次那天的話。
  他複述一遍那天的話,這次,在本人面前總不會再被誤會了吧?
  「溫柔、可愛,偶爾不講理、也很倔強。」他慢慢伸出手,卻在距離只有一步之遙時停在了半空中。
  緩緩爬升的太陽拉長兩人的影子,海浪一下下的打在兩人腳上,逐漸浸濕一切。
  「所以,我喜歡你。」
  這句告白跟著海潮聲一起滾進了Kyo的耳裡,但還是被他硬生生攔截了下來。
  「嗯,你說的還真有感情,可以正式上場去跟對方講了。」他邁開了腳步,準備走回飯店。
  Ren估計是被逼急了,他有點懂當初Scarle為什麼會那麼生氣,腳步一邁、大手一撈,把準備逃走的小貓拉進懷裡。
  「我說我喜歡你!Kyo Kaneko!」
  他幾乎是用喊的講這句話說出,莫名其妙的告白響徹海邊,也迴盪在Kyo的內心。
  「為什麼是我……。」他楞了半天,只吐出這麼一個句子。
  「……啥?」他想到了幾種可能會發生的結果,就是沒猜到對方會懷疑這一切。
  「溫柔可愛我沒有,不講理跟倔強更不是我。」他小聲反駁,卻獲得了背後那人的輕笑。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在我眼裡這些都是你。」Ren把臉邁進那頭被海風吹亂的棉花糖內,這次不會再放開了。
  「我沒有什麼值得愛的。」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接受Ren的感情,即使從荊棘裡看到了清晨耀眼的陽光照進,他也認為一切都只是偶然路過給與的施捨罷了。
  只是沒想到,對方才不管什麼荊棘,也不需要什麼利刃,徒手扯掉了那些覆蓋自己多年的偽裝。早在不知不覺中,就算因此受傷,還是強硬的來拯救自己。
  「對我而言,喜歡你沒有什麼值不值得。」
  浪花終於淹沒兩人腳踝,也將兩人的心跳埋沒在這片汪洋之下。
  「我喜歡的是你,只因為是你。」

  -

  「他要是回來,我絕對把他吊在辦公室門口。」下午茶時間,她氣沖沖地走進辦公室,把公事包甩在桌上,那是Kyo消失的第三天。
  「好了啦,消消氣,反正他也難得用年假不是嗎。」雖然不知道原因,但Maria還是走了過去抱抱她,試圖安撫。
  沒辦法把事情跟其他人說明讓Scarle有苦難言,只是把臉埋在Maria小小的懷裡發出嗚咽般的哀嚎。
  「好乖好乖……,吃顆糖?」Maria從口袋摸出草莓軟糖,拆開包裝後往Scarle嘴裡塞。
  Aster看著宛如母女倆的互動搖頭無奈,看著旁邊空蕩的座位,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這傢伙該不會是突然失戀了吧?」
  無心的一句話讓辦公室兩個人都頓住,Scarle沉默著,Ren也不敢抬頭。
  於是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消失在一片寂靜中。
  他看著一片漆黑的手機螢幕等不到一個訊息亮起,把手機螢幕轉面蓋住,面對著電腦當個薪水小偷。
  又過了一個多禮拜,Scarle已經沒了脾氣,甚至有點心平氣和到接近放棄的狀態,她看著Ren,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Scarle,妳的表情有點恐怖。」Ren被盯到背脊發涼,縮了縮脖子看向她。
  「如果可以,我是真的想把你們兩個腦袋都切開來看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她翻了翻白眼,帶著咖啡回到自己位子上。
  隨後他的手機收到訊息,是Scarle傳來的。
  “給你一個機會,你要不要去找Kyo說清楚?”
  “可是他現在不是找不到人嗎?”
  “你不要管我找不找的到人,就說要還不要。”
  “要。”
  於是當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個地址,有點遠,甚至沒聽過。
  當他隔天出現在辦公室時,差點發生命案,兇手是Scarle,被害者是Ren。
  「你不是應該連夜收拾好行李出發了嗎?」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在茶水間對旁邊的人講。
  「我……。」
  「你什麼你,你今天沒有決定好的話就我去了。」
  她十分慶幸自己沒有低血壓,不然鐵定會被這兩人氣到治好還變成高血壓。
  他找到Aia,提出了小小假期的申請,敏銳的她大概知道什麼事情,批准章蓋下的時候送了句話給Ren。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害怕退縮了就再也沒辦法前進,所以趁著衝動燃燒殆盡之前,用盡全力去抓住吧。」
  於是他收拾好行李,尋著他留下的腳印,慢慢的追上。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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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原作者| 辰砂 發表於 2023-4-2 00:4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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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完美的童話故事需要什麼?
  王子、公主、曲折的劇情、以及幸福的結局?
  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故事主角,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走向幸福快樂的結局。
  Kyo保留了沙灘上的答覆,但也給出承諾會在旅途結束時給他答案。
  他把內心深處的箱子打開,輕輕捧起那顆殘破又微弱的星芒,那是自己最後的希望。
  就賭一把吧——他這樣想。

