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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大寺對北門這個人的印象就是很難搞,忒難搞的,可以的話八輩子不想再跟他說話。 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審神者開門見山劈頭就問上班時數和休假制度的,更何況勞健保。至少他接手過的他是沒聽過,從來沒有,那副架式完全就是工作契約沒改到他滿意就決不上工。 好好一趟不過是形式上走個程序,平常頂多就花十五分鐘就能簽好的工作契約硬是磨掉了他整個下午,回過神來原本排程上的工作全部都還沒做完,被迫加班。 沒見過這麼難搞的審神者備選。 義務役誰跟你員工福利的。 但是那時候沙汰--他們那個該被殺千刀的組長--是怎麼說的來著。 「你跟他熟,就你吧。」 聽那語氣簡直誠摯純良絕無他意,但是感情沙汰這貨是當他沒看見那滿臉「好麻煩啊我不想去隨便點個人頂班好了」的表情。 行,你老大你說了算,等他結了這趟拆事就走著瞧。 「……那麼,」德大寺艱難地掛起笑容,「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客套了。等會我會帶你進去,然後大家好聚好散。」 哪邊涼快哪邊滾,從此死生不復見。 「沒問題,我明白的。」一身銀灰直紋短袖襯衫的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鏡,笑得和藹親切,「官僚作風不分國籍,我很明白--好事多磨對嗎?」 德大寺堅定地相信好事多磨絕對不適合用在這邊,少用漢字忽悠他。儘管他漢字真的學得不怎麼樣。 北門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公務員,假裝沒看見對方瞬間閃現的扭曲表情,然後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一幢兩層樓的平房,外觀上看不出來和周圍有甚麼不一樣,相同的白牆黑瓦,硬要說不同的就只有門牌。 這處的門牌是木造金漆,行草書寫著「陽炎稻妻」,正是稍早前德大寺給北門的文件裡提到的名字。 「早上說明的地方就是這裡嗎?」 「是的,你隸屬的『本丸』。」德大寺重新收拾好心態和表情,上前一步用沾著供奉過的朱紅印泥的手指在門上虛劃了幾下,「原本這裡住的是別人,前陣子才空出來,不過清掃部隊已經整理過了。」 北門聽到清掃部隊的時候嘴角不明顯地掀起一點不同於平時的弧度,在德大寺回過頭以前就收了起來。 「這麼說清掃部隊來過,那麼就是--」 「因為前任逝世。」 德大寺輕輕抿了一下嘴角。 在時之政府的單位下工作,無論哪個單位都對死亡屢見不顯,只是習慣不習慣而已。 真正直面死亡的除了第一線的審神者和付喪神之外,就只有那個清掃部隊,他所在的單位最主要的業務之一便是傳遞公文信息到所有本丸,死亡從來不是他們會直接接觸到的,但傳遞死亡的消息對他來說早已麻木。 德大寺正低頭抹淨手指,眼皮還沒抬到一半就感覺一陣不好的預感,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那邊那個男人跟他討見紅休。 他頂著巨大的心理陰影面積抬起頭,看見北門和藹的笑容,還有鏡片後的那雙眼裡閃爍的精明。 「……要說甚麼給你三十秒。」 「你們這裡給保凶宅險嗎?」 「……你趕緊給我麻溜地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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