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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夏宇豪、邱子軒 十五年後
－ 我這裡天快要黑了 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涼涼的 那裡呢 我這裡一切都變了 我變的懂事了 我又開始寫日記了 而那你呢 －
今年台北市的冬季依舊多雨，剛入冬不久就已經連著下了兩週。週五下班尖峰時段街上尤其擁擠，雨水及微微的薄霧更拖慢了車輛及行人前進的速度，邱子軒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在街上，即使打著傘濕氣仍沿著鞋底悄悄攀了上來，刺得他膝蓋隱隱作痛。
已經三十三歲的他其實與當年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依舊戴著黑色細金屬框的眼鏡，就是笑起來眼角多了些細小的摺痕，或許是因為一直保持著運動的習慣，邱子軒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許多，硬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是整個人氣質更加沉穩內斂，以及身旁的位置空了吧。
邱子軒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跟夏宇豪之間的回憶充滿著溫暖而燦爛的陽光，如同他的笑，現在卻每到雨天思念就止不住湧上。也可能正是因為夏宇豪就像陽光，在陰冷的雨天才會特別懷念吧，在他離開的那天，也帶走了邱子軒的夏。
－ 我這裡天快要亮了 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很炎熱 那裡呢 我這裡一切都變了 我變的不哭了 我把照片也收起了 而那你呢 －
他們是在夏宇豪大學畢業的那年分手的。
邱子軒其實已經記不太清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所謂的愛情都是這樣的吧？起頭說不上是為什麼而被對方吸引，不知道情感是如何不受控制的萌芽，接著不知道如何在某個時間點兩個人心跳的頻率對上了進而交往，甚至連到最後的爭執也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大概是一些旁人看來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但他記得，夏宇豪離開的那天午後下起雷陣雨，本來邱子軒是不怎麼相信這種剛巧的電影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伴隨著震耳的雷聲，那天的雨下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哭累睡著。
當邱子軒醒來已是隔天凌晨，勉強睜開酸澀紅腫的雙眼，摸索著尋找前一天不知道丟在哪裡的眼鏡，卻發現眼鏡被好好的擺在床頭。
夏宇豪回來過。
焦急的起身卻在戴上眼鏡的那一刻，空間中的違和感迫使他面對更加冰冷的事實，兩人共同合租的小套房內空蕩蕩的，屬於夏宇豪的部分已經消失了，他們的愛情來的是那樣的轟烈，卻走的這樣的輕巧。
十年很快的就過去了，邱子軒沒有再見過夏宇豪，只輾轉從共同好友們的談話間得知他已結了婚。而這期間邱子軒不是沒有試著跟其他人交往過，無論是男朋友或女朋友，但他始終忘不了夏宇豪，那些短暫的戀情最終都成為人生中的過客。
拐彎走進巷口常光顧的的日本料理店，店面不大，幾張小桌加上一個Ｌ型吧檯，看上去簡單乾淨，空氣中還飄著味噌的香氣。邱子軒下意識走到吧檯最裡面的位置坐下，習慣性抽出擺在前方的菜單攤開卻一個字都沒讀進腦中，任憑思緒飄向遙遠的過去，直到老闆娘詢問點餐才回神應了一句：「老樣子。」
鮭魚生魚片定食很快就送上來了，一塊塊肥美、油脂均勻的鮭魚肚在燈光照射下泛著晶亮的光澤，邱子軒夾起一塊，沾好醬料送到口中，芥末的嗆味及鮭魚的鮮甜味在嘴中化開，「老樣子」啊……是夏宇豪最喜歡的，現在也成為了他的習慣。
人在孤獨時，吃飯便成了一種形式，沒有一起吃飯的人，再美味的食物進到口中、咀嚼、吞嚥，也僅是為了維生的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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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要一份鮭魚生魚片定食。」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喚起了邱子軒的注意，那屬於遙遠的曾經以及無數個輾轉反側半夢半醒之間的聲音主人，會是嗎？夏宇豪。 透過眼角的餘光撇見聲音主人在距離他兩個間格的吧檯前坐下，起先邱子軒還不完全肯定，直到那好看的側臉線條映入眼簾。他變了很多，如今的夏宇豪已退去學生時期毛毛躁躁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可看出如今他的成熟穩重，一身剪裁得宜的西裝，更襯托得他英俊挺拔的身型。
夏宇豪似乎是注意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在邱子軒發現對方要往他所在方向看過來的那個瞬間，迅速的別開臉，以致於他看漏了對方臉上那帶點驚喜的訝異。
