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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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見鬼的小黃文(【出版&撤文改收費公告】)[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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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7-29 08: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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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靈異志怪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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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撤文改收費公告】


首先感謝大家自連載以來的支持,《見鬼的小黃文》與威向出版社簽約,將於6/5在漫讀出版電子書,同時開放實體書預購,讀墨也會在晚幾日上市。因此所有平台上的小黃文連載都將於6/1開始撤文,米國度與Penana則於6/5~6/7後改為收費制。
想先看網路連載版的,敬請把握機會喔!



【文案】

  在看完一本令人髮指的獵奇小黃文後,唐迎樂就穿越了。
  「啊哈!」他興奮地蒼蠅搓手,「難道我也是那擁有系統金手指的天選之子?」
  很可惜,系統沒有,金手指更別想,天選之子開局就遇上一位陌生人,對方溫柔體貼有夠帥,說起話來,一雙桃花眼還特別勾人,然而……
  「我是莫笙,你忘了?」
  莫笙?那個為了報仇就將男主「幹」到死的反派渣男攻?
  唐迎樂倒吸口氣,眼看對方頭上還頂著一根又粗又長的進度條,感覺一旦讀條完畢就會解除封印鬼畜化,便嚇得立刻奪門而逃,卻赫然驚見滿大街都是……「人」?
  再然後,他就發現——
  見鬼了!他穿的根本就不是小黃文啊!

  一句話簡介:見鬼了!我穿的小黃文有鬼!
  副標題:《封面詐欺》、《莫先生讀取中》

  配對:黑切白天師攻X顱內黃刑警受
  屬性:靈異玄幻、穿越重生、不專業刑偵、輕鬆歡樂無虐、甜寵不黃暴

  Penana獨家首發

  P.S. 《白月光孟先生》同系列作,劇情不相連,可獨立閱讀喔。

本文最後由 喵芭渴死姬 於 2024-6-1 22: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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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7-29 08: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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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黃」天在上

  寂靜的夜裡,不知何來的風鑽進紗窗,吹來炎夏的溼意。

  青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發出陣陣難耐的低吟,一抹艷色自輕啟的嘴唇向外蔓延,將潤澤的肌膚染上不尋常的淡粉,好似他整個人都浸泡在溫泉中,從髮絲到腳趾都在逐波搖蕩,灼燙不已。

  淡雅的檀香於鼻間繚繞,交雜著唇齒輕吐的酒精氣息。

  衣物窸窸窣窣地摩擦著,無力的身子任人擺佈,溫熱的觸感貼著肌膚在腰間游移,激起一絲又一絲的輕顫。他眉頭緊蹙地試圖閃躲,卻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禁錮,耳邊還能感受到對方亂了節奏的吐息,與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編織成耳鬢廝磨的曖昧。

  面對如此旖旎,唐迎樂依舊緊閉雙眼,嘴角……微揚。

  唉呀,又做春夢了嘻嘻嘻!

  作為一個自小就孤苦無依的單身狗,他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儘管這夢的節奏有點緩慢,卻恰好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小火慢燉——先是半推半就、輕柔撩撥,然後一點點褪去衣物,再然後……

  「滴——」

  尖銳的機械音突兀響起,將浩浩黃海炸得灰飛煙滅。

  「警告!系統發生錯誤,綁定宿主失敗,請求管理員技術支援!」

  唐迎樂渾身一震。

  系……什麼?什麼失敗?

  剎那間,什麼追求快樂的心思都沒了,他的意識如魂歸附體般迅速一沉,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才驚覺春夢不是夢,他是真的正被人壓著,褲頭也正被人拉扯著。

  靠!有變態!

  他大驚失色地睜開雙眼,不說二話朝壓著自己的男人揮出一拳後,就拉住拉鍊半開的褲子滾下床,並匆匆抓起一隻拖鞋擋在身前,以極其狼狽的姿勢跌坐在地板上,怒聲質問:「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黃」天在上,雖然他是個渴望破處的小零,也幻想過天降一個老攻對他做些羞羞又髒髒的事,但媽媽說……不對,他是孤兒沒有媽,是老師說陌生人的棒棒糖不可以亂吃!

  幸好男人沒料到他會出手,在被打個正著後,就逕自皺著眉坐在床上,似是無法理解事情的轉變,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唐迎樂便趁這個機會仔細打量對方,試圖將變態的猥瑣樣貌記下來好報警處理。

  結果這一看,他就在心中捂住臉,把腦漿盪出了驚濤駭浪。

  遙控器!遙控器在哪?他要按下倒退鍵,re一遍正確的甦醒方式!

  只見男人不僅長得一點也不猥瑣,還五官俊美,彷彿是被神之手精雕細琢過,帥到沒人性,身材也極好,寬肩窄腰,短袖T恤下隱約可見線條流暢的精實肌肉,簡直就是他們小零圈夢幻男神般的存在,非常值得一擼……

  啊靠盃啊!

  他一掌巴飛在顱內蕩漾的自己。

  重振心神後,他見男人依然默不吭聲,也不知是不是在裝傻,就壯起膽子再吼一聲:「喂!你誰啊?在我家幹什麼?」

  然後,內心有個小小唐在幫對方回答:「幹你呀。」

  「……」

  不、不行!唐迎樂,你不能這麼沒有底限!

  他繼續在腦海裡暴打髒掉的自己,邊一本正經地舉著拖鞋擺出防衛姿態,極力掩藏顱內快如彈幕的各種黃段子。果然!小黃文不能亂擼,擼多容易掉節操!

  終於,男人清醒過來,先是盯著他瞧了老半天,像在審視什麼般神色陰晴不定,若是套用小說的寫法,大概能用一個餅狀圖來詮釋什麼叫三分驚喜、三份懷疑、三分無措和一分的哀傷,精分得宛如一個狗血言情劇的男主角。

  就很浮誇!

  唐迎樂按捺著吐槽欲,心驚膽戰地嚴陣以待,直到他忍不住猜想對方是否下一秒就要來一波馬景濤狂風暴雨式的嘶吼時,才見男人莞爾一笑,柔聲說:「我是莫笙,你忘了?」

  啊,人帥,聲音也好聽。

  但他依然覺得智商受到了污辱,義正嚴詞地怒道:「我當然知道你是陌生人啊!」

  男人的嘴角一僵,「莫笙,何以簫笙陌的笙。」

  唐迎樂愣了一下,原來是指對方的姓名,便用理工科的腦子轉了轉,遲疑地發出靈魂質問:「何以簫笙陌的陌?」

  「……變幻莫測的莫。」莫笙無語,「又不是小說,哪來這麼罕見的姓?」

  「也對喔。」唐迎樂回完,就感覺這名字似曾相識。他捂著仍有些昏沉的腦袋,從莫笙那雙帶著笑意的桃花眼移開視線,見自己不在原來的住處,便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十分整潔的寬敞臥室,與他那間像要吸不到氧氣的蝸居截然不同,顯然這房子的主人有一定的經濟水準,而掛在對面衣櫃上的警服也證明了他的猜測。

  這麼說起來,難道是他受傷昏倒後,警察葛格接獲通報趕來救他,見他生活貧苦不利休養,就善心大發地把他接到家裡照顧,之所以會脫他褲子只是為了幫他檢查傷勢嗎?這真是太感人了……

  才怪!

  短短幾秒間,一場變態黑警綁架孤兒的喋血虐殺案就在顱內小劇場火熱上演,他抓緊手中的拖鞋,一手往後腰處摸了摸,確認沒被摘走什麼器官內臟後,稍微鬆了口氣,並佯裝鎮定地站起身,揚起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虛假微笑。

  「那個……時間也晚了,我……」他努力想著說辭,邊小心翼翼地往房門移去,卻在踏出幾步後猛然一頓。他詫異地揉了揉眼睛,再睜大雙眼,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場景。

  「你頭上是什麼?」他驚疑問道。

  先前他坐在地上視野有限,又一心顧著人身安全,只來得及觀察到莫笙的相貌,直到剛剛視角轉換,才發現對方的頭頂上方竟懸著一條又粗又長的橫槓,橫槓的兩端呈尖角狀,槓身除了最左方有一點綠外,其餘全是淡灰色,看起來像極了電玩遊戲裡的進度條。

  莫笙聞言,抬頭看了下,俊美無儔的臉滿是疑惑,「頭上有什麼嗎?」

  唐迎樂震驚地張大嘴。

  該不會這根像進度條的橫槓只有自己看得見吧?

  面對莫笙毫無作偽的納悶神情,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飄開目光,滑過鄰近臥室門口的鏡子,不禁再次錯愕地倒吸口氣。

  這是誰?

  等等,房裡還有第三個人嗎?

  他迅速轉頭看了看身後,又看看鏡子,再看看莫笙,又看看鏡子,再看看身後……如此週而復始,就是沒在鏡子裡看見他自己,只見到一個眉目俊秀的陌生青年正瞪大一雙漂亮的杏眼,隨他的動作把一顆頭搖成了波浪鼓。

  花惹發?這是哪來的照妖鏡?

  唐迎樂非常錯亂,感覺腦袋要轉不過來了。

  然後,他就聽見莫笙悠悠的呼喚。

  「鍾正。」

  他頓了一下,顫顫巍巍地轉過頭,滿目驚呆地看向莫笙,「你叫我什麼?」

  莫笙望著他,眼底似有濃墨,既深邃又溫柔地說:「鍾正,怎麼了?」

  鍾……正?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夢裡」那道警告「系統發生錯誤」的機械音,便閃過一個挾帶滾滾天雷的狗血念頭,有如一把開啟封印的鑰匙,將他昏迷前的那段詭異經歷一一在腦海回放,最終停留在電腦螢幕上的三個字。

  ——《廻生境》


  *  *  *  *


  《廻生境》是一部網路小黃文。

  它既清新脫俗,又非常地喪心病狂。

  不僅標題左看右看都與黃無關,開頭還來了場正經八百的刑偵劇,以主角「鍾正」的視角講述一樁連環姦殺案的始末,並在兇嫌身亡後自剖內心的罪惡,文風之沉重嚴肅,差點讓唐迎樂以為自己跑錯棚,要不是評論區有網友留言要耐心看,保證後面肉多汁美,否則他的「老婆」就要操作滑鼠往上按X了。

  儘管如此,唐迎樂還是很滿意鍾正這個帥氣小警察的設定,畢竟他身為一個在寄養家庭與兒福所之間流轉的孤兒,既沒錢也沒才,更沒有姿色,命中注定要當一隻單身狗,最大的慰藉就是在週末的孤單寂寞夜裡看個小黃文自娛自嗨,幻想自己是一個蘇翻天的小帥哥在賽車場上肆意縱橫。

  於是,在一個熱浪侵襲的夏夜裡,他快速洗完澡,就窩在不到兩坪的狹小公寓裡,捧著一碗廉價的泡麵,點開網友強力推薦的小黃文,對著發出嗡嗡噪音的老舊筆電目光如炬。

  然後……

  沒有然後!

  他被那部文的後續發展雷出了心理陰影,氣得他無視手機岌岌可危的網路流量,立刻上Line群跟基友們大吐苦水,接著就發生一連串意外事故——

  先是喝水被嗆,鼻孔噴水如柱……沒事。

  然後,腳趾勾到電腦線插頭,被電得一陣抽搐……沒事。

  接著,去浴室給腳趾沖冷水,不慎滑倒,後腦杓狠狠地撞在磁磚上……沒事。

  最後,他將吃完泡麵的碗拿去洗,一疊雜物從廚櫃硄啷啷砸下來……

  還是沒事!

  他摸了摸受到二次傷害的頭殼,正慶幸自己的命夠硬時,手機就漏電爆炸了。


  *  *  *  *


  「我?」顫抖的食指轉向自己,唐迎樂不死心地確認,「我是鍾正?」

  那個後續被虐得體無完膚的男主小賤受——鍾正?

  也就是說,他不僅在爆炸意外中,不慎跟上時下最流行的穿越潮流,還哪本書不穿,偏偏穿進《廻生境》這部狗血獵奇小黃文,變成了註定要被啪啪啪到死的主角?

  而且,傳說中會成為穿越者開掛小助手的系統還出錯失敗了?

  后里蟹(Holy shit)!

  他驚恐地倒退一步,再次盯著莫笙頭上的進度條,感覺非常不祥,因為他還想起一件更驚人的事——原文中,那個虐鍾正千百遍的鬼畜渣男攻,就是莫笙!

  幸好莫笙現在看起來還不渣,並揚著翩翩君子般的溫柔微笑走到他面前,用帶著幾分寵溺的悅耳嗓音說:「你不會是醉到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唐迎樂很想說不是,但他不敢,因為「穿越」的猜測實在太過驚人,他更傾向於眼前的陌生大哥在對他開玩笑,可是有誰開玩笑會先把人綁到一個特地佈置的房間,又設計一個人照人帥的鏡子,並算準他醒來的時間脫他褲子?就算是生日快到了,朋友要幫他搞驚喜派對也太超過了。

  莫笙見他驚疑不定地瞪著自己,便投降似地無奈說:「你叫鍾正,我們剛在酒吧認識,聊得很來,你不小心喝多了,我看正好順路就送你回來,記起來了嗎?」

  記、不、起、來!

  唐迎樂差點這麼吼回去。

  等等,剛在酒吧認識?所以現在是鍾正跟莫笙相遇的第一天?

  他心中一震,雙手抱胸把身子往後一縮,散發出要叫破喉嚨的決然氣勢,滿眼寫著震驚與憤怒的譴責——才第一天就把人灌醉拖上床?渣!

  莫笙從他的眼裡讀出訊息,十分無語,「是你自己喝醉了,硬要我幫你換睡衣。」

  「屁!老子才沒有醉!」唐迎樂怒道。

  莫笙挑了下眉,嘴角弧度微凝,一臉「你竟敢仙人跳?」的神情,頗有小黃文裡即將化身變態鬼畜的架式,驚得唐迎樂不由吞了下口水,迅速查看「迷姦未遂」的案發現場。

  這一看,不得了!

  他果然上半身穿著睡衣,褲子卻還是牛仔褲,一條睡褲也躺在床上,而被換下來的襯衫則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櫃上,至於莫笙,除了領口有些皺摺外,可以說是衣衫完整,若再仔細一瞧,還能發現對方的下巴有淺淺的牙印,像是被誰調戲過的痕跡。

  「……」

  唐迎樂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

  鍾正啊鍾正,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鍾正!

  為免準.鬼畜渣攻一受到刺激就拉快黃暴進度條,唐迎樂只得乾笑地鬆開雙臂,放下只能對小強造成傷害的拖鞋,低頭就要伸腳穿上。這時,一陣暈眩襲來,他立刻摀住嘴,臉色發白。

  莫笙像是早就有所預知,及時操起垃圾桶遞過去,時機之精準,讓唐迎樂「哇」地一聲,就能對著垃圾桶裡大吐特吐,成功以發酒瘋的形象洗清仙人跳的罪名。

  在一番手忙腳亂後,唐迎樂感覺舒服多了,便絞盡腦汁地想著說辭要打發莫笙離開,他好冷靜下來釐清頭緒。幸好時間也晚了,莫笙再三確認他沒問題後,就自動告辭離開。

  唐迎樂鬆了一口氣,跟著對方走到陽台送客,邊忍不住偷瞧莫笙頭上的進度條,見上頭除了左端的一小點綠色外,還標了個小小的1%,也不知究竟是意味著什麼。

  防盜門被緩緩推開,莫笙臨走前,回頭柔聲叮囑:「我就住在頂樓,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好的,謝謝。」唐迎樂反射性答完,就果斷把門一關,才在夜風的吹拂下一凜。

  靠夭!鬼畜攻就住在他樓上?這個「巧合」是想嚇死誰?

  他六神無主地飄回屋裡,掏出口袋裡的皮夾,找出身份證一看,就瞪著姓名欄上的「鍾正」二字,片刻後,他又走進浴室裡,站在洗手台前,仔細對照鏡中的陌生面孔。那是一張乾淨清爽的臉蛋,眉眼秀致又不失英氣,鼻樑挺翹,嘴角還不勾自笑地微翹,比文章裡描述的模樣還要好看,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為了確認鏡裡的人真的是自己,他不死心地對著鏡子做了幾次鬼臉,又捏了把臉頰,痛感是那樣的真實,完全不像平時作夢那般隔了層遮罩,就不由狠狠地思考了下人生。

  ——他的和鍾正的人生。

  還記得《廻生境》裡,鍾正是在連環姦殺案結束的一年後,遇見莫笙並迅速陷入愛河,兩人交往一陣子後,莫笙就突然失蹤,再出現時,竟宛如變了一個人,對鍾正展開瘋狂的私(啪)刑(啪)報(啪)復,報復的動機則是要替含冤而死的哥哥報仇。

  原來,莫笙就是姦殺案兇嫌何簫的弟弟!

  當時他看到這裡,就激動地一拍大腿,心想難怪開頭要先來一場刑偵冤案,這種「我愛你但我恨你、我也愛你但我對不起你」的相愛相殺老梗最帶感了,這位作者大大真會玩!

  於是他歡喜地點下一頁,另一手也蓄勢待發,準備往面紙盒抓去。

  三分鐘後,他嘴角抽搐地抖了抖食指,快速跳下一頁,幾秒後,再下一頁、再下一頁,如此重複二十多次後,就雙手離開滑鼠與面紙盒,抖得有如風中殘燭。

  說好的相愛相殺甜甜虐虐小黑屋呢?

  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變成各種非常需要馬賽克作者卻拒絕馬的獵奇劇情?

  有多獵奇?

  除了自古不變的經典強暴啪外,還有輪暴啪、SM啪、獸交啪、觸手啪,甚至連生子啪都來了,到底男人是怎麼生子的他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一路被雷得外焦內嫩,慘絕人寰,便受不了地直奔最後一頁,直接看結局。

  終於,受盡折磨的鍾正哀莫大於心死,便在一個六月冤雪的日子裡,抱著莫笙一起跳下何簫跌落墜死的懸崖,但兩人竟然沒有馬上摔死,並還留有一口氣,就在冰天雪地裡來了最後一啪,然後一起光著下半身,以結合的狀態被活活凍死。

  螢幕前的他,也哀莫大於心死,絕望地閉上被辣到的眼。這故事如此瘟腥,讓他不僅沒有擼到的爽感,還有被作者報復社會的熊熊怒火,才有後面一連串的意外事故……

  咦?

  唐迎樂怔了怔,想起一個古怪之處。

  記得,他看完《廻生境》上Line群抱怨時,雖獲得一群好基友的貼心安慰,卻仍收到一兩句「很雷嗎?」、「挺有故事性的啊,可惜太短了。」的回應,讓他心神一震。

  十多萬字的暗黑地獄料理還嫌短?這位仁兄是打算擼到精盡人亡嗎?

  接著,有人tag他。

  「《把個屍基》:你看完了?」

  「《把個屍基》:哪裡雷?說來看看。」

  於是他回了一篇滿滿吐槽的長評,然後意外事故就在短短十分鐘內接連發生,儘管他彷彿是開了神掛一般,幾乎是毫髮無傷,但最後卻仍不敵爆炸的手機。

  在手機爆炸前,正好有一通語音通訊打來,對方好像就是……《把個屍基》?

  想到這,他就面色一白。

  因為,在他接通來訊的那一刻,手機就爆出劈哩啪啦的火花,一隻細白如枯骨的手也氣勢洶洶地鑽出螢幕,在他耳邊氣急敗壞地嘶吼著。

  ——「你他媽的給老娘滾進來!」

  唐迎樂深深地倒抽一口氣,將鍾正俊秀的臉蛋抽成一幅孟克的吶喊。

  靠夭,他見鬼啦!





後記:

  陌生人的棒棒糖不可以亂吃,但莫笙的棒棒糖就可以隨便ㄔ……(閉嘴#

  久違的新文來啦!草稿已完結,絕對不坑!
  雖然文案標註是靈異文,但一點也不恐怖,看過《白月光孟先生》的都知道,靈界來的好兄弟全是一群小傻逼XD
  刑偵部份也不嚴謹不燒腦,主要還是搞玄學,保證全程歡樂甜寵和各種黃廢料喔~(#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9.20.2021 / 發佈:07.29.2022

本文最後由 喵芭渴死姬 於 2022-11-28 15:26 編輯

留言

@歐巴龍 天啊,為何我現在才看到留言?抱歉!我晚點回家來改😂 2022-11-25 16:31
是孟克的吶喊XD 2022-10-2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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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1 06: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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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酒吧找男友不可靠

  在這個遍地飄零、攻不應求的殘酷世界裡,唐迎樂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只想做個佛系的小透明,將夢想寄託於二次元世界,跟紙片人在顱內小劇場裡來幾部無腦甜的愛情動作片就很滿足了,畢竟沒有希望就沒有傷害嘛。

  But!

  為何他只是看個小黃文也能見鬼?

  見鬼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被鬼抓進小黃文裡,WHY?

  他悲愴地仰起頭,像要穿透次元壁找出悄然窺視的女鬼,吼出發自靈魂深處的質問:「你這他媽的是哪來的智障穿越法?」

  就在這時,一道靈光閃過,他又差點哭出嚶聲。

  夭壽喔,他想起來了,《迴生境》就是《把個屍基》推薦的!向推薦者抱怨對方介紹的作品超級雷,他到底是跟誰借來的勇氣這麼做?

