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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咒術迴戰│五伏] 我不小心穿了他的襯衫 [G](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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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發表於 2022-8-14 22: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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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迴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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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演藝圈paro,全員生存,各種私設
→OOC都是我的錯
原發想來自此噗:https://www.plurk.com/p/o5josu0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10-31 00: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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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8-14 22: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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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你今天是不是穿了五條老師的襯衫出門啊?」
虎杖悠仁的聲音穿過伏黑惠昏昏欲睡的腦袋,他透過後視鏡看到虎杖沾著番茄醬的嘴角,決定先抽張衛生紙遞給對方再回答問題,避免他又像上星期一樣因為不小心把洋芋片打翻在休息室而被七海建人抓去嘮叨生活習慣三個小時。有時候伏黑覺得,比起在舞台上失誤,作為偶像團體經紀人的七海反而更害怕他們弄髒保母車。

「謝啦,所以是五條老師的嗎?網路上的討論又浮上來了,要傳給你嗎?」
「不用,……我有,抱歉。」
自從電影頒獎典禮的特別舞台後,網路上就多了串「細數五條悟和伏黑惠在地下交往的實證」討論,不管是成對的馬克杯、他放在五條家的拖鞋、不小心在對方自拍裡露出的衣角,全部都被當作交往的證據,雖然還沒有在採訪時被追問過,但是從那之後伏黑就小心避免又暴露出可能會被拿去討論的素材,連照片都不太上傳,好不容易討論串的回覆熱度下降,沒想到他今天出門時不小心穿上了五條的衣物,等到行程結束,才發現網路上的討論串又衝了上來。

「就說了不是要道歉的事啊,對不對七海海?」伏黑撇了一眼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七海直視前方面無表情地回應,「虎杖,說過了車輛行駛中不要探頭到前方,你應該沒有解開安全帶吧,還有垃圾收拾好,下車時請順手帶走。」
「好啦,七海海――
車子停在他們宿舍的地下停車場,虎杖環顧座位,再次確認沒有遺忘的東西之後下車,但沒有走開,而是睜著圓圓的眼睛在駕駛窗外和七海對望,最後伏黑聽到後者的嘆氣聲,接著是車窗下降的聲音,「伏黑,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虎杖說完對著他露出被粉絲稱為治癒力滿點的天使笑容,不過還來不及回應,七海已經先開口「好了,越晚氣溫越低,快點上樓吧,就算明天沒有工作也請早點休息。」

虎杖再次隔著車窗和七海進行眼神角力,這次是後者的勝利,前者認分地轉身,再進入大樓前又朝著他們大大地揮手道別,雖然很高的機率對方看不到,不過伏黑還是朝虎杖離去的方向揮了手。

當車子俐落地駛上高架道路時七海少見地主動開啟了話題,「伏黑,我還沒跟你正式討論過,不過你應該知道我不太建議,或者說贊成公開。」果然七海先生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晚餐還沒消化完畢的漢堡和薯條好似結成塊沉沉地壓住胃部。
「先說明一下,我覺得在沒有決定性照片被拍到之前其實沒有主動公開的必要,然後,我不太喜歡這種做法,也不認為你和那位的知名度有必要這樣做,不過確實從頒獎典禮後,兩位在網路上的搜索度增加很多,考量到明年的計畫,不澄清、模糊的態度可以維持記者對你的興趣。以上是我作為你經紀人的意見,接下來是我個人看法。」

保母車隨著車流緩緩停在等待下高架道路的紅燈前,七海拿掉了上班時間不離身的墨鏡,直直地望著他,「五條學長基本上就是巴不得可以發公關稿在五大報向全國宣布你們的關係,只不過是還介意你和你父母,所以為了不要讓他稱心如意,還是不要公開比較好,伏黑。」
當七海用學長稱呼五條時就代表現在是下班時間,也表示這時他的態度會更加溫和,只可惜今天的虎杖沒等到,伏黑心想,胃部的壓力也因為對方的話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還是覺得很抱歉,出門時應該更注意一點……」他揪著身上的襯衫,鼻尖好像還可以聞到五條慣用的香水味,蘭姆酒混著生薑的辛辣,最後帶著蜂蜜般的甜味,就跟那個傢伙一樣,明明總會被他的任性作為氣惱,但又不小心敗在他聲音裡那片甜蜜的海。其實等到今天結束,宣傳期就正式告一段落,但是五條就偏要在昨天晚上央求伏黑去他家,在耳邊呢喃的聲音實在太甜美令人心軟,最後少年只好拜託七海在行程結束後送他一程,過於臨時的決定導致了他今天早上只能穿五條襯衫出門的窘境。
「早上接你的是灰原吧。算了,就跟虎杖說的一樣並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就算有人要為造成旁人的困擾負責,也應該是那位而不是你。」

伏黑惠突然想到最一開始告知這位個性有條不紊、做事一絲不苟、因為思考理性而有時顯得不近人情的經紀人自己和五條悟在交往時,他忐忑不安,而另一位白髮的當事人則是一貫的輕浮態度,沒想到對方的回答出乎預料,「我知道了,那麼為了兩位好,請低調謹慎點,特別是五條先生。」
「好冷淡的反應啊,就這樣而已嗎,七海。」沒有再理會五條,七海面不改色地繼續討論出道的相關事項,直到現在,伏黑還是不清楚作為經紀人的七海究竟是如何看待他和五條的關係。

「七海先生是怎麼想的,我是說我和五條先生……
「和誰戀愛是個人自由,無關性別,不過我還是要說,我第一次知道你和學長的事情時非常震驚,我無法想像有人能和如此性格惡劣的人交往,對象還是非常優秀的你。」
「我並沒有那麼優秀。」
「在這個資本社會裡,甚至還沒正式度過二十歲生日的你,存款數量可以和超過三十歲的我相當,就已經是優秀的證明了。」雖然試圖想張口反駁,但這個理由實在是毫無死角,最後伏黑只能放棄。
「不過,我還是不建議你公開,這個社會對於同性戀的看法依舊不是非常友善。於公,公開後對你們事業衝擊的不確定性因素太大;於私,我覺得這不是你非得要放在公眾下被檢視的事情。」保母車緩緩通過社區大門,七海低下車窗對著在寒風中盡忠職守的警衛點頭後,駛過蜿蜒的小路停在他家門口。
「我今晚的最後一個建議:進門後,泡個澡,好好睡上一覺。其他的事情等明天醒來再思考就可以了。」
「那個生日粉絲見面會的事情――
「明天。」

七海身上傳來了要結束今天工作時間的氣勢,伏黑決定還是在這件事上聽從對方,從善如流地下車。關上車門時,他瞧了一眼隔壁二樓的窗戶,暈黃的燈光在現在的溫度下看起來格外溫暖,有道頎長的身影在其中。車子的引擎聲在背後漸行漸遠,代表七海已經離開,他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打開了眼前的家門踏進去,而不是旁邊的五條悟家。打開玄關處的小燈,他掏出手機的同時訊息通知也跳了出來,滑開螢幕,點進通訊軟體,唯一一個釘在列表上方的聊天室,旁邊有個醒目的紅色提示未讀訊息。

「晚安,惠。」
「晚安。」

*

朦朧中有股比被窩還高溫的熱源環住他,鼻尖傳來了熟悉的香味,他蹭了兩下後回擁住熱度,意識逐漸拼湊成型,五條悟的聲音溜進他的耳中,「津美紀準備了早餐喔,要起來吃嗎?」
「你們都吃過了」看著眼睛還不情願張開的伏黑惠,五條將唇印在那一顫一顫的眼瞼上,「對啊,睡美人公主惠要起床了嗎還是需要王子的吻呢,不過就算不起床還是可以來一個早安吻唷。」
「兩個都不需要。」側身拿起小桌上的保溫瓶放進用著緩慢速度起身後又停住的伏黑手中,確認他開始喝水後,男人掀開棉被站起身。
那件在電影首映會上首次公開亮相的高級訂製襯衫,在被房間的主人穿出門後,又被完好地帶回來,此刻正掛在吊衣桿上,還細心的被防塵罩蓋住,五條心情很好地看著它,甚至歪頭哼起了不成調的曲。

「你果然是故意的,右邊的外套,五條先生。」
「哎呀,別生氣,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我幫你穿上的時候你也沒有拒絕啊,惠。」對方除了外套,還拿起書桌上的鑰匙和手機塞進了伏黑的手中。
「我下次絕對不會忘記帶家裡鑰匙出門。」
「那我是不是要把你的鑰匙都偷走呢
兩個人邊拌嘴邊下樓時,伏黑津美紀正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手提袋準備出門,她看向他們微笑著說「時間剛好呢,惠,要是早餐冷掉的話記得加熱過後再吃喔。」
「我送妳出門。」
「好吧,那麼就麻煩五條先生看家了。」
「沒問題,交給我。」把自己的圍巾緊緊纏繞在伏黑惠的脖子上,五條悟目送伏黑姊弟走出大門後,突然大喊,「津美紀,不要再被奇怪的男人追走喔。」
「奇怪的男人只有五條先生一個而已。」津美紀毫不客氣地開口回應,說完兩個人相視而笑了起來,留伏黑獨自在一旁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

他陪著津美紀走出社區,在站牌旁待著,清晨的冷空氣進入鼻腔內刺激著喉嚨,伏黑惠拉起圍巾把口鼻掩蓋得更加嚴實,猶豫地開口「有人在追妳嗎
「對啊,五條先生這個大嘴巴,先不要告訴爸媽喔,尤其是爸爸。」
「嗯,要接受嗎」他知道津美紀高中時期的初戀至今都還讓她對戀愛有些卻步,雖然樂見姊姊有新戀情,伏黑惠卻不希望這個溫柔的家人再次受傷。
「我也不確定,雖然有好感,不過考慮到對方之後會留學又覺得有點退縮了。遠距離還有畢業後的規劃,已經是會開始考慮這些才決定要不要戀愛的年紀了。」
「要留學的話,爸媽會支持的。」
「不會為了這種事要求出國的,再說我知道自己的實力是不足以當職業演奏家的,就算不論實力,學校裡也有更多比我熱愛鋼琴、更願意為它付出的人。我當初能夠考上這所大學本來就很意外了,讀了三年後,更加確定我想當音樂老師。」

伏黑惠沉默以對,只比自己大一歲的津美紀雖然平時溫和,在關鍵時刻卻會毫不猶豫地下決定。就像發現初戀劈腿時,儘管回家後哭得傷心欲絕讓他擔心了整晚,隔天放學後卻立刻告知他,自己已經分手。面對瞪大雙眼說不出話的伏黑惠還有旁邊的五條悟,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雖然很難過,但是我沒辦法原諒他。以後我看到他都會一直回想起在街上看到他和別的女孩牽手的畫面。」

後來那個週末白髮男人帶著他們出門,用幫津美紀療傷的理由在好幾家要價不菲的甜點店大吃,還買了好幾件衣服和飾品送她,才總算讓憂鬱了幾天的津美紀重展笑顏。而津美紀的前男友在之後不斷要求復合,導致驚動了伏黑甚爾差點衝去教訓對方,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想到我初戀那時候的事了對吧。五條先生還有爸爸。」看伏黑惠點頭,津美紀接著說「不知不覺從那個夏天開始,也認識五條先生好久了呢,那時候絕對想不到你會和他交往。」
「果然五條先生才是奇怪的男人。」面對津美紀促狹的眼神,伏黑惠只能紅著臉提醒,「公車要來了。」
「雖然五條先生常被說性格差勁,但對惠卻不是那樣呢,他望著你時的眼神偶爾也會讓我羨慕,所以我覺得只要你想清楚就可以了,不用煩惱太多,畢竟從那時起他就是惠的超人了。」上車前,津美紀最後對著他說了這番話。走在社區的小徑上,他回憶起了那個夏天,他和五條悟相遇的炎熱季節。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9-4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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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lanyue 感謝投餵😊 @aqua 謝謝喜歡,更新初遇的章節了,希望你還喜歡🥰 2022-8-21 22:22
哇想看初遇! 一家子都在的世界太好了 2022-8-19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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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8-21 22: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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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夫婦在電影圈內頗有名氣,母親初試啼聲的劇本就入圍了好幾個電影指標獎項的編劇獎,而他的父親伏黑甚爾則是在第一部電影就雙料入圍新人獎和男主角獎,並在當年橫掃新人獎項。但最令一般人津津樂道的是,伏黑甚爾其實就是被母親挖掘而開啟演員生涯,出道作的劇本同時也是母親的處女作,在伏黑甚爾囊括各大新人獎項的隔年他就和母親結婚了,然後直到現在依舊是由母親擔任他的經紀人。

因為雙親的職業,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的童年幾乎都是跟著父母在片場度過的,高壓的電影工作環境其實並不適合小孩,也因為這樣惠和津美紀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察言觀色,在母親帶著他們和片場的導演、演員和工作人員打過一輪招呼後就可以大致判斷劇組對小孩的態度是否友善。小時候的津美紀體弱多病,所以多數時間他們都會聽從母親的囑咐待在父親的休息室,但畢竟還是愛玩鬧的年紀,如果津美紀身體情況允許再加上劇組的工作環境許可,他們也會在不影響拍片進度下在片場四處探險。

那部電影從開拍前就備受期待。
國內外獲獎無數的夜蛾正道導演攜手母親的劇本,由十六歲就拿下國外影展最佳男主角殊榮的五條悟搭配在國內備受獎項肯定的伏黑甚爾擔綱雙主角,而且還是首次由母親擔任製作。伏黑惠印象十分深刻,母親從電影籌備期就非常期待,每次開會前都熱切地準備各式各樣的資料,在前期討論時就經常帶著自己、津美紀和父親出席,希望他們可以提早和劇組熟識讓拍攝過程更加順利。而正如母親的預想,因為提前和劇組人員相處過,主角之一的伏黑甚爾和劇組人員之間的默契也讓進度比表定時間還快,一切都看似很完美,除了另一位主角五條悟。

作為演員和編劇的兒子,五條悟的面孔對伏黑惠來說並不陌生,在伏黑家週末的家庭觀影時間,對方出現在電視上的時間並不少。每次五條有新作品問世時,母親也會第一時間帶著他們進電影院支持,為此伏黑甚爾還吃過醋對母親表達不滿,只不過——
「吃醋?為什麼?甚爾從救了我那刻起就是我心裡唯一的男主角了。」那是惠生平第一次看到總是把採訪現場弄得笑語不斷、能言善道的伏黑甚爾說不出話的場景。

總之,伏黑惠在第一次見到五條悟之前是帶著隱隱的期待和幽微的親近感,他看過非常多次五條的出道作,多到津美紀調侃他都可以把電影默背起來的程度,惠忘記自己回了什麼,倒是母親在旁邊說:「一個人總是會遇到幾部深深刻印在腦海的電影,五條的電影對惠來說就是這樣吧。」

其實對年幼的他來說,那是一部劇情晦澀難懂的電影,但就如同母親的話語一樣,五條在片尾獨自一人沿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灰色海岸線行走、最後抬頭直視鏡頭的畫面從第一次觀看後就烙印在惠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但是想像總是和現實有所落差。
年輕影帝並不如同傳言中的態度高傲,相反的他對待整個劇組都很親切,從沒有擺過架子,但他身上就好像罩了層膜般,和所有人都非常親近的同時又和所有人都十分疏遠。這種態度同樣表現在五條的演出上,他的台詞記得嫻熟、對攝影鏡頭的移動也十分了解、就算是辛苦的動作戲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但備受期待的表演就是不同於以往的犀利,這部雙主角的電影充斥著雙方充滿張力的場景,只是所有現場人員都心知肚明,如同失去平衡的天秤一般,只要兩方同時出現在畫面裡,所有的人焦點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伏黑甚爾身上。

第一次拍攝伏黑甚爾和五條悟的對手戲時,惠少見地央求母親帶他去現場觀看,但是拍攝結束後,他卻感到失望,他想父親大概也和他有同樣的感受。畢竟每次惠要求觀看五條的作品時,父親雖然總是略帶不耐煩,但還是耐著性子陪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完。當晚回到飯店後,鮮少對同劇演員發表看法的伏黑甚爾帶著認真的表情對母親開口:「妳確定五條可以嗎,如果要換人的話最好趁早。」
「甚爾第一次說這種話,好稀奇。」
「所以那個傳聞是真的,他不想幹演員了?我以為那個大叔會跟你說,還是他也私心想用五條,畢竟就是他發掘五條的。」
「是我堅持的,在我提出人選後,夜蛾導演有提醒過我五條正在考慮休息,但我還是請導演把劇本先給他看。」
「這是妳的電影,妳決定就好。」
「謝謝,其實這部片五條有投資喔。」
「妳事前沒跟我說。」父親說完這句話後,稍微瞇起了眼,透露出他未被告知此事的不快。伏黑甚爾並不是會大聲斥責孩子的人,但當他沉下臉時,惠和津美紀還是會怕得說不出話,只有母親能夠在這種狀態下若無其事地和他對話,「我想讓你專心準備,所以資金有缺口時先找了夜蛾導演商量。結果那時候導演告訴我,五條不僅願意接下角色,還主動提議想成為投資人之一。」
「哼。」
「既然他都願意投資了,也許他本人也在尋找什麼契機吧,希望這部電影可以成為他的突破口。」

那晚的談話之後,父親沒有再和母親談起換角的話題,倒是在片場對待五條悟的態度轉為嚴苛,有時候甚至會在導演喊過、回看帶子後,要求重拍和五條的場景。第一次的時候夜蛾正道還有點震驚,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後,他也開始習慣讓伏黑甚爾確認過才結束場景。
就在拍攝進度到一半時,發生了那件意外。

電影裡,飾演搶劫犯的伏黑甚爾和被迫協助他的五條悟有不少在倉庫的對手戲,雖然曾被交代過不能跑進倉庫裡,因為有可能會被年久失修的鐵門關住,但是那天惠和津美紀還是在追著一隻通體雪白、眼睛流轉間透出奇異藍光的流浪貓進入倉庫後才想起這件事。他們跟著貓跑進了倉庫,可能在不經意間踢到被長時間風吹雨打後生鏽的脆弱門閂,當兩人眼睜睜地目送白貓從高處窗戶跳出去的同時,他們身後發出巨響,大門毫不留情地關上。

一開始惠和津美紀還可以在倉庫裡四處遊走,偶爾拿來一些破舊的小零件一起研究把玩,但是不一會兒盛暑的太陽開始發威,由於窗戶開在高處,風吹不進來,倉庫內的溫度開始上升。他和津美紀開始大量流汗,覺得呼吸稀薄。惠還勉強可以活動,津美紀卻出現脫水和神智不清的症狀,只能虛弱地依牆席地而坐。惠開始著急了,一邊大力拍著紋絲不動的大門,一邊焦慮地注意津美紀的情況,就在他把雙手都拍到紅腫時,門被大力踹開,五條悟和清涼的空氣一起進入幾乎要令人窒息的空間,青年的大手拉起自己環住,就在被擁抱的瞬間,一直被壓抑著的淚水和情緒爆發,惠抱住五條的脖頸大哭出聲。事後男人偶爾會用這件事調侃少年,說自己這輩子應該再也看不到嚎啕大哭的惠了。

後來循著聲響過來的伏黑夫婦和五條悟一起帶著惠和津美紀坐上救護車,記憶到這裡中斷。再次有意識時,他睜眼對上的是五條那對如同玻璃珠般清透的藍色雙眼,對方幫助掙扎要起身的伏黑惠靠著枕頭斜躺避免弄掉手上正輸送著葡萄糖水的針孔,他揪緊被子,小聲地說:「對不起,給五條先生添麻煩了,打擾您和其他人的工作。」
青年歪頭看著他,像是對伏黑惠早熟的話語感到意外,「惠和津美紀沒事就好,而且我看到很有趣的畫面所以沒關係。」他事後才知道所謂的有趣畫面是伏黑甚爾在下戲後知道自己和津美紀失蹤時的表情,五條說那臉色就和痛哭失聲的伏黑惠一樣令人永生難忘。

這時伏黑甚爾進入病房,告知了津美紀的狀況,因為之前的病史被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晚,惠鬆了一口氣,伏黑甚爾站到他病床旁略帶粗魯地搓揉他的頭髮,安慰似地說:「沒事了。下次注意一點,你媽發現你們不見時著急到差點要掀了整個片場。」
「對不起,妨礙你們工作了。」惠吸了吸鼻子,拉下在他頭上的大手捏住,伏黑甚爾對上五條悟在一旁饒富興趣盯著他們父子的雙眼開口:「欠你一次。」
「我在拍片時的表現讓你很不滿意吧,扯平了。」
「聽說你也有投資,這樣的表現,到時候賠了可不要找藉口。」青年的嘴角雖然還彎著,但和伏黑甚爾對視的雙眼裡卻笑意全失,口氣冷淡地回應:「謝謝關心,我沒有什麼演技,錢倒是很多。」

「那個,我很喜歡五條先生的出道作。」惠突兀地開口,試圖打斷伏黑甚爾和五條之間逐漸凝重的空氣。
「是嗎,謝謝惠,那是覺得我最近的作品很差嗎?」五條悟還是盯著伏黑甚爾看,回答的話依舊帶著冷意。
「不是,新作品的角色很有趣,是您以前沒有挑戰過的,只是劇情我不太喜歡。」惠趕緊開口,不然他覺得自家父親等等很可能就要說出更加挑釁的話,同時五條因為他提起新作而轉頭注視著他。

「有著神秘力量的骨董店老闆,設定很有趣可是劇本嗯……」惠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畢竟從小跟在母親身邊,不知不覺間對劇情的鑑賞眼光也變得挑剔。
「我接下角色的時候也沒想到後面劇情走向會越來越奇怪,結果影評都說我演技很差,我好難過唷,惠。」五條突然側身傾倒,頭枕到他雙腿上和伏黑惠對視,噘起嘴巴,半撒嬌半抱怨的語氣。
「眼光很差啊,都出道幾年了連挑劇本都不會。」伏黑甚爾的話從旁邊傳來,青年沒回應,只是望著他,惠安慰似的輕輕撫摸了摸五條銀白的髮,說出他從開拍第一天就藏在心裡的話,「我很期待您和父親演出的電影,還是母親的劇本跟夜蛾導演。」
「但是我剛被各大影評說,五條悟快要失去出道時的靈氣、作為演員日漸平庸、拿到國外獎項不過是運氣好――」他用手按住那張喋喋不休、滔滔不絕講出對自身負評的嘴,有點臉紅地大聲說:「五條先生在我心裡是最好的演員。」
青年撐起身,抓下他的手,露出第一個在伏黑惠面前顯露真實情緒的笑容,「那我會好好努力,為了在惠心裡一直是最好的演員。」說完還朝他手背上親了一口,伏黑甚爾在旁邊不滿意地大大嘖了一聲。

從那天之後五條悟就常過來找伏黑惠玩耍。
一開始的藉口是討論劇本,雖然被伏黑甚爾火爆地回問說是不是找錯人,最後在母親的協調下還是帶著他回房間。頭幾次在五條悟把遊戲手把塞進自己手中時,惠還會提醒他劇本的事情,最後在對方各種奇怪回答下放棄詢問。再又一次的電玩大戰後,惠和五條雙雙躺倒在客房的沙發上,他忍不住開口:「悟先生沒有朋友嗎?」
「哈?誰說的!當然有啊。」青年誇張地反應逗得他笑起來,「理子姊姊說的,她叫我離你遠一點。」其實天內理子的原話是說離五條悟這個戀童癖遠一點,不過講出來眼前人的反應會很麻煩,所以伏黑惠還是自動省略了。
「她殺青那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很開心又和我合作,私底下居然講我壞話――等等你叫她理子姊姊,為什麼叫我悟先生?」五條不滿意地開始搔他癢。

伏黑惠在沙發上奮力掙扎,最後他和五條玩累了躺回床上,就在快睡著時,「我的朋友一個在念醫學院,很忙;另一個……吵架了。」他看向五條悟,對方回望,那對如大海般的雙眼盛滿了寂寞。
「嗯……和對方說對不起?」他和津美紀吵完架後都會在母親的要求下互相道歉和好。
「哎,惠覺得是我的錯嗎?」五條不滿似地舉起雙手佯裝要再搔他癢,「可是悟先生想跟他和好吧?」伏黑惠縮成一球滾進對方的懷裡。
「是想和好啦,可是大人很麻煩的,惠可以永遠不跟我吵架嗎?」五條抱住他,伏黑惠聽著青年規律的心跳聲,睡意再度襲來,「悟先生……不要每次打輸我都耍賴的話……」
「約好了喔。」對方把棉被蓋住他們兩個,再要失去意識的前幾秒,惠模糊地想,這個人一直跑來找他只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吧。

除了打遊戲外,五條悟還偷偷帶著伏黑惠溜出去逛過廟會,在等待煙火施放時被眼尖的粉絲認出,最後只留下被青年扛在肩上跑回飯店的回憶。理所當然地,在片場的拍攝空檔對方也會跑來找他和津美紀,不管是吃便當或者在片場探險,五條都會跟著一起,甚至還會提出各種各樣的惡作劇點子,搞得劇組人員雞飛狗跳。雖然因此和工作人員賠罪了好幾次,但整個劇組之所以容忍五條的行為,除了因為他是出資者之一,也因為從那天起青年的演出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和五條有最多對手戲的伏黑甚爾是對此感受最深的,不僅拍攝一次通過的場景變多,青年甚至會故意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次,所以儘管很不滿對方接近自己家人,伏黑甚爾還是勉強默許了。雖然每次五條來找惠玩耍時,伏黑甚爾還是會憋不住要和他吵上幾句。

伏黑惠六歲的夏天就這樣在和五條悟的各種玩鬧下結束了,稱呼從五條先生轉換到悟先生的這段時間,不只讓他和本人熟悉起來,也看見對方鏡頭下的另一面。電影殺青宴那天,他坐在五條旁邊,或許是被最後一次的氛圍感染,惠對著五條說,「以後不能和悟先生一起玩了。」
「惠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不是那個意思,但可以再一起玩就好了。」
「只要是惠的願望,我都會實現喔。」五條用那雙如星空般璀燦的雙眼望著他。
「那偶爾來找我?」伏黑惠鮮少地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伸出小拇指。
「好,一直在一起。」對方認真地跟他勾了勾手,還煞有介事地接了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伏黑惠權當是青年一時興起,跟著一起念了童言,卻沒有認真放在心上。

