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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第二營業所的人都知道春田和牧的關係，但是剛進去的新人不知道；這是個從菜鳥視角出發的辦公室日常。 ＊佐藤沒有影射誰或哪部劇的哪個角色，他只是代替我進東京第二營業所吐槽的（不是）
菜鳥眼中的東京第二營業所
「這位是剛進公司的新人佐藤一樹，我們營業所是他出社會後的第一個職場，你們這些前輩要好好照顧他，讓他心甘情願將人生的精華時期奉獻在這裡，明白了嗎？」 相較於站在白板前面僵硬的我，黑澤部長的一席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笑了出來；我也跟著笑，但實在不知道這句話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還是變相威脅的成分居多。 「我看看，要找誰來帶你呢……」部長拍著我的背，眼睛在辦公室裡溜了一圈，最後落在站在較遠端的男人身上，「牧，就交給你吧。你也變成前輩了，可不能漏氣啊。」 「我明白了。」 被指派帶我的前輩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很溫暖。看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太好了，我在心底暗自慶幸著。
黑澤部長部長帶我認識了營業所裡的每位前輩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辦公室；我則是提著包包回到座位上。營業所裡唯一的空位成了我的坐位，就在白板前方；當我正在研究電腦裡的舊資料時，發現斜對面坐的栗林前輩頻頻朝我的位置看過來，看得我心裡毛毛的。 「請問……」我小聲的開口，「有什麼事嗎？」 「喔，也沒什麼啦。」相較於我刻意壓低的聲量，栗林前輩倒是一點也不客氣，「因為之前坐你位置的人還蠻有桃花運的，想說你會不會也、好痛！」 站在對方後面給予後腦勺一擊的，是座位離我們很近的武川主任，他鐵定是聽到我們的談話了；是說前輩的聲音這麼大，要沒聽到也很難。 「不要亂講話，小子。」看，果然聽到了，「你就是這樣，部長才會把新人交給牧。你也該有一點前輩的樣子吧。」 主任也好兇啊，在我這個新人面前也不給前輩一點面子。 「拜託，主任，給我一點面子嘛，這樣新人會怎麼看我啊？」 你們看連前輩自己也這麼說－－嗯？竟然自己說？ 「你真的會在乎別人怎麼看你嗎？」 武川主任推了推眼鏡，嘴角上揚，這表情跟剛才的話加成起來就更傷人了。 「主任，這樣是職權騷擾喔，等一下麻呂就要辭職了喔。」坐在靠近門口的瀨川前輩喊著，結尾還接上響亮的笑聲。 「對啊我馬上就要辭職了喔！」栗林前輩附和。 「好啊。」主任的語氣很嚴肅，但嘴角仍然高高揚起，「不過，你這個月的績效目前是第二名，再賣出一間物件你就跟牧平手了。要放棄嗎？」 「怎麼可能放棄啊！」 栗林前輩我搞不懂你啊！ 「不好意思啊，佐藤，麻呂就是這樣，你多擔待一點。」坐在主任辦公桌另一邊的宮島前輩對著我說，一手還摀著嘴。我猜她是在笑，跟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一樣。 「等等為什麼是要新人多擔待一點啊？我才是前輩吧！」 大家的笑聲掩蓋住了栗林前輩的抗議；但看他的表情，大概也不是真的在意吧。 「其實栗林前輩是很厲害的業務員，你如果有問題也可以請教他。」負責帶我的牧前輩加入了話題，「不過工作態度參考就好。」 「什麼啊連牧也這樣！」 栗林前輩還真是熱愛抗議。 「還是栗林前輩要跟我們一起去發傳單？」牧前輩舉起了手中的紙袋。 「謝謝招待，我就不打擾了。」 這招效果顯著，引發熱烈氣氛的栗林前輩瞬間主動退出戰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反倒是本來站在我前面的武川主任不知何時移動到了牧前輩的旁邊。 「今天就要去發傳單？」主任盯著牧前輩手中的紙袋，眉頭緊皺，看起來似乎不太同意前輩的安排，「你也可以先帶他熟悉一下營業所的環境吧，這個檔期才剛開始，宣傳沒這麼急。」 「我認為業務員應該要多多上街和鄰居打好關係，才能在負責的社區內站穩腳跟。」 牧前輩直視著武川主任的眼睛回答，語氣客氣但態度堅決。竟然能跟這麼兇的武川主任眼對眼，牧前輩好厲害！ 「這樣啊。」意外的，主任的態度明顯軟化下來，「看來你有自己的想法呢。」 主任拍了拍牧前輩的肩膀，轉過頭來看向我這邊，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間又恢復成不苟言笑的嚴肅面孔，「佐藤，帶你的是我們營業所第一名的業務，好好學啊。」 我迅速立正站好，大聲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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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黑澤部長剛剛說的話？」