  而且……

  他打了個寒顫,持續發散思維。

  《把個屍基》該不會就是作者,同時也是隱藏在網路中的女鬼,被他的黑評激起怨氣,就把他抓進來以示懲戒吧?不然他哪個文不穿、哪個角色不當,偏偏就穿成了鍾正,系統還出錯綁定失敗?

  早知道就不要逞一時之快嘴賤了。

  他越想越後悔,恨不得一頭撞向鏡子,看能不能把自己掉落的智商撞回來。

  也不知他在現實世界裡的身體怎麼了,以當時手機爆出來的火花,恐怕是不死也得殘,加上他一個人住,就算還有一口氣苟延殘喘,等到隔天被人發現時也應該晚了。

  可惡,明明還差三個月就能畢業的說!

  想到即將到手的大學文憑就這麼飛了,他心痛地哀悼一秒,隨即收拾心情重整旗鼓,畢竟他還有更大的危機要操心——就是即將被鬼畜攻連啪十幾萬字啪到死的獵奇結局!

  他憂心忡忡地脫下沾了嘔吐物的衣服,打開蓮蓬頭試探水溫,想起自己兩年前差點猝死後,懷疑是原本的名字太帶衰,就跑去戶政事務所將名字改成唐迎樂,期許自己能實現「躺贏樂」的耍廢人生,但誰知如今竟會變成「躺淫死」,就很不甘心!

  雖然莫笙真的很帥很可以……啊閉腦啊!都說了不要躺淫死!

  緊急壓下彎起的嘴角,他怒地一腳跨進水柱裡,試圖淨化骯髒的心靈,就瞥見胸前還掛著一條用紅線繫著的翡翠玉石,那玉石的質地細膩光潤,外型狀似蓮花,由深至淺的色澤與精緻的紋路令花瓣層層分明,底下的蓮座處還刻著以一條橫線相連的兩個符號,感覺像是製作者潦草的簽名。

  不過玉再好看,他也不懂得欣賞,便將它拿下來放到一旁。

  快速地沖了個澡,他翻箱倒櫃地找出內褲換上睡衣,才躺上比他原來那張二手舊床還舒適柔軟的雙人大床,幽幽地嘆了口氣。

  雖然還是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也不得不為未來做打算。

  窮宅如他,每天的生活不是忙學業就是忙打工,唯一能充實超現實與非科學相關知識的地方就是網路小說,因此對於「穿越」也稍微有一點概念。

  依據各大網文,一般穿越可分兩種——一是連人帶身體一起穿過去,最經典的案例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尋秦記;二是靈魂穿越,附著在某個人身上,簡稱「魂穿」。穿越的目的不外乎是維持歷史原貌,或是改變結局、修正Bug,而在部份設定中,則還會有負責協助穿越者完成使命的監督者,即為系統。

  以唐迎樂的狀況來說,他顯然就是魂穿,又穿成了主角,結局還是虐上加虐、同歸於盡的大BE,就應當不會是要他維持原樣劇情吧?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他認真地思考了下《廻生境》這部小黃文,發現該文不僅槽點滿滿,還有各種Bug,作者明明弄了個刑偵劇的開頭,還依稀埋了些伏筆,卻完全沒用到後續劇情上,他懷疑這中間有什麼是作者漏掉沒提,或者是作者原本想寫,卻礙於讀者們喪心病狂的要求,才匆匆改為無腦純肉文。

  但既然莫笙的黑化是為了替哥哥報仇,就表示一切都是因連環姦殺案而起,那麼他既然要改變結局,就應該要對症下藥,努力調查真相,以正確的手法表達鍾正的悔過之心,並糾正莫笙無視法律私刑報復的錯誤觀念,才能完成穿越使命,擺脫這個世界,回到他躺贏樂的美好宅生。

  唉,工程浩大,任務艱難,今晚肯定要失眠。

  唐迎樂翻了個身,心情萬分沉重,非常值得閉目沉思一番,好佈一個絕妙的局!

  「……」

  幾秒後,淺淺的鼾聲響起。

  這時,擱在床邊的手機震動了下,螢幕亮起,微光輕輕照在他安祥的睡臉上,兩封Line的訊息通知也陸續跳出,掛在系統通知欄的上方。

  「莫笙已加你為好友,快來跟你的新朋友聊天吧。」

  「《莫笙》:晚安,今晚我很開心(笑臉)」


  *  *  *  *


  密閉的房間裡,「他」坐在一張鐵灰色的桌子邊,目光微垂地看著手中的筆錄,上頭白紙黑字,俱是不得其解的疑問,而受詢問人的姓名欄裡則寫著「何簫」二字。

  負責主審的老張坐在「他」身邊,在一連丟出幾個問題都毫無結果後,就不耐煩地擺弄了下桌燈,昏黃的光線便頓時灑向對面的人身上。

  何簫不安地皺起臉,將高大的身軀佝僂在一張小椅子上,一句話都不敢吭。他的五官頗為英挺,卻被劃破嘴角的一道疤痕破壞了協調感,皮膚也因長年在外勞動曬得粗糙黝黑,加上一雙做過粗工長滿厚繭的大手和洗到脫線褪色的T恤,整個人看起來竟有幾分滄桑,與他才二十三歲理應風光明媚的年紀相當不符。

  沉悶的氛圍越漸壓抑。

  終於,何簫承受不住壓力,目光游移地支吾道:「警察先生,我……我那個……不行……」

  男人最忌諱說不行!

  「他」詫異地空白一秒,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

  老張也臉一抽,揚聲提問:「你什麼?」

  「我……」小麥色的肌膚因羞恥漲成了豬肝色,何簫慌張地抬起頭,看了眼藏有窺視目光的單向玻璃,豁出去地大聲說:「我是同性戀!」

  同……同性戀?

  「他」和老張都傻了。

  四個月前,在一場大雨的沖刷下,六具被掩埋的女屍曝光,經法醫鑑識後,確定死者生前受過極為殘暴的性虐待,但兇手相當謹慎,沒有留下任何體液或毛髮皮屑,死者之間也毫無交集,大大地阻礙了偵辦方向。

  此案轟轟烈烈地鬧了許久,負責偵辦的北市局偵二隊遲遲毫無進展,不僅被社會大眾罵到臭頭,也被局長和大隊長催到禿頭,直到昨天出現新的受害者,才終於抓到一個嫌犯。

  但對方竟然是同性戀?

  別說在隔壁監督的偵二隊隊長差點撞牆,老張也氣得把本子一摔,拍桌大罵:「已經有人指認你了,你還敢撒這種謊?也不先照一下鏡子看看你自己哪裡長得像個娘炮,裝Gay還不如說你有精神病!」

  「他」臉色一白,被那當頭砸下的「娘炮」二字堵得胸口發悶,又怕死守多年的祕密會被瞧出端倪,便迅速抹去那一閃而過的尷尬,努力保持面上的鎮定,專注眼前的案情。「他」抿緊嘴唇,暗自深吸口氣,就抬起雙眼謹慎地打量嫌犯。

  「我沒說謊,真的沒有!我真的是同性戀,我沒辦法碰女人,我沒有殺人!」

  此時的何簫神情焦慮,眼角閃爍著委屈的淚光,神情逼真得教人抓不出一絲偽裝,而「他」也怔愣地瞪大雙眼,耳邊盡是老張緊迫盯人的追問,卻已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只覺得心底正被一陣恐慌佔據。

  眼見為憑,何簫的罪證是「他」親眼目睹的,證人也是「他」一再確認無誤的,一切都應當是不容置疑,「他」怎麼可能會抓錯人?

  然而,嫌犯矢口否認,警方也拿不出最具關鍵的鐵證,最終只得放人。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走廊窗邊,似要看穿何簫的真面目,緊咬對方離去的身影不放。忽然,「他」瞳孔一顫,強烈的不安竄上心頭,將僅剩的那點自信徹底淹沒。

  「我真的錯了?」

  三天後,新證據出爐,檢察官立即判定何簫罪證確鑿。何簫不甘被捕,竟試圖逃跑,最後不慎在逃亡途中墜崖身亡。人犯慘死,眾人拍手稱快直呼報應,轟動四個月的案子便就此落幕,網上也大肆表揚警方智鬥惡徒的英雄事蹟。

  初入偵二隊的新人初戰告捷,在同僚的掌聲中接受長官的褒獎。相機的閃光亮起,「他」揚著禮貌的微笑,穿著警服英姿筆挺,俊秀的臉龐卻掛著淡淡的眼圈。

  因為「他」的手上沾了一條人命。


  *  *  *  *


  「叮鈴——」

  清脆的鈴聲打碎凌亂的夢境,唐迎樂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一劃就倒回床上,片刻後,他一個彈跳坐起,匆匆地跳下床往浴室跑,邊在心裡有條不紊地想著今日行程。

  先去圖書館還書,然後跟教授開會討論畢業成果展的進度,十點趕去餐廳打工,下午三點有課,六點還要去全家上夜班……

  直到「咚」地一聲,冷冷的牆壁胡亂地往臉上撞,他才猛然驚醒。

  喔,他穿越了,不用上課也不用打工了。

  他抓了抓一頭亂髮,就傻著一張沒睡飽的臉往回走,試圖享受睡回籠覺到自然醒的樂趣,但也不知他是否天生勞碌命,明明趴回床上了,腦子卻反而活躍了起來,想起方才似乎做了個夢,夢裡他變成警察在審問一個犯人,便瞇著眼回憶半天,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那不是《廻生境》一開頭的劇情嗎?

  而且比起隨文字描繪而腦補出來的內容,夢裡的畫面更加真實,情緒也更加飽滿,彷彿他自己就是鍾正,能體會對方所經歷的震驚、不安、懷疑與愧疚。

  他皺眉想了想,依據穿越文的套路,這大概就是原主身體殘留的記憶吧?

  話說回來,系統勒?管理員還沒修好Bug嗎?

  他翻了個身,目光放空地盯著天花板,開始在內心發出深沉的呼喚,「系統,你在哪兒呀?系——統——系系——統統——你快回來唷,風裡雨裡我在等你——」

  然而,系統始終沒有回應,他彷彿是喊了個寂寞。

  反正也睡不著了,他索性再跳下床,摸索不熟悉的環境將自己打理好,按掉再次響起的手機鬧鈴後,想起可以上網查一下這個世界的資訊,便又一番研究。待他成功用指紋解開了螢幕鎖,就發現莫笙幾小時前傳來的訊息,頓時一震。

  哇靠,才第一次見面就加Line,還把人帶回家亂撩撥,鍾正作為一個警察,難道不知道在酒吧找男友不可靠嗎?就算是要找炮友,也別找自己樓上的窩邊草啊!

  他痛心疾首地搖搖頭,邊點開訊息一看,就盯著莫笙的笑臉表符久久無法言語。

  明明只是系統自帶的表情圖,他卻莫名背脊一陣寒意,也不知莫笙的開心是哪種開心法,反正應該不會是「哈哈你害死我哥好棒棒」的開心笑,而且一想起對方頭上那根粗長猙獰的進度條,感覺一旦跑滿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就不由生起逃跑的衝動。

  「欸,對啊!」他眼睛一亮。

  誰說穿越就一定要走復仇或解密路線?明明也有種田流的啊,與其叫他正面接觸反派大BOSS,還不如隱姓埋名遠走他鄉,遠離即將黑化的反派男主也是一個好方法。

  於是一個小時後,唐迎樂提著隨意收拾的行李,就「硄啷」一聲奪門而出,空無一人的公寓還迴盪著他踏步下樓的聲響,直到一樓的大門開了又關,才終於恢復平靜。

  過了片刻,一片淺灰色的羽毛悄然飄落。

  客廳昏暗的一角,默然睜開一雙眼,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
後記:

  取名廢的我為了幫小唐取名,糾結得也快躺平了,反倒是莫笙的名字是最先定案的XDD

  順便補充說明,其實原劇情的天雷結局是有原型的,二十多年前正流行日耽花箋集,其中有一本的結局就是攻受兩人在下雪天跳天橋殉情自殺,一摔沒死,就乾脆原地打炮,然後光著屁股一起凍死在雪地裡,當下我就被雷得焦透了,以至於即使我忘了那本書名,也還深深記得這一幕(艸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9.22.2021 / 發佈:08.0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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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5 08: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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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陰陽眼會得散光


  「哇,才幾點啊,就這麼多人?」

  有鑑於要躲避的對象就住在同一棟公寓,唐迎樂一心投奔自由,可說是倉皇逃離,也沒怎麼注意周遭,直到離開社區來到大馬路旁,才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雖然是非週休的早上,大家趕上班上課,難免會交通堵塞,但連人行道都塞滿或匆匆行走或駐足聊天的人就十分罕見了,更誇張的是,還有人聊著聊著就跑到馬路上玩耍,駕駛們也毫不避讓地衝過去,看得他瞠目結舌。

  「難道……」他懷疑自己戳破了真相,「這就是傳說中『天龍國』的繁華?」

  自小在南部長大的他,初次北上一睹大都會風貌,自認見識寡淺,也只能作此猜想——當然,也不排除是小黃文的作者在糊掰瞎扯,硬把台北描繪成一個群魔亂舞的鬼地方。

  只見那在馬路玩耍的女人一下劈大腿一下扭腰擺臀,又連續彈跳、後空翻、花式旋轉地躲過一輛輛來車,一邊高唱冰雪奇緣的「Let it go」,還有不少圍觀群眾在拍手叫好,唐迎樂就不禁暗嘆一聲猴塞雷,差點問自己是誰、在哪裡、要幹什麼。

  也幸好到目前為止,他只見過莫笙一人的頭上有進度條,否則他真要懷疑自己穿的不是小黃文,而是什麼全息虛擬實境的智障遊戲了。

  看完了熱鬧,就將注意力拉回孤狗地圖上繼續找路,待他好不容易找到公車站牌後,就往排隊的人群後面隨意一站,繼續刷手機。

  《迴生境》似乎是依據現實架空的世界,不管是地圖、路名或地標建築,都與現實世界相差無幾。他在等公車的同時,用手機看了下新聞,發現每篇報導都似曾相識,時間點也恰好是現實世界的兩年前,就連那些耳熟能詳的名人政要也無一不漏,可說是真實還原了。

  唐迎樂回憶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此時的鍾正還有幾天就滿二十六歲,比他的真實年齡大四歲,性向跟他一樣喜歡帥哥,至於興趣嘛……他點開Youtube查了下訂閱名單與瀏覽紀錄,全是他本身也在關注的頻道,就不由有些毛骨悚然,難道……

  難道他會成為穿越的天選之子,是因為剛好跟主角品味相近?

  正浮想翩翩時,公車就來了。

  他收回心神,準備要排隊上車時,就感覺衣角被人拉了一下,轉頭一看,對方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站在一個專注刷手機的太太身邊探頭探腦,大概是想找媽媽卻不小心拉錯了人,他便和善地笑了笑,沒再理會。

  上車後,他尋了窗邊的位子坐下,觀察這個世界。

  途間,公車在一個百貨廣場附近暫停。那廣場的中央搭了個舞台,一個小明星正在進行彩排。他對這個小明星有點印象,還看過對方新拍的一部偶像劇,當然這個「新拍」是以現實世界來說,在原文的時間點裡,對方還只是一個剛出道沒什麼名氣的模特兒。

  唐迎樂好奇地觀望了會,就忍不住眨了眨眼。

  怪了,鍾正的視力是不是有問題?不然他怎麼會在小明星的臉上看見重影?

  更奇怪的是,那重疊的影子雖然與小明星的神情同步動作,長相卻明顯醜了一大截,只有部份輪廓與本人有些許相似。他納悶地揉一把眼睛,重影依然清晰可見,卻也只在小明星的臉上出現,不免嘖嘖稱奇。

  這散光程度也太奇葩!

  公車走走停停,終於到了火車站,唐迎樂感覺人變得更多了,一眼望去盡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散光也頻頻發作,不時冒出各種重影,但他因為心裡有事,也不好盯著人瞧個不停,只能暗自感嘆。

  鍾正的眼睛果真不太好,難怪會對渣男笙愛到卡慘死。

  買好去台南的車票,位子靠走道邊,他上了火車找到座位,就見隔壁靠窗的位子坐了個人,竟是先前在等公車時遇到的小男孩。唐迎樂先是看看左右,都不見小孩的家長,又見對方一味地盯著他瞧,也不知在瞧什麼,便耐心地試探問:「小弟弟,你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沒有回答,僅是大大地拉開嘴角,瞳孔異常深幽。

  唐迎樂雖然覺得奇怪,卻也只能作罷,一個小孩而已,又不能對他怎麼樣。他放好行李坐下,忽覺冷風颼颼,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不是很舒服,便抬手調整冷氣風口。

  但也不知是車長太過怕熱還是怎麼回事,車上的冷氣開得極強,不管怎麼調整,那股寒意都始終繚繞不去,他只好放棄地搓了搓手臂,用刷手機分散注意力,邊思考之後的安排。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逃下去,但先躲上一段時間,總好過直接跟大魔王做鄰居吧。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既然這個世界與現實重疊度這麼高,那會不會也有「唐迎樂」這個人?

  他好奇地上網孤狗,結果查無資料,才想起兩年前的這個時候他還沒改名,就又用舊名查詢,果真在大學班網裡找到自己的名字。望著團體照中毫不起眼的男孩,他竟無端地感覺有些陌生。

  明明臉還是那張臉,但眼神和氣質卻比印象中還要陰鬱,彷彿從頭到腳都寫著「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自己以前有這麼厭世嗎?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這裡畢竟是作者虛擬出來的小說世界,再逼真也不可能一模一樣,但一個遠在南臺灣跟故事毫無關係的路人竟也能有七八分像,也是不簡單,若非他事先看過原文,不然真會懷疑自己穿的不是書,而是複製出來的平行世界。

  他打了個哈欠,突然感到一陣疲睏,便揉揉臉頰提振精神,繼續查看旅館資訊。雖然刷的是鍾正的卡,但習慣使然,勤工儉學的他還是盡可能往便宜的找。

  火車很快就啟動,早上的班次乘客不多,走了兩站就上來新的乘客。

  唐迎樂正垂著眼皮,與越漸濃烈的睡意掙扎,就聽見有人說:「麻煩讓一讓。」

  他不解地抬起頭,見來人是一位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正側著身要擠進來坐他旁邊,便趕緊阻止對方,「抱歉,這裡沒位了。」

  婦女眉毛一揚,將手中的票湊到他眼前,橫眉豎目地說:「你當我瞎了嗎?哪裡沒位了?而且我有買票,這位子就是我的,你怎麼能隨便亂佔?」

  唐迎樂被罵得很懵。

  他怎麼就佔位了?

  一旁的小男孩卻沒有什麼反應,仍用一雙黝黑的大眼注視著他,似乎不太理解狀況,唐迎樂心中一動,猜想是小孩調皮亂跑坐到別人的位子,便耐下性子和顏悅色地問:「小弟弟,你媽媽在哪?我帶你去找她好嗎?」

  話才說完,他就聽婦女又尖聲開罵:「你發什麼神經啊?」

  饒是對方佔理,但不好好說話,非得用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也教人心生不悅,他皺著眉抬起臉,正想跟對方溝通一番,就見婦女驚疑地拉開距離,一臉看見瘋子的戒慎神情,指著他說:「大白天的別亂講話,什麼小弟弟?為了佔位子就裝瘋賣傻,你丟不丟臉?」

  「什、什麼?」唐迎樂徹底懵了。

  為什麼對方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組合起來卻有聽沒有懂?

  這時,一股溼黏的冰冷觸感襲上臉龐,他打了個寒顫,心頭浮現詭異的預感。他迅速回過身,就見被自己護著的男孩瞳孔一片漆黑,死白的小臉揚著詭異的笑容,露出兩排鋸齒狀的尖牙,一根鮮紅細長的舌頭從洞開的嘴伸出來,在空中上下擺動。

  剎時間,他腦袋一空,從喉腔迸出像要劃破車廂的尖叫,驚起所有人注意,但他已顧慮不了這麼多,一跳起來就要逃跑。然而,男孩的速度更快,竟像拍電影一樣「唰」地化作殘影,竄到他面前伸手一掐,力氣之大,讓他連呼救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撞倒在走道上。

  「喂,你幹什麼?我什麼都沒做,你別誣賴我喔!」婦女驚慌退開。

  唐迎樂死命拉著掐住脖子的手,試圖發出求救訊號,但奇怪的是,大家都像看不見怪物般好奇圍觀,其中還有人擺明是看好戲的神情。而婦女雖然察覺不對,想蹲下來幫忙,卻也不忘拿起手機錄影,邊大聲強調自己的清白。

  意識在掙扎間快速流失,逐漸昏暗的視野裡,他看見男孩漆黑的雙眼透出興奮的殷紅血光,大張的嘴也似在吸取什麼。

  就在他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聽見有人喊了聲:「借過!」

  緊接著,無形的力道射來,一串不似中文的晦澀音符響起,男孩便發出淒厲的尖叫,化作灰霧飛向窗外。唐迎樂感覺脖子一鬆,就猛地大吸一口氣,翻身跪坐在地上捂著喉嚨激烈喘氣,心中滿是震驚。

  剛、剛才那是什麼?妖怪嗎?原文裡沒這東西啊!這部小黃文到底怎麼回事?