直到一個月後,五條悟拿著見面禮,站在伏黑家門口,對著發怔的他說,「嗨、伏黑惠小朋友,你家的大人在嗎?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叫五條悟,以後要打擾你們家了。」
「見面禮拿來,你可以滾了,跟蹤狂。」伏黑甚爾毫不掩飾嫌惡的口氣,「不要這樣說嘛,有正事要談,和禪院相關的。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青年很滿意地看著父親在聽到禪院兩個字時的表情變化。
「請進,五條。」最後是母親結束了玄關前劍拔弩張的局面。

「那我就單刀直入了喔。最近廣告減少的原因就是禪院家在阻撓,你們應該也心裡有數吧。」惠幫五條送上紅茶時,還在托盤旁邊放上方糖罐,夏季的相處讓他知道這個人有多嗜糖如命,對方很開心似地對他笑了笑,一把抱起惠坐上旁邊的空位,就像在飯店打電動時一樣,讓自己靠著他。
「禪院用怎樣的手段都好,以前不是沒有,以後也不會消失,無所謂。」伏黑甚爾對著五條直言。
「跟我合作吧,我打算自己開家公司,除了你之外,還邀請了吉野小姐。夫人說過有劇本想再找她合作對吧?我也可以投資。還有一開始要麻煩夫人先兼職我的經紀人,只要幫我過濾劇本就可以了,我要先把大學的課修完。」
「經紀和製作都有的公司?」
「對,夜蛾導演那邊我也談好了。考慮到夫人還要負責我,七三分如何?很優渥的條件吧。」
「五條家為什麼會答應?你一個人拿不出這麼多錢吧。」
「這是我和家裡談好的條件,只要你簽在我這,禪院家就會有所顧慮,而和五條相關的集團也能得到好處。」

五條悟拿起大量的方糖丟進紅茶裡攪拌後喝了幾口,伏黑甚爾皺眉望著他,不知道是嫌棄對方加的糖過多還是對於他所說的話有所疑慮,又或許兩者皆有。
「五條,你提的條件很好,太好了反而讓我很困惑呢。」母親柔聲地開口。
「電影進入後製階段了,我希望它能不受任何因素干擾順利上映,我想這對我和你們而言,都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面對母親,五條收起所有嘻笑的情緒,表情誠懇地直視她,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在伏黑家握有最終決定權。

「好,我們接受。」
「果然夫人就是爽快呢,和老爺完全不同。」
「只不過是合作關係,不要太囂張了。」
「唉,我哪裡敢。」

「一直在一起了喔,惠。」五條悟離開伏黑家前,笑容燦爛地望向他。從這天起,眼前人正式走入伏黑惠的生活中,再也不離開。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9-4 21:25 編輯

留言

Eat
@aqua 其實五條不是特地搬到伏黑家隔壁,是一個偶然www 謝謝留言😊 2022-8-28 21:18
明明小惠只說希望有機會再一起玩,五條已經是要一直在一起了www 還特地搬家www 未來老婆看得太緊了吧www 2022-8-25 23:01
Eat
@希卡 那句話是我的私心……🥺謝謝留言🤍🖤 2022-8-23 20:09
一直在一起這句話好棒❤️ 2022-8-22 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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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8-28 21:2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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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進門後就聽見五條悟的聲音傳來,他脫下外套走近餐桌,只見對方一手拿著手機在通話,一手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他們一起入座,男人將手上的盤子推過來,上頭擺放著吐司和培根蛋,伏黑拿起吐司咬了一口,鬆軟的口感是自己和津美紀都很喜歡的名店每日限量品,培根和蛋維持在最適合入口的溫度,連桌上的咖啡都還飄散著熱氣,看起來是有人算準了時間替他再次加熱。
五條在敷衍地虛應電話好長一段時間後終於認真開口「總之,我今天是不會進公司的,除非有人吊著最後一口氣要見我再勉強考慮。」說完後他馬上掛斷,假裝沒聽見另一端傳出的淒厲喊聲,把手機放在桌上,看向伏黑,「所以,我們今天要去哪裡?老鼠夢幻樂園?現在開車出發的話還是可以玩整個下午,晚上再住飯店,很完美。」
「我要去公司和七海先生開會,你也進公司處理事情吧,不要為難伊地知先生。」
「我從國外影展回來之後就接著國內宣傳,這麼勤奮的工作後還不能跟戀人約會嗎?」五條故意皺起臉,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當初和行銷方討論的宣傳方式不就是這樣安排,說夏油先生的首部電影要先累積國外影展的評價,好在國內上映前先提高大眾的關注度。」伏黑端起盤子走進廚房清洗,五條跟在他後面,站在洗碗槽旁看著他清洗碗盤。
「是沒錯啦,可是我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了……」男人趁著伏黑擦乾手時,從後環抱住他,用鼻子蹭著少年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喚著,「惠,都不想我嗎?」
「前天晚上……已經……」伏黑的耳尖染上粉色,手使力想掰開桎梏在腰腹的雙掌,五條沒有回答,不輕不重地舔咬起他的耳垂,還故意發出黏糊的水聲,那裡是少年的敏感帶之一。
「悟先生等等……」好像真的有點鬧彆扭了,伏黑努力在五條越來越撩撥的動作下,不讓理智被擊潰。
「不等,說好只有我們兩個在的時候要叫什麼?」身後的人故意挺了挺腰,用身下的灼熱頂在他臀間。
「悟。」伏黑趁著對方停下動作的瞬間,轉身在男人的嘴角印上一個吻,「我已經請七海先生調整七號和八號的行程,七號早上拍完雜誌後到八號下午都是空的。所以請你趕快進公司把之前拖延的文件都簽好,還有十二月的預定也盡早處理,這樣整個月晚上都可以一起吃飯。」
早在知道電影和專輯宣傳期重疊的時候,伏黑就特別留意過了,因為自己的生日已經排定好粉絲見面會,所以他提早了一個月告知七海希望盡量在五條生日前後幾天能夠安排出空檔慶生。實際上十二月本來就會是偶像工作的忙碌高峰,各式各樣的年末特別舞台和節目不用說,今年他們選在接近年尾時推出作品,既使不算既有的各種年末活動,他們身上的行程都還是接近滿檔的狀態。
五條的臉色在聽到生日被特地排出時間時已經緩和許多,額頭抵著他的磨蹭,「那我們進公司前可以先去買蛋糕嗎,冬季限定的草莓和巧克力開始賣了。」
「嗯,你明年初的體檢報告要給我看。」
「硝子每年都說我是絕佳的觀測對象,她二十年後絕對要針對我的胰臟狀況發表期刊,你那麼擔心的話明年健檢我們排同一天。」
「這種邏輯跳躍是怎麼回事。」
「惠這種不坦率的地方也很可愛,再親我一下。」沒好氣地盯著對方,伏黑最後還是靦腆地親上後快速退開,五條不滿地咂嘴,反客為主地貼上對方的唇,反覆地啃咬,直到少年唇瓣刷上一層紅潤才願意放開。
*
「果然還是應該要做一次再出門的。」五條盯著少年換上牛仔褲後線條優美的小腿和因為下彎而露出的纖細腰身,大聲嘆氣。
「不是都說好了嗎,記得把襯衫拿去送洗。」對口無遮攔的戀人翻了個白眼,伏黑再次確認擺放在後座的蛋糕和飲料被牢牢固定住後,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
「這時候難道不該讓我繫上安全帶然後再親一次嗎?」五條在確認伏黑坐好後,緩緩駛上道路。
沒有回答對方的調戲,少年打開手機確認訊息後,手指摩挲著膝蓋狀似無意的開口,「七海先生說,你很想公開?」
「你們聊了這個啊,惠呢?」
……我畢竟是偶像,這種事也不是隨便就可以說的吧。」只是這件事從出道之際就一直盤旋在心頭,每每被採訪到和戀愛相關的話題時,要說不心虛,對伏黑來說是不可能的。
「惠很認真的個性我也很喜歡,倒不如說作為社長真是遇到好員工,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伏黑惠真實的想法,而不是偶像伏黑惠。」他沉默,不知道要如何用語言表達尚未梳理清晰的思緒。
「雖然我想公開,但如果你不願意,像襯衫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我會隱瞞到你願意為止;如果你願意當然是最好了,不過如果沒有明確的答案,我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動,惠。」五條的眼神在墨鏡和公司停車場昏暗的光線之下穿透他,這個男人一向都比他還要了解自己。
「我會想清楚。」伏黑抿了抿唇,男人見狀後鬆開了兩個人的安全帶抱住他,「我沒有想讓你困擾。」
「我知道。」他回擁著他,五條悟對他很好,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底線的寵著,從相遇以來就是如此,更不用說交往後。但是在真正重要的大事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含糊過去的,要接受出道培訓前、確認交往之際,男人都說過類似的話,就是要確認伏黑惠真正的意願,現在也是如此。
「現在就在這裡做一次也不錯,停車場的車震,好刺激。」
「請閉嘴,再提一次就揍你。」
「不愧是伏黑哥,不過男人身上的傷疤可是勳章呢。」於是伏黑真的往五條的側腹捶了一拳,然後無視後者的哀嚎提著蛋糕盒和飲料走進電梯,冷眼看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影帝現場演出。
*
伏黑一手提著蛋糕一手拿著飲料艱難地用肩膀推開錄音室大門時,傳來釘崎野薔薇爆發力十足的嗓音,她正氣勢洶洶地唱著What thefuck do I know ?*
狗卷棘從乙骨憂太的身旁起身走向入口,拉開門讓他順利進入,接過伏黑帶來的慰問品後放上桌,眨著紫寶石色澤的雙眼,用眼神詢問。
「蛋糕是給學長和釘崎的,四杯都是熱紅茶,學長請用。」他小聲回答,盡可能不影響乙骨和釘崎的錄音。狗卷拿起還溫熱的紅茶放進他手中,然後把沙發上的薄毯堆到旁邊騰出一個座位示意他坐下。雖然想跟著一起收拾,不過對方朝著自己搖了搖頭,於是伏黑也只能聽從。
當狗卷又在他旁邊清出一個位子後,釘崎推開門、走過來一屁股坐下,「我這麼辛苦的工作,你居然跑去約會。」少女喝了一口紅茶後,盯著蛋糕,「不管你要哪個口味,和我一人一半。」
「妳和學長們分就好,我不用。」他有點歉意地看向乙骨,接收到目光的對象善解人意地說:「棘,我們一人一半吧,你先選。」
一時之間除了伏黑惠之外的三人都陷入了蛋糕的美味之中,於是他自覺地開口:「所以專輯的進度如何?」
「很順利喔,多虧了釘崎,從概念開始就很明確,我雖然掛著製作人不過幾乎只是輔助呢。」乙骨微笑著回應。
「還要感謝那個王八蛋甩了我呢,這張專輯就是要對他說沒有你我過得更好,哼。」雖然少女嘴上說得強硬,伏黑卻沒忘記失戀那段時間,白天還是要強撐著笑容繼續工作的她,回到宿舍後難過到食慾全無,常要他和虎杖悠仁勸著才願意吃下一點東西。他們甚至還陪著釘崎三個人一起睡在她那間宿舍的客廳裡一段時間,因為有次虎杖半夜醒來時被坐在陽台流淚的少女給嚇壞了——雖然事後對方堅稱,那天晚上只是因為風太強吹得她眼睛生疼才會流出淚水。
但好在釘崎野薔薇就如同名字一樣,活得強悍瀟灑,粉絲口中的女王大人,在回答失戀問題時說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找信賴的人徹底發洩一番,也用著同樣的方式療癒自己,這張專輯就是在這樣堅毅的意志下成型。雖然事後虎杖沒少被釘崎捶打,畢竟前任可以追到她,靠的還是常來他們宿舍和虎杖玩,才有近水樓台的優勢和就住在對門的少女搭話。虎杖私下沒少跟伏黑訴苦說被少女打得很疼,但明面上從不抱怨什麼,因為比起枯萎,他們都更樂意看見薔薇盛開得朝氣蓬勃。
「比起我,你的單曲進度才是沒問題吧?下個月快到了喔。」把兩塊蛋糕蠶食鯨吞後優雅地擦嘴的女王開口。
「我會再跟津美紀確認她可以錄音的時間,麻煩你了,乙骨前輩。」
「好,那就再等你的訊息。說起來棘,虎杖那邊的進度呢?」
狗卷用手比了個熊的形狀,接著用兩根手指代替腳沿著桌沿行走,然後躺下,最後升起纖細的食指比了數字1
「出國渡假一個月,……我昨天要請胖達替釘崎的曲子混音他還回我沒問題。」乙骨還是帶著微笑,只是身旁的氣場已經悄悄轉換,狗卷捧著紅茶側頭朝伏黑和釘崎的方向左看看、右瞧瞧,就是硬撐著不和他旁邊的人對眼。
「我的專輯預定在八月……沒有很急。」釘崎猶豫地試圖打破僵局,然而乙骨還是看著躲避自己視線的狗卷,「是呢,但是虎杖的專輯預定可是明年三月喔,棘?」
這時候,乙骨的手機螢幕亮了,瘋狂地跳出好幾個訊息通知,他看完以後嘆了口氣,伸手捏住了狗卷棘精緻小巧的下巴把他轉向自己,這個動作也把嘴巴兩側的刺青清晰地露出。平時被當成個人特色的刺青,因為乙骨的動作讓銳利的線條變得圓滑,更加深了狗卷圓眼裡的委屈。
「我也沒有說不能渡假啊,總之大家都很辛苦我知道,只是已經排定好的時間,我不希望你們三個最後又要在錄音室裡沒日沒夜的通宵。胖達還好,反正他不接幕前的工作,虎杖白天還有行程要跑、你最近拍照的工作也變多了吧,更不用說原本晚上的DJ工作,明年不是也預定要開通線上影音網站的帳號。我擔心大家的身體,像里香上次那樣被抬下舞台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聽到祈本里香的名字後,狗卷本來還在乙骨手背上抓撓的雙手伸直撥亂了對方原本梳得整齊的瀏海,乙骨鬆開手,任由著他在頭上作亂兼安撫,「總之我還是會按照既定時間表確認,不要都趕在死線前完成好嗎,拜託了。」
「嘿,大家都在這裡,你們在聊什麼?」伴隨著活力的聲音進來的是話題中心人物——虎杖悠仁。
慘了。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瞬間交換了眼神後一秒決定出賣隊友,「「我們在聊你的專輯。」」
「沒錯,虎杖先來跟我說一下目前的進度如何?」
於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虎杖,就這樣被乙骨抓去一問一答,整整討論了專輯概念三十多分鐘,好在雖然錄音進度茫茫,但專輯藍圖已經被虎杖刻畫在腦海中,最後問答結束在虎杖拿出手機展現他做的超過百首以上的樣本。

「那你一開始就把樣本拿出來給前輩聽啊,還花了那麼多時間聽你吞吞吐吐。」釘崎沒好氣地說。
「我一進來根本就還搞不清楚狀況啊……」這邊是委屈的虎杖。
「結果你今天是去哪?」然後是試圖打圓場的伏黑。
「嘿嘿,我去探順平的班喔,他超開心的。」
「你喔,明年三月很快就到了。」釘崎忍不住輕捶了虎杖。
「可是順平第一次主演黃金時段的連續劇,當然要去替他加油啊。」
「畢竟剛開拍的時候,還在宣傳期。」伏黑也忍不住幫腔。
「好啦好啦,你們男生的友情好感人。」
「釘崎不是也有在幫忙倒數,妳也很關心順平嘛。」
「順手而已,畢竟同公司,吉野人也不差。」
「你們感情真好,剛開始五條先生說要組團時我還很擔心你們三個會不合呢,看來是我想太多了,那位的眼光總是很精準。」乙骨笑笑地開口打斷他們三個人的對話。
「才沒有感情好呢,只是作為同事還可以啦。」釘崎率先開口。
「好好好,只是同事關係,所以上次在生日會答應粉絲會一直走下去的是別人不是釘崎野薔薇。」
「你欠揍啊——」釘崎抓住虎杖的衣領,而伏黑下定決心誰也不幫,只是淺淺勾起嘴角看著夥伴、拿起紅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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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節錄自Miley Cyrus - WTF Do I Know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9-4 2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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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aqua 我就是喜歡互寵&請期待惠的決定! 感謝留言☺ 2022-8-30 22:25
互寵大法好! 不過做idol真的很難公開呢,會超掉粉的。 2022-8-28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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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9-4 21: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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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伏黑惠在小學最後的暑假開啟了他的演藝生涯。
那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他的初次拍攝,從小就跟在伏黑夫婦身邊出入片場,加上那張和伏黑甚爾高度相似的容貌,很早以前惠就已經在好幾部電影裡出現過,雖然多是兩三秒後就轉場過去的路人角色,但是那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龐,依然在網路上具有極高的討論度。不只影迷熱切盼望著他的正式演出,和母親相識或合作過的導演們其實也都詢問過,甚至直接拿出劇本雛形和母親討論,大方地開出條件希望他可以依循伏黑甚爾的模式出道,只是伏黑家的教育方針一向尊重小孩意見,而伏黑惠一個都沒有答應。
那一天,五條悟又如往常般出現在伏黑家,只要伏黑夫婦因為拍攝而出了遠門時,他就會自動出現,接下照顧惠和津美紀的工作。如果問為什麼,也只會得到對方嘻皮笑臉的回應「因為住得很近,而且我們公司可是友善職場,協助照顧員工的孩子是理所當然。」這話也不算假,當實力派女演員吉野凪必須長時間外出拍戲時,吉野順平也曾經被公司的職員們接去照顧,但當然不是由五條親自處理。敏感的孩子當然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異,惠知道就算是和津美紀相處,與自己相比男人的態度也有微妙的不同,此刻津美紀正在隔壁的琴房裡接受一周一次的課後鋼琴指導,但是男人選擇陪伴他在餐桌前完成今天的作業,至於這其中的緣由,伏黑惠暫時不想深究。
「這本滿有趣的,惠這次還是要推掉嗎?」五條拿起被擱置在桌上的劇本翻看了幾頁。
「嗯,沒興趣。」他停下振筆直書的手,思索著眼前的題目。
「是覺得劇本無聊,還是不想演戲?」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某行字提示。
「後者。」伏黑戳了戳那根手指,要他讓開以順利作答。
「惠對著悟先生也要說謊嗎,好傷心。」
「才沒有說謊。」他抬頭和挑起一邊眉毛的五條悟對視,卻又因為心虛而不自覺地眨了眨鴉羽色的長睫毛。
「擔綱主演的又不是你,邀請惠的角色……順位大概排到第三,而且順平也在。」
的確,和自己不同,吉野順平跟著母親的腳步自小就嶄露頭角,從兒童劇團開始一步一腳印地成為現今炙手可熱的童星之一。伏黑和對方一起在公司裡看過幾次電影,雖然兩個人都是內向的性格,但有相似的興趣和職業相同的家人,交流起來也不是太困難。他把頭轉回作業上,假裝檢查實際上早就已經填好答案的題目,以躲避五條好似能看穿他內心的視線。

「惠以前還說過要成為跟悟先生一樣出色的演員,都忘記了嗎?」
「我是說要成為跟父親一樣的——」伏黑閉上嘴,臉因為說溜嘴而漲紅。
「總之不嘗試的話,是不會知道結果的。」男人露出往常對他成功惡作劇的笑容。
「如果你拍攝期間都在現場的話我就答應。」伏黑原本覺得這種任性的條件應該會被拒絕,但是他還是低估了五條,「那有什麼問題,就這樣說定了喔。」
語畢,只見對方掏出手機在上頭輕快地飛舞手指,伏黑終究還是沒忍住嘆了一口氣,那可是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就搬家的人啊。他能對著母親說出拒絕的話語,但換成了男人卻會不小心洩漏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為了避免造成雙親負擔,所以即使曾經有過想嘗試的心情也都暗自忍耐下來了,沒想到那句隱含著撒嬌的要求卻被五條接下,伏黑眼神複雜地望向他,而對方像是有所感應般,從眼前的螢幕抬起頭和他四目交接,微笑著開口,「我不是說過了嗎,惠的願望我都會實現喔。」
「津美紀,惠答應要去演戲了。」
「真的太好了,一定會是很棒的作品。」
「我也這麼覺得。」
「你們太誇張了,都還沒開拍。」
*
事實證明那真的是一部很優秀的作品,平均收視率維持在20%上下、最終收視率最高點甚至突破30,而且隔年的初春,為了回應劇迷的要求又推出了兩集特別篇。在劇中擔任教師、本就是實力派演員的庵歌姬憑著這部劇快速竄紅,連帶著飾演小學生的童星們在當年也聲名大噪,除了原本就是鎂光燈焦點的吉野順平外,記者和大眾最好奇的就是終於出現在螢光幕上,影帝伏黑甚爾的兒子——伏黑惠。
每場採訪,記者都會問伏黑,父親是否有指導他的演技,或試圖從他身上挖出伏黑家的相處隱私;每篇報章雜誌都大大讚賞他的演技出色,評論伏黑惠和吉野順平同為十年難得一見的優秀人才,是值得期待日後發展的男演員幼苗。
而這一切都只讓伏黑覺得喘不過氣,他本來以為最困難的會是拍攝,卻沒想到作品完結後激起的浪潮超出他的想像,讓他幾乎無法負荷。能夠在片場不打結念出長串台詞的嘴,卻只能在麥克風湊近時僵硬地吐出幾個單字,無法同身邊的吉野順平般圓滑地回答問題,而那些帶著讚許和期望的報導評論更讓他感到出乎想像的壓力。他早就明白伏黑甚爾作為演員在大眾的眼光間具有多少分量,卻沒想到「伏黑甚爾的兒子」這樣的標籤貼在身上是如此沉重。
所以他對母親說了不再演出,而且為了不讓她擔心,用了要認真在課業的理由搪塞對方眼中的擔憂,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母子連心,母親那天沒有像以往得到回應後就結束話題,反而再三的追問,最後是伏黑甚爾替他解了圍,「妳平常不是都說要尊重小鬼的意願嗎,他說不要了。」
「可是五條說惠在拍攝期間都很開心,還是惠有其他擔心的事嗎?」
……沒有。」惠的視線落在她肩上,避開母親憂慮的目光。
「好了,雖然還是個小鬼,但是他沒讓妳操過心吧,真的有事,他有嘴巴會自己說出來。」伏黑甚爾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深意,惠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慎重的對著母親點頭。
……好吧,約定好了喔,惠。」
至於五條悟,伏黑惠告知他這件事時,他們正坐在五條家豪華舒適更勝電影院的觀影間,他搓揉著手裡柔軟的毯子,垂下眼沒有和男人的目光交會。聽完伏黑的話,正在好事地講述電影內演員八卦的聲音突然一頓,「是嗎,雖然很可惜,不過你的想法和心情是最重要的。」
本來已經粉飾過的情緒好像又要因為這句話崩塌,他突然有種想要對著這個人傾訴一切的衝動,明明平常和自己玩鬧時幼稚地令人忘記年齡,在這種時刻卻又突然展現成年人的可靠實在是太狡猾了,然而最終伏黑只是抬頭對著男人說……你不是說之後要開始拍攝了嗎,趁今天把之前說好要看的片都補完吧。」
「那今晚就留在我家,快聯絡夫人,沒看完以前我是不會讓你睡的唷,惠。」五條從善如流地回應,起身換了一部片後,順道整理了小桌上凌亂的片盒,坐回他身邊時伸出手隔著毯子摟住他,那份溫度和力道都讓伏黑覺得非常溫暖。
*
本來伏黑惠以為進入中學後,生活就會歸於平靜,卻事與願違。
先開頭的是來自老師們的另眼相待。原本害怕有特殊經歷的孩子會因此過於自我膨脹難以管教,卻沒想到伏黑的表現完全相反,相比同齡人更加沉穩且不愛出風頭的個性,很快就博得一眾師長們的好感,更不用說伏黑惠本就是經過考試,在極低的錄取率下入學的優秀學生,然而師長們的喜愛,在青春期的同儕間只覺得刺眼。
這所學校有著百年歷史、家喻戶曉的創辦人和各領域內鳳毛麟角的著名校友,是從幼稚園到研究所都有的知名學校,雖然有外部入學考試,但也毫不避諱關說管道,因此同學們的背景非富即貴、甚至很多是從幼稚園一路直升到中學,早已各自有交友圈,所以對人際關係相處一向較為遲鈍的伏黑在課堂移動間或分組落單時並沒有多想。他在小學時,每次重新分班後也都要花一段時間才找得到能來往的同學,甚至獨自行動對他來說反而輕鬆,對人觀察入微卻又不那麼善於和人互動,團體行動之於他其實很壓抑。
直到某天午休,伏黑正把便當盒打開,想快點吃完,躲去新找到的、有著濃密樹蔭的大樹下把看到一半的小說讀完時,突然有群人圍到他面前。伏黑抬頭後還來不及開口,一張萬元紙鈔突然就被啪嗒一聲拍到了桌面,「我媽說電視上的人都很窮才要出來賣臉,你去幫我跑腿,剩下的當作小費讓你買午餐,看你的菜色就知道家裡有多窮,去學餐買點好吃的吧。」
其實這是母親難得幫他做的便當,而且今天帶的還是自己喜歡的薑汁燒肉,伏黑甚爾清晨運動回來後,甚至還難得吐槽母親說誰會拿極上等級的豬肉做這種家常菜,也被笑著回應,惠喜歡吃啊。

更何況從去年津美紀進入國中後,母親好像認定他們姊弟已經可以獨立生活似的,開始替父親接起以往總推拒掉的海外邀約、自己也更積極和其他國家的電影圈交流,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伏黑心裡多少是有點寂寞的,但他知道母親熱愛工作,只要看過談論電影時的母親,無論是誰都能明白她的熱情。伏黑惠其實很羨慕能毫不保留傾倒所有熱忱的母親,還有總是把目光專注在母親身上的父親。
只是還沒來得及回應那挑釁的話語,窗外吹進來的一陣強風倒是幫他解了圍。紙幣飄落到地面,本校創辦人的臉幽幽朝上,對於這位致力於勸人向學、希望普及知識至全民以去除身分藩籬的教育家而言,眼前的狀況實在是諷刺味十足。他趁對方還來不及反應時,快手快腳地收拾起便當盒和小說,唰的一聲站起來,略高於平均值的身高令發話的人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又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只是平靜地注視,「你的東西掉到地上了,記得撿起來。」
然後在寂靜無聲的教室內頂著眾人的目光泰然自若地離開。
直到在陰影之中坐定,伏黑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氣,剛才沉著地走出教室就已經耗費他不少精力了,雖然並不畏懼對方,但遇上這種狀況還是會令人不舒坦。他放空了一陣子看著在藍天中自由舒展的鬆軟雲朵,想起了花火大會中必備的棉花糖,還有那和五條悟每年夏天都要來上一次的逃亡。