牧前輩睜大眼睛，隨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是開玩笑的啦，你不要想太多。」 一走離營業所所在的辦公大樓，我馬上就問起牧前輩剛剛部長那個恐怖的發言。看到對方的反應，我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是要用什麼方式『照顧』我，讓我不敢離開這裡呢。」 「哈哈，我們營業所沒有這麼可怕啦，部長人很好的。」 雖然牧前輩也是『我們營業所』的成員之一，難保他沒有袒護自家上司的可能；但我還是忍不住相信了他。誰叫牧前輩看起來就是個好人，好人是不會說謊的。 「黑澤部長在這個營業所待很久了嗎？」 「很久了。」前輩的語氣頓了頓，「至少有十一年了吧。」 「這麼久！」我驚呼，「那武川主任呢？」 「五年，但我想應該更久。」前輩繼續補上，「部長和主任都是從營業部基層升到這個位置的，對業務領域的熟悉度遠勝過我，如果有機會跟他們學習的話要好好把握。」 「欸－－」這是個了解辦公室氣氛的好機會，我趁機繼續問下去，「那牧前輩覺得辦公室裡還有哪幾位前輩可以請教呢？」 前輩笑了一下，「其實我是辦公室裡資歷最淺的，對我而言大家都是學習的對象。」 完全不得罪人的說法。前輩果然是好人！但這樣對我了解辦公室氣氛沒有幫助啊！
早上的幾個小時裡，牧前輩帶我走了好幾間公寓，他教我如何將傳單投放到信箱裡，還把我介紹給公寓的管理員，「一定要有管理員的同意才能夠放傳單。」前輩邊告訴我，邊跟經過的住戶打招呼。 我們碰到的管理員都很喜歡牧前輩，不但會跟他聊起公寓居民的八卦，還會拿一些小東西或點心給他，有些媽媽級的管理員還積極地要幫前輩安排相親呢，像現在這一位就是。 「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剛大學畢業，雖然外表沒有到像電視上那些女演員那麼漂亮啦，但是又體貼又溫柔，還會煮飯！現在要找到會下廚的年輕女生不多了，而且外型還是你喜歡的類型喲，胸部這－麼豐滿喲！」 這位熱情的管理員攔住牧前輩，劈哩啪啦的開始介紹起他朋友的女兒，還用雙手生動的形容對方的胸前有多偉大，弧度劃得太大甚至還打到了前輩的手臂，動作實在太誇張了，害我憋笑憋的好痛苦。 「森崎太太，您記錯了啦，喜歡大胸部的是春田前輩。」即使被『偉大的胸前』打到，牧前輩仍然可以維持微笑的表情。 「唉呀，我記錯了嗎？哎喲瞧我這腦袋。」森崎太太像個少女般吐吐舌，「不過，那女孩真的是不錯，你要不要看看照片呀？」 「不用麻煩了，森崎太太，我還要帶新人去跑其他地方呢。」牧前輩看了我一眼，「佐藤，早上那位客人是約十一點嗎？」 「咦？」早上？客人？有這回事嗎？ 正當我懷疑自己大概也老了的時候，看到牧前輩小幅度點頭的暗示。 「啊、對對對！前輩我們得快過去，快來不及了！」 「森崎太太，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牧前輩朝對方微微點頭，帶著我快速溜出公寓大門，後面還傳來森崎太太的聲音，「我還有很多朋友都有女兒，下次再幫你介紹啊！」
我跟著前輩快步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終於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的牧前輩對我道了歉，「不好意思，剛剛還麻煩你配合我。」 「不會……前輩常常碰上這種事嗎？」 牧前輩苦笑著點點頭，「我實在很不擅長拒絕這個，幸虧有你幫忙。」 「前輩長得這麼帥，也怪不得那些媽媽們想幫忙介紹對象了。」我小小的調侃了一下前輩，前輩人這麼好應該不會在意的。 但我看見他的眉頭抽了一下，「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前一位負責人比我還更不懂得拒絕，才會讓管理員太太這麼熱衷這件事。」 「前一位負責人？」我想了一下剛剛前輩和森崎太太的對話，「是那位春田前輩嗎？」 「嗯。」 得到了一個簡單的回應。 「原來如此。」我故作理解的點了點頭，「那後來怎麼會換負責人了呢？」 「春田前輩接下公司的一個新項目，一個月前去上海了。」 牧前輩說完，又突然邁開腳步往前走，「快中午了，我們回營業所吧。」 「啊，好的！」
我們在中午休息時間回到辦公室，只有幾位前輩還待在辦公室裡，大部分的人都出去了。牧前輩邀請我一起用餐，我們霸占了辦公室中間會談用的小桌子，我拿出早上在便利商店買的麵包和飲料，牧前輩則是拿出了自己帶的便當。 「前輩真幸福，有愛妻便當可以享用。」我羨慕的看著前輩的便當。 他看起來有點尷尬，「你誤會了，這是我自己做的。」 我驚呼，「前輩竟然會下廚！好厲害！」而且看起來好好吃！ 「也沒什麼啦。」 前輩沒有多加解釋，拿出餐具緩緩地吃起便當。 「那……大家下班之後會一起去吃飯嗎？」我拆著飯糰包裝，決定把握機會繼續了解辦公室氣氛。 「平常不會，有特別原因的話就會一起聚餐，像是宣傳活動後的慶功宴之類的。」 啊，真是太好了，我對下班後的社交活動實在沒什麼興趣，「聚餐大家都會參加嗎？」 「原則上都會，不過長濱前輩有時候會因為照顧小孩沒辦法來。」前輩吃飯的姿勢很優雅，「部長也不會勉強大家參加。」 「部長好體貼啊。」 「是啊，他真的是個很照顧部屬的上司。」 我看了看四周，確定武川主任不在辦公室裡，才敢開口，「那武川主任呢？」 「武川主任？」 我把聲音壓得更小了，「我覺得主任、他看起來好兇……」 「實際上也是真的很兇喲。」前輩眨眨眼，隨即笑了出來，「主任的標準是高了點，不過他的要求都在做得到的範圍內，你只要認真工作，主任是不會刁難你的。」 「喔喔。」 連業績第一的牧前輩都說高的標準嗎……我瞄了一眼主任的坐位，很快又把視線移了回來，兩三口解決手裡的飯糰。 我坐在離主任這麼近的位置，看來皮還是繃緊點好。