  正當他猜疑不定時,就聽先前喊借過的嗓音說:「抱歉,我是他朋友,他身體不舒服需要人照顧。」

  那嗓音十分好聽,也十分耳熟,熟得彷彿昨夜才在耳邊輕柔吹拂過,此刻卻在他飽受驚嚇的神經上無情踐踏。

  唐迎樂渾身一震,如觸電般一秒坐起,脖子卻像得了頸椎僵化症「喀、喀、喀」地轉過去,就見莫笙揚著溫和得體的笑容安撫中年婦女,並成功交換了座票,朝他投來極富深意的一眼。

  夭、夭——壽——喔!鬼畜笙為何會在這?

  一聲嚶差點哭了出來,就連鼻水都要奪孔而出了。

  難道正反兩派主角的命運交會真是無法避免的宿命嗎?

  他六神無主地摸索地面,很想就近找個洞鑽下去,可惜這個小說世界的臺鐵設定非常寫實,不會隨作者進水的腦子一起破洞。眼看婦女已經消氣離開,莫笙也走到面前了,他仍慌得僵在原地,滿心想著要是對方問他為何離家出走他該怎麼回答。

  「火車要開了。」莫笙蹲下身,語氣依然溫柔又沉穩,「站得起來嗎?」

  唐迎樂瞪著伸到眼前的手,思緒紛飛。

  這手真好看,不僅骨節分明,除了中指有握筆留下的薄繭外,每一處都柔順光滑,掌心也夠大,手指又修長有勁,感覺就很靈巧……很會玩……很好……

  「吸溜!」

  嗯?是誰在吸口水?

  莫笙:「……鍾正?」

  唐迎樂迅速回過神,一本正經地擲地有聲,「我沒事,站得起來!」

  內心卻驚天動地、驚濤駭浪。

  啊啊啊——唐迎樂你管一下腦子啊!怎麼可以對著一隻手就差點「站」起來?

  莫笙不知從他眼裡讀出什麼,低下頭抿了抿嘴角,就扶起他回到座位,關問道:「除了脖子,還有沒有哪裡受傷?」

  「應、應、應該沒有。」唐迎樂驚魂未定地結巴著,邊摸著還隱隱作痛的脖子,就見莫笙像掃灰塵一樣拍拂靠窗的座位後,讓他坐進去。

  「曬一下太陽補充生氣。」莫笙說完,就取下肩上的背包翻找起來。

  金燦的陽光斜照在身上,驅散心底殘留的寒慄,讓唐迎樂漸漸鎮定下來。他快速回憶受襲的經過,心想比起一言不合就掐人的怪物,眼前這個大boss至少是個人類,還是幫他打退怪物的人,便先瞧了眼進度條,確認進度仍停留在1%,才稍微放下心地低聲問:「剛才那是什麼?」

  「是怨靈,專挑陽氣較弱或陰性命格的人吸食生氣。」莫笙終於從包裡取出一張黃符,低念幾句咒語後,就貼上他頸邊的黑痕,「敷半小時再拿下。」

  唐迎樂看著對方這一連串的操作,不由得傻了,「原來你是道士?」

  莫笙像是想到什麼,略作停頓,「算是吧。」

  唐迎樂不太懂,「為什麼說算是?」

  莫笙垂眸勾了下唇角,看不太出喜樂,「我師從天機門,主攻靈修,偶爾觀測玄機,也略懂一些術法,驅靈除魔只是順帶的,不像正規的道士會降神祈福。」

  唐迎樂聽得一臉茫。

  會驅靈除魔,啊不就是道士?

  不過,原文裡有提到莫笙的職業嗎?

  他若有所思地壓著脖子上的符,感覺痛意確實有在緩解,可見對方沒有騙他,自己是真的撞鬼了,也難怪剛才那位阿姨會這麼生氣,畢竟人又看不到鬼,才會以為他佔位……咦?等等!

  「為何我看得到鬼?」他震驚地倒吸口氣。

  莫笙注視著他的眼裡浮起笑意,「一般人是看不到鬼,除非陽氣太弱又厄運當頭,才容意見鬼,但有些人天生有陰陽眼,能輕易見人所不能見之物,像你就是。」

  「我?」唐迎樂整個人都傻了。

  這意思就是——鍾正有陰陽眼?

  莫笙看了眼他的胸口,疑惑地問:「你今天沒戴那塊玉石嗎?」

  「什麼玉石?」唐迎樂反射性問完,才想起來鍾正確實有一條蓮花造型的玉石,但他昨晚洗澡時拿下來就忘了再戴回去,隨即他又反應過來,納悶問:「你怎麼知道我有塊玉石?」

  莫笙頓了頓,始終淡定的俊臉竟浮現一絲羞赧,襯得那對桃花眼更加瀲灩動人,語氣也更加地引人暇想,「昨晚我們……換睡衣時看到的。」

  「……」

  為何中間有可疑的停頓?到底這對狗男男在他穿過來前還幹了些什麼?

  一時間,各種不可描述的畫面爭相怒放,讓唐迎樂差點原地爆炸,恨不得抓著莫笙追問細節,好填滿空虛的腦洞……啊呸!是避免重蹈覆轍走上渣攻賤受光屁死的辣眼結局!  

  可惜,莫笙沒感受到他澎湃激昂的求知慾,在一聲輕咳後,就迅速斂去神情,鄭重地叮囑道:「你那條玉石很有靈氣,能護身辟邪,最好隨時戴著。」

  唐迎樂滿口答應,心裡也忍不住懷疑。

  雖然他當初是跳著看文,但非常肯定原文並沒有任何涉及靈異的地方,誰知鍾正竟是天生擁有陰陽眼的天選之子,而莫笙還是個會驅鬼的靈修術士,依設定來看,這分明是可以聯手打擊罪犯的強強組合,為何會變成只有啪啪啪到自殺的獵奇黃暴文?

  這個作者簡直有毛病!

  正暗自腹誹著,車廂門就「唰」地滑開,車長進來表示要查票。

  唐迎樂從口袋掏出車票遞去,抬眼間,就對上兩張疊在一起的臉,只見車長含笑點頭的外表下,隱隱浮現另一張冰冷的撲克臉,那是五官一模一樣卻神情各異的重影。

  他愣地眨了眨眼,待車長交還車票離開後,就緊緊地皺起眉頭。他先是看一眼莫笙,沒發現異常,接著起身查看其他乘客,很快就在一個安靜滑手機的上班族臉上看到一張哈哈大笑的重影,不禁滑過一個靈感。

  陰陽眼、見鬼、不定時出現的重影?

  「怎麼了?」莫笙將他拉回位子上坐好,「火車等下會轉彎,小心摔了。」

  唐迎樂沒注意到對方話裡的那份小心謹慎,逕自抓著他問:「陰陽眼會造成散光嗎?」

  莫笙大概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愣了一下,「散光是很常見的眼部病變,應該無關。」

  「但我經常看到奇怪的重影。」唐迎樂快速交待自己的散光現象,反正現場就有玄學界的專業人士在,不問白不問。

  誰知莫笙聽了,竟然比他還要震驚,「你能在人身上看見重影?」

  眼看對方眼睛一亮,突然迸出懾人的精光,亮得能媲美超人雷射眼,唐迎樂就不禁捂住脆弱的小心臟點了點頭,感覺自己似乎又要挖到什麼隱藏設定了。

  然而,莫笙卻在這時陷入久久的沉默,神情也從驚訝漸漸轉成凝重,又忽而若有所思,目光之深沉,彷彿在醞釀著什麼滅世陰謀。

  唐迎樂頓時頗為驚慌,不得不抬頭盯著對方頭上的進度條,深怕自己不小心觸發什麼關鍵劇情,就要在火車上展開一段驚世駭俗的黃暴運動。

  ——說起來,原文還似乎真有一段在地鐵上的重口普類。

  正當他皮皮剉地思考打破玻璃跳火車的可能性時,莫笙就似乎想通了什麼,驚嘆不已地說:「我聽我師父說過,古史曾記載過一種天眼,能辨靈魂的真偽虛實,是極為珍貴的天賦,即便是我和我師父也只能看見亡靈,卻看不透生魂,鍾正,你果然很特別。」

  唐迎樂無語。

  莫笙見他反應不太對,「怎麼了?」

  「沒什麼。」唐迎樂重重地嘆了口氣,回以一句網路吐槽語,「只是覺得你喘氣喘真大。」

  莫笙一臉迷惑,「我看起來很喘嗎?」

  「……」

  唐迎樂默默地吞下槽點。

  看來反派男主專注修煉,不怎麼上網。

  他尷尬地揚起禮貌的微笑,拿出在全家應付奧客的敬業態度,說:「能麻煩你解釋一下那句話的意思嗎?辨什麼虛偽那邊。」

  「辨別靈魂的真偽虛實。」莫笙耐心地溫言解釋:「意思是,能看穿真實的靈魂面貌,你所見的重影其實就是那人體內的靈魂。」

  「體內的靈魂?」唐迎樂震驚了。

  哇靠,那不就是人形測謊機?果然主角就是要有金手指!

  他又接著問:「那如果我看到有人的靈魂跟外貌長得不一樣呢?」

  「那應當是被邪靈附身或奪舍。」莫笙頓了下,趕緊補充另一個更貼近普世大眾又極具科學觀的答案,「或是那人整形了。」

  「喔!」唐迎樂恍然大悟。看來坐公車時看到的小明星應當是整形無誤了,畢竟輪廓還是有幾分相似,巧的是,現實世界的兩年後,還真有狗仔挖到小明星的整容紀錄。

  不過,另一個疑惑又浮上心頭。

  「那就怪了。」他納悶地自言自語,「我照鏡子看自己時,怎麼就沒有重影?」

  莫笙一聽,也納悶了,「為什麼你看自己會有重影?」

  唐迎樂頭皮一顫,立刻閉嘴。

  媽耶!這傢伙可是個道士,會不會一發現他魂不對體,就把他當奪舍惡鬼消滅掉?

  於是,他再次揚起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假笑,顧左右而言他,「對啦,真是好巧喔,你怎麼會也在火車上?要去哪呀?」

  虛偽得有如畢業多年後偶遇老同學的小綠茶。

  莫笙也笑了笑,極有深意地看著他,「我去苗栗見客戶,你呢?」

  「……」

  唐迎樂再次閉上嘴,慫不拉嘰地看了眼鬼畜進度條。

  救命喔!能說他就是想逃離對方嗎?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9.24.2021 / 發佈:08.05.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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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8 0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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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六親不認


  莫笙的符確實有效,才敷半個小時,唐迎樂的脖子就完全不痛了,連怨靈留下的黑痕也消失無蹤,但突如其來的靈異事故仍讓他心有餘悸。

  也不知鍾正撞鬼的機率有多大,按照小黃文怎麼獵奇怎麼來的風格,加上主角事多的光環,不來個死神小學生的Buff簡直說不過去,於是他小心收好略有褪色的符紙,以備不時之需。

  莫笙見狀,就將那張符抽回來,拿出幾張新的符,「這張已經沒用了,符紙一般只能擋一次煞,還沒有你的辟邪玉石好用。」

  「這樣啊。」唐迎樂乾笑地用目光數了下,總共有五張符,討好的語氣就帶上一點摳門的意思,「那請問一張符多少錢?」

  一想到即將大失血的荷包,他一窮二白的心就很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摳氣太逼人,莫笙竟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反問:「你想出多少?」

  唐迎樂躊躇了會,咬牙比出三根手指。

  「一張三千?」莫笙有些訝異,「太多了。」

  的確太多了,唐迎樂搖搖頭,目光蕭索。

  莫笙的笑意微凝,「三百?三十?三塊?」

  一次比一次還驚疑的報價,讓唐迎樂心神劇震,還來不及回話,就聽莫笙輕輕一嘆,一臉老婆跑路、老闆跳樓的無奈語氣,「好吧。」

  「什麼好吧?」他差點把皮夾砸過去,「我是說全部三千啦,人家廟裡請一張符都起碼一千多起跳,還未必有用,你的符這麼靈,我再怎麼摳也沒這麼過份吧?」

  莫笙不氣反笑,「你也知道行情是一張一千多起跳,五張三千我虧多少?」

  唐迎樂頓時很心虛,卻仍不甘心地反擊,「那你剛三塊錢還說好?」

  莫笙再次笑了下,「那是看你緊張逗你的。」

  「……」

  馬的,還沒追到鍾正就開始騙,果然渣!

  唐迎樂憤恨地轉過身。

  不買了,撞鬼就撞鬼,大不了……他一到站就立刻找間廟躲起來!

  正巧苗栗站到了。

  莫笙抬眼看了下窗外,就把符紙全遞過去,柔聲說:「開玩笑的,不收錢,都給你。」

  好聽的低柔嗓音擦過耳膜,唐迎樂臉一紅,沒好氣地瞥去一眼,義正嚴詞地推拒,「不要。」

  說完,窮仔的心就又在滴血。

  有便宜怎麼可以不佔?

  莫笙失笑地將五張符全塞進他手裡,「乖,收下,就當是昨晚請我喝酒的謝禮。」

  一提到昨晚,唐迎樂再次腦子發燙,然後耳垂就被輕輕捏了一下,泛起一絲酥麻。他微微一顫,怔愣地看向莫笙,就見對方拿起背包說:「我下車了,晚點見。」

  唐迎樂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莫笙站起身,忽然想起什麼,趕緊低聲提醒:「對了,現在是農曆七月,路上看到什麼都不要驚慌,只要不對上眼,一般都不會有事,若還是害怕就打給我。」

  農曆七月?

  路上看到……什麼?

  唐迎樂迷惘地目送對方離開,視線從列車出口移到玻璃窗外,就見月台上一個攀著柱子的白衣女子要撲過來,被剛巧下車的莫笙一把拽下來拖走,而周圍的人卻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這一瞬間,他深深地倒吸一口氣。

  農曆七月、異常擁擠的街道、舉止詭異的路人……

  靠、靠杯喔!

  一秒在顱內化身尖叫雞。

  原來他出門後看到的那群奇葩都不是人,而是好兄弟!

  他一秒將符紙捂在胸口,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戰。究竟他該放棄浪跡天涯的夢想,衝回家戴上辟邪玉石呢?還是就近找間廟龜起來?前者有繼續與反派大魔王做鄰居的風險,後者……也有機會被對方找上門,畢竟莫笙是捉鬼天師,跟廟方的關係肯定好。

  進退兩難的結果,讓他差點「哇」地哭出來。

  混蛋作者!好好的小黃文搞什麼「鬼」啦?也不在文案標一下靈異鬼怪的tag!根本欺騙讀者!

  他邊在心裡痛哭流涕,邊拿出手機查詢哪家廟宇最靈驗,反正他是沒什麼勇氣去面對滿街阿飄,畢竟他跟梁靜茹是真的不熟。

  這一查,就查了差不多十幾分鐘,他才猛然抬頭,驚覺不對。

  怎麼火車還沒開動?

  他納悶地張望四周,發現一些端倪。

  坐在斜後排的一對夫妻正不斷地坐下、交談、起身、坐下、交談、起身,每一次動作都像複製貼上一樣分毫不差;一個背著登山包的大哥持續從這個車廂走到下一個車廂;前幾排的一個小女孩每隔幾秒就拍一下窗戶,發出嬌俏的笑聲。而月台上顯示的時刻也停留在十幾分鐘前,彷彿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凝滯的死循環。

  唐迎樂訝然望著這一切,忽然明白了,便試探性地提著行李下車。果然,當他兩腳一踏上月台,列車就立刻啟動。

  「……」

  看著自強號如風一般駛離月台,並在穿過一層透明的薄膜後就憑空消失,他便陷入久久的沉默。

  看來這個世界再逼真也有限度,無法讓他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就好比打遊戲,除非有符合條件的劇情任務要進行,不然超出地圖範圍的地方就會被空氣牆擋住,只可遠觀,不可踰越。

  他無奈地找張椅子坐下,心想要不就先待在苗栗吧,隨即又想,他離家的用意不就是要躲避莫笙嗎?但莫笙就在這裡辦事,也不知會辦多久。根據主角走到哪都會碰到關鍵人物的定律,搞不好他晃一晃就又會晃到對方面前,那還躲個屁?

  正猶豫不決,手機就響起了。

  他見螢幕跳出一個叫「小姬」的名字,不由遲疑。這暱稱一看就是親朋好友,對鍾正的個性應當有一定的了解,他會不會一說話就穿幫?

  思及此,他就很想裝作沒聽見來電,但對方似乎很有耐心,一通沒接就再一通,打了一通又一通,簡直是奪命催回Call。於是他認命地接起手機,也沒來得及「喂」一聲,就被對方石破天驚的問候給震懵了。

  「鍾正!你怎麼沒來上班?」

  沒來上班……

  來上班……

  上……班……

  上……

  啊啊啊——

  他驚駭抱頭。

  乾!他忘了主角也是需要上班的!

  都怪他傻白甜文看太多,加上小黃文的劇情太過腦殘,搞得他差點以為警察的工作就跟霸道總裁一樣,只要談戀愛啪啪啪就能打造出一個震撼全球的金融帝國。

  「抱歉抱歉!」他趕緊對著手機道歉,「我臨時有事,可不可以請幾天假?」

  然而小姬不為所動,「你想請假我是沒意見啦,但大隊長發現你又翹班了,他現在非常火大,我勸你浪子回頭。」

  「……」

  這個「又」字怎麼有點傳神?

  唐迎樂沒辦法,也不敢實驗主角光環是否能讓他靠吸空氣維生,就只好重新買票搭上回程的列車。

  為免又被好兄弟纏上,他不得不低著頭來去匆匆,一邊小心地捏著符紙,邊瘋狂默念阿彌陀佛,也不管佛道同不同宗。

  或許是莫笙送的護身符奏效了,這一路相當平順,沒再遇到怨靈。他鬆了口氣,先回家放下行李,找出辟邪玉石戴好,再翻了遍家裡,終於找出鍾正的工作證,從中辨認出就職單位,接著孤狗地圖研究路線。

  好不容易準備就緒,正當他要出門時,忽然聽見細微的啪啪聲作響,像有什麼拍著翅膀從頭上飛過。

  怪了,是窗戶沒關,有鳥飛進來嗎?

  他抬頭看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便又快速檢查窗戶,確認都關好了,才慌忙出門。

  未曾注意到,一根不知何來的淺灰色細絨,輕輕落在他的頭頂後,就迅速沒入體內,不留半點痕跡。


  *  *  *  *


  等抵達北市刑大的辦公大樓時,已經中午了。

  約莫十七層的銀色建築,如一座雄偉的龐然大物,在燦陽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門內牆上的巨大警徽也金光閃閃、正氣凜然,似能令一切邪惡無所遁形。

  唐迎樂站在大門口,不由面露驚悚。

  夭壽喔,感覺裡面好像都住著警界的精英Boss,隨手一抓就是台灣版的FBI猛將,他一個冒牌貨進去會不會露餡?

  想到這,他就腿軟。

  也不知偵察隊平時上班要幹些什麼,查案又要怎麼查,要是他一不小心出槌,害主角被革職處分,令劇情脫離軌道,是否會引發什麼更慘烈的血案?

  系統救命喔!

  但系統彷彿死了一樣不理他,非常適合來一首孤兒淚。

  想他生來沒爹娘,穿越後又沒系統,除了感慨自己命苦外,也只能抹了抹臉,鼓起勇氣踏出去。

  進了大樓,繞過牆壁,沿著走道前行,然後……

  然後,又哭了。

  這地方好大啊,他找得到辦公室嗎?

  幸好,有人正巧拎著外賣進來,見他傻著臉站在電梯前,就喊了聲:「小鍾啊,你總算來了,大隊長找你。」

  唐迎樂正專心尋找單位指引,沒意識到對方是在叫他,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什麼?你叫我嗎?」他極力控制面部肌肉保持鎮定,儘管內心慌得靠盃靠母。

  「啊不然勒?」對方見他臉色頗差,便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大隊長再生氣也不可能拿你怎麼樣,頂多念一頓而已,你就放心地去吧。」

  「……」

  唐迎樂默默地打量對方。

  來人是個四十幾歲的大叔,長得還行,就是有點水腫,明顯有暴肝的跡象,實在對不上原文裡的誰,畢竟作者除了何簫外,就不曾描述過其他配角的模樣。

  他極盡所能地絞盡腦汁,總算想起某個只有一句台詞的龍套男配,便含糊不清地試探,「老張?」

  「幹嘛?」大叔說著,就按下電梯鈕。

  Yes!感謝主角光環!