可能是初次見面的夏季沒看成煙火的執念太深,每年五條都要在季節交替之際就早早和他約定要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盛會,有一年甚至因為沒有行程,一口氣攻略了三大花火大會。其實燠熱的天氣還有多到摩肩擦踵的人群都不是喜靜的伏黑會想長時間待在室外的因素,但是每年、每年當五條開口詢問時,他都還是會瞬間脫口而出允諾的話語,然後在出門前一刻懊悔,最後又在看到對方被火光照耀得色彩斑斕的銀髮,以及充滿純粹喜悅的面容時,慶幸自己有答應邀約。當然,因為身旁的大明星被路人認出,而手牽手在人群中奔逃的記憶還是越少越好。
想到某年五條悟興致一來穿上了甚平和木屐出門,結果最後被蜂擁而上的人群擠到兩隻木屐都掉了,只能赤腳躲在小巷間等待他買鞋回來的可憐模樣,伏黑惠忍不住笑出聲,才突然驚覺自己餓了,於是在剩餘的時間快速進食時,他想著今年和男人出門前還是勸對方穿著輕便的時裝就好。
然而這天過後好事者沒有消停,還是三番兩次的來尋事,逼得伏黑只能一到下課和午休時間就直接離開教室。
某天清晨,伏黑在鬧鐘還沒響之前就先睜開眼,然後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逼迫到想逃避去學校的地步了,不然一向都會賴床到最後一刻的自己,怎麼會在鬧鈴響起前就先清醒。他拿起手機確認時間,津美紀的社團有晨練,已經可以聽到她在樓下準備出門的聲音,伏黑夫婦上個星期開始又出遠門工作,大概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而且今天沒有隨堂測驗,是個適合翹課的完美日子。於是他又縮回了溫暖的棉被,闔上眼決定要多睡一會。
伏黑一路睡到中午才再次清醒,他揉了揉因為睡過多而抽痛的額角,起身下床決定盥洗後出門覓食,沒想到經過五條悟家時居然被推門而出的屋主叫住,「惠,要去吃午餐嗎,我也一起吧。」
然後他們就坐在高級鐵板燒店內的隱密包廂中,從窗外望去是整片海灣景色,五條悟快速地和店員點好餐,然後就開始對他叨叨絮絮了起來,從五條本家對他的新要求一路講到公司內部的電影製作企劃雛形,還有最近又來了哪些劇本邀約,就是絕口不問為什麼明明是上學時間伏黑人卻坐在這裡。等到甜點上桌,而五條伸手和他討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沒有要跟我說什麼嗎?」

男人的出現其實他不意外,畢竟伏黑惠入學資料上的緊急聯絡人填的就是五條悟,他猜想對方大概一早就知道自己沒去上學。
「沒有——啊,我是說你身體不太舒服請假一天,所以明天去學校裝得虛弱一點喔。」五條喜孜孜地挖著第二份冰淇淋,放進嘴巴時察覺到少年的沉默,於是又補上一句,「翹課的話,提早跟我說嘛,好想試試看一日特攻去魔法學校玩,好久沒去了。」
伏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雖然預想過五條的反應,但對方沒挑明講前其實他還是多少有點不安。他不後悔翹課,但並不希望五條因此討厭他,男人對他的特殊對待到底建立在什麼之上?伏黑惠始終琢磨不透,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就算他做了這樣的事,他也想要五條悟的包容。
他們離開餐廳後到了鄰近海灣的公園散步,平常日沒什麼人,倒是有幾隻海鷗在漫步,五條隔著一段距離跟在那幾隻悠閒生物後面,而伏黑則落在男人後方兩三步。
「不上學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忘記我是怎麼出道了嗎?」五條的聲音從前方悠悠地傳來。
「悟先生這種人才會說沒什麼。」微鹹的海風撲鼻而來,這些天的鬱悶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悟先生是哪種人啊,伏黑惠小朋友,你剛吃了一頓價值三萬五千的午餐喔。」
「這對你來說又沒什麼。」
「看到我拿五罐桶裝冰淇淋會勸我少買一點的節儉持家惠小朋友去哪裡了——這裡好令人懷念,這個周末陪我重看第一季好不好?」

五條悟說的動畫是講述一群孩子在夏令營時掉到了和現實世界連動的網路世界,為了守護在網路世界遇到的夥伴和現實世界而踏上旅途的故事,本來只預計做一季,卻因為大受歡迎又陸續推出了好幾季,五條家裡有全套,伏黑惠陪著對方看過幾次。
「嗯……都是你才害我遇到那些笨蛋。」他還是忍不住抱怨了起來,男人到底知道多少,大概全部都懂吧,不繼續拍戲的原因也好、翹課的原因也罷。他一邊覺得自己被窺透而彆扭,一邊又因為這些無法輕易言說的心情能被了解而安心。
「我想要你當我學弟嘛,而且我在充滿笨蛋的地方遇到硝子和傑,我本來以為你也會。」
「還不是你學弟。」伏黑惠抽了抽鼻子反駁。
「對,為什麼你是報考男校啊,算了高中就會是。」五條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伏黑沒來得及停下腳步一頭撞進了男人的懷抱裡,對方抬手環住了他。
「才沒有說要直升,我討厭不懂尊重別人的笨蛋。」他揪住男人的外套悶悶的說。
「惠答應過我的事都會做到吧,如果一開始就不想去,你是不會報考的。」
大手揉上他的頭頂,還故意用力搓揉想讓本來就亂翹的髮梢更加凌亂,伏黑拍開那隻手,頭還是埋在對方的大衣中。他思索著五條在那種狀況下會如何反擊,又自我否決了這個念頭,眼前人和被欺負這件事之間大概有著最遙遠的距離。
「想怎麼做都可以,反正你爸媽還沒要回來,真的有什麼事我出面搞不好更好解決。啊對,不管怎樣都要先留下證據,惠懂我在說什麼吧。
……知道了。」伏黑抬起頭,男人的眼中帶著信任,他還不確定自己想怎麼做,但是無論做了什麼決定,他知道有人站在他身後。
沒想到解決的時刻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快到來。
伏黑惠站在轉角處的死角看著之前對著自己拍桌的同學——森下,此刻正把手伸向了另一個同學的衣領。他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掏出手機打開鏡頭對準現場。被抓住衣領的是藤沼,伏黑認了出來,除了是同班同學外、他也是透過考試的管道入學,剛開學時大概對自己有著同伴般的認同感,在需要分組時都會主動湊近,雖然自己被那些人挑釁後,藤沼就不再像往常那樣接近自己,但是今天進教室後,他還是把昨天拿到的補充講義和課程進度匯整給自己,總而言之算是一直都對伏黑很友善的同學。
森下的手握拳舉起來,伏黑見狀趕緊將手機放進胸前口袋,調整角度後走過去,「可以了吧。」
「哇——在電視劇裡當英雄上癮了嗎,這裡可是現實世界。伏黑同學,沒你的事。」難道對方把整季電視劇都看完了嗎,他腦子裡不合時宜的發散。
伏黑沒有回話,只是挺直腰桿站在藤沼面前,要袒護對方的意圖不言而喻。
「喂你們抓住他,今天讓他知道隨便逞英雄的下場。」
「伏黑同學——」藤沼大喊的同時,森下的兩個跟班金田、島田衝上前試圖抓住他的手腕,伏黑惠靈巧地往前一踏,聽到後面的碰撞聲,金田和島田撞成一團跌在他腳邊。
接著森下的拳頭就揮到了眼前。伏黑沒有閃避,讓拳頭落在自己的嘴角,有點痛但還可以忍受,接著趁森下還來不及反應,他自下而上用手掌撞擊對方的鼻子,沒人想到一向沉默的伏黑會來這麼一下,場面瞬間安靜,然後滴滴答答的聲音響起,一點一點的紅色落在痛到彎下身的森下前面,本來趴在地上、搞不清楚狀況的金田和島田這時候看到了血,發出了驚恐的嘶吼。於是他走過去,分別在兩個人耳朵上各打了一掌,節制力度讓他們暈眩停止聲音、但不至於鼓膜受損的程度,然後摸索了下口袋,蹲下身揪起森下的後衣領,努力擠出他印象中伏黑甚爾在螢幕上最兇狠的表情開口「我就忍到昨天為止,今天以後只要你敢再來找我或藤沼同學,你試試。」
血還止不住從鼻子滴落的森下目露凶光,「走著瞧。」
伏黑惠鬆手,任對方姿態不雅地趴回地上後,起身走向藤沼扶起他。
「謝謝,但是伏黑同學不要緊嗎,……森下同學的父親好像是某某銀行內的高層。」藤沼臉上的表情還驚魂未定。
「沒事,你先回教室吧。」他已經看到老師從遠處走過來,便催促著對方離開。藤沼帶著擔憂的目光在老師和伏黑之間游移不定,最後還是聽從建議,從另一個方向走回教室。
*
五條悟出現在男校的走廊上時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青春期的少年們止不住旺盛的好奇心,紛紛從教室內探頭出來想一睹影帝的身影,五條悠哉地對著群眾們點點頭,打開教師辦公室的拉門時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你居然讓我兒子受傷,我會讓你這個只有臉的小混蛋付出代價。」
五條挑了挑眉,快步走到伏黑惠身邊環住他肩膀向後帶,遠離眼前濃妝豔抹的女人機乎要戳到伏黑惠眉心的尖銳指甲彩繪。
伏黑在白髮男人走近時放鬆了繃緊肩膀的力度,森下的母親早了五分鐘進來,從進門那刻就不斷地對他酸言酸語,導師雖然極力安撫,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也不敢用過於強硬的口吻,他眼角餘光瞄到導師在五條走進來時,也偷偷地呼了一口氣。

五條對準伏黑的臉左瞧瞧右看看,在看到嘴角的傷口時微微皺了皺眉,「哎唷,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家惠怎麼會只有臉蛋能看呢。入學考試成績第一,上次期中考也是校排前十,現在是一個腦袋和外貌都並重的時代呢。妳說是不是啊,森下夫人。」
「你——是憑哪一點站在這裡?他打傷我兒子,這個沒教養的不良少年父母在哪裡?我要他們跟我道歉!」五條的出現顯然讓森下和他母親都愣了一下,接著女人毫不示弱地提高音量質疑。
「森下夫人,我剛不是說了腦袋很重要嗎,難道您不清楚緊急聯絡人的意思?惠的父母正在海外工作不克前來,所以由我代勞前來處理。」白髮男人對著森下母子面露笑容。
這句話實在是過於嘲諷,對方顯然也清楚,因為她漲紅臉後再度開口:「好、很好、那麼這件事我們法院見吧,伏黑惠的緊急聯絡人。」
「不用把事情鬧這麼大吧,青春期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
「我兒子受傷流血,他的鼻骨搞不好會因此斷裂,你居然說是小打小鬧。」女人氣勢洶洶地比劃著自家兒子的臉部。
「惠也受了傷,不用這麼計較吧。再說是你家兒子先出手的。」五條邊說話的同時輕拍了伏黑的肩膀,接到暗示的他在男人講完後抽出手機播放事發影片。
——你這個卑鄙的、你!」森下的母親在看完影片後氣急敗壞地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五條用輕快的口氣打斷,「老師,你也看到影片了,小孩之間的打鬧對不對,各退一步,就在這裡解決吧。」
「森下女士,五條先生說的是,讓孩子們互相道歉和解吧,團體生活難免有摩擦,這對森下同學還有伏黑同學都是一次很好的經驗。」有影片佐證,導師說起話來的態度也多了些堅決,五條又拍了下伏黑的背,「森下同學抱歉,害你受傷了。」伏黑低頭行了禮,動作完美毫無可挑剔之處。
森下忿然地瞪著伏黑惠,他的母親則死盯著五條悟、胸口劇烈起伏,看起來還想反駁些什麼,於是五條再度開口:「森下夫人,先生任職於○○銀行對吧、沒記錯的話是常務,那間銀行好像是五條集團旗下的產業呢。」
像是直到此刻才想起五條悟除了明星光環外,五條這個姓氏還代表著什麼,不止是森下夫人連同森下,在男人語氣輕柔、咬字清晰地念出姓氏時,臉色一白,「……你並沒有在五條集團任職,你沒有權力——
對方顫抖地嘗試擠出一句話,卻被五條毫不客氣打斷,「森下夫人要試試看嗎,試試看沒有任何職務的我,在這件事上有沒有權力?」
白髮男人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彎了彎,墨鏡後的藍眼珠卻散發出更凌厲的視線,伏黑惠忍不住扯了下五條的衣角,對方卻不為所動。劃破凝結氛圍的是一道粗啞的嗓音,「對不起,伏黑同學,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希望你原諒我。」
森下對著他重重彎下腰幾乎接近九十度,語氣和之前天差地遠,伏黑還沒開口,五條悟倒是先出了聲,語氣恢復到之前的模樣,「不用這麼沉重啦,森下同學。青春期的血氣方剛我也經歷過,以後好好和惠相處,有空讓他帶你來我家玩啊。」語畢還拍了拍森下的背,少年直起身,硬是擠出笑容對著男人僵硬地點頭。
「老師,這樣就可以了吧,惠今天就提早放學可以嗎,也快到時間了。」導師忙不迭地點頭,除了森下母子之外的其他人,在五條剛剛那番話後,好像也同時意識到他除了藝人之外的另一個身分,本來周圍偷偷摸摸看戲的視線全都消失了。
「好啦,解決了,吃完飯回家陪我看動畫吧,惠請客唷。」五條心情很好地坐上駕駛座後,轉頭對副駕駛座上的伏黑燦爛微笑。
「哪有大人叫小孩請客的。」他舔了舔嘴角的傷口,放鬆下來後一直有鈍痛感傳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社會生活的第一條準則喔。」男人掛著壞笑透過後視鏡跟他對望。
……吃什麼。」要是沒有五條悟的話,是真的有點麻煩,伏黑夫婦或者說伏黑甚爾在剛剛的情況下會怎麼反應,惠連想都不敢想。
「燒肉好了。啊今年煙火大會搭船嗎,之前每年都人擠人,惠不喜歡吧。」
「好是好,你今年不要再穿甚平了。」
「都搭船了,當然要穿啊,我今年一定會多帶一雙鞋出門。」想起那年的糗事,五條悟撇了撇嘴角。
「我很期待。」伏黑惠笑了起來,事情終於結束,今年他已經等不及夏日的到來。

隔天,伏黑上學後還是覺得整天都有人在看他,但是那些視線裡面不知道為什麼帶了點敬畏。他問了藤沼後,才在對方委婉的解釋下,知道原來自己和森下的爭執當天就被誇大成他一打三還讓森下受了重傷——
「他只是留了點鼻血。」伏黑惠忍不住反駁。
「我知道,不過森下同學回教室之後,態度收斂很多,然後金田和島田同學一聽到你的名字就嚇得說不出話,本來很多人就不太喜歡他們,加上五條先生居然出現,所以大家現在都偷偷叫伏黑同學……伏黑哥。」藤沼講完後,也抖了兩下肩膀。
事情變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伏黑惠無奈地想,但他的中學生活的確就在這個有點好笑的稱呼中平靜地一路持續到結束。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9-18 20: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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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aqua 我也覺得惠是會幫助自己認可的人的個性! 2022-10-6 22:36
哇沒看到提示錯過更新了! 惠果然是對認可的善人拔刀相助呢 2022-10-2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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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9-18 20:4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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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惠,要當偶像出道嗎?」
五條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伏黑惠正坐在鋼琴前隨意彈奏著,初春的和煦暖陽折射在對方的白髮上透出一圈光暈。
「話題跳太快了吧,你不是才在說你要出國拍片嗎?」他停下在琴鍵上飛舞的手指。
「對啊,所以才想在出國前跟你談這件事。」男人語氣輕鬆地說出這句話,口氣像在討論今天晚上要吃什麼一樣。
「不要。」於是伏黑也用同樣的語氣回應,跟拒絕對方往他嘴裡塞進甜食同等自然,但是五條沒有要輕易放過少年的打算,他掏出手機,然後伏黑聽見自己的聲音流淌在這個被日光充滿的空間。
他從小就跟著津美紀一起學習鋼琴,直到後者中學後決定要更認真地往古典樂的領域深入才停止。但伏黑並沒有放棄對音樂和樂器的探索,只是把目光從古典樂轉移到流行樂,甚至觸及到爵士、搖滾和嘻哈。反正五條的家裡除了鋼琴之外還有吉他,從交響樂的專輯到獨立音樂廠牌出產的電音都有。放學回家後,他寫完作業溫習完進度,就開始練習,覺得累了就去看電影或小說,身處的環境讓他接觸這些都十分自然。好的電影除了演員、劇本之外還需要音樂來烘托,缺一不可,而伏黑惠非常喜歡這一切,於是創作好像也就是順勢發展,只是他沒想到會被男人發現。

……那並不是可以出道的程度吧。」
「我拿去給憂太聽,他很喜歡,說想收錄在下一張專輯裡。」

乙骨憂太是去年中從五條公司出道的歌手,如同流星劃過樂壇的夜空並獲得大爆炸般的反響,首張單曲搭配人氣動畫,一口氣就打進了排行榜的上位圈,年底的專輯更是排列在銷量前十名。清澈的嗓音、多變的曲風、略帶陰鬱的氣質加上靦腆的微笑,除了得到專業樂評在音樂上的一致好評外,也累積了一票死忠粉絲。伏黑也買了那張專輯,雖然五條把專輯從他書包裡拿出來還耍賴地問,憂太長得比我好看嗎?他雖然不解為什麼會提到乙骨的長相,但還是認真地回答很喜歡對方的創作。
結果隔天放學後,五條悟家的桌上放了張有乙骨親筆簽名的專輯,署名給伏黑惠,他雖然不是狂熱到會買十幾張專輯就為了得到簽名會資格的粉絲,不過看見那份禮物還是覺得很驚喜。於是那天晚上他拜託津美紀和他一起做了布丁,又在隔天早上特別早起捏了飯糰,雖然因為沒抓好份量導致成品和一般的相比體積過大,但是上學前伏黑順路將熱呼呼的飯糰還有冰過一晚後更加清涼的香甜布丁放進五條悟家,最後不意外地在抵達學校後收到帶著墨鏡翻滾的白貓比出愛心的貼圖。
「上次失敗了不是嗎。」他很喜歡男人看著自己時的目光,但唯獨這種時候伏黑惠想避開那雙總是能剖析他內心真實想法的雙眼。
「連續劇很成功,你也很受歡迎,公司的報告裡,你一直都很有討論度,不管是業內還是大眾。」
「乙骨前輩才剛出道。」
「從培訓開始,最快也要等到你高三那一年才會出道,你應該也有規劃要繼續升學。」
……我是不行的。」伏黑很輕地說。上次的經驗讓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好要被置放在大眾眼光中的準備,哪怕他真的很嚮往那些舞台。
「你可以,只是畫下了一道線限制自己,更何況歌手和演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最一開始或許還是會被追問,但他的名聲最多是挑起大眾對你的好奇,和作品能不能紅完全無關。」五條悟用極少會對他展現的嚴肅口吻講完這句話,接著和緩了口氣,「不過,這次不像上次拍戲一段時間後就會結束,培訓就像我說的,最少會有兩年,要出道前還會再簽一次正式合約,只是我想說的是——

男人拿下了墨鏡,空色的眼眸直視著他的青碧,雖然沒有被觸碰,但伏黑還是在目光的交會中感到有股暖流沁入心底,「你有天賦和能力,同時也渴望著那一切,所以不需要為了無謂的事而躊躇猶豫,惠。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等你回來,再說吧。」他最終還是只給出了保守的答案,於是五條深吸了口氣,「好吧,一個月很久哎,要每天都跟我聯絡喔。」
等到男人出國後開始每天用大量的訊息和照片淹沒伏黑惠的視窗時,他還是想不透到底為什麼自己會答應這種要求。
*
伏黑把紅茶放在五條的前方,順手又放了罐方糖在茶杯旁邊,五條悟抬頭對他笑了下,用眼神示意他坐在他旁邊。恍惚中場景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只是這次男人要邀請的對象不是對桌的伏黑夫婦,而是他,伏黑惠。
「總之,事情就像我說明的一樣,如果對合約沒有其他要求,你們簽字就可以了。」五條說完後,扭開糖罐的蓋子正打算放糖下去時,伏黑先一步拿起幾顆潔白的方塊丟進散發著溫潤香氣的赤紅中,眼明手快地攔截玻璃罐子,俐落地旋上鐵蓋,然後置放在自己的手邊。
「惠,少了三塊,味道會不對。」男人委屈地望著自己,眼神跟那天他在放學途中看到被置放在紙箱中的小狗沒兩樣,伏黑逼自己狠下心回應:「你整個月都吃了一堆應該夠了吧,更不說還是在那種糖度超標的地方。」一個月內他被大量色彩鮮豔的甜點洗版,光看一眼就覺得舌頭出現了甜膩的錯覺,少年實在是不敢想像除了照片之外,還有多少甜食進了男人的胃。
講完後他感覺到兩道目光,於是抬頭,只見母親笑咪咪地朝自己看過來,至於伏黑甚爾,看向五條的神情,活像是試圖在他身上挖出兩個窟窿,也只有白髮男人可以滿不在乎地拿起茶匙攪拌。
「惠,你想要嗎。」無視旁邊隨時會掀桌大打出手的兩個人,母親對他溫聲開口,惠緊張地點點頭,眼神止不住的往旁邊瞧,從五條今天進門開始,伏黑甚爾的怒氣就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往上攀升,過去十年之間雖然相處不算愉快,但在談論公事時兩個人都還算有默契地收斂,他搞不懂今天會讓自家父親接近爆發的原因是什麼。

「小鬼,你媽在叫你。」伏黑甚爾還沒有放棄跟五條悟進行眼神角力,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惠回頭跟同樣有著亂翹短髮的母親對視,她再次開口「惠,真的確定了嗎。」
伏黑惠再次點頭,然而對方依然沒有進一步的表示,於是他有些遲疑地開口……是我自願的,我也想清楚了,課業方面你們不用擔心。」
聽完這句話,母親突然用手肘戳了父親,接著黑髮男人的怒意就這樣消散在空中,母親拿起桌上的筆爽快地在合約上簽字,接著將紙張推到丈夫的眼前。
伏黑甚爾那雙和自己相像的幽綠眼珠轉向他,原來男人也會對他流露這樣的眼神。惠有點不合時宜的想,他們一直都不是非常親密的父子,偶爾他會想,自己的誕生大概只是因為母親的盼望,而父親是不會拂逆任何母親的意願。
母親是伏黑家的運作中心,是照亮父親黑暗過往、讓他能繼續前進的火光,他見過母親用嬌小的身軀擁抱父親,那個背影好像可以替懷中如同受傷野獸的男人撐起一個安穩的棲息地。所以,他從記事起就本能地知道和伏黑甚爾要求情感交流對男人來說是很為難的,因為對方所有的感情都給了母親。只是,原來自己也能讓他眼裡出現類似擔憂的情緒。

「小鬼。」
「我決定好了。」他謹慎的對著那雙瞳點頭,然後看著對方拿起筆,在紙上一撇一捺的勾劃出伏黑甚爾四個字。
「滾出我家。」伏黑甚爾簽完後帶著微慍將筆和話拋到桌上,五條悟沒有回答轉頭看向母親,對方起身將合約向白髮男人推近,「今天就到此為止,後續再聯絡,五條。」
看見五條拿起那幾張寫有自己未來的紙沉默地起身,對著母親點頭後向著大門直進,伏黑惠匆忙起身跟在後面,在對方穿鞋時,有點不安地開口……悟先生。」
和預期相差太多的氛圍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倒是五條握住他緊捏在身側的拳頭示意他放鬆,輕柔地執起,「最後一次,惠,在我離開前你還可以改變心意。」
「我已經決定好了。」伏黑直視著眼光比外頭陽光還亮灼的水藍雙眼,他想回應那份期待,更想跨過那條侷限住自己的界線,然後男人笑了,「星期一公司見,惠。」
*
伏黑惠的生活沒有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在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往來的日子中,多增加了一個地方。
他下課後就到公司練習,發聲、創作、舞蹈、儀態,想得到和想不到的項目都變成了課程,連如何獨自在相機和攝影機運作下自在地擺出姿勢都不輕鬆。也是在這種時候,他再次認知到自己距離伏黑甚爾和五條悟有多遙遠。兩個都在出道作就獨挑大樑的新人,分別在當年席捲了各式各樣的大獎,然後一路在職業生涯中交出一張又一張的漂亮成績單,在汰換快速的演藝圈還是站穩腳步迄今。伏黑雖然以往從不好奇兩個人對職業投入了多少心力,但也旁觀了兩個人在身材管理方面下的苦心,至於白髮男人對甜食的熱愛還有身體對糖分的神奇轉換率,可能還是要等家入硝子的秘密人體研究出爐後才能窺探到其中的奧妙。
於是在某次跟乙骨憂太、狗卷棘以及從來沒有拿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的胖達三個人交流創作時,他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對於和那兩個人之間差距的焦慮,在男孩們都還沒來得及回答時,一點紅的禪院真希倒是犀利地先開口「你這是自尋煩惱,惠。」
伏黑惠至今還是沒有全盤了解伏黑甚爾在禪院家的往事,男人是絕對不會自己洩漏半點口風,至於母親也總是在不可避免會提到時簡略帶過,反而從五條悟那邊得知的情報比較多,不過可能是出於尊重,白髮男人在提及時也是點到為止。於是他潛意識裡認為禪院和擁有這個姓氏的人離他的生活圈很遙遠,直到某天在錄音室看到綁著高馬尾的真希、戴著鏡片卻掩蓋不住後方銳利眼神,還有近似於伏黑甚爾的狹長眉眼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禪院家族成員。