  於是在剩餘的假期,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每日早晨的海邊散步Ren會在Kyo的不遠處跟著,他會踩在對方的腳印上一步一步慢慢走著,想著或許有一天就這樣真的走進他心裡。
  而Kyo也陪Ren到不遠處鎮上的市集逛街,他欣賞著對方的側臉,盯著工藝品的那雙翠綠散發著光芒,他對這裡的東西都充滿著好奇跟熱情。
  兩人也在咖啡廳度過悠閒的下午時光,一隻奶油色的貓咪停在Kyo的腳邊用頭蹭了蹭他的褲管,他隨即彎起微笑伸手過去撫摸,Ren也就順手拍了一張照片。
  啪嚓!
  忘了關靜音的Ren慌忙將手機收起,Kyo則是滿臉狐疑地盯著對方。
  「呃,你聽錯了,我什麼事情都沒做。」Ren移開視線看向手中的咖啡,牛奶的花紋一圈一圈纏繞。
  「你一開口就變得很奇怪。」他動作迅速把對方的手機抽走滑開鎖定頁面,密碼鎖橫在眼前,他往Ren的方向看過去。
  「你試試?」
  Kyo嗤了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第六感,他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1229。
  畫面跳轉,他看著螢幕上那個自己在巷子一角摸貓咪的照片。
  「哇,沒想到你有這種癖好,有夠變態。」他將手機丟還回去,起身離開。
  Ren傻在原地看著走遠的Kyo,趕緊追了上去一邊哀號著:「不是!你聽我解釋啊!」
  而走在前面的Kyo聽著後面的吶喊,嘴角揚起了一抹笑,發自內心的微笑。
  那些纏繞住自己的荊棘,正一根一根緩慢的消失。