原本以為下午要跟著牧前輩繼續跑公寓放傳單，但一件臨時的客戶申訴中斷了這個行程，牧前輩被武川主任派去現場緊急處理，什麼都不會的菜鳥如我則被留了下來。我也不好意思去請其他前輩帶我，只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己找事情做。 我翻著前一個人的營業日報，看到上面的姓名是春田創一。這會不會就是牧前輩說的那個人呢？ 「栗林前輩、栗林前輩！」 原本埋首在螢幕前的栗林前輩探過頭來，「幹嘛？」 「請問您認識這位春田前輩嗎？」我指著營業日報上的名字。 「喔，春田啊，認識啊。」他點頭點得很乾脆，「就是之前坐在你這個位置的人。」 「聽說春田前輩被公司派去上海了？」 「是啊，不知道有沒有在那裡認識漂亮女生、啊。」前輩向他的後面瞥了一眼，「沒事，我開玩笑。」 看來這位春田前輩很愛認識女孩子？我把今天知道的訊息告訴栗林前輩，「我今天跟牧前輩去公寓放傳單，有位管理員一直介紹朋友的女兒，好像是因為春田前輩的緣故。」 「是喔？春田之前是蠻缺對象的啦。」他又再次往同樣的方向瞥了一眼，「不過現在應該不需要了。」 我順著前輩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個方向看過去是宮島前輩認真工作的背影。咦原來是這樣嗎！ 「這樣的話，前輩談的不就是遠距離戀愛了嗎？真是辛苦啊。」我感嘆。 「比起遠距離，這場戀愛本身就很辛苦哪。」栗林前輩點著頭，「不過，越是辛苦的戀愛，越有挑戰的價值。你不覺得嗎？」 「嗯？」我實在不明白前輩要問的是什麼，「嗯，是吧。」 「是吧？唉……不過愛上了也沒辦法。」 栗林前輩自顧自的結束了談話，回到了他的電腦螢幕後面。 結果我還是不知道春田前輩是怎麼樣的人。我繼續翻著營業日報，讀著這位前輩之前的工作紀錄，有人說人如其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春田前輩一定是個很率性的人；不過率性歸率性，他的字倒不至於讓人看不懂，而且寫的東西也太細節了吧，當業務員還要去了解客人的家庭問題？認真的嗎？
「你在看春田的營業日報嗎？」 從後面出現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回過頭，看見黑澤部長站在我的坐位後方，臉上帶著笑。 我急忙站起身，「啊、是！」我結結巴巴，「我想說看看前輩的資料，看能不能學到一些東西……牧前輩也去處理客戶申訴了……」 「別緊張，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部長拍了一下我的背，「我是想告訴你，這樣很好。春田是個很認真的人，雖然他現在不在我們營業所了，但你還是能透過他留下來的資料向他學習。」 「是……」 「加油吧，有牧帶你，再加上春田的資料，你一定能進步神速的。」 部長又拍了一下我的背，就繞過我的辦公桌走向他的辦公室了。我朝部長的背影鞠了個躬，坐回椅子上繼續翻著手中的日報，赫然發現有幾則日報底下的評語欄裡被部長寫得滿滿滿，不但詳細地回應了前輩的工作報告，結尾還留下幾句關心的話，讓人看了覺得心裡暖洋洋的。牧前輩果然沒有騙我，黑澤部長是個好人啊！ ＯＢ訪問時曾經聽學長講過，再怎麼挑工作都比不上遇到好老闆和好同事。雖然我現在也才上任第一天，但這應該是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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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第二天，牧前輩帶我一起去街上發傳單；不單只有發傳單，還得當『三明治人』－將兩片廣告夾板掛在身上，把自己當作一個移動式廣告。以前逛街時曾經看過，當時心想哈哈哈這真矬啊！結果報應就來了。 當時被我在心底嘲笑的前輩，對不起。 「佐藤，不要害羞，只要大膽的把傳單遞出去就好了。」 「可、要是遇到認識的人怎麼辦……」 我實在沒辦法抬起頭面對人群，但也導致沒人願意接過我手上的傳單。相較之下，牧前輩發傳單的樣子十分自在，像是當胸前的廣告看板不存在一樣。 「那也沒關係啊。」前輩又遞出了一張傳單，這次接過的是一位帶著小男孩的婦女，前輩還跟小男孩揮了揮手，小男孩指著他身上的看板又叫又笑，引來不少路人的注意；婦女小聲地阻止自己的兒子，但臉上也帶著笑。 前輩跟這對母子說了再見，看起來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你是在工作，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說的也是。」 也是，這是工作嘛。何況背著看板說著『請參考看看！』的牧前輩也還是很帥的，看馬路對面指著前輩小聲交談的女大學生們應該也這麼覺得吧－最好是啦。 