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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盜墓筆記│黑花] 浮屠 [PG](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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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1-25 16: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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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筆記
連載進度: 短篇完結

1 楔子

  大概算是原作向,主要故事時間線是在盜筆本傳天真遇見黑花之前。

  一樣隨便寫寫,隨便看看,黑花打屠顛,但整體來說比較像是王盟那集他們在幹什麼的風格,可能不是太愉悅的閱讀體驗吧(?

  緩慢的不定期更文,劇情有點複雜我好多東西得想想怎麼去推唉

  —————

  從小我就有筆記的習慣,我想這大概是沿襲自我爺爺的習慣,他那本盜墓筆記在我還未接觸這個圈子的時候,就成為一種對我潛移默化的訓練,後來我開始走向自己的命數時,那本筆記裡的知識幫了我不少。

  執筆寫作很多時候不只是我自己的故事,這些年有太多東西亂成一團,我想著也是時候該整理一下了,趁著雨村旅遊的淡季,喜來眠迎來了長假,閒著也是閒著我開始從我書房翻出那些過去的東西。

  其中我看見一張照片,拍得是一座佛塔,佛塔有七層,白牆青瓦,看起來素雅,也不像是觀光景區,整體沒什麼特別的,聽說現在這座塔是解家名下的房產,接下來的故事理所當然的和小花有關。

  通常我記錄下來的文字,大多是和我本人有切身關係的事件,完全紀錄別人故事的倒是真不多,這張佛塔的照片是黑瞎子給我的,當時大計畫甚至還在策劃階段,我還在被黑瞎子訓練。

  我們師徒還是有些難得交心時間的,有一次他假公濟私以師父名義讓我一大清早去四合院給他打掃衛生,吩咐完他就出門了,好在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大包糖油餅和兩碗豆漿,說是給我當早餐,算他還有點良心。

  我跟他坐在庭院裏頭,兩個大男人就著一包糖油餅一張接著一張,我說他看著也不像喜歡吃糖油餅的人,他說他確實不算喜歡,但也不至於討厭,只不過解雨臣很喜歡,跟解雨臣熟了這幾年吃得也多了,好像養成習慣一樣,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買糖油餅。

  他這一說我好奇心就來了,在小花讓他給我當師父之前,我都不知道小花和他這麼熟,我的意思是肯定是認識的,畢竟是圈內名門望族當家人和傳說級別手藝人,彼此認識是肯定的。

  但小花甚至給我一份詳細到讓黑瞎子在我眼裡不再有神性的檔案,詳細到就差把黑瞎子平常穿的鞋碼都寫上去了,他倆之間肯定有些故事,我當時就想著趁機挖一點出來。

  黑瞎子倒也沒特別避諱,想了想問我了不了解解雨臣是個怎麼樣的人,這個問題我其實不太知道怎麼回答,雖然說我倆名義上是髮小,但實際上小時候的事情我幾乎忘得一乾二淨,我倆重逢也不過幾年的時間,彼此之間聯繫其實也不算多。

  要說我跟小花真正完全熟識起來,應該要從張起靈進青銅門後開始說起,我拜託小花幫我找各種資料來試圖去證明張起靈存在過,也和小花說了張起靈與九門的約定,現在的九門基本上名存實亡,要說領頭的那當然是在小花領導之下的解家。

  小花一口承認了張起靈和九門的約定,也從那時候起小花徹底的成為我計畫裡不可或缺的夥伴,我們之間也才能夠稱作真正的「熟識」。

  但我和小花的相處模式更多的是我說小花聽,他主動跟我說的事情,大多也是他幫我找到的資料,小花很少講起自己的事,我只是從一些做事習慣上察覺小花或許跟我很相似。

  小花聽見我說自己跟他像的時候,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黑瞎子聽了只是笑笑,他跟我說解雨臣這個人明明才二十幾歲,但就已經把自己活成千變萬化,每一個人眼裡的解雨臣都不太一樣,不是可以簡單去定義的。

  在我眼裏小花是有跟我相似背景和思考模式的髮小,但在黑瞎子眼裡,他說小花是一隻被傷害得對人性失去信心的小花貓。

  我心說這譬喻用來形容小花還真他媽……清新脫俗啊,但我沒說出口,就怕瞎子又給我來個腦瓜崩。

  黑瞎子見我表情滿臉的不相信,就進屋裡翻出了這張佛塔的相片交給我,說給我講個不長不短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可能不是那麼有趣,因為那是關於解雨臣的過去,小花的過去從來都不會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知道我有寫作的習慣,也很大方的跟我說,要是我以後有空也可以把這故事寫下來,然後他頓了頓,過了半晌才望著天又開口道,就當作祭奠一個死了活該的變態。

  我問說誰如此功德圓滿,還能被黑瞎子這種變態始祖尊稱一句變態,然後我就挨了一個實實在在的腦瓜崩,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黑瞎子嚥下一口糖油餅,推了下墨鏡看著我。

  「你認識一個叫屠顛的變態嗎?」

  -tbc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6 12: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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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1-25 17:3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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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失眠


  失眠這個詞所有人幾乎都是聽過的,解雨臣也不例外,在他的成長過程時常會用到這個詞。

  以前的他只以為不在正常的時間內入睡即是失眠,直到他二十三歲那年,身體累得虛脫,尤其眼睛無比酸澀,但只要當他閉上眼的剎那,腦裡又會開始浮現無數殺戮和算計,以及無數等待著他裁決的案件,他不得不再次睜開雙眼,面對漆黑的房間天花板。

  意識和身體是分開的,那時候的他給自己的失眠重新定義。

  又一次從枕邊摸出手機,掀開上蓋,螢幕上的時間標明了現在已經過了四點,點開選單他知道現在不能打開俄羅斯方塊,否則他的睡眠狀況可能更加無法無天。

  混沌、焦慮、麻木,他無法形容現在自己的情緒究竟是哪一種,這種感覺像是從深淵往下掉,但是無論如何都觸不及底,沒有東西能夠接住他讓他安心。

  鬼使神差,他打開了短信工具。

  在編輯區打上我睡不著四個字,選單接著切回收件人的欄位,他猶豫了很久。

  這部手機裡只存了兩個號碼,一個是霍秀秀,另一個是黑瞎子。

  霍秀秀,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跟解雨臣就是青梅竹馬,他知道這個小妹妹對自己有著超出友誼的好感,解雨臣無法回應這樣的感情,對他來說霍秀秀就是最後的底線,是最純粹沒有任何污染的,解雨臣這樣要下地獄的人不配。

  至於黑瞎子,那個作為道上傳說的男人,得到他私人號碼的手段也和本人一樣不同凡響。

  黑瞎子對解雨臣基本上就是死纏爛打,用黑瞎子自己的話來說,烈女怕纏郎,他媽的誰是烈女。

  有活兒的時候解雨臣走在前面帶隊,黑瞎子就跟在旁邊獻殷勤,走三步問要不要喝水,走六步問要不要捏腿,面對著解家伙計們驚愕的表情,解雨臣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讓黑瞎子閉嘴。

  當他們撞上機關,兩個人高掛五六十米高峭壁的時候,黑瞎子一把拉過解雨臣,第一件事並非往上爬,而是從解雨臣的兜裡摸出那部私人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

  解雨臣聽見黑瞎子兜裡的手機響起預設鈴聲的時候臉黑了一半,黑瞎子笑瞇瞇的說以後要是遇上這樣的危險就給自己打電話,天涯海角他都能找過來即刻救援。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再一次確認這男人真的有點大病,接著下一秒他就被黑瞎子拉上懸崖了。

  此刻他已經點選了發送,再按一個確認短信就會發出去,解雨臣看著亮晃晃的屏幕,最後一次琢磨著該不該把這能短信發出去。

  To be or not to be ?生存還是毀滅,如果發出去自己真的會毀滅。

  他把整封短信刪除。

  劃清界線之前他想先找到那條邊界,他開始回憶起和黑瞎子合作的那些往事。

  初見是霍老太牽的線,當然在這之前他就聽說過黑瞎子的大名。

  解雨臣當時面嫩,人微言輕,二月紅又剛巧過世,家族外的威脅本就不少,二月紅一走也不用看面子了,家族內部也蠢蠢欲動,急需找個幫手鞏固勢力。

  霍老太倒是挺喜歡解雨臣,和自家那幾個廢柴孫子相比,解雨臣生得漂亮頭腦又精明,也算從小看到大。

  黑瞎子的名號在道上舉足輕重,霍老太討論正事時就藉口讓解雨臣作陪,實則幫解雨臣牽條線,混個臉熟也好。

  當然霍老太也肯定有自己的算盤,但解雨臣當時太需要一個黑瞎子這樣的人物了,也就接了霍家給的人情。

  在霍家的事解決後,解雨臣就開始頻繁給黑瞎子下單,對內給自己立威、對外鞏固家族勢力,黑瞎子的能力很強,確實給解雨臣省下不少麻煩。

  下單的次數多了,黑瞎子也習慣了給解家工作,甚至開玩笑的和解雨臣說,「老闆您看要不乾脆包年,我再給您打九折?」

  解雨臣沉思了一陣後,就對黑瞎子說好,我準備好合約明天就可以簽了。

  黑瞎子顯然有些錯愕,沒想到解雨臣還真同意了,然後他便成了解家包年伙計,好在他本就是勞務市場上明碼標價的,也不是說非要效忠誰,要不陳家跟解家說不會來場搶人大戰。

  但後來黑瞎子想想要真打起來也不錯,說不定他在道上身價還能因此漲過永遠的榜首啞巴張,這麼一想自己還真是有點虧,稀里糊塗的把自己打折賣給解家了。

  黑瞎子的在解家打工倒也是挺輕鬆,解雨臣自認絕對沒有虧待那尊大佛,也不是天天有大活,沒事的時候就當放假,錢一樣照算。

  有活他就會給黑瞎子發短信,黑瞎子也挺敬業隨傳隨到,倒是後來因為黑瞎子閒得發慌,還自動自發給解雨臣當司機來了。

  黑瞎子對他很好,解雨臣是有察覺的,例如無論什麼時候打手機都能接通,提出任何無理取鬧的要求黑瞎子都能接受,但為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心頭。

  一來一往,黑瞎子甚至已經能進到他的私人王國,那天他應酬,解雨臣不是個會在公共場合把自己喝醉的人,這是他自保的必要手段。

  他能讓自己不醉,但防不了其他人想要藉著應酬對他下藥,解雨臣還是很機警的,中途就給黑瞎子發去短信。

  黑瞎子一身黑推開門,雙手插在大衣口袋,痞笑著招搖走進酒局的模樣,這就是他的黑騎士,那時候解雨臣腦袋昏花,朦朧間這麼想著。

  解雨臣坐在副駕給黑瞎子指路,到了四合院後黑瞎子背著他進了院子,問他去哪間房。

  解雨臣想了想,他的腦袋隱約還在思考該不該暴露自己的私人王國,但手指已經不由自主的指了指庭園造景。

  「老闆你家房間那麼多,你偏想睡庭院呢,要是房間用不到就捐出去吧?」黑瞎子笑道。

  解雨臣沒有說話,指路的手握了拳,捶了捶黑瞎子,又繼續指著庭園造景的一角。

  黑瞎子沒辦法,畢竟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走近他才發現那裡有個地道,黑瞎子了然,但同時也有些驚訝解雨臣就這麼把秘密告訴自己。

  地道裡一路上解雨臣就伸出一隻手破解機關,他很清楚黑暗裡黑瞎子看得清,解雨臣好像在賭,與其說他在賭黑瞎子的真心,倒不如說他其實在說服自己。

  思緒回到眼前,解雨臣把短信草稿刪了,他知道如果這封短信傳出去,黑瞎子幾十分鐘後就會出現在他身邊,但他不會這麼做。

  更絕決一些,他直接刪了儲存在手機內黑瞎子的號碼,現在可能都有些晚了,因為那串數字早就深刻記在腦海裡。

  而且其實他可以直接換了自己私人號碼,但解雨臣沒有這麼做,他是必須要做點切割,把不理性的部分分離出去。

  凡是需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來慢慢習慣才是最穩妥,他自欺欺人的想著。

  外界對於黑瞎子突然傍上解家也有很多傳言,傳得最多的就是解當家為了鞏固地位讓黑瞎子睡了,用身體把人留下來的,這讓解雨臣很頭痛,關係越傳越離譜,誰讓他生了這麼一張臉。

  二月紅說過用這張臉借的東西還是要還的,解雨臣不否認第一次見面他有刻意的在用臉換黑瞎子跟自己合作,他知道自己什麼樣的表情最好看,也知道自己的臉好看的男女通吃,現在外面的傳言大概就是他這次用臉該付出的代價吧。

  黑瞎子這個人活得太久了,普通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他會模仿著人們相處的模式去接觸每個人,這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親切的誤會,解雨臣自認也是誤解黑瞎子的其中之一。

  他們就只是明明白白的上下級關係,解雨臣在心裡默念無數次,次數多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把手機闔上扔到一旁,解雨臣從床頭抽屜裡摸出另外一枝手機,粉紅色殼子的,裡面裝著他現在對外的號碼。

  在他反覆琢磨時,時間也飛速流逝,現在太陽都露臉了,他掀開黑色窗簾布的一角,外頭萬丈光芒讓他習慣了黑暗的瞳孔一陣刺痛。

  五點整。

  他記得今天解家老宅有個會議,說是會議其實只不過又是好幾個旁支親戚想挑事,強硬得態度甚至讓解雨臣不得不重新安排其他行程。

  解雨臣的能力確實可以掌控好解家,在他的運作之下發展前景也都非常好,只不過老奸巨猾的上一輩還沒死光,他便還是得顧及情分。

  他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在他最忙碌的時候,那些親戚會在這時期一波一波接踵而來,彷彿越好似的,有系統有組織。

  今天肯定是睡不了,但他得為後續做準備,幾天不睡覺對他來說還行,但要面對老狐狸們他想盡量保持腦袋清楚。

  想了一會,他撥出了一個電話,嘟嘟聲響了許久沒有接通,他不放棄掛了之後又打一通過去。

  這一次響了十幾聲,另一邊才接起電話,「起得挺早啊,解雨臣?」

  解雨臣原本以為對方還沒醒一開始才不接電話,但顯然聲音聽起來雖然有些疲憊卻十分清醒,咬字清晰還有些從容。

  直覺告訴他,對方正等著他撥出這通電話,然而這絕對不是件好事。

  「我平常本來就是這個時間起的。」解雨臣扶著腦袋從床上坐起。

  「確定不是失眠?」

  另一邊的提問讓解雨臣停下動作,他知道不可能,但還是下意識的環顧了四周,「你在監視我嗎,屠顛?」

  「我還沒有那麼神通廣大,就是猜的。」屠顛在另一邊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非常愉悅,諷刺的說道,「你怎麼會失眠,難道是那個瞎子不行?」

  「我勸你說話前過過腦子。」

  解雨臣冷下臉,儘管電話另一頭屠顛看不見,他知道屠顛很清楚自己跟黑瞎子的關係,屠顛不會放過解雨臣的一舉一動。會這麼說單純在噁心解雨臣,儘管很不想承認,但他還真的被噁心到了。

  「行,我給你開安眠藥,你有空自己來拿。」屠顛那邊背景突然有些吵雜,解雨臣並沒有在意,也不打算詢問。

  「我下班後會過去。」

  屠顛那邊背景越來越吵鬧,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但聲音很模糊,並不能完全聽清,他本打算掛了電話,卻聽見屠顛叫住了他。

  「解雨臣,」屠顛頓了頓,「你真的很有趣。」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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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1-29 19:5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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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入局

  午後四點整,天邊還是挺亮的,氣溫也比正午涼爽不少,黑瞎子提著條軟管站在葡萄藤前澆水。

  看了眼時間,軟管一收去把水關了,提了件外套就出門,開著違停在四合院前的滴滴車就上四環去。

  一邊駕車一邊哼著小曲,如果可以他還真想開個車窗吹風,奈何外頭車水馬龍的燃料廢氣實在不太吸引人。

  年關將近,這個時期道上大家都忙著作帳,沒什麼活可接,現在他算半個解家的人,解家整個都是大企業,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夾喇嘛的事情都往一邊放。

  黑瞎子絕對是個閒得下來的人,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但他最近找到了件有趣的事情,倒還自己給自己攬了個解總專屬司機的活。

  今天也不例外,準時開著車大搖大擺停在高聳的辦公大樓前,吹著口哨下了車,靠在車門邊拿出手機看了看。

  不早不晚,今天也準時卡點,倒是解雨臣遲了點,但黑瞎子也沒收到任何加班的短信,解雨臣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包括時間的掌控也是。

  黑瞎子還在疑惑時,門口的警衛看見他倒是走了過來,說解總已經走了,這讓黑瞎子更困惑了,立刻撥了解雨臣的私人號碼過去。

  話筒傳來電話撥通的響聲,然而下一秒卻直接跳出對方未開機的提示音。

  黑瞎子拿著手機的手慢慢的移到眼前,一瞬間有股不明的情緒閃過,也就那麼一瞬間,然後他笑了笑,好呀解雨臣,這連號碼都拉黑了。

  他又撥了解雨臣的公用機號碼,然而這次只是無盡的嘟嘟聲,依舊沒有人接通,他朝遠處看守著集團大門的警衛抬了抬手,算是一種告別,因為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過來等解雨臣下班。

  破舊的滴滴車緩緩駛離玻璃帷幕的高級寫字樓,回程的路上黑瞎子並沒有哼小曲的心情,塞在車陣中格外煩躁,天色隨著時間漸漸暗了下來,一盞盞車尾燈紅色橙色,黑瞎子倒是第一次覺得是這麼刺眼的。

  平時接送大老闆也沒少遇到塞車,之前旁邊還有個解雨臣可以鬧著玩,現在就剩下他自己了,這麼想黑瞎子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孤寡老人,雖然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黑瞎子說不明白,僅只是少了一個人,胸臆中悵然若失之感究竟從何而來,開了車窗他在車陣中點了一支菸,他也不管燃油廢氣如何了。

  吸進口腔中的煙霧挹入肺部,喉頭是一陣嗆辣,最後煙霧從嘴裡吐出苦澀從舌根泛起。

  年關將近,北京城的空氣確實冷了。

  煙味入口的辛辣刺激了大腦,他不是一個會糾結情感的人,所以一下也想得很透徹。他這人愛就是愛了,直白得很,畢竟活了那麼大把年紀在意的東西也不是很多。

  他點了點頭,像是在給自己唐突的想法一個肯定。

  黑瞎子承認自己好像真有點兒喜歡解雨臣,有點兒認真了。

  他第一次見解雨臣只覺得這個小娃兒不自量力,仰仗著一張好看的笑臉就想勾引自己。

  解雨臣明晃晃的是個誘餌,等著黑瞎子去咬勾,這招看得多了,但搭配上解雨臣的臉確實有點意思,黑瞎子這人看到指引便會跟著走,不是他腦袋直,而是他不在乎。解雨臣要釣他,他就去咬勾,然後想著來個絕地反殺,誰是釣客誰是魚還不知道呢。

  反正解家的活好賺,小孩兒又長得好看,合作起來心情倒也明艷幾分,黑瞎子就總是刻意給小孩獻殷勤,看得解家伙計臉上一個比一個精彩,解當家的臉上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像放煙花呢,忒好玩。

  從那之後道上有不少傳言,黑瞎子自然也是有所耳聞,傳得最多的就是他睡了人家小九爺,有些好事者來刺探他口風,黑瞎子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就愛看那些人自己著急死自己,反正這傳言他也不算虧,猥瑣的笑了笑吊足人胃口,然後他和解雨臣的傳聞也越傳越野,只能說道上智者著實不多。

  他也不搞不清自己本就只是玩玩,究竟什麼時候真把小孩兒放上心尖。

  可能是解雨臣在墓裡摔得破破爛爛,還強撐著站在隊伍前頭的身影,也可能是解雨臣收拾對家傷還滲著血,卻依然站得筆直落下狠話的模樣,最有可能是給人應酬下了藥意識不清還強裝著威嚴,在黑瞎子把人安頓好後要走,解當家又黏黏糊糊的拉著衣襬不放的委屈。