  他激動地握住對方的肩膀,深情呼喚:「老張!」

  老張眼皮一抽,果斷回應:「沒錢。」

  唐迎樂噎了下,「我跟你借過錢嗎?」

  老張面無波瀾說:「沒有,但你剛才的表情就像一個剛被放出來發誓不再吸毒求接濟的遠方親戚。」

  唐迎樂又是一噎,很想問對方到底經歷過什麼人倫慘劇,但眼下不是時候,只好萬分誠懇地說:「不是借錢。」

  「那是什麼?」

  「陪我去見大隊長。」

  「……」

  在老張無言的「陪伴」下,唐迎樂終於找到偵二隊的辦公室,並被狠心男配無情拋棄,要他憑一己之力硬扛Boss的怒火。

  當然,他沒有傻到馬上跑到Boss面前跳舞,而是先大略觀察一下辦公室,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沒幾個人抬頭理他,便對鍾正的交際狀況有大概的猜測。

  他心想,鍾正的家裡雖然還不到一塵不染,卻條理有序,辦公的地方應當也差不多,便刻意落後老張幾步,悄然打量目前空著的三張桌子。

  一張椅子微微拉開,主人似乎暫離,桌上還擺著一個Hello Kitty的粉紅色馬克杯,肯定不是鍾正的;另一張靠角落的桌子只有一個電話,顯然沒人使用;最後一張桌子就在老張隔壁,桌面十分光潔,文件也擺得整整齊齊,還用L夾進行分類,相當有鍾正的風格。

  唐迎樂果斷地走向那張桌子翻了翻,見其中一份文件夾寫著鍾正的名字,便放心地坐下。

  然而,他放心得太早了。

  一打開電腦,就收到輸入密碼的通知,他強撐許久的玻璃心頓時一痛,恨不得一頭撞進螢幕,跪求抓他進來的女鬼大大送他回家。

  救命!他真的沒準備好冒充鍾正!

  正當他垮著臉在心裡哭唧唧時,就聽幾聲「噗嘶」氣音,轉頭望去,見是老張在擠眉弄眼地提醒他,才想起來要去找大隊長。

  問題是——大隊長的辦公室在哪?

  他痛苦地嘆了口氣,受夠這種還要自行解鎖地圖的茫然感,便索性豁出去,走到老張面前理直氣壯地說:「你猜我現在要去幾樓?」

  老張愣了下,就一臉痛惜叛逆青年的口吻,苦口婆心地說:「不管你又想去哪裡鬼混,都還是先去一趟十樓早死早超生吧。」

  「……」

  雖然套出答案了,但為何又有一個「又」字?

  抱著滿腹疑惑來到十樓,正要經過一間廁所,一個年約五十穿著短袖襯衫的中年男子就走了出來。

  唐迎樂下意識放慢腳步讓對方先行,誰知那人忽然沉下臉瞪了他一眼,發出「哼」的一聲,便負手走在他前方,感覺非常地莫名其妙,但瞧對方霸道的氣勢和行進的方向,八成就是大隊長了。

  果然,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標示「大隊長」的辦公室後,對方就拉開辦公椅坐下,劈頭開問:「為何遲到?」

  唐迎樂趕緊低頭認錯,謊稱拉肚子,態度十分良好,加上臉色確實有些蒼白,大隊長就語氣稍緩,接著問:「為何不打電話說明情況?」

  他只好再次瞎扯,「手機壞了。」

  But,老天就是要虐主角。

  手機竟然在這時響了一聲,也不知是哪個豬隊友傳Line扯後腿,害他差點表演一個原地升天。

  靠杯!說好的主角光環呢?

  大隊長頓時大發雷霆,拍桌怒斥:「翅膀硬了蛤?以為搬出去住就能自己作主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的在幹些什麼?無視上級命令,故意遲到,工作也不積極,還敢封鎖我的號碼,連你媽的電話也不接,是想降級去穿制服嗎?」

  等……等等,這訓話內容好像哪裡怪怪的?

  但唐迎樂不敢出聲,只能一臉慫地再次低頭道歉,保證絕不再犯。

  憑他豐富的打工經驗,上司挑員工毛病發脾氣實屬常態,員工再不爽,也只能先低聲下氣地順一順毛,讓上司滿足一下嘴炮癮,然後等約滿立即拿錢走人,這才是上上策,更別說現在罵他的人還是北市刑大的大隊長,小警察惹不起。

  也許是他認錯認得太有誠意,大隊長愣了一下,火氣明顯消減不少,便語重心長地說:「你啊,我對你要求這麼多也是為你好,人總要往前看,別一直想著過去的事……」

  很好,進入「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的嘴炮環節了。

  唐迎樂繼續斂首低眉,虛心受教,非常敬業。

  如此過了三十分鐘,大隊長總算是說夠了,便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揮手說:「回去吧,好好工作,有空給你媽打個電話,別讓她擔心。」

  喔耶!過關!

  又一次成功扛過Boss,唐迎樂壓住內心的歡快,淡定地應了一聲,就往外撤退,直到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才猛地反應過來,脫口就問:「咦?大隊長跟我媽很熟嗎?」

  「噗——」

  大隊長噴出一口茶,震驚地瞪大雙眼,一隻手抖啊抖地指著他,整張臉都氣成了栩栩如生的關二爺Paro,彷彿是聽見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唐迎樂心中一噔,浮現不祥的預感。

  不、會、吧?

  「你……你……」

  大隊長喘了喘,就怒地抓起馬克杯砸過去,嚇得他一秒奪門而出,在對方氣急敗壞的咆哮聲中拔腿奔逃。

  「你這個孽子!竟敢連親老子都不認!」

  No——

  唐迎樂仰天淚奔,差點又哭出一聲豬叫。

  大隊長竟然是鍾正的老盃?小黃文沒交待啊!

***
後記:

  唐迎樂:混帳作者陰我q皿q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9.29.2021 / 發佈:08.08.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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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12 07:3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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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口嫌體正直


  穿越第二天,一個「六親不認」的大鍋就這麼砸下來,砸得唐迎樂有苦難言,心中頗是幽怨。

  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看個文,就莫名其妙被抓進來,還平白無故老了四歲,從一個大四畢業生變成一個有撞鬼體質的警察,上有當大隊長的老爸監督施壓,下有即將黑化的反派渣男友,老天爺要玩他也不是這麼搞吧?

  他憤恨地拿出手機,看是哪個混蛋傳的Line,就又見某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莫笙》:我辦好事了,你回台北了嗎?」

  沒回!

  可惜他慫,不敢撒這種擺明是唬爛的謊,畢竟對方就住在他樓上。他為免打草驚蛇撕破臉,只好老實回覆:「已經回了。」

  回到辦公室,幾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就齊齊投來,唐迎樂好歹是從小看人眼色長大的孤兒,一下就明白了,鍾正身為大隊長的兒子,本就容易被另眼相待,卻原因不明地消極怠工,難怪人緣會差。

  於是心情更悶了,且壓力山大。

  他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點開電腦螢幕,在桌上和抽屜翻找密碼的線索,邊胡亂發散思維。

  原以為沒有系統監督,他可以拖一時是一時,走上種田流的和平路線,但連串的經歷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就算是男人,也要大聲說:「我不行!」

  胸無大志的他,從沒打算做什麼橫跨陰陽、打擊罪犯的正義使者,只想得過且過地佛一生,誰知他會被抓進這個見鬼的世界,系統還罷工,讓他瞎子摸象地處處受氣,分明就是把他當成拂地摩——在地板摩擦的那種!

  他越想越氣,一股雄心壯志便騰騰燃燒,誓要掘地三尺挖出真相,逆轉結局,把作者的臉打得啪啪響,然後霸氣甩渣男,光榮地回到現實世界。

  呵,愚蠢的紙片人啊,惹怒擼蛇的罪是很重的!

  也許是穿越之神感受到他的氣勢,終於大開方便之門,讓他一下就找到紀錄密碼的筆記本。他登錄電腦,點進資料庫系統,然後左看右看,確認沒人注意後,就打入何簫的名字。

  何簫正是莫笙的哥哥,也是連環姦殺案的嫌犯。

  老實說,他一直很納悶,鍾正是如何目睹何簫的罪證卻又懷疑自己出錯沾了人命?

  電腦很快就跑出幾個名單,他一一比對,找到一個符合原文描述的人。那人五官端正,臉上卻有道不小的疤,皮膚也不太好,髮型是最呆板的平頭,身高與莫笙差不多,體型卻較為壯碩。

  檔案顯示,何簫死時二十三歲,職業是計程車司機兼職五伯外賣,高職學歷,曾在工地打過工,犯罪紀錄則被列入機密,權限不足以查閱。

  唐迎樂眉頭一皺,案情果然不單純!

  一個鬧得人盡皆知且性質惡劣的案件,人犯也墜崖身亡了,還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機密連自己人都必須隱瞞?難道……

  是作者還沒想好設定,禁止讀者催更?

  「你在幹嘛?」

  嘩!

  突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就見耳邊正貼著一顆頭,驚得他迅速捂住張大的嘴,差點發出俗辣的尖叫,「你、你、你……是人是鬼?」

  「……」

  對方幽幽轉來一張年輕女孩的臉,並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頗有咬牙切齒之感,「是鬼。」

  唐迎樂心臟一跳,就要把口袋裡的符掏出來,幸好他及時捕捉到對方眼裡的風起雲湧,就低頭看了看女孩腳下的影子,及時擺出打工遇到奧客的職業性微笑,「哈哈,您真會說笑。」

  女孩也笑了笑,有點嬰兒肥的臉龐清秀可愛,個子又嬌小,還綁了個短馬尾,怎麼看都不像是偵查隊的一員,倒像是一個未出社會的清純大學生,非常地小鳥依人。

  可惜「小鳥」一開口就破功,還三八地用手肘拐了拐他,「欸,你老實說,上午是跑去哪裡浪了?都忘了來上班,還要老娘打電話催你。」

  喔,聽這親切的鄉民語氣,平時八卦肯定吃不少。

  唐迎樂沉默地癱著臉,內心跑滿彈幕,試圖從中尋出一個應付對方的最佳答案。

  但女孩沒給他自由發揮的機會,就在上下打量一番後,發出「嘖、嘖、嘖」的嫌棄聲,「黑眼圈都跑出來了,你昨晚肯定玩得很嗨。」

  一提到昨晚,唐迎樂就想起莫笙,瞬間寒毛豎起,一秒反駁,「沒有,一點都不嗨!」

  「喔。」女孩意味深長,「所以果然是釣到了。」

  「釣到什麼?」

  「帥哥啊。」女孩一臉裝什麼裝,語氣充滿了酸與腐,「昨晚你在酒吧喝嗨了,打給我說你跟一個帥哥聊得很開心,還交換了手機號碼,今天又遲到這麼久,說!你這個小賤人是不是背著我脫單了?說好姊妹一生一起單,你竟敢背叛老娘?」

  「……」

  還姊妹呢,原來鍾正私底下是個娘零嗎?

  唐迎樂滿腹槽點欲吐不能,卻也認出女孩的身份了。他見對方舉手投足都帶著好友間的熟絡與親密,連鍾正的性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便配合地接受這段「友誼」,娘兮兮地嗲聲說:「唉呀,怎麼可能呢?既然約好了要一起單,人家就算再春心蕩漾,也絕不會拋下小姬妹妹你的。」

  說完,兩人都陷入一陣沉默,非常想吐。

  小姬有氣無力地說:「我們還是做兄妹吧。」

  「好。」唐迎樂也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雖然「認親儀式」還算順利,但唐迎樂不確定小姬對鍾正的了解有多深,便眉頭深鎖地朝螢幕看去一眼。他在賭,賭小姬的好奇心,也賭她與鍾正的默契。

  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你在查這個人喔?」小姬大喇喇地看著螢幕,「他怎麼了?」

  「嗯,就去年有個案子……」唐迎樂故作遲疑地頓了頓,用餘光看了下左右,壓低聲音說:「嫌犯墜崖身亡的那個連環姦殺案,你記得嗎?」

  小姬偏頭回想,「有點印象,好像鬧得挺大的,但我那時還沒進偵二隊,不清楚狀況……等等,我記得那案子就是你偵破的啊,媒體還把你誇得跟英雄似地,怎麼了?」

  唐迎樂暗暗記下小姬在隊裡的資歷,心裡不免有些失望,「沒什麼,只是有些在意。」

  依原文劇情來看,老張才是除了鍾正以外最熟悉這個案子的人,不過他畢竟是個冒牌貨,貿然找對方詢問會有穿幫的風險,最好另尋他人幫忙打聽,但小姬一個新人又能掌握多少資訊?

  小姬不以為意地說:「在意就去調閱啊。」

  唐迎樂無語動了動滑鼠,在「機密」二字徘徊。

  「這有什麼?小意思。」小姬拍了拍胸膛,「交給我,我雖然透明,但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強項,包打聽可是老娘的專長,保證什麼八卦內幕花邊隱私都給你挖出來。」

  唐迎樂懷疑地看著她。說得這麼有自信,該不會是有什麼官二代金手指的隱藏設定吧?

  這時,有人打斷他們的談話。

  「小鍾。」老張掛斷電話,抓起椅背上的背心,「有命案,跟我跑一趟。」

  唐迎樂愣了下,差點忘記自己還得代替鍾正工作,頓時就非常慌。他不懂警方的偵辦流程,也沒有任何刑偵知識與技巧,要怎麼查案子?

  老張見他還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便疑惑地走過來,「走啦,發什麼呆?」

  眼看對方越來越近,唐迎樂這才想起何簫的檔案還開著,幸好小姬夠機靈,及時幫他關掉檔案,又調皮地做了個OK的手勢就溜走。他鬆了口氣,趕緊起身拉了個笑容,邊揉了揉小腹,相當機智地找了個藉口,「沒什麼,剛以為又要拉肚子,幸好放個屁就沒事了。」

  老張:「……」

  忽然不太想吸氣。

  *  *  *  *

  某住宅社區的華廈外,一群人擠在黃線外議論紛紛,媒體也舉著相機嚴陣以待,派出所員警張開雙臂擋在他們面前,盡可能地維持現場秩序。

  老張板著臉擠開人群,穿過黃線走進案發現場,動作之乾淨俐落,一看就是個老江湖。唐迎樂則慢悠悠地跟在後頭,步履沉穩,雙目微垂,神情晦暗不明,絲毫不理會記者自來熟的追問,偏又長了一張好看的臉,竟還有幾分神探登場的FU。

  但他內心其實是各種靠夭。

  在來的路上,他們就已打聽到死者是一名女姓,從自家八樓的窗戶墜落,當場身亡,暫時無法確定是自殺或其他因素。

  更重要的是,聽說墜樓的死狀都很可怕!

  他強忍著懼意,拼命催眠自己。

  沒事!他連血腥殺人魔的美國恐怖片都看得不亦樂乎了,這點小意思算什麼?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能比會撲過來吸食生氣的怨靈還可怕嗎?

  一、點、也、不!

  所以,他、絕、對、不……

  目光悄悄飄去一眼。

  乾!馬賽克!他需要馬賽克!

  「小鍾……咦?你怎麼了?」老張回頭喊人,卻見他一臉蒼白,不由緊張地憋住一口氣,保持距離,「又想拉肚子了?」

  「……」

  他究竟為何要給自己挖一個這麼有味的坑?

  看完遺體,就是了解案發經過的環節。  

  報案人是死者丈夫,姓李,與太太育有一歲多的女兒。他表示妻子有嚴重的憂鬱症,時常情緒低落,有過自殘傾向,最近接受治療後稍有好轉,誰知今天會趁他給孩子泡奶粉的時候跳樓。

  由於是上班時間,左鄰右舍都不在家,除了李先生外,暫時沒有其他證人,而死者的父母人在外縣市,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加上現場人多口雜,不好細問,老張只簡單提了幾個問題,大多時候還是在安撫家屬情緒。

  唐迎樂在一旁安靜聽著,邊暗中學習老張的問話技巧。忽然,一絲涼意爬上背脊,近乎直覺的本能讓他轉頭看向人群,卻只見一張張或擔心或惋惜的臉偶有幾道重影交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記者們表裡如一,都是對搶新聞的迫不及待。

  怪了,是錯覺嗎?

  他撓了撓臉,正要轉回視線,就倏然瞥見一片赤紅。蓋上白布的遺體被俐落抬起,留下一雙站在血泊裡的赤裸雙腳,他心中一噔,每根毛髮都在發出尖銳的警訊。

  要命!光顧著擔心鍾正的工作表現,都忘了命案現場也會有鬼!快!快移開目光!

  然而,生而為人,作死是一種天性。

  饒是滿腦子都是「不要不要」的叫喊,但他的視線仍不由自主地沿著那雙腳往上移去,最後對上女人扁了一半的頭顱與含怨不甘的眼眸。

  剎那間,顱內之音從嗷嗷叫喊轉為嚎啕大哭。

  WHY?為什麼他就是非看不可呢?其實他自己就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小賤受吧?難怪會魂穿成鍾正!

  真相如此殘酷,但對面的阿飄更殘酷,他只得強忍心傷,使勁hold住幾欲崩壞的臉皮,一邊捏住口袋裡的符紙,暗自祈禱辟邪玉石真有莫笙說的威力。

  果然,李太太下一秒就飄到他面前,又似遇到什麼阻礙,忌諱地停在幾步之外,尖聲說:「你看得到我!你看得到我!對不對?」

  唐迎樂頭皮一麻,果斷地撇開視線,秉住呼吸,閉緊嘴巴,彷彿這樣就能降低存在感騙過這位阿飄太太,但不懂閃躲的驚愕眼神早就透漏了一切。

  女鬼太太也不在乎他的感受,逕自指著丈夫憤恨地說:「他說謊!警察先生,是他推我的!他是殺人兇手!你快抓他!」

  「什麼?」唐迎樂下意識驚呼。

  那一聲沒控制住音量,不慎吸引到所有人注意,他也隨之閃過一個靈感,卻來不及細思,只能隨機應變地低頭思忖,神情嚴肅得像是發現什麼。

  每個偵查員都有各自的辦案風格,大家便收回目光各作各事,老張也繼續和李先生交談。

  李太太見唐迎樂是唯一能交流的警察,便開始滔滔不絕,劈哩啪啦地狂倒苦水,大意就是在指控丈夫有外遇,故意把她推出窗外,好跟小三在一起。說著說著,她突然目光呆滯,接著就化作一顆光球,憑空消失。

  唐迎樂不明白對方怎麼了,但也隱隱察覺到李太太的亡魂即將離去,並將僅有的希望交給了他,自己似乎也應該做點什麼,便猛然看向死者丈夫。

  李先生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瞪,不禁露出一絲慌張,重影輕輕一晃,是萬般戒慎的驚恐眼神。

  而這一幕也正好落在老張的眼裡。他皺了下眉,吩咐警員請李先生去局裡做正式筆錄後,就朝唐迎樂喊道:「走,我們去死者家裡看看。」

  唐迎樂收回視線,跟著老張走進華廈,在心裡斟酌一番,低聲問:「這案子怎麼會交給我們?」

  沒有知識也看過電視,一般墜樓案都是由派出所負責處理,若案情不明或性質嚴重才會請求分局支援,若分局也束手無策,才會再往上移交案件,不會直接請動市刑大。

  老張按下電梯紐,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啊不就死者的娘家有點人脈,還湊巧在死者身亡後打電話來被警員接到,然後人家就又一通電話打給我們的副大隊長了,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種小案子不會有多少積分,所以就丟給我們了。」

  喔哇!

  唐迎樂直接在心底驚嘆。

  開場就來一個濫用職權、官警勾結、職場鬥爭、欺壓下屬的伏筆嗎?想一想就很刺激——如芒在背、坐如針氈的那種刺,刺得他差點激出淚光來,求作者放過擼蛇腦喔!

  電梯很快就下到一樓,他憋了滿腦子警界黑幕或「黃」幕的小劇場,鎮定地跟著老張走進去,就忽聽對方語重心長地說:「有些人天生對罪犯比較敏感,像小鍾你就是這樣的人。」

  他頓時一繃。

  敏感?哪裡敏感?

  幸好老張一臉正氣,讓他差點顱內充血的腦子迅速冷卻下來。

  喔,對罪犯敏感……等等,為何突然這麼說?難道老張知道鍾正能見鬼?

  靠!到底現在還有誰不知道鍾正有陰陽眼?

  正當他以為自己的祕密不再是祕密時,老張就開始說起一堆什麼磁場感應、從動作眼神看心理等等比陰陽眼還不可靠的學說,唐迎樂這才放下心來,呵呵乾笑地謙虛道:「沒有沒有,只是覺得要一視同仁,不能全面聽信一個人的證詞而已啦。」

  老張點了點頭,吐出中肯的兩個字,「廢話。」

  「……」

  「根據經驗,這類發生在自家住處又只有一個證人在場的命案,那人就會是第一列入懷疑的對象,即便他是死者的配偶。」老張看了眼唐迎樂,「不過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懷疑,倒是你的懷疑常常出於直覺,又總是特別準,雖然這麼說不合規矩,但也是個參考方向。」

  唐迎樂越聽越心虛。

  哪有什麼直覺?只是見鬼了而已。

  但話說回來,他大概也明白鍾正以前是如何辦案的了。

  談話間,兩人抵達八樓,出了電梯,就見李家已有警員守著,鑑識人員正屋裡屋外地忙碌著。

  唐迎樂左張右望,觀察大家的搜證流程,而後站在死者墜樓的窗邊探頭一望,於一目了然的街景中目光深沉地搜尋著……其實,身為一個冒牌刑警,他根本就看不出個屁,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地學老張罷了。

  大概在心裡數了個六秒,他暗忖表面工夫應該是做夠了,便要將頭縮回來。

  就在這時,一根異常粗壯又帶了點綠的灰色橫槓赫然闖入眼簾。他錯愕地揉了揉眼,見那橫槓不僅在緩緩移動,還無視障礙地穿透途經的電線桿,不禁是臉色一變。

  怎麼又跑來一根進度條?