乙骨憂太笑著替他們介紹彼此,「伏黑,這是禪院真希;這是伏黑惠,真希。」
「禪……」還沒說完就對方皺著眉打斷,「不要用姓氏稱呼我,真希學姐就可以了。」於是伏黑只能聽從地開口「真希學姐。」
中學之後他進入公司的機會就比以往少很多,但還不至於連裡面有哪些藝人都不認識,和他有親屬關係的女孩撇除容貌不談,身形和氣勢在一般人之中也是出類拔萃,但印象中應該是沒有出道,他帶點疑問地看向乙骨。
「真希是我和棘的同學,我們都算是你的學長姐沒錯。」
「先說,我很討厭禪院家,畢生目標是成為禪院集團的會長。」在丟下驚人話語之後,女孩看了眼腕上的錶,和其他人打過招呼就離開。
事後他才從其他人的閒聊中得知,真希是離家出走、金援被切斷的狀態,似乎在五條悟的幫助下在他另一間公司打工中,至於白髮男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好玩吧,那位感覺就是會因為這種理由而插手介入。」乙骨聳聳肩,狗卷則是在旁邊止不住地點頭,胖達的聲音雖然隔著面具還是足夠清晰,「不過,悟從來就不做沒回報的投資,大概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後來,伏黑常在乙骨那間錄音室見到真希,對方在去工作前似乎都會在這裡消磨時間,相處次數增加,他也逐漸習慣在輩分上多他一階的女孩直率的話語。
「我不清楚悟他家的狀況,不過禪院家從小就開始要學習很多,跟不上的人就是廢物,所以,那位和悟都是離散於常態分布外的數值,拿他們當作標竿就算了,想超越他們,醒醒吧。」
伏黑沉默了一陣,真希的話雖然刺耳卻字字打在痛點上,倒是男孩們因為同伴的話和他的無反應而略顯騷動,狗卷的手輕輕地拍上他的背,於是少年回過神時發現大一歲的學長姐們陷入了小小的口角。
「妳講的話也太像魔鬼了吧。」胖達的嘴部微噘,從面具小縫後透出的眼神帶著不贊同。
「所謂的溫柔並不只是溺愛吧,更何況比起那兩個人,憂太才更應該是他的目標,畢竟是要作為偶像出道,分類上更接近歌手而不是演員啊。」真希翻了個白眼,但是帶著關切的眼神還是掃了過來。
「伏黑之前的月末評價很高啊,除了唱歌外,舞蹈也很棒,我的舞當初可是勉強及格才能出道的。」被點名的乙骨有點困窘地試圖開口調解。
倒是旁邊的狗卷用拳頭砸了一下平坦的手掌,手指向上比後比了個數字10000,接著又指了指伏黑惠比出了1000,他身邊的三個人都笑了出來,只剩伏黑一個人陷入疑問。
「哈哈,棘說那兩位是萬年一遇的天才,而伏黑你是千年一遇的天才。」乙骨勉強地止住笑、抹掉眼角的淚水替他翻譯,狗卷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自己,而伏黑聽完後也忍不住莞爾回望,「這是叫我不要煩惱無謂的事嗎,學長。」對方俏皮地眨眼,然後挺直了背、伸長手溫柔地撫摸他的髮頂。
於是他屏除雜念,只是一件一件的努力完成身邊的每項課題,不管是訓練的課程也好,又或是學校的課業,在力所能及之處把握好每件事,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時序移轉到盛夏,某天五條悟領著某個人推開了練舞室的大門,對著正在等待舞蹈老師的他說「惠,這是預備要跟你一起組成團體出道的釘崎野薔薇。」
*
亮橘色的頭髮、黑色的皮質頸環、破損的牛仔短褲和外套、八孔高筒靴還有黑色指甲油,總合起來就是伏黑惠對釘崎野薔薇的第一印象,甚至在五條讓他們彼此打過招呼後,女孩拋下爆炸宣言,「一起出道是簽約條件,我之後單飛一定比較紅。」
他趁著對方沒注意時飛快地睨了男人一眼,五條悠哉地開口「野薔薇很有個性吧,和惠組團出道的火花一定很精彩。」
那是當天他和女孩唯一一次達成共識的時刻,他們同時發出了不置可否的聲響,只是釘崎毫不隱藏,而伏黑的那聲只有長期相處的白髮男人才接收得到。
然而,儘管態度高傲,釘崎野薔薇同時也擁有足以匹配的實力,高亢強悍的嗓音聽一次就會記住,雖然剛開始對低音的處理不太熟練,但是在幾次的課程後就快速抓到訣竅,儘管本人似乎更偏好可以嘶吼的曲風,不過某次月末考核時被指定的輕柔抒情曲也收穫了老師們的好評,整體來說釘崎進公司後,短時間內的表現幾乎是無可挑剔,除了舞蹈。
初見面之後就緊接著舞蹈課,老師冥冥在進門後看到五條悟和釘崎野薔薇時沒有特別驚訝,像是事先就知道今天會多出一位新生,倒是在看到釘崎的靴子時微微挑了眉但沒特別說話,只是在結束當日課程後,對著蹲在地上按壓腳踝大喘氣的女孩說「下次請記得和伏黑同學一樣穿運動鞋,對腳的負擔比較小喔,服裝沒有特別限制,但是釘崎同學畢竟是初學者,還是推薦穿透氣排汗的材質。那麼下堂課見了。」

冥冥要走出教室前,釘崎還是勉強起身跟著伏黑一起送走她,舞蹈老師優雅地朝他們一笑後離開,而少女一看到對方逐漸在走廊上遠去的身影又馬上坐下,伏黑整理了背包後,再三猶豫之下還是把在上課前買好、準備課後自己喝的運動飲料放到女孩腳邊,對方拿起寶特瓶用和髮色一樣明亮的橘色瞳孔看著他,伏黑不太自在地握緊背帶,「給妳。」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還沒喝過,明天……見。」過於尷尬的氣氛讓他只想盡快離開,於是講完話他朝著門口加緊腳步,接著就聽到後頭的聲音。
「喂,謝謝。」伏黑回頭後,只見少女站起身握著手中的瓶子朝他晃一晃,然後又小聲地補了一句,「明天見。」
於是除了強烈的外貌外,意外的坦率,是伏黑惠對釘崎野薔薇的第二印象。
畢竟在公司裡是唯二的練習生,他和釘崎維持著如同班同學的關係,一段時間後伏黑知道了對方是出身自傳統音樂世家,但是因為喜歡搖滾樂、希望出道而從遙遠的地方隻身來到他們所在的首都,這樣的背景也讓她跟禪院真希熟悉得很快,有時他會從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們出遊的事情。伏黑偶爾會想起釘崎是獨自待在她不熟悉的地方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然而釘崎從來沒有顯露過一點對此的情緒,倒是常在他被老師誇獎時表示不服氣。已經習慣她的性格,伏黑也就能自在地無視,畢竟在好幾次抵達公司卻發現釘崎已經先一步在練習後,他多少能明白她的心態。
因此事情發生前毫無跡象可循。
那天一樣是舞蹈課,伏黑惠在進門時,只看到釘崎野薔薇蹲在地上,然後就拎起包站直,懶散地對他揮手。時間已經接近年末,除了公司的課程外,學校也鄰近期末,連他在回家後都會到隔壁五條家請他幫自己補習,所以當看到釘崎眼角泛紅時伏黑惠沒有多想,以為是氣候寒冷外加連續熬夜的結果,只是叫對方在老師來之前多少吃一點東西。每個女孩永遠都在和體重戰鬥,從小跟津美紀一起長大,他對這件事再了解不過,儘管依照他的眼光來看,津美紀和釘崎兩個人都和胖這個字沾不上一點關係。少女在他的皺眉下吃進一條營養棒,然後冥冥走進來,宣告今天的課程正式開始。
要伏黑來說,雖然舞蹈被認為是釘崎目前的短處,但季節轉換不過從夏季到冬季,女孩就能從課堂上的手腳僵硬到自己邊唱邊跳完成一首舞曲,實在是只能用進步神速來形容。至於自己常被其他人讚嘆的舞感,是需要長時間累積的成果,更何況從釘崎加入練習的行列之後,因為多了比較對象,少年確實是下了更多努力在以往不太注重或是偶爾會偷懶的細節,畢竟對方的好勝心多少也刺激到了自己,就連某天晚上他盤腿坐在五條家餐桌前解題時,白髮男人趁他轉著筆思考題目時,突然開口:「怎麼樣,野薔薇作為夥伴還不錯吧,你最近表演和練習時更投入了。」
「啊?」男人的聲音令他反射性抬頭,雖然聽到了問句但是專注思考的大腦一時無法運轉。
「我說野薔薇啦。」五條有點受不了地笑了笑,手指比向題目的某行字。
……就還可以?」伏黑惠解開題,拋下筆伸了個懶腰,有點不確定的回應,眼皮已經有點撐不住了。
「嗯哼,晚上睡我家?」五條笑著看他趴在桌上不想動彈的模樣。
「可是制服……」少年試圖掙扎一下,他隱約覺得從開始練習生涯後和男人又比以往更加親近,這個距離是他們之間可以有的嗎,說到底伏黑惠和五條悟又到底算什麼關係?
「衣服已經放好了,頭髮好好吹乾再進來,我先上去了。」白髮男人說完話沒等他回覆就起身直接走上樓梯,他瞪著對方的背影幾秒,才慢吞吞地走向浴室。
那堂課教的是需要用到細微肌肉的舞,直白地說就是要訓練對身體肌群的掌控度,連伏黑都被冥冥微笑卻又毫不留情的說重來好幾次,更不用說釘崎,有著淺透髮色的舞蹈老師從來不會對他們提高音量,也不會對反覆示範感到不耐煩,一堂課下來也很少見地流了滿頭汗,最後那堂課的進度大概比預期落後很多,然而冥冥還是耐著性子陪伴他們到最後,甚至在臨走前還叮囑他們在年假期間好好休息,但是不要忘記拉筋保持身體柔軟。等到她一離開,釘崎馬上蹲下,伏黑正打算悄悄地收拾然後離開留給女孩一個能安靜平撫挫折情緒的空間,卻在光滑的木頭地板上看到了突兀的水痕。
伏黑惠除了六歲那年片場的意外後,就幾乎不曾流過淚,而就算是津美紀,他也只在看過她失戀時流淚,於是少年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水漬慢慢擴大,釘崎的手動了動,試圖擦拭臉上的水珠,這舉止讓停頓好久的伏黑拿起桌上的衛生紙盒,小心地湊近對方,接著盡量避開女孩的臉把紙盒抵到她面前,感覺到手中的盒子有移動的跡象,伏黑後退了一步看著抽出大量衛生紙按在臉上的少女,心想應該差不多可以離開時,釘崎卻突然釋放出之前一直極力壓抑的聲音,雖然大概還是顧慮到在場的伏黑,但總之是他想假裝無視也沒辦法忽視的音量。
實在是不能確定女孩到底需不需要言語安慰,再加上伏黑完全不是個善於面對這種場景的人,於是他決定先去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買點飲料,或許還要再跟櫃台姐姐多要一包衛生紙,他暗暗盤算著要做的事,低著頭走到門前,卻沒有想到門被先一步打開,接著是伏黑甚爾的嗓音,「我們打算要回家了,小鬼你這邊結束了沒?」

詫異的眼神只瞬間閃過,接著伏黑甚爾就揶揄地說「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啊。」
「你不要亂說啦、那是釘崎,我之前跟你們說過,一起練習的。」惠慌張地解釋,而不知道是不是聽到第三個人的聲音還是已經抒發夠了,釘崎的哭聲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擤鼻涕的聲響,然後伏黑甚爾的眼光在惠和女孩身上饒有興致地轉移後又開口「妳、今天晚上要不要來吃飯?」
「什麼?」
「當然要啊,謝謝招待。」惠疑問的聲音和五條悟歡快的嗓音重疊在一起,伏黑甚爾則是帶著厭煩神情看向硬擠到他旁邊的白髮男人。

「惠,借我過一下。」五條在他後退一步後走到練習室裡、趁著門口混亂正在收拾物品的釘崎身邊,「野薔薇也要去對吧。」
「我就不用了,太晚會沒辦法回宿舍。」女孩背好背包,轉頭時除了眼眶略為腫脹外,神色倒是已和平常無異。
「不用擔心,妳可以住津美紀的房間。啊、她是惠的姐姐,可以吧,夫人。」男人彷彿背後有長眼睛,對著不知何時走到伏黑甚爾身邊的母親喊道,「沒問題,回程路上我再傳訊息給那孩子。」
可能是因為母親柔和的嗓音,釘崎的表情稍微軟化了,伏黑惠想了想後開口,「釘崎,來吧。」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提出邀約,女孩愣了幾秒,而五條沒放過這個機會輕拍了她的包包,「來吧、來吧,惠都邀請妳了。」

於是那晚釘崎野薔薇和伏黑一家還有五條悟一起共享了晚餐,那其實就是惠過去十年在家中常見的光景五條悟和伏黑甚爾永遠不會停止的脣槍舌戰、在快要真正吵起來時會溫聲制止的母親、在她旁邊被兩個男人的話語逗笑的津美紀、還有偶爾在母親來不及時插幾句話讓戰火冷卻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麼這幅場景在女孩的眼神反射下卻帶著一層柔軟的濾鏡,連帶著釘崎本人平日裡好強的氣場也緩和不少,她那天晚上話不多,常常是在婉拒一直放到面前的食物時才開口,雖然後來那些佳餚都還是進了少女的胃,畢竟沒有人可以拒絕母親和津美紀的手藝。
隔天早上他起床時釘崎已經離開了,惠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邊聽五條悟說一早他就打電話請伊地知送女孩回宿舍,話講到一半,就被從廁所走出來的伏黑甚爾打斷,「你怎麼還在這,快滾。」
「喔,是惠昨晚留我下來的,他說很晚了怕我會遇到危險。」低血壓的伏黑惠喝了口咖啡沒有想拆穿旁邊人厚臉皮的謊言,實情是五條硬躺在他房間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深夜裡實在懶得跟他吵的惠抱著打賭的心態在衣櫃裡翻找,就這麼巧找到了一套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男人的衣物,於是心死的他把衣服扔在對方臉上後就縮到床上,半夢半醒間聞到了和自己身上相同的肥皂香味後,惠就更安心地沉入夢鄉。而且他嘴裡正嚼著伊地知先生來接釘崎時順道送過來的吐司,說什麼都不對。
畢竟是一大清早,伏黑甚爾哼了一聲後手從餐桌上的袋子裡拿了片吐司咬下,然後五條又開口「哎呀,那間麵包店的吐司很好吃對吧,惠和津美紀都很喜歡。」
又開始了,伏黑惠的腦袋還在思考要講些什麼讓想把吐司壓爛在五條悟臉上的父親冷靜,就看見母親一把抽起伏黑甚爾手中的吐司,然後帶著笑意溫和地開口「每次都讓五條你破費了,謝謝。」
「不會,大家喜歡就好。」白髮男人也笑著回答,只是語氣裡藏著一點可惜,像是了解五條的意圖,母親臉上浮現難解的神色,豎起食指對著他搖了搖,然後換來對方裝無辜的擠眉弄眼,惠不是沒有注意到從簽約那天開始雙親和五條之間偶爾會出現令人無法插足的氛圍,但他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點詢問。他原本就很習慣父母之間有時候會湧現這樣的氣氛,但是五條悟也有事情隱瞞他的這個事實不知道為什麼讓伏黑惠浮現了少有的失落情緒。

後來,下個星期一在公司遇到釘崎時,對方已經回復到平日他習慣的模樣,那天發生的事他們都很有默契地不談,不過女孩還是在課程結束後走到他旁邊小聲的道謝,而伏黑惠則轉達了家人隨時都歡迎她再次共進晚餐的善意。緊接著的年底考核,他和釘崎野薔薇的合唱曲終於得到了除了合格以外的超級好評,以往總是獨自衝刺的女高音這次放緩速度配合著他溫潤的男中音,偶爾對方想加快步伐時,伏黑就堅定地往前幾步拉住對方再次調整彼此的步調,一曲完畢他和釘崎還沒反應過來,倒是狗卷棘和胖達率先鼓起掌,乙骨憂太笑著說下次想在專輯裡和他們兩個合作,而五條悟在後來送他回家的車程裡又說了一次,「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野薔薇作為一起出道的夥伴很完美。」
「是還不錯。」伏黑惠沒有說出他在和女孩合唱時,出現了和對方正站在舞台上的錯覺,而白髮男人帶著看透他思考的神情笑著結束了這個話題。