  解雨臣可能不記得自己如此狼狽混亂的時刻,但黑瞎子肯定記得,他那時狠狠為小孩心亂了。

  黑瞎子喜歡把自己的日子過得輕鬆些,日常生活都歡快的像段子,活太久了,不快樂還能幹嘛?但他沒想到的是現實真就荒謬的像場喜劇表演,他意識到自己對解雨臣是真上心的同時,也是解雨臣決定切割他的那瞬間。

  他在心裡吐槽著自己,現在荒唐喜劇也不這樣寫了。

  車好不容易駛回自己的四合院,下了車進了門,踩著地上穩固的漢磚心裡卻有點不踏實,還沒進屋在房前頓了頓,手摸進兜裡還有幾塊零錢。

  他繞了出門,這條胡同尾端有台公用電話,這年頭手機這種科技逐漸流行起來,電話亭這種東西越發被邊緣。

  先繞到胡同口的報攤買了張電話卡,還記得上個世代他為了接活,有足足一整盒電話卡,時代變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老古董。

  他用公用電話又給解雨臣的兩支號碼打電話,黃色的機身與黑色的話筒,他憑著記憶按著一個個數字,這回兩支都沒打通,一撥過去就說關機了。

  黑瞎子摸了摸鼻子,他只知道解雨臣這兩個號碼,現在都打不通也不知道解雨臣是不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換號碼了。

  這個問題他還得想想,近幾十年來能撩撥他情緒的人事物並不多,上一個讓他有點波動的還是霍家井裡的那位大姐,像解雨臣這種撩撥的除了年少時多少動過少年春心,倒許久也沒有過了。

  黑瞎子這一想就是三天,天天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在四合院的葡萄架下睡覺,解雨臣沒找過他,倒是他有空還是會拿著卡繞去公用電話撥撥號,每一次都是對方關機的提示音,黑瞎子開始覺得解雨臣可能真的換號碼了。

  傍晚,他又拿著電話卡出門,想著晚餐買點炒肝配包子,繞點路去最後一次打電話過去,解雨臣再不接他就要自個兒找過去了,但就在他出門前,一通電話打進他手機裡。

  陌生號碼,通常陌生號碼都是找他幹活的,這會兒突然有人打來倒是有點稀奇,道上大多都知道他已經被解家包年,有活找他也都會直接拒絕,好些日子很少接到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了,黑瞎子也不確定自己現在還有沒有被包年,就哼著不著掉的幾個音接起電話。

  「請問是黑爺嗎?」另一邊傳來果然挺陌生的聲音。

  「夾喇嘛請按1,盲人按摩請按2,其他活兒請按3。」黑瞎子推開自家大門,晃悠著走出去去。

  「……」

  電話另一邊沒了聲音,黑瞎子有些不耐煩,「沒事掛了啊,你黑爺忙著呢!」

  「等等等等,黑爺知道我們當家去哪了嗎?」電話另一頭急了,語速快加上帶點西北口音的普通話,黑瞎子聽得也有些模糊。

  「我連你哪家的都不知道,怎麼會知道你們當家去哪兒?掛了哈。」黑瞎子嘖了一聲,說著就要掛電話。

  另一邊更急了,「解家解家!黑爺都知道您跟我們當家交好,您要是知道我們當家去哪了,請務必要告訴我!」

  「解家?」黑瞎子愣了下,看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找不到小孩,「我這幾天也找不到你們當家,你給我詳細說說。」

  就解家夥計的說法,解雨臣就是在他沒接到人那天失蹤的,無論是秘書處想聯繫小孩傳達整天的行程安排,還是夥計們到處找當家都找不到,甚至連紅府和長沙那邊的老宅都找了一遍,但都沒有人見過解雨臣,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就黑瞎子對解雨臣的了解,解雨臣如果真的要走,確實可以走的無聲無息,如果他不想現身就沒人能找到他,但如若那樣他會把一切後續都安排好後才消失,聽夥計說解家這兩天大亂,他便知道至少這個消失肯定不是解雨臣自願的,這麼說就只剩兩個可能性,一是有人讓解雨臣被迫躲起來,二是有人把解雨臣藏起來。

  無論是哪個,解雨臣的處境聽起來都不太妙。

  黑瞎子的目的地從炒肝的鋪子換到解雨臣的私人王國,那是他唯一知道解雨臣的秘密基地,儘管他不覺得會在那裡找到解雨臣,但直覺讓他去一趟。

  踩上破舊的單車,這時候要是開車肯定得塞在路上,事關解雨臣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耽擱,踏板踩得飛快,沒一會就到解家的四合院,單車隨便仍在一個角落靠著牆。

  也不管旁人看見,踏著坐墊一施力,直接翻上牆,他一進入外層的四合院後,就進了通往另一座四合院地道,他知道這裡有機關,也不確定解雨臣換了沒,他只能憑著記憶一一解開,值得慶幸的是解雨臣並沒有換掉機關。

  進到解雨臣的私人王國,天色已經漸暗,但四合院並沒有任何燈火,他踏過池塘上的小橋,自動餵食器動了起來,水池裡的小白魚浮出水面,雖然也是吃了飼料,但卻不怎麼積極,甚至沒起多少水花。

  解雨臣現在至少失蹤了三天,如果這三天都沒有人來過,這一池魚肯定餓得慌,但看起來魚並不是很熱衷於食物,代表不久前有人啟動過自動餵食器。

  他開始思索,如果不是解雨臣,那還有誰能夠進來?

  地下通道的機關肯定不是解雨臣自己建造出來的,他沒有問過解雨臣是誰幫他建造,但九門的所有密道都顯而易見的指向一個人,或者說一個組織——七指。

  在黑瞎子百年的生命中都沒有和七指有直接的接觸,但關於七指的傳聞他還是聽過不少,知道那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組織。

  解雨臣一直都在蒐集七指的建築,只說了是解九留下的旨意,解家一直負責處理國內各式各樣有著奇怪謠言的建築,剛巧很多時候那些奇怪建築多是出自七指手筆,以至於後來解雨臣只要證實跟七指有關都會直接收購,以絕後患。

  有了一個目標讓黑瞎子心裡稍微有個底,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推測正不正確,但至少比毫無頭緒好多了。

  黑瞎子的步伐很輕,幾乎沒有聲音,他悄悄的走到四合院正廳的門前,解雨臣謹慎,即便是這麼隱蔽的院子他也會把門上鎖,但正廳的大門虛掩著,露出一條漆黑的縫繫,黑瞎子知道自己的推測至少對了一半。

  他毫無戒備的推開門,也不怕被暗算,或者說這世間能暗算他的也只有一個人,而他知道那個人不會暗算他,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在他推開門的同時,並沒有任何暗算,一道光亮了起來,光線非常微弱還在晃動,但這點光線對他來說足夠了。

  他能清楚看見是桌上亮起了一支蠟燭,蠟燭旁邊是一個藥罐和一個裝水的玻璃杯,杯子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

  黑瞎子首先拿起藥罐晃了晃,聽聲音裡頭只有幾顆藥片,藥罐上頭Z開頭的單字他認得,是一種安眠藥。

  他不明所以,便拿起那張紙條,看了上面的文字後,黑瞎子笑了起來,那是恐怖電影裡出現過的台詞,俗套得令人發笑,簡直像是哪個中二少年的手筆,傳說中的七指還挺有童心的。

  黑瞎子打開藥罐把裡頭的藥片全部倒入口中,就著玻璃杯裡頭的水吞了下去,然後躺在旁邊的沙發上等著藥效發作,至少需要30分鐘,但他的體質比較特殊,不知道會需要多久。

  設局的人很聰明,他們知道沒辦法對黑瞎子下手,所以換了一種方式,他們「邀請」黑瞎子入局,甚至都預料到了黑瞎子會找來這座四合院,而且事關解雨臣,黑瞎子不可能不接受他們的邀請。

  黑瞎子對被預測了行動感到不悅,但對方既然邀請他入局,那他肯定要給對方一點面子,黑瞎子向來喜歡照著指標走,就算是陷阱也無所謂,他就喜歡一一破解。

  在迎來睡眠之前,他伸長了手將勉強可以稱作邀請函的紙條放在桌上,然後將雙手墊在腦袋下悠然自得的合上雙眼。

  風從沒帶上的門吹進屋內,把那張紙條卷出了門外,月光之下,紙條上頭有些凌亂的書寫體寫著一行洋文。

  「Do you want to play a game ?」

  -tbc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1-29 20: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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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 00: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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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玩家


  時間回推到解雨臣和屠顛約見那日,他早早處理完公司的所有事情,就往公司外走,他難得上了公交車,這時間員工還沒有下班,他不至於被認出來。

  早上經過一輪親戚的轟炸,解雨臣只是坐在主位喝著茶,四兩撥千斤的回應了。今天是遠房的姨丈來讓他投資一個光看企劃就不太行的標案,明天還有表姑要來給他推銷女兒,後天是輩分高的叔公要跟他討盤口分潤。

  不知道為什麼投資的醫院那邊也傳來了一些醫療糾紛,這種事本來不該呈到他面前,畢竟他的專業跟醫療不對口,但卻陰錯陽差推到他必須出面處理。

  解雨臣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了,一般來說下面的人會先把大部分的瑣事解決,但碰巧這回也突然請假了好幾個員工幹部,一切事務就像有預謀一樣同時向他襲來。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逃跑,但作為解當家沒有這個權力,他只能尋求一些外力幫助,他必須找個絕對不會洩漏風聲的管道,所以他才找了屠顛。

  屠顛,解雨臣的表弟兼髮小,在解雨臣還有人疼的時候他倆常一起玩,那時候他和屠顛的關係是真的好。

  解雨臣八歲當家後,還是該玩耍的日子被剝奪,屠顛那時候還會拿著小皮球來找解雨臣玩,屠顛曾經為了解雨臣和長輩吵過架,他覺得解雨臣在看得帳本很無趣,要解雨臣去跟他玩,但解雨臣不能,從那之後兩人關係也逐漸生疏。

  後來一直到青少年時期,那段時期的男男女女總是浮躁又漫無目的,在現實與幻想中載浮載沉,解雨臣那時候剛剪去一頭長髮,認知到自己男性的身份,而屠顛那時候背叛了解家,認知到他想要的解家給不了。

  臨走之前屠顛說他很喜歡解雨臣,解雨臣明白他說的並不是情愛意義上的喜歡,而是作為旁觀者的喜歡。

  對他來說解雨臣就像一本書,而屠顛作為讀者對這本書愛不釋手,他不會害死解雨臣,因為解雨臣就是活生生的才好玩,但他說過會和解雨臣玩點遊戲,一些比較殘酷的遊戲,光是想像他就迫不及待了,他總是說解雨臣很有趣,但解雨臣並不這麼認為。

  對解雨臣來說,屠顛還有用,而且多半是顧及親情,還有念在兒時屠顛試圖從當家的位置拯救解雨臣的天真,他承諾過不會自己動手解決屠顛,除非屠顛真的踩線,但解雨臣沒有發現的是,他對屠顛的這條線特別的鬆弛,好像只要留著屠顛就能證明自己童年存在過一樣。

  他們之間的關係絕對是扭曲的,解雨臣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成長過程走歪了一步,會不會也長成屠顛那樣,畢竟都是解家人,心裡扭曲的點差不多,也難怪爺爺託付二爺收徒,解雨臣多少還是成長的比較正派一些。

  一句話總結,屠顛認為解雨臣是自己專屬的玩具,所以不會讓其他人毀掉解雨臣,而解雨臣就利用屠顛對自己如此異樣的執念,反而某些方面能夠完全信任屠顛,把他當顆棋子用,這是一種屬於他倆的交易模式。

  解雨臣轉了幾班車,最後在市郊的一棟老公寓下了車,屠顛有在某大醫院工作,這裡則算是他的私人診間,並沒有對外營業,簡單來說算是密醫的存在,雖然屠顛本身也沒有拿過任何醫學文憑,他到底怎麼成為醫生的解雨臣也不知道。

  踏著舊公寓窄小的樓梯往上走,樓梯間只在轉折處安了盞小白熾燈泡,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要亮不亮的,老實說對照明的意義不大,但好在天邊還是亮的,所以勉強能透過樓梯間窗口的光線看清。

  以屠顛的手段,搞個高級住宅做診間絕對沒問題,但舊公寓有舊公寓的好處,首當其衝便是把守並不嚴謹,不在乎人員出入狀況,而且還比較有密醫的氛圍。

  屠顛的診間在四層,解雨臣走到三四層樓梯間時,四層傳來說話的聲音和開門聲,他在樓梯間抬頭一看,有個中年男人從屠顛的診間走了出來,身材略胖,頭髮濃密還留著一把大鬍子,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網球衫和黑色背心夾克,頭上還戴了頂導演帽,男人雙手都有一條疤痕。

  大鬍子男人似乎在和屋裡的人說著什麼,一看見解雨臣來對話就停止了,大鬍子把門帶上走下了樓梯,期間和解雨臣擦肩而過,解雨臣在他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感覺像是薰衣草,聞起來到還挺清新的,和這種破公寓形成鮮明對比。

  大鬍子看起來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但解雨臣還是稍微留了個心眼,然而他極為細節的觀察力,還是發現了些端倪,在大鬍子耳後有一道疤,與其說是疤倒是更像起了塊皮,解雨臣對這些很敏銳,他馬上就察覺大鬍子戴了張人皮面具。

  然而大鬍子逐漸下樓走遠,解雨臣才稍微放下疑心,他抬手敲了敲屠顛的門。

  「門沒鎖。」

  解雨臣拉開門進了裡屋,撲面而來一陣霧氣,他反射性的閉氣,一轉頭發現玄關堆疊的紙箱上放了台精油霧化機,一陣陣煙霧正是薰衣草精油的氣味。

  解雨臣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東西和屠顛完全搭不上邊,更何況室內全是一些冰冷的醫療設備,也沒多做裝潢,擺設隨性又雜亂,有點像是那種恐怖片裡會出現的老舊醫院場景。

  「下班挺早的,怎麼沒讓那個變態送你過來?吵架了?鬧彆扭了?」屠顛轉著扶手椅,看了一眼時間,從辦公桌前轉頭看向他。

  解雨臣沒有理會屠顛的挑釁,而是專注於一旁診療台上還存留的人皮面具材料,「剛走的是你客戶?」

  「怎麼,難道你喜歡那種的?」屠顛起身從桌上順走一個茶壺,重新注入熱水,然後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遞給解雨臣,「剛甩開那個變態馬上就有新歡,不好吧?」

  解雨臣拒絕了屠顛給的杯子,「我勸你是好好說話。」

  「這可是頂級碧螺春。」屠顛露出一臉指責解雨臣糟蹋好物的表情,然後自己就著杯子一飲而盡。

  敢情你頂級碧螺春這樣隨便泡,到底誰才是糟蹋的那個?解雨臣沒有說出來,他不想跟屠顛牽扯太多,「我要的東西給我,我馬上要走。」

  「不是想聽點故事嗎?」屠顛好整以暇的坐回扶手椅上,把一個藥罐扔給解雨臣,上面還寫著詳細用藥資訊,「關於剛剛離開的人,有些挺傳奇的故事,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七指?」

  「你說那個人就是七指?」

  屠顛笑了笑,又倒了一杯茶,看著解雨臣,似乎在詢問他確定不要,解雨臣再一次拒絕,他不會隨便接別人給的飲食,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尤其他記得那個杯子屠顛才用過,個人因素使然他更不可能接。

  「你應該知道七指有很多想法,我們在某個程度上算是合作愉快。」屠顛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 「這會是個很有趣的遊戲,或許你會想加入?」

  「我不會跟你有任何合作的。」解雨臣果斷拒絕,在一旁診療床上的空位坐了下來。

  屠顛點了點頭,顯然猜到了結果,「解雨臣,你知道我對你很感興趣,剛好七指最近也對你們九門很感興趣,我們都好奇你們正在運作的那個陰謀是什麼。」

  解雨臣瞇起眼睛,「屠顛,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底線。」

  「我知道。」屠顛頓了頓,抬頭看著解雨臣,「但是解當家,一個遊戲要好玩,總有一些風險存在。」

  解雨臣起身,「我不太喜歡這個故事走向。」

  「但你早就在故事裡了,解雨臣。」屠顛又看了一眼時間,臉上的表情很愉悅。

  解雨臣立刻察覺不對勁,故事只是個幌子,屠顛真正要做的是拖延解雨臣的時間,突然他眼前的屠顛從一個分裂成兩個,腦袋開始暈眩,「你做了什麼?」

  「我給你過機會。」屠顛搖了搖手中的茶杯,解雨臣立刻想到放在門口那台格格不入的霧化機,裡頭的霧氣肯定摻了東西,茶水反而才是解藥,屠顛算準了解雨臣不會接他的茶水,他只是想多玩味一些解雨臣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模樣。

  解雨臣頭昏眼花沒辦法站穩身子,只好伸出一隻手撐著診療床尾的鐵架,他冷靜的瞪著屠顛,「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到自己早上給屠顛打電話的時候,對方明顯在等待的語氣,一切恐怕早就開始。

  「解家旁支那些沒頭腦很好煽動,讓他們去煩你只需要吹吹風。」屠顛點了點頭,很滿意解雨臣察覺似的,「你投資的醫學中心有我熟識的人,動點手腳輕而易舉。」

  「但真要說這個遊戲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是好久以前了,從你身邊多了那個變態開始,你有了弱點所以變得更有趣了。」

  「你說黑瞎子是我的弱點?」解雨臣挑了挑眉毛,身子癱軟他只得坐回診療床,但表面上他不會讓自己被屠顛壓制,「我跟他就是僱傭關係,現在合約結束他已經跟解家沒有關係了。」

  「解雨臣,你明明那麼了解別人的人性,為什麼偏偏不去了解自己?」屠顛摩挲著下巴,難得露出認真的神情看著解雨臣,「你和他有沒有關係不是你嘴上說的算,你的腦子有自己的意見,你的心也可能有自己的意見。」

  「我這個人表裡如一……」解雨臣強撐著的也是消耗殆盡,他慢慢的倒在床上。

  意識逐漸渙散的最後,他隱約聽見屠顛說著,「解雨臣,那個變態的也會有他自己的意見啊。」

  柔和的光線灑落,風輕輕吹,樹葉在晃動的聲音,樹影婆娑,耳邊還有鳥鳴,解雨臣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瞬間時光錯落,熟悉又懷舊的氣息撲面而來,解雨臣皺緊眉頭。

  他左右張望,現在他躺在一座石頭涼亭裡,這裡是室內,但卻被打造成室外的景象,連吹過的風都像自然風,氣溫很舒適像是初秋的北京。

  這個空間非常廣闊,涼亭邊有個水池,流水潺潺,池子裡頭還有幾尾錦鯉,草地遍佈了地面,甚至栽種了幾棵樹,天頂和四周牆面是投影上去的,有廣闊的藍天白雲,還有古典建築與迴廊,空氣裡有一股甜味,在以前解家大宅外那攤糖油餅在他成年時就沒來過了,主要是老闆年紀也大了,這氣味只存在於記憶之中。

  涼亭的另一側還有一塊鋪了漢磚的前庭,上頭被幼兒稚嫩的筆跡以粉筆畫上跳房子的格線,這裡的一切都和記憶中的模樣重合,那片庭園上解雨臣彷彿能看見一群小孩在嬉鬧的模樣。

  這是他八歲之前的解家大院,在這裡他從一個天真的小孩,變成解連環的養子,最後成為解當家,他人生中變動最大的幾年都在這發生的,儘管物換星移,現實中地上跳房子的格線已經不存在,如此曾經純淨美好的解家大院,是他記憶中無法抹滅的聖土,至少這樣的回憶能讓他對解家的憎恨少一些。

  他從涼亭冰涼的石椅上起身,發現涼亭的石桌上放著兩個小木牌,他這邊的上面刻了「Player 1」,而另外一邊則寫著「Player 2」,好,現在他知道自己必須等另一位玩家現身這個遊戲才會開始,但現在他只能在這個空間四處亂晃,屠顛也把他的手機拿走了,以至於他甚至無法用俄羅斯方塊打發時間。

  四周牆面上的投影設備設置的非常精巧,簡直就像是實物似的,不會因為他接近而產生影子,投影出來的影像也非常生動,放眼望去這裡就像是一間密室,既然屠顛能把他放進這個房間,那就肯定有出入口,解雨臣伸出手貼著牆面環繞了房間一圈,每隔一段距離就以手指敲擊感受牆面的材質,如果後面是空的肯定能從聲音判斷出來。

  最後他在一棵大樹後找到了一段後面明顯有空腔的牆面,也找到了那面牆和其他部分之間的小縫,但做工十分精緻幾乎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別,嘗試著踢了幾下無果,可以確定的是至少用蠻力是打不開的。而且解雨臣也發現這間房間總共有八面不同角度的牆,也就是整個房間的形狀其實是個八邊形,現實當中提到八邊形的建築並不常見,他猜測自己是被關在一座塔裡。

  探索一圈後,解雨臣又回到了石頭涼亭之中,他發現涼亭剛好位於庭院的正中間,在這個房間中的天色一直都保持著可能是清晨或傍晚時分,還有天光但不會過於刺眼的狀態,解雨臣無法得知自己來到這裡多久了,睡眠時鐘也因為光線的照射而被打亂,他曾經想過用自己的飢餓狀態來推定時間,但他還待在外頭的最後一天甚至忙的都沒有進食,所以一直都處於飢餓狀態,他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你說要和我玩遊戲,不會就只是把我關起來餓死吧?」解雨臣對著石頭涼亭頂端的攝像鏡頭發著牢騷,當他想起自己很久沒有進食的時候,他的胃好像也在同時意識到自己真的很餓開始不安分起來。

  他並不急著出去,因為他知道屠顛若不想讓他出去,他在裡頭撒潑也不會有任何用處,還不如安分守己儲存體力,他不知道屠顛會不會好心記得自己多少還是個人,還是需要滿足最低程度的生理需求。

  就在此時那面樹後的牆傳來一陣機械運轉聲,解雨臣動作很快,幾乎一瞬間爆發全身的力量往牆邊彈了出去,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只見牆前方的樹枝上掛了一個塑料袋,裡頭很貼心有兩個泡沫盒子和一瓶水,還有一雙一次性筷子,讓人比較無法理解的是還有一個貓罐頭。

  至少可以確定屠顛不是想餓死自己,他提著塑料袋。

  然而他馬上就知道為什麼屠顛給他一個貓罐頭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涼亭的石桌上出現一隻貓,是隻毛色挺漂亮的母狸花貓,眼珠子是綠色的,眼眶邊的花紋很深,圍了眼周一圈看上去像加了條眼線似的非常好看。

  貓兒意外的很親人,見解雨臣走進也不跑,他伸手摸了摸貓咪的頭,小狸花還親切的蹭了蹭他的手心,貓的脖子上戴著一條粉色項圈,項圈前有個掛牌,上頭寫著小梨花似乎是貓的名字,解雨臣心裡起了點波瀾,但想到這一切都是屠顛布置的,他立刻又把所有心思壓了下去。

  行吧,這隻貓該不會就是他的玩家二號?