  難不成是……莫笙?

***
後記:

  什麼案子是由哪個機關的警察負責我也不清楚,反正刑偵不是本文重點,相關設定全是瞎掰的XD(#

  新封面出爐啦,雖然過程一波三折但仍然順利生產啦,感謝繪師2z Honey喔~>w<//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01.2021 / 發佈:08.1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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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15 07:5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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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就是這個味


  眼看那根進度條逐步靠近人群,卻在中途轉了個彎,鑽進一條小巷停下,唐迎樂便暫時壓下詫異之情,將頭再探出去一點,試圖看清橫槓下的那道背影。

  誰知那人似察覺到什麼,回頭射來凌厲的目光,他嚇了一跳,趕緊縮回身子蹲在窗臺下,心頭小鹿極其崩潰地到處亂撞。

  靠!真的是莫笙!

  「小鍾?有什麼發現?」

  聽見老張疑惑的呼喚,他猛地清醒過來。

  對喔,他是來辦案的,躲什麼躲?

  他鎮定心神,又頓了頓,決定拋棄拉肚子的老梗,轉而神情肅穆地打量地板,竟還真的發現一小片斷裂的指甲,便學刑偵片大佬一個帥氣的抬手,招來鑑識人員收集證物。

  待應付過去後,他再探頭看向窗外,已不見進度條的蹤影,就更加驚悚了。

  為何剛從苗栗回來的人會出現在這,還一轉眼就消失無蹤?

  莫笙該不會是在跟蹤自己吧?

  他驚慌地抿緊嘴唇,努力壓下如氣泡不停冒出的問號,又擔心自己心不在焉會OOC,只得兩眼放空的同時眉頭深鎖,貌似沉靜地四處晃蕩,就在無意間瞥見了一張全家福。

  照片裡,年輕的夫妻抱著襁褓中的孩子,丈夫神情溫柔,妻子也淺淺含笑,一家三口看起來和樂融融,怎樣也想不到如今的悲劇。唐迎樂停下腳步,想起李太太死後對丈夫的指控,再見這張全家福,心裡便莫名有些刺疼,隨之而來的,還有鍾父中午說的那些話。

  ——封鎖父親的號碼,不接家裡的電話,還自己一個人搬出去住。

  鍾正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唐迎樂身為孤兒的記憶裡,擁有一個家庭應當是一件幸福的事,後來他漸漸長大,也漸漸明白,世上有許多悲劇正是源自於家庭,但是什麼令一個曾經美滿的家庭四分五裂?

  沒由來的悶疼絲絲泛開,他皺眉地低頭打量這具身體。

  是鍾正在抗拒什麼嗎?

  *  *  *  *

  跑完現場,又接連查訪一些人,等告一段落時,已經是傍晚了。

  辦公室還有不少人埋首桌案,另一個小隊也正在討論案件,桌上電話聲不斷,呈現一種雜亂的忙碌氛圍,唯獨小姬一人畫風迥異,將腿翹在桌上捧著手機獨自美麗,嘴角還揚起些微弧度,也不知是在刷什麼。

  唐迎樂昨晚才剛穿越過來,本就睡得少,神經也一直繃著,還奔波不少地方,早就累得兩眼無神,眼看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便分別跟老張和小姬打了聲招呼,就拎起背包離開。

  因為是交通的巔峰時段,公車停停走走快四十分鐘才到社區附近的站牌。他昏昏沉沉地走回公寓,拖著沉重的步伐踏上四樓,就見一道身影坐在階梯上,巨大的進度條橫亙在走道中央,教人呼吸一滯。

  要命了,就說他好像忘了什麼,原來在這等著!

  微暗的視野裡,莫笙抬起被陰影壟罩的俊臉,深邃的眼眸幽暗深沉,壓抑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彷彿下一秒就要解開封印黑化暴走,簡直是又帥又鬼畜,震得唐迎樂差點兩腿一軟,就要學小黃文裡的鍾正在嬌喘中哭出七彩珍珠。

  ——真心不騙,原文的確出現過傳說中的瑪麗蘇之淚,證明作者的智商令人著急!

  幸好,搖搖欲墜的封印最終還是穩住了,莫笙在看清來人後,就一掃陰鷙露出鬆了口氣的眼神,邊晃了晃手機說:「打給你,結果關機。」

  「啊?」唐迎樂掏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沒電了。他上午為了查資訊和路線,已經費了不少電量,下午又忙案子,還一直在回憶鍾父說的話,就沒怎麼注意手機。

  「沒關係。」莫笙站起來,高挑的身材像能輕易頂到天花板,「吃過了嗎?」

  唐迎樂見莫笙一手撐著欄杆微微俯身地看過來,自己又正好站在低處,感覺像要被對方抱過去一樣,就忍不住倒退一步,硬是擠出一點骨氣,正聲說:「吃了。」

  然而,他的胃更有骨氣,竟快狠準地響了一大聲:「咕——」

  「……」

  馬的!口嫌體正直要不得!

  他摸著胃暗自流淚,對鍾正的身體恨鐵不成鋼。

  莫笙抿唇壓下彎起的嘴角,「正好我也沒吃飽,一起吃吧。」

  面對人家貼心遞上的台階,唐迎樂猶豫地皺起眉頭,但一對上莫笙含著晶亮笑意的眼眸,就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不管原文裡的莫笙有多壞,但現在對方還沒作出任何過份的事,今天早上還救過他,又送他護身符,照理說,他還得請人吃飯才對。

  而且只是吃一頓飯而已,憑對方會法術的本領,真要對他做什麼,早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了,反正他對李太太的事也有些疑問,莫笙又是這方面的專家,正好能請教一番。

  「好啊。」他硬著頭皮點頭,又有點管不住嘴地問:「吃什麼?」

  莫笙反問:「你想吃什麼?」

  「呃……隨、隨便。」也不知道鍾正愛吃什麼,唐迎樂怕OOC,就丟出萬用答案,不過兩人才剛相識,彼此還不熟,莫笙不了解鍾正的嗜好,應該不會露出破綻才對。

  誰知莫笙僅思忖不到一秒,就說:「那吃巷口的麵店吧,記得你很愛吃那家的紅燒牛肉麵,有時候還可以連吃三、四天都不膩。」

  唐迎樂眼睛一亮,「牛肉麵好!」

  直到走出公寓大門,他才覺得哪裡奇怪。

  嗯?「記得」?哇靠,只是在酒吧聊一個晚上,就連愛吃什麼都交待出來了嗎?

  到了麵店,撲鼻的香味讓唐迎樂鼻孔大張,一臉久旱逢甘霖的癡漢笑。

  啊,就是這個味!

  點完麵後,他為免陷入尷尬,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下午見鬼的事,邊暗中打量莫笙的神情,企圖捕捉對方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的關聯性,但莫笙始終都安靜地聽著,手上還慢條斯理地撥著竹筷上的刺,看不出任何異常。

  「然後她就變成一顆光球消失……」等說得差不多時,兩碗熱騰騰的麵也上桌了,唐迎樂聞香一頓,一雙眼就直直盯著碗裡燉得軟爛的大塊牛肉,飢腸轆轆聲更響,話也變得斷斷續續,差點沒能說完,「也、也……咕嚕……也不知她怎麼了。」

  莫笙眼眉含笑地抿著嘴角,將撥乾淨的竹筷遞到他面前,「聽起來應該是她本就命數已盡,不能在陽間逗留,就被鬼差勾魂離開了。」

  「鬼差?」唐迎樂接過筷子的手一僵,寒毛豎起,迅速從美食的誘惑中回過神,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但我不記得有看到其他鬼。」

  「正常。」莫笙又抽出一張紙巾沾了點茶水,將湯匙擦乾淨再遞過去,「鬼差在辦事時都會盡量隱藏自己,不引起活人的注意,應該是他們早就等在一旁,給亡魂一個宣洩情緒的機會,讓她離開時怨念不那麼重。」

  唐迎樂再次下意識接過湯匙,恍然大悟。

  雖然李太太是被丈夫害死的,但這是她命中注定的死劫,所以鬼差大人好心讓她抱怨抒發一下才把她帶走,看來這些陰間的神神鬼鬼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冷酷無情嘛。

  接著他又有問題,「照你這麼說,是不是陽壽未盡的人死了就會在陽間滯留?」

  「對,除了枉死者外,還有遭到虐殺或含極大恨意而死的人也會在陽間逗留,就算有高人超度,也必須先消去怨念、了結因果,才能去地府報到。」莫笙說著,就打開辣醬罐幫唐迎樂加了一小匙,「吃太辣傷身,一點提味就好。」

  「好。」唐迎樂說完,總算驚覺不對。

  等等,莫笙的動作會不會太熟練了點?而且對方怎麼知道自己愛吃辣的?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

  喔不,是鍾正愛吃辣,真巧。

  這是唐迎樂穿過來的第一個晚餐,自然不曾吃過這家的牛肉麵,但他卻莫名有種懷舊的滿足感,大概是因為這家店的味道跟小時候曾吃過的哪家麵店很像吧。

  他一口又一口地喝著湯咬著肉,瞇著眼享受不含泡麵味精的美味,直到他對上莫笙滿是寵溺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驚,同時也想起另一個問題,卻又沒敢問,因為他怕一不小心就戳破什麼陰謀詭計,拉快進度條提前進入鬼畜劇情,便繼續東拉西扯。

  莫笙吃麵的速度不快,每一口都嚼得很細,像是要將食物盡數分解了才吞下肚,口味似乎也很清淡,竟能在這個肉香四溢的環境裡,面不改色地扛住誘惑,吃著最樸實無華的香菇拌麵。

  等吃完麵,唐迎樂就耐不住疲睏,皺起一張臉打了個呵欠,標準地飽暖思淫慾。莫笙見狀,便加快速度匆匆吃完剩下的麵,拉著他結帳離開。

  待進了公寓,唐迎樂才想起來這一餐應該要他來出,誰知反而被莫笙請了。他尷尬地掏出錢包,「抱歉,剛才多少錢?」

  莫笙回答:「忘了。」

  才十分鐘前的事也能忘,金魚腦嗎?這可不是耽美文小攻應有的設定!

  唐迎樂無語地投以譴責目光,莫笙也一本正經地回以無辜的眼神,頭上粗壯的進度條像在告訴他——這個小攻就是這麼清純不做作。

  他只好咬了咬牙,欲哭無淚地說:「那下次換我出吧。」

  然後,他就見莫笙展顏一笑,語尾輕揚地說:「好啊。」

  「……」

  為何他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上了樓,兩人即將分開,莫笙突然問:「明天還坐火車上班嗎?」

  正要開門的唐迎樂渾身一顫,毛髮全炸。

  靠夭!他企圖落跑的事不會早就被看穿了?

  樓梯間的燈光十分暈黃,莫笙又正好背著光,一張本該俊美迷人的臉在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有幾分危險又陰森的神秘感,加上隱隱閃爍綠光的進度條,彷彿對方邪魅一笑就會露出森森利齒,上演一段在原文裡頻繁出現的樓梯間SM普類。

  雅、雅咩嗲!

  正當他驚恐地僵在原地,滿腦子都是極具層次感的動態馬賽克,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莫笙就發出一串低笑,那笑聲有些低沉,卻不似那種故作磁性刻意壓低的沉,而是喉結自然滾動的雀躍低鳴。

  「傻瓜。」莫笙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眼裡滿載莫可奈何的寵溺,溫柔得像要溢出來般,連空氣都隨之柔和了起來,「早點休息,晚安。」

  唐迎樂沒有回應,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莫笙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後,才反應過來地跳了一下,迅速打開門衝回屋子裡,滿臉通紅地捂著嘴,耳邊全是「蹦咚、蹦咚」的心跳聲。

  靠,會亂放電的都是作弊鬼!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06.2021 / 發佈:08.15.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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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19 06: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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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心騎車


  也不知是否單身狗太不禁撩,這一晚,唐迎樂又做了夢。

  夢裡的視野一片昏暗,「他」晃晃蕩蕩地走在夜裡,聽著兩個人的步伐,直到自動感應的燈光從頭頂亮起,照亮公寓略帶鏽跡的鐵灰色大門,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突來的光亮讓「他」不適應地閉了閉眼,將手塞進口袋裡掏啊掏,邊不由自主地晃著浸滿酒精的腦子,滿眼都是天旋地轉,全靠有人扶著才勉強站穩。

  「奇怪,鑰匙呢?」摸了好半天就是摸不到鑰匙,還隱約聽見身旁的人如觸電般發出壓抑的悶哼,「他」不解咕噥地皺著眉,打算換一個口袋繼續摸。

  一隻手按住他。

  「你摸錯了。」男人尷尬地輕咳一聲,將「他」的手拉出來,放進正確的口袋,「這才是你的。」

  「他」呆茫地看著對方,心想這人是誰?聲音真好聽,好像長得也很帥。

  喝醉的人眼睛是糊的,但幸好男人有雙美麗的桃花眼,特別是在低頭對視的時候,總會溫柔得像一潭波光瀲灩的幽湖,特別地深情,也特別地吸引人,讓「他」糊成畢卡索抽象派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也想起今晚原本的目的。

  「莫……莫笙?你是莫笙。」是「他」今晚的豔遇。

  感覺自己終於作出一項前所未有的壯舉,「他」忍不住呵呵低笑,像個小智障。

  「是,是我。」莫笙也笑了笑,幫忙找出鑰匙開門,扶著小智障走進公寓。

  兩人跌跌撞撞地爬上四樓,夏夜的悶熱摻入酒精的氣息,相觸的肌膚冒出微汗,若有似無地散發著賀爾蒙,低微的呼吸聲在狹窄又封閉的樓梯間繚繞,無限擴大了脈搏的跳動。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莫笙的肩頭,眼看家門就在前方,不禁有些心慌。

  接下來該做什麼?

  頭頂昏黃的微光撒下,為莫笙俊美的面容打上一層朦朧的濾鏡,「他」眼巴巴地望著對方,目光從看不清深意的眼眸一路往下,落在弧度姣好的薄唇,就腦袋一熱地抓住莫笙的領子,踮起腳往上一撲。

  氣勢之兇猛,有如猛虎撲羊,非常地霸道警官!

  「唔!」

  可惜,霸警的準度不太好,竟一口撞上莫笙的下巴,留下一排深刻的牙印,場面之尷尬,氣得「他」捂住發疼的嘴,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發出沉痛的哭吼。

  「為什麼我連這種事都做不好?嗚……」

  被強「吻」的人沒哭,施暴方卻先哭了,還越哭越委屈,「他」甩開莫笙攙扶的手,逕自蹲在樓梯上哭得吸哩嘩啦,像要將滿腹苦水連同腦子裡的水一起哭出來,不死不休。

  「怎麼了?」莫笙不明所以,蹲下身好聲安撫著。

  然而人一發酒瘋,總會貫徹傲嬌的精神,嘴裡喊著「不聽不聽我不聽」身體卻老實地黏著對方,要別人一再哄自己,最後莫笙沒轍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強行捧起「他」的臉吻了下去。

  溫熱的吐息灑在臉上,「他」怔愣地瞪大雙眼,在模糊的視野中對上莫笙垂落的眼眸,感覺自己在對方的注視中變成了一團奶油,融在溫柔交纏的唇舌上,連積壓多年的苦澀和委屈都一同化成柔軟的春水,在心房無聲流敞。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唇瓣分離,「他」都沒能反應過來。

  「不哭了,嗯?」莫笙抵著「他」的額頭,輕柔笑著。

  「他」緩緩點頭,腦子依然一團糊,心情卻平靜了下來。「他」張開嘴唇想說點什麼,卻聽遠方似有空氣震動的聲響,緊接著,一道音準清奇的歌聲遠遠傳來。

  「我滴熱情啪啪啪……好像一把火啪啪啪……」

  唐迎樂渾身一震,從「他」的意識中回過神,差點在夢裡噴出一句:「花惹發?」

  但真正教人猝不及防的是——也許是那歌聲太過魔性,激發出他深藏於潛意識裡的憂患,竟讓夢裡的劇情急轉直下,完美證實了佛洛伊德夢的解析之奧義。

  只聽「唰」的一聲,他身上的衣物忽然以相當不科學的方式一秒爆裂,而莫笙也一掃先前的似水柔情,粗暴地將他壓在牆壁上,拉開他的雙腿用力往前一頂,邊邪魅一笑說:「小東西,你真是該死的美味。」

  唐迎樂:「???」

  可惡,這個台詞好雷,但這個姿勢又該死的真香!

  然後他就在夢裡開啟了雙人運動模式,再準確點來說,是整個畫面都塞滿了莫笙色氣爆表的鬼畜笑,笑得他汗流浹背,有種快要精盡人亡的感覺,還沒破處就體會了真.爆菊的恐懼。

  更可怕的是,這個春夢還自帶音效。

  「啪!啪!啪!」

  他痛苦地皺緊眉頭,不知自己該嬌喘地哭出聲還是俗辣地叫出聲,因為夢境實在逼真,除了音效,還有陣陣的刺痛,彷彿夢境之外也有個人正狠狠地搧他巴掌……

  咦?搧……搧巴掌?

  唐迎樂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見一隻鳥爪毫不留情地踩下來。

  「起床啦!」

  他嚇了一跳,立刻揮掌拍開臉上頗具重量的東西,尖聲驚呼:「什麼東西?」

  「你才什麼東西?死北七!」對方反應迅速地啄了他一口,拍拍翅膀飛到床尾。

  唐迎樂也反應迅速,鏗鏘有力地接話:「我不是東西!」

  「……」

  空氣瞬間安靜。

  一人一鳥無聲對視,分別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窘迫與嫌棄。

  窘迫的是人,嫌棄的是鳥……等等,這鸚鵡是哪來的?

  正當唐迎樂還在驚疑不定時,那體型圓潤的鸚鵡就又搧著翅膀嘩啦啦地飛出臥室,落下滿床舖的羽毛,其中幾根還在他的鼻前飄了飄,一個驚天噴嚏就洶湧而出。

  「哈啾!」

  他搓著鼻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待腦中的嗡鳴退去才反應過來。

  這鸚鵡……不會是鍾正的寵物吧?

  靠!難怪昨天出門好像聽見什麼東西在飛。

  從前天晚上穿越過來後,他就一直沒注意到家裡有寵物,更別說餵食了,一時間,他愧疚心大起,深怕會一不小心就餓死鍾正的愛寵,便趕緊下床在屋裡四處搜尋。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屋內或陽台,都不見任何安置鸚鵡的鳥籠或棲木,甚至連吃飯喝水的碗跟飼料都沒有,他不解地撓了撓頭,索性從冰箱翻出沒吃完的半袋土司,掰成碎片裝在一個塑膠碗裡,再放在飯廳的餐桌上,然後踩著椅子,看向正在吊燈上梳理羽毛的灰色鸚鵡。

  只見鳥兒胖歸胖,但圓滾滾的肚子和小小的頭憨態十足,甚是可愛,他便忍不住軟下語氣,輕聲細語地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鸚鵡停下動作,用一對圓滾滾的小眼珠看了他一眼,接著把頭一揚,小胸脯一挺,以雄糾糾氣昂昂的姿態溜出一串脆生生的正太奶音,但也不知是鍾正的飼養方式不對,還是牠曾跟別人學過說話,竟張口就帶著奇怪的腔調高聲大喊:「巨根!啾!巨根!」

  唐迎樂震驚了。

  「巨、巨根? 」他冷汗涔涔地瞪著鸚鵡,不敢相信鍾正喪心病狂至此,竟把好好一隻可愛的鳥兒取名叫巨根,真不愧是小黃文裡的小賤受,連寵物名都如此飢渴。

  「啾!巨根!是巨根!」鸚鵡十分激動,拍著翅膀就往他的頭上招呼,並抬起一隻爪子,上頭綁著一塊小小的名牌,刻著「鶋(ㄐㄩ)鶊( ㄍㄥ ) 」二字。

  唐迎樂看了老半天,恍然大悟,「原來這兩個字是唸巨根啊。」

  鸚鵡:「……」

  馬的死北七!

  為了處理鸚鵡的飼養問題,唐迎樂匆匆梳洗後,就花了點時間孤狗一番,確認胖鸚鵡的品種是非洲灰鸚鵡,話多、黏人、聰明又膽小。他回想對方往他臉上揮爪的架式,實在看不出哪裡膽小,但話確實很多,直到他要出門了,都還在滿客廳飛舞地激情大喊:「巨——根——」

  好像這名字有多雄壯威武,值得詔告天下一樣。

  他以最快的速度關上陽台門,深怕鄰居聽到鸚鵡的鼎鼎大名,會懷疑他們人鸚之間有什麼不可描述之事,畢竟原文裡確實有千奇百怪的獸交普類,而且始作俑者就住在他樓上。

  想到這,他就猛然記起今早的那場春夢,心神不寧之下,左腳不慎被玄關的門檻絆到,就隨著被推開的防盜門一頭撲了出去,以前屈失意體的姿勢跪倒在樓梯間。

  偏不湊巧,某人正好上樓,一眼望見他翹高的屁股。

  「……」

  乾!