邱子軒覺得周圍的聲音彷彿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砰咚砰咚迴盪著，以用餐作為掩飾，時不時偷瞄著，目光追隨著夏宇豪骨節分明的手，搜尋金屬的閃光點，像是想讓自己認清現實，卻不如預期，夏宇豪的左手無名指空蕩蕩的。
未來得及細想箇中原因，兩人的視線無預警的對上了，夏宇豪的眼神依然那麼清澈明亮，邱子軒感到臉上一股熱，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失態，埋頭三兩口解決了僅剩的飯菜，抓起擱在椅背上的大衣就要往外走，沒料到一股拉力阻止了他。
「邱子軒。」手腕被抓住，邱子軒只得停下腳步，但此刻的他不敢回頭，深怕只要再度直視對方的臉，一個眼神就會洩漏他的秘密。
－ 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 像開始時那樣 握著手就算天快亮 －
邱子軒輕輕嘆一口氣，果然就算過了這麼多年自己依然拿這男人沒辦法。他在夏宇豪旁邊的空座位重新坐下，雙眼死盯著牆上掛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跑著，沉默包圍兩人，在等待夏宇豪用餐的這段時間，無數的思緒在邱子軒腦中纏繞糾結，開口想發問喉嚨卻像被哽住一般，好不容易拼湊組織出的語句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為什麼要叫住我？無論拋回的是哪個答案都令邱子軒感到害怕，若相遇是為了再一次的分離，倒還不如從此不見，即使偶爾擦肩而過，也選擇做個陌生人安靜地離去。
此刻，邱子軒已經開始後悔半小時之前被夏宇豪拉住的時候怎麼沒有直接把他的手甩開。他們在附近的咖啡廳面對面坐著，邱子軒依然不敢看他的臉，雙手握著仍有些燙的馬克杯，想起來其實有點好笑，簡直就像當初陪邱倩如告白時雷同的場景，只是等待答案的人變成了自己。
「你……過得怎樣？」夏宇豪先打破了僵局。
「還可以。」意識到似乎句點了對方，邱子軒趕緊補上一句回問：「你呢，聽說你結婚了？」心裡好像有個角落被刺痛了一下，被刻意選擇忽略。
「我已經離婚了。」
「……蛤？」手抖了一下，少許咖啡濺出杯外，「……抱歉。」邱子軒不願讓夏宇豪發現自己的動搖，抽紙巾擦拭桌面的同時，一邊試圖將心中冒出的幾個念頭掐滅。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今天結束後依然會回到陌生人，所以趕緊離開吧，趁還來得及的時候抽身才是最好的決定。
「邱子軒，那個時候……對不起。」
「……沒關係啦，都過去了。」邱子軒知道自己完了，他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明明剛才潑灑在桌上的咖啡已經擦乾淨了，拿著紙巾的手仍未停下擦拭的動作，像是在掩飾，亦或是試圖從心裡抹去一些原本自以為深埋的情感。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這句話成為壓垮邱子軒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感覺得到水氣在眼中聚集，只要一開口一抬頭，隨時都會奪眶而出，緊緊捏著手上已被蹂躪成小小一團的紙巾，不語。
如今的夏宇豪已不是當年初識戀愛滋味的懵懂少年，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無從得知自己過去對邱子軒的了解套用如今是否準確，但他隱約覺得現在的邱子軒有些熟悉，那種像是逼迫自己放棄什麼的感覺……對了，他想起那晚他忘了帶手機，折返回球場去取，在樓梯間窺見邱子軒不顧一切的連續跳發。
若說當時是為了放棄打排球，那現在呢？你想放棄什麼？其實這十年來夏宇豪從沒忘記過邱子軒，懷抱著對於當初負氣離去的悔恨，之後與不同人交往、結婚仍是不停在對方身上捕捉些許邱子軒的影子。
「邱子軒，看著我。」一個可能性快速的閃過夏宇豪的腦中，會不會，你也跟我一樣？
夏宇豪的話像是一條魔法咒語，邱子軒無法克制自己不抬起頭，一抬頭剛好迎上他柔情滿溢的雙眼，那眼神溫柔到他無法說服自己那只是自己的幻覺，然後在意識原來這些年來彼此依舊愛著對方的同時，潰堤。
－ 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們是不是還是隱瞞著對方 像結束時那樣 明知道你沒有錯 還硬要我原諒 －
邱子軒的眼淚來的太快，夏宇豪雖然不意外但有些措手不及，一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一手抓過邱子軒的手輕撫著，直到啜泣聲漸緩。
待邱子軒情緒恢復平穩，他們開始說起過去這幾年各自身上發生的事，彌補著互相缺席的空白，時間並沒有如預想造成兩人對話的鴻溝，兩人的默契依舊完好如初，彷彿他們分開的只是十分鐘而不是十年，他們就這樣聊著，直到店家打烊，兩人並肩走出店門。
「明天一起回志弘看看吧？」「好，明天見。」在路口分別前，兩人重新交換了聯絡方式，相視而笑。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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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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