  他開了罐頭給小梨花吃,自己也打開泡沫盒子,兩菜一肉加上白飯,味道還可以,就是日常盒飯的口味,也沒辦法準確分析出身在何處,吃飽喝足後解雨臣等著遊戲開始,然而一切依舊沒有任何變動,耳邊依然是潺潺流水與風聲颯颯,什麼都沒有改變。

  這樣的空白時間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他卻挺逍遙自在的,閒閒沒事就陪小梨花玩,偶爾稍微鍛鍊下身手或吊吊嗓子,貓兒睡了他就跟著貓一起睡,據他所知貓咪一天的睡眠時間是十二到十六小時,解雨臣從來沒有睡眠時間那麼充足,他甚至過得比在外頭還好,畢竟他現在需要擔心的只有如何出去這件事,外頭世界的一切都與現在的他無關。

  但解雨臣還是沒有閒著,他透過貓咪睡眠時間來大致推測時間流逝,好貓咪,解雨臣逗小梨花的時候不禁這麼想著,然後又一次把這樣的想法狠狠壓下。

  一切迎來改變是在他第三次和小梨花一起睡著之後,等他再次醒來,涼亭的另一邊玩家二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躺在石椅上睡得很沉,解雨臣就算沒看到臉也知道這人是誰,他的臉色很難看,雖然他多少有些猜到屠顛想找誰加入遊戲,但他沒想到屠顛真的能把這傢伙搞進來,這幾天睡眠充足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黑瞎子,這個遊戲的玩家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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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 21:4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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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貓

  黑瞎子是陽光晃醒的,不知道是不是陽光,但總的來說還是稍顯刺眼。

  伸手往臉上摸了摸,確認墨鏡還戴在自己臉上,他不至於一睜眼直接被閃瞎,黑瞎子緩緩睜開雙眼,透過墨鏡,第一眼就看見解雨臣探了一顆腦袋俯視著他,眉頭微微蹙起,抿著嘴唇眼裡有著很多複雜的情緒,雖然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但解雨臣還是很好看,背著光彷彿他在發光似的。

  黑瞎子搖了搖頭,咂了咂嘴,偏過頭避開刺眼的光線再次闔上眼,據他所知那種安眠藥有個副作用是發生幻覺,他不知道是自己是不是用藥過量還是怎麼來著,當初只是想著自己體質特殊所以多吃了些藥片,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看見小孩的幻覺,就算在幻覺裡解雨臣一樣非常好看,對此他嘴角忍不住掛上一個詭異的角度。

  「醒了就起來。」解雨臣的聲音竄進他腦袋,這一次很真實,彷彿解雨臣真的在自己身邊似的。

  黑瞎子再次睜開眼,把頭轉回來,眨了眨眼看了好一陣子,接著他意識到眼前的不是幻覺,是貨真價實的解雨臣,難怪那麼好看呢。

  「解雨臣!」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下意識伸手要去碰解雨臣的臉,後者皺起眉頭一閃,他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你為什麼在這裡?」解雨臣拍開他不老實的手,幽怨的盯著他問道,臉色不是很好。

  見黑瞎子起身就指了指涼亭桌上的早餐,燒餅和豆漿,應該是和黑瞎子一塊被送進來的,他自己已經簡單的吃過了,剩下的是黑瞎子的份。

  「解家找你找到我那,老闆在哪打手總得跟上不是?」黑瞎子尷尬的收回手笑道。

  「我們合約已經到期了,我沒和你續約。」解雨臣是在說謊,具體來說他們的合約到今年年底,因此還有快兩周左右。

  「但我自己續了。」黑瞎子嘿嘿一笑,掰了半塊燒餅放進嘴裡,「老闆,現在工作不好找了,你裁了我是要給遣散費的。」

  「回頭給你開。」解雨臣面無表情的說道,「當務之急,我們得先出去。」

  黑瞎子還想跟他閒話家常,但解雨臣自從看見黑瞎子真的作為第二位玩家被帶進來後,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馬上出去。

  也不理黑瞎子胡說八道,督促著就開始交流彼此的情報,黑瞎子能提供的不多,只說了自己怎麼入局,聽見他不是被抓而是自己入局後解雨臣多少有些放心。

  這說明了一個重點,如果最後發展出來要透過武力手段時,至少屠顛的人是打不過黑瞎子,所以才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邀請的方式,讓黑瞎子自己入局,解雨臣的腦中把這點歸類到己方優勢的欄位。

  解雨臣這幾天幾乎把整個房間的一切都摸透了,他直接將所有對整個環境的調查細節介紹了個遍,關於屠顛那邊的事,解雨臣本不想說,但考慮到黑瞎子說他的私人王國有人進去過後,解雨臣還是老實交代了,因為大概算是一個屠顛與七指有關係的證據。

  兩人全程都是坐在石桌兩側,距離不算太遠,但解雨臣刻意的在保持距離,偶爾黑瞎子習慣性的靠近他,他就會自覺的退開一些,往返幾次他兩的位置都快繞一圈了,搞得黑瞎子也懶得鬧,安安份份坐在對面。

  就目前的情報來說,屠顛和七指有著很深的關聯,解雨臣是知道屠顛離開解家後一直在計畫著什麼,但他不知道的是屠顛找到的合作夥伴會是七指,這就稍微有些頭痛了。

  和普通人鬥智解雨臣還是挺喜歡的,因為那會是絕對的壓制,但和另一群與自己腦袋差不多的人還是有些辛苦,無論如何他出去後都得解決這股混亂的勢力,就算無法根除那也得削弱,道上最近都在傳吳家三爺動作頻頻,好像是個關於九門的大計畫,解雨臣不知道老一輩在搞些什麼玩意兒,但都是九門中人,還得互相多關照幾分。

  「你是被牽連的,屠顛是衝我來的。」解雨臣嘆了口氣。

  「至少他們知道我跟你有關,消息挺靈通的。」黑瞎子得意的說,被解雨臣投去一個大大的白眼。

  解雨臣一邊餵貓一邊開始把所有的線索在腦袋裡串在一塊,首先屠顛或是七指,無論是哪方都喜歡搞一些人性遊戲,再看看身處的密室,把這兩個東西疊加在一起,他不是一個喜歡看動作片的人,但多少也是有涉獵一些,一般密室逃脫類型的電影最喜歡把這兩者放在一起營造情感衝擊,解雨臣便先把這個遊戲定義為一種密室逃脫。

  密室逃脫五花八門,但其中主旨是不會改變的,那即是達成目標以解開門鎖逃出生天,也就是說現在這個空間裡一定有個目標等待他們倆解決。但究竟是哪個目標他們還無確定,在這個空間內所有的「佈景」都已經被檢查過無數次了,他很有理由相信其中沒有任何機關或是謎題。

  而由屠顛或七指送進來的東西,除了食物飲水之外,就只有貓咪小梨花一隻。

  小梨花看似與整個空間豪不相干,的確很可能就是這一個空間的謎題,但貓咪身上解雨臣也檢查過,除了戴了個嵌著名牌的項圈之外一無所獲。解雨臣把自己的所有推測都告訴黑瞎子,同時他知道這些討論都會同步傳給監控著他們的人,想到屠顛可能藏在某個地方恥笑自己,解雨臣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現在迫切的希望能解開謎題,或許就可以依靠黑瞎子的視角找出破綻。

  黑瞎子聽他講述的時候難得一臉認真,嘴裡的燒餅嚼著嚼著就停下來了,解雨臣說完自己的推測後停下來看著黑瞎子,期待他開口表達些高見,只是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黑瞎子愣是半點聲響也沒憋出來。

  「你有在聽嗎?」

  黑瞎子正了正坐姿,然後把手上剩下的半口燒餅遞給解雨臣,很認真的看著解雨臣道,「老闆,你要是吃不夠就直說吧,我多留點燒餅給你,不用那麼委屈。」

  「什麼?」解雨臣不解的看著黑瞎子和那半塊燒餅。

  「你不是吃不飽嗎?」黑瞎子很奇怪的看著解雨臣,他抬了抬下巴只示意解雨臣往下看,「要不是吃不飽,你為什麼要吃貓罐頭?」

  解雨臣愣了愣,反射性的順著黑瞎子的視線垂眼一看,他正前方的石桌上擺了一個開封的貓罐頭,而手上拿著一次性筷子正夾了一口鮪魚肉泥,罐頭內容物明顯已經少了大半,他逐漸意識到自己口中有一股魚肉原始的甜味。

  他嚥下最後一口貓罐頭,放下餐具。

  不對,有什麼東西錯了。

  他分明餵了小梨花,他還看到小梨花在吃罐頭,甚至前幾天也是,每一次都把罐頭一掃而空。

  「還有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問,」黑瞎子停頓了片刻,他看著解雨臣逐漸嚴肅的表情,也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你剛說屠顛放了隻貓進來,說的該不會是你懷裡抱著的那隻布娃娃嗎?」

  解雨臣的大腦一陣轟鳴。

  布娃娃?

  他收緊了抱著貓的手,柔軟的絨毛觸感一般來說是能夠讓人感到安心減少焦慮,但此刻解雨臣的心情卻跌入冰點。

  「小梨花是真正的貓……」

  他壓制不住顫抖把手裡的小梨花抱到桌上,貓兒回頭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叫了一聲,這一聲與回憶裡某個片段重疊,解雨臣有點恍惚的咽了咽口水。

  黑瞎子伸手捏著小梨花的頸子將貓提起,在黑瞎子的手碰到小梨花的一瞬間,原本在解雨臣眼裡活生生的貓兒,變成一隻做工精細的仿真貓咪布偶。

  「解雨臣,這只是布偶。」黑瞎子把貓拿到解雨臣眼前晃了晃,輕聲說道。

  他試著拉動布偶的每一個細節,讓解雨臣可以實實在在的認清現實,布偶的樣式是一隻狸花貓,身上每一條紋路皆十分精細,塑料眼珠子做得極其逼真,彷彿照著某個實體樣本製作出來的,但再怎麼真實,這都只是一隻布偶。

  對,這只是布偶,但是幾天前,甚至到剛才,貓明明都是真的。

  解雨臣轉頭看向涼亭的一角,自己這幾天給小梨花吃的罐頭空罐疊在角落,他腦中不斷去回想小梨花進食的畫面,但回想的同時卻彷彿有另外一段截然不同的記憶強制介入,他回憶起自己每天吃著貓罐頭景象,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認知出了問題,抬頭看著黑瞎子,把貓布偶拿過來在手中翻看,那條粉紅色項圈他很眼熟,現在仔細一看確實項圈有很重的年代感,金屬製的吊牌也有許多磨損的痕跡。

  解雨臣伸手解開吊牌,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自己錯亂的認知。

  在他解開吊牌的同時,突然手中的貓布偶傳來滴滴聲,沒響起一次聲音間隔的頻率就越來越短。

  解雨臣拿著布偶滿臉困惑,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黑瞎子已經伸手過來一把搶去絨毛玩偶,往涼亭外甩開,黑瞎子的手勁很大,玩偶成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飛了出去。

  黑瞎子動作十分流暢,幾乎都是身體直接的反射動作,玩偶一甩出去馬上轉身,龐大的身形把解雨臣護在身前,伸手護住他的後腦,一躬身兩人靠著牆縮成一團,強勁的衝擊從布偶那方向撲了過來,強大的作用力把他們往牆上推,黑瞎子靠自己的力量撐出一個空間讓小孩待著。

  解雨臣還沒從混亂中沒回過神,視線從黑瞎子的肩頭看過去,只見剛才布偶就在被扔出去後的下一秒炸開,火光與鮮紅色的液體一下子噴灑開來,濺了滿地,牆面被火光燻黑,樹木被折斷草地上餘火燃燒。

  他看見布偶的殘骸漆黑一片,靜靜的躺在地上,過去的記憶和現在的畫面重合在一起,彷彿回到還在使用底片的年代,有人把解雨臣的回憶和當下分別從它們本該屬於的時間線剪下,然後交錯貼在一塊。

  風波逐漸平息,黑瞎子起身查看解雨臣有沒有受傷,後者很安分靠著牆坐在地上,任由黑瞎子擺佈。

  「老闆,解老闆!」黑瞎子看解雨臣沒有反應,只是目光呆滯的望向炸成碎片的貓咪布偶,他喊人也喊得急了,剛才明明護住腦袋了,怎麼還撞傻了?

  「解雨臣!」

  被喚起名字的人這時才開始有了動作,遲緩的抬起頭看著黑瞎子,眼神還是不對勁。

  見他有點反應,黑瞎子鬆了一口氣,捧著他的臉,用拇指抹去上頭濺到的紅色液體,看了下質地與氣味,只是顏料並非血液,「還好嗎?」黑瞎子少見的柔聲問道。

  解雨臣愣了愣,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微笑,分明是在笑,但卻眉頭深鎖,他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視線,這是一種逃避的舉動,他把視覺阻隔開來,就像鴕鳥心態,從中獲得微薄的一點安全感。

  「解雨臣?」

  八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情解雨臣幾乎不記得了,一部分是因為隨著年紀增長自然的遺忘,另一部分的原因則是因為那時候真的發生太多事了他甚至沒辦法好好記得每件事的來龍去脈。

  但還有一個原因,解雨臣一直不想承認的一個理由,那年發生的一些事情太過痛苦,所以他的大腦自主將其封印。

  那段日子的往事知情者不多,而屠顛就是知情者中的一員,他知道解雨臣隱藏了什麼,這遊戲是他特別為解雨臣設計的,就在這個遊戲的第一關,他直接掀開解雨臣遮擋著過去的那塊黑布。

  他知道屠顛想玩什麼了,看到小梨花的那刻他就該知道的,只是那段記憶還被封鎖著。

  屠顛想要的無非就是揭穿他所有企圖隱藏起來的傷疤,在黑瞎子面前。

  解雨臣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曾經養過一隻貓。」他說。

  -tbc

  一點murmur,是說,貓罐頭照理來說比人罐頭還貴還健康,其實也不是說很委屈(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 21: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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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4 14: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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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戲台

  一樣是個初秋的北京,這個時期到處都是野貓初生的崽子,路上走幾步常能夠在一些犄角旮旯聽見幼貓尖細的叫聲。

  解雨臣那年五歲,他家裡人把他帶到解家大宅,以前似乎是逢年過節才來一趟,今天不是清明也非中秋,五歲的解雨臣只管著可可愛愛沒有腦袋,剛進門看見庭院裡好幾個小孩兒圍在一起玩跳房子,解雨臣嘟囔著要一起,但大人並沒有理會他的請求,逕自把他往裏屋帶,解雨臣一步三回頭,那叫一個狠啊。

  解雨臣被帶進祠堂,大人們在祠堂裡圍成一圈,他在的人包圍的在正中央,主事的耆老取出記載族譜,拿起毛筆往上頭添上解雨臣的名字,站在解雨臣對面的是個年輕叔叔,解雨臣頭髮稍長,紮了兩隻小辮,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棉襖,臉蛋可愛得不行,活脫脫一水靈小姑娘。

  年輕叔叔的臉上掛著不耐,正眼都沒看過解雨臣一次,但解雨臣很乖,大人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聽話的孩子有糖吃,大人讓他奉茶、讓他跪拜、最後讓他喊年輕的叔叔一聲父親,他也喊了。

  儀式很沉悶,解雨臣一門心思只想著出去玩,一一照做,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越乖巧年輕叔叔臉上的表情就越難看,但他也不在乎,大人交代的事兒做完後,小小的孩子就往院子跑了。

  原本在院子裡玩耍的小孩都不見了,大家約好似的,解雨臣看著地上畫著已經被踩花了的跳房子格線,自己一個人跳了起來。

  小朋友很容易滿足的,就算只是一個人也有無限樂趣,但跳著累了還是有點寂寞,他只得一個人到處晃,想著什麼時候大人可以出來帶他回家,晃著晃著,他聽見院牆邊的梨樹下傳來咿咿呀呀的叫聲,解雨臣走了過去。

  一隻狸花貓子,成人巴掌大小,白色的底上有幾塊虎斑紋,眼睛是像玻璃珠一樣的透徹的翠綠色,眼周的花紋深些,看起來像是包了眼線一樣。

  貓看到解雨臣就不叫了,兩個小東西大眼瞪小眼。

  小朋友膽子大,伸手就抓,接著等大人出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兩個軟乎乎的糰子玩在一塊,小孩走到哪貓就跟到哪,把小孩認成娘似的。

  大人指揮著要把貓攆走,解雨臣就把貓抱起來,委屈的鬧脾氣,這個時候的解雨臣還是可以任性的。

  解九爺當時還在,他就對站在身旁的年輕叔叔說,「現在雨臣是你兒子,你來決定怎麼管他。」

  年輕叔叔低頭看著小孩抱小貓,兩雙無辜的大眼盯著自己,他本就不喜歡解家人那些花花腸子,也有意要反抗,抿了抿嘴便說,「我兒子想幹嘛就幹嘛,不就一隻貓,礙著你們了?」

  梨樹下撿到的狸花貓,取個諧音就叫小梨花,年輕叔叔後來找人打了塊金屬牌,用粉紅色的繩圈串起來讓解雨臣給貓戴上。

  小孩接過項圈看著看著年輕叔叔,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於自己的意志喊解連環爸爸。