  唐迎樂恥哭地在心裡飆出一字問候,求這位鬼畜攻穩住封印。

  莫笙的臉上也爬滿了震驚,彷彿靈魂有剎那間的空白。

  場面實在是非常地驚心動魄。

  「早。」莫笙冷靜地打了招呼,目光飄渺又迷惘,似乎不知該看哪。

  唐迎樂也保持鎮定地爬起來,「早,我在撿東西。」

  莫笙盯著他臉上沾到的灰,十分配合,「撿到了?」

  唐迎樂點點頭,用餘光瞥了眼進度條,神情鄭重且嚴肅,「撿到了。」

  「……」

  氣氛再次乾掉。

  莫笙只好又一次擔當打破沉默者,「去上班?」

  「對啊,你也是?」唐迎樂隨口回完,就又尷尬地閉上嘴,很想一掌巴飛蠢死的自己。對方剛從樓下上來,分明就是要回家,怎麼會是去上班?

  莫笙見他耳朵都紅了,不禁笑出一聲,「不是,我剛收工回來。」

  唐迎樂趕緊接下去,「收工?」

  問完,他才發現對方穿著跟昨天一樣的襯衫與牛仔褲,肩上還背著一個老舊的帆布包,沒有人會穿這樣去晨跑,顯然是昨晚送他回家後就又出門,直到現在才回來。

  大半夜的,是上哪裡的夜班嗎?

  這疑惑還沒出口,他就想起莫笙是個道士,會在晚上出門的工作自然只有一種。

  果然,莫笙點頭說:「去除靈,昨天襲擊你的怨靈只是被暫時擊退,不會輕易放棄目標,所以我一辦完事就立刻趕回來,追了他一整天。」

  「啊,所以你才會……」唐迎樂一下就聯繫到昨天下午的驚鴻一瞥。難怪莫笙會出現在案發現場,等等,這不就表示……那個怨靈一直在跟著他?

  他心中一顫,一秒往莫笙靠去。

  「放心,他不會再出現了。」莫笙失笑地抬起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灰,「吃早餐了嗎?」

  唐迎樂只覺得臉頰一暖,原本炸起的寒毛就被瞬間撫平,下意識地老實回答:「還沒,打算到了學校……呃局裡再買。」

  靠,一時嘴快講錯了。

  他偷偷地捏了把冷汗。

  幸好莫笙沒注意到他的口誤,將手上的袋子遞出去,「那這個給你。」

  他好奇地接過來,見裡頭是熱騰騰的豆漿和飯糰,詫異地問:「你不吃嗎?」

  「我還不餓,晚點再買就好。」莫笙說完,就側身踏上五樓的階梯,「去上班吧,小心騎車。」

  「喔。」唐迎樂摸了摸自己被碰過的地方,想他一個人生活這麼久,一朝穿越,初次感受到被人照顧的溫暖,對方卻是命中註定的仇敵,這簡直就是……狗血穿越劇的經典套路!

  北市刑大說遠也不遠,從公寓出發,走小路三十分鐘就能到,坐公車的話,因為路線問題,加上等車和走路,也一樣是三十分鐘,但省力,還在能車上滑滑手機發個呆。當然,如果有機車的話,則能縮短至少一半的時間,也就是說他能多睡十五分鐘再起床,想一想就很美好。

  早餐的份量不大,唐迎樂邊走邊吃,等上了車時正好吃完。他將垃圾捆好拎在手上,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安靜梳理自己對莫笙的感覺。

  說實話,莫笙的長相是他喜歡的類型,性格沉穩,又會照顧人,還願意不辭辛勞地為他奔波除靈,要不是事先看過原文的後續發展,他一定會對莫笙怦然心動。

  但就算是真的心動了,他也不敢輕易接受。

  好像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莫名抗拒感情上的事,總覺得一旦付出真心就一定會受傷,還不如做一隻自娛自嗨的擼蛇宅,在二次元的世界裡養養紙片人帥哥樂逍遙,所以每次一有人稍微表示點好感,他就會拼命裝傻,將對方拒於千里之外。

  然而面對莫笙,他似乎有難以抗拒的本能,但他們明明才認識第三天。

  公車停停走走,經過一家手機店,橘黃色的橫幅看板極刷存在感,以一家三口用視訊聊天的和樂畫面為新方案作宣傳,也提醒了他昨晚被莫笙一撩就忘了整理的思緒。

  唐迎樂滑開手機,翻看社交軟體和通訊APP,試圖了解鍾正的生活,可惜,除了討論公事外,鐘正似乎不怎麼跟人聊天,臉書的個人動態是一片空白,Line也十分冷清。

  這很不尋常,窮宅如他都有幾個談得來的網友,鍾正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長得又帥,還會上酒吧勾搭「莫笙人」交換號碼,怎麼看都不是一個與社會脫節毫無社交活動的邊緣人,何況鍾正跟小姬這麼要好,小姬也不像是不愛用3C產品的女孩,他們真的不曾網聊嗎?

  來電紀錄倒是不少,大多是來自家裡,但接通的次數不多,他再翻到封鎖名單,上頭就掛著一個名字——鍾榮光,正是鍾正的父親。

  他關上螢幕,莫名感到一絲沉悶。

  雖然原文從沒介紹過任何一個角色的家庭背景,但從開頭第一篇的劇情來看,鍾正應當是一個心懷愧疚的人,有良知才會感到愧疚,既然這樣,為何一個有良知的人會對家人如此拒絕往來,甚至叛逆到封鎖父親的地步?

  這時,下車鈴響。

  唐迎樂回過神,見公車即將到站,便跟著起身。忽然一個緊急煞車,車身搖晃,他趕緊抓住把手,就聽司機按著喇叭破口大罵:「騎機車還敢跟公車搶,不知死活!」

  剎那間,一道靈光閃過。

  等一下!莫笙之前說什麼來者?

  小……小心騎車?

  他臉色一變,掏出皮夾翻了翻。

  NO!

  自認少睡十五分鐘也沒關係的心,在看見機車駕照的那一刻,迅速玻璃碎。

  主角有車也不提,混帳作者你他媽!




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19.2021 / 發佈:08.1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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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22 07:4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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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黑暗交易

  進了辦公室,又是沉悶的一天之始。

  因為時間還早,大部分人一來就對著螢幕發呆或喝咖啡打呵欠,有的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下巴全是新冒出來的鬍渣,臉上掛著像被人毆打過的黑眼圈,簡直就是大型爆肝現場。

  而老張,正是其中一員。

  「你來啦?」老張抬起滄桑的浮腫面容,臉頰上還貼著一張黃色便利貼,顯然曾趴在堆滿公文的桌上睡覺。他緩緩伸出手,有氣無力地朝唐迎樂招了招,宛如一隻餓到形銷骨立的喪屍,用如飢似渴的乾啞嗓音淒然輕喚:「小……鍾……」

  唐迎樂打了個寒顫,差點吼出一聲:「燒!都燒!要多少都燒給你!」

  老張不知自己的身後事已被打點好,依然用幽怨空洞的眼神問:「我的早餐呢?」

  「什麼早餐?」唐迎樂一臉黑人問號。

  老張見他兩手空空,頓時勃然大怒,又極力壓低音量地說:「說好的,每次輪到我們兩個值班,你只要早退,我就幫你Cover,隔天早、午餐都給你包的。」

  唐迎樂大驚。

  沒想到鍾正和老張之間竟然有這種黑暗交易?

  眼看老張的眼神越來越危險,他急中生智,再次拉起在全家安撫奧客的職業微笑,說:「原來昨天要值班嗎?抱歉,我忘了,您辛苦了,我現在去給你買早餐。」

  說完,他把背包一放,就在老張要大杯冰咖、漢堡加蛋的提醒聲中往外奔逃。迎面走來的同事上下打量他,打了個怪腔怪調的招呼:「這麼早啊?」

  唐迎樂尷尬地笑了笑,與對方擦身而過後,嘴角微垂。

  無視上級命令,遲到,工作也不積極,依剛才老張的話,鍾正還時常早退、翹值班,這分明就是怠忽職守,就算是大隊長的兒子也太超過了,居然沒有人去檢舉嗎?

  忽然,鍾父的兩句話闖進腦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在幹些什麼?」

  ——「人要往前看,別總想著過去的事……」

  他腳步一頓,依稀感覺鍾正的這些行為似乎有什麼有目的。

  「唷呼。」

  一隻手拍上肩膀,唐迎樂轉過身,就見小姬神清氣爽地站在他面前,手裡拿著一個USB隨身碟,笑容頗為得意,「喏,你要的資料,就說是小CASE吧。」

  唐迎樂眼睛一亮,脫口就問:「是何……」

  「噓。」小姬立刻制止。

  唐迎樂神經一繃,看了下左右,見有人路過投來好奇的目光,就迅速擺出聽了個笑話的表情,「呵呵呵,這個很有創意。」

  那路人臉皮一抽,就加快腳步逃離,彷彿看見一個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

  唐迎樂接過隨身碟,兩人繼續往外走,小姬邊小聲地交待著。

  「隨身碟是給你回家再看的,局裡的網域都有監控,不要什麼檔案都打開。」小姬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平板,「要想在局裡看就用這台,資料都存在裡面,別登上網路就好。」

  小姬說著同時,邊點開資料夾,裡頭是滿滿的檔案,除了文件檔外,還有不少照片。唐迎樂快速瀏覽一番,發現內容之齊全,連何簫與所有被害人的屍檢和鑑定報告也一個都不漏,簡直就像把整個檔案庫都搬過來一樣,令他震驚不已。

  這個情報能力也太強了吧?

  他回想了下,昨天小姬除了刷手機外,就沒有負責什麼工作,十分清閒,又自稱是個小透明,不見有人跑去找她聊天,似乎在隊裡並不受重用,但連鍾正這個混水摸魚的警二代都能被派去跑命案了,沒道理會放過更能幹的小姬吧?

  一時間,唐迎樂感覺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對啦,你手機給我一下。」小姬伸出手,態度非常自然,「有個好東西要傳給你。」

  唐迎樂以為是什麼機密情報,便不疑有他地解開螢幕鎖遞過去,幾秒後,一個音檔被小姬下載到手機裡,他好奇地湊過去一看,就見檔案名稱寫著三個字。

  「金……剛經?」

  這算什麼好東西?

  他無語看著小姬。

  小姬也看著他,且手指飛快操作,將音樂設為好友專用鈴聲。

  「喂喂喂,你等一下!」唐迎樂非常凌亂,「誰會用金剛經做鈴聲啊?要是我正好在跟死者家屬談話,大家也忙著檢查命案現場,結果你一打來,我身上就響起念經聲,那多尷尬?」

  「也多應景。」小姬雙手合十,散發出悲天憫人的聖潔光芒,「人生在世,總有頭七的一天,早聽晚聽,都是要聽這麼一場的。」

  「靠,這樣講被家屬打死吧。」唐迎樂搶回手機,很想把設定改掉,但又不清楚鍾正的真實本性,搞不好人家就喜歡跟小姬玩這種另類的姊妹情遊戲,他要是拒絕配合不就OOC了?天曉得這會如何影響劇情發展。

  「安啦。」小姬拍了拍他,很有義氣地下保證,「我也會幫你放金剛經的。」

  「……」

  他感覺自己破案了。

  這女子如此獵奇,不被排擠才怪!

  *  *  *  *

  匆匆替老張買完早餐,唐迎樂回到位子上,趁著還不忙,先大略翻看平板裡的檔案。

  首先,是案子的起源。

  那是一場雷陣雨的午後,台北某郊區的山林裡,被人發現一顆半腐爛的人頭,六具死狀悽慘的女屍就在警方的挖掘下重見天日,然而有專家指出,那天的雨勢雖大,但該山林的水土保持良好,屍體也被掩埋得極深,正常來講,不該會被沖刷出來,因而有以下推測……

  唐迎樂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感覺沒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就匆匆跳過,直奔調查過程。他原以為會看到好幾頁洋洋灑灑的報告以及充滿各種專有名詞的鑑定核對,但誰知證據相關的內容非常簡潔,只有兩項就斷定了一個人的罪行。

  第一個是人證,在第七位死者出現後,有人指認何簫曾在事發前幾小時出現在棄屍地附近,找到證人的人是鍾正;第二個是物證,殺害第七位死者的兇器上有何簫的指紋,找出兇器的人,也還是鍾正。

  前者只是有嫌疑,但非直接證據,後者才是定罪關鍵。

  看到這,他就仰天長嘆。

  雖然他不是推理達人,但好歹也看過不少腦洞文,非常清楚要陷害一個人就是要嘛收買人證,要嘛生出一個有指紋的兇器,兩者皆可動手腳,而且偵查隊這麼多人,搜證人員也不只一位,偏偏兩個證據都是鍾正找到的,就算是主角,這光環也套得太粗暴了。

  報告上寫著,鍾正兩次重返棄屍現場,第一次是在第七位死者出現的隔天,找到一位人證,第二次是在何簫被約談後的第三天,在棄屍地點附近發現被掩埋的兇器,導致何簫被徹底定罪,而鍾正也因為高效率辦案,被視為破案的大功臣。

  到底鍾正是怎麼辦到的?

  點開兇器的照片,那是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樣式普通,隨便一家超市都能買到。他閉上眼,回憶起昨天的墜樓案,案情與他們搜到的線索大致符合,差別只在於李太太的亡魂自稱是被推的,李先生卻堅稱是拉不住尋死的妻子。

  他忽然一拍桌子,發出猛烈的撞擊聲。

  難怪原文裡何簫坦承自己是同性戀不可能姦殺女人後,鍾正表現得萬分震驚,內心也瘋狂OS:「眼見為憑,何簫的罪證是我親眼目睹的……」

  眼見為憑,這個「眼」不就是指陰陽眼嗎?

  既然如此,鍾正肯定是與死者的亡魂談過話,並在對方的指引下找到兇器,所以他才會篤定自己不可能出錯,但若是這樣,何簫又真的是無辜的嗎?為何鍾正會覺得自己害死人?

  他越想越迷糊,實在急需一顆死神小學生的頭腦。

  「小鍾啊。」老張發出憂心忡忡的呼喚,刻著歲月淺痕的雙眼充滿長者的睿智與慈愛,「墜樓案的報告你慢慢整理,反正屍檢還沒出來,你壓力不用太大,放輕鬆點。」

  唐迎樂一囧,趕緊回了個尷尬的微笑,同時又倍感溫馨,張口就要發出一張好人卡。

  誰知,老張話還沒說完,「破壞公務賠錢事小,你把我嚇出心臟病,我做鬼都不饒你。」

  「……」

  他默默地握住辟邪玉石,有槽吐不出。

  真相要追查,手頭上的案子也不能落下。

  墜樓案的死者母親堅持要解剖,死者父親卻覺得破壞遺體會害女兒不好投胎,死者婆婆認為一看就知道是自殺,死者母親懷疑是女婿外遇殺人,死者婆婆罵回去說是你女兒整天喊要跳樓。

  於是戰火一觸即發,雙方家庭吵得不可開交,李先生卻全程毫無意見,倒是唐迎樂被夾在砲火中頭疼不已,唯有老張氣定神閒,公事公辦地說:「一切交給檢察官判定。」

  唐迎樂認命地埋頭打報告,邊一心二用地計畫著。

  既然作者賦予主角見鬼的金手指,不如就物盡其用,找何簫的亡魂talk talk,但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也不知對方被鬼差勾走了沒,只希望主角光環能至少幫他找到其他線索。

  唉呀,白天打報告應付活人,晚上跑墓園幫阿飄伸冤,感覺自己就像是小說裡的陰陽警探康斯坦丁,真是帥帥der……喔,不對,他現在就在小說裡,而且還是本鬼畜小黃文,果然非常符合近年來套路氾濫的網路小說,集黃暴、靈異、推理、賣腐於一身,真是四種元素一次滿足。

  不過,說到見鬼。

  舞動的手指在鍵盤上暫停,他瞪著閃爍不定的游標,眉頭一皺。

  大概是辟邪玉石給了他勇氣,照理說,應當怕鬼的自己,除去在火車上被怨靈襲擊的那一次,這兩天他走在路上見到阿飄,都莫名有種習以為常的錯覺,為什麼?

  他納悶地低下頭,再次打量這具身體。

  難道……他開始被鍾正影響了?

***
後記:

  可惡!這一篇好正經,文宣都不知要截選哪一段(#


  【下篇預告】 《9. 負負得正》,預計禮拜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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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20.2021 / 發佈:08.2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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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26 08: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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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負負得正

  找亡魂討論一下鬼生的計畫很豐滿,可惜現實總是骨感。

  在確認今天沒有值班後,唐迎樂一打完報告就果斷開溜,即便途中不慎被大隊長老爹抓個正著,他也硬著頭皮在咆嘯聲中往外奔逃,完美保住瀆職警二代兼不孝子的人設。

  抱歉了,廣大的納稅民眾,這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從不遲到早退的他,在穿越之後竟然破功,不由深感內疚,便抱著誓要破解真相的豪情壯志,熱血沸騰地回到公寓、走過飯廳,然後……

  突然慾火難耐,決定敞開雙手先擼一把。

  「小鳥鳥。」他一把抱起吊燈上胖呼呼的毛團子擼啊擼,嘴裡邊咯咯咯地癡笑著,尾音蕩漾,將奴才本色詮釋得淋漓盡致,一顆沒錢養毛孩子的孤單寂寞心也受到了撫慰。

  啊,如果還能被奶聲奶氣地撒嬌就更好了。

  於是,奶音來了。

  「你才小!」

  「……」

  孩子有起床氣,做爹的要體諒。

  在被炸毛的鸚鵡賞了一爪後,唐迎樂終於冷靜下來,頂著滿頭鳥毛在屋子搜尋一圈,總算找到機車鑰匙。他稍微整頓一下,再接著出門,然後……就像個偷車賊一樣,頂著熱心鄰居的懷疑目光,將停在公寓附近的機車都試了遍,才在對方報警之前找到車子落荒而逃。

  融合復古與時尚造型的新款偉士牌,以優雅的星空藍於車流中平穩穿梭,迎面吹來的風夾雜著每位騎士朝夕相處的親密伴侶——機油廢氣,令他感動得淚流滿面。

  有車真好!

  相較於南部隨性的交通風格,台北顯然是緊湊了許多,但遵守交通法規總是沒錯,他萬份慶幸自己穿越前看的不是歐美或日本小黃文,否則此時的他不僅會變成文盲,還會是馬路三寶。

  趁著紅燈待轉,他點開手機地圖,思量接下來的計畫。

  按照一般的世俗印象,亡魂通常不是守著自己的墳,就是在身亡處徘徊。資料顯示,何簫死後沒多久,相依為命的祖母就因病情惡化去逝,何家沒有其他人,兩祖孫的遺體在殯儀館裡躺了一個月,鍾正就不知出於什麼心態,親自出錢將他們火化合葬在公墓裡。

  對此,唐迎樂十分困惑。

  既然莫笙甘願不擇手段地為何簫報仇,顯然是極為在乎這位兄長,但為何卻不曾出面料理後事?

  他抱著滿腹疑問,風塵僕僕地抵達公墓,見墓園佔地遼闊,不知該從何找起,便仗著鍾正討人喜歡的好臉皮,發揮打工時練就出來的裝熟技能跟管理員阿伯搏感情,拜託對方指引一下方向。

  管理員阿伯大概也是個天涯寂寞人,難得有年輕人找他抬槓,便天南地北地聊開了,直到話題告一段落,才想起什麼,納悶地說:「欸,我剛還想說你怎麼那眼熟,你不是兩個禮拜前才來過嗎?還問我那誰的墓有沒有人來祭拜。」

  唐迎樂愣了一下。

  原來鍾正兩個禮拜前來過?

  他趕緊一臉惆悵地說:「喔,家門不幸,今天拜的是隔壁那一位。」

  「……」

  今天的天氣非常晴朗,豔陽燦爛,冷暖適中,徐徐輕拂的山風還帶著檀香與燒紙的餘味,唐迎樂深吸一口氣,遙望滿山林立的墓塔,發出一句感慨:「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這麼多人來掃墓,還在門口拍團體照。」

  阿伯瞳孔一震,默默地看了看四周,又默默地看著他,面容蒼白如紙。

  唐迎樂也跟著一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悚,也被周遭的「目光」看得非常慫。

  靠夭,此人非彼人!

  他一秒按住辟邪玉石,欲哭無淚地乾笑,「我開玩笑的。」

  但阿伯笑不太出來,一張臉皮不僅堅若磐石動也不動,還由白轉黑。

  為免被就地掩埋,他果斷在對方欲言又止的譴責視線中告辭離開,並面無表情又目空一切地穿過好兄弟們,頭也不回地朝目的地出發,頗有視死如歸的氣勢,看起來就很高冷大佬。

  莫笙說過,如果不想跟亡魂接觸,就不要理他們,辟邪玉石能阻止他們接近,但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表現出害怕的樣子,畢竟鬼曾經是活人,也懂得仗勢欺人。儘管如此,唐迎樂還是覺得非常虛,因為鍾正的陰陽眼太過犀利,看阿飄都跟看活人差不多,若不仔細審視會極難分辨,簡直就是項技術活。

  一路彎彎繞繞,終於找到了靈堂。

  冷清的偌大空間有陣陣低微的踢撞聲,也不知是誰在幹什麼,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邊緩步走過一排排骨灰櫃,找到何家祖孫所在的櫃子,轉進去,就猛然撞見一顆飛舞的頭,嚇得他喉嚨一緊差點尖叫。

  幸好那顆頭雙眼緊閉,沒有注意到他。

  然而,就像一個怕小強的人很難不去注意身邊是否有小強出沒一樣,唐迎樂也很難不去注意那顆頭,深怕對方會在不經意間撲過來咬他一口。於是他又忍不住悄悄投去一眼,才看清楚那顆頭之所以竄上竄下,是正在被一個無頭鬼當毽子踢。

  「……」

  結合自己在大街上看到的阿飄雜技團,他不得不作出一個結論。

  玩還是你們好兄弟會玩!