如果被喜歡的女生看到怎麼辦……要不是被廣告看板擋住，我現在應該已經蹲下來抱著頭了。前輩難道沒有這種困擾嗎？ 「牧前輩，你難道不怕被喜歡的人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我小聲的問。 前輩瞪大了眼。正當我想我是不是戳中痛處的時候，他突然笑了出來，「那個人才不會在意呢，都不曉得看幾次了。而且他穿起來比我還矬呢。」 原來只有我在意啊－－嗯？比牧前輩還矬，所以前輩的對象也是同行嗎？ 「還是同一句，你是在工作。」前輩收起了笑容，「若是連你的工作都看不起，這樣子的人不值得你喜歡。」 「牧前輩……」 好帥！太帥了！我要追隨牧前輩到天涯海角！ 我深吸口氣，挺起胸膛，拉開嗓門，對著經過我面前的兩個女生大喊，「請參考看看！」 她們大概是被我嚇到了，停下來惡狠狠的瞪著我；這次換我被嚇到了。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牧前輩走到我們中間，帶著微笑對兩個女生遞出傳單，「我們的新人有點太熱血了。不過這樣充滿熱誠就是我們的服務精神，有機會還是可以參考看看喔。」 她們兩人一改剛剛的兇惡態度，也笑著對牧前輩說謝謝，接過他遞出的傳單。 我又想要蹲下來抱頭了，前輩拍了拍我的肩膀。 「再接再勵吧。」 「……好的。」
今天牧前輩跟我是在路邊的長椅上解決我們的午餐，前輩講了一些在路上發傳單的小技巧，但更多時間我們都在聊大學時期參加聯誼的趣事。原來牧前輩跟我也沒差幾歲，很多聯誼時會玩的小把戲在這幾年間似乎沒什麼變化，在聯誼上耍蠢的人也是不分性別，嗯，我得承認男生可能還是會多一些些啦。 「最怕的就是在聯誼中嗨過頭喝太多的那種人了。」我嘆了一口大氣，「不是所有人都要忙著顧他一個，就是必須選一個最衰的人送他回去，其他人才能去續攤。但即使是第二種情況，他還是浪費了大家很多時間，真的很討厭。」 「是啊。」應該是曾經碰過一樣的事情吧，牧前輩對這話題的反應特別誇張，笑到全身都在抖。「這種人真的讓人很受不了。」 「就是嘛。」我想起那次被毀掉的聯誼就生氣，有個女生我很想跟他要聯絡方式啊！結果搞到最後竟然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那個人就直接進了黑名單，下次大家要聯誼就再也不找他了。」 牧前輩笑著搖搖頭，「那種人不適合聯誼，他連偽裝自己都做不到，只是個笨蛋而已。」 「對啊，聯誼就是要想辦法讓聯誼對象看到好的一面嘛。」 我附和著前輩的話，縱使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回到營業所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牧前輩因為下一檔期的宣傳準備被黑澤部長找進辦公室，我則是被瀨川前輩和宮島前輩拉進了他們的下午茶聚會。 「佐藤，你喜歡吃甜食嗎？」瀨川前輩將一個泡芙放到我的手上，「這是在車站前新開的那間麵包店買的，你吃吃看。」 我沒有特別喜歡吃甜食，但是也不討厭，於是我道了聲謝，舉起泡芙咬了一口。 「啊，好吃！」 濃郁的巧克力味混著柔順的奶油醬在口中化開，甜度適中，搭配酥脆的泡芙外皮，很容易讓人一口接一口；於是我一下就吃完了。 「很好吃吧？」宮島前輩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端了杯茶放到我面前。 「嗯。」我點了點頭，感激地捧起杯子，稍微吹涼後一口喝乾，「謝謝招待。」 「別客氣，好吃的食物跟大家分享會更好吃。」瀨川前輩遞給我一張衛生紙，「而且你下次約會的禮物也多了一個選擇囉。」 「對耶，哈哈，這樣我就可以少煩惱一次了。」 我伸手接過那張衛生紙；但遞給我的人卻意外沒有鬆手。 「女朋友？男朋友？交往多久了？」 －－瀨川前輩好可怕！ 「一、一年多吧。」我老實回答，手上還維持著捏著衛生紙的姿勢。 但是前輩仍然沒有放過衛生紙，也沒有放過我，「大學同學？青梅竹馬？聯誼？」 「……是去大阪旅遊的時候認識的。」 我放棄了那張衛生紙。 「異鄉的邂逅！浪漫！」 瀨川前輩似乎我很滿意我的回答，將那張被扯皺的衛生紙塞進我的手中，「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要好好珍惜對方喔。」 「什麼啊，當然是女生啊。」我失笑，乖乖的用那張衛生紙擦嘴，嘴角果然沾上了巧克力內餡，「女孩子就是要好好珍惜的。」 我以為這番話應該會讓兩位女性前輩開心才是；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並不這麼想。 「珍惜對方跟性別是沒有關係的喲。」瀨川前輩雙手插腰，拔高音量。 宮島前輩又幫我斟滿了茶，「只要是真心相愛，我們都會支持的。」 我捧著裝滿熱茶的杯子，坐在位置上發怔，蒸氣薰得我的眼鏡霧濛濛的。我究竟進來了怎麼樣的辦公室啊？為什麼大家的愛情觀都這麼特別？ 「不過你這樣是遠距離戀愛吧，多久約會一次？」 瀨川前輩拿了第二個泡芙放在我面前，我也乖乖地拿了起來。 「沒意外的話是兩個禮拜。」我咬了一口泡芙，啊，這個是香草口味的，「週五晚上我會坐夜行巴士到大阪，週日晚上再坐回來。」 「遠距離戀愛真辛苦呢。」宮島前輩說，還跟瀨川前輩相互點了點頭。 