  三年後,解連環死了的消息從西沙傳回解家大院,解家男人都死的早,排了下順序這回繼承當家位置的是解雨臣,八歲的解雨臣扎了條馬尾,身上穿著一件青色馬面裙,坐在解家大宅主位上,正廳就像是戲台,他在台上唱青衣。

  解當家,下雨天,流血的天氣,解夫人站在他身邊彷彿在誦經一般讀出這個句子。

  說是他爺爺說過的,對解家人來說雨跟血是同一個字。

  解雨臣有些好奇,既然如此為什麼爺爺給自己取名要摻個雨字在中間,是不是已經算盡他一生浴血了。

  伙計們在前院廝殺,解家的旁支和女人們吵著要分家,解家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是吶喊與尖叫,解雨臣想從主位上下來,他想躲他想逃,在看到門廊前淌流過來一條細小的紅色水流,解夫人按住他的肩膀。

  解當家,當家人的位置不好坐,但坐上去了就不可以輕易下來,她說。

  一切結束是在沾滿血的伙計進來報信,解夫人鬆了一口氣,解雨臣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被解夫人帶到後院,院中放了一個不斷蠕動的麻袋,麻袋裡貓叫聲淒厲,解夫人拿起一把手槍放在解雨臣手裡。

  解當家,你不能有多餘的感情,那會害死你,她說。

  八歲的解雨臣站在那裡,解夫人在他身後,握著他的手舉槍,槍口對準了麻袋,解雨臣不會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雨還在下,浸濕了他的馬尾和衣裙,冰冷的雨滴潑灑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冷,總是止不住顫抖。

  三、二、一、碰。

  槍聲震耳欲聾,小手槍後座力跟槍口跳動並不大,加上有解夫人的輔助,那一槍準確的打中目標,麻袋不動了,紅色的液體從裡面潺潺流出。

  解雨臣咬著下唇臉色蒼白。

  解當家,你做得很好,她說。

  解夫人放開他的手,上前撿起麻袋,頭也不回地離去,只剩解雨臣站在原地。

  屠顛是什麼時候來的他不知道,那時候還單純著的年紀比他小的表弟,撐著把小黃傘走過來,拉著他拿槍的手說,「小花姐姐你剛在玩什麼?我也要玩。」

  解雨臣回過神來,輕輕拉開屠顛的手,他重新綰了綰自己濕透的髮絲,看著屠顛,聲音還是細細柔柔,就是個孩子,「不是小花姐姐,你以後要喊我解當家。」語氣穩重又冰冷。

  屠顛那時候肯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長大後就會知道,解雨臣記得少年時期屠顛問過他關於貓的話題,解雨臣說不記得,那是他真的不記得,然後屠顛就笑了,像是抓到了獵物的蛇。

  他解當家不能擁有不必要的感情,並不是因為他會死,是別人會因為他而死。

  遠處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他知道有道門開了吧,這個房間的謎題解開了。

  解雨臣放下當在眼前的手臂睜開眼,一樣的景象他還是坐在石頭涼亭裡,黑瞎子坐在他旁邊,嘴裡叼了一根草,沒有過多的接觸,就是手臂相互碰著,他能感覺到旁邊那人偏高的體溫,這讓他有真實感一些。

  解連環也好、貓也好,因為他多餘的情感都死了。

  他轉頭看了看邊上的黑瞎子,不能再有人為自己死了。

  察覺到解雨臣的視線,黑瞎子側過腦袋看著解雨臣,勾了勾嘴角笑道,「你怕我也死掉?」

  解雨臣經歷了一波混亂腦子還不是很清楚,聽到問題後只是愣神的點了點頭,過了半秒才回過神來,蔫了吧唧的瞪了黑瞎子一眼,「你就是一個員工,我對你要有什麼感情?」

  「沒感情沒感情,我有感情就好。」黑瞎子愉悅的說著,也不管解雨臣冷漠的斜眼看他,他收起笑得誇張的嘴角,伸出手放到解雨臣腦袋上,毫不留情的揉了好幾下,「解雨臣,你知道我的身手,要我的命不簡單。」

  解雨臣癟了癟嘴,這時候回應什麼都顯得矯情,他乾脆不回話了,吊著眼瞪黑瞎子,捏著那隻不老實的手從自己頭頂拉開,滿臉不悅的把被黑瞎子揉得彷彿鳥窩的髮絲重新整好。

  解雨臣吸了一口氣,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安,主要是解雨臣不知道屠顛到底在自己身上做過什麼,也許是心理暗示,也許是用了什麼藥,看了堆在牆角的空罐頭和被炸得稀碎的布偶殘骸,他十分確定自己的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不過解雨臣依舊表現得處變不驚,都知道屠顛看得見他所有反應,他可不想讓屠顛在背後取樂,手握了握拳,透過指甲戳在掌心的刺痛感找回一點點穩定。

  「門開了,走吧。」解雨臣站起身,拍了拍招惹了一身的塵埃。

  「好嘞,給當家的開路!」黑瞎子從地上跳起來,自動自發的走在前頭給解雨臣開路。

  兩人走近那扇打開的門,這門的設計和列車或是飛機很相似,闔上時是平貼在牆面上的,仔細處理甚至找不到縫隙,開啟時會從內部先把門往外推出,接著再往側邊推開。

  門後一片漆黑,就是條往上的樓道,從下方往上看去,貌似只能通到上一層,也不能再繼續往上,隱約能看見樓上有些燈火,但沒辦法看到上方究竟有什麼。

  解雨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就邁開步伐要往樓道裡走,黑瞎子伸手攔住他,衝著他笑了兩下,「哪有伙計讓老闆探路的道理,我還想續約呢,要是你死了誰跟我簽字?」

  解雨臣聽後想了想自己現在狀況不明,而且黑瞎子無論在反應速度還是能力上也都遠高於自己,沒什麼好拒絕這個提議的,於是果斷的後退一步,對黑瞎子比了個請的手勢。

  黑瞎子踏入黑暗之中,在他眼裡這點黑暗剛剛好,所有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能說就是單純向上繞的旋轉樓梯,肉眼看來是沒有什麼機關,但也不能保證有什麼隱藏起來的陷阱,還是如履薄冰步步為營。

  黑瞎子走在前面,解雨臣也沒閒著立刻跟了上去,後腳才剛離開原本房間,身後立刻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身後的光線也隨著關閉的門漸漸被吞沒,最後門板閉合之後,樓梯間的光源只剩下樓上房間透出的光而已。

  解雨臣對這種任人擺佈的狀態感到煩躁,不耐煩的嘖了聲,黑瞎子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兩人便加快腳步往上一層走去,整段旋轉梯上他倆都沒碰到任何機關,似乎就只是一條正常的樓道。

  同樣的在兩人皆踏入二層後,身後的門再一次關上。

  進了門首先出現在面前的是三年紅色緞面的布匹,圍出一個方形小空間,身後的門上頭有一展小燈,燈光還算明亮,樣式挺復古,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眼前的紅色布匹底部還鑲了一整排金黃色的流蘇,解雨臣覺得眼熟,伸手撫摸了布簾,無比確認這就是一般劇院裡會有的那種布幕,基本上他心裡已經猜到這樓可能會看見什麼,如果說這些是專門針對解雨臣的遊戲,那接下來出現與戲劇相關的佈置是可預料的。

  布簾四周都沒有開口,黑瞎子便直接拉著底下的流蘇把布簾直接掀起,兩人對看一眼後便從布簾下鑽過去。

  布幕另一端一片漆黑,解雨臣什麼都看不清,就連黑瞎子也有些勉強,他的眼睛雖然特別,終究是需要有光線進到視網膜才能成像。

  正當他倆一踏進到黑暗之中嘗試著適應,轉瞬間四周的燈光啪一聲亮起,燈火通明,突如其來的光明讓兩人眼睛被刺得睜不開,尤其是黑瞎子,就算臉上掛著墨鏡,但也禁不起如此衝擊,燈亮起的當下兩人幾乎可以說是突然爆盲。

  解雨臣適應得要更早些,就當他睜開眼終於能夠看清時,他察覺自己身上聚焦了無數視線,一瞬間毛骨悚然的感覺從背骨往腦袋上爬,身體率先做出反應,欲從腰間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往後腰一摸卻發現那裏空無一物,肯定是屠顛把他送進來的時候收走了,解雨臣嚥了下口水拉著黑瞎子的手臂往後退一步。

  「怎麼了?」黑瞎子還睜不開眼,對解雨臣的舉動感到納悶。

  「很多人——」解雨臣皺起眉頭,他仔細一看,發現那些盯著兩人看的「人」全都黑呼呼的,皮膚上有著不自然的光澤感,再定睛仔細瞧,那些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而是百貨商場會看見的人偶模型,男男女女都是,「假的?」

  黑瞎子一聽有人,揉了把眼睛勉強自己睜開雙眼,雖然還有些不適,但總歸還能看個大概。

  只見他們此刻身處一間戲院,廳堂採挑高的設計,他們進入的門在戲院的正後方,眼前就是好幾張圓桌和扶手椅,再往前就是一座精緻的戲台,雅座上方還掛了一串華麗的水晶吊燈,在光線照射下五彩斑斕,這個空間裡的每一個裝飾都很實在,不像上個房間以投影的方式呈現。

  解雨臣說的「人」是擺在雅座上的人偶模型,每一個位置上都擺了一個,有男有女,身上服裝的款式中西皆有,但看款式比較像是民國時期的舊款,看著都很復古,就連貼在牆上的海報都是手繪的老式彩圖。

  擺在雅座上的每一個人偶此時都呈現一種詭異的姿勢看著他倆,人偶的身體是面對戲台子的,但腦袋全都轉了180度回過頭來盯著他倆看,商場的人體模型的眼睛是不會刻得多精細,僅只是大致有個輪廓罷了,但似乎因為這樣場面看起來更加詭譎不安。

  人偶千姿百態,有的拿著扇子摀嘴,有的拿著茶杯側眼看著他們,有的看起來像要從位子上起身似的,彷彿這些人偶早些還有生命,是他們兩個大活人反而是異端,打擾了一場人偶盛會。

  猝不及防,悠揚樂聲毫無預兆的響起,解雨臣倒吸了一口涼氣,兩人一下戒備了起來,一轉身背靠著背,警戒著四周,黑瞎子一眼就看見邊上有一台留聲機上的黑膠唱盤正在緩緩旋轉著,他用手肘輕碰了解雨臣一下,示意他留聲機的位置。

  樂聲宛轉悠揚,一個女性帶點年代感的聲音模糊得唱了起來,聲調嗓音珠圓玉潤,要是放在往日還能說天籟之音,但此刻被無數人偶模型盯著的情況下,戲份只剩詭譎。

  夜來香 我為你歌唱

  夜來香 我為你思量

  「鄧麗君?」黑瞎子聽著樂音抬了抬眉。

  「是李香蘭。」解雨臣對這首歌、或者說這個版本十分熟稔,二月紅收藏了許多唱盤,以前他在紅府住的時候常常看見二月紅使用留聲機,通常放的都是戲曲的唱盤,但也有少數早些年代的流行歌曲,其中最常播放的就是這張。

  他向黑瞎子投去一個充滿質疑的眼神,好似在問,明明是你年代的歌你怎會不知道誰唱的。

  黑瞎子不在意的笑了笑,「別那樣看我,我聽過的夜來香多了去實在記不住,最近一個還是S.H.E。」

  解雨臣拍了拍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見解雨臣肆無忌憚的走向留聲機,黑瞎子只好一頭霧水跟在他身後。

  解雨臣伸手把唱頭拉開,歌聲立刻停了下來,謹慎的回頭確認那些模型是真的不會動,倒不是覺得那些東西是活物,只是擔心屠顛安放了什麼機關。

  剛才炸的只是一隻小貓布偶,現在這裡好幾尊一比一人形大小的人偶模型,要是都炸了這棟樓可能也會被掀一半。

  稍微檢查了下留聲機,外表看來沒什麼異常,是舊時代留下來的古董,但保養的非常好,解雨臣的手滑過留聲機的裝飾喇叭,突然觸碰到了一個凹痕眉頭一皺。

  他小時候剛學了點棍術就貪玩,耍著棍子整個紅府裡玩,一不小心給二月紅的留聲機的裝飾喇叭磕碰了個凹痕,二月紅那時罰他跪了一個時辰。

  敢情這還是從屠顛跑去紅府偷來的?解雨臣暗自在心裡記了一筆,要是這台留聲機有什麼損傷或是最後沒還回去,他絕對會好好找屠顛算這筆帳。

  黑瞎子明明一個瞎子,眼神倒是挺好,一眼就看見裝飾喇叭裡頭有一張紙條,伸手取了出來,把紙條攤開遞給解雨臣。

  只見紙條上潦草的字跡,解雨臣一看就知道是屠顛的,雖然他不是個正經醫生,但字體的是和醫生寫病例的草書倒是有幾分相像。

  「兩位客官請入座,好戲即將開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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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8 21: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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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座?

  回頭看了眼,所有的座位上分明都被擺上人偶,座無虛席,哪還有空位讓他們入座。

  倒是留聲機旁有條向上走的樓梯,一般戲院一層會是雅座二層會是包廂,想必樓梯往上走就會是給他們預留的座位。

  兩人對視一眼,通了默契三步併作兩步就往上走,果然不出所料,二層包廂的紙門虛掩著,門邊有個青花瓷花瓶,裏頭插了幾枝塑料假花,枝頭有葉有花,粉白色的花形開得正好,大概是西府海棠,黑瞎子上前推開門,包廂裡頭擺了兩張太師椅,中間還有一個茶几,案上擺了一壺茶與一碟茶香炒瓜子,上頭掛了一盞仿古的中式燈籠。

  黑瞎子二話不說撩起大衣衣襬,直接坐上左側的椅子,端詳了下那盤瓜子,接著就上手嗑起瓜子來,轉頭看見解雨臣似乎還在猶豫沒打算要坐下,就笑道,「反正也不虧,不就看個戲嘛。」

  「還真的嗑上瓜子了,你就不怕有詐?」

  「你親戚都大費周章把我倆搞到這兒了,總不會直接把人毒死吧?」黑瞎子說著悠哉的遞了一把瓜子過去,「那多不值啊!」

  解雨臣沒有理他,看著黑瞎子悠然自得的模樣,實在是無話可說,自己一個被屠顛搞得心力交瘁,唯一的隊友是個既靠譜又很不靠譜的瞎子,他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的疼起來,一邊揉著額角,他終還是坐下了。

  就在解雨臣落座的同時,啪嚓一聲整個戲院的燈又關了去,只有他們頭上那盞燈籠還亮著,儘管燈籠本身亮度並不大,但此時包廂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彷彿像是打上聚光燈似的,有種把自己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的錯覺。

  下層滿座的人偶模型咔的一聲,腦袋紛紛轉回正面,接著所有人偶竟然紛紛開始鼓掌起來,如雷掌聲在戲廳當中爆開,就像是真正的劇場準備開演時的場面,雖然真實但卻又帶著詭異。

  人偶畢竟是個接近於人形的東西,跟斗裡的粽子一個樣,塑料的表面質感更給人一種死物的印象,動起來後往往會挑起人類本能中打從心底的毛骨悚然與好奇感。

  這是恐怖谷現象,人類本質上會對於和自己接近的事物產生好感,越相似好感度也越高,不過這樣的好感度卻會到達一個峰值後急速下降,最終人類感到恐懼和排斥,這些人偶大概就介於兩個極端值之間,是還不至於讓人產生恐懼,但卻又容易讓人激起強烈的好奇心。

  解雨臣並不想深究其中細節,此時只是專心一致的盯著戲台看,雖然是中式的戲台,但布簾拉開後卻只是一片影院的投影布幕,這讓解雨臣有些失望,看來所謂的好戲也只是看場電影罷了。

  隨後布幕逐漸亮起,安在角落的音箱播放出了樂聲,一陣鑼鼓喧天透過音質不好的音箱傳出來,聲音刺耳得讓人皺眉,鑼鼓之後京胡與阮琴的奏樂緊隨其後。解雨臣熟悉這些,立刻就知道這是京劇曲牌萬年歡,喜慶的樂聲響起,布幕上的畫面也跟著動了起來。

  畫面了出現了個廳堂,畫面是黑白色彩,像是復古電影一樣,但可以肯定是實景拍攝的,因為解雨臣認得影片中場景正是解家的大堂。

  隨後兩個人偶穿著打扮各異,逐漸的從畫面外走進畫面裡頭,在廳堂的圓桌旁坐了下來。

  人偶本身既不會說話也不會移動,更不用說演戲了,所以這部片子的拍攝手法採用類似於逐格動畫的方式,同時除了配樂之外全程沒有任何角色說話的部分,只是在視頻之間穿插了黑底白字的字卡,寫上了劇情和對話內容,像極了早期還沒有聲音技術的電影,又有種在看詭異版企鵝家族動畫片的感覺。

  「還好戲開腔呢,這些塑料娃娃能開腔?」黑瞎子搖了搖頭不滿意的說道,擺出他滿清貴族鑑賞戲劇的架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開始對片子品頭論足。

  「你能不能安靜點。」解雨臣對他的評論不是很感冒,只覺得是觀影的大型干擾。

  「你就那麼喜歡這類型的片子?」黑瞎子說著,見解雨臣瞪著自己,又改口換個話題,「我就是想說,咱們認識幾年了我還沒看過你唱戲。」

  「你想看?」解雨臣問,見黑瞎子點了點頭,他又不鹹不淡的說著,「行,等我們出去以後——」

  「打住,通常這麼說的人都出不去,電影都這樣演的。」

  「我出不去也就算了,出去要面對的東西太多,怪累人的。」解雨臣聽了搖了搖頭,轉回視線繼續看著大屏幕上的戲。

  「好吧,等我們出去,你給我整個貴妃醉酒吧?」黑瞎子見激起解雨臣的消極態度,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但解雨臣不再理會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大屏幕,「說定了,解雨臣。」

  不得到應允黑瞎子吵鬧不休,一直等到他得到解雨臣一個極致敷衍的嗯一聲才罷休,終於才把注意力轉回大屏幕上。

  透過穿插的字卡,和兩個人偶老實說看不出什麼頭緒的互動,他們可以得知這兩個角色一個是齊鐵嘴,另一個則是解九爺,解九爺抱了一個嬰兒在懷裡,不用想那個塑料嬰兒道具就是解雨臣,而這場戲就是在演解雨臣的周歲宴。

  只見戲裡解九把小嬰兒抱給齊八爺一看,八爺就幫嬰兒掐指一算,不算還好一算人偶開始搖頭嘆氣,嘆氣這個動作人偶是做不太出來的,就看見屏幕裡的人偶奇異的抖動,畫面怪異又可笑。

  齊八爺接著說,這孩子貴人不貴己,天生菩薩命,都說有菩薩命的人命硬、長壽、有福分,但解子這個菩薩不僅沒長全還是個血菩薩,是奉獻的命,一輩子都要為人作嫁,前半生血光裡橫走,後半生險局裡求生,此生無人真心相待。

  解九聽了倒也不怒,只是也談了氣,只說命數在天,事在人為。

  隨後屏幕就暗了,這劇很短,大概也就十分鐘左右,破音箱裡的樂聲也停了,耳朵立刻清靜不少,燈光再次從新亮起,台下的人偶又紛紛開始機械化的鼓掌。

  兩人看短劇看得莫名其妙,品了老半天也不能從剛那粗製濫造的片子裡品出什麼理來。

  黑瞎子提起茶壺,給兩個茶杯注了水,把其中一只推向解雨臣,「剛剛那層樓你講個故事就芝麻開門,你趕快想想你周歲宴有什麼故事,講一講門大概就開了。」

  「我那時就那麼一丁點大,怎麼記得周歲宴發生什麼?」解雨臣沒好氣的接過茶,倒也不避諱的喝了一口。

  「我倒是還記得你周歲宴。」黑瞎子玩味的說著,「只不過跟剛剛那齣不太一樣。」

  「那大爺倒是換您講故事啊。」解雨臣白了對方一眼,並不太相信黑瞎子的話。

  「別不信,我還真的人在現場。」黑瞎子笑著說,不僅回想起那時候解雨臣還只是個糯米糰子,解九還問他要不要抱抱看,黑瞎子怕摔壞人家金孫就拒絕了,沒想到當年的糯米糰子現在已經成了老大一個解當家,「我是代理四阿公去的,要知道九門以前幹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族內但凡有喜事都是會好好操辦,全當作沖喜,那時候你的周歲宴也是這個理,九門還在的都賣你爺爺面子去了。」