  為了不打擾踢頭鬼的雅興,他輕手輕腳地繞過對方,從一格格櫃位找到何簫的名字,用氣音小聲地呼喚:「何簫?」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與阿飄的踢頭聲。

  「咚、咚、咚……」

  非常地刷存在感。

  他努力轉動腦細胞,可惜CPU有點卡,大概是「踢毽子」的畫面太深刻,幾乎佔去了他全部的心神,連帶腦殼都有被踢到的痛感。他用餘光望了下左右,確認沒人……呃,沒活人後,就上前一步,輕輕敲了下櫃門,「何簫,可以出來談談嗎?」

  等了一陣,還是沒有回應,他只好繼續呼喚,還順口來了句:「在不在家?」

  這一回,終於有人回了。

  「不在!」

  他無語一噎,正想說:「這個梗有點老」時,就大吃一驚。

  不對,剛是誰在說話?怎麼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思及自己可能召喚出什麼未知的東西,他再次抓住辟邪玉石,吞了下口水,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就赫然對上一顆眼白翻起的頭,捧著那頭的好兄弟還比著一根中指。

  「都說了多少次,那屋子一直是空的,從來沒鬼在!」踢頭鬼十分暴躁,頭毛都豎了起來,「你他媽的要嘛找道士招魂,要嘛自己落觀音下去,哪有大白天來人家墓前敲門的?當我們阿飄很閒嗎?拎盃好不容易踢到四千四百多下,快要破四四四四的紀錄,結果又被你打亂了,王八蛋!」

  「……」

  抱歉,打擾了。

  唐迎樂一臉懷疑人生地離開公墓,在藍天白雲下騎著車搖搖晃晃,直到騎進人聲吵雜的鬧區,感受陽間濃濃的生氣,才總算從好兄弟把頭當毽子踢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既然墓園找不到何簫,那身亡處呢?

  依據資料,何簫是在老張帶人上門時襲警逃跑,兩天後,就被登山者發現陳屍在灣潭山,身上有多處地方受到嚴重撞擊,頭顱破裂變形,經過現場勘查和痕跡比對,判定是墜崖而亡。

  他查了下地圖,騎車去灣潭山差不多要一個小時,所幸現在是夏天,離天黑還有不少時間,便把龍頭一拐,一鼓作氣地直奔目的地。他上了山,停好機車,照著地圖指引走了一段路,又鑽進橫生雜草中爬了爬,被蚊蟲叮了幾個包,來到報告上標示的座標。

  但可惜的是,放眼望去,依然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什麼飄都沒看到。

  他不死心地滑開手機,點開現場勘查照片比對一番,確認自己沒來錯地方,再抬頭仰望所謂的懸崖,看似波瀾不起的面容便漸漸升起一絲怒意。

  在原文的結局裡,鍾正與莫笙就是在一個六月冤雪的日子裡,從何簫墜落身亡的懸崖跳下去,並且在被活活凍死前,打了一場驚天動地、肉汁橫飛的殉情野炮……

  「屁啦!這個高度摔下來必死無疑吧,還打炮!」

  到底是智障作者在亂寫,還是這個世界的人種都基因突變?

  唐迎樂本就累得要命,跑了大老遠的路又一無所獲,還想起渡雷文失敗導致穿越的痛苦經歷,頓時就氣得仰天大吼。

  霎時間,滿山林都是他最後兩個字的回音。

  「打炮炮炮炮炮炮——」

  然後,他就聽見身後有踩到樹枝的聲響,以及某人的倒吸口氣。

  他渾身一僵,比在靈堂被鬼嗆聲時還要冷汗直冒,卻又抑制不住本能,就像鬼片裡砲灰配角叫主角不要看主角卻偏要看的作死舉動,一點點地轉動脖子看去。

  一根粗壯的進度條,就在第一時間闖入視野。

  NO!

  他在心裡嚎啕大哭。

  為什麼這家伙總是要在奇怪的時間點出現?

  就算是官配CP不可拆也不是這種黏法啊!

  而莫笙也一臉懷疑自己為何要在這時出現的表情,既空洞又迷惘,同時眼眸深處也風起雲湧、雷電交加、變幻萬千,彷彿鬼畜封印將崩,整個心魂都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戰中。

  幸好,理智還是佔了上風。

  「真巧,來辦案?」莫笙恢復鎮定,主動遞出一把階梯,成功地保住暖男人設。

  「來辦案。」唐迎樂迅速扒著階梯一跳,鏗鏘有力地大聲胡扯,「我收到檢舉,懷疑有人在這附近打炮……不對,是打槍、打、打、打手槍!」

  「……」

  階梯下得太快,他感覺自己把腿跳斷了,差點哽咽地哭出鼻泡,「我是指真正的手槍。」

  莫笙抿了抿嘴,一雙桃花眼還是破功地微微瞇起,「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唐迎樂在內心悲痛哭吼。

  是真的即將會有兩個人在未來的某日在這裡打炮,完成最後一次的生命大和諧,而他為了阻止這個結局,辛苦地奔波一整天,卻始終找不到能改變劇情走向的關鍵NPC,他苦啊!

  莫笙大概是從他幽怨的眼神讀出什麼,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柔聲說:「辛苦了。」

  纏繞髮梢的指尖很溫柔,唐迎樂頓時有些心神蕩漾。他心想,自己果然是孤單了太久,又剛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才會這麼一點點溫暖就幾乎要招架不住,想要仰頭回蹭對方的掌心。

  他低頭捏了下自己的腿,壓下多餘的遐想,問:「你呢?」

  莫笙神情略黯,「我來找人,就恰好看到你。」

  找人?

  唐迎樂猜想對方也是來找何簫的亡魂,隨即又意識到先前一直忽略的問題。

  憑莫笙能驅除惡鬼的本領,招回何簫的亡魂應當是易如反掌,更別說替死者伸冤,但為何莫笙還沒抓出害死何簫和那些女孩的真兇,就急著在鍾正面前撕去偽裝復仇?還是其實已經抓到了,但作者為了迎合小黃文的市場,就略掉過程直奔啪啪啪?

  邪惡的讀者啊!為啪而啪的黃暴文是沒有靈魂的,你們不知道嗎?

  不過,莫笙很快就推翻了他的猜測。

  「我的師門就在這座山裡,但我師父為了閉關修煉,特意設下結界,所以我一出關下山,要再回去就難了。」莫笙垂眸凝望某處,似為遮掩什麼,卻藏不住話中的一絲苦澀。

  唐迎樂一怔,算是明白了。也許當初莫笙在深山修煉,與外界隔離,等收到家人接連出事的消息時已經太晚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只剩下師父一個親人,偏又再也回不去。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能安慰對方什麼,畢竟此時的「鍾正」對莫笙的真實身份是毫不知情。

  幸好莫笙很快就收起那份感傷,抬頭看了下天色,「天快黑了,先下山吧,你想吃什麼?」

  「嗄?」唐迎樂再次一愣,這話題也轉得太快。

  莫笙笑道:「說好的,有緣做鄰居,要常一起吃飯。」

  「等等。」唐迎樂納悶,「我哪時說……」

  「前天在酒吧時,你說的。」莫笙立刻搶答。

  唐迎樂只好閉上嘴,並想起早上那場春夢前半部份的強吻戲碼,不由唏噓。

  鍾正啊鍾正,虧你名字取得正經八百,誰知竟是這麼不要臉的主動小妖受?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為免哪天「美」夢成真,他舔了舔略乾的嘴唇,決定力挽狂瀾,爭取減少與莫笙獨處的機會,「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特別是喝醉的酒鬼。」

  「聽過。」莫笙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並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散發出情深不悔的暖男光芒,「沒關係,我也是男人,可以負負得『正』。」

  「……」

  別以為語帶雙關他就聽不出來喔!
***
後記:

  今天擼鳥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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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23.2021 / 發佈:08.2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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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8-29 07:5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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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告你喔


  莫笙不愧是在深山修行的人,不僅隨身攜帶天然防蚊液與止癢膏,讓唐迎樂免於再受蚊蟲之苦,還十分熟悉這裡的地勢,三兩下就繞開那些崎嶇難行的山徑,帶他回到主路上,這對早已身心俱疲的人來說,簡直是天降嚮導。

  「渴嗎?」莫笙從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

  當然渴!

  但唐迎樂盯著那瓶清澈透明的水,以及瓶身包裝上「多運動多喝水」的宣傳標語,再偷偷瞧了眼進度條,就吞了下為數不多的口水,於腦中閃過一百種「運動」的姿勢與橋段。

  沒辦法,根據各大黃文的套路,每個渣攻都有一個必備技能,就是在飲料裡下藥!

  於是他眼巴巴地望著水,極力掙扎了番,決定要忍痛拒絕這甜美的誘惑。

  幸好莫笙又補了句,「剛買的,還沒開封。」

  唐迎樂眼睛一亮,立刻拋開所有顧慮,接過來狂喝幾口,發出滿足的感慨。他擦了把汗,享受清新的山風,邊眺望著山水美色,隨口問:「貴門派如何稱呼?」

  「天機門。」

  「在哪?」

  「在那。」莫笙往一個方向指去。

  唐迎樂隨著指示望去,只見藍天白雲下有一片山尖,山尖幽靜蒼鬱,蒼鬱之下……就還是蒼鬱,什麼想像中的道觀廟宇都沒看到,也不知那天機門究竟是長何模樣,他用拋棄國文課多年的腦子想了想,只能勉強想到一句「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兩人休息片刻,就繼續前行。

  說起來,既然灣潭山是莫笙的師門所在,而何簫也在這裡墜崖身亡,那麼應當能合理推測,何簫逃亡後曾有打算來投靠莫笙,誰知莫笙的師父為了閉關修煉將天機門封住了,何簫不得其門而入,就不幸發生意外失足墜崖……

  想到這,唐迎樂就腳步一頓。

  等等,莫笙自稱是來找人,又提及師門的事,卻始終沒有明確表示是來找誰,何況山這麼大,天機門的方位與何簫的身亡地也差了十萬八千里,莫笙怎會這麼湊巧地看到他?即便是來找何簫的亡魂,那也早該找著了,不至於拖一年,所以……

  他倒吸口氣,腰椎頓感一陣痠疼,膝蓋也隱隱作痛,根本就是黃暴劇情即將解鎖的徵兆。

  靠!對方果然是在跟蹤自己吧!不然他們怎會三番四次地巧遇?

  「怎麼了?」莫笙察覺動靜就轉身看來,臉上的關懷不似作假。

  「沒,沒什麼。」唐迎樂及時喝一口水遮掩內心的慌亂,然後抬手放到嘴邊打了個小呵欠,作出一副疲睏的樣子,「只是有點累了。」

  莫笙不疑有他地走過來,「過了前面那段小坡就到了,腰還好嗎?膝蓋疼不疼?」

  唐迎樂大驚,「你怎麼知道我腰痠膝蓋疼?」

  難道是看他印堂發黑、面相有異?還是什麼巫蠱下咒?

  也不知被那問題戳破什麼盲點,莫笙陷入短暫的沉默,且目光略有朝天並有幾分閃爍,片刻後,才面露無奈地苦笑說:「看來以後不能讓你喝酒,說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又關喝酒什麼事?

  唐迎樂越想越心驚。

  難不成那一晚真的有酒後亂性,他們的關係早就不純潔了?

  然後,他就懷抱著一絲絲的羞澀,聽莫笙娓娓道來:「你跟我說過,有一次你上山搜證時,不巧遇到大雷雨,山路太滑,就不小心摔車傷到膝蓋,所以無法走太久的路,腰也容易疼。」

  「……」

  沒想到是這麼科學性的答覆,唐迎樂不禁有點傻,還有一點點失望。

  說好的斬妖除魔、掐指一算呢?而且鍾正你到底跟「莫笙人」聊什麼,初次見面就聊到膝蓋跟腰?

  莫笙見他依舊痴茫,便失笑地伸出手,「真的累傻了?我背你吧。」

  「不不不,這點路我還可以。」唐迎樂趕緊回絕。

  「不舒服就別逞強。」莫笙背過身微微屈膝,雙手往後一抱一架,就輕易地將一個一百七十八公分的男人背起來。唐迎樂反應不及,只好攀住莫笙的肩膀,聽對方柔聲說:「傻瓜,你對我不必這麼客氣。」

  「……」

  可惡!他就是抵擋不了這種貼心暖男的人設!

  青年的背十分寬厚,步伐又沉穩,沒有一顛一簸的不適,瞬間舒緩了腰椎和膝蓋的痠疼,唐迎樂趴在莫笙的背上,默然注視對方專注望著前方的側臉,竟無端有股想哭的衝動。

  等過了那段坡路,抵達停放機車的地方,他匆匆道了謝就漲紅著臉跳下來,掏出鑰匙發動機車,再戴上安全帽,卻見莫笙還站在原地不動,便又下意識問:「你的車呢?」

  莫笙搖了搖頭,「我沒車。」

  唐迎樂一愣,「那你要怎麼回去?」

  莫笙不以為意地笑了下,「我搭公車就好。」

  此時天色漸暗,站牌又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再想起對方這一路的照顧,唐迎樂就忍不住心軟了。雖然莫笙接近他是另有所圖,還疑似在跟縱自己,但他才接受過對方的幫助,這麼快就過河拆橋也太自私了點。

  何況……報復什麼的也是後來的事,說不定他能逆轉劇情、化解仇恨呢?

  「那我載你吧。」他拉開椅墊,取出備用的安全帽,「還好我有多帶一頂。」

  莫笙沒有接過帽子,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直到唐迎樂被看得有些手足無措後,深邃的眼眸才浮現水亮的笑意,「謝謝。」

  「不、不客氣。」唐迎樂被那一笑弄得暈頭轉向,就趕緊坐上車,嘴裡邊慌亂地說:「鄰居嘛,互助友好是應該的。」

  「嗯,鄰居。」莫笙接過安全帽,並自然地兩腿一跨坐上後座,「一起吃飯也是應該的。」

  「……」

  屁!照這個邏輯,他豈不是每天都要跟左鄰右舍討飯吃了?

  但他這個槽還來不及吐,就聽莫笙接著說:「三民路的上海麵館如何?記得你說過他們的蟹黃小籠湯包很好吃。」

  小籠湯包好!

  唐迎樂一秒答應,等車子騎上路後,才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他怎麼又跳坑了?

  但想了想除了泡麵和打工附送的員工餐外就沒怎麼吃過新鮮美食的自己……

  他可恥地在心中捂臉。

  艸,最好這家的小籠湯包真的很好吃!

  *  *  *  *

  一到山腳,天色就完全變黑,等騎進市區,微涼的夜風就吹來些許溼意,唐迎樂不由慶信莫笙提醒得早,倘若他們再晚點下山,恐怕就得迎著山風細雨,飢寒交迫地摸黑騎山路了。

  到了麵館門口,剛停好車放下安全帽,就感覺大腿處有小小的震動,他從口袋掏出手機一看,頓時臉色一變,脫口喊出驚天動地的:「媽呀!」

  又驚又恐,尾音還有些發顫,一聽就是接了個鬼來電。

  莫笙不明所以,卻反應迅速,只見他目光一沉,出手如電,迅速搶過唐迎樂手裡的東西,另一手也捏訣就要打上去,指尖靈光閃爍,似一招之間就能將邪物粉碎殆盡。

  唐迎樂愣了一秒,趕緊阻止,「等等,我的手機!」

  莫笙也愣了一下,才看清楚那的確是一台普普通通的手機,沒有散發陰冷的邪氣,也不是什麼害人的詛咒之物,更重要的是,螢幕上跳出來的來電人只有一個字——「媽」

  「……」

  一陣尷尬的沉默。

  良久,莫笙交還手機,滿臉複雜地說:「你跟令堂的感情真特別。」

  特別到能直接用「媽呀!」來稱呼。

  唐迎樂也滿臉羞恥,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過激的反應,唯有呵呵兩聲乾笑可解。

  因為來電沒被接通,很快就斷了,沒多久,語音留言的通知就跳了出來,唐迎樂點開留言,一道溫婉的女子嗓音就傳入耳膜,剎那間,他腦中一懵,被捕獲所有心神。

  「小正,後天是你的生日,回家吃個飯吧,媽給你煮豬腳麵線。」

  輕柔的語調藏著一份思子的關愛,他驀地眼眶一紅,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心口滿是又漲又酸的熱意,等意識過來時,螢幕已經被他關掉,只剩一片朦朧的影子。

  「還好嗎?」莫笙伸指輕抹他的眼角。

  視線忽然變得清晰,唐迎樂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他抹了抹臉,心想應該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便又乾笑兩聲說:「沒事,只是眼睛進了沙子。」

  莫笙看著他,也淡淡地笑了下,「嗯,剛確實有道風。」

  既然臺階都擺好了,兩人便和和氣氣地走下去,將方才的烏龍都扔到一旁,一起進麵館準備吃晚餐,但唐迎樂一想起鍾母的留言,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身為一個孤兒,他沒有與父母相處的經驗,突然要扮演別人的兒子,還得小心維持人設,實在是天大的挑戰,何況他上次沒認出大隊長老爹已經夠慘了,在不清楚家裡有誰的情況下,要是他又一個不小心對著鍾母喊阿姨,恐怕這場家庭革命就要從黑名單上升到死亡筆記本了。

  這個家到底要不要回呢?

  唐迎樂非常苦惱。

  可是豬腳麵線有點感人。

  他抿了抿嘴,吞下被饞出來的口水,點好菜,就繼續皺著眉,沉浸在鍾正帶給他的難題中。

  忽然,一根食指撫上眉頭,他回過神來,就見莫笙湊到面前盯著他的額頭。他不解地回視,直到眉間的緊繃被舒展開後,才見對方收回手說:「這樣好多了。」

  溫柔的觸感還殘留在眉間,唐迎樂吶吶地問:「什麼好多了?」

  「皺痕。」莫笙細細打量他的眼眉,神情專注,口吻專業,「以面相學來說,時常皺眉的人容易諸事不順,思慮過多,身體也會欠佳。」

  喔,終於回到玄學頻道了。

  唐迎樂點點頭,心想反正他都有陰陽眼了,這又是一個有靈異元素的小黃文世界,那麼多聽一點面相風水之類的知識也不錯。於是他收起所有亂七八糟的心思,專心聆聽,十分受教。

  誰知,莫笙卻突然展顏一笑,一雙桃花眼眸光瀲灩,秒切入Gay吧浪子的氣場,柔聲說:「而且你長得這麼好看,總是皺眉多可惜。」

  「……」

  告你亂撩人喔!

  唐迎樂清了下喉嚨,面不改色地抄起老梗,「Seafood(師父的台語諧音),請讓我們繼續在神棍……在玄學的知識海洋中漫遊吧,Seafood,信徒有個問題。」

  莫笙微微抽了下眼角,艱難地從情場浪子切回法師Mode,嘆氣道:「什麼問題?」

  「你剛說到面相,一個人的長相真的能影響到命運嗎?」唐迎樂十分好奇。記憶中,他小時候就曾被說面相不好,多災多難易夭折,所以一直沒有家庭願意收養他,而事實也證明了,他兩年前暴肝過度差點猝死,好不容易養好身體,卻又發生意外魂穿,確實挺短命的,「但一個人長怎樣不是天生父母給的嗎?命運也是天生就註定了?」

  面對這個千古不變的老問題,莫笙淡然一笑,看起來就很高深莫測,「是,也不是。」

  唐迎樂便一臉看神棍。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為什麼會有是也不是這種答案?