我突然想到昨天栗林前輩透露給我的資訊。如果宮島前輩的對象是被調到上海的春田前輩的話，這是更遠的遠距離戀愛啊！他一定更辛苦吧？ 「只要兩人對彼此的感情不變，距離那些都不會是問題的！」我鼓勵著前輩，同時也鼓勵自己，「而且說不定哪天有機會能調到同一個地方工作啊！」 「說的也是，記得我們公司在大阪也有營業所，對吧？」 宮島前輩問，瀨川前輩點點頭，「是啊，不過要有一定的業績才能夠遷調，佐藤你要加油喔。」 欸，我不是說我，我是說宮島前輩和春田前輩啦！ 「不過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你繼續留下來。」瀨川前輩說，「像我們就很希望春田能調回來。」 「是啊。」宮島前輩的表情看起來有點落寞，「雖然去那邊發展是表示公司肯定他，不過……被留在這裡的人實在沒辦法打從心底為他開心吧。」 看宮島前輩的樣子，應該很想念春田前輩吧？一個人被留在這裡一定很難受。同為遠距離戀愛的同伴，我得好好思考還有什麼話可以安慰宮島前輩－－ 「說老實話，當初我還以為去上海的人會反過來呢。」瀨川前輩突然說。 「啊，我也是這麼以為的。」 是吧？兩位前輩又相互點了點頭。 或許也不需要我來安慰、吧？我看著宮島前輩開心享用泡芙的表情，默默的將手中還剩下一半的香草泡芙給全部塞進嘴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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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牧前輩在外頭跑了幾天的業務，今天牧前輩又去總公司開會了，我留在辦公室處理新一檔期的傳單。老實說這附近的路名和街景我還沒有完全熟悉，物件所在的地點我其實完全沒有概念，只能邊上網查詢地址邊核對傳單上的地圖是否正確。 「你還挺細心的嘛。」 後面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回頭，看見武川主任站在我的座位後方。這間辦公室的人都很喜歡從後面嚇人嗎？ 我急急忙忙的從坐位上站起來，膝蓋還不小心撞到抽屜，害我忍不住抽了口氣，「主任，沒有啦，因為我對這附近不熟……」 「現在網路很方便，用地圖的街景顯示就可以掌握物件附近的狀況，你這樣做很聰明。」主任雙手抱肘，看著我電腦螢幕上的地圖頁面，「不過如果有空的話，還是建議去現場走走。街景車拍攝的畫面畢竟不是及時的，尤其物件附近有商店的話更可能已經變更，去了解一下，才不會傳達錯誤的訊息給客戶。」 「好的。」 雖然我知道不能犯這種錯誤，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那個，如果傳單上的資料出錯我沒有發現，會怎麼樣嗎？」 我總覺得主任的鏡片在那瞬間似乎閃過一道光。 「不會怎麼樣啊。」他推了推眼鏡，「只是要派一組人去回收發出去的傳單，再派一組人跟收到錯誤資訊的顧客說明清楚，還有一組人要把還沒發出去的傳單用人工方式更正而已。」 他說得輕鬆，我聽得寒毛直豎。感覺是個全體動員的大工程……我悄悄瞄了一眼主任的表情，果然，好可怕啊啊啊！ 我連忙將注意力移回自己的電影螢幕前，「我、我會小心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當然不能再發生了。反正你現在還沒有獨立負責的區域，就盡力把這件事做好吧。」 叩、叩、叩、叩，主任的皮鞋聲從我的座位後方經過，直到我右前方的主任座位才停下來。嗚嗚嗚，一定是哪個前輩發生過這樣的事吧，不要把怒氣出在我身上啊！
此時，座位旁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吃了一驚，怎麼會有人打電話給我？我只是個新人，應該沒有客戶知道我的分機號碼啊？ 我戰戰兢兢地接起來：「這裡是天空不動產－」 『喂，是佐藤嗎？』 我還沒講完就被打斷了，而且對方完全知道我是誰？ 「我是，請問您－」 『佐藤，我是牧。你能幫我把我桌上的隨身碟拿到總公司來嗎？繫著繩子的那一支。我現在才發現檔案沒有帶到，回去辦公室拿再過來就來不及了，拜託你跑一趟，可以嗎？』 啊，原來是牧前輩。 「好的，我馬上過去。前輩在幾樓開會呢？」 『十八樓，麻煩你了。－－非常抱歉，我已經請同事拿過來了，請再等一下、』 喀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我趕緊離開自己的座位，跑到辦公室那頭牧前輩的座位前，他的桌上放著一支尾部繫著紅色繩子的隨身碟，應該就是這個吧，我拿起來放進口袋。 「主任不好意思，牧前輩說他開會的檔案沒有帶到，要我送過去給他。」 「牧？怎麼會這麼粗心。」主任的眉頭皺了起來，「是被春田傳染了嗎。」 嗚嗚不要對我生氣啊，「我先過去了，牧前輩在等我，等回來我會再繼續校對的！」不敢再看主任的表情，我頭也不回的往外衝。