  「不過陳皮這人本來就游離在九門邊上,雖然也是九門中人,倒也不太和其他家交流,加上你師父二月紅也會赴宴,他一個欺師滅祖的前弟子同場難免尷尬不是?」黑瞎子想了想覺得好笑,就自顧自的笑了兩聲,「但終究還是要給你們家做做面子,所以就讓跟齊家有點淵源的我代理去一趟。」黑瞎子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解雨臣沒有說話,不過也點了點頭,黑瞎子說的到是挺在理,就是聽到黑瞎子說嬰兒時期就見過自己,感到特別彆扭。

  「齊八爺那時候壓根不可能在場,更不可能給你卜卦,老人家在你出生之前早駕鶴西歸了。」

  「所以這只是屠顛編了個故事騙我們。」解雨臣看著黑瞎子有些無語道,「他圖什麼?」

  就在這時,頂上的吊著的燈籠魚線一斷,整個燈籠直接就往下砸,兩人身手敏捷立刻就往兩邊退開,只見燈籠碰一聲砸在茶几上,硬生生把擺在上頭的白瓷茶壺和瓜子撞倒,瓷器砸在地面上好在還鋪了層地毯,都沒摔碎,就只是裡頭的茶水流了一地。

  白熾燈泡還掛在頭頂,只有燈罩掉了下來,燈籠本身則像是個劣質品,硬生生像是荷花開花似的從中間裂開幾瓣往外散去,木架子散開後裡頭赫然放著有一本木盒子,大概就珠寶盒大小,盒子帶著一把黃銅鎖頭,但沒有鑰匙,只是在鎖頭上刻了一個屠字。

  解雨臣拿著盒子晃了晃,盒子不重,搖晃後裏頭的聲音也不大,感覺就像幾張紙。木盒子看起來挺舊的,敲了敲木板應該不算厚,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盒子,大概也沒有什麼收藏價值,解雨臣放心不少,便把盒子遞給黑瞎子,抿了抿嘴看著黑瞎子,「我不太想要花時間找鑰匙。」

  黑瞎子接過盒子,立刻會意解雨臣在想做什麼,單手拿著盒子用力往牆上一砸,黑瞎子手勁極大,盒子重重的砸在牆上後,硬生生從鑲嵌金屬卡榫的部分開始碎開,裏頭的東西散落一地,果不其然是好幾張紙,有的是書信、有的是照片、還有一些表單,本該是純白的紙張都有些泛黃和斑點,看得出來都是些老東西了。

  解雨臣給黑瞎子一個做得好的拇指,接著就走上前把散落一地的紙張一張一張撿起,那些照片首先吸引他的注意力,仔細察看發現照片裡的都是紅家人,還有幾張是紅家的全家福照片,二月紅也在裏頭,二月紅的身邊是一個空位。

  這些照片讓解雨臣塵封的一個記憶緩緩甦醒,「我記得小時候我還住在紅府的時候,有天二爺爺家來了好多哥哥姊姊陪我玩,但後來哥哥姊姊們被叫去拍照,師父也跟他們一起拍照,我那時候想坐到師父旁邊的位置,但被師父罵了一頓讓我自己去旁邊玩,後來只知道那些哥哥姊姊是二爺爺的孫子,只是都沒再見過了。」

  「聽起來像是什麼導致三觀扭曲的童年陰影。」黑瞎子點評道。

  「那倒沒有,要是沒看見這照片我其實根本忘了這碴,畢竟這是紅家的全家福,我不是紅家人沒道理一起拍。」解雨臣頓了頓,「更何況這個位置是給師娘留的,我要真坐上去才是大不敬。」

  解雨臣把照片疊成一沓交給黑瞎子,空出手繼續翻看其他紙張,只見是好幾張寫滿了個人資料表單,上頭寫滿英文,黑瞎子雖然沒受過正規教育,但也是個海歸,解雨臣學歷本也挺好,閱讀上沒有任何問題。仔細一看那一張張表單都是海外移民的申請,有些到歐美,甚至有的跨越了赤道往南半球的澳大利亞,申請資料上貼的照片都是前面全家福照片上出現過的紅家人。

  「原來二月紅的子孫全都移民出去了,也難怪我就說二爺待人和善,怎麼身邊沒半個家人供養,身後事也你在操辦。」黑瞎子摩娑了下巴,看著那些表單在理解的同時,心中也萌生了一個疑問,「但是為什麼紅家突然在同一時間全部出走海外呢?」

  「紅家人大概是為了完全洗白,他們直接和九門斷開關係,師父過世後我也有嘗試聯繫過海外的紅家人,奈何完全沒有音訊,也試著找人去調查了,但一無所獲,他們的資料清洗得非常乾淨,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解雨臣多少還是知道二月紅洗白家族的決心,九門這樣的行業終究會消失,牽扯其中的案件要傳出去槍斃幾百次都不夠,留給他們的只有兩條路,完全轉黑或是洗白,真要說的話陳皮阿四那派就有點完全走向黑的意思在。

  但洗白和完全斷連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就如同黑瞎子所說,二爺為人和善,雖然聽說丫頭走後二爺性情大變,對待自家兒子也都有些冷漠,但好歹也是一家人血濃於水,解雨臣也聽過二月紅講起思念孫子的話語,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做到如此決絕?

  心中隱約泛起一些不安,解雨臣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接近某些真相,但他下意識的感到排斥。

  人的第六感,或者稱為心覺,是一種獨立於五感之外的特別感官能力,通常民間盛傳其類似於預知能力,但若要以心理學的角度來做解釋,其屬於一種潛意識的範疇,有時候人的本能會比人的大腦更早意識到事件的發生,但本人卻還沒有意識到這個事件,這時候事件的發生就屬於在潛意識的狀態,而洞察力或是直覺能力強的人就可能更快的去意識到潛意識裡的細節,提前感知到事件的發生。解雨臣的直覺一直以來都很精準,主要歸功於他複雜的成長環境,他必須擁有強大的洞察力與警戒心,不然他不會活到現在。

  再一次把幾張申請表單疊在一塊交給黑瞎子,解雨臣的手中剩下兩張信紙,最傳統白底紅線的那一種信紙,紙張很薄也有些年代,簡直一碰就會碎掉似的,解雨臣拿得很小心。從信紙的屬名可以知道這些信是二月紅和齊鐵嘴之間的書信往來,兩封書信都是用毛筆寫得字體,皆是秀麗的楷書,但還是能從中看出筆跡不盡相同,八爺的筆跡較活潑不按常理一些,一撇一捺帶有獨特的小習慣,二爺的筆跡則規矩許多,每個字體方正絹秀。

  第一張信紙是齊鐵嘴寄給二月紅的信件,開頭就告訴二月紅讓家族徹底和九門斷開關係是不實際的作法,某一件事發生的時候無論如何都需要二月紅的家族介入才可以處理,要是沒有紅家的協助計畫都會失敗云云,後續的內容也都是一直在勸二月紅重新考慮將後代與九門切斷關聯的決定。

  接著解雨臣拿起第二張信紙,那是二月紅的筆跡,他從小算是二月紅看著長大的,熟悉的很。

  二月紅在信紙開頭溫和但不可質疑的拒絕了齊鐵嘴的要求,二月紅表明在聽過齊鐵嘴講述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某件事後,覺得那個未來實在過於龐大與壓抑,他不希望紅家後代再與此事有任何牽扯,至於一定需要紅家人這點,他聽說解九的孫子快要出生了,同為志在解決某件事的同盟,他會收解九的孫子作為關門弟子,把紅家的一切功夫都交給解子,那個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某件事也都會交給解子來解決,紅家後人至此與九門斷絕一切關係,以求自保。

  黑瞎子看到二月紅的回信後半便察覺不對,當即就要從解雨臣手裡把信紙搶過來,不讓解雨臣繼續讀下去,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解雨臣早他一步讀完內容,咬著下唇臉色蒼白,握著信紙的手指節發白,兩相爭搶薄如蟬翼的信紙被硬生生撕成碎片。

  這個世界上要說誰最疼解雨臣那必定是二月紅,解雨臣讀完了兩封信,他卻迷失了答案,他不知道二月紅對他的好究竟是真心,還是只是把一切託付到一個孩子身上的愧疚。

  想起屠顛瞎編的那齣短劇裡八爺說的話,解雨臣的世界開始封上大門。

  -tbc

  捏造一些原著劇情進來: D

  寫到一半腦子裡一直被大叔笑話綁架
  花:屠顛騙我們他圖什麼?
  瞎:他屠(圖)顛。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8 21: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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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4 01: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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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計畫

  解雨臣記得自己從二月紅那學過一支舞蹈,那時解雨臣剛接手解家不久,打小就在二爺門下練了不少基本功,嗓子還嫩但也背了不少戲文能唱上幾齣。

  那時候二月紅告訴他現在要教他一種舞蹈,他一定得學會,未來有一天必定會用上,解雨臣乖巧的應允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舞蹈是要做什麼的,但二爺爺是唯一疼他的人,所以二爺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二月紅是解雨臣小時候極為難得的依賴。

  這支舞其實不難,就是必須要適應,簡單來說就是要一直轉圈,不斷的轉圈,有點像是土耳其傳統的旋轉舞,就是有些細節不太相同。

  旋轉舞其實是一種屬於蘇菲教派的祭祀舞蹈,通常都是身著一襲長裙擺的白衣舞僧不斷的旋轉,蘇菲教派深信在旋轉過程中能夠接收宇宙的智慧並傳達祝福。雖然現在要是去土耳其觀光也能看見有人表演旋轉舞,但實際上真正的旋轉舞必須由舞僧在一種稱作Semahane的場所跳,是一種非常正式的祭祀舞蹈。

  只是旋轉聽起來不怎麼困難,但問題就是這轉速要將裙擺帶飛起來所以不可能慢,常常轉個幾圈就頭暈目眩,停下來後更是站都站不穩,因此就得不斷訓練。

  二月紅天天都盯著他轉上半天才肯罷休,解雨臣回想起來只記得那些日子他就算轉吐了,二月紅還是會讓他繼續練不能停下來,解雨臣小時候不是沒耍過任性拒絕練習,但後果就是挨一頓打罵。

  直到他快滿二十,二月紅才告訴他一個計畫,那個計畫非常模糊,解雨臣聽得不是很懂,他只知道那是師父交代給自己的遺願,所以還是牢記於心。

  二月紅那時候告訴他,長白山的某處有一扇通往冥界的青銅門,長年有人帶領陰兵駐守才沒讓門裡的東西出來禍害人世間。未來的有一天,可能會沒有人再去守門,那時候門裡的某個東西就會出來禍亂天下,如果真到了那時候,解雨臣就要去內蒙找一條地下龍脈,穿上祭祀裝束跳起那不斷旋轉的祭祀舞蹈,讓某個東西安分下來否則世間會大亂。

  訂下這個計畫的是紅齊解三家,紅家遷移海外,齊家八爺沒有子嗣繼承,只剩解家了,讓解雨臣務必完成這件事。

  二月紅交代得玄乎,解雨臣是不太相信的,且他其實都快忘了自己的學過這舞蹈,他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去調查這事,道上關於青銅門這事是查不出消息的,但這所謂的查不出,並不是沒有消息的意思,而是有刻意被隱瞞的痕跡,這讓解雨臣察覺不對勁。

  但二月紅年老體弱,解家家業繁忙,能和師父見面的機會不多,直到最後一次他見了二月紅,問起了青銅門的事兒,二月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說該做什麼以後就會懂,所有的謎底也會在往後二十年一一揭露。

  二月紅沒有透漏更多就說累了,解雨臣知道師父是在送客,他識相的和二月紅告別,然而那是他和二月紅見上的最後一面。

  再次接到二月紅的消息是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解雨臣一如既往的辦公,紅家的伙計致電聯繫了他。

  接到通知後解雨臣其實沒有太大的情緒,是喜喪,大概是已經做好準備,也沒太過悲傷,只是簡單的問了伙計二爺有沒有什麼交代。

  「二爺讓您務必記得未來會發生的事。」

  解雨臣點了點頭,他知道電話的另一端看不見,又輕聲應允了一下。

  「還有二爺說對您感到抱歉。」

  那時候解雨臣不懂,現在解雨臣懂了。

  在解雨臣的一生當中,真心對待他的人屈指可數,或者說就只有一個——二月紅。

  塵世間的一切都是等價交換,二月紅給了解雨臣一生的善意,要求拿解雨臣的命運去回報,這項交易還不由得解雨臣說的算。

  解雨臣嘆了口氣,把撕碎的信紙放到茶几上,他突然覺得很冷,不只是整個戲院的空調溫度低,還有一股打從心底冒出的寒涼,不禁打了個哆嗦,儘管他身上還穿了件西裝外套。

  「二月紅對你是真的……」黑瞎子隱約能猜到解雨臣的心思,他試圖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人家師徒間的關係他一個外人有什麼好置喙,也就沒繼續說下去。

  解雨臣活動了下肩膀,點了點頭,接了黑瞎子後面的話,「二爺爺待我是真挺好,但二爺爺的好是需要我用命去換的。」

  「解雨臣——」

  「我不怨,這很合理,我不是紅家人卻佔盡了二爺爺的愛護,付出代價很公平。」解雨臣神態自若,不知是演的還是他真心實意,解雨臣抬起頭,一雙眼睛很明亮,但眼底是濃厚的戲子無情,「那你呢,黑爺?」

  解雨臣用一個稱呼拉開精神上的距離,步伐也往後退開了一步拉開物理上的距離。

  「你對我好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黑瞎子剛想開口,樓下卻又出現熟悉的機械運轉聲,解雨臣沒有等他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身便下樓,黑瞎子喊了一聲解雨臣,小孩沒打算停下,他只好跟著下去。

  原先他們進戲院的那扇門是被布幕罩住的,如今布幕全都落下,門外仍然是樓梯,只是這次往下的樓梯消失了,本應該是通往一層的樓梯如今只剩下一面水泥牆,還有一條往上延伸的宣傳樓梯,且這次樓梯特別的長。

  一般來說每層樓約三公尺高,且按風水理論來說,陽宅的每層階梯數必須為陽數,也就是單數,大部分房屋每座樓梯越是十七或十九階。解雨臣不假思索直接踏上樓梯往上爬,邊走邊數著台階,這條樓梯大約是三倍的高度。

  戲院有挑高所以佔了兩層,樓梯比較多可以理解,不過樓梯數明顯多了一層樓,屠顛或是七指都不可能無緣無故浪費一層樓的空間,估計五層可能有什麼地面機關之類的設施。

  解雨臣跑在樓梯上動作很快,且師從二月紅也學得一身輕功了得,身輕如燕,踏一階借力就可以飛快的往上進三階,黑瞎子喊他讓他先等等,解雨臣充耳不聞,輕輕鬆鬆就爬到了樓梯頂點,回頭瞥了眼下幾階的黑瞎子,一個閃身直接進了門內。這一次門在解雨臣進去後立即關上,黑瞎子才剛上到這層要進門,門板卻在他面前緊密合上,要不是他反應快,差點都要撞上他高挺的鼻樑。

  「解雨臣!」他拍著門板大喊,門傳遞回來的手感很實在,估計另一邊根本聽不見聲響。

  想著黑瞎子後退了一步,打算用蠻力開門,他往後踏了一步,腳嘗試著踢了踢身後的水泥牆準備借力,此時巨大的齒輪摩擦聲響從樓梯之下傳來,噪音迴盪在樓梯間一下子震耳欲聾,他皺起眉頭摀住雙耳往下一看,只見下方的樓梯突然一階一階的消失,一面水泥牆升起,擋住往下走的道路,與此同時原本堵在盡頭的水泥牆卻開始下沉,又出現另一排往上走的樓梯。

  黑瞎子沒有馬上動作,抬頭望著樓梯頂部,只見樓上的門緩緩開起,邀請之意不言而喻,黑瞎子嘆了口氣,不得不說整出這些機關計謀的人心思著實細膩,簡直把解雨臣算透得徹頭徹尾,若機關是七指那幫人造的,那計謀肯定是解雨臣那個倒楣親戚想的,連黑瞎子也不得不承認沒有人比屠顛更懂解雨臣,儘管自己跟解雨臣認識也有幾年,關係也算得上是曖昧,但解雨臣這人總帶著一種若即若離。

  解雨臣對所有人都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禮貌,生得一張溫和討喜的臉,總讓人有一種他本人好相處的錯覺,但實際上外人所看見的都只是表面,是解雨臣有意識展露出來的面向,而真正的解雨臣絕對不是個好相處的人,無論是現實所逼還是他自己的意願,他都把真實的一面隱藏起來,除了和解雨臣一塊長大的屠顛,不再有人知曉解雨臣深藏起來的過去。

  他搖了搖頭,苦笑的嘆了口氣,屠顛想要請君入甕,現在身在敵營身不由己,他只得欣然接受這份邀請。

  黑瞎子往上一層走去,也不遲疑雙手插在兜裡吹著口哨走進六層房間內,他有意識的感覺到每往上走一層,空間似乎都往內縮了一些,一般人是很難察覺這種區別,但在黑瞎子眼裡卻格外明顯。

  總的來說這種越往上層越窄的建築形式大概也就只有塔了,無論是埃及的金字塔、法國的埃菲爾鐵塔、又或者是當地中國的少林寺塔林,只要冠上塔這個字,多少都是呈現下寬上窄的椎體形式,而佛教自漢代便傳入中國,這也使得中國境內滿是大大小小的佛塔,七指要隨便找一個塔改造成這樣並非難事,甚至從頭打造一座新塔也沒問題,所以黑瞎子大膽猜測自己和解雨臣正被困在一座佛塔內。

  不知道是不是下面兩個精緻的主題房間花了太多經費,到了這層簡直就像爛尾樓,還沒上漆的灰色水泥牆面,天花板上是一排排管線,還有隨意用電線垂掛著的幾盞燈泡,房間地面中央有個窨井蓋和一把木頭椅子,身後的門又在他進入後徹底關上,這個房間並非是完整的八邊形,在他對面好像給人增建一道牆,牆上嵌了一扇鐵門,是用插銷鎖起來的那種,只不過插銷在另一邊,從黑瞎子這一側不可能打開,門邊還有一枝固定在牆上的對講機。

  鐵門的另一側傳來插銷轉動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另一側打算開門,黑瞎子沒有上前,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但全身肌肉都十分緊繃,隨時做好攻擊的準備,他有自信可以在開門的一剎那瞬間衝過去,不管對面來的是什麼會開門的生物,他也可以讓對方一招斃命。然而他卻突然想到若是對面走出來的可能會是解雨臣,這麼一想為了避免誤傷,全身力氣卸了大半。

  而就在這時候鐵門也開了,從鐵門那側進來的人身穿一件白大褂,不是解雨臣,但隱約和解雨臣有幾分相似,是屠顛。托解雨臣的福,黑瞎子也是見過屠顛幾面,解家普遍都長得很好看,但屠顛這人一出現在他眼前,黑瞎子只覺得厭惡,他經歷過百年歲月鑑人無數,看人的眼神特別好,屠顛給他的感覺十分異樣,他直覺像屠顛這種人就應該直接殺掉,要不是解雨臣跟這貨有親戚關係,黑瞎子大概早就下手了。

  他沒想到屠顛會親自來見自己,現在他只想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嘴角咧開一個狂妄的笑容,握緊了拳頭開始折手指,每一個指節喀喀作響,邁開步伐往屠顛的方向走去,無論如何被關起來戲耍的這筆帳還是得先結了再說。

  屠顛瞪著黑瞎子,見那人像隻金剛一樣氣勢洶洶的上前,面不改色的彈了下手指,只見他和黑瞎子面前立刻降下一片將近二十公分厚的玻璃帷幕,隔著玻璃幃幕屠顛有恃無恐的對著黑瞎子聳了聳肩,黑瞎子笑著一拳砸在玻璃上,玻璃不動如山,一絲裂痕都沒有。

