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影日] Soaring Dark Feathers [PG] (更新至Ch.12)

* 本篇是系列故事的第三篇，第一篇是OrangeShadow(影山篇)，第二篇是Blue Sun(日向篇)，欲知前情請搜尋這兩篇故事唷！

* 本篇為長篇連載，時間點為日向到巴西起，至影山出發去義大利止。

* 有開車的章節，會在該章發表時標示分級。

* 和前兩篇一樣為腦洞大開之作，OOC一定有，古館老師請原諒我~

【1】

日向猛然睜開眼睛，進入視野的是一片淺藍色的天花板，昏鈍的腦袋讓他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只感覺得到皮膚上微濕的汗水和燥熱的體溫。

隱約記得自己剛剛在騎著腳踏車，發現前方不遠處是懸崖，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來讓腳踏車停下來，最後一幕是連人帶車摔下深不見底的山谷，在墜落的過程中日向從惡夢驚醒。

日向坐起身，眨了眨眼，轉頭環視一下周邊，才赫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巴西。

日向抓了床頭櫃上的手機來看，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3:39，他接著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又躺回到柔軟的枕頭上，抱著棉被繼續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日向忽然感覺到有人從他背後，伸手攬住他的腰，有股熱氣在他的左耳呼著，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呢喃：「日向，你想我嗎？」

日向嚇得睜大眼睛，迅速回頭，看見影山的臉，滿溢著笑意的雙眼緊盯著日向，兩人之間只有少少幾公分的距離，鼻子幾乎都要碰在一起了。日向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感受到影山抱著他的那隻手伸進他的衣服裡，輕輕撫摸他結實的腹部。

「日向啊…我好想你…」影山半瞇著眼，用氣聲緩緩地訴說著，那隻手還在持續滾燙著日向的肌膚。

日向想開口喝止影山，也想抓住他不停在自己肚子游移的那隻手，但不知為何，日向再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發不出聲音，也移動不了身體。

影山的手好像不耐煩在原地打轉了，轉而慢慢地往日向的下半身移動，當那修長的手指遇到了日向睡褲的褲頭時，影山出聲輕輕笑了一下，手指出了力，撐開了褲頭，繼續往下移動。

日向全身直冒冷汗，除了因為使盡全力了還是無法移動任何一條肌肉，更因為影山的手肆無忌憚地在接近那個禁忌之地。

日向感覺到自己今晚第三次睜開了雙眼，熟悉的黏濕汗水和燥熱感又回到身上，他盯著天花板好一段時間，想辦法讓腦袋恢復冷靜，判斷一下剛剛和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窗外傳來了鳥鳴聲，幫助日向更快回到現實，他深呼吸一口氣，翻身將床頭櫃上的手機拿起來查看，這次顯示的時間是早晨5:03。

一個晚上連續做兩個惡夢，真是夠折磨人的。

腦中突然又跳出影山深邃多情的眼神，以及他的手在自己身上的溫度和觸感，日向內心有點蕩漾，好吧，或許只有一個惡夢。

雖然離預定起床時間早了半小時，日向也不打算繼續睡了，起床準備出門晨跑。

今天的日期是3/29，日向到巴西已經兩週了。

一開始對新生活的期待與興奮，很快地就被現實消磨了不少。

先是第二天便開始出現嚴重腹瀉，或許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第一天吃的烤肉有點不太熟，這讓他不得不在家休息，也跟加藤教練請假兩天，無法去沙排教室幫忙。

再來是室友佩德洛對自己的冷漠，即使每天問早、晚上問好，佩德洛依舊埋首他自己的事情，連抬頭看一眼日向、出個聲音回應都沒有。在同住一週後的早晨，日向還在餐桌上看到佩德洛留給自己的紙條，上面寫著”我們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但那天晚上回到家時，日向還是對著在客廳看書的佩德洛說：「佩德洛你今天好嗎？我今天買了好吃的蘋果分你一顆喔！」說完便將蘋果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隔天早上，日向出門時，看見那顆蘋果還在桌上。

在沙排教室幫忙時也不太順利，接待日本來的觀光客時都沒有問題，日向的活潑朝氣還有令人驚豔的身體能力，讓他人氣迅速飆漲，第二週開始就有人指名要日向的指導。但和巴西當地的孩子們互動時，或許是因為語言的隔閡，那些青少年們不時地在日向面前低聲說些日向聽不太懂的西班牙文，看他們的表情，內容應該不是會讓日向高興的事情。

日向搖了搖頭，想把這兩個禮拜來的負面回憶甩掉，他快速換好運動服，準備透過跑步一掃陰霾，在走出房門前突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昨天影山的來訊，確認一下今天的每日任務是什麼。

說到這個每日任務，就要從兩週前說起。

那天日向一到達巴西的機場，先立即傳了封國際簡訊跟家裡報平安，直到抵達居住的地方，才使用屋子裡的Wi-Fi上網，一連上網路，手機馬上跳出來自宮侑的訊息。

【小翔陽，到巴西了嗎？給我一張你現在的自拍照！快！】

不知是否被之前和宮侑互動的經驗制約了，日向乖乖地拍了一張自己和房間的合照傳過去，並簡短告知已順利抵達住宿的地方，接著他想起影山在飛機從日本起飛前的叮囑，便也發了個訊息給影山，然後陸續向各路好友報平安。

傳完一輪訊息之後，日向打開行李箱，開始布置他接下來兩年要待的房間。過程中手機不時響起來訊的通知聲，日向忙到一個段落，才拿起手機查看訊息，其中並沒有宮侑的回覆，令日向意外的，針對那張自拍照有強烈回應的人，是影山。

【為什麼宮侑前輩有你的照片，我卻沒有？他剛剛轉傳給我跟我炫耀】

【他跟我要的，不是我主動給的。】

【那我也要，每天傳一張你的照片給我。】

「……」日向沒有馬上答應，沒想到隔了幾萬公里，還是能深刻體會到影山的佔有欲。

日向必須承認其實自己是開心的，能被影山這麼在乎著。

【我再拍一張不一樣的給你好不好？】日向試圖讓影山打消那個奇怪又麻煩的念頭。

【只有一張照片怎麼可能滿足我？】

日向盯著手機，思考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影山打退堂鼓。

【臭呆子，我很想你。】看日向遲遲不回應，影山追加了這句話。

這句話融化了日向的立場，一天一張照片，應該不會很難吧？

【好啦…】日向糾結地答應了影山的要求。

影山、宮侑、大森，日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要被二傳手吃得死死的。

【很好，就從今天開始，不要忘了這個約定。】

起先，日向覺得這個約定還蠻輕鬆的，反正就是用手機隨手自拍一張，第一個禮拜他在每天出門晨跑時，會在房間拍一張自己和窗外風景的照片傳給影山，但那個貪心的笨蛋，第二個禮拜開始提出其他要求。

【日向，你每天給的照片都是一樣的角度和一樣的背景，我看膩了，今天拍一下你和大海的合照。】

大海？也好，反正今天會去海邊跑步和打球。

隔兩天，影山又提出新需求。

【我想看到你的全身。】

自拍怎麼拍全身啊？日向只好找個地方架手機，研究快門倒數的功能怎麼設定。

【日向，我想看你打排球的樣子。】

這傢伙……或許可以請沙排教室的工作人員幫忙拍一下。

【我想看你的笑容，打了我舉的球之後得分的那種。】

這就是今天的新任務，日向默默在心裡痛罵一開始答應這個要求的自己。

得分後的笑容……一樣請沙排教室的人幫忙好了。

但是，不能讓影山一直無止盡地索求下去了。

【影山，我開始打工了，沒辦法每天傳照片給你了，尤其你還經常有新的要求，很累人耶！】

因為時差，日向知道影山不會馬上讀取訊息，他將訊息傳出去後，就出門忙自己的事情不管手機了。

日向選擇的跑步路線是沙灘，雖然在日本有先學習過沙排的基礎技巧，但沙子對起跳的時機和高度的影響還是無法完全克服，因此日向想要更親近沙子、更熟悉與沙子的相處之道。

尤其他剛答應與加藤教練的學生組隊參加沙排比賽，一定要多練習，不能拖別人後腿。

雖然距離和時間還沒讓自己和影山之間的情感明顯變淡，但無論如何，日向決心要把排球的修練擺第一。

為了自己，也為了影山。

去年底影山來自己家過夜的事，美羽是知情的，她在影山回東京之後沒多久，約了日向私底下出來見面。

「日向，我想先跟你道歉，之前在我家突然跟你說那些話，一定讓你壓力很大。」一碰面美羽就面露愧疚。

「美羽姐，但是妳說得沒錯，社會的現實是需要被考量的。」日向微笑著，淡淡地說。

「我並不是要求你，只是想提醒你，你和飛雄之後可能會必須面對感情和事業只能二選一的狀況，只希望你們兩個到時候能做出不會傷害自己的決定…」

「嗯嗯，我知道，我會謹慎的。」

「飛雄他…也喜歡你對吧？他跟你說了吧？」

「嗯…」日向帶著些許羞怯的表情低下頭。

「我就知道，他生日那天從你家回來之後，眉飛色舞的，笑得像個白癡，然後每天都去找你，跟你膩在一起，我媽看不出來，但我知道沒那麼簡單。」

「美羽姐妳別擔心，他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的，高中時期一起打球的經驗太美好了，我只是他喜愛排球的附屬品，等我去巴西，他的錯覺會慢慢淡掉的，而我會一直把排球放第一，所以我和影山的事業都不會被影響的。」

美羽輕皺著眉頭，看著日向。「是嗎？我倒不覺得他喜歡你是錯覺，除了一與，他從來沒有對誰投入這麼多情感…」

美羽發現日向眼神中的堅定並沒有被自己的看法動搖，便決定不再多說。她不禁心疼日向，這孩子明明值得被喜歡，是自己的笨蛋弟弟高攀不上。

和美羽的會面，讓日向更清楚自己對於和影山的關係該怎麼處理。他知道自己對影山的感情無法說停就停，之前老是躲著他的經驗太痛苦了，所以他打算順其自然，保持互動，端看影山那邊的反應，等到影山對自己的那份虛幻的激情消失了，他們就可以回到單純的朋友和球友的關係了，兩人都不再被束縛，可以專心經營發展各自的排球之路，日向期待著那天的到來。

(未完待續)

【2】

影山一直沒有很喜歡手機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個累贅，又不是打排球的必要配備，還要花時間接聽那些不重要的來電，通訊軟體上的訊息也對他的球技沒什麼幫助，但不帶著、不使用又會被旁邊的人囉嗦，這份外來的壓力讓他對手機更反感，甚至刻意忽略了手機其實需要充電這件事。

但高三時，日向經常提醒他睡前記得要幫手機充電，當時他很意外日向的提醒並沒有帶給他排斥的感覺，他竟然願意乖乖地聽從，現在回想起來甚至覺得有點甜滋滋的，因為那時候的日向已經在喜歡他了，他可是被日向放在心頭上用心照顧生活細節的人呢！

畢業之後，因為在意著日向在烏野的群組中說些什麼話，他比往常更頻繁與手機接觸，尤其知道日向來看了他的球賽後，他傳了訊息卻被已讀不回，甚至後來被不讀不回時，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把手機拿來查看，手機電量低於50%時他就開始焦慮，想找插座立即幫手機充飽電。

最近他也開始理解為什麼有”手機依存症”這個名詞的產生。自從去年底從宮城縣回到球隊，他就一天到晚抓著手機，想傳個訊息跟日向說說話，想確認日向讀了訊息了沒、是否回覆訊息了，上場練球或比賽時，他也會不時地心癢，想著躺在場邊的手機是不是有日向的新訊息來了。星海發現了影山一天到晚在看手機的行為，好奇地詢問他到底在看什麼，但影山支吾其詞，不想讓星海知道太多。

但他前一陣子差點氣到把手機給摔了。

日向出發前往巴西的那天，影山雖然外表看起來全心投入在集訓的練習中，但其實內心掛念著日向是否平安抵達，期待著對方傳訊來跟他報平安，沒想到還沒等到日向的消息，休息時間時卻先收到了宮侑的訊息。

影山點開訊息看內容之前，望向距離他才10公尺之遙的宮侑，納悶著明明他們倆就在同一個地方，為何不當面說話還用手機傳訊息。宮侑很快地察覺了影山的視線，與他眼神交會，並露出了去年在職業賽上那神秘又曖昧的微笑，影山內心冒出了不祥又不爽的預感，感覺他傳來的訊息應該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雖然猶豫，但在好奇心驅使之下，他還是點開了訊息，查看宮侑到底要跟他說什麼。

跳進影山視線的是他朝思暮想的日向的笑臉，讓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嘴角正準備要上揚時，眼睛掃到了照片圖檔下方的文字訊息。

【我就知道小翔陽很在乎我，一到巴西馬上傳他和新住處的照片給我呢！】

影山迅速將目光又轉回到宮侑那邊，看到對方捧著肚子大笑，影山一陣惱怒，大力緊握手機，不自主地將手臂抬高，有股衝動想將手機砸向那位得意又囂張的前輩。

宮侑看見了影山的動作，收了收臉上的狂妄笑容，伸出一隻手掌示意影山冷靜，然後拿起手機，手指頭快速在螢幕上移動，看起來像是在打字。

影山警覺到自己太腦衝，反應太大了，緩緩將舉起的手臂放下，此時手中的手機傳來新訊息的通知聲。

【我向我剛剛的反應致歉，就算你的表情那麼經典我也不應該大笑。】

影山再次看向宮侑，對方捂著嘴巴，肩膀顫抖著，一副死命忍住不笑的模樣。

這時候佐久早從宮侑身邊經過，斜眼看了一下宮侑，面無表情地對他說了幾句話後隨即離去，宮侑的笑容霎時消失無蹤，轉頭盯著佐久早的背影。

影山將注意力拉回到剛剛收到的照片，雖然畫面上的日向是那麼的可愛，但欣喜的心情很快地就被另一股忿忿不平的情緒給掩蓋了。

為什麼日向是傳照片給宮侑而不是傳給自己？

就算他和日向不是交往中的關係，但日向喜歡的人是自己不是嗎？

雖然知道日向的心意已經是將近三個月前的事，但他應該不會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心吧？

而且他們是有過約定的，日向答應了他，回日本前不會喜歡上別人的。

影山的胸口被忌妒和懷疑塞滿而感到悶痛。

即使日向後來向影山說明了是宮侑跟他要照片，但這個解釋無法平撫影山的醋意，他需要更多的保障，確定這顆小太陽是自己的，不會被別人瓜分，所幸日向答應了每天拍照片傳給自己，稍稍讓他的情緒不再那麼煩躁，集訓期間也不會一直給宮侑臭臉看。

這天一結束球隊的公關行程，影山便馬上掏出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期待看到日向的新照片。

【影山，我開始打工了，沒辦法每天傳照片給你了，尤其你還經常有新的要求，很累人耶！】

映入眼簾的不是期待中的照片，而是日向表達拒絕的文字，本來想依靠照片來慰勞自己忙碌了一天的疲憊，結果現在覺得自己更虛弱無力了。

他知道日向一直都是拼命燃燒自己往前衝，在巴西的他本來就已經有去加藤教練的教室當助教的工作，還有練習沙排、到處參加比賽的行程，現在又多了打工，一定每天都很忙很累。

之前才期許過自己也要當個會照顧他人的人，尤其是這個自己這麼重視的人，應該也要多體諒他才是。

可是，還是好想多看看他的樣子！巴西太遠了，只靠文字無法滿足自己對他的思念和渴望。

【那改兩天傳一張。】影山對於自己能夠很乾脆地就妥協，感到很佩服。

一小時後，日向回覆了：【一星期一張。】

影山皺起眉頭。【三天一張。】

【一星期兩張，不指定主題。】日向很快就回訊息。

影山心中升起一絲酸楚，日向這呆子怎麼就不懂自己有多想要、多喜歡他提供的照片。

【好，但照片只能給我，不能分享給其他人，尤其是宮侑前輩。】

等等，之前月島提到日向的追求者時，好像還有說到另一個人。

【還有那個伊達工的二傳。】

過了許久，日向都沒有再回覆訊息，影山被抓去和隊友一起參加與球隊合作廠商的聚餐，回到宿舍洗完澡後，才看到了日向的來訊。

【嗯，我知道了，這是今天的照片。】

影山手指貼著螢幕，往下稍微滑了一下，看見了讓他呼吸凝住的畫面。

日向側著身體，雙手抱著排球放在胸口，臉轉向正面朝著鏡頭，眼睛瞇著，嘴笑開著，一頭橘色的微捲髮被天窗透進的陽光照得更閃耀。

影山不自主地用食指輕輕摩娑那紅潤的臉頰，回想去年在日向家撫摸實體時的觸感及溫度，不禁懊惱地想著，自己竟然捨得放手讓這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好想見他，好想碰他。

捨不得將視線從這張照片移開，影山靈機一動，將照片設成手機桌布不就好了？就像日向把那張偷拍他的手的照片放在手機桌面一樣，這樣一打開手機就可以立即看到了。

正當影山這邊點點、那邊滑滑地研究怎麼把圖片下載並設成桌布時，忽然跳出了新訊息打斷了他，是來自球隊助理的提醒，請影山明天早上準時在宿舍門口集合，和牛島及星海一起去拍攝阿德勒的公關照。

*****

星海一如往常，精神飽滿地大步走著，準備前往宿舍門口與隊友集合，一接近大門，他就看到影山站在門外，五官皺在一起，低頭滑著手機。

「影山早啊！手機惹到你了嗎？你的臉也太臭了。」

過度專注的影山被星海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神離開了手機，微微偏頭盯著星海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怎麼？你想說什麼嗎？」和影山在同一個隊伍朝夕相處了好一段時間了，聰明敏銳的星海也大概了解了影山的表達方式。

影山猶豫著要不要向星海求救，畢竟是件挺令人害羞的事，不管是在3C常識不足這方面，或者私人感情這方面。

「這是日向嗎？」牛島突然出現影山左後方，目光看著影山手中的手機說著。

影山有種被圍捕的感覺，反正隊上唯二知道他喜歡日向的就是這兩人，就跟他們求助吧！

「我想把這張照片設成桌布，要怎麼設定啊……？」影山小聲喃喃地說。

「噗！噗嗤…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星海一開始很想忍住不笑，但實在無法壓抑，還是放聲大笑了。