留言

Eat
@aqua 我一直覺得爸爸黑和五條是同類相斥www 2022-10-6 22:37
老爸老媽都看穿了一切,怪不得爸爸黑看五條不順眼www 2022-10-2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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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9-25 22:5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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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虎杖悠仁頂著那頭和春天相稱的粉色短髮,在剛升上高三、櫻花爛漫飛舞的時節加入了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的練習行列。
事情要從伏黑惠和吉野順平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外相遇開始說起。
他從國小的拍攝結束後就很少遇到對方,不過偶爾還是會聯絡,那天他們在便利商店門口碰到後一起進去買東西,順便閒聊了彼此的近況。吉野問起他的出道進度,伏黑則苦笑地說了前幾天釘崎才剛跟他抱怨,只要問起五條悟出道的事情,白髮男人都不正面回答,只是要她再多點耐心。
「很像五條先生的作風呢。」吉野了然的笑一笑接著說:「不過,雖然看起來很自我其實又有好好在觀察別人的狀況,當初我猶豫要先休息還是繼續工作時,他也給了我很中肯的建議。也許你可以這樣轉告釘崎?」
吉野的中學生活和他相反,對方在學期間交到不少朋友,所以反而對演藝工作的安排出現了苦惱,伏黑不太清楚五條究竟和對方談了什麼,不過之後吉野就維持著一定的曝光量,同時也沒從愉快的校園生活中缺席。
「她心裡很清楚只是需要抒發情緒。」想到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的夥伴,伏黑惠嘆了口氣。
「辛苦了,我很期待你們出道。」吉野踏出便利商店時手裡的錢包還沒整理好,伏黑正想喚住對方先收拾好再走沒關係,沒想到一個人影從後方飛奔過來用力撞上他,他只來得及伸手扶住吉野避免跌倒,而和伏黑四目相望的吉野則驚魂未定地說:「我的錢包……」
在伏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時,又一個身影從他們旁邊飛速而過,他只來得及看到一頭顯眼的髮色接著前方傳來了巨大聲響,搶匪和粉紅髮色的男孩倒在地上糾纏成一團。
五條悟走進警局時就看到伏黑惠、吉野順平還有他不知道名字的男孩坐在一起,而伊地知則在另一邊跟警察交談著。不認識的男孩大概是話題中心,一張嘴從他進門後就沒停過,吉野因為那個男孩的話笑了起來,連伏黑也難得地彎了唇瓣,男人覺得訝異的同時就被伊地知恭敬地喊了聲:「五條先生。」
吉野帶著驚訝的表情率先跟他打招呼,伏黑沒有接著開口倒是一臉你怎麼在這裡的神情,粉色頭髮的男孩則張大了嘴喊:「五條悟!居然是本人!」
他露出了工作狀態時的微笑,而伊地知走近向他彙報目前的狀態,吉野順平雖然被搶但是沒有受傷,錢包也順利地拿回來,沒有證件或金錢損失,而伏黑惠和不知名的男孩則作為證人一起做了筆錄。
「所以惠他們可以回去了?」
「是。不過因為是搶劫,所以還有後續的程序。」
「嗯,那我先帶他們回去。」
他們走到警局門口後,粉紅髮色的男孩正打算開口道別時,五條悟打斷他,「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啊,我是虎杖悠仁。」對方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虎杖,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有機會再讓我請你吃飯當作謝禮。」吉野帶著歉意的聲音插入他們的對話。
「不用啦,我剛從你那邊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扯平了。」
「不行,那樣太失禮了。」
「啊、不然這樣,你的新電影快上了對吧,也許可以讓我參加那個……」
「首映會嗎,沒問題。那我們來交換聯絡方式。」
當虎杖正拿著手機要和吉野互相加入社群軟體時,五條開口了,「悠仁你要不要出道當偶像啊?」
*
伏黑惠侷促地坐在五條悟和釘崎野薔薇中間,少女的憤怒幾乎瀰漫在整個空間裡,連剛進去警局都神色自若、甚至在五條對他提出邀請時毫不猶豫接受的虎杖悠仁也瑟縮了起來,只有白髮男人能從容的在這個狀況下替他們彼此介紹,「悠仁,跟你正式介紹一下,這是伏黑惠、這是釘崎野薔薇,之後你們三個人就會組成團體一起出道。」
「我不知道這件事。」釘崎憤然地接在白髮男人之後。
「那妳現在知道了。」少年已經習慣五條悟的語氣也熟知女孩的脾氣,果不其然釘崎像是要尋求認可般對著自己開口:「你也同意嗎?」
「我……按照合約上來說應該不能拒絕?」實際上,他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當初五條也是突然就帶著釘崎野薔薇到他面前,宣布女孩要跟他一起出道,現在不過就是角色對調,換釘崎體會伏黑惠當初的感覺。
提到合約,少女的怒火縮小了一些,像是也被他提醒了現實,但還是很惱怒的樣子。伏黑偷偷在桌面下用腳輕踢男人,叫他想辦法安撫對方,「如果悠仁和你們配合得好,我預計明年初會讓你們出道。」
「真的嗎?」雖然語氣帶著不信任,但是釘崎的臉還是因為確切時間點的出現而亮了起來,看到五條對她點頭後,接著對旁邊還在謹慎觀察氣氛的虎杖開口:「喂,你會什麼,看起來是四肢發達型的,難道很會跳舞?」
「我是虎杖悠仁,喜歡嘻哈,有上傳過作品在網路上。」男孩有點抗議似地回應了釘崎不太客氣的發問,說到有創作時,不只伏黑惠,連五條悟都訝異地看了過來。
「為什麼你們是這種表情,難道根本不知道他會什麼就邀請他了嗎?」釘崎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白髮男人開口:「我覺得悠仁身上有惠跟妳沒有的特質,正好適合當偶像,不過既然有成品,放出來聽吧。」
當虎杖把存放在網路空間的音樂播放完畢後,房間內陷入了一陣寂靜。
釘崎野薔薇從前是個徹頭徹尾的搖滾狂熱分子,她是直到開始練習生涯後才廣泛接觸不同種類的音樂,但是連她都聽得出來眼前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左右的男孩製作出來的音樂完成度有多高,雖然是還有點稚嫩的成品,也還有非常多地方可以修改琢磨,但是對方的饒舌技巧和實力都是無庸置疑的。
「哈哈,很好,這樣你們都同意了,惠、野薔薇?」雖然五條悟同時叫了他們的名字,眼睛卻盯著橘髮少女,伏黑點了點頭,眼角餘光撇到釘崎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但是很明顯地上下移動了頭部,他在內心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對虎杖的加入沒有意見,而且一聽到男人說的特質他就懂了,男孩散發著非常容易親近的氛圍。伏黑惠和吉野順平都不是外向的人,小時候並排坐著看完一下午的電影都沒交談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剛才在離開警局前看到吉野主動跟認識不到一天的虎杖交換聯絡方式他也很意外,先不說演藝人員對個人資料外流的警覺,光是能讓吉野積極搭話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議。而現在除了性格外,虎杖還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先不論個性適不適合的問題,能讓釘崎少掉不滿意的地方有一個是一個。
於是虎杖悠仁正式成為了公司的第三位練習生,住進了釘崎野薔薇對門的公寓。
伏黑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有點訝異,可能因為相遇地點的緣故,他擅自認為對方也是首都圈的居民,等到第一天練習結束後的閒聊才知道原來虎杖已經在周末就搬家整頓好入住了。
「那天看他搬家完太可憐,我還帶他去了我的口袋名單吃飯。」
「喔,那家真的超——好吃的,而且又便宜。」虎杖用著崇拜的眼神看著釘崎。
「那當然,我的選擇怎麼可能會錯。」少女則對稱讚很受用似地揚起頭。
「超級感謝釘崎,再多介紹我一些,下次伏黑也一起!」虎杖就是有這種能自然照顧到別人的能力,他沒有等伏黑開口就接著說:「五條先生說要留個空房間給你,之後前置準備期和剛出道後他希望我們先住一起比較方便管理行程。」
「他那天有去?」伏黑惠忍不住詢問,男人從不知道哪時候開始都會很自然地和自己告知行程,沒記錯的話對方那天應該是回了五條本家才對,因為從出乎意料的人口中得知五條悟的事情讓他不禁有些焦躁。
「沒有,是伊地知先生轉達給我的,那兩天伊地知先生都有過來幫我。」
「啊……原來如此。」看到男孩有些倉皇地解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有點大聲。
「總之我那天已經先選房間了抱歉,伏黑下次也可以把衣服放在那邊。喔、你願意的話現在也可以偶爾住一晚之類的,我沒有跟別人一起住過滿期待的,哈哈。」
「跟家人以外的人一起住會很不自在吧,你是不是傻啊。」
「明明就很有趣,可以一起玩遊戲之類的啊,而且伏黑知道很多音樂的事。」
「啊——無法理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又拌起嘴,伏黑惠安心的同時暗自在心裡反省了剛才的失態,同時思考起到底是什麼導致了自己的情緒波動,結果那天到最後虎杖悠仁會搬進宿舍的原因他也忘記問了。
某種程度上釘崎野薔薇的觀察還是滿準確的,虎杖在舞蹈上確實很快就得心應手,或許也可以歸結於嘻哈音樂必須精準掌握節拍的原因,雖然唱歌技巧相較之下粗糙很多,但在乙骨憂太的指導下也確實的在進步。至於人際相處部分就不用多談,伏黑某天要去練習室時,看到男孩在走廊上很開心地和清潔阿姨聊天,公司裡從上到下沒有人不喜歡虎杖悠仁,他確實有著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人想放鬆並與之交流的魔力。
然後,就如同五條悟所允諾的一樣,虎杖的加入就像是拼圖完成的最後一角,因為他,出道的路途突然變得清晰。等到虎杖的歌唱技巧終於達到乙骨的及格線後,他們開始花上大量的時間在創作,如果用破關遊戲來形容,這時的乙骨搖身一變成了最終關卡的大魔王,他們三個人的作品不斷被他笑著退回:這首旋律不好、那首節奏不對、三個人的平衡不穩、沒有凸顯三個人的優點……。等到選定好曲目後開始錄音的過程,也是場大亂鬥,伏黑惠能站在錄音室內演唱二十次後收到乙骨帶著疲憊的聲音說出通過已經算是非常快了。最慘的莫過於虎杖悠仁,為了一小段獨唱被關在錄音室整整一天一夜,最後還是胖達和狗卷棘阻止了對方的瘋狂行徑,根據胖達轉述他跟狗卷進去錄音室時,虎杖差不多是用宛如看到救世主的眼神望向他們,伏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五條會要虎杖留一間房在宿舍給自己,能夠在宛如關禁閉一般的錄音室待了整天後,馬上回到距離公司車程只有十分鐘的宿舍完全就是莫大的恩賜。
虎杖悠仁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室友,在公共空間會保持乾淨,半夜絕對維持靜悄悄,甚至料理手藝還不差,如果早上可以再晚一點起床就非常完美了,儘管如此,伏黑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習慣住的地方多了家人和五條以外的人還是花了一段時間。
當街上開始用各種深淺不一的橘色南瓜和黑色蝙蝠裝飾的季節到來,某天他們終於偷到空閒時間,能三個人坐下好好的在宿舍一起吃著虎杖親手做的雞肉丸火鍋時,釘崎野薔薇終於問了伏黑惠也好奇許久卻不好意思問出口的疑惑,「我一直以為你是首都圈的居民?」
「我是高中才過來的。」男孩給了個有點避重就輕的答案,於是釘崎也四平八穩地回了個是喔,接者把手中的丸子往嘴裡送,伏黑則撥弄著自己碗裡的食物,他跟釘崎的家庭環境之前在三人閒聊時就已經透露過,他懂少女會想要知道虎杖背景的想法,並不是想探人隱私而是出於一種想更加了解對方的念頭,當然如果虎杖不願意,他們也不會勉強。
一陣沉默後,少年開口說起他的故事。
他從有記憶起就是由爺爺扶養長大,有個差距五歲的哥哥,長輩有點頑固但還算滿尊重兄弟倆的意見,只是因為注重禮節,很常因此和講話桀驁不遜的兄長起口角,兩個人的脾氣都很硬,他小時候常被夾在中間當和事佬。等到他上了中學,哥哥就離開家裡獨自到了首都追尋自己的夢想,除了臨走時帶的現金,沒有開口再跟爺爺要過錢,甚至離家的六個月後,他寄了一份錢回家,一開始還會間隔幾個月才寄錢,到後來就穩定每個月都會匯款回來。雖然第一次過年時,爺爺說過不用再寄錢回來,要哥哥留著自己用,但是哥哥總是表面應付長輩,從來沒有停止。直到虎杖高中入學兩個月後,爺爺在他的面前過世了,他通知兄長回來,兩個人辦完喪禮和一切後續流程後,他就跟著兄長離開了故鄉。
看到女孩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虎杖把碗裡已經涼掉的食物放進嘴裡咀嚼後吞嚥,用比剛才還更低的聲線遲疑地說:「……我對他一個人離開有點不諒解吧,前一天還在說隔天要一起去買某個藝人出的新專輯,結果那天放學後爺爺就說他去其他地方了,本來小時候就是我黏著他比較多,後來就漸漸變得尷尬起來,決定搬到宿舍也是這個原因。」
但是虎杖還是跟著對方到了離故鄉有三百公里遠的首都,伏黑惠心想。
像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凝重,少年清了清喉嚨,「不過爺爺過世後我想了很多,畢竟還是家人,也不是說他對我做了真的糟糕透頂、從此再也不想往來的事,就慢慢來吧。」
「所以你哥很有名嗎,該不會是哪個很厲害的藝人吧,快說。」釘崎貼心地用著輕快的語調接話,「嗯……他算是有點名氣,但跟妳想像的應該不太一樣,他叫宿儺。」
「誰啊?」虎杖一臉不意外地看著女孩皺起眉,但瞥見伏黑有點吃驚的表情時卻還是有點高興,「喔,居然知道嗎,不愧是伏黑。」
「……宿儺這幾年在地下嘻哈音樂界很有名氣,聽說去年光是巡演就超過五十場。」伏黑惠在釘崎不解的神情下開口解釋,說很有名氣還是簡略的說法,他在五條悟的陪同下去過一次現場,光是對方一出場的歡呼聲就不得了,人群躁動到就算已經選定好站在角落位置的伏黑還是往白髮男人身旁縮了一下。
「那他對你要出道當偶像沒意見嗎,既然在地下混得不錯又沒有跟大型經濟公司簽約,應該就是對主流呃……沒興趣的類型?」女孩有些謹慎地斟酌了字句,虎杖笑了一下,「我們兩個喜歡的風格差很多啦,他每次都嘲笑我喜歡的類型太軟,而且他混太好我反而有點困擾,不是很想被說是靠關係,所以五條先生一開口我馬上就答應了,之前談合約時他也沒說什麼就簽字了。」
男孩搔了搔後頸,猶豫後接著開口:「也沒有想隱瞞你們的意思,就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講,之前被說過很沉重,雖然我是覺得還好。是說,我以為伏黑你已經知道了,你跟五條先生好像很要好。」
「那個人在這種事情上很有分寸。」伏黑惠對著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開口解釋。
「但我以為你跟五條先生之間……沒有、釘崎妳懂吧。」虎杖悠仁像是不知道該如何確切說明般,向少女拋了個求救的眼神。
「我也以為你知道,因為那個人……對你很好,害我之前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被當空氣。」
「……只是因為從很小就認識而已,他就是……隔壁鄰居家的大叔。」他話一說完,面前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浮現出憐憫的表情。
「五條先生可不會出現在我家鄉的隔壁呢。」
「突然有點同情他了,雖然我是對他沒有過任何想法,不過隔壁鄰居家的大叔還是有點太過分了。」
「那……隔壁鄰居。」
沒想到虎杖和釘崎在他面前毫不掩飾地交換了眼神,「沒想到伏黑這麼遲鈍,人果然不會是完美的。」
「啊、算了,我還不想被踢死,就這樣吧。」釘崎率先端起碗盤起身,虎杖則跟著她的步伐一起走向廚房,伏黑雖然還是沒搞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也沒有要深究的打算,默默地收拾起桌上散亂的空盤。
*
當五條悟在練習室裡正式對他們宣布將在明年一月出道時,日曆已經撕到了十一月中,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擊掌歡呼了一聲,又因為五條身邊的兩個陌生人而很快地收斂了音量。
「對了,這兩位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之後會擔任你們的經紀人,事情會越來越多,做好心理準備喔。」白髮男人看著虎杖和釘崎瞬間又垮下的臉色笑了一下接著說:「前陣子被憂太整得很辛苦吧?剛好快到期末了,從現在開始到十一月底之前先休息吧。冥冥需要時間編舞,十二月才能教你們出道曲的舞蹈,其他的課都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要過來練習或創作也行,跟他們說一聲就可以了。」五條語末用手示意了身旁的兩位新任經紀人。
於是伏黑惠就回家了,之前因為乙骨憂太地獄般的錄音進度,他在宿舍待了很久都沒回去,這段時間伏黑夫婦完成了國外的拍攝行程,現在處於休息狀態,他的歸家也讓伏黑一家久違的團聚。惠難得地放鬆了一段時間,家事跟三餐都有母親打理,他雖然覺得愧疚想幫忙,也被溫柔地阻止,「現在是惠很重要的時間,這些事情讓媽媽來就可以了,難得行程可以配合上,不要太在意。」
結果就是他在十一月結束前真的渡過了一小段很悠閒的日子,很早之前他就有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現在也就是依照往常的步調溫習,在伏黑補完了前段時間因為忙碌而沒辦法觀賞或閱讀的電影及小說後,晚餐時間後去五條家用鋼琴創作就成了例行公事。比起虎杖悠仁喜歡的節奏控制器和釘崎野薔薇愛不釋手的電吉他,伏黑惠還是偏好由八十八個黑白琴鍵所交織出的旋律,當伏黑坐在鋼琴前隨興地組織出一些樂音片段時,男人就會坐在離他不遠處的沙發上,翻看電影腳本或公司文件。
正當伏黑惠覺得前段時間被掏空的精力和感受因著休息的日子一點一點恢復,讓他準備好去面對接下來的出道相關事宜時,五條悟對他告白了。
那時候他同樣坐在鋼琴前,五條那天從他放學回家後就在,先是在伏黑家共進了晚餐,期間沒少和伏黑甚爾鬥嘴,然後一如既往惠在飯後到了男人家,他一進門就立刻打開琴蓋想趕快把乍現的靈感用聲音紀錄下來,好不容易完成後,五條出聲喚了他,「惠。」
伏黑不自覺地用鼻音輕柔的回應,想著男人大概想跟自己一起看電影,因為他們好久沒有坐下來安靜地看完一部片。回過頭正等著對方開口時,有片柔軟碰上了他的唇。
伏黑惠張大了那雙翠綠和對方的透藍對視,五條悟緩慢地用唇輕輕碰觸他,沒有感覺到排斥的反應後甚至舔起了他沒有緊閉、微張的唇縫。少年還沒從被男人親吻的衝擊回過神,只覺得嘗到了陣陣甜味,從對方探入口中的舌到鼻間縈繞著熟悉的香水味,伏黑明明不愛甜食,此時此刻卻覺得不斷從心裡沸騰出的情緒除了甜蜜之外沒有別的形容詞,因為沒有反抗,五條的舌甚至開始纏著他的在嘴裡肆意妄為,最終還是在他喘不過氣下推著對方的肩膀才結束了這個好像會持續到永遠的親吻。
「惠,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五條用大掌裹住他的雙手,雖然臉上還是掛著旁人看起來很輕佻的笑,但伏黑從男人的眼神中能知道,對方是認真的,他嘴巴開合了幾下還是沒辦法講出隻字片語,而五條只是看著他,那麼專注地看著伏黑惠,澄澈的眼裡倒映出滿臉緋紅的自己,他最終只能小聲囁嚅,「……為什麼?」
「前陣子你不是很忙嗎,和悠仁跟野薔薇被憂太不分日夜的關在錄音室裡,那時候我想帶你出來吃飯都沒辦法,憂太說隔壁鄰居家大叔這種關係是不能讓我把你帶走的,所以我就決定要跟你告白了。」五條癟著嘴講完後,伏黑還沒來得及追問為什麼私下和夥伴們閒聊的內容會被他知道,倒是倏地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說明年一月要出道,你在這種時候告白?」
「就是要在出道前啊,你很快就會站在舞台上發光發熱,成千上萬的粉絲會簇擁在你身邊、在台下為你的一言一行尖叫,我要在那之前確保就算在這種狀況下,你的心裡也只會被我一個人獨占。」
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今天一直講出些讓他沒有辦法思考的事,先不談前面那段覺得組合一定會成功的言論,後面那句是肯定自己一定會跟他在一起嗎?
「我還沒有答應。」於是伏黑惠忍不住賭氣似的回應。
「那……我就等你的回答,惠。」五條悟語氣含著笑拉起他的手背放到唇邊親了一下,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剛才的吻,觸電似的馬上把手抽回來。
最終惠帶著眩暈似的腦袋回家,客廳沒有亮燈,看起來伏黑夫婦已經進房休息了,這樣也好,母親對自己的狀況一向很敏銳,如果被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憑他現在大腦運轉的情形也沒辦法好好解釋,只不過等他上到二樓後,卻遇見了從浴室出來正準備回房休息的津美紀。
比伏黑惠大一歲的姐姐甚至沒有說任何話,光是看他一眼就直接把他拉回房間安置在小沙發上,用那雙善解人意的大眼凝視他一陣後,惠就自然而然、一五一十地把剛才在五條悟家發生的事都說出來了。沒想到津美紀的反應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五條先生終於跟惠說了。」
「……終於?」
「真沒想到惠居然遲鈍到這種地步,雖然不是很確定時間,不過至少從你開始去練習,五條先生就在追你了,沒搬到宿舍前都是他送你回家啊。」
「……那只是因為剛好順路?」伏黑惠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然而這已經是第二次被說遲鈍了,於是說出口的話也開始帶著不確定。
「他不是還幾乎每天都會跟你聊天或告知行程嗎,就算是我,在交往時也沒有和前任聯絡得這麼頻繁。」
「……可是母親和父親也、」講出口的瞬間惠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怎麼會拿自己那對相處模式完全不能和一般夫妻相提並論的雙親來舉例呢,而且一看到津美紀的表情他就知道對方跟自己有同樣想法,接著認識五條的時間跟他一樣長的姐姐開始掰著手指算了起來。
「小學時花了三、四個月陪你拍連續劇、中學時在我們都不知情的時候獨自替你解決了學校的事、高中開始讓你在自己的公司練習還幾乎每天送你回家,現在還預備出道、你們每年都會一起去看花火大會、五條先生永遠都會買你喜歡吃的那家吐司還知道你吃飯的喜好、你隨口說一句想去看的演出過幾天他就會拿到票,你還……很早以前就有他家的鑰匙,連伊地知先生到現在都沒有。」津美紀喘了口氣後接著說:「雖然因為從很久以前就認識所以有時候會忘記,但是五條先生是那個五條悟喔,把名字丟到網路上的話會出現一整排驚人經歷……惠,你真該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已經有答案了吧。」
「已經有答案了吧。」
津美紀的話從伏黑惠洗澡開始直到躺上床後都還迴盪在腦海裡,他翻身埋入溫暖的棉被中,明明已經刷過牙卻覺得舌尖又滲出幽微的甜味。沒錯,他早就知道了,津美紀不過是替自己串起那些因為熟悉所以被當成理所當然的日常碎片,並且把它們通通攤開來展示罷了。從五條吻上來,然而自己卻沒有一絲一毫要抵抗的想法時,他就清楚回答會是什麼。
隔天早上,伏黑惠又少見的在鬧鈴響起前清醒,他從浴室梳洗出來後看到睡眼惺忪的津美紀,對方打過招呼接著要進去的前一刻,惠猶豫地出聲:「我……跟他都是男的……」
「哈、什麼……你說你跟五條先生嗎?」還伸著懶腰的少女大腦頓了幾秒才領悟到弟弟的語意,她揉了一下眼睛才回答:「這種事、古典樂界很多啊,更不要說從小跟在爸媽身邊,你也知道演員裡有不少吧。」
見惠還是咬著下唇,津美紀思索了一下勾起嘴角,「你想太多了,我當初什麼都沒考慮就答應對方的告白、啊,現在想起來是該多想一下。總之,放輕鬆一點,就算你們交往,明天的太陽還是會升起,沒有任何人會因此受傷、嗯,五條先生可能會有一陣子的人身安全問題吧……」
「……應該不會吧?」他跟津美紀對視的同時有默契地想到某個人,於是不由自主地一齊笑出聲。
伏黑惠站在五條悟家那扇熟悉的大門前突然感到一陣緊張,明明以往轉動門把時從來不曾猶豫過,他今天卻捏緊了口袋裡的小鐵塊,覺得在寒冬中產生了某種錯覺,鐵片滾燙得幾乎要熔化在他手心中,讓他沒辦法順利拿出來插入門鎖。正當伏黑深吸一口氣,想著要去按旁邊他從沒仔細瞧過的門鈴時,眼前嚴絲合縫的深黑色塊突然出現了一束亮光,接著他就被五條拉進了玄關。
「你站在外面多久了,幹嘛不進來,要不是我從窗戶看到,你是打算在這種溫度下站多久。」白髮男人皺著眉把手繪著狗狗的馬克杯塞進伏黑惠手中,自知理虧於是伏黑也只好先把手中的溫水送入喉嚨。確認他把水喝光後,五條接過馬克杯,順勢牽起他的手往內走,「要用鋼琴嗎,惠。」
恍惚中男人牽著他到了琴椅旁,按著他的肩膀坐上,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伏黑揪住了對方純白毛衣的下襬,快速的說了聲好,然後馬上低下頭。
他聽到馬克杯碰到琴面上發出的清脆聲響,接著五條悟蹲下來,刻意把臉塞進他視野內,氣定神閒地說:「好什麼啊,惠。」
「你明明就知道。」眼前的湛藍裡閃過一絲狡黠,伏黑有點氣惱。
「我有99.9%的把握,但我想聽你說出來。」
「自戀狂。」
「不對,我是戀惠狂,所以答案?」五條好整以暇地看著少年的臉透出暈紅。
絕對是故意的,伏黑覺得指關節處久違地發著癢,於是他捏住男人的臉頰,用了點力故意讓那形狀姣好的唇突出後,往上碰了碰,直視著對方充滿著笑意的澄空,「我說好,和你在一起。」
這次五條的臉緩緩湊近時,他慢慢地垂下了眼瞼,於是伏黑惠對和五條悟第二個吻的記憶,就是在閉眼又睜開後從對方懷抱裡看到的,落地窗外那不知何時起飄然降下的初雪。
*
伏黑惠十八歲生日的那整個月份都過得格外充實和快速。
當月份的第一天,他交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戀人,雖然對方是這樣表示——
「我當然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我喜歡的東西才不會讓給別人。」
「我不是東西。」他毫不客氣地揍了男人一拳,等著對方假裝呻吟完後接著說「明天要和經紀人還有釘崎、虎杖說。」
「我是社長哎,你太認真了,可是我好喜歡。」
「……不是那個問題,總之要說。」
「我知道啦,七海和灰原我跟你一起,釘崎和虎杖你自己可以吧。」少年點頭後伸手擋住五條悟又在他面前放大的臉,「今天也親太多了吧。」
十二月份的第二天,他在男人的陪同下和經紀人七海告知了交往的事情,在忐忑不安後得到了對方平淡的回應,最後在伏黑惠因為要練舞而先行離開前還細心地說會轉達給另一位經紀人。那天練舞結束後,他緊張地開口和釘崎還有虎杖說正和五條在交往時——
「哇,恭喜伏黑還有五條先生,當初我搬進來時就注意到宿舍的隔音效果很好,你們不用顧慮我喔。」
伏黑還沒消化完虎杖悠仁話裡隱藏的訊息,釘崎野薔薇沒有留給他時間的緊接著開口:「既然你和五條在交往,就表示我們應該沒有禁愛令吧,你就算了,如果這個笨蛋比我先談戀愛我會很不開心。」
「不要看我這樣,好歹也是很有女人緣的好嗎?」
「我知道啊,每間餐廳的阿姨都很喜歡你。」
「才不只阿姨而已!」
伏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不僅無視自己還把話題越吵越歪,無奈的同時覺得自己心中的石頭又放下了一個。
離他生日的十五天前,是五條悟的生日。
在他們確定交往的第二天,伏黑惠又搬回了宿舍,冥冥教了他們出道曲的舞步,所以音樂錄影帶的拍攝還有官方照攝影的行程也一路排滿到年底,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事情等著他們。所以直到那天早上在學校收到五條悟的訊息說今晚要到宿舍找他時,伏黑惠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當天是對方生日,時間緊迫加上短時間內對送禮物也沒有特別想法,所以他最後和七海請了一個小時的假,也只去買了前幾天男人隨口說想吃的甜點。
只不過當五條坐在駕駛座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看著色彩繽紛的馬卡龍和由酥皮跟奶油餡堆疊而成的千層派時,對著他笑彎了眼,伏黑的心裡還是滿溢出了快樂和抱歉交織的情緒,「只有這樣很抱歉。」
「咦,我很開心啊,很好吃唷。」對方把咬了一半的柑橘味馬卡龍遞到他嘴邊,等到惠張口咬進去後接著說:「在今天有可以讓你出來陪我的特權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惠。」
「……如果你硬要我陪你,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無法拒絕。」
「完全不一樣,而且我是那種人嗎,好過分喔。」伏黑看著眼前曾經趁著他父母不在的日子,擅自替他和津美紀請假在平常日出遊的任性大人,在心裡默默反駁。
「對了,這個特權我也很喜歡喔。」正當伏黑伸手想抽出座椅間的衛生紙擦掉嘴邊的碎屑時,五條悟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拉近自己,用舌頭舔掉那些細碎糖粉後,封住他正想說點什麼的唇,伸出舌在嘴裡大肆舔舐吸吮一番後,低聲對他耳語,這導致伏黑在樓梯間待了十五分鐘後才能一臉平靜的打開宿舍大門。
伏黑惠十八歲生日當天是在家裡度過的。
到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已經拍攝完音樂錄影帶、專輯內頁照片還有新聞或雜誌報導時所需要的官方照。不過因為學校已經放假了,所以他們幾乎每天都關在練習室裡。那天晚上他從洗手間回去練習室,一打開大門後,在全黑的空間內看到釘崎和虎杖一起端出插著蠟燭的蛋糕,等他聽完他們唱完生日快樂歌、一起吃著特製的杯子蛋糕時,七海對伏黑表示晚上會送他回家,等後天再回來宿舍就可以了。
「……不用吧,離出道剩沒幾天了。」不過沒等經紀人回答,釘崎野薔薇就搶先一步開口:「你回去我跟那個笨蛋也可以放假啦,不要囉嗦吃完快回宿舍收拾,後天見。」
於是伏黑隔天早上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訊息是被他釘在通訊軟體聯絡人列表最上層的五條在零點零時傳送的生日快樂訊息和晚餐邀約,然後在午餐過後的蛋糕環節,他用有點發抖的聲音告知雙親還有津美紀自己晚上會住在五條悟家,沉默一陣後,母親把切好的第一片蛋糕放到他面前,「然後明天他就會送你回宿舍吧,我和甚爾新年的三連休結束後就會出國,所以你出道的日子我們不在,抱歉。」
惠搖著頭說沒關係的同時旁邊傳來了清脆的啪啦聲,伏黑甚爾手捏著杯子一語不發起身走到廚房。
「沒事的,不用擔心,是惠自己做的決定對吧,跟五條悟交往。」母親在分好自己和津美紀的蛋糕後,往空缺的位置前也放上一份,看到惠認真地點頭後接著說:「你做好決定了,剩下的就是我們、啊甚爾自己的事,我一直都很支持喔。」
「……一直?」
「明明都寫得出那麼美的曲子,為什麼對自己的事就是這麼遲鈍啊,對不對津美紀。」他默默地挖了一口蛋糕放入嘴巴,看著兩位親人在自己面前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已經是第三次、被第四個人認為遲鈍了,然而回想起之前和津美紀的對談,他實在是說不出任何為自己辯駁的話語。
伏黑惠在傍晚提著行李袋走下樓梯後,對著在廚房忙碌的母親說了聲,「我出門了」
然後就被母親緊緊地摟住,一起走過客廳的沙發時,他看到伏黑甚爾正在讀劇本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又再說一聲,得到黑髮男人的擺手。最後惠在母親柔聲的「一路小心」中走到了隔壁五條悟家。
那天晚上白髮男人久違地大展廚藝,他們一起吃了頓豐盛的大餐,接著他洗好澡、絞著自己的手指坐在對方房間裡那張睡過記不清幾次的大床,然後五條悟又給了伏黑惠已經數不清第幾次的吻和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的熱切撫摸,再然後——
「今天、哈、不是我、生日嗎?」
「嗯,所以我是惠的生日禮物啊
伏黑惠十八歲生日後的兩個禮拜,和釘崎野薔薇還有虎杖悠仁,正式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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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aqua 總覺得其他人好像會偷開賭盤賭五伏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XD 2022-10-6 22:39
隔壁鄰居家大叔笑死,大家都是好助攻! 五條就是要在惠變成粉絲的老公之前下手www 2022-10-2 22:51
Eat
@zsp 抱歉,沒有……😂謝謝留言😊 2022-10-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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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10-2 21: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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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伏黑惠和七海建人站在攝影棚的角落,看著釘崎野薔薇直視鏡頭,在強烈的燈光下隨興擺動姿勢,可以從連續的快門聲中得知攝影師的滿意,甚至都不需要中途暫停的時間。這次拍攝的雜誌會在明年一月發行,企劃特別選擇了成年禮作為當期主題,因為他們三個人都要陸續邁入二十歲的行列,經紀人在說明攝影主題時,一點紅的釘崎馬上毫不猶豫的吐槽:「明明就只有我一個人真的成年了。」
「雜誌販售的時候我也成年了。」伏黑難得在唇槍舌戰裡小小的占上風,旁邊的虎杖不甘示弱的接著,「不是都說過了成年禮那天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嗎。」
配合攝影概念,他們三個人都穿上了用不同材質所製作的西裝。虎杖穿的是硬挺的皮衣西裝,淺粉的顏色軟化了皮革的僵硬感,也讓他看起來更活潑;伏黑則穿了具有垂墜感的絲質綠色西裝,除了襯托他的眼睛外,更增添了神祕的氛圍;至於拍攝中的釘崎則用嬌小的身軀撐起用毛皮點綴的絨毛橘色西裝,不管是團體拍攝還是單人拍攝,少女都是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伏黑在釘崎結束後朝他走過來時遞出了手上的礦泉水,對方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喝了口水,然後看著攝影師和工作人員用螢幕檢查今天的照片是否有需要補拍,這時候少女突然輕聲開口:「我一直都說我單飛會比較紅,我現在還是這麼覺得。」
他帶著疑惑地看向對方,不明白為什麼釘崎現在會提起這個話題。
「不過跟你還有那個笨蛋一起在舞台上表演時也很快樂,就算有一天我們不再一起活動,我也打算在單獨開演唱會的時候叫你們來當嘉賓,喔、你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伏黑點了點頭,他大概清楚對方想說些什麼了,用著她特有的關心方式。
「總之,喜歡我們一起站在舞台上、喜歡你表演的粉絲一直都會有,只要繼續下去。」
說完話後,釘崎就馬上低下頭開始喝水,像是想假裝沒說過話一樣,伏黑還在思考要說點什麼回覆時,攝影棚燈光倏然一暗,虎杖歡快的生日快樂歌聲從背後傳來,只見他雙手端著搖曳燭光的蛋糕走近,旁邊有工作人員拿著手提攝影機在側拍。伏黑很快就反應過來應該是雜誌方偷偷策畫,提前為他慶生的小驚喜,會在發售前放上網路當作預告。等粉紅髮色的少年唱完歌,旁邊的少女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花束往他手上放,吹熄了蠟燭後,不免俗的被起鬨要求說生日願望:第一個,希望明年的巡迴演唱會可以順利結束;第二個,希望三個人各自的專輯都可以有好成績;至於第三個——
黑髮少年停頓了一秒後快速地吹熄燭火。
伏黑惠打開車門時,五條悟大聲地打了個噴嚏。
「你昨天半夜又掀棉被嗎?」他扣上安全帶後皺起眉看向對方,五條的睡相不是特別差,就是偶爾會因為太熱在睡到一半的時候把被子翻開,從小到大跟對方同床過很多次,半夜被冷醒後發現溫暖的被團落在遠處的經驗實在是多到難以計算,而且男人的四肢還會緊緊纏著自己不放,害伏黑去撈棉被前還要先跟對方的長手長腳奮戰。
「可能吧,我起來的時候被子有一半在地上,一定是因為惠昨天不回來跟我睡。」白髮男人裝著委屈的語調回應,手腳俐落地駕駛汽車開上道路。
「又不是昨天才、跟你說過今天的安排。」少年回應時無聲地打了個哈欠,為了能夠盡早完成工作替五條慶生,七海跟雜誌方還有攝影師交涉好幾次後才訂下了清晨拍攝的時間。灰原雄載著他們前往攝影棚時,虎杖悠仁跟釘崎野薔薇甚至罕見的和伏黑惠一樣安靜快速地解決早餐後就閉上眼睛補眠,他甚至對沒有兩個人在旁邊一搭一唱的用餐時間感到不習慣。
「先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嗯。」
今天的出遊地點全部都是五條一個人決定,伏黑其實覺得很抱歉,畢竟從出道以來的每年十二月他都很忙,於是從自己的生日到對方的生日甚至是之後的聖誕節和跨年,如果他們可以一起度過的話,一向都是由男人來安排行程,雖然就算問伏黑的意見很大機率他也只會回都可以,但畢竟是在交往的關係,這種時候總會讓他覺得內疚。他瞧了五條一眼,對方專注地注視前方的路況,但在下個紅燈時,從後座拿了毛毯放到少年腿上,還捏了捏他的手指,「睡吧,有點距離。」
最終伏黑還是在蓋好毯子後,敵不過睡神的招手悄然地沉入夢鄉。
他張開眼睛看著車頂好一陣子才意識到自己的座椅被調整成躺下的角度,旁邊的五條悟拿著平板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螢幕,空間裡有熟悉的歌聲傳來——
……你為什麼又隨便從學長那邊拿樣本出來?」被自己的歌聲叫醒對伏黑惠來說實在是有些羞恥。
「醒啦,那當然是因為我想聽惠唱歌啊。」男人伸出手協助他把座椅調正,伏黑一坐直後就立刻按下鈕把歌曲跳轉成他們團體的單曲。
「這不是也有惠的聲音嗎,自己的不行,團體的就可以?」
……那首還是半成品。」而且是首情歌,更何況伏黑的戀愛經驗根本都和駕駛座上的人綁在一起,出道到現在他已經不會因為要在大眾面前表演感到害羞,但要直接在靈感本人面前唱歌還是太困難了一點。