電梯在十八樓停了下來，我才走出電梯門，就看到右手邊的樓梯間裡站著側著身子靠在角落的牧前輩，他低著頭，似乎沒有發現我。我跨出步伐，還來不及走到能向前輩打招呼的位置，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是笨蛋嗎？」 我絆了一下，還以為前輩在罵我呢；仔細看才發現前輩正在講電話。太少聽到前輩罵人，這引起了我的好奇，於是我放慢腳步，還貼到了牆壁上。 「是你說交給你，所以我才沒有查的。結果你跟我說錯過了？你是笨蛋嗎？」 前輩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生氣，簡直都能配上磨牙聲了，而且笨蛋還罵了兩次。 接著，他嘆了一口氣，「真是的，怎麼總是要人擔心……好，我知道，你也是。哈？說什麼啊，我才跟你不一樣呢，你是笨蛋嗎？」 這句笨蛋跟前兩句的語氣完全不同。 我咦了一聲，與此同時牧前輩也抬起了頭，我們的視線對到了一起。 「先這樣，晚點再連絡。」他縮小了聲音，後面我幾乎只能看到嘴型，等你回家，他似乎這麼說，隨後就將手機收進了口袋。 「佐藤，不好意思，還麻煩你跑這一趟。」 前輩小跑步到我面前；我急忙從口袋裡掏出隨身碟，「是這個嗎？」 「沒錯，太好了，你幫了大忙。」 他明顯鬆了口氣，伸手接過隨身碟，對我露出笑容，「謝謝你。」 「不客氣。」能幫上前輩的忙真是太好了，就算被主任兇也是值得的。「主任知道你沒帶隨身碟好像還蠻生氣的，還是說你是被春田前輩傳染了。」 聽到我這麼說，牧前輩瞬間就變了臉色。 這反應完全超出我的認知，我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一步，「我想主任應該是開玩笑的啦，哈哈哈。前輩你趕快去開會吧，我先回營業所了！」 不敢再看前輩的表情，我轉過身衝進電梯。
回去東京第二營業所還需要花費一些路程時間，我搭上電車，單手拉著吊環，頭靠在手臂上發起呆來。 今天牧前輩突然變臉的樣子又在我的腦中浮現。真奇怪，平時明明對誰都很好的…… 我突然好奇起他會反應這麼大的原因；但直接問本人又有點尷尬，既然如此，我只好先來個腦內推理了。牧前輩的心情轉變很明顯地是因為我提到春田前輩的名字，他跟春田前輩除了前後輩的關係之外，還有其他的關係嗎？ 嗯，讓我先來釐清一下目前得到的情報： • 春田前輩桃花運很好。 • 牧前輩看不慣管理員太太老是介紹女生給春田前輩。 • 春田前輩跟宮島前輩正在談遠距離戀愛。 • 宮島前輩因為遠距離戀愛不開心。 • 牧前輩的三明治人造型已經被喜歡的人看過很多次了。 • 牧前輩喜歡的人也當過三明治人。 登楞！ 如果我的腦中有燈泡的話，現在應該亮了起來。 我反反覆覆的想了幾次，越想越覺得我的推論十分合理，難怪當我提到春田前輩時，牧前輩會這麼生氣，原來是這樣啊！嗯嗯嗯我明白了，一定就是這樣沒錯。 不過，要怎麼證實我的推論呢？
等我回到東京第二營業所，陪客人出去看房子的栗林前輩已經回來了，正攤在他的椅子裡頭滑手機。我瞄了一眼武川主任的座位，果然是因為主任不在啊，不過我懂主任在的壓力；我也因此偷偷吁了口氣。 看了看辦公室的其他人，除了去開會的牧前輩之外，瀨川前輩和相原前輩都不在，坐得稍遠的長濱前輩埋首在電腦前，宮島前輩正在前台接待客人。太好了，這是個問八卦的好機會！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朝著栗林前輩的位置小聲呼叫，「栗林前輩、栗林前輩！」 「幹嘛？」前輩回應了我，但是視線依舊停留在他手中的手機螢幕上。 「我想請教一些春田前輩的事。」前輩你的聲音太大了、太大了！我拼命縮小自己的聲音，希望他能注意到這不是能夠高調談論的話題。 「嗯，你說。」栗林前輩繼續滑手機。 「牧前輩為什麼會討厭春田前輩啊？」該不會是因為宮島前輩吧？後面這句我不敢說，畢竟當事人還在現場。 「你說……牧討厭春田？」 空氣突然沉默了幾秒鐘；爾後瞬間從栗林前輩口中爆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你說牧討厭春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噓、栗林前輩！」 前輩實在笑得太誇張了，我發現辦公室裡的其他兩位前輩還有前台的客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害我緊張到跳起來，對著他們拼命揮手，「不、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我跟栗林前輩只是在聊天－」 「佐藤啊，很多事最好不要有先入為主的想法。」 此時的栗林前輩突然壓低聲音。是現在才懂我的暗示嗎？ 「前輩的意思是？」 他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當你認為事情只有一種面向時，你就真的只會看到一種面向了。」 「嗄？前輩我不太懂－」 「學著凡事先觀察，年輕人，先觀察。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栗林前輩將手指放在唇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慢慢的移回螢幕後面。 我覺得我問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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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接待完一組客人，我坐在前台整理方才跟客人說明的房屋資料。我現在手上有了負責的物件，也有了幾組正在接洽的客戶，除了一些沒碰過的情況需要請教牧前輩外，大部分的業務工作我都已經能獨立作業了，我不禁為自己的進步稍稍得意了一下。 不過目前在白板上，我的名字上方還是空白的，相較於旁邊已經堆起紅色方塊的牧前輩，顯得有點淒涼。要努力跟前輩們看齊啊！喔！