影山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前一陣子宮侑也這樣笑他，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星海，別笑了，影山很困擾。」牛島平靜地說著，他突然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

「對不起對不起，剛剛影山的表情和口氣實在太可愛了！」星海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真的被影山萌到了。

「……」影山和牛島對望了一下，互相交換了不懂星海笑點的疑問。

「好了我不笑了，影山手機給我吧，我教你。」星海伸手想接過影山的手機。

影山遲疑了一下，緩緩將手機交給星海。

「這張照片的日向拍得真好看，難怪你會想放在桌面隨時欣賞。」星海說。

「嗯，真的蠻好看的。」牛島也附和。

聽到他們評語的影山，心情很複雜，他很開心日向被稱讚，他的日向就是這麼耀眼，但又討厭也有人看出日向有多好，他想獨佔日向的好。

星海沒看出影山內心的矛盾，仔細地向他說明操作的步驟，成功幫忙把那張照片設定為手機桌布。

影山將手機螢幕關暗，再按鍵打開螢幕，日向的笑臉馬上入眼，影山滿足地微笑著。

星海歪著頭觀察著影山的行為，笑著說：「你真的很喜歡日向耶！你們在交往了嗎？」

一聽到交往兩個字，影山的笑容黯淡了下來。

「你不會還沒告白吧？」星海睜大眼睛問。

影山沉默不語，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跟日向現在的關係。

「還是你告白了但是被拒絕了？」星海這次的提問，語氣中加入了驚訝。

影山依舊保持沉默，他感受到了同樣沉默的牛島傳來了同情的眼神。

「風靡萬人的影山飛雄竟然在單戀某人…」星海摸了摸下巴，不可置信地說。

「不是單戀，我們互相喜歡，但沒有交往。」影山努力想讓自己平穩地說，不想露出情緒的起伏。

雖然他答應了日向暫時不交往，等他從巴西回來再說，但即使用了好幾個約定想綁住日向，他其實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對於日向不願交往的決定感到焦慮和疑惑。

星海的問題揭開了掩飾他不安的那塊布，一份深刻的愛戀，卻沒有一段確定的關係，影山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撐到兩年後。

「車子來了，我們該出發了。」牛島的聲音劃破了微妙的氣氛，三人沒有再對話，陸續搭上黑色的廂型車。

星海對影山的最後一句話當然充滿了好奇，但影山現在陰暗的表情帶著哀傷，再多的疑問，他也只能先按耐住，找適當的機會再了解一下。

牛島也看出了影山沉重難過的心情，他暗暗想著，不知道天童今天有沒有空，他又有事情想跟他請教了。

(未完待續)

【3】

日向站在原地，身邊的人潮來來往往，但他什麼聲音都聽不進去，茫然看著不知何時被打開的包包，想到剛剛怎麼翻找都沒有蹤影的錢包，心裡的自責翻滾著，刺痛他的心臟。

錢包裡現金再賺就有，但錢包是出國前小夏送自己的，他一直寶貝著，隨身攜帶，才剛到巴西沒多久就被自己弄丟，後悔不甘的心情，已經讓他忘了稍早因為迷路導致送餐晚了而被客人痛罵的難受。

帶著悶苦的心情，日向繼續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打算回到家為自己煮一頓大餐，安撫一下低落的心情。

進了家門，看到坐在餐桌前的佩德洛，喜歡熱鬧的日向帶著笑容問了他是否要一起共享晚餐，但背對著日向、帶著耳機的佩德洛，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佩德洛的忽略就像最後一根稻草，讓日向沮喪地連食慾都失去了，他緩步走回被夜色壟罩的陰暗房間，沒有打開房內的電燈，日向讓自己被黑暗包圍。他拿起手機，打開螢幕，看了看手機桌面的照片。

手機桌面已經不是那張偷拍的手貼手照片，自從被影山發現那張照片，日向當天馬上心虛地把照片換掉，深怕某天也被其他人看到而暴露了自己對影山的手的迷戀，現在手機的桌布是烏野同一屆五人幫的合照，而他對影山的眷戀，藏在牛乳飲料盒圖樣的手機殼裡，看到手機殼，就會想到愛喝牛奶的影山。

五人幫的合照讓日向的心裡有了一絲絲的暖意，但無法將他泡在冰水裡的心撈回到常溫中，他蹲到房間的角落，雙手環抱住膝蓋，放任自己浸潤在沉重的失落無力感中。

巴西的修練之行，一切都沒有想像中容易，獨自面對接連的挫折，讓日向越來越慌。

『你在急什麼？你想要的只有這樣嗎？』日向腦中突然響起影山的聲音，這句話是他們高二的IH決賽輸給伊達工時，影山在男廁怒斥日向時說的。

前一陣子在沙地上打球吃了不少苦頭時，這句話也在腦海出現過，那時候給了日向安定的力量，讓他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急”，不被眼前暫時的不順利牽著鼻子走。

日向深呼吸，使用丹田的力量發出哈！哈！的聲音，讓自己的精神和身體回到集中、有精氣的狀態，脫離剛剛低迷的渙散。

一轉頭看見掛在牆上的座右銘，是武田老師送他的一句話：『行遠必自邇』，有種當頭棒喝的清醒。

日向隨即走出屋子，跨上腳踏車，他知道這時候不能窩在家裡不動，那只會讓自己更被負面情緒困住。才往前騎沒多久，他的心中就冒出了明確的目的地：沙灘，他要去找沙子，他要去打排球。

他加入了隨機遇到的長輩群，和他們一起打沙排，當他意外發現自己掌握到了沙子，打出一顆好球，感動地和長輩們歡呼時，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語言。

日向回頭想確認說著日語的人是誰，映入眼中的是他完全想像不到的人。

「大王！？」

眼前的竟然是及川徹，對方也用一樣傻眼的表情盯著日向看。

兩人從張大嘴的傻愣表情，同時切換成捧腹大笑。

一陣寒暄之後，日向正要開口邀及川一起打沙排，但他的肚子卻搶先傳出了咕嚕聲表達飢餓，及川大方地表示晚餐由他來請客，日向感動地眼眶泛淚，及川驚訝地問他怎麼了，日向帶著嗚咽的語氣道出錢包不見的事，沒想到及川又再次捧腹大笑，日向邊擦眼淚的同時，邊好奇到底及川的笑點在哪裡。

在前往日向推薦的餐廳前，及川拿出手機，示意日向一起自拍。「小不點，來個驚世表情，震撼一下日本的那些笨蛋吧！」

拍下了張狂大笑的惡搞表情後，兩人忙著將照片傳給友人，迫不及待想分享這奇妙的意外巧遇。

用餐時，在日向的好奇提問之下，及川娓娓訴說了會到阿根廷發展的因緣。

他是追隨荷西布蘭可這位教練而來，也是因為他而立志成為舉球手。

「當我猶豫要不要繼續打排球時，去找了老師，被他看穿我的猶豫只是裝模作樣。」及川一手撐著下巴，露出苦笑。

「相信自己的能力不只如此，一心一意地往前走，比起感嘆自己不是天才而放棄，那條路或許更加崎嶇艱辛。」及川像默背一樣說出這段話。「多虧了老師這番話，我選擇了難走的那條路。」

日向專心地聽著及川的故事，被他的遭遇深深打動。

「哼，也多虧了飛雄，天外飛來這個天才撞到我身上，讓我得面對這種煎熬和挑戰。」及川的苦笑又更深了，還多加了一點不服輸和傲氣。

一聽到及川提到影山，日向的心跳快了一拍。

「說到那小子，我畢業之後，你們這對快攻搭檔如何？有橫掃全國嗎？」及川瞇著眼，嘴角泛著笑意。

日向望著及川，頭稍稍歪一邊，露出有點不解的表情，及川明明那麼在意影山，怎麼會不知道影山的戰績。

「喂，我看得懂你的表情喔，我忙著準備出國打球的事，真的沒在關心。」

「我們高三的春高時，拿下全國第三。」日向還清楚記得那時自己和山口及谷地哭得不要不要的，影山和月島在旁邊明明也很興奮但硬要裝冷靜的情景。

「你們走得蠻遠的呢。那你怎麼會跑來巴西？不和你的搭檔繼續在日本發光發熱嗎？」

「我……比影山弱多了，這樣不行，我要變得更強。」比影山弱這件事，說出口承認和心裡自知比起來，果然還是困難許多。

「喔？」及川看著日向的眼神突然發出不一樣的光芒。「我們兩個挺像的，其實小飛雄不小心製造了兩個怪物。」及川的笑容更深。

「他的確會有種讓人不甘於落後他的特質，不自覺地想要用盡全力追趕上他，甚至超越他。」日向認真地說。

這時候餐廳的一位女性服務生來到他們的桌旁，為他們收空盤。

及川斜眼瞄了女服務生一眼後，視線便緊黏著她不放，他的眼神滿溢著曖昧，對她眨了眨眼，全身散發出性感誘惑的費洛蒙。

日向一臉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不知該把雙眼的焦點放在哪裡。

女服務生的臉也羞紅了，對及川笑了笑，端著收好的空盤子離開，但走沒幾步又回頭看了及川一眼，帶著挑逗和期待。

及川一直到女服務生消失在視野了，才回神到桌子對面的日向，轉回來的視線撞上日向的滿臉不知所措。

「你怎麼看起來像個在偷看成人片的小孩一樣。」及川嘴角扯了一下，似笑非笑。

日向的臉又更漲紅，開始玩著自己的手指不知該怎麼回應。

「小不點，看你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你該不會到現在生活只有排球吧？自己的生活呢？我是說排球以外的生活。」

「生活？有啊，我有在打工。」日向一臉誠懇地說。

「戀愛呢？你都來到巴西了，這麼多美女，我才來一天就受不了了，剛剛那已經是我看到的不知道第幾個美女了，你在這裡一段時間了，完全沒有目標沒有行動嗎？人生除了排球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好嗎？」

「我…我不像前輩你這麼帥氣有女人緣…」對於戀愛的話題日向實在有苦難言，沒有正面回應。

「不只女人緣，我男人緣也不錯喔，誰叫我臉蛋和身材都這麼優質。」及川雙手抱胸，邊說邊輕輕搖了搖頭，一副我也沒辦法的無奈。

「真的很厲害…國中時就被男生告白…」日向喃喃自語，認同著及川的魅力。

「嗯？小不點你怎麼知道？」及川挑了挑眉，有點意外。

「呃，有一次和金田一跟國見聊影山時聊到的。」

「你一說，讓我想到那傢伙的驚人發言。」

日向也想到了，胸口不自主揪痛了一下。

日向突然浮現一個想法，或許那句話，也是讓自己一直不願意相信影山會真的喜歡自己的原因之一。

「前輩你不同意影山說的嗎？男生喜歡男生很噁心這件事……」日向垂著雙眸，低聲問著。

「當然不同意，那個渾蛋的腦袋是裝了什麼臭掉的東西才會講這種話，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所以才讓他有打排球的才能，不然依他那情商怎麼生存下去，哼。」

日向的表情亮了一下，但馬上又暗了下來，如果當初影山的態度和想法也和及川學長一樣就好了。

日向面部的些微變化全部被及川捕捉到了。

「小不點，難道你喜歡男生？」

日向慌了，他不知道及川怎麼得到這個結論的。

「別緊張，別被臭小子那句話嚇到了，喜歡的對象是什麼性別才不重要。」

「可是…在日本如果被知道是同性戀，對職業運動員的前途傷害很大吧？」

「你都說在日本了，那別在日本談戀愛不就好了，我在的阿根廷跟你在的巴西，可是都承認同性婚姻的，民眾的態度也開放多了。」

日向有點恍然，他沒想過有這個選項和可能性。

但念頭馬上一轉，那又如何？他又不可能和影山走入婚姻，連交往都不會開始了。

「所以小不點有喜歡的人了？我請你吃了這頓飯，你得要老實說才行。」及川身體往前傾，期待聽到什麼有趣的八卦。

拿人手軟，嘴也得軟。「有…吧…」日向扭捏地說。

「喔？在巴西認識的嗎？很帥嗎？也打排球嗎？」及川雀躍地進一步追問。

「很帥…也打排球…」日向考慮了一秒想要說謊，但結果說出口的都是真心話。

「嗯，所以不在巴西，是在日本嗎？」及川搓了搓下巴，開始在腦中條列人選。

「我沒說在日本啊…」日向想不透及川是怎麼知道的。

及川沒理會日向的掙扎，逕自開始猜測。「是那個小平頭嗎？還是那個小個子自由球員？當初在場上就他們兩個和你互動最多。」

日向還來不及回應，及川就開口否定自己的猜想。

「不對不對，你說那個人很帥，他們兩個不符合，嗯……這樣有點糟糕，符合條件的人好像就只有我了。」

日向瞪大眼睛，無言以對。

「也不對，我感覺不到你的愛意，是哪個我畢業之後你才認識的球員嗎？」及川突然盯著日向，專注地等待他的回答。

「前輩對不起…我不能說…」日向低著頭不敢面對及川熾熱的眼神。

及川眼睛一亮。「你這反應，肯定是我認識的人…」及川繼續搓著下巴，過了幾秒，突然睜大雙眼，再次緊盯著日向。

「哈哈哈，難怪你不敢說！這是什麼發展，太有趣了！」及川說完後不停拍著自己大腿，止不住大笑。

日向愣愣地看著及川的反應，疑惑他為何那麼激動。

「如果我的推論沒錯，再過幾個月他就會來巴西了，我是超級不想見到他，但我一定會參加那場盛會，不管以什麼身分。小不點，到時候歡迎你也一起來。」及川兩眼閃亮亮的，高高揚起嘴角。

日向心臟撲通撲通地狂亂跳動，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似乎又多了一個人知道自己對影山的感情了，好好的一個巧遇，事情怎麼會往這個方向失控了呢？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承認。

「及川學長，我們去打沙排吧！」日向站起身來，激動地邀約。

沒錯，這時候就要靠排球，一來轉移及川的注意力，二來讓自己不再焦慮。

他也想讓剛剛被及川的故事感動的熱血有發洩的地方。

相信打了場排球，這個話題就會被淡化遺忘了。

一定會的。

(未完待續)

* 非常抱歉這次這麼久才更新！感謝各位的等待！

* 閱讀此章時，可以搭配單行本第42集，第371、372話唷！我超愛巴西篇的日向，及川也超可愛的！

【4】

影山帶著一身跑步完的汗，走進淋浴間，打開蓮蓬頭前，他又揉了揉眼睛，右眼的眼皮從一早起床就不時地跳，平常沒什麼迷信的他，也開始有一點不安。

會是日向在巴西發生什麼事了嗎？

影山快速洗好澡，走到書桌前，拿起手機，傳了訊息問日向好不好。

接著他簡單打理了自己，便到宿舍樓下，搭上球隊接駁車，和隊友們前往練習的場地。

在球員休息室時，影山坐在板凳上等著集合暖身的時間到來，手中緊握著手機，盼著日向的回覆。

忽然手機一亮，響起來訊的通知音，還沒看螢幕他就知道是日向回他訊息，因為他將日向以外其他人的來訊通知都設為靜音了。

影山迅速點開訊息，看見一張照片。

是日向和及川的合照，兩人笑得猖狂，吐舌做鬼臉。

影山愣住，日向不是在巴西嗎？為什麼及川學長也在那裡？

【大王現在在阿根廷的職業球隊打球耶！是不是很酷！然後他今天來巴西打遠征賽一星期，是不是很巧！】日向傳了訊息補充說明。

牛島此時正好從影山正前方走過，影山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手機螢幕轉向牛島，將那張合照和日向的文字訊息給他看。

牛島皺起眉頭，兩人相對無語，知道對方都震驚於及川現身的所在地。

影山忌妒及川可以站在日向身邊，和他一起那麼開懷笑著。

牛島不滿及川跑到國外，真的那麼不想和自己一起打球嗎？

剛走進休息室的星海，很快地注意到這兩人眉頭皺得死緊，不發一語，不知腦袋處在哪一個次元空間，他張望了一下，休息室其他人各忙各的，沒人關注這兩座僵硬的雕像。

「雖然要進入夏天了，但還沒那麼熱，你們兩位可以不用這麼努力凍結周遭的空氣好嗎？」星海走近兩人身旁，無奈地聳聳肩。

影山和牛島同時側臉看了一下星海，然後低頭不語。

「是怎樣？奧運的12人名單又還沒發表，你們又不是落選了，心情是在不好什麼？」星海納悶地問。

影山和牛島兩人對望，用眼神溝通，影山示意牛島開口解釋，牛島示意影山給星海看手機。

「沒有啦，就收到日向和及川學長的照片……」影山將手機螢幕轉向星海，讓他看那張合照。

「及川學長？誰？」星海一臉問號。

「……」影山和牛島又一次有默契地同時陷入沉默。

也難怪星海不認識及川，他雖然在影山和牛島心中是個重量級人物，卻從未打進全國賽。

「是什麼大人物嗎？看照片他和日向好像很要好，你們兩個臭臉的原因是他嗎？」

「他是宮城縣一位很強悍聰明的二傳，我一直很希望和他搭檔，但也被他拒絕好幾次……沒想到他竟然跑去阿根廷打職業排球了……」牛島難掩失望，他還沒有放棄和及川同一隊打球的期望。

「……難得看到牛島對誰這麼有企圖……該不會你對這位及川，就跟影山對日向一樣？」星海覺得這麼推測好像太八卦了，但他還是很有興趣知道。

「不，我的性取向是女生。」牛島一派正經地說。

「好好好，你真是各方面都有夠直。那影山又是在不高興什麼？」星海雙手叉腰，盯著影山問。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影山嘴巴這麼說，但臉上卻是冷澀的表情。