「純鋼琴伴奏就很好聽了,不愧是津美紀,生日那天會表演這個版本?」
「嗯、應該是,……你那天會來嗎?」單獨對著男人演唱過於艱鉅,但畢竟是因為五條才完成的作品,所以可以的話伏黑還是希望這首歌的初次現場表演,對方能夠在現場。
「哎——好難得你會這樣說,但惠都開口了,我當然會去,本來我就打算要去。」五條牽起少年的手背親了親,看著耳垂染上一層薄紅卻還是直視著他的伏黑。
在詢問過伏黑需不需要買些食物止飢,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他們一起下車,五條把放在後座的圍巾緊實地遮掩住少年的口鼻,接著拿出手套自己戴上左手後把另一隻套在伏黑的右手,然後用空著的右手牽起對方同樣空著的左手,伏黑盯著他們緊握的雙手忍不住開口:「如果之後被狗仔偷拍的話,你的嫌疑最大。」
「偷偷跟你說,我有考慮過喔。」然後五條得到了一記的肘擊,他踉蹌了一下轉過身抱住伏黑飛快地往他唇上一啄,又得到了被咬下唇的懲罰,他們就這樣一路從停車場打鬧到堤防邊的樓梯,直到踏上空無一人的沙灘時,伏黑才察覺眼前的景色十分熟悉,「……那片海灘?」
「沒錯,就是讓惠成為五條悟頭號粉絲的那片海灘,聖地巡禮喔。」
雖然沒有狂風暴雨襲來的前兆,但冬季的海邊天空總是灰暗,連腳下的細沙都黯淡無光,仗著五條緊握著他的手,伏黑任由自己回想起對方的出道作。
*
某一天,一對常翹課到海邊的摯友見到了一個少女。
對方通常只是靜靜地坐在他們的不遠處,但有一次黑髮少年匆匆瞥到她在聽到他們的對話後彎起了嘴角,再偶遇幾次後,黑髮少年鼓起勇氣和對方搭話,於是少年們之中從此多了一道纖細身影。他們知道了女孩罹患絕症,壽命剩下不到一年,又因為身體狀況,家裡的人禁止她做任何劇烈的活動,希望可以盡可能延長她的時間。到海灘散步的時光是她一天中唯一被允許的活動,於是和所有俗氣的故事一樣,他們倆和少女一起列了一份願望清單,少年們陪著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少女本來總是蒼白的臉色,開始會泛起紅暈,開朗微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雖然黑髮少年偶爾會感到不安。某次他們三個人去溜冰場,沒想到女孩很快就因為體力不支而被他攙扶到旁邊休息,隔天更傳來因為發燒,無法如往常一般在海灘和他們見面的訊息,黑髮少年忍不住對摯友——白髮少年不安地問「我們是不是在縮減她活著的時間?」
白髮少年沒有直接給予答案,倒是拋了個他意想不到的提問:「你喜歡她嗎?」
本來想敷衍過去的黑髮少年看到好友難得正經的眼神,也認真地回答:「對,我喜歡她。」
「那照著你想的做吧。」於是,黑髮少年最終還是繼續和白髮少年陪著少女達成她的願望,只不過他默默下了一個決定,等完成那份清單,他要和少女說出他的心情。
沒想到在清單剩下倒數五項時,女孩帶來了一個不知該如何評價的消息,她的病開發出了新的治療方法,正在徵詢受試者,於是她也被詢問是否有意願嘗試新療程。
「我很猶豫也很……害怕。」她對著少年們傾吐心聲。少女的家人都很希望她接受,可是她卻無法決定,在已經決心接受自己命運的時刻,她的眼前卻又被看不到的主考官放下了一道困難的選擇題。
「而且受試的醫院在很遠的地方,如果接受……我們可能要很久以後才能再見。」最後一次的聚會結束在一片緘默。
一個禮拜後,少年們接到了少女的死訊。
電影的最後,少年們又坐回了往常的老位子,只是那中間永遠不會再出現另一道身影。他們剛從少女的喪禮回來,她的家人其實一直都知道女孩和他們有往來,「她遇到你們之後多了很多笑容……」女孩的母親流著淚卻嘴角含笑地說。
「你為什麼沒有接受如果你答應,她或許不會死。」黑髮少年對著白髮少年開口,語氣帶著自己也沒察覺的怒氣,揭露了原來最後一次見面時,他窺視到了少女對好友的告白。
「那你又為什麼不說」白髮少年平靜地回問,沒有因為被偷窺而發怒,因為在此時此刻這件事微不足道。
「你是認真的嗎,叫我在那樣的情況下跟她說。」黑髮少年的口吻粗暴了起來,他揪起好友的領口,握緊了手。
「也有可能你說了,她就不會死。」抓著衣領的手傳來了顫抖,白髮少年正想搭上對方的手腕,拳頭卻砸上了他的嘴角。他盯著好友逐漸遠離的背影,走了幾步後還是頹然坐回了原位。
少年的腦海裡閃過了各種畫面:和摯友翹課閒逛扯淡的時光、他們一起陪著少女完成願望上的每一件事、好友承認喜歡少女時的表情、女孩對著他訴說喜歡的面孔……
風激烈地刮上身,雨絲滴在被吹皺的白襯衫上,滲透成昏暗的點,岸上的行人都著急地尋找安全的建築物遮蔽,鄰海而居的眾人都知道風雨將在不久後急驟而下,只剩白髮少年一個人在海岸邊不斷徘徊,如同尋不到歸處的徬徨旅人。
*
「經典的提問來了喔,我的角色喜歡少女嗎?」五條悟牽著伏黑惠漫步,和電影畫面相似的背景卻因為不同的角色組成而讓氛圍相差甚遠。路邊行人看到大概只會想,是哪對談戀愛到昏頭的情侶挑這種天氣在海邊散步。
……不知道。」
白髮男人像是覺得有趣般回應:「喔?這是惠看了那麼多次的結論?」
「也沒有看那麼多次。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也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伏黑沒好氣卻又在語尾自動微弱地答覆讓男人笑了出來,「呼呼,那就讓我本人來幫你解答!」
「等等」身為那部片的影迷,伏黑當然看過不少影評,粉絲們大致上就是分為喜歡派和不喜歡派,然而不管是兩方的論點其實都沒有讓他完全信服,反而年歲漸長後,他慢慢生出是不是其實片中的少年也不清楚」的想法。而當年無論是導演夜蛾正道或者是演員群們接受採訪時也都口徑一致,從來沒有給過明確的解答,五條悟突然就要將答案脫口而出,讓伏黑惠有種潘朵拉的盒子將要被開啟的感覺。
「哎嘿,其實正解就是不知道,劇本上就是這樣寫的。」五條故作俏皮地把舌頭吐出來,學著知名糖果品牌的商標,在看到少年的眼睛射出冷淡的光線後,又馬上接著開口:「是認真的,不然我們打給導演。」
制止對方試圖拿出手機的行動,伏黑呼出一口氣,看著水蒸氣凝結成白霧後消散在空氣中,「……你有跟夜蛾導演討論過嗎?」
「其實我看完劇本以後也覺得『他』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拍戲的過程裡也是這樣想,反而是導演要開拍前還緊張地問我有沒有問題。」
……那、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你說如果我是另一個『他』?」伏黑惠點點頭,看著沉思的白髮男人。
「好難回答喔,不知道。其實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一開始就決定接受治療,但這就會變成另一部電影了。不過,」五條捏緊了手中少年和他交疊的手,「我覺得人生就是時機吧,在某個瞬間和某個人的相遇和對話可能會讓你踏上從沒想過的道路。」
……嗯、是沒錯。」伏黑瞄了一眼男人的側臉後悄悄挪動手指把它們一根一根扣入對方的指縫。
「吶、惠。」
「嗯?」五條悟的聲音喚回了又在不知不覺間走神的伏黑惠,只不過他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來海邊的話——」
「不要。」
「我還沒說完,好過分。」五條停下了腳步撅起嘴望向他。
「你一定又要做奇怪的事。」果然沒錯,對方試圖動歪腦筋的樣子,伏黑熟悉到不行。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跑步啊,才不奇怪,這不是來海邊的必備項目嗎?」
在吹著陣陣刺骨寒風的冬季海灘上跑步,他已經連試圖用表情反擊都懶了。
「我要開始了,惠要跟上來喔。」語畢,男人就自顧自地邁開步伐。

伏黑惠站在原地,瞪著那個漸漸遠離的身影,還是挪動腳步跑了起來,冰冷的空氣在吸吐之間還是從毛料的隙縫鑽入,順著鼻腔通過肺部後再被慢慢地運送到大腦裡,有些想法逐漸成形,或者說是越變越清晰,他想起上次錄單曲的休息時間和乙骨憂太的閒談,「伏黑知道當初五條先生是怎麼跟我聊出道的嗎?」
而伏黑不出乙骨所料地回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他果然沒說過嗎。」
*
乙骨憂太跟在父母身後看著他們和宴會主人打招呼,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那個五條家族是遠親,也來過不少次這樣的盛會,但不論次數多寡,他始終覺得自己和這樣會出現在電影或電視劇裡的奢華場面格格不入。不過雖然總是不太自在,但在五條家主導的場合裡還不至於會有人做出不合宜的言行舉止。在乙骨恭敬地和長輩問好後,就一如往常悄悄躲到某個安靜角落,正當他拿出手機想和伙伴們討論昨天靈光一閃的作曲點子時卻突然被叫住:「乙骨憂太。」
本應該是宴會焦點之一的大明星五條悟站在他面前,乙骨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在眾多政商名流的場合裡,自己這個毫不起眼的路人會被叫住。
……啊、是,請問五條先生找我有事嗎?」
「要不要從我公司出道啊,聽說你有在玩音樂?」
「什麼?」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影帝五條悟,剛剛那句話的口吻跟在街上隨機攔截路人的直銷人員簡直沒兩樣。
後來在五條的解釋之下乙骨才明白前因後果。
他升上高中後因為音樂而和同班同學的狗卷棘、胖達成為了朋友,三個人雖然考慮過將作品藉由胖達父親——夜蛾正道的人脈去投稿,不過根據胖達的說法,夜蛾的人際關係大多還是侷限於戲劇圈,和音樂圈的交集很少,於是雖然抱持著總有一天要發表作品的想法,然而這件事就常常只成為聊天時的話題,卻沒有人真的想過如何執行。
在宴會的前一天,胖達去公司找夜蛾時碰巧遇到了五條悟,閒聊之際他透露了自己和朋友們正在玩音樂,甚至還讓對方聽了半成品,他開玩笑地說「不然悟在公司多設立音樂部門給我們好了,反正影視投資的作品你也沒失敗過。」
本來想著玩笑話大概會被五條打哈哈帶過,沒想到男人思索了幾秒後開口:「好啊。」他甚至還當場和胖達做起朋友們的身家調查,也要他再多播放一些作品出來。
「但我沒想到悟居然真的會去找你,因為那傢伙從以前就很愛對我爸亂講話,我真的以為他是隨便說的。」乙骨憂太在隔天到學校時,面具從不離身的同學聳聳肩,用著驚訝的語氣回答,一旁的狗卷棘對著他們歪了歪腦袋,無言地詢問夥伴的決定。
……我答應了。」少年小聲且快速地回答。
「啊、也是,畢竟憂太之前也不願意獨自去報名比賽——你答應了?」胖達不小心吼出了句尾,連旁邊的狗卷也瞪大了雙眼表達他的震驚。
「畢竟……確實是很好的機會對吧,那位五條悟先生的親口邀約。」乙骨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表情回應朋友,卻沒有完全把實情說出口,其實他拒絕了一次。
五條沒有急著說服他,倒是提起了他的夥伴,「胖達的情況我知道,另一位好像要到幕前也不太方便,你不願意出道沒關係,三個人一起在幕後製作也可以,只是你們的作品就這樣讓其他人演唱也沒關係嗎?」
乙骨憂太的內心出現了動搖,他想到某次在房間裡興高采烈地和自己一起錄音,卻又在他提議去報名比賽時用平淡的口吻說,自己這樣的外表沒辦法站在人前唱歌的胖達;還有沉靜地看著他們錄音後隔天頂著黑眼圈的狗卷傳給他的曲子樣本跟歌詞,還附帶著「希望憂太唱!」的訊息。他因為個性內向,和胖達及狗卷儘管理由不同,卻同樣都有著不太愉快的過去。音樂讓他們相遇,如果可以的話,乙骨當然希望他們製作的歌曲能由他們親自歌唱。
……還有別的條件嗎?」男人看著乙骨歷經混亂後回歸鎮定的眼神,勾起嘴角。
「說條件也不算,畢竟對於製作歌手我也沒有經驗,你們想要什麼設備器材都可以,不過那天胖達剛好說了我投資的電影和電視劇沒有失敗過,在音樂方面我也想要有同樣的結果。」這個人就算在自己面前展現那副溫和有禮的明星形象,但果然內裡還是保有姓氏所代表的精明商業氣息。少年在內心暗自嘆了口氣,不過這依然是不能輕易放過的大好機會。
「那以後就請您多指教了。」五條回握住乙骨伸出的手,還很快地問起他父母,希望能在今天先向他們說明,乙骨在會場內確認了雙親的位置後帶著男人行進間,抑制不住好奇心地開口:「……我可以問別的問題嗎?」
「當然,不用這麼拘謹,胖達我也是從小看到大,你們在我眼裡差不多啦。」
「謝謝,……真的只是因為胖達的話就成立新部門嗎?」
正當五條的沉默長到讓乙骨覺得自己還沒簽約就先惹怒了未來的社長,之後的日子大概會很不好過時,對方在離他父母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有個人之後我也想讓他出道,所以你們算是我的試驗品。」雖然講了十足現實的話,但少年卻覺得從今晚見面開始,現在絕對是五條悟臉上最柔和的時刻,只不過那表情稍縱即逝,男人很快又恢復得無懈可擊,對著他父母的方向示意請乙骨出聲叫住對方。
直到乙骨憂太正式出道後,某天五條悟又帶著慰問品翹班到工作室,翻出手機裡的一小段自彈自唱詢問他的意見時,乙骨才知道那時候男人口中的「他」是指誰。
*
伏黑惠沒有在乙骨說完這件事後回應什麼,黑髮製作人再次開口也只是詢問他要不要接著繼續錄音。只不過那天從錄音室出來後,少年先去了趟百貨公司,才接著趕赴晚上和五條的晚餐約會。
他加快了腳步,從後一把環抱住眼前的身影,頭抵在對方背上喘氣。雖然叫自己跟上,其實男人也沒有很認真的跑,不然伏黑不會這麼快就追上。胸前起伏時碰觸到的大衣內側突起提醒他不要忘記暗袋內放著為今天準備的物品。五條悟拉開他的手回身看著還在調整氣息的少年,用滿足的語氣說:「你抓住我了,惠。」
……我有、東西要給你。」他一邊平撫呼吸,一邊鬆開男人的手探入自己的大衣內摸索,五條好奇地看著,接著黑髮少年掏出一個純白的絨布盒抵到他眼前。
「拿去。」伏黑惠看男人一直不伸手來接,便逕自拉起對方寬大的手掌放上,沒想到五條扣住了他的手腕,「這個應該要惠親手幫我戴上吧。」
……這只是一個生日禮物。」
「不管,幫我戴。」五條攤平少年的手,把方盒放回對方手裡,然後快速地拉下左手手套塞進口袋、把右手藏到身後,留著光裸的左手在伏黑面前展示自己修長的五指。伏黑不動聲色地打開盒子,拿出他親手挑選的戒指,對準男人的中指正準備要套上時,五條的手一歪,由玫瑰金、棕色電鍍層、鑽石及18K黃金所組成的指環就安穩地服貼在他的無名指上,如同它原本就該待在那。
男人像是在拍攝珠寶廣告一樣翻著自己的手,來回尋找最好的角度觀賞,少年放棄似的把盒子塞進對方的大衣口袋,然後被五條悟攬住肩,脫下戒指拉起同樣未戴手套的左手比劃,「我明天就去買,雖然一定很適合,不過你大概不要有鑽的。」
……我沒有說要這個當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當然是別的,戒指是戒指。」
雖然沒什麼用但伏黑還是試圖垂死掙扎一下,「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惠跟我求婚而已。」
「不是。」
「那、惠想永遠跟我在一起。」
……
伏黑惠沒有再開口反駁,他看著男人把戒指套回自己的左手後,沉靜的拉起對方右手,十指緊扣時說:「……現在沒辦法戴手套了。」
「沒關係,不管是左手還是右手都被惠牽著,一點都不冷。」五條悟心情很好地望向前方的背影,他講完話後天空開始漂下綿綿細雨,伏黑藉口要趕快回車上避雨,一直低頭向前走,不過他故意拖沓著腳步,因為想多欣賞少年從黑髮中冒出的緋紅耳尖。冷冽的海風打在身上,但是真的一點都不冷,因為有源源不絕的暖意從相握的手傳來。
因為下起雨的關係,於是五條沒有照著預定行程繼續而是直接載著伏黑回家。
一切的發生都順理成章,他們一起躺倒在柔軟的床鋪上,明明晚餐的時候沒有喝酒,伏黑卻覺得微醺,這一定都是此刻正放肆親吻他的男人的錯,正當他舒服地發出小聲的喘息時,胸前的冰涼觸感嚇得少年一把抓住五條的左手手腕。
「你在幹嘛!」伏黑瞪著對方手指上剛才由自己戴上去、在微弱燈光下也閃耀著的戒指,如果他沒弄錯的話剛才五條就是用那個碰了自己的——,他臉一熱,正伸手想拔掉那個此刻看起來有點刺眼的裝飾品,卻反被男人束縛住了手。
「不要生氣嘛。」話講完又把唇抵上他嘴角親密的磨蹭,伸舌輕戳沒有緊閉的唇瓣,少年堅持了幾秒後還是張開了嘴,放任五條動作,直到那個微涼的碰觸沿著腰線落到腹部時,被吻得大腦逐漸迷糊的伏黑才想到還有一件事應該要先講出來。
「悟先生,我……
「噗噗——回答錯誤這時候要叫我什麼?」五條懲罰似的輕捏他腰側,帶著調情的意圖。
「悟,那件襯衫借我。」忍著難為情,他唸出對方名字的音節,然後男人停下了動作,撐起身用著前所未見的眼神看著他,那種情緒應該被稱做驚訝才對,伏黑心情愉快地彎起嘴角。

年齡的差距很直接,儘管他常被評價有著超齡的成熟穩重,知道他和五條悟在交往的人也多數覺得相處上是他在包容五條的任性。然而伏黑惠其實了然於心,在這段關係裡,他才是被男人保護和處處設想的一方,他對舞台的渴望和野心五條最清楚明白,他朦朧又模糊的情感對方理解之外,還耐心等待,那個人總是先他一步把所有事情都一一準備好,並且相信自己會走到他身邊,然後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放到他手中。
「去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伏黑不是沒有躊躇猶豫過,可是他身邊的所有人又都用了隱晦的方式在傳達五條曾經跟他說過的這句話,所以在買戒指的同時他也下了決定,就算伏黑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之後可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也想順從自己的心情去行動,所以能夠看到五條悟訝異的表情他很高興,這代表他總算能從接受的一方轉變成給予的一方。
「你的表情很好笑。」伏黑伸手擰了擰男人的臉。
「你決定好了?」五條拉下少年在他臉上搗亂的手扣住。
「嗯,你沒有想到?戒指你看起來沒有很意外。」
「不是有人說戒指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男人竊笑著看伏黑流露出窘迫的表情,又接著開口「就算沒有,我也知道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但是你送,我還是很開心。」
「但沒想到我會決定公開?」
「我以為你會說還要再多一點時間。」五條拉起少年後,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床鋪上。
「我覺得……現在好像是最好的時機,你該不會是設計好的吧。」伏黑狐疑地望向對方,今年中在開始規劃明年的計畫時,就是五條提議要讓他們三個人按照生日分別推出自己的作品,讓他們明年以個人活動為主,雖然年初還是會從團體的巡迴演唱會開始,不過經紀人們已經陸續幫他們接洽不少各自的邀約,伏黑是打算利用發專輯前的空檔盡可能補上出道到現在落下的學分,所以推掉不少邀請,但是他知道釘崎和虎杖的工作行程已經排滿到明年夏季。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讓頒獎典禮指定你們當表演嘉賓,而且演出舞台是你們自己設計的喔。」五條悟好笑地看著少年一臉恍然大悟。
……是釘崎提議的。」連虎杖都在一旁鼓譟叫好,讓伏黑拒絕起來更加困難,實際上把電影台詞結合到歌曲中的效果很好,當晚的頒獎典禮氣氛也在他們表演完後炒熱到最高點,連網路上對舞台設計也是一片好評,如果沒有後續一連串猜測他和五條交往的討論,那場演出真的堪稱他們出道到現在的經典之一。
「如果你沒有在典禮後回應的話,現在就不用考慮這些了。」少年忍不住打了男人的手臂埋怨,雖然用的力度很輕。
「那麼熱情的告白怎麼可以不回覆。」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伏黑惠當時一臉高傲的在舞台上說出那句台詞,「五條悟,如果我乾了這杯你願意跟我交往嗎?」白髮男人還是無法忍住讓顴骨上升、嘴角彎起。所以當晚他心情亢奮到開了香檳,拍照搭配「可以唷」上傳到社群軟體作為回應也不是很難理解的舉止,就算時間倒流他一定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
「人生的路就是時機和一連串的選擇組合而成的啊。」看到伏黑一臉嫌棄的神情,五條接著說「要是你失業的話,就來當社長好了。」
「如果那個是生日禮物的話很好。」少年在眼前人開始碎念,原來惠是貪圖公司才跟我交往」時忍俊不禁,連最後一絲壓在心裡的負擔也被對方吹散了,五條看著他彎曲成弧線的唇瓣和眼角,忍不住輕聲開口「惠,我愛你。」
伏黑在男人用雙手把他環進懷中後回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會在這種時候反問我啊,哈哈。」五條悟湊近他的臉後親暱地用鼻尖在上面蹭了蹭。
「你還沒回答。」伏黑抬頭望向男人時輕輕撥開對方額前的碎髮露出那雙蔚藍雙眼。
「只有你看到五條悟,不是影帝頭銜或是我從出生就擁有的一切,只有你看著演員五條悟,而且在我最需要的時刻告訴我這件事。」對方的唇溫柔地吻上他的額角,聲線裡透著虔誠,伏黑伸出手緊緊抱住他,像是想掩飾自己的害羞,他把頭抵住男人的肩膀後開口……原來你真的跟天內小姐說的一樣有戀童癖嗎?」
「才沒有,只不過惠是特別的,說起來惠才是戀童癖吧?」
「哈?」這個回答太衝擊導致他愕然地抬頭看向五條,沒想到男人理直氣壯地接著說「你們不是都常說我心理年齡只有五歲嗎,那跟心理年齡只有五歲的我談戀愛的惠難道不是戀童癖嗎?」
……所以你承認你心理年齡只有五歲了嗎?」
雖然伏黑惠很想這樣回擊,但眼前人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點頭,所以他覆住男人還想說點什麼的唇,略微青澀地在對方口腔內舔吮一番,離開時又挑釁似的舔了五條的下唇,「你生日剩沒多久,還要浪費時間嗎?」
隔天伏黑躺在床上被男人四肢纏住又因為渾身無力無法推開對方下床,只能乾瞪著天花板時的確對於撩撥五條悟這件事浮現了後悔的念頭。於是他手掌發洩似地按住對方安穩的睡臉擠壓,直到男人皺起眉、握住他作亂的手時才解氣。看著五條修長手指上那個在晨光照耀下亮晃晃的金屬裝飾品幾秒後,他翻身縮進男人懷裡閉上眼,決定暫時不去思考兩個禮拜後將會面對什麼。此時此刻就讓他們好好享受得來不易的獨處時光,伏黑惠在五條悟的手掌撫上他光裸背脊後意識逐漸模糊地想。