  莫笙繼續解釋,邊從筷筒裡抽出兩雙免洗筷,主動做起餐前的準備工作,逐一挑刺,「長相是父母給的,但也能相由心生,與其說是面相註定了命運,不如說是人心註定了命運。」

  唐迎樂見狀,想起上回被全程照顧的經歷,頓覺不好意思,便也加入餐飲衛生工的行列,學對方用餐巾紙沾水擦湯匙,邊接著問:「那據說修眉、點痣、整形或改名就可以轉運的呢?」

  莫笙頓了一下,眼底浮現意味不明的濃墨,「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聽那話語似帶一分嗤笑,唐迎樂還以為那是世外高人對凡夫俗子的嘲諷,不由耳根發燙,畢竟他就是改名求轉運的那一個。他垮著臉,略為沮喪地說:「所以天生如何,就真的註定人生如何嗎?你說的人心又是指什麼?性格嗎?」

  莫笙沉吟了會,「正常情況下,命運確實是定好的。」

  唐迎樂一聽,就更加感傷了,卻又忍不住反駁:「但不是說人定勝天嗎?世上明明有那麼多成功改變命運創造新人生的案例。」

  莫笙失笑,「你覺得『人定勝天』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戰勝上天嗎?」唐迎樂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莫笙搖頭,「那是現代人斷章取義的誤解,這句話的原文是『人定則勝天』,『定』是指安定、心定,意思就是人唯有安定心思、堅定意志才能戰勝逆境,與上天無關。」

  突然的成語教學讓唐迎樂懵了,隨即又反應過來,「戰勝逆境不就也改變命運?」

  「但你怎麼知道,那些改變不也是你命中註定的?」

  「啊?」

  莫笙舉起杯子在桌上倒下一小灘水,用手指輕輕畫出一條線,「確實,不同的生辰各有不同的命盤,代表著日後註定走上的不同路,但誰說這命盤只能是一條直線?」

  說著,食指又從那條線上岔出其他分支,分支又各有分支,直到指尖的水分用乾殆盡。

  「一個人的命運就像一個迷宮,也像一個棋盤,有些岔路會走向死路,有些會走向不同的人生,有的殊途同歸,端看你遇到轉角時作出怎樣的選擇。當然,你若想蒙著眼一條路走到底,得到的自然也會是八字面相學上最大機率的那個果。」

  「而變與不變,沒有所謂的對錯,一條路走到底,也未必就無須付出心力,每一條路雖然都已經安排在那,但走不走、如何走,都還是要看個人的選擇與意念。」

  「所以命運天註定,說對也不對,因為人心是最大的因果變數,就連天都有可能會被蒙蔽。」莫笙說著就眼神漸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唐迎樂捧著腦袋瓜子,暈暈呼呼地想了想,仍不死心地掙扎著,「那你說,天生短命的人要怎麼改變?每天早睡早起、養身健體嗎?但結果還是沒用啊。」

  「怎麼說沒用?」莫笙問道。

  唐迎樂便以自己為原型,瞎掰一個孤兒努力求生卻仍意外觸電身亡的案子。說著同時,一碗麻醬麵和一盤上海粗炒就來了,只差一籠還要再等幾分鐘的蟹黃小籠湯包。

  莫笙再次遞出辣椒罐,輕聲叮囑別吃太辣,然後就安靜地攪拌著麻醬麵,低垂的眼眸有說不清的黯然,直到唐迎樂講完了才恢復笑意,示意對方先吃,他慢慢解釋。

  「命運的變數不只在人身上,還有大環境下交互影響的因果。以你說的孤兒為例,雖然他天生面相不好,但如果有人願意破除迷信收養那位孤兒,令他不必從小為生計煩惱,也許就能避開操勞過度差點猝死的風險,更不會有為了省錢不修手機導致電池漏電的意外。」

  「當然,這只是命運變數的其中一個因果,還有其他改變早夭結局的機緣他沒掌握住而已,而這也或許是大多數人在無形之中所作的決定所至。」

  唐迎樂聽得一知半解,只能將麵條含在嘴裡嚼了半天才吞下去,「你的意思是,這世上沒有所謂的改命,只有自己和其他人所作的因果導致的轉變?」

  莫笙點頭,「正常情況下,是的。」

  正常情況?

  這是莫笙第二次提到「正常情況」了,難道還有不正常的情況?

  正當唐迎樂要進一步提問時,就瞥見一道非常眼熟的嬌小身影。

  「小姬?」

  正要朝櫃台走去的女孩渾身一震,露出「上班偷吃被抓包」的糟糕表情,並虔誠萬分地發出一字親切問候:「操!」

  唐迎樂:「???」

  這不是好閨密半路相遇的問候語吧?

  大概是自覺一見面就開操太重口,小姬迅速收好表情,咧嘴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補上自以為能粉飾太平的招呼,「哈哈,真巧,在約會?」

  唐迎樂差點也想開操了。

  只是一起吃麵,又不是吃下面,這就算約會?

  「單純吃個飯而已。」說完,就收到一道「姦情都是從吃飯開始」的眼神,唐迎樂想起鍾正曾跟小姬說過去酒吧釣帥哥的豔遇,便自覺這誤會洗不掉了,只得火速轉移話題,「你也來吃飯啊,一起?」

  「不用啦,我買外帶。」話是這麼說,小姬還是大喇喇地拉開椅子坐下,慧眼視姦夫地看向莫笙,「你朋友啊,怎麼認識的?」

  「鄰居啦,叫莫笙。」唐迎樂自然不好意思再提酒吧,就緊接著跟莫笙介紹小姬,「這是我同事,叫她小姬就好。」

  小姬也不知想到什麼,熱情洋溢地說:「哎唷,有什麼好陌生的?你們多約……多來往幾次就不陌生啦。」

  「……」

  唐迎樂無語看向莫笙,滿眼都透漏著「看看你這個名字真的不要怪別人誤會」的訊息。

  莫笙抿唇笑了下,主動開口:「你好,我叫莫笙,何以簫笙默的笙。」

  多虧小姬的中文造詣還算可以,沒像唐迎樂一樣問哪個莫,就反應過來地說:「喔,姓莫名笙啊,幸會幸會,用『笙』這個字還挺特別的,我昨天查檔案也看到有人取名叫笙,不過那人姓何,叫何笙,長得跟你一樣帥。」

  空氣頓時一陣尷尬。

  唐迎樂更是汗流浹背。

  靠,何簫、何笙,不就是倆兄弟嗎?人家特地換了個姓接近自己,你怎麼就在當事人的面前爆出來啊?要是鬼畜笙當場脫馬甲變態化,將黃暴進度條直接拉到最後怎麼辦?

  這頓飯真是吃得他胃疼也頭疼。

  倒是莫笙聽了態度如常,見小籠包端上來了,還拿起公筷為唐迎樂夾去一顆,「來,趁熱吃,小心燙。」

  唐迎樂乾笑了下,戰戰兢兢地用湯匙接過小籠包,然後噘起嘴安靜如雞地吸湯汁,試圖用鮮美的蟹黃餡安撫纖弱的小心臟,邊在顱內小劇場裡精分出兩個小小唐。

  一個小小唐在痛哭流涕,「嗚嗚嗚,這個湯包真的好好吃!趁現在有錢趕快多吃幾顆!」

  另一個小小唐也痛哭流涕,「嗚嗚嗚,我是不是要被鬼畜了?趕快再多吃一顆壓壓驚!」

  然而,小姬絲毫不覺得自己洩漏了什麼,更沒察覺唐迎樂心底的波濤洶湧,就逕自發揮自來熟魔人的功力,繼續跟莫笙暢聊附近的美食,而後決定起身離去。

  唐迎樂很納悶,「你不是要買外帶嗎?」

  小姬擺了擺手,「忽然想換個口味,吃點別的。」

  「吃什麼?」

  小姬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略有羞紅的白嫩臉龐,「豆花。」

  「……」

  唐迎樂困惑地摸了摸臉。

  怎麼他長得很像豆花嗎?

***
後記:

  人定勝天的出處和原意可以上網查,個人也覺得蠻合理的XD


  【下篇預告】《11. 兵刃相向》,預計禮拜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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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26.2021 / 發佈:08.2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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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2-9-2 08: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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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有黃內障

  等小姬離開後,桌上又是一陣安靜。

  究竟莫笙為何會沉默,唐迎樂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是非常心虛,畢竟對方又不是傻,小姬這麼口無遮攔,把他們在調查何簫的事都洩漏出來了,莫笙要是再聽不出點什麼來,也太愧對反派男主的身份了。

  也不知接下來會有什麼轉折。

  他憂心忡忡地吃著麵,邊揣測之後的劇情,目光便越漸飄渺,飄緲之中還似有黃光閃爍。

  這時,一團白白的小東西闖入眼角。

  「最後一顆了,給你。」

  溫和的嗓音傳進耳膜,並在數以萬計的神經與腦細胞傳遞下,成功闖入正如火如荼的顱內小劇場,與原文裡的一場餐桌Play達到了某種層次的精神共鳴……

  ——上鎖的包廂裡,鍾正雙手被捆地躺在桌上,渾身盡是被鞭笞過的紅痕與白濁液體。他淚眼朦朧地側著臉,懇求男人放過他,然而鬼畜笙卻用戴著價值五億台幣的百達翡麗錶的手,捏起一顆沾滿乳白奶油的匈牙利牛肉丸,一點點送進他飽受蹂躪的紅腫小穴,邪魅一笑說:「還剩最後一顆,吞進去。」

  「不!」

  唐迎樂一個激靈地低吼,神情既驚恐又羞紅。

  不要亂玩食物啊!

  莫笙被他吼得一愣,神情既迷茫又無辜,「不……不喜歡吃嗎?」

  唐迎樂也被問得一愣,才看清楚對方遞來的是小籠湯包,臉上的羞紅就迅速變成了恥黑。

  靠、靠夭喔!果然小黃文不能亂擼,都撸到有黃內障了!

  「不、不、不、不……」他急得舌頭打結,差點「不」到噴口水,幸好最後關頭他理智回歸,成功地把話接下去,「是不好意思,整籠小籠包好像都是我在吃的,這一顆還是給你吧。」

  莫笙了然一笑,「沒關係,我差不多飽了。」

  「啊,是嗎?」瞥了眼對方還剩三分之一的麻醬麵,唐迎樂不由在心裡嘀咕。

  沒想到莫笙看著體格好,食量卻這麼小,果真是每個耽美攻君的標準配備,一出生就有幾塊肌……話說回來,身為男主受的鍾正也應當有傳說中怎麼吃都吃不胖的設定吧?

  一想通這點,他就歡快地吃下小籠包,瞇起雙眼享受滿腔湯汁橫流的美味,並在莫笙寵溺含笑的目光注視下,激發出一股突破危機的勇氣及前所未有的智商。

  其實小姬這一通胡搞也不算是壞事,反正他們總有戳破窗紙的一天,與其在互相猜忌中走到兵(啪)刃(啪)相(啪)向的地步,還不如找機會搶先表明立場,讓兩人化干戈為玉帛,化黃暴為甜甜蜜蜜小黃文,多好?

  於是他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在心裡腹稿一番後,就試探性地說:「那個……你先前說,時常皺眉的人容易不順,思慮過多,說起來,我的確是有些煩惱。」

  「什麼煩惱?」莫笙問道。

  見對方神色淡然,唐迎樂不禁緊張地清了下喉嚨,才開口說了起來。

  「其實我今天上灣潭山,是為了追查一樁疑點重重的案子,想找一位含冤而死的亡魂……」他略去案情與當事人的身份,大略說明自己找不到對方魂在何處,並用盡畢生演技,詮釋自己力求真相卻毫無頭緒的惆悵。

  然而,莫笙直到聽完都沒有坦承真實的身份,也沒表現出任何對查案進度的好奇,更別說主動招出何簫的亡魂下落,甚至還溫柔一笑地鼓勵他,「你是個好警察,我相信你一定能為無辜的人伸張正義。」

  「……」

  事先看過原文的唐迎樂,合理懷疑對方其實是在開嘲諷。

  他不死心地再試探,「你覺得他會在哪?」

  莫笙垂下眼眸,往杯裡添了點茶水,淡聲回答:「一般來說,應該是在地府吧。」

  唐迎樂睜大雙眼努力瞧,就是沒能在莫笙臉上瞧見半點重影,無法判斷對方有沒有說謊,便又想起踢頭鬼的建議,「那能招魂請他上來嗎?還是要落觀陰?」

  莫笙搖了搖頭,「除非是特定的時節,否則一旦魂入幽冥就回不來了。至於落觀陰,只是一種利用夢境的溝通方式,而且還需要地府冥官的批准,若不是特殊情況,一般也不會同意。」

  「但現在不就是農曆七月嗎?」唐迎樂納悶,「那麼多好兄弟都跑上來了。」

  「也不是每一個亡魂都有資格上來的。」莫笙答道。

  唐迎樂恍然大悟。

  也對,他們人類出國辦個簽證,都還要經過面試官審核,如果什麼亂七八糟的鬼都能跑上來玩,那陽間不是要大亂?看來找何簫問實際情形的捷徑是行不通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難掩失望,對於莫笙的滴水不漏更是無可奈何。

  一頓飯在還算和諧的氛圍下結束,唐迎樂心想自己欠對方一頓飯,本想搶先買單,誰知他不過是喝個水,再抬頭就見莫笙已經站在櫃台前結帳了,也不知對方是練了什麼神功,動作這麼快。

  回到公寓,兩人在四樓分別。

  「陰陽眼只是一個輔助的工具,別太依賴它。」莫笙突然拋出了一句話,就踩上五樓的階梯離開。

  唐迎樂不解地站在原地,試圖用飯後遲滯的腦子想了想。

  這難道是……在勸他要科學辦案不迷信?

  哇,這個Seafood真的是好清新脫俗不做作喔。

  回到家,快速地洗了個熱水澡,接著在鸚鵡的催促聲中裝了一碗滿滿的花生米,又抓著鳥兒培養一下單方面的父子情後,他才頂著被暴打過的滿頭羽毛回到書房,打開小姬給的資料。

  他看了一會,就在抽屜裡找出一本記事本,寫下今天的發現與推測。

  寫著寫著,筆鋒一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既然小姬調查過何簫的身世,也知道何簫的弟弟叫何笙,還稱讚弟弟長得帥,顯然是看過何笙的照片了,但為什麼她沒有認出莫笙就是何笙?難道有什麼障眼法嗎?

  他趕緊在硬碟裡的檔案翻找一通,總算找出何家的資料報告,發現何家兄弟竟然是雙胞胎,而何奶奶在冠夫姓之前本姓莫,可見莫笙是以祖母的姓氏來掩藏真名,但最教他訝異的是,照片上的何笙是七年多前就讀高中時的模樣,帥氣的面容雖未脫少年青澀,但五官輪廓確實與何簫有九成相似,怎麼看都與莫笙不是同一個人。

  難不成何簫還有另一個弟弟?

  唐迎樂皺眉打量照片許久,總算從少年輕揚的眼角看出一點熟悉感。他心念一動,用手蓋住對方的下半張臉,記憶中那雙帶著淺淺臥蠶的桃花眼就赫然映入眼簾。

  「靠!」

  一個預感油然而生。

  於是,一封簡訊就傳到了小姬的Line上。

  小姬大概也在修仙,很快就回覆:「查他幹嘛?怕被騙財騙色喔?」

  「……」

  騙財沒有,但騙色是一定要的,誰讓這是小黃文?

  唐迎樂解釋了遍緣由,當然他無法劇透,只能稍作掩飾地表示眼睛乃靈魂之窗,他一眼就能看清真面目,而小姬的腦回路也不知是怎麼長的,竟一下就相信他的胡說八道,並一連傳來好幾個震驚體,信誓旦旦地保證使命必達。

  見狀,他唏噓不已。

  果然是耽美小黃文啊,女配不是惡毒茶花婊,就是傻白甜工具人,作者真的好俗套!

  女配工具人的辦事效率很高,隔天一早,唐迎樂才在辦公室坐下沒多久,連順路買來的早餐都還沒能咬上一口,就又被神出鬼沒的小姬嚇了一跳。

  只見女孩頂著兩個黑眼圈,雙手捧著平板,神情一言難盡。

  「沒有莫笙這個人。」她點開檔案,依然是少年何笙的照片,「我查到資料,何笙高中畢業後就離家了,沒有任何再就學或就業的紀錄,直到去年何簫和何奶奶過世一個多月後,才忽然出現在殯儀館裡,詢問家人的遺體下落。」

  小姬又點開一張照片,是殯儀館的監視器截圖,「但那時他還長得很像他哥,聽說有因此被人認出是兇手家屬,遭到幾次刁難,所以我又去找他的醫療紀錄,果然,他後來去整容了。」

  唐迎樂心中一噔,預感成真。

  原文又出bug了!

  既然莫笙整形了,那在陰陽眼面前也應當會出現重影才對,但為何不管是他還是鍾正都不曾發現異常?咦,等等,原文裡,莫笙撕開真面目後,鍾正好像有說過一句什麼話來者?

  他努力回憶劇情,總算在那章章皆需馬賽克的黃暴橋段中挖出一段場景。

  那是一個夜風異常陰冷的夜晚,是連台北悶溼的炎夏都驅不走的陰寒,鍾正痛苦地躺在地板上,被死死地掐著脖子。他望著身上的男人,拼命擠出破碎的話語:「你……何……何簫?」

  莫笙像聽見什麼笑話般發出癲狂的笑聲,曾裝滿柔情的桃花眼一片猩紅。

  「何簫?何簫已經死了。」他低下身,惡毒的目光冰冷得彷彿失去所有溫度,一字一句刺進鍾正心底最醜陋的陰影,「我哥他……被你害死了。」

  啊哈!

  唐迎樂在腦海裡拍了下大腿。

  難怪那時看文就覺得不對勁,鍾正為何一被莫笙攻擊就突然朝對方喊何簫,肯定就是在莫笙臉上看見了與何簫相似的重影,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鐘正之前都沒有看見過?

  「嘶——嘖嘖嘖。」

  小姬也不知是想到什麼,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響,莫名激動道:「難不成這真的是一個改頭換面色誘仇敵啪啪啪啪的真香故……」

  真相了!

  唐迎樂心裡有事,沒怎麼細品對方的用詞,僅下意識在心底吐槽一句後抬眼看去,就見小姬滿臉惶恐地摀住嘴,像不小心說錯了什麼一樣,他便納悶問:「你幹嘛?」

  「沒!沒幹嘛!」小姬立刻尖起嗓子,表情浮誇地說:「我只是恨鐵不成鋼……不對,是擔心,臣妾擔心娘娘您啊!」

  「……」

  說好做兄妹即可。

***
後記:

  原訂標題《兵刃相向》改了,因為這個黃內障真的很嚴重,得治(扒褲子(#

  【下篇預告】《弱小無助》,預計禮拜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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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0.28.2021 / 發佈:09.02.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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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哈哈哈哈,謝謝喜歡小唐腦(??)XDDD 2023-1-26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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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天啊迎樂真的太太太可愛了,滿腦子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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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謝謝投餵~😘😘😘 2023-2-17 00:11
@臨夢 賴家父子就是社會毒瘤! 嘿嘿,努力捂住小姬的馬甲AwA 2023-2-17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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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賴家父子的政治操弄有夠噁心…… 小唐跟小姬對話被當神經病,加上之前小姬好像都沒被分到工作,想翹班就翹班、想吃零食就吃零食,我忍不住大膽猜測該不會只有小唐跟莫笙看得到小姬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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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16 21:19:02 來自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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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謝大家自連載以來的支持,《見鬼的小黃文》與威向出版社簽約,將於6/5在漫讀出版電子書,同時開放實體書預購,讀墨也會在晚幾日上市。

因此所有平台上的小黃文連載都將於6/1開始撤文,米國度與Penana則於6/5~6/7後改為收費制。

想先看網路連載版的,敬請把握機會喔!

Penana https://www.penana.com/article/1418704

米國度 https://www.myrics.com/authors/author_novel_page/13984
本文最後由 喵芭渴死姬 於 2024-6-1 22: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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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哈哈哈哈因為他腦子不是黃就是廢🤣 2023-3-21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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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明明也不算說壞話,小唐嘴怎麼就這麼不甜呢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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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3-24 00: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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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嘿嘿,腦洞開得好AwA 2023-3-27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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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總覺得莫笙沒有像小唐以為的那樣,完完全全把他當成「鍾正」,反而像是知道裡面是另外一個靈魂,或者小唐其實就是鍾正,只是失憶了?(腦洞大開) 而且他一直在看小唐頭頂,該不會小唐頭頂也有個進度條吧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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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4-13 20:5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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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哈哈哈哈,對耶,不壞一下實現真正的小黑屋都不好意思了XDDDD 2023-4-17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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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總覺得小唐立了這麼大一支旗,手電筒不壞都對不起他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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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4-18 22: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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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說這什麼大實話?(笑死🤣🤣🤣🤣 2023-4-2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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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明明小唐一路狂奔很驚險,莫笙英雄救美也很及時,但看到最後的辨識方法,我忍不住開始懷疑小唐把那些鬼驅走不是靠真言的力量,是靠他的歌聲Σ(っ °Д °;)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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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4-20 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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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這支手機堪稱智慧版Nokia的典範🤣 這就是蟑螂的命運,跑了一隻,還有千千萬萬隻被打(畫面噁# 2023-4-2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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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小唐把手機塞到嬰兒怪嘴裡,接著又把嬰兒怪臉朝下的往桌子猛撞……哇,這手機真了不起XDD 原本以為怪物只有一隻,沒想到跑了一隻出去以後還有一個被當蟑螂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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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喵芭渴死姬 發表於 2023-4-25 22: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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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的確是等最終大BOSS出來就會一一解開這些謎團了,就快啦~XDD 2023-4-27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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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夢 + 3 如果我之前猜的小唐頭頂進度條沒猜錯,那兩個人的進度條搞不好是同步的? 失蹤的師祖、巨巨的身分、原版來源跟矯正劇情之手(管理員?)的謎團都還沒解完,大膽猜測最終大Boss跟師祖失蹤或者原版劇情有關 是說巨巨該不會就是小唐的「系統」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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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r|手機版|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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