「影山你知道其實你很好懂嗎？你是在吃醋吧？一定是在想著怎麼在日向旁邊的不是我呢？」

「……」心事被說中，讓影山眉間的皺褶更深了。

「雖然下個月才公布12人名單，但我看你八九不離十會入選，不用那麼在意，到時候不就可以到巴西看你的日向了？」星海笑著拍拍影山的肩膀。

沒錯，他已經期待這件事很久了，一旦確定自己入選，影山打算馬上跟日向分享這個好消息，然後和他一起討論安排兩人在巴西的見面事宜。

星海看影山的臉部肌肉有稍微柔和了一點，笑著繼續說：「差不多該集合了，希望你們兩個練球時可以專心，不要被影響了，否則，如果有人不小心受傷結果去不了奧運，唉唷，不就看不到心愛的人了！」星海一說完，拉著牛島轉身就走，留下呆滯的影山。

幾個小時後，影山練完球，一回到休息室，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即去沖澡，而是從櫃子裡拿出手機，習慣性地確認日向是否有傳來新訊息。

【剛剛和大王一起打了沙排！他也被風和沙子嚇到了，哈哈！】

【大王好強啊！他舉球時馬上抓到抓球的訣竅！】

【我跟大王組隊跟別人比賽，可是慘輸了，請了對方喝啤酒，真不甘心！但好好玩喔！】

【大王說他會在巴西待一個禮拜，我們約好了要再一起打沙排，好期待啊！】

【我今天錢包不見了，本來心情很不好，多虧大王，現在又元氣滿滿了！】

【對了，補照片給你，依照約定，這張照片和上一張不同，只有你有喔！】

影山點開照片，是一張四人合照，左右兩人舉著啤酒瓶的，應該是巴西本地人，在他們中間是日向和及川，及川一手比著V，另一手搭在日向的肩膀上，緊緊摟住日向，他歪著頭，將自己的頭靠在日向的頭頂上，臉上的笑容得意的刺眼，而日向，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如果星海這時候問影山，他會很肯定的回答，對，他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及川學長可以舉球給日向，還被日向誇讚。

他們接下來的幾天都還會碰面一起打球。

日向錢包不見了，卻不是從自己這邊得到安慰。

最可惡的是，他們拍照幹嘛要這麼親密，也貼太緊了！

為什麼偏偏是及川學長，在二傳的表現上影山早就自嘆不如、長期努力追逐他了，沒想到感情上也被他摻和了這麼一下。

影山心裡突然被恐慌刺了一下，日向該不會變心喜歡上及川學長吧？他今天對遇到及川學長的反應也太熱情太開心了，他們沒那麼熟吧？

影山難解胸口的鬱悶，將手機丟回櫃子，走進淋浴間，把水量開到最大，想藉由強大的水流沖刷掉蔓延了全身的不安。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難怪早上眼皮跳個不停。

*******

影山西裝畢挺，和其餘十幾人排成一列，前方是一片記者人海，正在採訪站在台上這些人關於入選奧運男排最後12人名單的感想。

「影山選手，您當初加入阿德勒，就已經打破最年輕加入職業聯盟的紀錄了，這次又是全隊最年輕的選手，請問您有什麼感想嗎？」一位妝容精緻、氣質優雅的年輕女記者對影山提出問題。

「很開心，謝謝。」

「影山選手，您高中時也入選過國青，參加過集訓，當初的雲雀田教練也是這次的總教練，請問您有什麼想法嗎？」

「很開心，謝謝。」

記者們面面相覷，這位英俊挺拔的帥氣球員，臉上的表情和說的話完全不相符。

「影山選手，這次是您第一次參與奧運，請問您會怎麼做準備呢？會特別想和隊上的資深前輩學習什麼嗎？」

「……」影山依舊面無表情，但這次什麼話都沒說，現場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沉默。

「唉呀，這傢伙從以前就是很容易害羞，國家隊的帥哥不是只有影山呀，大家也可以問問我嘛！我特別敬佩這次的隊長明暗前輩，相信在他的帶領之下，日本隊可以在里約打出好成績的！」宮侑突然從一旁竄過來，一手摟著影山的肩，開朗熱情地接下影山的問題。

影山的嘴唇繃得更緊，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宮侑，輕輕晃了晃自己的肩膀，想把他的手甩掉。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想回答問題！」木兔在一旁高高舉著手，興奮地說著。

記者們的注意力被這高調的兩人轉移了，讓台上的其他選手及教練們鬆了一口氣。

現場的鎂光燈持續閃個不停，但影山雙眼失焦，視而不見。訪談對話的聲音，就像某種背景雜音，對影山來說毫無意義。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天來自日向的疏遠和拒絕。

昨天阿德勒球隊收到了消息，知道了最終的12人名單，通知了隊上有入選的平和島、牛島及影山。

雀躍的影山，懷抱著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的驕傲與喜悅，傳了訊息給日向，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你也在里約，我們見個面吧！】在報告完入選的消息後，影山提出了邀約，訊息一送出，他的腦中已經開始想像在巴西的街道上，日向開心奔向自己的畫面。

他們倆半年沒見了，這段時間影山只能用去年底在宮城縣那幾天的回憶以及日向傳來的照片來一解相思之苦。

日向那麼貪吃，如果帶著他愛吃的日本零食送給他，他一定會很驚喜吧？

他一定會邀自己一起打沙排，但因為比賽任務在身，影山無法下場打，但他很願意看日向打，在一旁為他加油。

在沒人認識他們的熱內盧沙灘，他想牽著日向的手，和他一起散步看海。

或許，難得的相見加上異國的浪漫氣氛，日向會答應提早開始和自己交往吧？

影山在心中想像了許多計畫和美好的畫面，殷殷期待著日向的回覆，和他一起討論見面的行程安排。

過了好幾個小時，日向捎來了回應。

【我要打工，而且奧運期間觀光客很多，排球教室一定大爆滿，我真的離不開，抱歉了。】

影山的心整個涼了，他沒想到日向的反應和自己想像的相差這麼多。

【總有空檔吧？一次也好，一小時也好，我想見你。】影山不死心，又傳了訊息過去。

【這次的比賽對你太重要了，我不能影響你，你好好專心在贏球，我會幫你加油的。】

【看到你會讓我更有動力贏球，你就跟打工的地方請個假，好嗎？】

【不是的，不需要我你也可以贏球，你可是影山啊！讓世界看看我們的二傳多強大吧！】

【這次如果我們不見面，可能真的要隔兩年才能再見了，你不會覺得很難捱嗎？】

日向這次沒有馬上回訊息，影山焦慮地等待了一會兒，等到的卻是讓他心寒的答案。

【不會的，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很充實。】

影山好想問，問日向是不是不再喜歡自己了，但他問不出口，他害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答案。

【笨蛋山，別忘了我們要專心在排球，一切等我回日本再說，等你幫日本隊拿下冠軍喔！】

巨大的失望和焦慮，讓影山沒有力氣再打字多說些什麼，他將手機放到一旁，心裡茫茫然。

自從日向去了巴西，他就開始有種自己在一頭熱的感覺，是日向太重視排球了，還是，就如自己擔心的，其實他已經沒那麼喜歡自己了？

(未完待續)

【5】

【你也在里約，我們見個面吧！】

起床後洗漱完畢的日向，看見了影山入選國家隊的消息，以及這則邀約的訊息。

他一個字一個字將訊息反覆地閱讀了好幾次，腦袋很輕，胸口很重。

離開日本後半年以來，他和影山幾乎只靠文字訊息聯繫，說不思念他、不想見他，是騙人的。

但這幾年來當他對影山的愛慕發燙時，那份心魔也總是如影隨行，尖銳地切割開心動時的溫度，竄出來澆了日向一頭的冷水。

日向疲於應付這樣的拉鋸戰，他越來越快地放棄和投降，逃避影山和自己的感情，期待影山不再對自己有興趣的那天趕快來臨。

他也想過這樣的想法很不像自己，從小爸爸總是摸著自己的頭，說自己的名字取得太好了，因為自己就真的像太陽一樣燦爛溫暖，連爸爸都說過很尊敬自己的勇往直前和堅毅不拔。

但面對影山，他就是有一份難以拔除的自卑，排球上的落後，他還可以靠努力不懈的進修和練習來追上，但感情上，那猶如雙腳懸空般的不安和焦慮，揮之不去，無論影山說了多少深情的話，肢體上給予了多少親密。

就如這則訊息，看到的第一時間，有種期待又興奮的輕飄飄，但隨之就被無法壓抑的恐慌巨浪淹沒。

他現在不能和影山見面，就是不行。

他用了很現實的理由拒絕了影山，但對方持續鍥而不捨的爭取，日向多少被動搖了，影山說他只要一小時，其實自己並不是挪不出那一小時，但一旦讓步，就輸了。

輸給誰呢？輸了什麼呢？日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就是害怕。

好不容易，連哄帶騙的，影山不再堅持了，草草結束了對話，日向鬆了一口氣，但也覺得心臟好像被插進了什麼東西，很痛，很悶，好像有點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隨著奧運開賽的接近，忙碌的生活讓日向無暇去想影山的事了。大批的觀光客湧入里約，餐廳的訂單暴增，排球教室的班也排滿，沙排比賽只能暫停，為此他還特別跟研磨請假，畢竟他是自己目前在沙排發展上的唯一贊助商，也算是半個老闆的角色了。

關於影山的事，只要日向不提，研磨也不會和日向聊，他只會關心日向在巴西的身心狀況、物資的需求，以及排球上的進展。

日向很感謝研磨這樣的貼心，因為關於影山在自己內心形成的那份深沉又複雜的思緒，他還真的無從理清和說明。

奧運開幕的兩天前，日向接到了一個外送到奧運選手村的訂單，對於能接近奧運殿堂周邊、看到其他國際體壇好手，他是雀躍的，內場一將訂單的品項準備好，日向便飛速騎著腳踏車前往選手村大門的外送面交點。

日向比預定的時間提早到達，訂購的客戶留下的聯絡電話是選手村裡的總機，無法連絡到那位客人，因此他只能被動在門口等候。他翻了翻訂單資料的單子，客戶的姓名欄是Mr. Suba Rashii，名字挺特別的，日向暗暗好奇著，會是哪個國家的選手呢？是參加哪個項目的比賽呢？會剛好是排球嗎？

日向從門口往內部探視，觀察每位走向大門的人，猜測著哪位是訂餐的客人。當他的注意力都在門內的人群時，冷不防背後被用力拍了一下。

「小翔陽！好久不見！」火辣的痛覺之後是某個熱情又熟悉的聲音。

日向有種不妙的預感，緩緩地回過頭，果不其然，是那位前輩。

「宮侑前輩…你好…」日向的身體不自主的僵硬起來，進入防禦狀態。

「真的是你送餐過來耶！我特別囑咐要由日本人外送，這餐廳服務真不錯！」

「啊？是你訂餐的？但姓名欄…」

「我名實相符不是嗎？我就是Subarashii呀！」(註：日文的Subarashii素晴らしい有優秀、很讚的含意)

「……是，前輩說的是…謝謝前輩的惠顧，這是您的餐點。」日向一邊說，一邊將裝著餐盒的提袋交給宮侑。

宮侑接過提袋，看見日向轉身就要去騎腳踏車，正要出聲叫住他時，日向卻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

「對了，前輩，我無法到現場看你們比賽，但我會想辦法看轉播為你們加油的！」日向又圓又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宮侑，認真誠懇的神情讓宮侑一怔。

「翔陽啊，你真的不知道你很可愛對吧……」宮侑笑著搖搖頭，無奈地說。

「……!?」日向對這句話不知該如何回應，傻傻站在原地。

宮侑看見日向傻呆傻呆的模樣，被逗得笑出聲。

「看你這反應，還好我一開始就用這種方式，不然說不定見不到你，你幾點下班？」

「咦？下班？」日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單送完回去就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那好，你先騎車回去吧，等等我們餐廳見。」

「啊？前輩你不是已經拿到餐點了嗎？」

「喔，我到餐廳想填飽的不是肚子。」宮侑單邊嘴角往上一翹，露出匪夷所思的微笑。

日向一頭霧水，正想再追問時，宮侑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通知音效。

「啊，隊上其他人還在等我帶食物回去，先這樣，你下班後在餐廳等我，不准偷跑喔！」

隊上其他人…不就包含了影山嗎？日向突然覺得手心冒出了細細的汗。

「前輩，你等一下會帶其他人來嗎？」

「小翔陽，你這樣問，是希望我自己一個人去找你，不要有其他電燈泡對嗎？」本來已經準備離去的宮侑，轉身面對日向，並邁步走近他，低頭貼近日向的臉，用帶著笑意的曖昧口氣說著。

「不是！沒有！」日向別過頭，同時後退了一步，慌忙地揮手否認。

「放心，就只有我去，我才不會讓其他人來打擾。」宮侑一笑，抬手搓了搓日向的頭，便往選手村裡面邁步走進去。

日向呆呆看著宮侑離去的背影，不久後宮侑走向某人，直接從對方身後搭肩摟住他，那人快速用手肘往宮侑側臉一揮，隨即掙脫宮侑的手臂往前疾走，日向隱約聽到宮侑喊著：「你真的很不可愛耶！看看人家翔陽，你有夠不討人喜歡的！」

想必那位也是日本男排代表隊的其中一位選手，因為夜色昏暗，加上距離遙遠，日向無法辨識出那人的身分，但既然有其他選手在外面閒晃，就代表有機率碰到影山，日向心裡一緊，快速騎著腳踏車離開。

一回到餐廳沒多久，日向就收到一則新訊息，也是來自一位排球界的前輩。

【翔陽，我在巴西了，今晚來打個沙排？我在上次的沙灘等你。】是及川學長。

日向內心掙扎著，剛剛半強迫地被宮侑約走了，但和及川一起打沙排又十分吸引他，在他煩惱該怎麼辦，還沒想到解決方法之前，下班時間已然來臨，他背上了背包，正準備往店門口走時，有一個高挑健壯的身影先大動作地推門入室。

「唷，小翔陽，看來我時間抓得剛剛好，走吧，我們約會去。」宮侑滿臉笑意直接走上前緊緊摟住日向的肩膀，在日向的頭頂親了一口。

店裡其他同事齊眼望向日向，露出興味盎然的眼神，甚至有人偷偷向日向比了個祝他好運的手勢。

日向百口莫辯，在他嘗試著至少說出他們只是朋友的簡單解釋之前，就被宮侑帶出場了。

「宮侑前輩……別這樣，我們被誤會了……」一走出餐廳，日向便努力想掙脫宮侑的手臂，這個摟抱的動作太親密了，讓日向非常不自在。

出乎日向意料之外，宮侑很快地就鬆手，但隨即摸了摸日向的頭：「開個玩笑別緊張，巴西的氣氛太好，一不小心就會忍不住。」宮侑笑嘻嘻地說。

宮侑說完之後，打量了一下日向，又轉頭望了望四周，開口問：「影山那小子沒來找你嗎？」

聽到影山的名字，日向覺得全身繃緊。「沒有啊，你也知道，他是排球狂嘛，這麼重要的比賽，他當然是以比賽為重。」日向努力讓臉上的表情輕鬆自然地說。

「喔？是這樣嗎？」宮侑一手搓著下巴，一臉心裡在思考著什麼的樣子。

「前輩，你對沙排有興趣嗎？要不要跟我去沙灘玩玩看？」日向提出邀約，雖然丟出的是問題，但他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宮侑說不，他也絕對要去和及川學長會合。

「好啊，我有興趣，但我不能下場打，我想看小翔陽打。」

日向很驚喜宮侑這麼乾脆就答應，而不是拉著他去其他奇怪的地方。他牽著腳踏車，帶著宮侑步行到及川所在的沙灘。

一路上宮侑滔滔不絕地說著日本男排國家隊這次的戰力，以及集訓時的趣聞。

「這次的攻手素質很齊，各有特殊絕技，能配置使用他們，對一個二傳手來說簡直是天堂，我興奮到食慾超旺盛，可惜在巴西吃不到阿治的飯糰。」

「要不是我跟光太郎本來在黑狼隊就是搭檔，我看沒幾個二傳能習慣他那個雲霄飛車式的表現。」

「不能否認影山那傢伙是有在進步，但他和光太郎簡直是相剋，一個打不好球在耍自閉時，另一個皺著眉歪著嘴，用個醜臉想去幫他打氣，搞得光太郎都快哭了，兩個人周邊的氣氛尷尬到讓小臣自動退到離他們10公尺以上，教練頭大到不行，有夠好笑的！」

一聽到影山的名字，日向的動作和腳步不自主又僵了一下。

敏銳地宮侑察覺到了，側目盯著低頭走路的日向，沒有多說什麼。

「小翔陽啊，沙排真的那麼好玩嗎？值得你跑來巴西那麼遠的地方。」

「嗯，沙排讓我認識了自己的弱小，也讓我想變強大的欲望有個方向和出口。」

宮侑再次側目看著日向。「你這小不隆冬的東西，其實真的不小。」

日向轉頭傻傻地盯著宮侑瞧，努力想解讀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小不點~~~我在這裡~~~」不遠處傳來了及川的呼聲。

日向反射性地往及川的方向快步接近，宮侑好奇那位日本人的身份，但沒有機會詢問，也只能先跟隨在日向身後。

「及川學長久等了！欸，你怎麼已經在喝啤酒了？」日向發現及川手中握著一瓶啤酒。

「嘿嘿，我剛剛已經先和別人湊隊打了一場贏來的。」及川得意風發地笑著。

「咳咳。」站在日向身後的宮侑不耐地發出一些聲音，他可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

本來微低著頭和日向說話的及川，抬眼望了望那位和自己身材體型差不多的日本人，從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啊，抱歉，我忘了先介紹你們認識，及川學長，這是……」

「宮侑，畢業於稻荷崎高中，，2014年春高賽獲得最佳二傳手獎項，目前在日本黑狼隊。」及川流暢地道出宮侑的背景。

日向和宮侑都愣住了，雙雙意外於及川對於宮侑的認識。

及川往宮侑走近了幾步，直視著宮侑的雙眼。「不用太驚訝，我對於未來要被我打敗的對象，還是會花一些時間去了解的。」

聽到讓自己不爽的關鍵字，宮侑也往及川走近，兩人鼻子之間的距離近地讓日向冷汗直流。

「喔？你對我這麼了解，我倒是從來沒聽過你，看來你也沒多厲害，希望未來你不會被自己的大話給噎到了。」

及川垂眼低笑，隨即又抬眼，並挺直背脊。「我叫及川徹，阿根廷職業排球隊二傳手，在巴西沙排界我叫渡邊謙，我是未來要打敗日本男排隊的男人，記住我了。」說完後及川瞇著眼給了一個燦笑。