鈴鈴、外頭夾在玻璃門上的門鈴發出聲音。 「歡迎光臨！」 推開門的人都是我的潛在客戶，我對自己說，殷勤的上前接洽，「您好，請問要找怎麼樣的房子嗎？」 「不是不是，我沒有要找房子－」 「春田？」 在辦公室最後面的武川主任突然出聲。 緊接著是很多椅子滾輪在地上滑動的喀拉喀拉聲，我回過頭，發現整個營業所的人都站起身，連黑澤部長都從部長辦公室裡跑了出來。我特地看了一眼牧前輩的方向，他的表情像是看到整棟房子在他眼前崩塌一般震驚。 「嗨，大家好啊。」 傳說中的春田前輩舉起了手中的大紙袋，「雖然時間有點早，我們來吃點心吧。」
我得承認，春田前輩本人跟我想像中的根本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我想像中的春田前輩，是個頭髮長度及肩、每天還會細心抹上髮油的菁英型帥哥，英俊的外型引來很多女客戶倒追不說，跑業務時也撩得管理員太太們心神蕩漾，拼命想把自己或親戚的女兒介紹給他；介紹房子時還能一併解決客戶的家庭問題，讓客戶心花怒放爽快下訂。長占營業所的業績榜首，被公司重用而派去上海，但因為其率性不羈的性格吸引了不少當地的妹子獻殷勤，使得被留在日本的情人宮島前輩每天憂傷難過，此時溫柔體貼的牧前輩成了宮島前輩傾訴的對象，殊不知牧前輩早已對宮島前輩心儀已久…… 我的推論在見到春田前輩本人的瞬間完全崩解。
「春田前輩，你買的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啊。」 栗林前輩翻著桌上春田前輩帶回來的『上海點心』，一臉嫌棄。 「這些都是上海的同事們跟我推薦的。」春田前輩一手還在翻著紙袋裡的東西，一手指著擺滿整張會客室桌子的餅乾盒們，「這是巧克力口味的餅乾，然後那是蜂蜜牛奶口味的薯片，還有牛排口味的薯條，啊，還有大白兔奶糖－－」 「這都是超市買得到的東西吧。」栗林前輩嘟囔，「都去三個月了，你的誠意呢？」 「有給你吃就不錯了，你這小子嫌什麼。喏。」 春田前輩在栗林前輩的手裡塞了一個圓形小鐵盒，「這個你的。」 「雪花膏？這是女生用的東西吧。」 「這可以當護手霜，男生女生都可以用的。」 不只有栗林前輩，春田前輩給了在場的每個人同樣的圓形小鐵盒，包括我在內；不對，就只有牧前輩沒有拿到。 「牧，不好意思哪，先委屈你了。」春田前輩將手掌豎在面前，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我以為牧前輩又會像上次一樣翻臉；但想不到前輩竟然被對方這個舉動給逗笑了。 「謝謝你啊，春田，還特別準備禮物給我們。」 部長對春田前輩舉了舉手中的小鐵盒，再環視辦公室裡的每位同事，「難得春田回來一趟，要不要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 「去Wonderful！」瀨川前輩大聲提議。 其他人都紛紛附議，連武川主任都同意出席；菜鳥如我沒有其他藉口可以離開，何況我還蠻想知道春田前輩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於是我也投下了晚上聚餐的贊成票。
Wonderful居酒屋的地點離營業所不算近，但也算是個交通方便的地方。負責這間店的荒井老闆性格豪邁，連餐點都充滿創意；他的妹妹荒井小姐也在店裡幫忙，她的外型完全就是聯誼中會吸引男方集中攻勢的那一型，我從進門開始就忍不住不停往吧檯那邊看，直到看見荒井小姐親了吧檯一位外國人的臉頰，我才強迫自己停止偷瞄的舉動。 「春田，上海那邊的項目進展得怎麼樣？」 黑澤部長向坐在他旁邊的春田前輩問。 「啊、是！」剛在嘴裡塞進一個捲壽司的春田前輩咳了一下，先摀著嘴咀嚼了一會兒後，才開始回答部長的問題：「上海的不動產行業競爭蠻激烈的，客戶偏好的房屋類型也跟日本人不同，一開始我還搞不太清楚，介紹的房子客戶都不喜歡，後來才發現問題在哪，嘗試改變一下推薦的重點後，我的業績才終於比較有起色、」 「春田，部長是在問你上海營業所的發展情形，不是你的個人心得啦。」 坐在部長對面的武川主任糾正，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沒平常這麼可怕了。 「嗄？」春田前輩瞪大眼睛。 「沒關係，我也想知道你在那裏過得如何，聽起來你學到了不少新東西。」部長舉起杯子，對春田前輩敬了敬，「加油啊，春田，我很看好你。」 春田前輩手忙腳亂的端起酒杯回敬，杯中的酒甚至還濺了一些出來。 這，真的是跟我想像中的春田前輩完全不一樣啊……我心情好複雜。而且明明宮島前輩就坐在他旁邊，但他們除了互相問候近況之外根本沒有更親近的交談欸？這是怎麼回事？ 「對了，幫你們互相介紹一下。」黑澤部長突然指向我，「那位是佐藤，是二個月前來我們營業所報到的新人。佐藤，這位是春田，是一位值得你學習的優秀前輩，你看的資料都是他留下來的，有什麼問題可以當面請教他，機會難得喔。」 「部長，您太抬舉我了。我沒有這麼優秀啦……啊佐藤君，請多指教。」春田前輩搔了搔腦袋，轉過身對我點了點頭。 「哪裡，我才是要請您多多指教。」我也點頭回禮。 「負責帶他的是牧。」武川主任加入話題，「所以你也算他師父的師父了。這樣是叫師祖嗎？」 主任的話引來辦公室其他成員的笑聲，連牧前輩都笑得很高興的樣子；原來主任也蠻幽默的嘛！看來我真的是進到一個不錯的單位呢。 「欸－－是牧啊。」 坐在那一頭的春田前輩看向坐在我對面的牧前輩，臉上的笑容……恕我失禮，看起來有點傻。