  到了晚上,Ren會跑來他的房間,雖然沒有帶到遊戲機,但他們用手機依舊能玩得很開心。
  有時候玩累了就打開電視切著電影台看。
  一天晚上,他趁著Kyo去洗澡的時候將電燈關掉,把棉被拉到沙發上,再拿一些點心飲料放在桌上,等著人出來。
  Kyo撥著剛吹好的頭髮走出浴室,看著一片黑暗的客廳皺起眉:「神經病,不開燈幹嘛?」
  結果對方一把將他打橫抱起,走向客廳,丟進了那團棉被內。
  「不是,你在幹嘛?」Kyo好不容易從棉被中探出一顆頭,只見Ren笑的詭異,電視的白光照映他的側臉,別說好看了,根本是恐怖。
  Ren笑著按下了撥放鍵,霎時傳來一個女生淒厲的尖叫。
  啊————!!
  「啊————!!」Kyo的尖叫與電視重疊,他瞬間拉上棉被,只留了一雙眼。
  「Ren Zotto!You mother fucker!」他氣急敗壞地罵著,巴不得衝上前將人狠狠地揍一頓。
  Ren那陽光的笑聲充滿整個房間,他倒在那團棉被上,仰望著那雙金藍色眼眸。
  「上次遊戲輸的懲罰,你說好要陪我看恐怖片的。」Ren咧嘴微笑,隱約間還能看見他那兩顆尖牙。
  「嘖,我以為你會忘記。」Kyo小聲抱怨,不情願地將棉被包裹在身上,與Ren並肩坐著看影片。
  「把我眼鏡拿來。」黑白的恐怖片比彩色的更為駭人,為了自己生命安全著想,還是把眼鏡帶著好了。
  Ren遞過眼鏡,將當時沒敢問的問題說出 :「你的眼睛……。」
  Kyo倒也懶得想藉口了,很直接地承認:「嗯,看不到顏色,但帶著眼鏡就可以。」
  他拿起餅乾往Kyo的嘴裡送,問著:「先天?」
  「後天,很久以前有出過車禍。」他咬下那片餅乾,一邊盯著電視,就怕突然有什麼東西竄出來。
  「沒事,這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Ren伸手揉了揉Kyo那頭剛吹乾還很蓬鬆的頭髮。
  「我還以為這能讓你收回對我的告白。」Kyo拍掉他的手,抓過飲料喝了一口。
  「多說可以,收回是不可能的,我喜歡你。」
  「噗咳——,你可以不要這麼的自然而然嗎?」Kyo抹掉嘴邊溢出的飲料,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對方只是眨著眼睛一臉無辜,也不覺得自己講錯什麼。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看著恐怖片,時不時被突然跳出來的驚嚇中斷對話,但尖叫過後Kyo總能接續剛才的話題繼續吵著。
  最後影片在Kyo跟劇中人物的雙重尖叫中結束,收拾好東西後Ren準備回自己房間,Kyo本來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根本不怕,但換來的是Ren帶著笑意的目光。
  直到Ren的手握上門把即將開門之時,Kyo才悄悄地拉住他的衣襬。
  「剛剛不是說不怕?」他笑著,手從門把上離開,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睡客廳。」說完,Kyo轉身走進臥室。
  想當然,Ren才不會乖乖睡在客廳,他緊跟著Kyo鑽進臥室。
  「哈?我不是叫你睡客廳?」他抱胸站在床邊,看著早已趁機溜進棉被內的人。
  「睡客廳我不習慣……。」
  「我才不管你習不習慣,那我去睡客廳。」
  Kyo轉身要走,Ren趕緊從棉被底下伸出手抓住對方,讓Kyo重心不穩直接摔進床裡,而Ren順勢的從後抱了上去。
  就像那天一樣。
  Kyo本來還想掙扎,但力氣比不過就算了,對方彷彿一秒就陷入沉睡,沉穩的呼吸聲傳來,讓他無奈地嘆氣,只好伸長手按下位於床頭櫃上的臥室開關。
  那日的記憶湧了上來,不同的是現在的Kyo也不再排斥那些陌生的情感,既然都要賭一把,那麼為何不去接受呢。
  朦朧月光灑進屋內,Kyo依偎著身後的溫暖,也睡著了。