日向彷彿看到這兩人的眼睛之間有電流在流竄，並在空氣中碰撞出火花，剛剛就開始冒的冷汗，已經從後頸流到後背了，日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眼前壓迫感十足的靜默，讓日向一時不知如何去突破。日向輕嘆一聲，再次深刻體悟到自己和二傳手犯沖的體質。

這個夜晚，該怎麼安然度過呢？

(未完待續)

【6】

一抵達巴西，影山就立即傳了訊息給日向。

兩人接下來的對話，都只是一些簡短的日常問候，影山想跟日向說的話當然不只這些，只是前段時間熱情邀約被潑冷水的沮喪還沒完全退去，一股冰冷的尷尬感還哽在心頭，即使想見日向的意念與日俱增，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直白地表達出來。

入住到選手村時，已是傍晚，影山在寢室稍作休息，便和室友牛島一起到餐廳用餐。

兩人肩並肩坐著，彼此餐盤上的菜色所差無幾，杯子裝的也都是牛奶，如果星海也在，一定又會笑他們兩個彼此的個性和習性相似到應該要趕快去驗個DNA，確認一下看是不是有血緣關係。

才開動沒多久，影山的對面突然有人拉開椅子直接坐了下來。

「Hi,pretty boy.」

影山正握著叉子，準備把一塊烤牛肉送進嘴裡，他抬眼看了看對面的人，想確認對方是否在跟自己說話。

眼前是一個棕髮藍眼的外國人，身材高大健壯，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影山的大腦轉了好幾圈想解決兩件事情，第一，對方說了什麼，第二，該回應對方什麼，但這兩件事都在他腦袋卡住了，他的英文早在高中畢業那天就全部留在烏野高中了。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旁邊的牛島，牛島馬上了解他的意思。

「他跟你打招呼，說你很漂亮。」牛島幫忙翻譯了那個外國人說的話。

影山皺眉瞪著對面的那個人，他不懂外國人的文化，對一個不認識的大男人說他很漂亮是什麼國際社交辭令嗎？

那位外國人又嘰哩咕嚕說了一串話，影山又轉頭看向牛島。

「他說剛剛在寢室的走廊看到你就注意到你了，你是他的菜，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影山慶幸剛剛那口牛肉還沒送進嘴裡，不然現在肯定被嗆到或噎到。

他再次直接瞪著那位外國人，對方依然笑嘻嘻的，好像認為影山已經是他的掌中物了。

「他不是我的菜，沒空。」說完影山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牛島自動幫忙翻譯影山的話，對方的表情沒什麼太大變化，依然一臉輕浮樣，然後又說了一兩句話，但牛島聽到後，臉色有點難看，瞄了一眼影山手中還握著的杯子，沒有即時翻譯。

「他說什麼？」影山問。

「……」牛島猶豫了好幾秒才開口。「他說，想讓你喝他的牛奶。」

影山愣愣地，看著對方桌子空無一物，明明沒有拿任何食物，喝他什麼牛奶，這話什麼意思？

牛島看懂影山的表情，低聲地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過，不是個好事情，他有點在性騷擾了。」

過了兩秒，影山理解了，臉色倏地變得鐵青，他拿起自己的餐盤和杯子，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離開座位。

牛島又跟那位外國人說了幾句話，然後也拿起自己的東西跟上影山。

幸好那個外國人沒再跟過來，影山悻悻然地快速吃完餐盤裡的食物，舉起杯子想將牛奶喝完時，看著杯中的牛奶，動作僵住了一秒，但最後還是一飲而盡。

和牛島回到寢室後，他快速洗了個澡便倒在床上，時差的關係讓他還很清醒，他拿起手機，滑著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用日向的身影壓退剛剛在餐廳那個不舒服的經驗。

日向這笨蛋現在在幹嘛呢？明明兩人的距離從幾萬公里縮短成幾十公里了，卻還是無法見面嗎？

*****

接下來的幾天，影山專心於適應新環境，用心調整體能，投入在練球，認真和教練及隊友討論其他國家代表隊的狀況及調整因應戰術。

第一天在選手村餐廳的不愉快經驗，已經淡化了，但這幾天他一直覺得有視線盯著他，在選手村有這樣的感覺，在自己的球隊也有，而他很清楚在球隊上是誰老是在看他。

「宮侑前輩，請問我是不是哪裡沒有做好，這幾天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影山忍不住去找宮侑當面詢問。

「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巴西這麼多天了，練球之外的時間好像都待在選手村沒有出去玩？」

「是這樣沒錯，怎麼了嗎？」

「不是啊，你不是有個很重要的人在巴西嗎？而且就離這裡不遠。」

影山很快地就知道他說的是誰，被日向疏遠拒絕的難受湧了上來，胸口的滯悶讓他沉默不答。

「看來我誤會了，其實他對你來說也沒什麼嘛，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是很想念他的。」

影山知道宮侑對日向的意圖，他很想大吼日向是我的你給老子滾開，但比賽在即，團隊和睦是很重要的，他只能咬牙切齒地忍住衝動，不做任何回應。

「你真的很喜歡日向，說了那麼多次，牛島也很在意他，他真的很強嗎？我也想看看他。」佐久早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用他獨特的低沉柔和嗓音說著。

宮侑臉色一變，好像張口要說什麼，但眼神一轉，嘴角一翹，伸手作勢要去摟住佐久早。

「我不介意來個三人行，小臣臣要跟我和日向一起約會嗎？」

佐久早維持著清冷的表情，在宮侑的手還沒搭上自己之前，身體就快速巧妙地往旁邊閃躲，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輕軟地飄走。

宮侑也很快地將懸在空中的手放下，動作自然流暢地好像他剛剛只是在做個手臂的伸展。他將視線又停留在影山臉上一會兒，接著帶著微笑轉身離開。

練完球過不久，影山的手機收到宮侑傳到這次奧運男排隊群組的訊息，說是今晚要買消夜，問誰有興趣，他算個人頭一起訂。稍早跟宮侑的小齟齬，讓影山想都不想地關掉螢幕，將手機丟到一旁。

當天的晚餐，影山仍然和牛島同行，當他們兩個端著餐盤走向蔬食區的排隊人龍準備取菜時，發現隊伍的最後一人，背影有點眼熟，兩人有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同時有種雞皮疙瘩站起來的感覺。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那人轉頭看向影山和牛島。

「哈，我還想說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你們呢！」及川態度熱情自然，笑顏燦爛，但影山和牛島卻覺得不寒而慄。

兩人同時向及川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影山隨後說：「及川學長好久不見。」

「沒想到你們兩個年紀輕輕就當了國手，我啊，這次來里約才只是個隨隊工作人員而已，真的是比不上你們呢！不過，也就到今年為止，之後咱們走著瞧囉！」及川的言語帶刺，但臉部表情卻完全沒有變化，依舊掛著閃閃發亮的笑容。

影山和牛島的表情也同樣沒有改變，仍舊是招牌的撲克臉，但及川沒看見他們體內蔓延著長久以來對他的敬畏感。

「嗯嗯，我很期待。」這次開口的是牛島。

及川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有人出聲打斷。

「Hey,pretty boy, I jusy can’t get you out of my mind.  Would you like to join us and have some funtonight? You know, some adult games.」

又是前幾天來搭訕影山的棕髮外國男子，這次他身邊多了兩位同樣高壯的金髮男子，三人將影山包圍起來。

「他說他忘不了你，問你要不要晚上跟他們一起玩一些大人的遊戲。」牛島猶如人體自動翻譯機，快速忠實地完成翻譯任務。

「沒興趣，沒空。」影山對那三人正眼都不瞧地說。

牛島簡短地回覆那棕髮男子，棕髮男子聳聳肩笑了笑，快速摸了一把影山的屁股後，嘻嘻哈哈地帶著兩位同伴離開。

影山大受驚嚇，差點把手上的餐盤打翻，他怒視著離去的三人，忿忿地說：「可惡的同性戀，有夠噁心！」

在旁的及川深深地看了影山一眼後，笑著說：「沒辦法，小飛雄魅力太大了嘛！」

影山並沒有被稱讚的感覺，臭著一張臉繼續排著隊。

*****

隔天練球，影山在場邊擦汗喝水時，宮侑靜悄悄地摸到影山身邊，伸出一隻手到影山的面前，秀出手機螢幕上的照片。

「猜猜我昨天跟誰見面？」宮侑的聲音充滿笑意。

影山一眼就認出手機照片中日向的笑臉，下一個瞬間，令他全身戰慄的惱怒鋪天蓋地而來，他猛然轉頭看向宮侑，眼神充滿憤怒和怨氣。

宮侑沒有意料到影山的反應會這麼大，本來還想多說個幾句調侃的話逗逗他，也在吞了口口水時，把那幾句話順便吞到肚子裡了。

「他願意見你…卻…為什麼…」影山狠狠瞪著宮侑，聲調低沉冰冷，但宮侑有種影山好像快哭出來的錯覺。

「唉呀，不好玩，不玩了。」宮侑放下手機，抓了抓頭。「是我自己跑去他打工的餐廳找他的。」

影山並不知道宮侑和日向互動的模式，一向都是日向只能莫名其妙被動接受，所以臉上猙獰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宮侑的解釋有什麼軟化。

「我是不知道你在幹嘛啦，畏畏縮縮的，既然那麼介意，就直接去找他啊！我都可以了你為什麼不行？而且，去找他的還不只我，有個叫及川徹的也去了。」

宮侑發現自己肯定說錯了什麼，影山的臉變得更陰冷了，他驚覺不妙，轉過身想逃走，但肩膀被一把抓住。

「日向打工的餐廳在哪裡？」

宮侑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包含日向的下班時間。

幾個小時後，影山到達餐廳，透過落地窗他看見日向正忙著幫忙打掃收拾餐廳內部，和同事們笑談著。

當真實立體的日向落進影山的眼裡，他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悸動，影山其實挺感謝宮侑的挑釁，推了自己一把，讓他不用再抓著那幾張2D平面照片苦哈哈地自怨自艾。

影山看了看手錶，雖然已經是餐廳打烊的時間，但他沒有走進餐廳，他不想打擾日向和同事們的互動，他走到大門旁的樹下，繼續透過玻璃凝望著日向的一舉一動，靜靜地等著、欣賞著。

過沒多久，日向背起了背包，向同事們揮手，慢慢走向餐廳大門，影山這時開始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困難，心臟好像要從胸口衝出來了，這一刻，他期待了好久。

日向推開了門，走向腳踏車，正想跨步上車時，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日向。」溫柔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了的激動。

日向緩緩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與影山四目交接，兩人緊緊地凝視著彼此，不發一語。

影山很想直接衝上前抱住眼前這個讓他揪心不已的人，但畢竟他們身處公共場所，身邊人來人往，他知道對這方面容易害羞的日向不會喜歡自己這麼做，因此他只能握緊拳頭將衝動壓抑下來，開口打破沉默：「你有空嗎？我們去海邊散散步可以嗎？」

日向的視線稍稍往下低垂，輕輕點了點頭。

從餐廳就看得到海岸線，日向將腳踏車留在原地，兩人並肩漫步前往不遠的沙灘，影山刻意引導日向往人少的地方走。

夜晚的沙子被明亮的滿月照映得有點反光，溫和的光澤舒緩了影山的緊張，附近已經沒有什麼人，只剩海風及其中的淡淡鹹味在他們身邊。

「我很想你。」影山平靜地說，日向沒有回應。

「真的很想你。」這次的嗓音中透露出了一絲苦澀。

兩人在沉默中又往前了幾步後，影山忍不住問：「你呢？想過我嗎？」

「……嗯。」日向雖然只是回了個單音，但影山感受到日向聲音中滿滿的情緒，他停下腳步，伸手拉住日向的手臂，讓他也跟著止步。

日向抬頭看向影山，雙眸透著些微的驚訝，但更吸引影山注意的是微濕的眼眶。

「你怎麼了？在難過什麼嗎？」影山有點慌了，用著急的口吻問著。

日向抿著嘴，嘴唇微微顫抖著，圓滾滾的雙目越來越濕潤，即使只有微弱的月光，影山也看得到日向的臉頰越來越紅。

心心念念的人用這麼動人的表情看著自己，影山的理智被情慾大力推開，他一手扶住日向的後腦勺，直接往日向的嘴吻過去。

但日向用力緊閉雙眼、皺著眉的表情讓影山心中響起了警報，他緊急踩了剎車，然後將自己的臉慢慢後退，與日向的臉拉開距離。

「對不起…我差點破壞我們的約定了…」影山現在恨死了半年前在日向家的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什麼還沒交往不做奇怪的事這種搞死自己的約定。

他將放在日向後腦勺的手放下，退開了一步，希望剛剛自己沒嚇到日向，眼神也心虛地飄到旁邊的海面上。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日向喃喃地說。

影山用眼角偷偷望了望身邊這個可愛的人，堅強又閃耀，好想每天都可以看得到他、碰得到他。

影山靈機一動，既然被約定束縛住，那就用約定扳回一城。

「我的生日快到了，」說完影山在心裡吐槽自己還有五個多月也敢說快到了，但不管那麼多了。「之前每年你都有給我生日禮物，今年我也可以跟你要嗎？」

「啊？喔，可以啊。」日向淡淡地說。

「我想要一條運動毛巾，上面印著你的照片。」

運動毛巾是影山每天的必用品，如果上面有日向的臉、日向的身體，不管擦身體使用，還是抱著睡，都好像是和日向在做親密接觸……好吧影山承認自己意淫得有點誇張，這個約定背後的意圖還蠻低級下流的，但他就是想要。

而且若是日向答應了，這樣就算他離開巴西回去日本，就有個無形的東西把日向栓在他身邊，無法和他斷開聯繫，就像拍照片給他的約定一樣。

日向瞪大著眼睛盯著影山看，沒有馬上回應。

影山開始冒冷汗，該不會日向發現了這個禮物那令人害羞的真正用途吧？

影山邊站在原地感受著海風吹走冷汗的涼意，邊死盯著日向的表情變化，深怕日向會一臉漲紅地罵他是個色魔。

「好，但照片我來選。」日向慎重地說。

影山鬆了好大一口氣，偷偷在心裡握拳大喊YES！

「你明天還要練球吧？而且後天就是第一場比賽了，趕快回去休息吧！」日向說。

即使再怎麼捨不得，影山也知道比賽的重要性，只能不甘願地點了點頭。

日向不讓影山再陪他走回餐廳牽腳踏車，他和影山一起走到馬路邊，攔了一台計程車，幫他跟司機用葡萄牙文報了目的地之後，便在路旁目送著影山離開。

影山在車上回頭看著越來越小的日向，過不久手機響起了來訊通知聲。

影山趕緊打開手機看訊息，果然是日向傳來的。

【剛剛忘了跟你說，我雖然到不了現場，但我會一直關注你的比賽的，加油喔，我們日本見。】

影山的眼睛離不開這幾個文字，心中充滿暖意。

(未完待續)

【7】

日向在一陣響鈴聲中翻身按掉手機鬧鐘，他在床上維持著趴姿一段時間，無法克服陣陣的頭疼，暫時還起不了身。

原來這就是宿醉的感覺嗎？人生第一次的體驗。

昨晚面對及川和宮侑的針鋒相對，日向第一時間是慌張無措的，後來他發揮了他社交的長才，積極熱情地引導他們往沙灘的排球場走去。這兩人果然也都是腦子裝排球的，一碰到排球，雙方言語間尖銳的你來我往就暫時消停，宮侑雖然只是站在場邊看，但也被沙排吸引，不時對日向提問，想更了解規則和打法。

宮侑在接了一通電話後就跟他們道別回去選手村了，在他離開後不久，及川邀了日向去酒吧坐坐。

及川擅自幫日向也點了罐啤酒，笑著說：「想跟你聊些事，你聽了可能會想喝點酒。」

日向正襟危坐，有點緊張地說：「前輩…什麼事…？該不會你不打排球了!？」要是及川真的不打排球了，日向肯定會覺得極度失落和惋惜，這位前輩是一個這麼厲害的二傳，世界上怎麼可以少了一位如此寶貴的球員。

及川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小不點，真的滿腦子都是排球耶！我怎麼可能不打排球了！」

及川的回答讓日向鬆了一口氣，他看著及川先喝了一口啤酒，好像準備要說什麼事情，於是繼續坐得直挺挺的等著及川開口。

「那個…我也不是什麼愛八卦的人，也不喜歡管人家感情的事，畢竟自己過去老是被管，知道那是很煩人的，不過小不點，我…」本來低著頭說話的及川，停頓了一下，抬眼看著日向。「我建議你換個人喜歡吧！喜歡影山不是什麼好事。」

日向一聽到影山兩個字就本能地肢體僵硬，他沉默著，思考及川話裡的意思，以及該如何回話，及川看日向呆呆地沒有反應，便接著繼續說。

「那傢伙不是在國中時大肆發表了討厭男同性戀的言論了嗎？我這次在選手村的餐廳看到他又說了一樣的話，唉呀小不點你條件也是很好的，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機會的人身上了。」

及川並不知道影山跟日向告白過的事，他的認知是日向正在單戀影山，而以影山的性向，這會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苦戀。

自從在金田一那邊聽到影山在國中的那個宣言，那幾句話就像一把鋒刃一直插在日向心頭上，即使歷經了去年底在宮城縣的幾天甜蜜時光，到巴西之後影山也仍不時傳訊息膩著，但影山初始對男男之間感情的反感，是讓日向對他們之間關係不安全感的最大來源之一。

如果有一天，時間和距離夠長了，濃情淡了，影山總會清醒吧？他會發現，他對日向的喜歡，其實是他們兩個在排球上的共同默契及成就所帶來的美麗誤會，當影山骨子裡對同性之愛的厭惡之勢壓過這份喜歡，他該怎麼辦？只剩他自己單方面喜歡影山了，更慘的是，他們會不會連朋友或隊友都做不成了？