  黑瞎子甩了甩手,這玻璃真材實料,指節砸著還挺疼,對面的屠顛看他模樣就笑了笑,靠在鐵門邊拿起對講機話筒貼在臉側,見黑瞎子吃鱉他心情好,說話的聲音從不知安裝在哪的音箱傳出來都帶笑意,「這玻璃質量好吧?聽說防飛彈的炸都炸不開。」

  「我有一天一定會接單暗殺你,你等著。」黑瞎子咬著後槽牙惡狠狠的說,反正現在被困在屠顛的地盤,見揍人發洩的主意不能行,便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手還在胸前,一副屌而啷噹的模樣。

  「小時候算命的說我不會被瞎子殺掉。」

  「屠大醫生還信算命的?」黑瞎子笑了笑,他知道屠顛在鬼扯。

  「你一個姓齊的不信?」屠顛歪了歪頭,這個小動作莫名的讓他看起來更像解雨臣。

  「姓齊的放眼望去全國有兩百萬人口,也不是全都九門的人。」

  「你說什麼是什麼。」屠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接著邪佞一笑,「我只是好奇你活那麼久,也知道紅齊解三家的計畫吧?」

  黑瞎子聽著臉色一沉,隔著墨鏡看不清臉,但黑瞎子的反應讓屠顛很滿意,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還是其實你也是計劃裡的一員?」屠顛意味深長的看著黑瞎子,臉上掩不住的開心,眼神像是戲弄獵物的貓,「你開始幫解家做事也是因為那個計畫,對吧?」

  「對。」黑瞎子抬起頭,他沒有反駁,因為屠顛說得沒錯,不過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也不全對。」

  他雖然不是九門中人,但受過齊家的恩惠,所以和齊家有一定的淵源,齊八爺當年算的最後一卦裡也有他,但除了和齊家的約定之外,他給解家辦事也有自己的理由。

  「九門計畫裡的外人,有趣。」屠顛點了點頭,黑瞎子的答案符合他心意,接著他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我只對解雨臣有興趣,但我的合作夥伴挺喜歡你的。」

  「那是,我這人就是人見人愛。」

  「他們那伙人有些小小的惡趣味——喜歡看別人功虧一簣。」屠顛慢條斯理的說著,「所以啊,我在想如果你死在這的話,九門的計畫也會失敗對吧?」

  「說人話。」黑瞎子嘴角一抽。

  「你去死吧。」屠顛貼著話筒打了一個響指,聲音清脆,地面開始微微震動,黑瞎子所在的區域兩旁的牆面動了起來。

  「你小子——」黑瞎子起身,反手拿起椅子往玻璃帷幕砸,他手勁極大,木頭釘的椅子一下子碎成木條四處飛散,但那高貴的玻璃依舊完好無損,最多就是多了幾條刮痕。

  屠顛把話筒掛回牆上,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鐵門,關上門前還回頭對黑瞎子揮了揮手,黑瞎子恨得牙癢癢,奈何現在他自身難保,沒空和屠顛算帳。

  兩邊牆壁靠攏的速度不慢,他敲了敲兩面牆都很實,就算他手勁比一般人大,也不是鐵砂掌碎不了牆。

  黑瞎子回頭檢視整個房間,水泥空間裡所有東西一目了然,遠處幾個燈泡被牆擠斷了電線砸在地上,冒出的火花與碎裂的玻璃撒了一地。

  黑瞎子抬起手擋在眼前阻擋飛濺的碎片,接著他的視線落在房間中央那個嵌在地面上的窨井蓋。他決定賭一把,回到房間中央,他狠狠踩了鐵蓋一腳,厚度挺厚的,以他的力量破不穿。

  隨後他伸出手指,穿過窨井蓋上的空隙,勾著鐵蓋奮力一抬,要知道黑瞎子的臂力簡直不是凡人所能及,窨井蓋被抬起了一些,但施力點不穩,他鬆手蓋子又落了回去,但至少他知道這個辦法可行,他隱約看見下方有光線,這下至少不會被擠成肉醬。

  這時兩面牆之間的距離大概剩下三公尺,沒有時間了,黑瞎子穩住腳步,再次發力,手臂上青筋浮現,竭盡全力這回窨井蓋總算被抬了起來,牆面也幾乎貼上他,黑瞎子再一發力把鐵蓋往前一扔,地上出現一個大洞,深度倒是不深,能看清底下是磁磚地面。

  黑瞎子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往下一跳,牆壁在他落下時完全合上,身上皮衣的一角因落下的慣性揚起,被牆夾住了一角,黑瞎子卡了下,乾脆金蟬脫殼把外套脫了,以一個穩當的姿勢落在地面。

  死裡逃生喘了一口氣,抬頭一看,明亮的頂燈照著,磁磚地面的正中央是個大池子,那些該死的傢伙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在塔裡蓋了個泳池?還記得上到這樓的樓梯特別長,確實如果要挖一個泳池,那勢必需要預留至少一層樓的空間。

  黑瞎子皺起眉頭,他是從上面下來的,也就是說解雨臣應該是進了這層,但他放眼望去整個泳池都不見人,解雨臣腦子聰明大概已經走了,這麼一想黑瞎子也就不太在意了,想著可以暫時緩一下,就算是他經歷了九死一生也是會累的。

  黑瞎子湊到水邊把手浸在水裡放鬆放鬆,抬頭看了看還掛在天花板上的皮衣,嘖了一聲決定出去後一定要讓屠顛賠給自己,但想了想後又覺得還是直接殺掉屠顛比較實在,便站起身想去扯下來,只不過角度一直差點意思,黑瞎子垂下視線想找個好角度,突然他看見水底好像沉了什麼東西。

  他在池邊蹲下身,打算看個仔細,那東西看起來像是個人,或許真就是個人,髮絲隨著水流漂動,身上的衣物也是,看著像是穿著黑色和粉色的衣服……

  「你大爺的,解雨臣!」

  -tbc

  註:窨井蓋就是人孔蓋,中國應該是叫窨井蓋,我還稍微去查了一下(?)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4 09: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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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4 21: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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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進入了五樓的門,房內光線炫目得他不得不閉上雙眼,迎面而來是一整面鏡牆,像是舞蹈教室會有的那種整貼滿整面牆的鏡子。

  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一堵牆,解雨臣往後頭一看,身後的門不知什麼時候關上了,黑瞎子沒有跟進來,不知道是他來不及跟上,又或是他不願意跟上,解雨臣倒希望是後者,那會讓他更好段捨離。

  沒了退路就必須往前走,解雨臣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被推搡著往前,他早已習慣這些強迫。

  他走到鏡子前,鏡面乾淨無暇,在一盞盞軌道燈的照射下,偏黃的燈光讓整體氛圍溫暖了些,眼前的鏡牆把他完完整整的映照出來。

  解雨臣看著鏡中的倒影,伸出一隻手貼上鏡面,打算檢查下鏡子有沒有什麼蹊蹺,就在手指貼上的同時,鏡面上的倒影晃了一下,解雨臣警覺的抽回手,只見正對著解雨臣那面鏡子的倒影逐漸變了個樣。

  還是解雨臣的臉,但是身板小了幾吋,看著年紀也小了不少,一頭長髮在腦後紮成一個簡潔俐落的髻,身上穿了件連體泳裝,身形很瘦但依然有著一定的肌肉量,腰肢看著也很細身材平板,單論外表上來說很中性,沒辦法輕易的區分性別。

  解雨臣後退了一步,鏡子中和他有著同一張臉的陌生人笑了一下,笑容很好看,就是解雨臣笑起來的那般好看。

  「為什麼後退?」鏡中人問道,聲音和解雨臣非常相似,或者說簡直一模一樣,就是稚嫩了一些,「你是在害怕嗎,解雨臣?」

  「你是誰?」解雨臣下意識的再次伸手往腰後要摸匕首,又一次摸空讓他更加不安。

  「你怎麼會不知道我是誰?」鏡中人笑了起來,臉上帶一點陰沉的笑容也和解雨臣如出一轍,「不是你親手殺了我嗎,解雨臣?」

  解雨臣沒有回話,他不記得殺過一個跟自己長那麼像的人,如果有他肯定不會忘記,突然腦內激盪出一個靈感,這是屠顛設計的遊戲,依照屠顛的思維,這裡指的殺人有可能不是殺真正的人,意識到這點後,他的腦袋清醒不少,逐漸捋出一條線索,解雨臣這一生為了活下去雙手沾滿鮮血,他殺的不只是人,還殺死過自己,他似乎猜到鏡中人的身份,那個他為了活下去必須要扼殺掉的少女解雨臣。

  「死人就該好好閉嘴。」解雨臣看著另一個自己冷冷的說。

  「為什麼你能活著,我就該死?」鏡中人看著他。

  鏡中人手上拿了一把鎚子,只見他舉起鎚子用力的往鏡面一砸,解雨臣當機立斷伸手擋住自己的臉,他全身上下大概就是臉最貴重了,傷不得。

  鏡子玻璃碎片四散,解雨臣聽著所有碎片落地的聲響,然後才鬆開護住臉的手,只見原先那面大鏡牆只剩下個木框,後頭是一條不長大概五步路的通道,碎裂的玻璃破片撒了滿地,他手上也被劃了幾道,但不嚴重只是擦傷。

  通道兩側一邊牆上掛了一排淋浴頭,另一邊則又是一面鏡子,鏡子前有個檯子,上頭擺了一支吹風機,順著通道望過去能看見一座小型的泳池,礙於空間限制池子不大,但也是可以游一小段,頂燈亮度很大,一盞盞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已經不見鏡中人的身影。

  解雨臣不知道剛剛鏡中人的出現什麼原理,他先入為主的認定是幻覺,在一層的時候他大概就是因為被幻覺干擾認知,吃了好幾個貓罐頭。如果是幻覺必定得從解雨臣的記憶裡來,幻覺產生的東西也是有限制的,必須是解雨臣經歷過的事物,剛剛穿著泳裝的少女解雨臣形象逐漸浮現在腦裡,確實這部份是他的記憶。

  解雨臣十幾歲青春期那幾年,解家的孩子都是要上游泳課的,不是學才藝,而是盜斗遇到水是常態,就算斗裡沒水,墓址全都在荒山野嶺,沒會點水性是不行的。

  青春期的解雨臣正陷入性別的混亂與掙扎,他從小是被當女孩子養大的,小孩子眼裡都是一個樣沒什麼區別,但到了青春期生理性別的男女差異也越來越大。游泳這項運動又很尷尬的必須在男與女之間作出很清楚的區別,他沒辦法像同齡的男孩大大方方穿了條泳褲就下水,同時他也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女孩子。

  那時代觀念也舊,性別就是固定刻板的概念,長輩口中說著都是男人該如何女人該如何,但實際上隨著觀念逐漸開放進步,男人和女人沒有什麼該不該,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性別從來都不和任何東西鎖死,解雨臣無數次想過自己如果晚生個幾年,青春期時會不會少一點生不如死。

  解雨臣每次上游泳課都是紮好頭髮,換上連身泳裝,其他孩子看著他都覺得奇怪,知道他當家人的身份沒人敢當他面說什麼,小孩不敢大人倒是口無遮攔起來,抓著這點家族聚會給解雨臣下馬威。

  那天之後,解雨臣披著長髮站在鏡子前,他看著鏡子手裡拿著一把剪刀,一刀一刀把長髮剪去,隔天出現在泳池邊的解雨臣只穿了條泳褲,一頭俐落的短髮依舊擋不住那張過於好看的臉。

  所有人都因他的改變驚訝得目瞪口呆,眾人沒注意到他因為那些盯著自己的視線微微顫抖,他蒼白的臉色也無人在意,也許有一個注意到他,那就是屠顛。

  下課後解雨臣坐在廁所吐了好幾次,他等聽見外頭沒有任何動靜時才身心俱疲的撫著牆出來,卻看到屠顛站在外面,解雨臣全身一僵,強迫自己挺直了後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

  回去的路上屠顛看起來很開心,他沒有提及任何解雨臣的失態,但一口一個解當家,但誰都知道醉翁之意壓根不在酒,解雨臣不戳穿他,但也不理會他,這件事隨著時間淡去,兩個人都沒再提起過,解雨臣也再一次扶正自己解當家的位置。

  解雨臣現在總算知道屠顛那時候在開心什麼,他的一生就像屠顛的素材庫,蒐集齊了就搞一個遊戲噁心解雨臣。

  回想了一遍自己過去的慘狀,解雨臣淺淺的嘆了口氣,分明是已經過去的事情,卻多少能讓他胸口隱約有點兒難受,但他也因此確定剛才鏡中之人絕對不是幻覺,解雨臣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一股驕縱的脾氣,那是解雨臣青春期不可能擁有的情緒,那不是少女解雨臣,死去的人不可能會復活。

  解雨臣從地上挑了塊趁手的鋒利碎片,單手鬆開領帶纏住其中一端,並將碎片藏進兜裡,有點自保的東西在身上心裡安定了不少,便邁開步伐往前走。走過通道的時候,餘光看見鏡面反射出他的模樣,黑色有著海棠暗紋的西裝,粉色襯衫襯出整個人的溫和氛圍,解雨臣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的模樣,並不是指外貌而是他這人最真實的模樣。

  踏出通道的那瞬間,細髮的末端感受到空氣的流動,解雨臣敏捷的一閃身,錘子從他耳邊擦過,回身抬腿一掃,鏡中人的身子骨也輕,一仰身從解雨臣的褪下躲過一擊。兩人分別往各自的方向退了幾步,拉開一段距離打量著彼此,那人摘下頭上的假髮往旁邊一扔,關節不自然的扭動,一下子身形大了好幾吋,看來也是身懷縮骨技術之人。

  解雨臣意識到對方的身手絕對不差,交手第一招兩人都只是試探,下一招兩人拳頭相碰,勢均力敵。解雨臣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鏡中人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他產生的幻覺,他應該不會和幻覺打得如此拳拳到肉。

  一招一式交錯,兩人打得不相上下,一會兒對方的拳風從解雨臣耳邊刮過,一會兒解雨臣的腿往對方下盤掃去,纏鬥之間解雨臣得了個空,雲手繞進對方的手腕一扳錘子立刻掉了出去,又抬腳往水裡一踢,槌子立刻沉入水底。

  對方少了個武器讓解雨臣在交鋒當中開始肆無忌憚,踩著雲步幾個平轉逼近對方一掌直接從對方下顎往上一推,解雨臣不屬於力量型,但他使用力量的技巧與控制非常精準,看似輕巧一掌再碰到對方下顎時一發力,那人一下重心不穩往後倒摔在泳池邊上,解雨臣立刻上前壓住對方,掏出鏡子碎片,手握住領帶纏繞的一端,鋒利的另一端抵在那人的頸上。

  「你就是七指。」解雨臣喘著氣說道,他在幾次交鋒之中注意到對方的雙手手掌都有一道奇怪的疤痕,他去找屠顛的時候,也見過一個雙手有同樣疤痕的中年男人,那時屠顛說起七指時,解雨臣就意識到對方雙手上的疤可能是移除多出來手指的疤痕。

  「不愧是解當家,又見面了!」七指躺在地上安分的被解雨臣挾持著,同樣也氣喘吁吁,他看起來倒是比解雨臣狼狽不少,解雨臣那一掌似乎是讓他咬到舌頭,喘著大氣的嘴角留下一道血珠,「不過你猜錯了,我只是七指的一部份罷了。」

  解雨臣沒有理會他,他早就聽說過七指不只一位,而是一個奇異的組織,他直接坐在對方身上控制住雙手與上半身,一手依舊以鏡子碎片抵著對方頸子,另一隻手則開始在對方臉上摸索,一下子摸到耳後,甚至往下探到鎖骨。

  七指知道他想做什麼,就笑道,「你怎麼不猜現在這張臉才是我真正的臉?」

  解雨臣一聽就停下動作,他原本正在找對方臉上人皮面具的破綻,上一會見到這人分明是個大鬍子中年男人模樣,解雨臣臉色一沉,聲音冷靜的可怕,咬字清晰字正腔圓,慢慢吐出毫無感情的話語,「那就不能留你了,如果你拿這張臉為所欲為我會很困擾的。」說著解雨臣舉起手中的碎片。

  就在他握著鏡子碎片的手將要落下之時,突然四周傳了震耳欲聾的尖銳噪音,聽起來像是音箱與話筒之間接觸不良產生的電訊雜音,解雨臣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吵得耳朵疼,但礙於必須壓制對方,也沒辦法空出手去摀著,好在一下子噪音就停了下來,接著男人說話的聲音清楚的從音箱中傳出,被他壓制的七指開始無聲的狂笑,他嘴角咧得很瘋狂,但卻沒發出什麼笑聲,看著特別不舒服。

  『屠大醫生還信算命的?』

  黑瞎子的聲音從音箱傳了出來,解雨臣渾身一震,七指看見他動搖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他簡直是在第一排看好戲。

  『你一個姓齊的不信?』

  『姓齊的放眼望去全國有兩百萬人口,也不是全都九門的人。』

  『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只是好奇你活那麼久,也知道紅齊解三家的計畫吧?』

  『還是其實你也是計劃裡的一員?你開始幫解家做事也是因為那個計畫,對吧?』

  音箱中傳出屠顛的聲音,解雨臣眉頭皺了起來,以他的聰明才智,老早意識到屠顛在打什麼算盤,他不想聽見這個問題的答案,握著碎片的手漸漸脫力垂了下來,黑瞎子沒有回應屠顛的問題,解雨臣還抱著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希望。

  『對。』黑瞎子的聲音堅定又鋒利。

  對話被切斷,音箱又發出剛開始那種尖銳的噪音,帶噪音結束後泳池邊徹底安靜下來,一點聲響也沒有,一片寂靜。

  鏡子碎片從解雨臣手中落下,匡噹一聲成了室內唯一的聲音。

  與此同時七指一翻身,攻守交換,他把解雨臣壓在地上,伸手去掏過鏡面碎片抵上解雨臣雪白的頸子,局勢一下子逆轉過來,解雨臣完全沒有反抗,任由著碎片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他躺在地上仰面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果然還是自己天生的更好看一點,解雨臣想著。

  「你倒是不用太擔心,我完全可以代替你當好解當家。」七指似乎腦裡已經在想像那些掌控解家的未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既瘋狂又醜陋,自己的臉被這麼亂用還是有點心疼的,解雨臣想著不禁皺起眉頭,看見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七指似乎更開心了,「大概從十年前就在開始為了成為你接受了一系列的訓練,包含你們九門三家的計畫我也瞭若指掌,為了取代你,你知道我過得多痛苦嗎,解雨臣?」

  解雨臣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過得很苦,要取代他當然也不會好受。

  實際上解雨臣沒有太多心思去細細思考七指的話語,奈何他的腦子實在太聰明,一下子就想到十年前他也才十幾出頭歲,那時候屠顛剛被送去學習順風耳的技巧,也就是那時期屠顛開始變得奇怪,原來一切就是從那裏開始出問題的。讓屠顛去是他的決定,所以後來發生的一切追根究柢都可以歸咎於解雨臣自找的,解雨臣這一生不太失算,因為他要是失算就會是現在這種毀滅性的局面。

  解雨臣突然感到很安心,如果七指真的什麼都知道就太好了,他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七指怒極衝著他吼道,他感覺解雨臣在嘲笑自己。

  「你代替我吧。」解雨臣抬起頭盡量把最脆弱的脖頸完全露出在七指面前,「只要你能當好解雨臣就行,是誰都無所謂。」

  七指舉起碎片瞄準解雨臣的心臟,但卻在刺入前鬆開手,把碎片扔到一旁。

  解雨臣輕易的釋懷讓他感到極為不快,他花了十年的時間只為了成為解雨臣,然而這個天生就是解雨臣的傢伙卻對將被取代毫不在意,彷彿在否定自己十年的付出,七指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先是迷惘,接著變得鎮定卻也瘋狂,他不會讓解雨臣這麼簡單的轉讓,他不甘心。