留言

Eat
@aqua 其實我滿常覺得我寫的東西很無聊XD 但真的很感謝你願意留言跟我分享感想☺ 2022-10-16 14:51
@Eat 因為看到很有意思的情節就好有感想www 希望作者也知道。也很高興你每次都回我www 2022-10-15 08:45
Eat
@aqua 惠:沒有已婚,那只是個飾品! 另外,真的非常感謝你每個章節都願意留言☺ @zsp 感謝投餵! 2022-10-6 22:42
粉:天呀我推年紀輕輕的就公開已婚了?! 2022-10-2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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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10-10 2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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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完)

伏黑醒來後撈起手機確定時間,在發現比預設的鬧鈴早了十分鐘時,深吸了一口氣。
說不緊張完全是謊言,他昨天在釘崎和虎杖帶著晚餐來探班彩排,三個人一起吃飯時對他們說了自己打算在今天公開的事,儘管事前伏黑對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設,也多少能猜到眼前兩個人的回應,但是當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同時停下筷子望向他,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時,伏黑惠還是不自覺地屏息了。
「喔、知道了。」釘崎淡然地開口後低頭夾了塊肉質呈現誘人光澤的黑鮪魚握壽司送入嘴巴,虎杖則在嚥下嘴裡的食物後摸著胸口說:「突然好緊張喔,天啊。」
「又不是你要公開。」釘崎翻了個白眼給對她做鬼臉的男孩,「雖然是廢話,不過你跟他們說了吧。」
他們指的當然是經紀人——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年關將近加上灰原和七海身兼多職,他們同時出現的機率在這陣子變得十分稀少,於是伏黑在進公司後馬上就抓緊兩個人都在的空檔告知他們,脫口而出後少年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不安,然而做事老練的經紀人們只是在他面前互看了一眼,接著七海皺起眉,「那麼晚點我會和伊地知討論後續可能需要的公關稿。你有想好的內容嗎,伏黑?」
他愣了一會,還是把預想過的大綱說出來,灰原和七海聽完後給了一些措辭上的建議,接著灰原就因有要事而先行離開,七海看向還帶著疑惑眼神的伏黑,「明天早上十點去接你和津美紀小姐可以嗎?」
……啊、可以,麻煩您了。」伏黑看著對他點頭回應的經紀人遲疑地說:「七海先生……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因為對方直接了當對他說過不建議公開,再加上釘崎和前任不愉快地分手導致有陣子經紀人們為了應付媒體消耗不少心神,伏黑原本設想和七海討論時的氣氛不會這麼輕鬆,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就跟當初知道他和五條交往時一樣平淡。
「你會問我的意見就表示在你心裡公開是一個選項,不然你不會開口。」七海看著心虛眨眼的少年,嘆了一口氣後接著說:「……從你們開始交往,我們就有心理準備了,畢竟是工作之一,我們都覺得哪天那位會故意咳、讓你們被拍到照片,倒是沒想過會是由伏黑你公開。不過算了,這大概也會是唯一一次要處理你私生活方面的報導吧,希望另外兩位在這方面也能更令人放心。」
伏黑並沒有透露出七海和自己的對話內容,但是釘崎彷彿從他臉上瞧出了端倪,忿忿不平地說:「又不是我自願遇到爛男人的,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初戀就可以幸福快樂到永遠好嗎,都是這個笨蛋的錯啦。」她一掌拍向了虎杖的背,後者被打得岔氣了幾聲,委屈地開口:「我怎麼知道,因為妳我現在都不敢跟他們公司的人聊天了。」
望著一如往常歪開話題、從出道前就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夥伴,伏黑惠安心的同時又忍不住想,不論是經紀人們也好、還是眼前唇槍舌戰不止的兩個人,這些人都是因為五條悟才會和他的生命產生交集,而他真的非常珍惜能夠有這些溫柔的人在自己身邊。
通訊軟體的鈴聲打斷了伏黑惠的思緒,他在看到來電人的照片時,微笑著接受視訊邀。「我兒子就算剛起床一頭亂髮還是很帥呢,真不愧是我生的。」
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提了一些,惠趴到床上把手機靠著枕頭立起,對著另一端的母親問「父親呢?」
「他去洗澡了,本來要等他出來再和你視訊的,我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先跟你說,如果甚爾在的話一定會阻止我。」
他歪了歪頭表示疑惑,惠一直以為母親和父親之間是沒有祕密的。
「你知道津美紀是你早逝的阿姨生的吧。」
「嗯。」這在伏黑家不是秘密,每年他們都會一起去祭拜津美紀的生母,這也不曾影響過他們的相處。
「其實我收養津美紀除了因為是姐姐的孩子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年輕時就被診斷過是不孕的體質。」伏黑惠愕然地動了動嘴唇,但卻無法說出話。
「哈哈,但是你確實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喔,不要亂想。不過,因為被這樣診斷,所以其實我和甚爾都沒有在避孕。」
「!」大概是他的臉過於震驚,母親大笑了起來,「沒什麼好害羞的,惠畢竟都成年了,啊、不過和五條還是要安全性行為喔。」
「母親……」被過多的資訊和直白的話語一陣轟炸,惠忍不住呻吟出聲。
「不逗你了。總之,收養津美紀沒多久後我就懷孕了,然後等把你生下來,我的子宮也出了問題,後來直接拿掉了。」
「那時候,把你的名字取為惠是因為甚爾說你是恩惠,你大概也知道爸爸的過去,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結婚甚至是擁有小孩;而對我來說也一樣,我沒想過自己居然能生下孩子。」
「所以,不論你要做什麼,都要記得你是我和甚爾的恩惠,永遠都是。」
伏黑惠覺得眼前的溫暖笑容有點模糊,他拉起衣領胡亂地抹了抹臉,只能用濃厚的鼻音回應。
「一大早妳在跟誰講話?」伏黑甚爾裸著上身、頭髮蓋著毛巾的身影出現在鏡頭裡,也打破了沉靜的氣氛。
「明知故問真不老實,昨晚就說好了今天要打給惠啊。」母親扭過頭帶著受不了的語氣開口。
「生日快樂,小——」
「我已經說過名字的由來了。」
「妳怎麼可以擅自——」
「快點,差不多要到預定的拍攝時間囉。」
「嘖。」在母親的注視下,只見伏黑甚爾拉下毛巾,表情略為彆扭地望著他,「生日快樂,惠。」
黑髮男人一講完話就伸直手讓螢幕呈現一片黑,惠只能聽到吵雜聲,等鏡頭換回母親後,已經看不到伏黑甚爾的身影,不過從背景的聲音可以判斷對方大概去吹頭髮。
「那就這樣,等我們回去,我再好好煮一頓替你慶祝成年。」
「好。」
「其實那件事情後,五條有聯絡過我。他說無論你怎麼做選擇,他都會負責。所以,我想今天應該是最適合告訴你這件事的日子,生日快樂,惠。」
「真的很謝謝你,母親。」
「沒什麼,今天和津美紀的表演我也很期待,記得錄影喔,那就這樣。」對方微笑著揮手後關掉視訊,伏黑惠下床走到浴室盥洗,把毛巾多敷在眼睛上五分鐘後回到房間,看著那件被防塵袋裝好吊掛在衣桿上的襯衫。
他穿上黑色的高領毛衣和牛仔褲,接著罩上那件白襯衫,因為是訂製款,尺寸完全按照五條的身形去製作,不管是衣襬還是袖長對於他來說都十分寬大。伏黑留下胸前的兩個鈕扣沒扣上,將前面的下擺扎進褲子裡,在反折過長的袖口時聞到上頭若有似無的香味,想到了昨晚和男人的對話。
「你不留下來嗎,我想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啊。」五條悟癟著嘴對坐在高腳椅上、隔著中島台看他備料的伏黑惠抱怨。
「不是說好明天結束後會來你家嗎,說起來我今天晚上出現在這就不太對吧。」少年低頭銜住男人遞過來的薑片,然後看著對方舔過拇指上自己剛吮過的地方,蓋上玻璃罐。
「哪有,我可是放棄了今天的晚餐約會喔,陪我吃消夜是很合理的要求吧。」用著拍攝名品廚具組的氣勢講出一口理直氣壯的謬論,只有五條這個男人才能做到。伏黑嘆了一口氣,在聽到客廳傳來午夜的鐘響時,把手握拳舉到了對方的下巴附近,「第一位,請。」
「生日快樂,惠。正式成年啦,和我做更多色色的……」後面的話消失在伏黑的手掌下,五條左右晃動了幾下掙脫後,從吧台下方拿出一個眼熟的白色方盒,推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敵不過對方熱切視線的攻擊,少年還是打開盒蓋,和五條同款的戒指置於盒中,不過就像之前說的一樣,鑽石那圈換成了簡潔的白金,男人慢條斯理地拿起戒指,托起他的手掌戴上,伏黑看著指環,有點羞赧地開口:「……我說了不要這個當生日禮物。」
「禮物在這。」五條又拿出一個相似的盒子,只是比前一個更大了一些,伏黑打開,擺放在裡頭的長鏈上綴著和他指上類似的迷你戒指,中間的那圈藍色陶瓷馬上讓他想起眼前人的眼睛,像是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男人望向他,「項鍊比較好戴出去吧。」
……我以為你要給我公司的股份。」
「哈、可以啊,我明天拿文件回來晚上你就可以簽名了。」他們相視而笑,最後伏黑惠拿著那兩個白色盒子和襯衫走到門口,五條悟在他轉身後要道別時吻了他,然後又輕聲說了一次,「生日快樂,惠。」
他打開白色方盒,把戒指串到了長鏈上,然後對著全身鏡把項鍊掛上脖子,兩個一大一小的戒指貼合在他的胸口前相依偎。伏黑最後檢查了袋子內的隨身物品,接著離開房間,然後在餐桌前對從廚房端著早餐走出來的津美紀道了早安。
七海的車準時地出現在伏黑家門口,惠看著津美紀打開後車門坐進去後向前跨了幾步,正要拉開前座的車門時,不經意地往隔壁二樓瞧了一眼。雖然距離很遠,而且隔著陽光讓他看得不是那麼確切,但他總覺得好像看到了五條悟正對著他微笑。
伏黑惠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戒指,最後坐進了車內。
*
新田明總覺得今天工作時的氛圍和往常大相逕庭。
她從伏黑、虎杖和釘崎的團體出道後就一直負責他們的妝髮造型,一般來說這通常是兩個職位,不過正式入職前五條的秘書就委婉地表示過,由於公司社長對員工很挑剔所以她可能要承擔雙倍的工作內容,當然薪資也會是兩倍。好在雖然職務繁忙,但和之前待過的職場相較之下這裡簡直是天堂,新田還是個實習助理時沒少見過臉蛋好看、在螢光幕前溫柔和善的藝人,下台後在休息室內對著身旁的工作人員為了一點小事大發雷霆,又或者因為妝髮造型不合己意而大小聲。即便是現在偶爾和在不同藝人身邊工作的專門學校同學聚餐時,這類的八卦傳聞也不曾少過,甚至有時就是當事人的辛酸血淚成為了他們酒席間的下酒菜。
所以新田一直對自己的職場心懷感激。伏黑惠、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三個人本質上就是好孩子,和他們工作的時間越長,她想起自家那個遠在故鄉念書的弟弟的次數也越多,對待他們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慎重隔閡不知不覺間轉變成對待自家手足一般,畢竟他們也確實年紀相當。雖然工作忙起來時連續熬個幾天幾夜也是常有的事,但當看到自己的努力能夠讓鏡頭前表演的自家藝人更加光彩奪目,那些辛苦和疲憊也轉化為成就感,讓她能夠繼續工作下去。
大體上來說無論是和伏黑、虎杖抑或是釘崎工作起來都十分愉快,不過如果硬要從中比較的話,果然還是跟伏黑惠單獨工作時最為輕鬆。首先,伏黑和釘崎不同,在造型妝容上沒有強烈的個人偏好,不像釘崎野薔薇偶爾會撒嬌似的對自己說不想嘗試某些穿搭;再來,少年的專業意識從出道開始就很成熟,虎杖悠仁偶爾會在穿上裝束、化好妝後又動作不斷,導致新田要不停地補妝或注意他身上的舞台配件是否有遺失,伏黑只要換好衣服、上好妝後就會安靜地在一旁等待,或是做自己的事直到要上舞台前的最後檢查,才會需要新田分神注意他。
也因此在伏黑惠的生日粉絲見面會這天,新田明才特別覺得工作氣氛很詭異。
少年今天一到後台時,她發現對方就已經自行穿搭好整套造型了,這還好,畢竟前幾天事先和伏黑討論今天的穿著時,對方就說過會自己準備衣物。令新田驚訝是,伏黑身上的襯衫,還有胸口前的項鍊和戒指。少年穿的襯衫雖然純白且沒有任何特殊花紋,僅在領尖處低調地用銀線繡了英文字母S,但是新田為了整理而摸上去時被那細緻的手感嚇了一跳,腦海中瞬間閃過好幾個國外品牌;然後是飾品,那個經典的四環形狀,身為專業的造型師是不可能認錯的。伏黑私底下的穿搭一向是以簡單俐落為主,運動品牌外加年輕人喜愛的潮牌混搭新銳設計師的小眾單品,很少在少年的私服裡看到如此高單價的商品,所以對方今天一身的裝扮,真的令新田十分意外。不過釘崎在成年時,也在某個奢侈品牌的櫃位買了一套飾品替自己慶祝,或許伏黑也是同樣的想法,畢竟少年身上的穿著既適合他也符合一貫簡潔的風格,但除此之外,她總覺得伏黑身上的裝束有股熟悉感。
如果硬要說伏黑在造型妝髮上有什麼要求的話,那就是盡量不要影響到演出。於是基於職責,新田在準備替少年上底妝前提醒:「襯衫要不要先換下,等正式演出再穿,還有項鍊跳舞的時候可能會碰撞到或干擾你的動作喔。」由於對方一直沒回應,於是新田從自己的化妝箱挑選好要使用的瓶瓶罐罐後,抬起頭正想和伏黑再說一次時,卻在看到他手中的文件時愣住了。
伏黑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的是今天的流程表,新田自己也有,這沒有問題,只是少年手中的紙張是顛倒的,而且對方的眼神就跟往常在休息室裡念書或打報告時一樣專注,好像眼前的景象只是新田一個人的幻覺,於是她遲疑地開口:「……伏黑,你拿反了。」
少年很鎮定地說了謝謝後,就把那張紙放到了她的化妝箱旁邊,只是新田沒有漏掉對方臉頰上泛起的粉色,她不動聲色地拿起粉底刷裝作沒看到,開始往伏黑臉上動作,然後又重複了一次自己對襯衫和飾品的意見,而往常一向對她的建議全盤接受的少年在沉思一陣後,溫和地表示自己會在彩排時注意。新田開始專注地替對方上妝,畢竟今天除了伏黑惠外還有作為伴奏的伏黑津美紀,更晚一點釘崎和虎杖也會過來,說起來今天的工作量其實很大,不過距離年底還剩幾天,她在心裡替自己打氣,並暗自期待起今年的冬季獎金。
當新田明將唇刷從伏黑惠臉上移開時,津美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少年自覺地站起身後走到另一側,看著造型師讓姊姊坐上椅子,整理起對方的髮絲。在確定津美紀跟新田交流愉快後,他拿起手機把玩,一下檢查通訊軟體、一下點開早就已經深深記憶在腦海中的歌詞檔案。伏黑惠知道自己今天很煩躁,原因他也很清楚,今天晚上之後不管是自己還是五條、釘崎、虎杖,甚至是伏黑夫婦都會被自己準備要說出口的話影響,更不用說在他們身邊工作的幕後人員,少年看著正在替津美紀裝扮的新田,想起去接釘崎和虎杖的灰原,還有在休息室外處裡公事的七海,心情突然沉重了幾分,手無意識地撫上胸口前的戒指。
新田小心翼翼的固定住髮髻,又仔細梳理好下方的長髮後,從鏡中望向少女,滿足地開口「津美紀覺得如何,有需要調整的地方嗎?」
「沒有,謝謝新田小姐,好希望之後的畢業獨奏會也能請您幫忙。」
「可以啊,如果那天行程有空檔的話。是我要說謝謝才對,很久沒綁長髮的造型了,妳滿意就好。」造型師整理起自己的工具,不過在那之前她瞄了一眼遠處的伏黑惠,少女看到後善解人意地問:「要幫您叫惠過來嗎?」
「啊、不用,」新田擺了擺手後,壓低了嗓音湊近津美紀,「我只是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
少女望向鏡中映照出的伏黑惠,她知道自家弟弟今天的計畫,不過看樣子新田可能沒被告知,津美紀不著痕跡地回應:「新田小姐很關心惠呢,他常跟我說妳對他們很好。」
「畢竟他們跟我弟同年啊,而且和另外兩個相比伏黑嗯、惠,很會隱藏,我怕沒注意像上次一樣,他明明不舒服結果還硬撐到舞台結束。」新田收拾好自己的化妝箱,轉過來對著津美紀無奈地聳肩。
津美紀知道新田說的那次意外。
在季節準備交換之際、氣候變化多端,又加上繁重的行程,還有伏黑惠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結果就是小感冒被自家弟弟隱忍到發燒,下了舞台後暈倒在休息室。那天津美紀剛和大學同學聚餐完,喝過酒還帶點醉意的大腦,在接到五條悟的電話時馬上清醒,確認了自己的所在地後,十分鐘內白髮男人就出現在面前,而在到醫院的短暫路程裡,那是從認識起,津美紀印象中見過最嚴肅的五條,甚至在病房外的長廊,她差點就要跟丟對方的步伐,還是男人意識到不對才慢下腳步讓她能追上。五條大力地推開門時,房內的伏黑惠低著頭、靠坐在病床上,手上還吊著點滴,七海則站在旁邊,側頭看過來,嘴半張著,顯然被頂頭上司不顧自己身分在公眾場合的莽撞打斷了他難得對少年開啟的嘮叨模式。五條悟走進病房,站到了七海的旁邊,和聽到聲響後抬頭的伏黑惠沉默地對視,津美紀沒有跟著進去,她站在門外,看著經紀人朝自己走來,然後輕聲闔上病房大門。
「五條先生那陣子只要遇到我,都會叫我要多注意伏……惠呢,」像是想到什麼般,新田又更靠近津美紀,幾乎用著氣音,「還是和那位有關?」
雖然對親切的造型師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津美紀還是輕輕搖頭沒有選擇告知對方,以尊重伏黑惠的打算。不過為了能讓新田安心,她開口:「惠昨天沒有熬夜,早上在家裡跟我一起吃過早餐才出門,應該沒有身體不舒服。」
「那就好,要是他又倒下,粉絲們會很傷心的。」造型師斜靠上桌面,鬆了一口氣。
「惠被很多人喜歡著呢。」津美紀溫柔地微笑。
「大部分的粉絲都只是希望可以一直看到他——他們在舞台上發光發熱吧。」新田看向吵鬧著進休息室的虎杖和釘崎,也笑著回應。
因為時間因素,於是伏黑惠在虎杖和釘崎進門後就先去彩排了,按照見面會的流程,虎杖和釘崎會在後半和粉絲的互動時間登場,於是新田在確認了兩個人的穿著後,就開始忙碌地替他們化妝。工作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更不用提虎杖和釘崎一到後,休息室裡就熱鬧了起來,於是等到新田明想起伏黑惠身上的襯衫跟月初時五條悟在電影首映會上穿的非常相似,還有頸上的戒指也跟白髮男人前幾天出席活動時配戴的款式雷同而慌張得拿起手機搜索時,伏黑惠的生日粉絲見面會已經正式開始了。
*
津美紀的手指按下最後一個琴鍵,溫柔的琴音混和著伏黑惠的合音,悠揚在整個場地之中,粉絲們在聲音停下後拍起手,而津美紀在伏黑惠對著大家介紹完自己後,起身優雅地鞠躬後用口型對伏黑惠說「加油」,接著走下台。
「大家今天還開心嗎,雖然很可惜不過剛才那是最後一首歌了。」
台下響起了粉絲們零星地喊著「不要」的聲響,伏黑彎起嘴角,等聲音變小後接著說「之後還有好幾個年末舞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剛才的單曲明天會公開,再請大家多多支持了,然後……
伏黑看著靠近舞台前排的粉絲們眼睛又亮了起來,不禁在心裡苦笑,他知道台下的人在想什麼,可能是希望自己能再留久一點、又或者期待從他嘴裡知道更多新的公演計畫,而自己將要說出口的事可能是他們根本就不想知道的,他又摸上了胸前的戒指。五條悟抵達時已經接近開始的時間,而且後台進出的工作人員實在太多,於是他們只對視了幾秒,甚至沒機會講到話,伏黑惠就上台了。
……今天我身上的襯衫,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借給我的。」
剛才還有點喧鬧的空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他帶著細微顫意的嗓音迴盪著,伏黑站在炙熱的聚光燈下,卻只覺得指尖冰冷、握著麥克風的手僵硬,腦海中原本準備好的草稿一句都想不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深吸口氣後又吐出,手掌圈起那個服貼在胸前的飾品,好像能從那個小小的指環裡得到溫暖。
……如果沒有那個人我現在可能沒辦法站在這裡和大家見面。我和他是、在交往的關係。你們現在一定很困惑和受傷吧,真的很對不起,在今天、用這樣的方式說出來……只是,我覺得沒辦法繼續裝作沒有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要親口跟你們傳達。」伏黑惠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五條悟和他的各種回憶,還有每次在採訪時回答跟戀愛有關的題目當下總會出現揮之不去的愧疚感,想藉由說出後減輕內疚的自己某種方面來說還真是很卑鄙呢,他在心中自嘲。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現在應該都還是覺得很混亂或不知所措,只是除了我和那個人在交往以外,其他的事都不會改變。對於一直包容這樣不成熟的我、並且給予我很多喜愛的你們,真的非常感謝也很抱歉……從今以後,我也會繼續努力,為了能夠在舞台上展現更好的一面給你們。」伏黑彎下腰,盯著地板,其實在舞台上是能夠看得清楚前排人的臉,他今天就看到許多從出道以來就很熟悉的面孔,有些會出現在錄製節目的上班路、有的會在出國工作時到機場送機或接機、有些人從來沒有缺席過每次簽唱會。他記得其中有人在簽唱會時說自己要準備大考之後沒辦法來,希望他寫張紙條讓自己能度過備考的一年,結果隔年櫻花盛開時的簽唱會那個粉絲再次出現,還帶著自己親筆寫下的加油和錄取通知書;也有人在紙條上要他隨手寫下幾個數字說自己要去買彩券,結果下次出現時說自己真的中獎了,只不過為了再來一次簽唱會,又把錢全部都花在買專輯上,讓伏黑哭笑不得。
想到從今以後有可能再也沒辦法累積更多和粉絲之間愉快又溫暖的趣事,他就無法輕易地抬起頭,只是不能拖延到表定結束時間,伏黑惠還是直起身,把麥克風舉回嘴邊,正想開口說話時,會場響起了粉絲們的呼喊,他呆住了一會,才能接收到台下的人們在對他說,不要哭。
伏黑抬手摸了摸下巴,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了淚水,他只好先把麥克風移開一些,本來想用袖子擦拭,又想到這件襯衫的主人不是自己,於是只能將手臂徒然地放下,粉絲們還在輕聲喊著,不要哭。他該說些什麼才能傳遞現在的心情呢,沒有五條悟他不會站在這裡;但是沒有台下這些明明紅著眼眶,卻還叫自己不要哭的粉絲們,伏黑惠就算一個人站在舞台上也是沒有意義的。
就在他想再次舉起麥克風說點什麼總結時,他左手側的粉絲們發出了驚呼,伏黑轉頭望過去,就看到釘崎野薔薇手拿著麥克風、腳穿著熟悉的八孔高筒靴朝他走過來,而身旁的虎杖悠仁淚眼汪汪地把衛生紙盒揣在懷中,釘崎在他旁邊站定,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沖淡了現場有些傷感的氛圍,「你是在哭什麼啊,虎杖悠仁。」
說完話的釘崎抽了幾張對方懷中的衛生紙塞進伏黑惠手裡,台下的多數粉絲因為突如其來的插曲而笑出了聲,虎杖吸了鼻子後回應:「伏黑跟大家都哭了,我……
「好了啦。」釘崎一臉受不了的說「大家,伏黑剛才忘記說了,明年我們會有巡迴。」伏黑惠擦拭完臉上的水痕,其實巡迴的消息應該還要再隔幾天才會發布,不過他知道釘崎和虎杖是上台來幫自己圓場的,於是沒有插嘴,「這傢伙很令人生氣對吧,自己偷偷摸摸談戀愛,不過就算生氣還是要記得買票喔,我準備了很多等著大家。」聽見台下傳來的笑聲,釘崎拋了個飛吻後,虎杖接著開口「大家都會來吧,伏黑真的一直都很努力,不像我會忘記歌詞、釘崎會記不住舞步……不管什麼工作都沒有偷懶過……」虎杖說到最後話語裡又混雜起鼻音,釘崎用手肘推了推他,伏黑只能趕快又拿起麥克風輕咳了一聲,他感覺到全場的目光再次聚集回身上,「明年的巡演……希望可以再見到大家……」耳麥裡自己的聲音還是有些嘶啞。
「唉……受不了你們、」伏黑手中又多了一團被釘崎放上來的衛生紙,然後他聽到女孩堅定的嗓音,「年末的特別舞台、明年的巡迴、還有以後,你們都一直會在,對嗎」台下的粉絲們給予肯定的回應裡混合尖叫和掌聲,久久不停。
伏黑惠不太記得當天晚上是怎麼下台的,印象中只剩下被釘崎和虎杖兩個人夾在中間又哭又笑的和粉絲們道別之後,在後台迎接自己的五條悟臉上帶著笑。他穿過正在忙碌收拾的工作人員,向著對方伸手――而男人牢牢地接住了自己,給了他一個緊得喘不過氣的擁抱,那個懷抱永遠都如同他們初遇時的盛夏那樣可靠,伏黑想。從那時起,五條就恣意埋了種子在他的心裡,而自己則縱容其發芽甚至成長於大樹至今,往後想必也會被他們一起灌溉,永不停歇的茁壯。