及川剛剛的話再次點燃這份焦慮及恐慌，燒燙日向全身。

日向可以接受影山不喜歡自己了，可以接受他們不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但他害怕他這輩子沒辦法再和影山一起打球。

影山就像是他進了排球殿堂之後引領他的一道光、一條軌道，他朝著他前進，努力想和他並行，如果沒有了影山，他不會停止往前，但肯定心裡是缺了一塊，感覺沒那麼踏實的。

是不是該好好整理現在跟影山之間曖昧牽扯不清的關係了呢？如果兩人都退回到單純的朋友和排球上的夥伴，自己是不是就不用煩惱這些事了？

說真的，這些細細麻麻的心思，讓日向覺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老是重複這些煩惱，一段時間下來，累了，很累。

現在很慶幸自己當初拒絕了影山在巴西的見面邀請。

及川盯著恍神的日向好一陣子，眼見日向的臉色越來越晦暗，他覺得好像該做些什麼事來打斷這沉默又沉重的氣氛，於是拿著自己的啤酒罐，碰了一下日向面前的還沒被沾過的啤酒。

「小不點，先別想了，一起喝個開心。」

及川的聲音中斷了日向的思緒，他點點頭，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嘴裡苦澀的滋味，恰恰符合了自己的心境，日向忍不住喝完手中的啤酒後又續了幾罐。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及川問了他家的地址，一段朦朧之後，他看到了佩德洛，接下來的記憶就是現在了，軟癱在床上的自己，帶著宿醉的頭痛和全身無力。

日向將臉埋在枕頭裡，伸手去摸索床頭的手機，按開螢幕後微微抬起頭，只露出一隻眼睛想看時間，發現桌面顯示有一則訊息，來自及川。

【小不點，我話帶到了，好好打排球，對自己好一點，下次見。】

日向嘴角上揚，想到當初在高中時讓自己害怕又尊敬的大王，現在就像鄰家哥哥一樣溫暖地關心他，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

中午之前日向沒有行程，他在床上翻來滾去賴了一下床，昨晚一些黏厚沉重的情緒隨著意識漸漸清楚而越來越成形，影山的模樣也在腦中浮現，強烈的思念洶湧席捲。

那個臭笨蛋已經是排球國手了，和各路強手一起站在世界的殿堂了，本來遠在日本的他，現在就和自己在同一個城市了，好想見到他，好想跟他打球啊！

想起之前影山的見面邀約，日向胸口一陣酸，後悔了當初的拒絕，但害怕見了面會陷得更深的疑慮還是盤旋著。

日向發現自己又被一股互相拉扯的矛盾纏住，為了擺脫它，日向放棄了賴床，一番梳洗後，果斷出門上健身房運動。

運動之後身體和心情都變得輕盈，接近中午時，轉換好狀態的日向騎著腳踏車，哼著歌前往打工的餐廳。

無縫接軌跑完了晚上的好幾個外送單之後，日向幫忙店裡的同事們做打烊前的清潔工作，大夥兒邊忙邊聊天，氣氛熱鬧愉快，昨天在日向心裡沉積的鬱悶一掃而空，彷彿不曾存在。

日向踏著從容的腳步，一邊盤算著明天的行程，一邊走向他停腳踏車的地方。

『早上來吃個番茄肉丸配柳橙汁好了，可以順便把冰箱清空。』

日向內心計畫著隔天的早餐，正準備跨上腳踏車回家時，突然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日向。」

在日向意識到之前，他的呼吸已經先因為認出聲音的主人而停滯，他急切著想看到那個人，但繃緊的情緒卻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明明只是一個回頭的動作，日向卻覺得好像花了好幾分鐘。

影山飛雄，那個老是佔據他心思，讓他又痛又愛的男人，現在就在他眼前。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不是應該在選手村嗎？是特地來找自己的嗎？

內心的驚嘆號和問號不斷蹦出，日向就這樣直直望著影山不發一語。

兩人的視線在彼此的眼底深處交纏許久，就在日向忍不住想要把心裡的疑問問出口的時候，影山搶先一步說了話，邀請日向一起到海邊散步。

海邊帶給一般人的感受大都是放鬆的，在海邊散步或許有種浪漫的意味，但對於這段時日在沙灘上征戰的日向，一聽到去海邊，首先便想到暢快地打排球，尤其是跟影山同行，但他瞄了一眼影山帶著不安的僵硬表情，直覺這時候不應該跟對方提打沙灘排球這件事，日向為自己差點衝動抓影山去打沙排而感到心虛又好笑，不自主地低下頭將視線避開影山，點了點頭同意他的邀約。

不知為何，日向本能地想走在影山身後，或許潛意識認為不被影山看到的話，有些心思就不會被看穿，但影山卻好像刻意放慢了腳步，和日向齊肩併走。

已經超過半年的時間沒有和影山靠這麼近了，日向甚至可以感受到影山呼吸的氣息，這幾個月來努力想跟影山保持距離的意念瞬間化為無形，此時此刻日向腦袋中放映的是去年在宮城時與影山的擁抱以及那些影山主動又熱情的親密動作，當時的害羞和抗拒不復存在，日向發現心中在騷動的是期望再次與影山親近的渴望，讓他身體微微發熱了起來。

日向偷偷將目光看向影山的手，那日向最愛的部位，幻想著牽著他的手，或被他的手做些什麼事。

在日向為他私密又羞人的幻想吞了一口口水的同時，身旁的影山說話了。

「我很想你。」

這當面的直白告白，讓日向的心臟揪了一下。

「真的很想你。」

是因為說這種肉麻話很尷尬嗎？日向覺得影山的聲音乾乾的、苦苦的。

自己也很想他啊！但想念他的時候，多半是在努力把對他的感情壓抑下來，甚至要想辦法把它消滅。日向突然很羨慕影山，能夠把感情自在坦然地表達出來，甚至還會向對方索求回饋，怎麼自己就包袱那麼多，為了這為了那，把自己搞得這副窩囊樣，如果要寫一部《日向翔陽發展史》，排球肯定是耀眼的史蹟，而感情是不堪入目的黑暗史。

「你呢？想過我嗎？」

影山突然丟出這個問題，讓日向覺得像是他從球網上方用力扣球讓自己接。

因為剛剛的思緒，日向差點脫口而出”很想啊！”，還好出聲前及時將張開的嘴又閉上。

那些糾葛的真實心情是無法對影山說出口的，日向只能簡單化成一個單音”嗯”回覆。

就在日向在為自己滿腹愁緒無法抒發而感到委屈的時候，影山突然止步並握住日向的手臂。

影山的手在抓著自己！

日向因為這個肢體碰觸而心跳加速，原來自己懷念和渴望與影山的親近到這種程度，這段日子以來的掙扎和努力都白費了嗎？強烈的無奈感讓日向不自主地鼻酸。

「你怎麼了？在難過什麼嗎？」

日向聽到影山慌張地詢問，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頓時鬱悶委屈的心情更強烈地湧上，雙眼瞪著影山，心裡暗暗對他罵著：你這個臭笨蛋都不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地多痛苦！

就在日向專心地在內心咒罵和抱怨影山的時候，一陣即視感迎面而來，日向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就先本能地緊閉雙眼。

日向僵硬地等待了一會兒，只有後腦杓感受到影山手掌的溫度和力道，但除此之外什麼事都沒發生，日向睜開單隻眼想瞧瞧情況，映入眼簾的是影山貼近的臉，掛著懊悔的表情。

「對不起…我差點破壞我們的約定了…」影山一說完馬上放下貼著日向後腦的手，隨即又退後一步，拉開與日向的距離。

「沒關係…」日向嘴上這麼說著，但身體誠實地貪戀著影山的碰觸。「真的沒關係…」他又說了一次，像是在說服自己其實沒那麼不捨。

似乎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雀躍地說剛剛影山是想吻自己的，或許他還是跟去年告白時一樣的喜歡自己，時間和空間沒有改變他的心意。

但日向沒有沉溺在這個小竊喜太久，影山的聲音將他從很多小動物在跳舞為自己祝賀的世界中拉ˋ回到現實，他跟日向要了生日禮物，一條印著日向照片的運動毛巾。

日向想像了一下畫面，把自己印在毛巾上，也太羞恥了，實在不太想答應這個詭異的要求。

但他開不了口拒絕，影山射過來的熱烈期待視線太壓迫了，像是以前在球場上他要自己下一球防守再跳高一點然後用眼神提醒自己不准找藉口的那副德性。

轉個念一想，如果今天有一條印有影山的毛巾給自己用，雖然害羞，但自己會用得蠻開心的吧！最好毛巾上的圖有影山的手，他想每天摸摸毛巾上影山的小手手……

好吧，也不是那麼不可理喻的要求啦，日向答應了影山，但必須由日向來選照片，他可不信任影山的品味。

影山因為日向的答應顯得興奮開心，兩人間溫馨有點甜的氣氛突然讓日向清醒，錯愕地意識到自己正沉迷在與影山的互動裡，這時理智面狠狠地跳了出來，要日向別忘了，和影山過多的情感糾纏如果越演越烈，一旦被社會大眾知道了給予譴責的壓力，只會導向悲劇，害影山美好的排球生涯被斷送。

另一方面，昨天及川前輩才提醒了自己，影山畢竟天生對同性戀是反感的，這段感情日向看不到未來，能夠預期的發展是影山那方終究會漸漸地冷淡，獨留自己被感情囚困。若處理不好，自己對影山的愛慕帶給對方壓力和困擾，搞不好彼此之間的關係也會因此破裂。

從怦然的情愫中冷靜下來之後，浮現的是想要逃走的恐慌，日向用比賽為由，催促影山回去休息。

但把影山送上計程車，看著他遠去時，日向胸口揪緊，塞滿了酸澀的不捨。

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四年，即使做了這麼多心理建設想要放下對他的感情，但每次見面都只是變得更喜歡他。

想陪在他身旁，跟他一起做好多事，除了打排球，即使是一起吃東西、看影片、打屁聊天，都是那麼令人開心愉悅的事。

日向把就要溢出來的思緒，化為文字，傳了訊息給影山，為他接下來的比賽打氣。

日向站在原地，望著手機好一陣子，他知道自己在期待影山的回訊，等到海風吹得皮膚有點涼意了，日向才苦笑了一下，收起手機走向餐廳的方向。

幾天後，日向在外送的路上看見了商店櫥窗的大螢幕電視正在播放奧運排球賽，其中一支參賽隊伍是日本隊，他情不自禁停下腳踏車，觀看比賽的進行。

幾張熟悉的面孔，讓日向看得熱血沸騰。影山的表現穩定，為日本隊製造了許多得分好機會，場上日本隊球員之間的團隊氣氛激昂熱烈，日向羨慕憧憬的心滾燙著，但腦袋卻無比冷靜，知道自己必須不急躁、有耐心地繼續進行特訓。對國家隊的嚮往，讓日向對追求進步更加饑渴，他迫不及待準備參加接下來的沙排排名賽，藉由實戰的累積來取得實力的躍進。

和影山的私人感情這條路或許是扭曲的死路，但和他的排球之路，日向抱著無比的壯志，總有一天會和他一起登上高峰，享受強者的榮耀。

(未完待續)

*************************

作者的話：

大家好！好久不見！

真的很不好意思這次的新章節更得這麼晚~~

這段時間本人的人生經歷了生離和死別，

在面對稿子時，心情總是很亂，寫不了幾個字，

後來我乾脆暫時放下寫作，專心在別的事情上，

最近各方面有比較穩定了，因此又回歸到影日，

如果還有在期待和等待的朋友們，謝謝你們，

不管更新速度如何，我是一定會把這篇寫完的，

還請你們多多陪伴了，謝謝！

【8】

【別再叫我們不會飛的烏鴉】群組中。

田中：有人看到了嗎？影山的新廣告！穿西裝賣手錶是要帥死多少人啊！！！

緣下：本來想買個錶支持影山，結果發現自己買不起，只好跟來復健的客人推銷。

菅原：這期運動家雜誌還有影山的個人專訪，咱們影山寶寶打完奧運之後大紅特紅了！

清水：雜誌的照片很好看，廣告也拍得很棒。

澤村：連清水都好評，影山你就是人生勝利組了。

田中：潔子啊，別在老公面前稱讚別的男人嘛！

谷地：影山的IG和Twitter也好多人追蹤呢！留言的粉絲超瘋狂的，有很多人的示愛和告白好露骨直接！

菅原：我就知道我們家影山有成為國民偶像的一天！

東峰：感覺影山現在應該收入豐厚，賣肝的設計師有點心酸和羨慕…

山口：我的同事知道我和影山高中同社團，都請我幫忙要簽名，影山你下次回來宮城記得通知一聲啊！

影山默默地關注著大家在群組中討論著自己，過一段時間就拿起手機，手指在畫面上上下下滑著，想看到日向的回覆，期待他也會跟其他人一樣誇讚自己的成就，但兩天過去了，日向一句話都沒有說。

幾個月前在巴西去見了日向之後，影山便投入在奧運比賽之中，直到回日本前，都沒有再和日向碰面，那幾天在巴西時，兩人之間只有為了比賽客氣又簡單的少少幾則訊息來往。

離開巴西的前一晚，宮侑主動搭訕影山，一副要講什麼秘密怕別人聽到似的，拉著影山到某個角落。

「你和日向怎麼回事？開賽前你去找他那麼一次之後就沒再見面了？」

「……」影山默然，不太想回應。

「該不會你們那天做了？」宮侑摀著嘴表情驚恐。

「啊？做了什麼？」影山一頭霧水。

「sex啊！做愛啊！」還保有一絲絲羞恥心的宮侑沒有張揚，持續摀著嘴，靠近影山低聲說道。

「！！！」影山的臉色瞬間漲紅，想說些什麼來否認，但心裡又羞又氣，讓他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看樣子是沒有……那親了？」

「沒，沒有！你在說什麼…」影山吃力地擠出幾個字。

「抱抱？摸摸？」

「沒有沒有！你說這些幹嘛…」

「該不會連牽手都沒有吧…？」宮侑斜起嘴角，露出嘲笑的表情。

「這不關前輩的事！」影山咬牙切齒。

「好好好，真的是一對純潔乖巧的好孩子。」宮侑微笑著搖了搖頭，隨意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

什麼做愛啊！說什麼下流話！男生跟男生怎麼做啊？別說親親抱抱了，這次久違又難得的見面，卻連個手也沒碰到，頂多摸到頭而已，影山其實心裡難受得要死，但他更擔心如果太激進，給予太多肢體碰觸，導致日向反感，會讓他本來就已經很努力維持的遠距關係因此降溫。

不過被宮侑這麼一提醒，本來因為前幾天投入在比賽而比較容易壓抑下來的煩躁，悄悄地竄了出來。

雖然日向跟自己告白了，但他的反應一直不如自己預期，總是少了點熱情，明明那傢伙平常很吵鬧，表情豐富，動作很多很大，什麼都直來直往的，為什麼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後，那小子就像縮進了殼中，變得戰戰兢兢，對著自己說話做事時都退縮猶豫，和自己對比起來，日向似乎沒那麼投入，是不是，他其實沒那麼喜歡自己？

影山一直以來潛伏的焦慮大張旗鼓地冒了出來，自此至坐上回日本的班機之前，他不時地把玩著手機，很想傳訊息問日向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但又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結果磨蹭了一天，一個字都沒送出。

回到日本後，就是一連串瘋狂的忙碌行程，採訪、拍廣告、上節目、練球、職業賽讓影山忘了去糾結質疑日向對自己的真實心意這件事。

影山沒有意想到奧運之後會突然被公司和排球協會安排參加許多媒體活動，甚至廣告代言也找上了他，這些公開曝光讓他名氣大噪，走在街上也頻繁地有人認出他，想跟他拍照或索取簽名。這個改變讓他很難習慣，他不是很有耐心去應付這樣的狀況，對於陌生人的親近不自主地產生排斥感。

在某次日向定期傳照片來的時候，影山趁機跟日向抱怨了生活的改變，尤其是常常突發性地被路人湊近和提出一些要求，讓他覺得很煩躁抗拒。

【但是你讓更多人認識排球了不是嗎？】

影山看到日向的回應，愣了一下，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大家看到你在奧運的表現，喜歡你想支持你，就一定會注意和關心你所代表的排球運動啊！我們以前不是聊過如果日本有更多人一起來打排球就好了，搞不好因為你，烏野高中排球隊下一屆新社員要大爆滿了呢！而且聽說現在V League的票比之前難買，代表有更多人去看職業排球賽了，哇影山飛雄你真行！(大拇指)】

在日向的解釋之下，影山突然覺得自己是日本排球運動的救星。

從此之後，如果有人再熱情地接近影山，影山內心浮現的是一陣得意，每張臉都代表著準備或已經加入排球殿堂的夥伴，哈，心情都飛起來了！

日向翔陽果然厲害，幾句話就扭轉了自己的心情，對他的喜歡又增加了好幾分。

這次群組中烏野的大家卯起來讚揚自己，影山期待日向也會附和個幾句話，畢竟這傢伙本來就愛湊熱鬧，最近也才剛肯定過自己的大眾魅力，但誰知道這呆子竟然保持沉默兩天了，一個字都沒回應！

思及至此，影山忍不住又把手機拿出來，來來回回瀏覽大夥兒討論自己的那段話，怕自己是不是漏掉或錯過了日向的訊息。

突然一句話吸引了他的注意，是谷地說的：影山的IG和Twitter也好多人追蹤呢！留言的粉絲超瘋狂的，有很多人的示愛和告白好露骨直接！

示愛和告白？其中會有日向的留言嗎？

但是……

【谷地請問一下，什麼是IG和Twitter？】影山傳了私訊詢問。

【咦？影山你不知道嗎？現在年輕人之間很流行啊！】谷地很快就回覆。

【嗯…是某種網站對嗎？可以留言。】

【啊，我想起來了，我在群組說過你的IG和Twitter很熱門，沒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這兩個社群媒體，看來你本人沒在經營啊！】