  「我會讓你後悔的,解雨臣。」

  七指從他身上起身,拿來一條粗麻繩,也是練過縮骨的,準確的以繩結固定住每個可以脫開的關節,把解雨臣捆得嚴實,接著一抬起腳用力的把解雨臣踢進泳池裡頭,突然的入水讓解雨臣一下子嗆了水咳了幾下,池子的水深有兩米,就算解雨臣站在池底也沒辦法探出頭,要維持自己浮在水面對解雨臣來說不是難事,但隨後七指也下了水,他拉著解雨臣身上麻繩的繩頭往下潛,把麻繩的另一端綁在池底的排水孔蓋。

  解雨臣下水前沒來得及換氣又嗆了水,氣息本就不是很足,七指綁好繩索後又踢了解雨臣一腳,藉著反向作用力往水面上浮。

  解雨臣沉在水底,睜開眼後眼前全是水看得模糊,他看見七指,或者說全新的解雨臣站在岸上回頭看了他一眼,窒息的壓迫感在胸口炸開,水開始從氣管灌入,生存的本能讓他開始在水下掙扎,七指說會讓他後悔大概就是指這段掙扎的時間,解雨臣倒也不太後悔,就是難受得緊,內心平靜看著岸上逐漸遠去的身影,視野逐變黑,直到最後失去視覺後他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新的解雨臣能好好幹。

  池水冰冷,一般泳池裡是有加溫器的,但顯然這裡的泳池沒有包含這項功能,寒冷加速了解雨臣的死期,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耳邊隱約有些聲音很吵,但他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甚至沒辦法識別這是什麼感覺,就是渾身都不對勁,缺氧的大腦讓他無法思考。

  解雨臣想過無數次被暗殺之類的死法,但就是沒想到自己最後會以這種可笑的狀態死去,聽說泡水的屍體很醜,解雨臣以前還為此發誓自己絕對不會死在水裡,但現在他也沒辦法「想」了,隨波逐流,他和池水共享著同樣的溫度,就像他和水融為一體,如果要說死是什麼感覺,大概就是眼前一道白光吧。

  突然有個熾熱的東西貼在解雨臣身邊,他現在的體溫很低,那東西簡直滾燙得要命。

  解雨臣再次有知覺時只覺得胸口疼得要命,他劇烈的咳嗽咳出了快一個水瓶的泳池水,猛然吸了一口氣肺部重新被空氣充滿,呼吸系統彷彿重新開始學著呼吸一樣,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緩緩睜開眼,還搞不清楚情況的眼眸裡滿是迷惘,他感覺到全身有股暖意圍繞著但還是很冷,眼前是個帶著墨鏡全身濕漉漉的男人。

  他想起自己應該死在池底了,他本是唯物主義者,不相信所謂靈魂的存在,但看來死後的世界居然真實存在,解雨臣一邊想著大腦逐漸開始運轉,開始意識到眼前這個濕漉漉又面色嚴肅的墨鏡男人是黑瞎子,他看著眼前的黑瞎子,眉頭逐漸深鎖,張了張口但聲音出不來。

  黑瞎子見他想說,就彎下身貼近解雨臣嘴邊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這回解雨臣總算能發出聲音了,「你怎麼也死了?」

  黑瞎子聽了一楞,抬起頭看著解雨臣滿頭問號,然後黑瞎子嚴肅的表情被一個氣急敗壞的笑容打破,解雨臣覺得臉頰一疼,意識到黑瞎子正狠狠掐著他臉頰,雖然在笑但滿臉的怒氣,「解雨臣你還知道你差點死在水裡啊?」

  「我沒死?」解雨臣臉被捏得很疼,這讓他更困惑,他都看見死前的白光了,怎麼還沒死。

  「沒有,你還活著。」黑瞎子鬆了口氣表情緩和了下來,垂下眼眸把解雨臣抱在懷裡,「還好你還活著。」

  解雨臣覺得耳邊很癢,黑瞎子說話的吐息落在他耳邊,但是他泡在水裡好一陣子了冷得要命,黑瞎子的體溫很高,被這麼抱著解雨臣倒是覺得很溫暖,死人大概是沒有溫度的吧,解雨臣確認了或許自己真沒死成的事實,被抱著倒也不掙扎,試圖去多攝取些黑瞎子的體溫。

  依偎著暖意,失去意識前的記憶開始慢慢回流,解雨臣想起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七指,還有屠顛和黑瞎子的對話,解雨臣面色一凝,黑瞎子把他摟得很緊,他剛甦醒沒有力氣掙脫開黑瞎子的懷抱,深深吸了一口氣,解雨臣不得不說能呼吸的感覺還是挺好的,凝了凝神他思索著要怎麼開口比較好。

  「瞎子。」

  咬了咬下唇,黑瞎子的懷裡真的很溫暖,解雨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九死一生還在貪戀著不屬於自己的溫度,這讓他一開口的聲音有些波動,聽起來比自己想要的效果還脆弱,真是有辱他做為伶人的名聲,但解雨臣也管不了那麼多,他想親自聽到答案,然後讓自己盡快習慣推開這不屬於自己的暖意。

  「怎麼了?」黑瞎子退開一些讓解雨臣能夠坐起身,他感覺到解雨臣冷得發抖,所以他還是抱著解雨臣,企圖把小孩捂熱。

  解雨臣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很複雜,黑瞎子識人無數但此刻卻讀不太懂。

  「你來解家,也是因為九門的計畫嗎?」

  -tbc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4 22: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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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歸鴨泡麵 謝謝: D 2022-12-16 11:35
寫的真好 2022-12-1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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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6 11: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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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解家,也是因為九門的計畫嗎?」

  解雨臣盯著他,渾身濕漉漉的,但眼眸很清澈,黑瞎子還沒從差點失去解雨臣的衝擊裡緩過來,一下子被解雨臣看懵了。

  當黑瞎子看見解雨臣沉在水底,身體反射性的已經投入水中,往下一潛拉著水底的解雨臣就要上岸,奈何拉扯幾下他才發現解雨臣被一條麻繩綁得嚴實,水底下睜眼其實是看不清的,這也導致他不太好去解繩結,扯了幾下麻繩都解不開。

  解雨臣臉色發白,連嘴唇也沒了血色,沒法再多耽誤,也怕用力扯會傷了解雨臣,他往下摸索到解雨臣是被和排水孔蓋綁在一塊,索性一發力把整個排水孔蓋卸下來,拉著解雨臣就往水面帶。

  他將解雨臣拉上岸,恰好看見地上沾了血的玻璃碎片,拾來就把解雨臣身上的繩子全給斷了,放平解雨臣立刻開始施行急救。

  推高解雨臣的下顎,輕輕掐著下顎把那張蒼白的小嘴打開,黑瞎子賭上那張嘴,往裡頭吹了兩口長氣,盯著解雨臣胸口確認有沒有起伏,見解雨臣依舊毫無反應,黑瞎子立刻起身,雙手交錯抵在解雨臣胸口心臟的位置飛快的按壓起來。

  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發生什麼事,當務之急必須讓解雨臣重新開始呼吸,腦子裡只有數著拍子維持按壓胸口的頻率,每分每秒都可能是解雨臣的命,他耽誤不了。

  循環了兩次,解雨臣突然弓起身子猛然咳了起來,進入氣管的池水從口中湧了出來,黑瞎子連忙伸手將他的頭撐起一個高度,免得又給嗆到。折騰了好一陣子解雨臣緩了下來,慢慢睜開雙眼的剎那,黑瞎子彷彿現在才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不說話我就當默認了。」

  解雨臣見黑瞎子一直沒有回應,輕嘆了口氣,拉開黑瞎子還在自己腰際的手撐著身子打算起身,缺氧的暈眩卻還沒過去,一下子有些不穩的閉上雙眼。

  黑瞎子這才回過神,伸手按住解雨臣不讓對方亂動,小孩全身上下濕答答的,再這樣下去肯定會生病,「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現在先把你用暖一點。」

  解雨臣本來想拒絕,但他確實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勉強同意黑瞎子的這次拖延。

  黑瞎子面對面抱著解雨臣起身,解雨臣重心不穩只得掛在黑瞎子身上,有些不自在的掙扎了會兒,但礙於胸口有一股腫脹的痛感,只要他拉扯到胸前肌肉立刻疼得直喘氣,這麼下來也只得消停安分的把頭倚在黑瞎子肩上。

  「這姿勢很丟人……」解雨臣悶聲說道,他好歹也是個二十幾歲的健壯青年,現在像隻考拉一樣掛在別人身上怎麼想都不對勁,「你就不能換點比較好的方式……要不放我下去自己走也行。」

  黑瞎子沒想到這小崽子的關注點在這,立刻缺德的哈哈大笑,「這裡就你跟我,還能丟人給誰看?」

  「屠顛。」解雨臣想到他那讓人不省心的表弟,腦殼又開始疼。

  黑瞎子把解雨臣抱得更緊些,他只顧著擔心解雨臣,差點忘了還有屠顛這茬,收起笑容聲音低沉沙啞的在解雨臣耳邊輕聲道,「你放心,我出去後就去把那傢伙殺了,沒人會笑話你。」

  黑瞎子抬手將卡在天花板上的外套扯了下來,衣襬的部分破了一大塊,但也比解雨臣濕透了的襯衫和西裝頂用得多,解雨臣給他指了指進入泳池的那條通道,進來之前看見那有台吹風機,就是不知道能否使用。通道裡多少比泳池邊乾燥些,黑瞎子把解雨臣放在通道裡鏡子那側的檯子上,吹風機接上電源後居然真能使用,黑瞎子先是按著解雨臣強迫把對方的頭髮吹乾,接著又讓對方把濕衣服脫下來,先穿上那件破了一角的皮衣。

  解雨臣很安分的把襯衫脫下來,但動作一大扯到前胸就疼,到是還能忍受不過他還是盡量讓每個動作輕一些,襯衫的釦子一解開黑瞎子臉就黑了大半,解雨臣低頭一看,自己胸前是一大片瘀青,他伸手按了按,有處肋骨按下去時痛不欲生,一下解雨臣沒忍住嘶了一聲,看樣子可能是骨裂。

  把溼透的衣服交給黑瞎子後,解雨臣接過對方的皮衣穿上,這件略顯破舊的外套看起來有些年代感了,而且上頭沾了濃重的煙草和肥皂氣息,或許剛從是鬼門關前走一遭,還不是很能掌握自己的身體與思緒,解雨臣自己都沒發現熟悉的氣味讓他一下子安心不少,且換去濕衣服後身子一下子就暖起來了,總算不再頻頻打寒顫。

  他坐在檯子上縮成一團,抱著膝蓋一手支著腦袋看著黑瞎子,後者一言不發的用吹風機把解雨臣的襯衫吹乾,一般來說黑瞎子臉上總是掛著意味不明的詭異笑容,但自從他看見解雨臣胸前那一大片青紫,別說笑了,現在他眉間皺得都能夾死蒼蠅。

  解雨臣其實並不在意,他知道這是施做心肺復甦後的正常現象,要是黑瞎子不這麼做,他也不會有命坐在這,再說了不過就是裂了幾根骨頭、淤了點血,他這一生受傷無數,只要沒死都能算作輕傷。

  黑瞎子在忙活的期間,他們也簡單的交代彼此分開時發生的事,首先最重要的莫過於他們所在的這棟建築的情報,泳池算起來位於五樓,會移動的牆則在六樓,然而他們皆不知道這座塔往上還有幾層,甚至也不知道究竟走到頂樓後又該如何逃脫,走一步算一步,畢竟停下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再者他麼分別見到了七指與屠顛,解雨臣推測遊戲大概也到了尾聲,畢竟兩位設計者都坦然現身,就像是時裝周秀場上,設計師總會在最後走上T台享受觀眾的掌聲,想到遊戲即將結束,解雨臣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確實很想馬上逃離這裡,至於屠顛這次的越線他也得想個辦法解決,外頭也有無數心煩事,但至少在外頭自由度大些,他受夠這種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挫敗,解雨臣這一生本打算只做玩弄人的那個角色。

  終於黑瞎子把兩人的衣服都給弄乾,解雨臣也重新換回自己的襯衫與西裝外套,這層樓的門其實在黑瞎子下來之前就開了,只不過並不是解雨臣進來的那扇門,而是一扇全新的門開在泳池那端,似乎是七指離開時走的路線。

  但此時此刻解雨臣卻不打算馬上走,他坐在檯子上盤起腿,有意識得用一種帶著無辜的眼神看著黑瞎子,他換回襯衫的時候刻意少扣兩個釦子,這使得胸前的瘀青在領口若隱若現。

  「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為什麼要來解家?」解雨臣嗆水的鼻腔還沒緩過來,話語間自帶一股鼻音,聽起來更是楚楚可憐。解雨臣對自己一切外表狀態都有十足的把控能力,他正在利用黑瞎子的負罪感,這其實很卑鄙,不過解雨臣本就擅長以這種方式來得到他想要的,這是他天生的能力,但肯定在某些時刻也是一種詛咒。

  黑瞎子何嘗看不出解雨臣的陰謀,隔著墨鏡盯著解雨臣那雙明亮的眼眸又好氣又好笑,但他還是伸出手去幫解雨臣把襯衫上排釦子扣好,撐了下身子也坐上檯子背靠著鏡面,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隱瞞,既然現在解雨臣想知道他說便是。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斟酌著措辭,解雨臣會這麼問大概率是聽見他和屠顛的對話,屠顛在六層時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套話,直接讓牆壁把黑瞎子夾成肉醬快多了,屠顛一開始的目的便是想讓解雨臣親耳聽見黑瞎子承認自己接近解雨臣有所圖謀,藉此來激化解雨臣的情緒。

  那些話是黑瞎子親口說的,就算他現在否認或找藉口辯駁,解雨臣又會信幾分?能在解家孤身一人活到成年的解當家,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交出信任,更何況解雨臣已經被屠顛前幾個把戲耍得團團轉。

  黑瞎子清楚明白至少在從這兒出去之前,解雨臣是不可能再交出他脆弱又珍貴的信任了。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無論是在這裡還是以後,我可以保證盡量不死在你前面。」尋常路子不通,黑瞎子乾脆直接往歪路狂奔,轉過頭看著解雨臣笑出一口大白牙。

  解雨臣剛開口想說點什麼,黑瞎子又打斷他,「要是這還不夠,那我再多說點吧,以後你去哪我都跟著,你是老闆,你說一我絕不說二。」

  解雨臣不打算說話了,他就靜靜看著黑瞎子,看對方還能瞎說到哪去。

  「唉,要不這樣吧,你以後喊我幹活,我再給你多打點折?」黑瞎子見解雨臣依舊面無表情,一下也急了,一拍大腿說道,「這也不行?那我免費給解董打工行吧?」

  「這倒是不錯,我喜歡。」解雨臣笑了起來。

  「嘖,免費打工說早了。」黑瞎子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但解雨臣並不在意他虛偽的演技。

  「我不相信你,但互相利用倒是可以,條件隨你開,你想要解家包你十年也沒問題,出去後就讓秘書跟你確認材料。」解雨臣平靜的說著,接著把腿往下伸滑下了檯子,卻又因動作拉扯到肋骨,吃痛的嘶了一聲。

  黑瞎子見狀也跳了下來,慌忙想去查看解雨臣的傷勢,然而後者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遊戲已經快結束了,此刻趕路最重要,他們得繼續往上走才能早點脫離這該死的遊戲。

  兩人繞過泳池往門洞走去,黑瞎子剛才把排水口的蓋子拔了,現在水流了大半,池子正中央還形成一個漩渦。站在門前,黑瞎子先探頭張望,和前幾次沒有太大的區別,門裡也是一條往上行的旋轉樓梯,水泥地上有道濕漉漉的腳印,解雨臣一看便知道這是七指留下的,七指頂著他的臉,在出去之前解雨臣知道自己必須解決掉對方。

  這次也是黑瞎子打頭陣,他走在前頭上了樓,這樓梯也很長,似乎是有兩層樓的高度,頂端第七層的門是開啟的,門外光線特別亮,甚至他們都能感覺到到風順著樓道吹下來,上頭通往室外的可能性大增。

  兩人對視一眼,三步併作兩步往第七層跑去,黑瞎子人高腿長,率先爬到頂端走出樓道,太陽的光線與熱度刺激得他睜不開眼,高樓風大,就算暫時失去視覺,被自然流動的風包裹著,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這大概是他眼睛出問題後第一次那麼喜歡見到太陽。

  眼睛適應得差不多後,他緩緩睜開眼,由太陽的位置與溫度判斷,現在大概是清晨,印入眼簾的是高山層巒疊嶂景色秀麗,七樓並沒有被過度改建,維持了建築最原本的模樣,中間是樓房,四周以白色矮牆圍了一圈廊道,可以站在廊道遠眺壯麗山景,他們確實如推測一樣被困在一座八邊形的佛塔內,這座佛塔有七層,是一座七級浮屠。

  四周也有幾座樣式看起來相同的佛塔,全都是白牆青瓦,各自散落在四周,看得出來這裡居然還是座塔林。

  黑瞎子回過頭找解雨臣,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他身後卻出現兩個解雨臣。

  「老闆,你還會分身呢?」

  兩個解雨臣各站在一邊背對著彼此,似乎都沒察覺對方的存在,聽見黑瞎子說話,兩人動作一致的瞇起眼睛看向他,接著兩個解雨臣都注意到彼此的存在,雙雙臉色一變。

  「原來最後是要把我的臉用在這嗎?」其中一個解雨臣冷笑道。

  「山寨貨倒是挺沒自覺的。」另一個說道。

  兩個解雨臣穿著相同的衣服,有著相同的臉蛋,看上去同樣狼狽,神色與動作也都一模一樣,黑瞎子還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解雨臣,但在搞清楚狀況之前就見到兩個解雨臣之間劍拔弩張,他立刻上前勸架。

  「兩位老闆先緩緩,緩緩!」真正的解雨臣身上帶傷是打不得得,黑瞎子立刻攔住兩個架勢都擺出來的小孩,「聽說七指手上有疤,要不你們都來給我看看手不就解決了嗎?」

  兩個解雨臣一聽倒是覺得有道理,便同時把手伸向黑瞎子,黑瞎子對著兩雙手又揉又捏,奈何兩雙手一模一樣,一點瑕疵也沒有,無論哪雙手都看不出疤痕。

  黑瞎子一下子頭大,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只見兩解雨臣眼看又要開打,黑瞎子又立刻提出解雨臣胸前有瘀青,只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看向黑瞎子,接著兩人同時解開解開襯衫頂端的兩顆釦子,胸前怵目驚心的瘀青也一模一樣。

  「做得還挺像。」其中一個解雨臣氣極反笑,轉身就是一掌拍向另一個解雨臣。

  然而另一個解雨臣動作也十分流暢,身段一軟,下腰躲過對方的攻擊,接著抬腳就往對方胸口踢,但腳又被一模一樣的對方擋了下來。

  他倆幾個來回走位都像在走京劇步伐,尤其轉圈子時身段尤為好看,看著都像練了很久家子的身手,完全分不清真假,但黑瞎子知道真正解雨臣是傷員,實在不適合打下去,立刻上前抓住兩個小孩的領子,把兩人分開,「你們倆消停點,要不咱們一起出去再說。」

  左邊的解雨臣搖了搖頭,怒視著另一個自己,「他長了我的臉,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裡。」

  「我對你說過的話這回還用在我身上了?」聽對方這麼一說,右邊的解雨臣荒唐的笑了起來,對著左邊露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似乎兩人也知道不能一直這麼耗下去,左邊的解雨臣抿了抿嘴,接著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計畫著什麼,隨後他抬起頭看向黑瞎子,「我倒是想到有一個方式可以鑒別出真假,但你必須先迴避。」

  「不行,我在你倆都打成這樣,我要一走如果真解雨臣出事可怎麼辦?」黑瞎子一聽就搖了搖頭,他突然覺得提出這個要求的解雨臣有很大的機率是假的,真解雨臣身上帶著傷,有黑瞎子在場攔架肯定比較有優勢。

  但沒想到的是,右邊的解雨臣也點頭贊同,黑瞎子還剛想說什麼,右邊的解雨臣卻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剛才你是不是說過老闆說一你絕不說二?」