這次聚餐的主角是春田前輩，大家都問起他在上海的生活，他也很大方的每問必答；只是越聽越覺得，春田前輩的上海生活似乎不像我想的那樣豐富多彩。下班買了外賣帶回家吃，晚上打電動打到卡關才去盥洗，盥洗完一定要翻冰箱找些東西當消夜，吃完之後才願意上床睡覺……這種生活哪會有什麼桃花啊？ 唯一比較值得注意的，是春田前輩坦承他每天晚上都要煲一個小時的電話粥。 啊，這就是遠距離戀愛維繫感情的方式，我懂我懂。 「聽起來還蠻幸福的嘛你。」長濱前輩調侃他。 「才不是呢，每次打電話回來都被唸，從吃東西唸到穿衣服唸到買機票－－」 「說到機票，你怎麼會今天回來？」牧前輩突然插話。 春田前輩像是被噎到一樣突然咳了一下，「那個，因為我錯過了機位候補的開票時間，原本預定的機票被取消了，重新訂直到前天還是排不到候補，所以……」他看了牧前輩一眼，「我就乾脆買了提前一天的票。」 「請了特休提早回來嗎？真是有心啊。」黑澤部長笑著點頭。但武川主任顯然不太贊同，「你才去三個月就請特休，這樣好嗎？」 「上海那邊的同事常常請假欸，那邊的請假風氣跟這邊完全不同，上司還問我返鄉為什麼只請一天假呢。」 我意外聽見牧前輩小聲地嘆了口氣。你是笨蛋嗎？坐在對面的我看見了牧前輩的嘴型。 「別這樣嘛，我超－級想念大家的！」春田前輩的表情跟他的語氣一樣誇張。 「是喔，可是我們沒有很想念你欸。」 「麻呂你這小子！」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春田前輩和栗林前輩相互對嗆了幾句，最後還是忍不住雙雙笑了出來。 因為跟春田前輩不熟，我沒什麼插話的機會，只是坐在旁邊聽大家聊天，順便幫忙斟酒。一席飯下來，沒有我擔心的客套話和應酬式輪番敬酒，營業所的大家像是朋友一般隨意閒聊，就連荒井老闆和他的妹妹也加入了談話，老闆甚至拿出了吉他開始演唱，雖然被其他人吐嘈，但瀨川前輩的捧場讓他越唱越唱起勁。 我悄悄地觀察著某三位前輩的互動，試圖證明我的推論；但越看越覺得他們的互動就像是一般的同事，沒有什麼三角關係愛情揪葛的跡象。真要說起來，比起宮島前輩，荒井小姐跟牧前輩以及春田前輩之間的互動還比較頻繁，可是荒井小姐和吧檯那個外國人明顯就是情侶關係啊…… 「佐藤，如何？有答案了嗎？」 原本就在坐在我旁邊的栗林前輩突然附在我耳邊問。 我嚇了一跳，「什、什麼答案？」 「你不久前問我的那個。」 「噢。」 就是『牧前輩為什麼會討厭春田前輩』這個問題吧。這個問題當初是建立在我的推論上；但這個推論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了說服力。何況牧前輩似乎也一點都不討厭春田前輩啊，瞧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到一起了。 我搖了搖頭，「我還是沒有答案。」 「所以我說先觀察嘛。」栗林前輩拍拍我的肩膀，「不是只有一種面向，記住啊。」
雖然進入這個營業所後的第一次聚餐沒有我想像中的恐怖，但沒有二次會仍然讓我在暗地裡鬆了口氣，大家在Wonderful的門口互道再見，各自踏上歸途。 我也準備走去最近的地鐵站搭車，此時春田前輩突然跑到我面前。 「佐藤啊，牧是個很棒很棒的人喔。」 他對我咧開嘴笑著，兩顆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身上的酒味還頗重的，大概是有點喝醉了。 牧前輩也跟了過來，對我說了聲抱歉，扯著春田前輩的袖子將他拉走。 「幹嘛跟佐藤說這個啊，走了啦。」 「可是武川主任說是你帶他的不是嗎？所以我要讓他知道帶他的是個很棒的人啊。」 「我也是你帶的啊，你是在間接誇獎自己很棒嗎？」 「嘿嘿。」 他們兩個人越走越遠，交談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小到我已經聽不見了；但我還是能看到他們在走過一個街區後，自然而然牽起來的手。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這就是栗林前輩說的另一個面向嗎？ 我站在原地，看著牧前輩和春田前輩的背影消失在遙遠的街角，過了一會兒才從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如果我現在打電話給女朋友，告訴她「突然很想聽聽你的聲音。」，她會怎麼回答我呢？
或許她會回我「你是笨蛋嗎？」吧。
本文最後由 惟影 於 2019-12-9 20: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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