【？？？】谷地什麼都沒解釋到，影山還是一頭霧水。

【簡單來說，可以在這兩個地方放照片和文字跟大家分享，大家看了之後可以點擊喜歡或者留言表達感想，也可以轉分享到自己的帳號，跟Facebook很像。】

【Facebook？】

【哇，影山你真的是少數族群耶，該不會根本不用任何社群軟體吧？】

【大家都在用嗎？日向也是？】

【對啊，幾乎每個人都有帳號，日向也蠻常更新的，分享他在巴西的生活。】

【要怎麼看日向的？】影山內心閃過驚嘆號之後快速打字詢問。

【我們兩個沒有當面講的話，不容易跟你說明清楚，或者你問問幫你經營帳號的人？對了你的隊友應該也都知道怎麼使用吧！而且他們有日向帳號的機率應該很大。】

和谷地結束對話後，影山壓抑不住好奇心，隨即傳訊息給日向。

【呆子你在幹嘛？我想問你一下，有看過我的IG和Twitter嗎？】

【我正在等排球學生來上課。有看過啊！應該不是你本人在使用吧，你講話才不會那麼有禮貌。】日向很快就回訊息。

【你這呆子才沒禮貌，你也有在用IG和Twitter？】

【有啊，而且我有遵守約定，貼上網的照片跟私底下給你的都沒有重複喔！】

【說到照片，我生日快到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禮物。】

【有有有，過幾天寄空運，你生日前幾天就會收到了！】

隔天，影山趁阿德勒隊練球的休息空檔，拉了牛島到休息室的角落，拿出手機跟他求教。

「前輩可以請你教我怎麼用IG和這個嗎？」影山不會念Twitter的發音，便直接將跟谷地的對話紀錄上的單字指給牛島看。

牛島用非常認真嚴肅的表情盯著影山的手機數秒後，轉頭看向影山，微微蹙起眉。

「我是幾年前天童幫我註冊帳號的，後來都只有去別人那裏按按讚，不太確定怎麼申請帳號……」

影山和牛島沉默地彼此對望了一會兒之後，基於某種奇怪的默契，他們同時動身走出休息室，開始搜尋星海的身影。

星海正在休息室外的走廊拿著手機講電話，看見影山和牛島兩人明顯以自己為目標直衝衝地走來，和通話的人說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收起手機。

「請問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嗎？」星海問。

「星海前輩，請教我怎麼使用這個。」影山的手指點了點手機螢幕上的兩個名稱。

「我猜猜，為了日向？」星海搓了搓下巴。

影山低頭掩飾被說中的害羞和不自在，假裝專心看著手機沒聽到星海的問題。

「這是默認的意思吧！」星海笑著拍拍影山的肩膀，順勢接過手機。

「影山，但這次去巴西，你好像沒和日向有什麼聯絡？」牛島好奇提問。

影山的心不自主地沉了一下。

「有快速見了一面…」影山小聲嘟囔著，回想當下見到日向是很開心，回程車上接到訊息也很暖心，但事後細想之後卻很懊悔相聚的時間太短，做的事情太少。

「也不容易了，畢竟我們還要專心在比賽，那他一切都還好吧？」牛島關心起那個一度讓他心塞的小個子。

「應該還不錯吧！」影山隨口給個敷衍的答案，但他其實當時有察覺到日向看起來有點悶悶的，話比以往少，倒是自己一股腦地直球告白表達情意。那時看到日向真的太開心了，都沒把這些異樣放在心上，現在越想越覺得難受和尷尬，好像自己在一頭熱。

星海趁兩人小聊時將app安裝好了，接著教導影山註冊步驟，完成註冊之後隨即幫他找到日向的帳號，並傳送交友邀請。

「基本上日向的貼文幾乎都設公開，在他接受成為你好友之前，你還是可以看到他之前的貼文。」

「星海前輩謝謝你，我回去之後慢慢看。」影山雙手握著手機放在胸前，好像在對待什麼珍貴的寶物一樣。

「哈哈，影山小弟弟，你真的很好懂耶！」星海哈哈大笑，忍不住又拍了拍影山的肩膀。

距離集合還有一些時間，星海又簡單向影山說明如何貼文。

「對了，影山，提醒你一下，你現在也算是公眾人物了，公司已經幫你設立和經營了一個官方帳號，剛剛幫你設定的這個帳號是你私人的，你在上面的言行要謹慎，注意自己的形象，有些事記得不要做，例如公開跟日向打情罵俏或臭罵你不爽的人之類的，不然之後可能會引起風波，如果你不懂，去問問公關部的渡邊小姐就是了。」

感覺挺麻煩的，影山心想反正他只會拿來看日向的貼文，自己不會在上面貼文或留言，應該不用擔心星海講的那些事。

球隊的練習結束之後，影山回到住處，快速洗完澡後便拿出手機，依照星海教導的步驟，找到了日向的頁面，從最新的貼文，一則一則的閱覽。

越往下看，影山越覺得煩躁和憤怒。

他看到了一個眼熟的日本人，日向標註這個人叫大森楓，去看奧運的期間竟然住進了日向家，還摟著日向的肩膀拍照！

然後是一張自拍照，畫面中是及川和日向兩人，拍照的是及川，笑得燦爛，日向歪著頭靠著及川的肩膀，滿臉通紅，眼神迷濛，文字說明日向喝醉了，及川正要送他回家，日向在留言處說著他多高興和及川一起打沙排，多感謝及川請他喝酒。

還有數個不知名的巴西當地人，不管男男女女，看起來都和日向很親密，很明顯可以看出，日向過得很精采愉快。一張一張照片上的日向招牌笑臉，看得影山內心不禁悸動，但這些笑容都是對著別人，而不是自己，那些貼靠著日向和他有肢體接觸的人也不是自己，這個事實讓影山有種想要暴力跳發100顆球的衝動。

精神上的折磨讓影山開始覺得頭痛，他揉了揉眉心，關掉手機螢幕，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將近一年前跟日向告白，得知他也喜歡自己，影山非常享受兩人那時在宮城相處的幾天時光，那段時間帶給他的愉悅和滿足，不亞於他從排球上獲得的。自從離開宮城，他就持續渴望著和日向再有知心親暱互動的那一天。兩年當然可以等，只要兩年後能盼來這些他想要的。

但日向飛往巴西後，隨著時間經過，再遲鈍的他，也能漸漸感受到自己像是個在演獨角戲的傻子，滿腔熱情不顧一切地往日向傾倒，但得到的都是不成比例的冷淡回應。當他遵守跟日向的約定，小心翼翼地不敢對日向有肢體上太親密的舉動，日向卻明目張膽地和許多人抱來抱去，還公開在網路上給大家欣賞，原來對日向來說，自己不如那些人嗎？

真正最重的一擊，要算是那次日向拒絕了他的巴西會面邀請，這個回應讓影山極度愕然。對於深深思念日向的影山來說，只要能見到面，就算只有10分鐘，影山都願意奔向日向，但日向卻連想爭取的意願都沒有。

難道現在其實是自己在單戀日向嗎？

自己對日向來說到底算什麼？

影山的怒火隨著這些密密麻麻的心緒，越燒越旺盛，他覺得頭快要爆炸了。

雖然和日向有個默契，聯絡時盡量傳訊息，避免因時差而打擾對方，但影山壓抑不了在體內瘋狂亂竄的疑慮、沮喪和氣憤，憑著一股衝動，他直接打了語音通話給日向，他需要馬上跟日向確認心底深處的疑問。

打通沒多久，電話就被接了起來。

「喂？影山？」日向的聲音充滿疑惑，音色帶有像是剛起床的低啞。

「你喜歡我嗎？」影山單刀直入地問。

「蛤？」

「我問，你喜歡我嗎？」

「……」電話那頭安靜著，沒有回答。

「你說你看過我的IG，有看底下的留言嗎？」

「……有。」

「聽說很多人留言說多喜歡我，你看了什麼感覺？」

「影山，你怎麼了？」日向的聲音清醒了些。

「你不回答，是什麼感覺都沒有對嗎？」

「不是，你幹嘛突然問這些？」

「我看到你IG上的照片，有人碰你、抱你，我氣得快發狂，我想叫他們離你遠一點，是因為我喜歡你，可是你完全不在意有其他人對我有好感，是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我，我有說錯嗎？」隨著說出口的一字一句，影山的情緒直線飆升，口氣越來越激動，音量也越來越大。

「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我們晚點再聊可以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不是不喜歡你，我……」

「日向翔陽，你這什麼態度？我喜歡你，喜歡得每天都在想你，我敢這麼直接說，那你呢？支支吾吾的，是在逼你說什麼丟臉的事嗎？」影山最後幾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不是的……」日向的聲音開始有一點哽咽。

「好了，我知道了，從我約你在巴西見面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邊春風得意的像個蠢蛋，你配合我演戲也很辛苦吧？以後不用了。」影山激烈的語氣突然緩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冰冷。

「你不要這樣……」日向聽起來像是在哭了。

「我怎樣？放過你不好嗎？以後你就可以專心地去找其他人喜歡了啊！」

「我只想跟你一起……跟你一起打排球……」

「哈，對，我還有這個利用價值，當你的二傳，餵球給你讓你打得爽打得開心。」

「可以嗎…？以後還是一起打排球？」日向怯懦地問著。

「我不知道，我們暫時別聯絡了。」影山說完，便直接切掉電話，然後將手機用力往牆上摔。

影山坐在床上，雙手捂著臉，內心茫然失措又悲痛不已，他不想去思考剛剛的言語會帶來什麼後果，他只想把一身的灼熱刺痛給宣洩掉，不要這麼難受。深呼吸幾口氣之後，他起身換裝，出門跑步，暫時把日向的事拋在腦後。

(未完待續)

【9】

自從奧運結束後，日向的生活產生了明顯的落差，一是因為觀光客的減少，工作上不那麼忙碌了，二是週邊突然少了一些人，多了一些寂寞。

少了的人包含及川前輩，奧運期間他來找過自己幾次，打打沙排、喝喝小酒、聊聊天，偶爾回憶一下高中時代，雖然大部分都是及川把日向那些又糗又尷尬的事情拿出來調侃。

大森也回日本了。日向是在奧運開賽當天才突然收到大森的聯絡，說他意外拿到了排球賽的門票，所以臨時飛到巴西看比賽，但飯店幾乎都訂不到了，詢問日向的住處是否能收留他。念及曾經受大森關照許多，日向二話不說到機場接了大森回家。

日向有空就帶著大森逛逛巴西、打打沙排、聊聊彼此的近況。大森和日向分享他在大學有喜歡的人了，但對方個性有點奇怪，不好接近，所以還在努力追求中。一聽到大森對自己不再有曖昧的情愫，日向鬆了好大一口氣，面對大森的時候終於不再有罪惡感。

在異鄉能和故土的友人相處是相當舒服自在的事，因此當及川和大森因為奧運的結束而離開時，日向著實覺得心裡空空的少了什麼，但他們的離去對日向的影響遠不及影山大，雖然他和影山的相處時間最短。

即使和他再次相隔了幾千里，那天重逢的驚喜和近在身邊的悸動依然徘迴在心頭沒有消逝，思念不時地會跳出來提醒他影山曾經來到眼前，但又遠離了。好想看他打排球，不是透過螢幕，而是現場感受他的鬪志和熱血，品嘗他的才能和強悍。

日向的理智發出一聲哀鳴，不知是第幾次的無法否認，到目前為止，時間和空間其實沒能讓他對影山的感情有任何淡化。

再加上奧運之後，只要接觸日本排球圈的消息，就到處是影山的蹤影，什麼慢慢忘了對他的感情根本做不到。

影山在媒體的高曝光率讓老家的爸爸和小夏覺得自己認識了名人而顯得十分興奮，本來對影山不太友善的小夏，竟然轉變了態度，說她允許之後影山到家裡玩了。

社群媒體上也看到不少人轉發影山個人官方帳號的文章，有他練球、出席活動、接受採訪、拍攝廣告的影音及照片記錄，每一篇文章日向都認真關注和閱讀，包含底下的留言。

很早就知道影山受女生歡迎了，但現在的熱度簡直是邁入一種無法想像的境界。

告白的、求婚的、要為影山生小孩的，各式各樣瘋狂的示愛留言，看得日向目瞪口呆。

這些人在沒有跟影山相處過的狀況下，竟然能夠這麼不顧一切地喜歡他嗎？

日向突然想到高二那年他幫影山轉交那封情書之後，影山說過，明明沒相處過卻說著喜歡，這種喜歡太廉價了。

但影山的魅力讓這種喜歡鋪天蓋地存在著，許多人即使沒看過他本人，也深深被他吸引。每次看過那些貼文和留言，日向就一次一次地覺得自己在縮小，他和影山之間的階梯差距也漸漸地拉大了。

無論戰績、名氣或利益，這些成就，都是影山自己努力得來的，如果他最敬愛的一與爺爺還在世，一定會為他的寶貝孫子驕傲地不得了。

思及至此，一個畫面在日向腦中躍出，是美羽的手機上映著的那幾個字：”職業足球超級新星爆同志戀情遭暫停出賽及撤銷代言”。

日向無法放下對影山的感情，但守護影山的這個決心也未曾改變。

影山的事業正如火如荼地發展著，即使對他的心意仍熱烈著，但日向努力地冷卻跟影山的互動，他擔心一旦他和影山之間的感情如果被曝光、被大做文章，影山也會成為美羽給他看的那則新聞標題的主角。

刻意疏遠了一段時間下來，日向察覺到了影山主動聯絡自己的頻率降低許多，最近一個月兩人只有一兩次的訊息互動，或許因為對方忙碌，也或許就如自己推測，影山已經清醒，對自己的熱情已淡薄，開始調整彼此的關係，回到該有的距離。

雖然對於回到單相思的狀態，難掩內心深處的陣陣刺痛，但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繼續保持著這樣疏遠得剛剛好的關係，便能順勢讓兩人恢復到單純只是好敵手、好戰友的身分，如此一來他就能安心地待在影山身邊了。

就當日向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時，一通電話粉碎了日向預想的未來發展。

那天清晨不到五點，還在睡夢中的日向聽到手機響了起來，他本能地伸手拿起手機想看時間並按掉鬧鐘，卻發現螢幕顯示的是影山的來電。

日向沒有什麼猶豫，下意識按下了接聽，隨即用手搓了搓臉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喂？影山？」影山竟然打電話給自己，太不尋常了。

「你喜歡我嗎？」影山的聲音堅硬生冷。

「蛤？」意想不到的突兀問題，讓日向懷疑自己還在睡夢中。

「我問，你喜歡我嗎？」影山口氣加重又問了一次。

日向的腦袋不得不加速轉動了起來，為什麼影山特地打電話來問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他？真實的答案是非常喜歡他，但想要將關係退回到單純朋友和戰友的日向，不打算這麼回答。

「你說你看過我的IG，有看底下的留言嗎？」

「……有。」日向心裡滿是疑惑，這和前一個問題有關係嗎？

「聽說很多人留言說多喜歡我，你看了什麼感覺？」

感覺很討厭，很怕影山被其中一個眾多愛慕他的人吸引了；也感覺很羨慕，這些人可以公開無畏地表達出對影山的喜愛，但這些心底話日向是不會對影山說出口的。

不過，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影山會突然發神經似地追問他這些問題？

「影山，你怎麼了？」日向有點擔心，他直覺事出必有因。

「你不回答，是什麼感覺都沒有對嗎？」影山不肯放過，繼續追問。

「不是，你幹嘛突然問這些？」影山的咄咄逼人讓日向開始冒冷汗，但他還是迴避了對方的問題，想先了解影山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看到你IG上的照片，有人碰你、抱你，我氣得快發狂，我想叫他們離你遠一點，是因為我喜歡你，可是你完全不在意有其他人對我有好感，是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我，我有說錯嗎？」

影山的語氣越來越火爆，日向開始有點害怕，同時面對影山對自己感情的質疑，日向也陣陣心慌，他不知該怎麼回應才能讓雙方都有個圓滿的後續。

「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我們晚點再聊可以嗎？」無論如何，目前兩人都不是可以冷靜溝通對話的狀態，日向努力想先結束掉當下紛亂的狀況。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如果我不喜歡你就好了，如果我們單純以排球聯繫彼此就好了，但事實上，我努力了很多年卻還是沒有一絲一毫地減少對你的喜歡……日向在心裡吶喊著真實心意，有股衝動讓他想將這些話脫口而出，但理智告訴自己不能比影山還失控，得先說些什麼緩和對方。

「……我，不是不喜歡你，我……」日向先否認影山的質問，但腦袋一時想不到該用什麼話語來安撫電話那頭的猛獸。

「日向翔陽，你這什麼態度？我喜歡你，喜歡得每天都在想你，我敢這麼直接說，那你呢？支支吾吾的，是在逼你說什麼丟臉的事嗎？」影山怒吼。

從影山丟出第一個問題開始，一直努力支撐自己同時想解決眼前混亂的日向，終於被這段話尖銳的內容和暴躁的口氣給擊垮。

眼淚一顆一顆不停地從眼角湧出，為什麼影山要這麼生氣？為什麼要這麼審問自己？一股恐懼開始在日向心中蔓延開，他一直期盼的和影山和平友好又安全的關係，好像要被什麼給撕碎了。

「不是的……」日向繼續嘗試想挽救兩人之間當前的危機，但拚了命還是只能擠出這三個字。

「好了，我知道了，從我約你在巴西見面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邊春風得意的像個蠢蛋，你配合我演戲也很辛苦吧？以後不用了。」影山激烈的語氣突然緩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冰冷。

影山不再大聲對日向吼，但降了溫的語調過於冰冷，讓日向覺得心臟像是被急速冷凍起來，呼吸變得困難，眼淚也流得更兇了。

「你不要這樣……」，日向哀求著，他極度害怕影山真的要拋棄他們兩人多年的情誼了。

「我怎樣？放過你不好嗎？以後你就可以專心地去找其他人喜歡了啊！」

不是的不是的，沒有想要喜歡別人，只希望能陪在你身邊，一起打我們最愛的排球。

「我只想跟你一起……跟你一起打排球……」

「哈，對，我還有這個利用價值，當你的二傳，餵球給你讓你打得爽打得開心。」

日向刻意忽略影山言語中的嘲諷，他只想確保影山在排球之路上不會割捨自己。

「可以嗎…？以後還是一起打排球？」日向戰戰兢兢地問，祈禱著影山不會拒絕自己。

「我不知道，我們暫時別聯絡了。」

隨著影山切斷電話，日向覺得自己某部分也被切碎了，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下，腦袋放空無法運作，日向感覺自己像是浮在半空中，五感麻木，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的鬧鐘突然響起，日向從恍惚中驚醒。