  黑瞎子嘆了一口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用同樣的表情盯著自己看,該死的真假解雨臣居然還在這時候達成共識,他有時候實在搞不懂解雨臣在想什麼,不知道是不是聰明人的腦袋都這麼極端。

  黑瞎子雙手一攤,鬆開兩人的衣領,「我會在下面十階等著,聽到不對勁我隨時會上來,你們誰也別想動什麼歪腦筋。」語畢黑瞎子就下了樓。

  在樓梯口不放心的回頭望了一眼,在那一刻他隱約感覺兩個解雨臣的眼神有些微的不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解雨臣們目送著黑瞎子的背影下階梯,直到確認黑瞎子真的離開一段距離,右邊的解雨臣搶先一步揪著左邊解雨臣壓在佛塔的矮牆上,半個身子都落在圍欄之外,這個姿勢要是一個不穩就會直接墜下七層樓,頭朝地肯定必死無疑。

  「你倒是死意挺堅決,居然還主動支開那個礙事的傢伙。」右邊的解雨臣貼著被自己壓制之人的耳邊用氣音說著,他沒打算讓黑瞎子聽見他們的談話,「我會完美的取代你,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這麼快就露出破綻好嗎?」被壓制住的解雨臣臉色鐵青,因為對方的手正分毫不差的按在他裂開的肋骨上,胸口疼得要命但他還是勉強擠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很遺憾,我突然又不想死了,這回要死的是你了,七指。」

  「這可由不得你。」七指又掐著解雨臣的領子,又把對方往外推了一把,七樓的風真的不小,解雨臣的髮絲被風吹得狂亂。

  「也由不得你,打從一開始你決定要和屠顛合作搞我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解雨臣放開雙手攤在空中,笑得既狂妄又有恃無恐,「你知道我是屠顛的偶像嗎?」

  七指不明所以,只是瞇起眼盯著解雨臣,現在的情況無論從何角度來看,解雨臣都是弱勢的一方,他搞不懂為什麼解雨臣還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就問你,你覺得屠顛這個人會讓一個冒牌貨取代他的偶像嗎?」老實說解雨臣這是一把豪賭,屠顛對他瞭如指掌,同樣的他對屠顛毅然。

  答案是不會,屠顛是不可能讓人取代解雨臣。

  解雨臣是這世界上最有趣的人,也就是說在這個七指被哄騙著成為解雨臣那刻開始,命運就只有一個,死亡。

  解雨臣衝著七指勾起一個笑容,「屠顛是捨不得殺我的。」

  七指還沒來得及會意解雨臣的話裡的意思,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霎時間鮮血四濺,七指的腦袋在解雨臣面前被子彈貫穿,濺了一臉的血。

  他賭對了。

  解雨臣沒有絲毫驚慌,他看向子彈來的方向,距離最近的另一座塔上屠顛站在那,屠顛的身邊則有一個手持狙擊步槍的男人,屠顛見解雨臣在看他,衝著解雨臣笑了起來。

  七指不明所以,他揪著解雨臣領子的手逐漸鬆開,但他不甘心,解雨臣說打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七指不甘心,倒下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他把解雨臣往外一撞,解雨臣身下玄空。

  在做出這決定之前解雨臣已經想過這個可能性了,他沒有試圖逃避這個結果,放任著身子離開支撐被重力無情的往下拽,就算這麼死了好像也挺好的,至少這裡風景挺好看,解雨臣這麼想著勾起笑容閉上雙眼。

  然而下一瞬間一股力量跩住他的胳膊,解雨臣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被慣性狠狠的甩在牆上,胸口又給撞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解雨臣詫異的睜開雙眼,抬頭一看,黑瞎子一手攀在圍欄外,另一隻手緊抓著解雨臣的胳膊,看起來有些吃力。

  他一聽見槍聲就驚覺事情不對勁,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樓,接著就見一個解雨臣血淋淋的倒下,並把另一個解雨臣往外推去,黑瞎子也管不了那麼多,當機立斷一翻牆拽住往下摔的解雨臣。

  「瞎子,放手。」解雨臣皺起眉頭,試圖掙開黑瞎子擒住他的那隻手,「我相信屠顛不會讓我死,他在下面肯定有其他準備。」

  黑瞎子掛在臉上的墨鏡搖搖欲墜,在差一點或許就要掉了,但黑瞎子現在可沒心思分心去管墨鏡的存留。他知道這個是解雨臣沒錯,只有解雨臣才會自作聰明的一直把自己往刀尖上擺。

  他盯著解雨臣笑,但咧開的嘴角分明沒有絲毫笑意,黑瞎子被解雨臣氣得夠嗆,他活了一百多年,還真沒見過明明聰明得要命卻那麼愛作死的傢伙,「你寧願相信那個變態,也不願意相信我?」

  「瞎子,我了解屠顛——」

  「解雨臣,我勸你現在最好立刻閉嘴,然後他媽的只相信我!」

  解雨臣一楞不再回話,黑瞎子這回看起來是真動怒了,他倒是第一次看見黑瞎子生氣,一下子伶牙俐齒的解雨臣被妥當的收了起來,也不再亂動,安份的看著黑瞎子。

  見小孩安靜下來,黑瞎子嘆了口氣,語氣也緩了下來,柔和不少但失了笑意依舊嚴肅,「我等下數到三把你甩上去,你保護好自己,別又撞到胸口。」

  解雨臣沒再反抗,乖巧的點了點頭,黑瞎子數了三聲,手臂一發力將解雨臣往上一拋,解雨臣借瞎子的力和自己從小習得的一身輕功,一翻身穩妥的落到圍欄內,哪兒都沒撞著,接著他靠向圍欄就想去拉黑瞎子,不過黑瞎子身手超乎常人,不需要解雨臣搭把手,一下就從圍攔下翻了回來,墨鏡也順手給扶正。

  黑瞎子喘著大氣看著解雨臣,後者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對方,墨鏡藏住黑瞎子的視線,以至於解雨臣甚至都搞不清楚黑瞎子的眼神盯著哪看,窘迫的掐了掐手心,對上那副墨鏡。

  「我也不是說相信屠顛這個人,只是我跟他一起長大所以很了解他是怎樣一個人。」

  解雨臣切換成一種商談業務模式,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向黑瞎子解釋,說到一半就覺得有些彆扭的頓了頓,「我也沒有不相信你……」

  黑瞎子一把將解雨臣進懷裡,打斷了他尷尬又多餘的解釋,「老闆,我們做個交易吧,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你不要總趕著送死好不好?」

  解雨臣皺起眉頭張了張嘴,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頭埋在黑瞎子胸前,雙手尷尬得無處安放。

  琢磨許久解雨臣深吸了一口氣,悄悄的下了一個決心,戰戰兢兢的將手環住黑瞎子,然後收緊。

  「你不用什麼都聽我的。」解雨臣想了想後垂下眼眸,「只要不死在我前頭就好,可以嗎?」

  「好,我答應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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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6 11:4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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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尾聲

  當年我聽完黑瞎子講述整個故事時,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黑瞎子就一掌從我下顎往上拍。

  「嘴張那麼大吃蒼蠅呢?」

  我被迫閉上嘴,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反應起,黑瞎子絕對是個很會說故事的人,雖然平常這人很不著調,認真說起故事條理清晰分明。

  然而這個關於小花的故事有太多讓我震驚的部分了,首先是小花的弱點,那些脆弱的回憶全部被展現了出來,我知道小花以前肯定過得苦,但那麼細節的事情我肯定是絕對沒聽過的。

  再者,屠顛這人我還真沒聽小花說過,我完全無法想像有一個變態親戚是什麼體驗,也不知道那個屠顛後來怎樣了,剛開始聽黑瞎子說寫下這個故事可以當作祭奠屠顛,難道他倆逃出去後就真的把屠顛殺了?

  還有太多太多問題縈繞在我腦子裡,四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先解決哪一個,腦袋還沒做決定,嘴卻先一步動了,「那啥,你……你跟小花在處對象?」

  我看不見黑瞎子的眼睛,但那一刻我彷彿能感覺那道實現充滿同情心與慈悲心,或者換句話說,就是看智障的眼神。

  「不是,你這完全是老牛吃嫩草啊!」我剛脫口而出,一個腦瓜崩就來了,捂著腦袋慘叫時,故事裡的另一個主角踏進四合院。

  小花提著幾個泡沫盒子過來,飄著飯菜香,我這才意識到這故事之長,講一講竟然已經到了正午,小花大概是公司午休順路給買飯過來一趟,「在聊什麼,挺開心的啊?」

  小花把盒飯擺在桌上,有兩盒青椒肉絲炒飯和一盒滑蛋蝦仁燉飯,小花想也不想就獨佔了滑蛋蝦仁,我也只剩下青椒肉絲可以選。

  「聊你髮小不知道咱倆處對象。」黑瞎子順過去一盒青椒肉絲炒飯,似笑非笑的指了指我。

  「小花我說你條件那麼好,怎麼偏偏看上……」我剛要說百年老妖怪,但感受到瞎子充滿熱情的視線我連忙改口,「看上……看上我這英俊挺拔的師傅啊?」

  小花挑了挑眉,黑瞎子這回沒有打我,拿著一把湯匙拌著他的青椒肉絲,似乎也想等小花回答。

  「因為他說會死在我後面。」小花聳了聳肩。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這時黑瞎子就笑了,一掌拍在我腦門上,讓我閉嘴吃飯。

  後續我又打聽了一點屠顛的事,屠顛確實不是他倆殺的,是後來犯了事在海外被處決,骨灰還是送到小花這的,但沒入解家祠堂。那時候他們從塔裡出來屠顛人早就跑了,黑瞎子是想殺屠顛,但小花很猶豫,最後頂多就是把屠顛綁去海邊浸浸豬籠再撈起來,最大限度的不殺屠顛洩憤。

  至於九門的計畫是什麼,小花當時沒有說,只讓我專注在自己的計劃上,不過據我所知近期他和黑瞎子滿世界飛,一下俄羅斯一下東南亞,聽說都是些驚心動魄的離奇故事,不知道這些是否與那個計畫有關,我原本是挺擔心的,但老實說他倆在一起真的非常完整,我相信黑瞎子會盡全力保護好小花,也就逐漸寬了心。

  這個故事確實如同黑瞎子說的,不會是個愉快的故事,因為這是小花最悲慘的記憶大總和,我好像稍微能體會黑瞎子說小花很複雜的原因,但小花貓這點我堅決認為是有待商榷的。

  那時小花過來,我也問過他把這些寫下來是不是不太好,畢竟簡直可以算是解當家弱點大集合,但小花聽了看著我就說,「這些弱點暴露倒也沒關係,我身邊不是還有瞎子嗎?」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行吧,什麼解雨臣悲慘故事,那倆口子打從心底壓根只是想騙狗進來殺!

  故事到了這裡就徹底完結了,雖然嘴上總是數落那對狗男男,說我髮小貌美如花,被一個百年老妖怪偷了心,但我心裡其實還是挺看好我那便宜師父的,他願意陪著小花度過那七級浮屠,也願意在未來給小花一個安定的支持,在小花顛簸崎嶇的人生路上,黑瞎子也會義無反顧陪他並肩走下去,這樣就夠了。

  我把那張佛塔的照片夾在這個故事的最後一頁,他們的傳奇故事還很長,有機會我大概也會繼續寫下去,直到那天金萬堂拿著天下第二陵的情報出現在我面前……

  -fin

  浮屠正篇到這裡就結束了,嘗試一些新東西也希望大家能夠喜歡,後面一樣大概也是會補一個很短很短的番外,然後接下來因為也要期末了,就趁機修整一段時間,至於下一個長一點故事大致也有點靈感了,就還在蒐集資料當中,會是一個關於大海塞壬之類的的故事。

  最後再次謝謝大家閱讀到這裡,真的很感謝,有什麼建議或需要改進的地方等等也都可以直接告訴我,謝謝大家。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6 12: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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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moshi9910 發表於 2022-12-16 18: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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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  屠顛與豬籠

  陽光正好,海鷗在船邊飛過,甲板之上立了一支大陽傘,傘下是解雨臣和他身下的躺椅,他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閉目養神,身上是一件白色短袖,下著則是一件夏威夷風格的粉色大花短褲,這一身行頭是黑瞎子給他整的,說是這樣渡假才道地,解雨臣懶得跟他爭辯就從了他。

  這種悠閒乘坐著私人遊艇的渡假生活解雨臣還是挺喜歡的,就著吸管啜了口高腳杯中的柳橙汁,看著碧海連蒼天,心情都跟著開闊起來。

  如果耳邊能再安靜點就行。

  「解雨臣,你他媽管管你男——噗嚕噗嚕——」屠顛氣急敗壞的聲音,隨著關著他的鐵籠沉進海裡銷聲匿跡,倒是得到短暫的安寧。

  然而黑瞎子的狂笑卻依舊不絕於耳,他操控著船上的機具將纜繩上下調整,纜繩的前端就吊著關著屠顛的鐵籠。

  過了半晌黑瞎子又升起鐵籠,屠顛一露出水面又開始罵罵咧咧,「媽的解雨臣,你跟這變態在一起久了也成了一個變態是不——」

  「吵死了,下去。」黑瞎子又按了一下機具上的按鈕,纜繩又開始下放,屠顛又一次浸海水裡,大概數了半分鐘又給拉上來。

  「我說你個變態老男人,要是沒有我搞那些,解雨臣現在都不會跟你在一起!」屠顛嗆了口水,一邊咳一邊氣急敗壞大罵。

  「嘖,怎麼還學不會說話呢?」黑瞎子搖了搖頭,又開始下放纜繩,「去跟海豚學學怎麼說話,你爺爺我再放你上來。」

  大概半年前他們被屠顛關進一座佛塔裡戲弄,雙雙差點死在裡面,但說到底也是在那之後解雨臣才鼓起勇氣接受黑瞎子對他的善意,撇除前面屠顛那些騷操作,他確實算個媒人,應該吧。

  抓屠顛來浸豬籠是黑瞎子的主意,據他所說這已經是看在解雨臣的面子上,退一萬步的決定,解雨臣還在猶豫時黑瞎子已經用解當家的名義規劃了一場遊艇三日遊和屠顛一起。

  解雨臣轉頭看了眼邊上兩個幼稚男人的鬥爭,「行了,好歹他最後救我一命——」

  「最後救你命的是我。」黑瞎子手一抖纜繩又下放更深幾米。

  「知道了,是你是你。」解雨臣無奈的說道,「小心別玩死了,我留他還有用處。」

  「我技術好著呢,要不你也來玩玩?」

  解雨臣沒有理會黑瞎子,轉過頭繼續喝自己果汁,看著無憂無慮的藍天白雲,深深的嘆了口氣,「渡個假怎就那麼難呢?」

  -fin

  ———

  2  解雨臣的執念

  地下很黑,唯一的光源是兩把光源穿透力極高的手電,解雨臣一般是不拿這種設備的,因為要是一個不小心照到黑瞎子,這光線強得足以爆破他的墨鏡,但既然黑瞎子不在,解雨臣也就不在意了,在地底的龍脈爬行,對一般人來說有點光總是好的。

  這一路上解雨臣和張起靈縮骨從縫隙裡走了好長一陣,總算是來到一處比較寬闊的地兒,張起靈打頭出了過於窄小的山體裂縫,回頭伸手拉了解雨臣一把。

  四周全是一些祭祀用的石塔,還有用奇怪的顏料上色的壁畫,這些東西都很原始,不是清楚的敘事壁畫,而是各種看不懂的形象與線條。

  四周還有無數的修道者乾屍,有些事情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人類該去追求的,但人類過於貪心導致世界的根本逐漸失序。

  現在他們面臨的情況大概也是如此,誰讓他們一個個都是與命運爭搶的人物。

  「謝謝。」解雨臣藉著張起靈的手,從縫隙裡擠了出來。

  張起靈只是點了點頭,開始伸展那些脫開的關節,一點一點的把身上的骨頭推回原位,解雨臣出來後拉伸了一下也開始將骨頭復位,兩個人一下伸展開來,身形跟著恢復原狀。

  兩人開始查看四周的環境,這裡像是一座祭台,實際上他們穿梭石頭縫隙的時候,已經看過無數類似的祭台,都是一樣形式簡陋,主要就是有片平坦的地兒,好讓祭品在上放起舞。

  「你不應該下來的,這裡的事情我們都不想再讓你承受一次。」解雨臣突然開口,他正拿著手電去照那些乾屍,跟張起靈一起行動實在是太悶了,難怪吳邪當初會給他起一個悶油瓶的綽號,「不過還是很謝謝你幫我。」

  「你也幫過我。」張起靈淡淡的說,他在尋找繼續往下走的路徑。

  解雨臣不知道張起靈指得是他承認了張起靈跟九門的約定,還是指陪吳邪一起發瘋的十年,又或者是指哪隨便拋進水溝裡的三百億,但無論是哪個,確實解雨臣都做到了。

  他們之間恢復沉默,其實這個狀態也挺好的,解雨臣認真做事的時候本就不太會說話,再說了張起靈身手不凡,很多時候他倆打配合也是很不錯的。

  解雨臣發現這裡的乾屍身上披著一些布匹,照理來說布料是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保存那麼久還安然無恙,也不知道龍脈裡是不是歸於龍脈的神奇力量所賜。

  突然張起靈臉色一變,按住解雨臣的肩,解雨臣立即回過頭警戒起四周,只聽見在他們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痛苦呻吟的聲響。

  解雨臣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而且女人並不是在呻吟,而是在唸著一種經書,再仔細思索片刻,這赫然是霍老太太的聲音。

  他和張起靈對視一眼,張起靈飛快的打開他的背包,從裡頭掏出衛星電話,播放著霍老太太誦經聲的正是解雨臣的衛星電話。

  「是瞎子。」張起靈說。

  解雨臣一陣頭暈目眩,他知道黑瞎子想幹嘛,他因為黑瞎子的舉動氣極反笑,他沒辦法解釋太多,他沒時間了,他必須趕在黑瞎子把自己祭祀掉之前做些什麼。

  張望了一會,解雨臣隨手扯下古屍身上的布匹,用手指沾了壁畫上的顏料,接著瘋狂的在布匹上作畫,張起靈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他解釋。

  解雨臣現在頭腦一片混亂,他覺得自己快被黑瞎子氣瘋了,但他的計劃必須要張起靈配合,他自己的話什麼都做不到。

  「瞎子那已經開始祭祀了,我會在這裡也祭祀,把那東西引過來,我需要你想辦法幫我削弱那玩意兒。」解雨臣如機關槍一般吐出一連串的想法,他不知道張起靈有沒有聽懂,但號稱九門最聰明大腦的解雨臣此時腦裡亂作一團,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及其他方面了。

  「我的血。」張起靈點了點頭,解雨臣把這歸咎於兩個聰明人一塊辦事的好處,很容易把事情想到一塊,「我會唸經,專心跳。」

  「謝謝。」解雨臣說,手指又去沾了一次顏料繼續在布料上塗塗抹抹,「我很抱歉要用到你的血,但我真的走投無路。」

  「以一個普通人來說,你已經做很多了。」張起靈說,十五個字,解雨臣覺得這是他得到過張起靈最長的回覆了,要不是情況緊急,他真想叫張起靈再說一次他要錄音。

  解雨臣一個翻身把畫好花紋的布匹披上身,走到祭壇中央,張起靈躲在後方的岩石後面,他們沒有看向彼此也沒有其他交流,解雨臣閉上雙眼,他聽見張起靈發出的第一個音節,他開始旋轉起來。

  選轉其實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他會讓人短暫的感覺自己和世界隔開一面看不見的牆,能讓人很快的靜下來。

  這支祭祀舞蹈解雨臣從小練到大,只要不停下來一直維持著穩定的速度,他就不太會暈眩,他不停的旋轉,再旋轉。

  他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他還是不停的旋轉。

  解雨臣的憤怒是內斂的,他在氣黑瞎子毀約,但黑瞎子不遵守的承諾,解雨臣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幫他遵守。

  旋轉了四五十圈的時候,解雨臣看見那黑色液體狀的東西緩緩流向他,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解雨臣輕聲笑了笑,喃喃說道,「瞎子,你答應過我不能死在我前面的。」

  -fin

本文最後由 moshi9910 於 2022-12-16 18: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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