  終於,迎來了假期最後一天,收拾好行李的兩人提著東西到飯店門口,Kyo去開車,Ren則是負責顧行李。
  Ren能感受到這陣子Kyo的轉變,但他仍然忐忑不安,因為始終沒有得到一個正面的答案。
  不知道自己還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將高塔內的公主救下,可即便如此,他也能堅信自己對他的感情只增不減。
  奇妙的一見鍾情、奇妙的緣分,將本來在不同世界的兩人串聯在一起。
  Kyo的車子停在眼前,他把行李放在後車廂後打開了副駕坐進去。
  沿路上兩人斷斷續續的聊著,看著沿路風景,這一段旅程,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回憶。
  Kyo將車子開往林間小路,樹蔭快速的在兩人臉上交錯閃爍,他看著遠方有個小山丘,上面有個白色的小教堂。
  夢裡面的場景與眼前的景象重疊在一起,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識地往教堂開去,Ren問著為什麼要去那裡,Kyo卻說差不多該處理最後一件事情了。
  算了算回到原本城市的時間,他們最後決定停下來走走,給這莫名其妙的旅途畫下句點。
  停好車子,他們沿著教堂走了一圈,發現除了教堂,不遠處有個小山丘,那裏有棵參天大樹庇佑著底下一小片花叢們。
  回到教堂門口,他們試探性地敲了敲門,發現門沒鎖後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推開沉重的木製大門,灰塵應聲揚起,雖然沒有想像中的潮濕味,但仍被陳年塵土嗆了一把。
  教堂不大,幾個長椅就占了大半空間,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彩窗照射進來,即便沒有人工燈光,也用自然的色彩填滿了整個教堂。
  Kyo坐在講台前的長椅上,摘下了眼鏡,欣賞灰白色的彩窗。
  而Ren好奇的在四周晃著,一下站在講台上裝作牧師,一下翻著角落裡破舊的聖經,一下又站在彩窗前用手撫摸上面的紋路。
  柔和的陽光透過彩窗夾帶著點點光塵落在Ren的身上,在Kyo灰白色的眼中,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老電影般。
  一些屬於兩人的回憶畫面閃過,最後停在了面對這樣的自己,Ren也始終笑著面對且伸出手的畫面。
  最後一根荊棘,徹底消失了。
  他們並肩坐在長椅上,外頭的鳥兒振翅飛過,Kyo深呼吸,將那些往事緩緩說出。
  Kyo賭上一切,將散落在箱子外的碎片一個個撿起,拼湊出那個殘破的自己,將它展示給對方看。
  他把Scarle是怎麼照顧他的、Moira的那些事情、過往的那些破事一個一個,像是在說一個床邊故事般說給他聽。
  Ren靜靜聽著,看著Kyo染上一層暖色光暈的側臉,彷彿遺落在人間的天使,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故事說完,兩人沉默了一陣子相互平復心情,Ren開口:「把這些事情放在過去吧,接下來的路我會陪你。」
  Kyo沒有回答,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看著黑白色的彩窗,想著之前對著流星許下的願望。
  或許已經實現了。

  之後他們走出教堂往小山丘走去,一路上兩人誰也沒說話,只有微風吹過的樹葉聲以及鳥鳴聲相伴。
  午后的暖陽照耀在兩人身上,伴隨著淡淡的花香,春天的氣息包圍著他們。
  終於走到了樹下,他們俯視著底下的教堂,Kyo想了很久,終於開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Ren頓住,彷彿站在刑場上的受刑人,緊握的手心沁出一層薄汗。
  「其實不管你說什麼,就算拒絕也沒關係,我都會一直喜歡著你。」
  他頂著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僵硬地將這些話說出口,劇烈鼓動的心臟彷彿下一秒就會跳出胸口。
  灰白色的鳥從Kyo的眼前飛過,停在了高處的樹梢,突然吹起的一陣強風捲起了兩個人慌亂的心思。
  「誰說要拒絕你的……。」
  被吹起的落葉沙沙作響,掩蓋住了Kyo細聲地反駁。
  那瞬間,Ren感覺有什麼東西勾住了自己,他側過頭一看,Kyo的小指悄然的勾住了自己的小指。
  而對方隨風飛舞的藍髮,也掩蓋不了底下紅透的臉。
  他的大腦在剎那間空白,眼眶一紅,把Kyo拉入了自己懷裡緊緊抱著。
  Ren不可置信的抱緊懷裡的人,就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一切都只是場夢,所以他想用力地感受這一切。
  「要死了,白癡。」Kyo艱難地從Ren的懷裡擠出一句話,努力仰高脖子好呼吸新鮮空氣。
  他趕緊鬆手,看著對方同樣也紅著眼眶。
  「所以你是答應了嗎?」他怕自己誤會,連忙再次求證對方的答案。
  Kyo的視線飄走,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
  所有碎片全部串連在一起,不管是Ren的心意,還是Kyo的心意。
  即使曾經破碎又如何,從今往後他會陪著他將缺少的那些碎片一一補上,拼湊出屬於兩個人的未來。
  高塔的公主已經醒了,故事也迎來最終章,距離完美的結局還差最後一步。
  Ren捧起Kyo的臉頰,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個溫熱的唇瓣貼了上去。
  沒有什麼華麗的場景,也沒有什麼繁瑣的過程,就只是一個慎重、且小心翼翼的親吻。
  Kyo看著樹梢那隻鳥振翅高飛,劃過眼底的那瞬間,所有的色彩湧出,如同早已浸染心間的那團情感,渲染出一片五顏六色的世界。

  他看著那飛遠的鳥,才發現與夢中那隻一樣,都是青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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