對了，要先去健身房晨練，然後排球教室有課，緊接著要去餐廳打工。

日向想從床上起身，發現自己全身沒什麼力氣，想用手掌撐起身體時注意到了手中的牛奶盒手機殼，反射性地想到影山以及剛剛的對話，心臟緊緊揪著，胸口的悶痛讓他忍不住又鼻酸，此時才發現臉頰和脖子全是淚水，自己不知道已經哭了多久了。

一抬頭，掛在牆上的字聯『行遠必自邇』映入眼簾，像是在提醒日向別忘了到巴西的使命，武田老師的叮嚀也清楚地在耳邊重現。

不能僵在這裡，動起來，忙起來，一切會過去的，一切會好的……

日向不斷地在內心給自己打氣，才讓兩條腿有了力氣和動力從床上站起來，開始投入這一天的行程。

接下來的幾天，日向盡力讓自己維持住本來的作息，該做的事做好，包含在他人面前表現出如常的自己，就算巨大的悲傷有時會不經意的湧現，他也會用強大的意志力壓抑下去。

日向覺得自己做得很好，因為沒有人發現他有任何異常，生活各方面沒有被和影山決裂的事件影響，一切都在軌道上。

從那通電話以來，影山和日向毫無聯繫，日向也不再每週傳照片給對方，他認為這時候影山應該不會想接觸到自己的消息。

日向很清楚自己在刻意避開那個核心問題，但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還無法面對，因為一旦正視了那個他極度害怕的狀況其實已經發生了，他可能會崩潰。

直到某天，在一次和研磨討論比賽贊助事宜的視訊中，日向吃力撐起來的防線終於失守了。

「翔陽，你看過我寄給你的企畫書了嗎？有沒有什麼問題？」研磨邊低頭翻著手邊的紙本企畫書邊問。

「嗯，應該沒什麼問題，我都配合。」

研磨聽到日向的聲音後，抬眼看著螢幕中的日向。

「你有不滿意的地方嗎？可以直接說沒關係。」

「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

「你聽起來怪怪的，不太像你。」

日向吞了一口口水，調整了一下語氣再次開口。

「研磨你想太多了啦！你給的條件很優厚，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日向擠出一個笑容。

「……還是覺得你怪怪的……」研磨微微歪著頭看著日向。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而且比賽快到了我也是會緊張的啊！」日向微笑著說，語畢後裝鎮定地和研磨對視著，心裡乞求著研磨不要再追探。

研磨直盯著日向幾秒後，視線又回到紙本企畫書上，他一邊隨意翻著，一邊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研磨的靜默讓日向開始緊繃了起來，手心也隱隱冒著汗，正想說些什麼來打斷尷尬的氣氛時，研磨先開了口。

「小黑從他那奇怪的八卦網得到一個消息，說影山這陣子變得很奇怪，比賽的表現都很正常，但私底下已經被教練警告很多次，甚至可能讓他提早結束球季上半季去休假。」

一聽到影山的名字，日向的心跳失控地加快，胸腔可以清楚感覺到心臟猛烈的跳動。

研磨再次抬眼看著日向。「他的失常和你有關嗎？」研磨問。

想到影山被教練責備，日向就被罪惡感壟罩，他咬緊了牙關，胸口泛著疼痛。

「是我害他的，如果一開始我沒有承認我喜歡他……」日向的聲音顫抖著，臉色也變得蒼白。

「翔陽，我說過我會是個好聽眾，你要不要說一說發生了什麼事？」

研磨平靜安穩的音調讓日向卸下心防，連日來壅塞累積在內心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日向從去年影山回宮城跟自己告白一事開始說起，也提到了內心的憂慮和糾結，最後以影山的那通電話結束。

「研磨，我很怕再也不能跟他一起打排球，他好像氣到真的不想跟我打球了，我怎麼辦…？？」日向的淚水無預警地不停滑落，勉強自己壓抑了一段時間的傷心像是潰了堤一樣，讓眼淚越流越兇。

「唉，翔陽啊，不要為他哭了，那傢伙真是個混蛋，這世界二傳又不是只有他一個。」

「是啊是啊，研磨也是二傳啊，來和研磨打球。」研磨那邊的畫面突然擠進了另一張臉。

「小黑！我不是說我在忙不要隨便進我房間嗎？」研磨用手把那張靠近自己的臉推開。

「黑尾前輩……你都聽到了嗎……？？」黑尾的意外出現讓日向的眼淚因為驚嚇而止住了。

「沒有全部啦！大概從去年他跟你回家開始吧！」

「那就是全部了……」日向低聲喃喃自語著，內心震驚失措。

「總之翔陽你不要再跟那種人聯絡了，手機也封鎖他，跟他保持距離，知道嗎？」研磨邊推開一直往鏡頭前湊過來的黑尾，邊對著日向說。

研磨看日向眼神呆滯，一臉放空，沒有回應，以為他在遲疑，不想和影山切斷聯繫。

「翔陽，手機拿出來，現在就封鎖影山，不要心軟！快！」

研磨平常較陰柔像隻貓，此時的他卻突然有了猶如猛虎的氣勢，讓日向慌張地趕緊拿起手機，將影山的手機號碼及Line帳號都封鎖了，然後將畫面給研磨看，證明他有乖乖聽話照做了。

「日向你這樣……影山他……」黑尾想說些什麼，但研磨不斷用力推擠他的臉，把他的言語打成不連續的片段。

「翔陽我先處理這傢伙，我們再連絡。」研磨一說完視訊畫面立即就被切斷。

最後的混亂多少減緩了日向心情上的難過，再加上這一年來的心聲有了傾吐，他有種掙脫束縛、逃出圍牢的輕鬆。

日向望著手機上影山被封鎖的資訊畫面，雖然不捨，但他可以理解研磨的建議，長痛不如短痛，趁這次的衝突，乾脆的切斷，除了能快速從傷痛恢復過來，也可以幫助自己擺脫對影山的依戀。另外，或許暫時的徹底拉開距離，也能讓影山冷靜，當他想通了，放下了對日向的感情，那麼他本來生氣的事情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這麼一來就會再次接受和日向一起打排球。

隔天，日向收到了一個包裹，是他訂製的運動毛巾，上面印有他站在沙灘上看著海的背影。

日向思索了一天，決定還是將毛巾寄給影山，最後影山想怎麼處理這份生日禮物，他就不管了。

數個星期之後，來到2016年的最後一天，跨年夜讓餐廳的生意特別忙碌，日向忙到了午夜才回到家，快速洗個澡之後便迅速在床上躺平入睡。

因為是元旦的新年假日，日向並沒有任何行程，他放縱了自己一天，沒有設定鬧鐘，即使生理時鐘叫醒了他，他一翻身繼續睡，直到被臥室的敲門聲吵醒。

「Shoyo，Shoyo。」門外傳來室友佩德洛的聲音。

日向起身下床，搖搖晃晃走到房門口，將門打開。

「佩德洛早安，怎麼了？」日向一臉惺忪，說完打了個大哈欠。

「有個人說要找你，他看起來很兇，有點可怕，我讓他在大門外等著。」

日向疑惑地看向大門的方向，是誰啊？看起來很兇？他最近有得罪誰嗎？

日向發現佩德洛一臉膽怯地看著自己，只好振作起精神，迎向門去確認來者是誰。

當日向手握著大門手把準備開門時，回頭看了一眼，佩德洛站在遠處，躲在牆角後，擔憂的臉色讓日向也緊張了起來。

是不是該準備個什麼防身用具呢？日向考量著。

但身體動作比腦袋思考還快，在日向做決定去拿根什麼棍棒之前，手已經將門打開了。

眼前的人背對著早晨的陽光，五官被陰影給模糊了，但日向馬上認出了這個人，同時覺得自己呼吸好像停止了。

「嗨，日向，新年快樂。」影山說著，聲音裡帶著笑意。

(未完待續)

【10】

牛島和星海雙雙站在影山面前，以無奈的表情看著他們眼前還呆坐在板凳上不移動的隊友。

「影山，其他人都離開了，我們也該走了。」牛島不知道是第幾次這麼跟影山說了。

影山還是不為所動，耳朵似乎失去了聽力，眼神也黯淡空泛。

星海嘆了一口氣，直接動手去拉影山的手臂，想要強行將他拉起身。

猶如驚弓之鳥般，影山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星海。

「前輩，怎麼了？你要拉我去哪裡？」

星海被氣笑了，他哼哼冷笑了兩聲，轉頭就走出休息室。

「影山，比賽結束了，其他人都解散離開了，只剩下我們。」牛島不慌不忙地說道。

「比賽結束了？我們贏了嗎？」

「……嗯，贏了。」牛島可以理解星海想一走了之的心情了。

「影山飛雄你太誇張了！」星海突然又打開休息室的門，對著影山吼道。

影山一副愣頭愣腦搞不懂星海在生氣什麼的表情，牛島眼見情況不對，及時站出來中斷一觸即發的氣氛。

「我們去吃飯吧，我請客。」牛島說。

在餐廳時，影山從入座起，他手上的菜單就一直停留在第一頁，雙眼失焦不發一語，牛島和星海對望了一眼後，叫了服務生過來，隨便點了一些東西，便正式開始對影山的審問大會。

「好了影山，」星海抽走影山手中的菜單。「你和日向發生了什麼事？」

影山又狀似從某種恍惚中被叫醒的感覺，聽到日向的名字讓他不禁有種心慌的感覺。

「星海前輩可以不要提日向的名字嗎？」影山皺眉道。

「可以啊，那你跟我說說，你今天是在幹嘛？比賽時我是挑不到你毛病啦，但比賽之外的時間，你那個遊魂狀態是怎麼回事？」

影山微微轉頭看向牛島，像是在跟他確認星海的話是否為真。

「嗯，影山你今天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除了打球其他時候都像是斷線了。」牛島說。

影山心裡硄噹了一聲，他並沒有去意識自己外在表現出的是什麼樣子，從別人口中，尤其是從他認為正直中肯的牛島口中，才認知到自己原來看起來是失魂落魄的德性。

昨晚和日向的通話結束後，雖然把內心的疑慮和不安一吐為快，但他同時也一直覺得有個什麼東西梗在胸口，非常難受，即使去跑步一小時了，也不能稍有緩解。

他不想面對昨天電話中得知了日向可能不喜歡自己了這個事實，加上今天有球賽，從睜眼醒來起，便一直提醒自己好好專注在排球，別再想日向的事。

前半段他執行得很好，練球和比賽時他可以進入狀況，正常發揮實力，但一下球場，他無法克制自己，滿腦子都是日向，還有一種渾沌不清但又沉重酸楚的情緒。

日向真的不喜歡自己了嗎？會不會昨天自己太急了有了什麼誤會？是不是該再連絡他一次好好聊聊？但如果還是確認了他對自己沒感情了，到時候怎麼辦？自己能接受嗎？

日向的模樣和這些密密麻麻的心事佔據了影山的思維，讓他因此無法去意識周遭環境其他的人事物。

「我……沒事。」影山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提昨晚的事。

星海和牛島對看了一眼，兩人皆一臉不信影山的樣子。

「算了，明天沒有比賽，你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別再這麼失常，再這樣下去隊長和教練不會放過你的。」星海無奈地說。

「嗯，我知道。」影山低聲回應。

「有事還是可以跟我們說的，我跟牛島可以幫你出個意見。」

「……好，謝謝前輩。」

雖然影山在隊友的提醒之下發現了自己失常恍惚的狀況，但日向的事並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放下的。在接下來賽程中，影山和隊上的教練、隊友、工作人員互動時，不時會有放空、反應慢半拍、漏失或搞錯訊息的情形，星海看著教練眉頭越來越緊，不禁為影山捏好大一把冷汗，勸導和提醒的工作他和其他人不是沒做，只是影山沒有因此而有明顯的改善。

在一次與排球協會合作的宣傳活動上，影山意外地發現協會的工作人員中有黑尾的身影，基於輩份，平時懶於社交的他還是主動去跟黑尾打了個招呼。

「黑尾前輩，好久不見。」影山努力撐起嘴角製造微笑。

黑尾驚喜地看向影山，「是啊，好久不見！但我可沒少知道你的消息！聽說最近老是魂不守舍？」

影山的嘴角迅速垂下並繃緊，心虛又難堪的情緒在體內蔓延著。

黑尾攬著影山的肩膀，湊近他耳朵低聲道，「有一天聚會和你們教練喝了點小酒，他說為了你的季後賽表現，可能會讓你這季提早下場休息……你自己多注意一點啊！」

影山感到有點羞愧，訕訕地點了點頭，道：「謝謝前輩，我會注意的。」

一切都是日向那個笨蛋造成的，自從那通電話之後，日向竟然完全沒有聯絡自己，這也是讓影山一直無法維持冷靜和專注的原因之一，自己因為反覆糾結和日向的情感關係，選擇暫時不主動連繫日向，但沒想到日向也就這麼失去消息，難道自己真的做的太絕了，把日向氣到和自己冷戰了？(是的，這呆子完全忘了自己在電話跟日向說暫時別聯絡了)

影山在內心暗自腹誹的同時，黑尾在旁並沒有打算離去，而是邊輕輕摩娑著下巴，邊瞇著眼盯著影山瞧。

「啊，那不是日向翔陽嗎？」黑尾突然輕輕驚呼了一聲，轉頭往某個方向看去。

影山瞪大雙眼，倏地往黑尾的視線方向望去，搜尋了一陣，卻沒看見那令他魂牽夢縈、心神震盪的人。

「咦？我看錯人了。」黑尾又是輕輕的一句話，臉上泛起某種不明意味的微笑。

「……」影山無語地看著黑尾，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位前輩玩弄了。

「真是的，日向現在正在巴西努力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我這視力真是有問題，對吧，影山？」

「……」影山持續不語，心裡納悶著這前輩不知想表達什麼。

「看你對日向的名字反應這麼大，該不會最近當機的原因是他吧？唉呀也不是我太八卦，就是平常冷靜如冰的優秀選手失常了，以我的職業道德總是要了解一下情況，適當表達關心和支持，你說對吧？」

「前輩為什麼會知道日向的事……」影山話還沒說完，心裡卻恍然大悟，黑尾和自己對話前，是跟牛島還有星海在聊天。

影山皺著眉看向牛島和星海的方向，他們倆人也正望著影山和黑尾這邊，星海一接收到影山的視線，馬上心虛地扭頭看向他處，而牛島則是面露無奈地聳聳肩。

「你的隊友很挺你的，他們並沒有主動爆料，只是前輩我呢用了一些小方法測試才得知是和日向有關，但我也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麼大事，能讓你被影響這麼嚴重。」

「那傢伙…對，都是他害的…讓我滿腦子都在想他的事…」一提到日向，影山情不自禁地滿心酸澀。

「你們這對神攻搭檔的革命情感哪需要這麼小鼻子小眼睛，吵一架說開了就好了嘛，別太放在心上影響了你的排球表現，如果真的解決不了再來找我，為了日本排球的未來，我願意當你們的和事佬。」黑尾說完拍了拍影山的肩膀，隨即和稍早即在不遠處等候的同事一同離去。

被黑尾揭露了心事，還被提醒了近期的差勁表現，讓影山又羞又惱，忍不住又在心底埋怨起日向，一時意氣地決定在日向先跟自己聯繫之前，不會主動找他。

這個決定並不容易執行，經歷了幾次動搖，尤其在忍不住點開手機看了日向之前傳過來的，以及在社群媒體上的照片時，影山內心還是會有一陣蕩漾的心癢，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住不聯絡日向，正當影山開始懷疑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時，他收到了一個來自海外的包裹。

是日向從巴西寄來的運動毛巾，還有一張卡片。

毛巾是深藍色的，一如影山瞳孔的顏色，看似是全素色，但其實在毛巾的一端有個人形的背影圖案，影山捧起那端毛巾細瞧，很快就看出那個人像是日向，畫面的鏡頭是從日向的左後方照過去，隱約可以看見日向的側臉，日向左手臂插腰，手臂和腰之間夾著一顆排球，站姿恣意的他正望著海洋，海藍色和圍巾底色的深藍色互相輝映，海風吹起日向半長不短的橘髮，影山彷彿看到髮絲在飄動。

好像有什麼塞滿了影山的胸膛快要溢出來，他用手指輕輕撫著日向的圖樣，有句話像跑馬燈一樣不停在他腦中重複躍現：「天哪，我好想這笨蛋！」

突然想起包裹裡還有一張卡片，影山如同對待什麼珍寶一樣輕輕將毛巾放在一旁，小心謹慎地拆開卡片閱讀。

【嗨影山，希望你一切都好，我在巴西很好，依照約定，你指定的生日禮物飄洋過海飛到日本到你身邊囉！祝福你生日快樂，每場球都打贏，除了對手是我的比賽之外，哈哈！】

閱讀著文字，好像能看見那傢伙燦爛的神情和爽朗的笑聲。

影山心頭一緊，把什麼不先聯絡日向的矜持拋到一旁，他想要馬上現在立刻見到那個笨蛋，聽到他的聲音！

影山迅速拿起手機，撥出視訊通話邀請，但無人接聽，他算了一下時差，巴西目前是晚上，或許日向正在打工，於是他改傳文字訊息。

【我收到禮物了，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你看到訊息回我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

影山忐忑地將訊息送出，雖然前一陣子他打了那通電話，兇了日向一頓後又突然掛掉電話，但以他對日向的了解，一旦自己採取主動或示弱了，日向就會馬上又像平常一樣跟他玩笑打鬧。

訊息送出後過了半天，日向沒回應，嗯，可能他太忙太累了，沒注意手機就睡了。

過了整整24小時，訊息依舊未讀未回。

過了兩天、三天，影山傳出去的那幾句話靜靜地躺在對話框裡，孤獨的彷彿都發出酸臭味了。

影山失去耐心，再次打了視訊通話，還是沒被接聽，他不死心，連續打了10通以上，但依舊得不到回應。

在球場休息室的他，用力關上置物櫃的門，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機，努力克制把手機扔出去的衝動。