留言

Eat
@aqua 現實裡沒辦法有的狀況,只能靠在故事裡實現了XD 惠替五條完成了想在新聞頭條昭告天下的願望www 2022-10-16 14:55
惠好勇敢!粉也好溫柔! 粉論壇:天啊我們的老公變人妻了! (更美味了((不 可能很多人都猜到惠對象是誰了吧,明天的娛樂版頭條www 2022-10-15 09:00
Eat
@zsp 伏黑送五條的是四環戒不是三環戒XD 不過三環戒我也覺得很好看,五伏兩個人戴起來應該也很適合👍 最後,謝謝留言和投餵☺ 2022-10-12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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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sp + 1 好看>< 一直很好奇,一開始伏黑送給五條的戒指是用三環戒的形象下去構思的嗎?(剛好我也很喜歡那款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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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原作者| Eat 發表於 2022-10-16 20: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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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Lipstick

「好,這部分的舞蹈也沒問題了,就剩現場當天總彩排,到時再確認整體舞台效果,今天就先到這邊吧,時間很晚了,憂憂。」冥冥撫了撫遮住半邊臉的長瀏海,對著面前的虎杖、釘崎和伏黑交代,一旁的憂憂則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就敏捷地關閉音樂撥放器的電源,現在已經開始收拾起他和冥冥的隨身物品。

「謝謝老師,辛苦了。」
舞蹈老師面帶笑容,看著眼前三個人規矩地和她打招呼,「呵呵、你們也是,這次和以往的風格差很多,上個禮拜後很怕你們不能消化呢,不過果然是那個人挑選的孩子。那麼我先走了,七海、灰原,下次見。」
伏黑惠在聽到那個人三個字時面無表情,倒是虎杖和釘崎很有默契的同時看了他一眼,冥冥說完後就朝向門口走去,憂憂則跟在後面提著包,在走到門口時回頭對眾人輕點了頭,最後還體貼地關上門。

聽見關門聲的同時,釘崎野薔薇一屁股坐到地上,伏黑敢肯定如果兩個經紀人或者說七海不在的話,她一定會直接躺下。
「好累而且好餓喔,晚上要吃什麼?」虎杖悠仁跟著釘崎一起坐到了地上, 解開綁在脖子上的毛巾,往大汗淋漓的頭上擦了擦,還不忘招手要伏黑坐下。
「餓是餓,這個時間好像也只剩超商可以選……還是你要煮火鍋?」釘崎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瓶,喝了兩口後側頭看向虎杖,對方抹了抹大口灌水後從嘴角溢出的水珠,得到橘髮女孩的嫌棄皺眉。
「好啊,妳不要煮好後又說時間太晚不吃喔。」
「那就放肉跟青菜還要你做的雞肉丸,好想吃烏龍麵。」想起彈牙有嚼勁的麵條,釘崎眼神發光後又黯淡了下來。
「明天早上吃啊,伏黑、火鍋可以嗎?」
「嗯,冰箱還有材料嗎,不然回去前要先去買。」
「我不記得了,嘿嘿。」虎杖尷尬地笑了笑,用眼神和站在一旁的經紀人們求救。
灰原雄笑咪咪地開口:「好,那回去前就先去超商,你們都要把外套好好穿上喔,外面又變更冷了。」
伏黑惠剛把外套的拉鍊拉到下巴,七海建人就走過來遞了條圍巾和被冬季外套塞滿的紙袋,他在對方監督的眼神下,將那條柔軟卻保暖度極佳的織物繞上脖頸並且接過袋子,先一步走出練習室。等七海關好燈闔上門,兩人一起跟上前方伙伴們的腳步時,伏黑猶豫地詢問……五條先生今天也有進辦公室?」
「對,不過他今天是處理另一邊的事務。」七海看向正調整圍巾好遮蓋住口鼻的黑髮少年,微皺了下眉頭,像是做了重大決定般開口「外套是那位交給我的,圍巾也是。」
「啊、是,我知道。」少年回應的語氣裡帶了點訝異,經紀人們對於他和五條悟之間的事非常有默契,除非會影響到工作,否則他們從不多嘴,所以伏黑很意外七海特地在對話裡提起五條,他開始回想起這幾天練習時自己是否哪裡狀態不佳。

「你的表現一如往常。」
像是明白伏黑的思考方向,七海加深了眉間的皺褶又吐出一句話,如果是灰原雄大概會大大讚揚對方一番,但他是說不出那種話的,更何況伏黑惠的一如往常,就是在舞台上的表現完全不用擔心。

伏黑的眼睛睜大了一些,金髮經紀人鮮少對他們的舞台表現評論什麼,就算失誤了也只會淡淡地說句,請再多加練習。早已習慣對方面冷但心思縝密的工作方式,他清楚那是七海極少的讚美,雖然高興,但伏黑惠又有點不解對方突如其來的舉止。
七海建人第一千零一次在心裡痛罵頂頭上司,那個頑劣男人闖的禍就該自己收拾,而不是在這個要舉行演唱會的忙碌時刻增加他和灰原的負擔。說實話他本來就不覺得需要擔心伏黑,除了上禮拜那天在練習時中途離去,這幾天少年的狀態絕佳,要不是休息時間總是會看到他盯著手機若有所思,而今天又被囑託帶保暖衣物給對方,七海都要以為那天的事情早就被兩個人私下解決了。但是當伊地知告訴他,五條居然朝五晚九地進出公司,而且沒有在中途消失跑去偷閒,只是要求甜品的頻率增加時,就算不用學弟說明,七海也知道對方的狀態異常。
「七海先生請說吧。」當他還在腦海中修飾措辭時,伏黑惠倒是出乎意料地先開口了。
「那位的表現倒是……有些異常。」最後七海只能委婉地表達。
「啊……抱歉,給您和伊地知先生添麻煩了。」
這是什麼不符合常理的情境,少年因為戀人正常上下班而向自己道歉,七海開始再次於腦海裡盤算起存款和投資是否已經足夠讓自己隱居到某個海島從此不問世事。

伏黑自己說完後也感到一陣荒唐,他咳了兩聲掩飾想笑的心情,跟在經紀人後頭走出電梯,遠處已經可以看到保母車亮起的尾燈,還有釘崎和虎杖映照在後車窗上的剪影,「……演唱會結束後我會和五條先生談的。」
七海回過頭看著停下腳步,眼眸裡帶著遲疑,卻還是在講到白髮男人時嗓音不自覺帶點暖意的少年。
「希望伊地知的胃可以正常運作到那個時候。」於是他放鬆了眉頭在伏黑上車後準備拉上車門前回了這麼一句。
*
釘崎野薔薇推開男孩們的宿舍大門時,伏黑惠正巧從浴室出來,頭上還蓋著條毛巾、任由帶濕氣的劉海散在眼前。他正準備開口要少女進門,卻被對方身上幾乎具現化的氣勢給嚇得後退一步,釘崎用著在錄音室會被乙骨憂太表揚的完美低音吐出三個字,「去、吹、乾」。

等伏黑再次踏入客廳,虎杖和釘崎已經坐在暖桌裡開始吃火鍋,桌上留著一副碗筷,於是他在空位上坐好,夾起碗裡的麵條放到正死盯著虎杖吸麵的釘崎碗裡。
「吃啦,兩條麵而已不會害妳周末穿不上裙子。」虎杖將嘴裡的食物吞下去後看著把視線移回自己碗中並且開始在腦內糾結的少女,正當伏黑慢條斯理地減少碗中的食物時,還未下決定的女王大人幽幽開口「你跟那個人還沒和好嗎?」
……沒吵架啊。」他嚥下嘴裡的肉丸,聲音有點心虛地回答。
「沒吵架嗎?可是老師這幾天都沒來偷看我們練習,而且我晚上有遇到伊地知先生,他說老師那時候也還在工作。」

虎杖悠仁的聲音像在舞台上饒舌時那般強而有力的從旁邊傳來,伏黑惠看了右邊還在對麵條大眼瞪小眼的釘崎還有左邊帶著擔憂望著他的虎杖,知道兩個夥伴沒有要接受他的敷衍,放棄般地放下碗筷,「我是真的已經不生氣了,他那天講的也沒錯,我確實是沒認真練習。」
「是『我們』都沒有認真練習,你一定也是這樣對五條說,然後他就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了。」釘崎也同他放棄般把麵條放入嘴裡咀嚼,挑起一邊眉毛。
「我還以為老師沒神經到不在意這種事。」虎杖伸手又添了一些肉丸到他們三個人的碗裡。
「那個人在伏黑的事情上都神經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啦不能改掉那個稱呼嗎,這樣顯得我很沒禮貌。」少女夾起一顆丸子鼓起嘴,呼呼地吹氣。
「妳也會在意這種事喔,從那時候開始叫,就已經習慣了嘛。」

也不過就是在第一次拍攝有劇情的音樂錄影帶時,五條悟當場指點了虎杖一些演技後,開玩笑地要他叫自己老師,虎杖倒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老實地稱呼到現在。
「看在今天晚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所以——伏黑你到底要怎麼處理?」釘崎一記回馬槍,把話題又拉回他身上,順便喚回伏黑開始走神的思考。他喝了一口溫暖的湯,感覺熱度緩緩地流淌在身體內,「……你們覺得呢,訊息我都好好回覆了。」

他是真的毫無辦法,如果五條又如往常般偷跑過來看他們練習,或許還可以藉著打鬧來緩解氣氛,但就跟釘崎說的一樣,男人的細心發作在奇怪的地方上,對方大概是顧慮到演唱會在即,不想又影響到伏黑惠的心情,畢竟上次摔門離開已經是他人生到目前為止在旁人眼光下情緒外顯最鮮明的一次,當天稍晚少年回到練習室後,周圍人確實都待他特別小心翼翼。

「還不簡單,你就——
釘崎說完後眼神狡黠地看著他,一臉我的想法太天才快誇獎,虎杖則毫不客氣大笑出聲,稱讚完少女後,轉頭對著他說:「我贊成,老師絕對很喜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而伏黑咬了咬下唇,在腦內權衡一番後,拿出手機在上頭打字。釘崎和虎杖好奇地湊到他身旁,看到聯絡人時又嘻嘻哈哈了一陣,最後被他一邊一手夾住脖子,三個人笑鬧著在地上滾成一團。
*
伊地知潔高覺得在他的胃停止運作之前就會被老闆的行為嚇得先一步導致心臟衰竭。
五條悟手裡拿著望遠鏡、半蹲在音控台的邊緣,幾乎是有人從他背後一推就會摔下去的程度,遠遠望去像是黑夜中正用發光的雙瞳等待捕捉獵物的貓頭鷹。雖然很想出聲提醒對方,但是以現場氣氛的狂熱程度,就算他喊破喉嚨,五條大概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更何況——他順著對方注視的方向看著在舞台上正隨著音樂靈巧舞動的伏黑惠,他想就算五條聽到了也會裝作沒聽見。
伊地知最開始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是到了晚餐時間卻還沒有離開辦公室的五條悟,本來他早上進門時就被已經在室內的對方給嚇得不輕,更不用說五條居然從早到晚,都坐在裡面辦公,他雖然有點疑惑上司反常的舉止,但很快就被堆積如山的工作給忙得忽略了這件事,等接近下班時間,才發現五條居然還在辦公室,他推開門走進去,對方沒看他也沒停下打字的動作,拋了句話過來,「我快完成了,你再等一下,伊地知。」
「已經是晚餐時間了,還是五條先生要先去用餐。」他看五條沒回話又接著說「虎杖、釘崎和伏黑好像還都在樓下排練。」

敲擊鍵盤的聲音停下,辦公室的氣氛突然壓抑了起來,正當伊地知冒著冷汗回想自己到底講錯什麼的時候,五條開口了,「那你去樓下幫他們訂餐,刷我的卡,看你要一起還是下班。」
男人站起身走向他,遞出信用卡,伊地知顫抖著接下東西,然後五條拍了拍他的肩後就徑直離開了辦公室。那一刻伊地知才把對方整天的行為連結起來。他原本的預想是對方會馬上衝下樓中途打斷練習,強硬地帶著伏黑去吃晚餐,之後順理成章的觀看對方後半段的練習,然而五條就這樣離開了,現在他可以很肯定男人和少年之間絕對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五條悟本來就無法預測的行為變得更加詭異的,除了伏黑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

有勤奮工作的老闆,伊地知潔高本來應該要覺得開心,畢竟五條悟只是愛偷懶,當他願意坐下來處理公事時的效率可是極高,但是伊地知又想,比起每天面對毫無表情、壓迫感十足的五條,那還不如讓他翹班消失在辦公室更好。
……地知、伊地知!」突然其來在耳邊的大喊令他回神,只見五條已經從音控台下來站到他身邊,對方朝出口的通道一比就邁開腳步,他趕緊跟上前,五條沒有往後台的方向走,倒是繞到了普通觀眾席的進出口。
「您沒有要到後台嗎?」其實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伊地知還是決定再開口詢問。
「津美紀也有來,晚上一起送她回去。」對方沒有正面回應,平淡地開口後向工作人員出示證件接著就走進觀眾席,伊地知原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胃,雖然有點對不起正在台上賣力演出的孩子們,但他還是暗自祈禱演唱會能夠快點結束讓他能把捉摸不定的老闆送回家,結束這一天。
*
五條悟看著伏黑家的室內亮起燈後,拿出手機傳了訊息通知伏黑惠,津美紀已經回家,才慢慢踱步回到自家。他進門後把大衣隨意地丟上沙發,然後正面朝下、頹廢地倒在沙發上。伏黑還沒回訊息,五條翻身後把聊天室的視窗向下滑動,盯著這幾天和往常相比有些生硬的對話,懊惱地嘆口氣。他想少年大概忙著慶功宴,一時半刻也回不了訊息,於是熄掉畫面,微弱的光源消失後室內更顯得寂寥。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他開始回想起那天的情況。
演唱會的女團反串從第一次的巡迴就廣受粉絲的喜愛,堪稱必備橋段,五條悟知道釘崎野薔薇在這件事情上幾乎擁有絕對的主導權,於是特別在討論前就傳了好幾首自己想看的、偏向可愛風格的曲目煽動對方。因為是混合團體,所以專輯設定上幾乎不太可能出現完全甜美的曲風,而釘崎的個人專輯也早已設定好了要走搖滾,於是在這麼一來一回下少女被他慫恿成功,在開會那天挑了這首以初次見面為概念的歌曲,虎杖和伏黑在釘崎半強迫的態度下也只能同意,沒想到那是陷入苦戰的開始。舞蹈本身並沒有複雜的編排,但是為了要表現稍微裝模作樣的少女心,不只是身為男性的虎杖和伏黑,連作為女性的釘崎也有點吃不消。

第一次反串的女團是以高難度舞蹈而聞名的,三個人耗費了一段時間才嫻熟動作,於是上台的時候也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女團舞,只在乎能否完美完成舞台;第二次的曲目雖然歌詞充斥著直接的性暗示,但歌曲本身難度也很高,由連串的高音和強烈的饒舌組合而成,派對風格的曲風光是前奏一下就足以令現場瘋狂,沉浸在音樂的舞動和粉絲的尖叫聲之中倒是也無暇顧及其他;而和前兩次截然不同的可愛風格,卻令三個人大傷腦筋,不知該如何表現。

五條悟推開練習室大門時活潑、充滿躍動感的音樂流洩出來,他比著手勢讓注意到的冥冥不要喊停,輕手輕腳走到對方身邊,看著三個人背對著他、面對鏡子排練著動作和表情,光是看一眼就令男人皺起眉頭。五條看向冥冥,舞蹈老師輕輕聳了聳肩,像是要他再多給點時間,不要著急,然而等音樂停下,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知道這個橋段最重要的就是炒熱氣氛,不過先不說表情,你們連舞蹈都得不夠到位吧。」
本來要舉手打招呼的虎杖垂下了手,大概又要念他妨礙練習的釘崎動了兩下嘴唇最後什麼都沒說,而伏黑低下了頭從鏡子中避開他的目光。
「如果真的覺得很困難,現在換首歌也可以。」聽到這句話後,站在角落的七海正要開口卻被黑髮少年的聲音打斷,「不用,就這首,我們可以。」
伏黑惠從鏡中望向他的眼神帶著執拗,五條知道剛才那句幾乎在質疑他們能力的話刺傷了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略帶嘲諷語氣的疑問就這樣從他嘴裡溜出來,「是嗎。」

然後少年瞪大了眼,像是難以置信他會說出這種話,接著一個箭步拉開門走出去,甚至任其重重闔上發出巨大聲響,這一聲像是午夜十二點的鐘響解開了令眾人僵硬的魔法,五條悟抓住頭髮沮喪地蹲下,釘崎野薔薇嘆了口氣,難得語調溫馴地開口「你說的沒錯,但是有點太過分了。」
「老師,對不起,但是我們練了一整天有點累,還有剛剛其實已經在調整表情所以就偷懶了。」虎杖悠仁雙手抱膝蹲在自己身邊,語氣裡藏著一點小心翼翼。
「抱歉,是我說得太過分了,悠仁、野薔薇。」五條喪氣地回應,他知道是擅自抱著期待又失望的自己的錯。
「那……」虎杖的話在看到釘崎對他微幅搖頭後吞了回去,他們驚訝五條難得示弱的同時也擔心離開的夥伴,雖然關心兩個人,但是感情的事旁人不好插手,更何況沒有誰會比五條悟了解伏黑惠,如果他沒有追上去,那就表示黑髮少年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伏黑在錄音室,他說晚點會回來。」
七海說完話後,室內的人齊齊將目光聚集在白髮男人身上,五條站起身走到對方旁邊低聲交代了一陣後默默地離開,釘崎和虎杖覺得好像能從男人背後看到黑霧飄散而出。五條當天晚上就傳了道歉的訊息給伏黑,少年到隔天早上才回覆,用字一貫地簡潔,但男人就是知道對方還沒消氣,於是他決定在演唱會結束前暫時不打擾伏黑,隔著冰冷的螢幕把滿腹的話壓縮進通訊軟體傳遞給對方,然而時間一拉長後的現在,五條悟反而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伏黑惠。
他從沙發上起身,決定沖個澡後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伏黑沒有行程,他想跟對方來場早餐約會,慰問他為了演唱會而密集的排練,然後抱緊少年跟他說他有多想他。
只是打開房間門後,五條悟愣住了。
伏黑惠側身坐在他的床沿全神貫注地盯著手機,看到他進來嘟囔了聲「好慢」,起身把五條安置在他剛坐著的位置,而他任由少年擺布,因為對方的打扮令五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伏黑穿著今晚在演唱會上反串的服裝,亮橘色的一件式修身洋裝把少年的腰線和臀部曲線恰好地展現出來,腳上套著的高筒襪則增加了俏皮感,他今晚一看到對方登台時就想入非非,很想跟前兩次一樣溜進後台,在七海鄙視的眼神下把服裝帶回家叫伏黑換穿給自己看,沒想到少年就這樣實現了他的願望。
除了服裝外,金色的大波浪長髮柔順地垂落在肩頭,如果只是女裝和假髮,五條還不會太過訝異,畢竟少年都在他面前著裝過,最令他震驚的是,對方臉上的妝容非常精緻,就像是剛化上的一樣。要比自己早回家換裝不困難,然而臉上完美的妝代表這一切都是伏黑細心策劃過才有可能,畢竟少年臉上的成果絕對是經過其他人的巧手,五條正想說點什麼,趁他發愣時擺弄好手機的伏黑在塗抹著亮彩的嘴唇前豎起食指,示意他不要開口,下一刻音樂響起的瞬間,少年隨著旋律翩翩起舞。
LIPSTICK轉啊轉 LIPSTICK轉啊轉
伏黑惠的手指在唇上劃過一圈,無辜的眼神射向他,水潤的唇開合著吐出歌詞,讓五條悟想吻上又捨不得破壞少年為自己準備的驚喜
眼光不知道高不高 現在有沒有愛人 長的還挺時髦的
今晚這句歌詞是虎杖的部分,五條想起少年在舞台上的裝模作樣笑了出來,不過沒有出現預期的清爽嗓音,看來連伴唱帶也是特別為他錄製的
看起來好像不在意 但知道你在騙我 是誰都看得出來啊
少年對著他俏皮的眨眼,確實伊地知這幾天都對著他欲言又止,而自己裝著不在意卻又迂迴地想在對話中知道對方的情況
直挺挺的鼻子 好怕被你傷到 酥酥麻麻 電人眼神快讓我融化
古銅色的皮膚 看起來好可口 好想悄悄走到你身邊 偷取你的心
鼻子、眼睛、皮膚,原本在舞台上要指向自己的纖長手指,輕輕在空中對著五條比劃,他覺得自己好像可以隔空感受到對方指間的熱度撫過,當伏黑做出抓取的動作,五條心想不用偷,他的心一直都在放少年的手中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我的嘴唇上 再輕輕的沾啊沾在 你筆挺的白襯衫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你的嘴唇上 假裝暈眩 再偷偷沾在你性感的鎖骨
O MO O MO O O O O O MO O MO 偷偷吻上去 O MO O MO O O O O O MOO MO
唱到副歌時,伏黑的眼神變了,比起舞台上可愛的神情更增加了魅惑,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襯衫和鎖骨,像是用眼神代替嘴唇吻上
你到底是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感覺好像在發脾氣
不要逃開 我不能就此放過你
雖然不是連貫的歌詞,但唱到這兩句的時候少年都加重了力度,既像是在委婉地對自己道歉,又像在隱約表達少見的佔有欲,他在感到抱歉的同時又為了自己和對方有同樣的心情而愉悅。音樂停下的同時,伏黑惠湊上前,一隻腳跪在他的大腿旁,單手捏上他的肩膀,清唱著同時獻上只給五條悟一個人的舞蹈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我的嘴唇上       少年的拇指在唇上畫了一個圓圈
再輕輕的沾啊沾在 你筆挺的白襯衫     他把吻印在了男人的襯衫領口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你的嘴唇上       抬起頭,伏黑惠把剩餘的唇彩塗抹上對方的唇
假裝暈眩 再偷偷沾在你性感的鎖骨     最後低頭在五條悟的鎖骨上留下了咬痕
伏黑惠的雙眼直視著他,在昏暗的光線下目光閃閃爍爍,於是五條悟捏起對方的下巴,吻上那對從進門後就一直隱晦誘惑著他的雙唇,少年只頓了一下就張嘴令男人攻城掠地,甚至主動將另一隻腿也放上床,整個人坐在五條悟身上,雙手摟住他的脖頸。他們熱切吻著,像是要把這幾天避而不見的份都補上,白髮男人伸出手按住伏黑的後腦杓,力度像是要把少年拆吃落腹,用舌頭輕輕頂弄著敏感的上顎,環住清瘦腰身的同時感覺到對方因為快感的刺激而浮動著,他的手在短裙下擺露出的大腿根部撫弄,最後鑽進隙縫間,曖昧地勾拉著那層薄薄的布料。
被在腿間作亂的手指嚇到,伏黑惠一不小心咬到了男人的舌,唇瓣自然地分開但是有液體藕斷絲連在彼此的嘴角,五條悟望著眼角緋紅的少年,所有想說的話好像都在剛才那個熱烈的吻中傳達給對方了,於是他只是憐愛地整理了伏黑因為剛才的動作而凌亂的髮絲,倒是少年好像因為他的注視和剛才自己大膽的舉止而害羞,微微錯開他的目光說道「請你下次……不要在奇怪的地方發神經了。」
五條笑了出來,「是野薔薇說的吧,臉上的妝也是她畫的?」

伏黑點頭,感覺到男人的手在他背後游移摸索著拉鍊,於是前傾讓對方更好動作,手也跟著解開眼前的鈕扣,五條拉開少年背後的拉鍊,觸碰對方潮濕的肌膚,滿意地聽見悶響的喘息聲,伏黑不甘示弱地加快手上的動作,將男人身上的襯衫扔到床下,低下頭在對方心臟的部分吸吮直到出現一點紅。
「我的。」伏黑惠抬起頭後直望著他的眼神好像在這樣訴說。
五條悟的目光變深,他壞笑著在少年的耳邊輕聲歌唱,「Bang Bang into tne room I know you want it.
伏黑心想,演唱會過後因為腎上腺素燃起的亢奮還存在他體內吧,又或者在相隔這麼久的男人面前表演完後,今晚無論是理智或是底線這類東西他都想拋開,不然他怎麼會就這樣回應了那句露骨的邀請,「Bang Bang all over you I'll let you have it.
屬於戀人之間的火熱夜晚才剛要開始。
(?)
「惠,怎麼辦,弄成這樣送洗也沒辦法處理吧,下一場之前來得及再趕出一件嗎?」
五條悟從床下丟成一團的衣物中拎起在昨晚兩人放縱下而皺巴巴的裙子,如果只是皺摺還可以處理,但是上面點點乾涸的白濁大概無法洗掉了,更何況連車縫線都有些裂開。只要可以讓舞台呈現的效果更好,他對藝人的所有花費都非常大方,所以就算是反串的橋段,惠、虎杖和釘崎身上的舞台裝也不隨便,全部都是照三個人的身形特別訂製。接下來還有巡迴,男人知道少年對工作的重視,所以猶豫了許久還是出聲喚醒他。

伏黑惠沒有睜開眼,昨晚,或者應該說今晨天空露出魚肚白時,五條才肯放過他,在這個全身上下都泛著痠痛的時刻,他連一根睫毛都不想移動。男人看著少年白皙的臉龐和輕淺的呼吸,放下裙子,輕柔而憐惜地把對方抱進懷中,感覺到伏黑的手軟軟地搭上來,五條伏下身側耳貼近少年唇邊,「那件、是……另外、做的……還有一件。」
五條悟微笑,那麼無聊的冷戰能換來昨晚伏黑惠為他做的一切,就結果而言還算不錯。不過要來第二次就算了。男人把少年摟緊,用被子把兩個人蓋得更嚴實,打著哈欠想。要再次忍受看得見卻觸碰不到對方這種事,實在是做不到。他再次吻上伏黑的唇,覺得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那首歌的旋律。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我的嘴唇上 再輕輕的沾啊沾在 你筆挺的白襯衫
LIPSTICK轉啊轉 吻在你的嘴唇上 假裝暈眩 再偷偷沾在你性感的鎖骨



本文最後由 Eat 於 2022-10-31 00: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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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
@aqua 在同人文中總是承受很多的伊地知XD感謝留言☺ @zsp 實體書也還有不公開番外!感謝留言和投餵☺ 2022-10-18 22:43
天呀這是什麼絕讚福利! 伊地知承受了太多(煙 祝出本! 2022-10-16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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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人數 1海草 +1 收起 理由
zsp + 1 哇嗚居然還有番外篇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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