一旁的星海很快地發現影山的不對勁，無奈地說：「我們明明贏球了，你的反應怎麼像是慘輸了一樣。」

影山沉默著，神情緊繃且泛著戾氣，聯絡不到日向讓他氣憤，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慌張和恐懼，他害怕日向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影山你在等日向的訊息嗎？」牛島邊說邊走向影山和星海兩人。

「你怎麼知道？」星海問，同時他注意到影山也是一臉驚訝。

「昨天影山在巴士上睡覺時，我坐他旁邊聽到他說夢話，一直重複日向你這笨蛋，快回我訊息。」

「喔，難怪你這幾天一直在看手機，日向不理你啊，怎麼，你們吵架了？」星海調侃地說。

「才沒有吵架……」影山心想是自己單方面兇日向，不是雙方互罵，所以不算吵架。

「那是怎麼了？日向不像是無緣無故不回訊息的人啊，而且昨天他才跟我抱怨邊看海邊吃早餐時，海鷗搶了他的麵包。」

影山一臉錯愕和震驚。「我傳訊息給他三天了他都沒有讀沒有回，打電話給他也不接，可是他卻有跟前輩聯絡！？」

「訊息沒讀沒回，電話還沒接……這聽起來，怎麼像是你被封鎖了？」星海說完，一臉同情地看著影山。

「封鎖？那是什麼？」影山皺眉，不解地問。

「差點忘了你是現代科技白癡，封鎖就是他把你設為黑名單，不想跟你聯絡了。」

影山驚嚇地嘴巴微張。「怎…怎麼可能！？他才不會那樣對我！」

星海突然興味盎然地盯著影山，笑著說：「你這像小朋友一樣的反應怎麼有種心虛的味道，你是不是欺負他欺負過頭了，害得人家要跟你絕交了？」

影山回想著上次那通電話，他好像真的很兇地亂吼一通，日向好像委屈地哽咽了……難道自己真的做得太過份了？

可是如果日向真的生氣了，怎麼還會寄生日禮物來給他，他記得卡片上的日期是在那通電話之後。

影山的腦袋被亂糟糟的思緒和情緒塞滿，整個人越來越煩躁，想要立刻找到日向直接問個清楚。

牛島看著影山失去平常冷靜自持、顯得焦慮失措的模樣，靈光一閃地說：「所以你最近失常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日向囉？」

影山全身一僵，他的反應落入星海眼裡，星海嘆道：「對嘛！我就說一定是和日向有關。」

「前輩你們就別管了，我會好好打球的……」影山實在不想再體驗一次當初面對黑尾時的惱羞。

「該不會你們小倆口是鬧分手了？能讓那個粗神經的日向封鎖你，看來你是比較渣的那個。」

這時忽然有人走進休息室，是球隊的隨行行政助理。

「影山你這邊收拾好了嗎？教練請你到他那邊一下。」行政助理道。

牛島和星海對望了一眼，接著又同時看向影山，兩人的眼神都透漏著擔憂。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影山拎起包包，忽視牛島和星海的眼光，跟隨著在行政助理身後走出休息室。

當影山見到教練時，意外地發現教練的神情並不嚴肅，反而帶著愜意的微笑。

「影山啊，這邊坐。」

影山戰戰兢兢地坐下，坐妥後深呼吸一口氣才開口。「朱雀教練，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們其實有觀察到你這段時間，情緒不太穩定，實在挺擔心你的，但你也真像個排球機器一樣，比賽的表現沒什麼異常，只有在場下才會有那個失魂落魄的狀態，所以本來教練團曾經考慮讓你這球季提早休息，後來也打消念頭了，不過，」朱雀萬丈暫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影山，又接著說。「前兩天和排球協會的黑尾先生喝酒，他提到你最近私人生活可能會有大風波，請我們多多關照你，加上今天贏球之後，我們進入季後賽是完全沒有問題了，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提早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朱雀看到影山的臉色發白，趕緊繼續解釋：「你不要覺得球隊嫌棄你了，反而是因為你這個球季貢獻良多，所以球隊想給你一些回饋，當然提早離場會需要在薪資待遇上做一些調整，公關的部分也要做一些處理，這部分關口先生會跟你說明，但主要還是看你的意願，看是否需要一些時間調整自己，或去處理私人的重要事務，我們這麼做也是期待你能以更完美的狀態回歸明年的季後賽。」

在朱雀教練的說明之後，影山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場比賽，我想跟大家一起完成這個球季。」

「你不用急著決定，這兩天沒有比賽，你先思考一下，下週再回答我就好。」朱雀拍了拍影山的肩膀。

影山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朱雀微笑著站起身，轉身離開。

影山隨後也站了起來，準備去和球隊集合離開球場，這時他的手機突然傳來訊息的提醒鈴聲，他直覺是日向回訊息了，趕緊拿出手機點開螢幕。

【國王恭喜今天贏球，場上得意，但場下的你卻失意著吧？想要有日向的消息嗎？】

來訊者是月島，這種釣魚口氣，該不會他又要利用日向的資訊到東京騙吃騙喝吧？

影山直接打了電話過去，另一邊的月島很快接起來電。

影山急切地說：「你又要吃什麼草莓蛋糕嗎？沒問題，隨便你要吃多少，快跟我說日向為什麼聯絡不上，他怎麼了？」

月島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先哼哼用鼻孔冷笑了幾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月島你這傢伙別賣關子了，快跟我說！」影山忍不住低吼。

「我可沒要求要吃草莓蛋糕，但你既然主動提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關於日向，我能跟你說的是我知道你為什麼聯絡不到他，因為他封鎖你了，至於他為什麼封鎖你，抱歉我並不知道詳情，但我知道你可以去問誰。」

「誰？快說！」影山感覺自己僅存的耐心被月島的幸災樂禍的口氣給消磨殆盡了。

「日向的好朋友，孤爪研磨。」

影山聽到之後，隨即想切掉電話馬上去找研磨。

「等等，你知道他的聯絡方式嗎？」彷彿目睹了影山的舉動，月島出聲制止衝動的影山。

「……」被看穿的影山原地定格，收回要按掉電話的手指。

「不要太驚訝，你這單細胞生物很好預測的。用手機通訊是找不到他的，因為他不會理你，也有可能他因為日向也把你封鎖了，你只能當面去問他，他的地址我等等傳給你。對了，不管你之後要採取什麼行動，你都欠我一頓，別忘記了。」月島說完便逕自掛斷電話。

一收到月島傳來的研磨的住址，影山便向隊上告假外出，搭上一台計程車前往研磨的住處。

***

預告(下一章依然是影山角度的劇情)：

影山找研磨聊完之後，隔天立刻跟朱雀說：「教練我決定要提早休息，我需要回宮城一趟！」

朱雀：……你昨天不是才說不想錯過任何一場比賽嗎？

***

***

幕後補充：

月島跟黑尾打賭輸了，處罰是幫黑尾向影山轉達那些訊息，而黑尾會請月島幫忙是因為擔心若研磨得知他跟影山說了這些，研磨肯定不會放過他。

月島：意外賺到一頓草莓蛋糕，這種處罰還不錯。

***

(未完待續)

【11】

研磨結束了和工作團隊的線上會議，揉了揉痠脹的雙眼，起身走出書房，往廚房的冰箱走去，想再吃一顆黑尾剛剛帶來的泡芙，濃而不膩的巧克力餡還蠻和他的口味，也可以順便補充一下剛剛燒腦耗掉的熱量。

經過客廳時他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才十點半，對他來說還很早，他打算再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接下來的時間可以好好來玩電動遊戲。

正當研磨打開冰箱門，準備伸手去拿泡芙時，他忽然聽到夜晚的寂靜中傳來一聲聲的重擊聲。

他微微蹙眉，照理說他住的是平房，房屋周圍有庭院有圍牆，上下左右都沒有僅一牆之隔的鄰居，小黑剛剛也出門去便利商店買東西了，怎麼會出現這個像是用力敲打什麼物品的聲音？

研磨將冰箱門關回去，凝神追尋聲音來源，發現是從大門那邊傳來的，腦中突然明白，是敲門聲。

研磨並不喜歡訪客，工作上的事盡量都在網路上遠距解決，避免需與人會面的狀況，而工作以外的生活中，也只有黑尾被允許經常性出入他家，為了不想工作或打電動到一半被打擾，他直接給黑尾一副備用鑰匙，讓他可以自由進出，所以他把這棟房子幾乎用不到的門鈴給拆了，依照這敲門聲，看來有個不速之客到訪。

研磨的眉頭皺得更緊，他不知道來者是誰，但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想去開門。

只花了一秒思考，研磨便做了決定，忽略那敲門聲轉身再次開冰箱拿泡芙。

當他咬下第一口泡芙時，敲門聲停了，研磨滿意地露出微笑，走向客廳的沙發，他改變主意了，工作不處理了，先打個電動再說。

他一坐到沙發上，便聽見開門聲，緊接著是黑尾的說話聲：「研磨這時候還沒有睡，你有什麼事這麼急著找他？」

「研磨前輩在家？那我剛剛敲那麼久的門他為什麼不開門？」

研磨一聽到另一個聲音，一股煩躁在體內湧了上來。

影山飛雄，他近期最厭惡的人，沒有之一。

「啊，研磨，你會議結束啦？」黑尾一走進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研磨說道。

「研磨前輩晚安，不好意思打擾了。」影山語氣溫和客氣，邊說邊向研磨鞠了個躬。

伸手不打笑臉人，研磨本來想擺個臭臉把影山趕出去，被他這恭敬的態度給壓了下去。

不爽的研磨把剩下的泡芙一大口吃掉，邊咀嚼邊瞪著黑尾看，眼神充滿殺氣。

黑尾立即意識到氣氛不對，隨即試著安撫研磨：「外面天氣那麼冷，他一直站在外面也不是辦法嘛，我看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你聽看看，我明天再做你喜歡的蘋果派好不好？」黑尾小心翼翼地哄著研磨。

「前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請你幫忙，拜託你了。」影山說完又是一鞠躬。

「我去廚房整理一下買回來的東西，你們慢聊啊！」黑尾提著購物袋，迅速撤離。

「你先坐吧。」再怎麼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但畢竟是客人，研磨還是稍微展現了一下主人的禮儀。

影山一坐下，研磨便馬上開口問：「你要問的事和翔陽有關嗎？」

「是的前輩，」影山略顯激動。「我一直連絡不到他，前輩知道他怎麼了嗎？」

「他很好，你找不到他，是因為他不想被你找到，他封鎖你了。」研磨冷冷地說。

「他……為什麼不想跟我聯繫了？」影山受到研磨話語內容的打擊，臉色明顯一變。

「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嗎？不是你說不要聯繫的嗎？」

影山語塞，研磨說的沒錯，當初是自己在電話裡對日向說暫時不要聯繫了。

「翔陽和我有商業上的合作，他是我的好友，也是我工作上很重要的夥伴，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離，不要打擾他，以免影響他的心情，也影響他沙排比賽的表現，造成我們的損失。」研磨持續以冰冷的口氣說道。

「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不理他……」影山低著頭，乾啞的聲音透著苦澀。

「你認真的嗎？明明是你把他推開的不是嗎？我相信排球對你來說，比翔陽重要，我建議你把心思好好放在你的排球事業上，放過翔陽吧，他沒有你會更好。」

影山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自主地抓緊褲管，研磨說的每個字都像尖刺一樣，一下一下地深深扎進他的心裡，他想否認，他想說不是那樣的，日向對他來說也很重要，不輸給排球，就算日向不要他了，他也無法放棄對方，但這些心情，他卻不知怎麼透過言詞表達出來，自責懊悔的情緒堵在他心頭上，也讓他失去了開口解釋的能力。

研磨看得出影山的糾結和痛苦，但他並不打算停下來，他想趁機幫日向清掉這個惡緣，還日向徹底的平靜。

正當研磨準備再開口時，突然有隻手輕輕地按在他肩上，他抬頭一看，是黑尾。

「研磨，可以了，讓影山也說幾句話吧！」黑尾深邃的雙眼與研磨對視，認真嚴肅的臉上帶著一絲乞求。

研磨不悅地抿了抿嘴，沒有再說話。

「影山，現在的你有什麼想對日向說的話嗎？」黑尾將一杯茶放到影山面前的茶几上之後，坐到研磨身旁，以沉穩的口氣問道。

「我…我想說，對不起，還有，我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不輸給排球……我很怕他不喜歡我了，他好幾次在拒絕我、在躲我，所以我很著急，很生氣，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讓他難過的，我只是很害怕……」影山的頭持續低垂著，他看著自己緊繃到冒青筋的雙手，聲音微顫地說著。

黑尾轉頭，再次深深地看著研磨，研磨接收到他的眼神，知道他希望自己緩和些，說些中立不那麼傷人的話。

研磨輕輕地嘆了口氣，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不敢喜歡你。」

影山終於抬起了頭，不解地看著研磨。「不敢？什麼意思？」

「他怕自己害了你，還有，你該不會忘了你以前說過反同性戀的話吧？」

影山眼中的疑惑更深。「他一直對我很好，怎麼會害我？還有我說過什麼反同性戀的話嗎？」

研磨認為影山並不是裝的，是真的忘了自己講過那些話，他不介意提醒影山他曾經說過哪些傷人的言論。

「你在國中的時候，因為有學長跟學長告白，你說了男生喜歡男生很噁心。」

影山努力回想，他隱約記得好像有及川學長被男生告白這件事，但他真的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那句話。

「我不記得了……就算我真的說過，那又和我跟日向有什麼關係？」影山無辜地說道。

研磨被影山的遲鈍給震驚到無話可說，他瞇起眼看向黑尾，黑尾秒懂，知道研磨氣到懶得回話了，他拍了拍研磨的肩膀，表示接下來交給他。

「或許你那時候說這句話並不是針對你和日向的關係，但對日向來說，他會擔心你對他的喜歡，和他對你的喜歡不一樣，畢竟你本來不覺得男生跟男生可以談戀愛。」

「不是的，我是想跟他談戀愛的，不然我怎麼會一直想要抱他親他跟他上床……」影山激動地為自己解釋，一不小心講得太多，黑尾急得趕緊伸手作勢想制止影山再說下去。

「好了好了我了解了！」黑尾急道，還好影山在黑尾開口之後自己也發現不對趕緊住口。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日向不知道，他覺得自己只是你對排球的熱愛的延伸，只是你對你們兩個那段光輝榮耀的過去的懷念。」研磨再度開口。

影山啞口無言，他不懂為什麼日向會這麼想，明明自己很明確地告訴過他，自己有多想他、有多喜歡他。

「影山，我不清楚你們兩個之間的全貌，但就我所知，你們倆似乎需要好好聊聊，把一些事情說開，否則還是會卡住，之後要走得遠不容易。」黑尾建議道。

研磨感覺得出黑尾想幫忙的心意，看在黑尾的份上，也看在影山似乎有點真心，並不是想玩弄日向，他決定再提供一個資訊給影山。

「比起你說過的話，你姊姊說過的話對翔陽的打擊更大。」研磨淡淡地說。

「美羽？她說了什麼？」影山皺眉，美羽知道他和日向的事？

「你自己去問她吧，你和翔陽的事，我想說的言盡於此，剩下的你自己去努力，說實話我並不看好翔陽和你在一起，你如果繼續讓他難過，我就會繼續勸他不要理你。」研磨雙手抱胸，口氣帶著不耐煩。

黑尾知道研磨想送客了，他站起身，對影山說：「我送你出去吧！」

影山也站了起來，對研磨說：「前輩謝謝，我會努力的，我不會放棄和日向在一起的。」語畢又深深鞠了個躬。

黑尾和影山走到玄關處時，停下了腳步，對影山說：「外面冷，你先在這裡用手機叫車，車來了再出門。」說的同時，他往客廳方向張望，看到研磨正離開客廳往書房走去，心裡默默祈禱研磨不會事後推論出是他提供了線索讓影山找上門來。

在等待計程車到達之前，黑尾關心了一下影山在阿德勒隊上的近況，兩人就季後賽做了一些討論和預測，黑尾也分享了他未來在國內推動排球運動的計畫，這些話題幫助影山稍微脫離了剛剛的低落情緒，心情獲得了緩和。

「前輩謝謝你，未來協會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盡管告訴我。」影山誠懇道。

「先謝了，我們的確需要你的高人氣。」黑尾感激地捶了一下影山的肩。

在回球隊的車上，影山消化著剛剛獲得的訊息，所以日向並不是不喜歡自己，而是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他。另外，美羽不知道說了什麼讓日向擔心害怕，以他對日向的了解，日向一定會因為美羽是自己的家人而非常在乎美羽的想法和態度，影山不禁怒火中燒，美羽憑什麼干涉阻撓他和日向的事，他有反對過她交往的那些男朋友嗎？

影山拿出手機，想馬上打電話給美羽質問她，打了幾通卻一直沒有被接聽，影山轉而想打給媽媽，詢問媽媽美羽的動向，在撥出之前，他突然想到，那媽媽知道他和日向的事嗎？她的態度又會是如何？

影山認為電話中很難和這兩人好好聊這件事，還是需要當面談才會比較清楚，因此決定接受教練的建議，請假提早休賽，親自回宮城了解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一併解決兩個家人可能的阻撓，他要掃除一切障礙，讓日向放心地喜歡自己，專心地屬於自己。

(未完待續)

<作者的話>

首先，先跟各位致上深深的歉意，我竟然斷更了一年之久，我自己也是個追連載的讀者，深知追更的辛苦，所以沒有藉口，我就是爛~

這章較其他章節短小了不少，是因為我把之前寫的稿做了大修，增加了黑尾的戲份，影山回宮城之後的劇情也想做一些調整，如果全部改完才上傳更新，大家會等上更久的時間，所以我決定卡在這裡，把本來的一章拆成上(研磨家)、下(回宮城)兩部份，讓大家可以早一點看到新章節。

接下來我應該不會斷更那麼久了啦~希望各位能繼續支持，多多留言督促鼓勵我，感謝！

【12】

從研磨家離開後的隔天一大早，影山便向教練及球隊請了假，奔到機場搭上東京飛往仙台的班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飆回到宮城老家。

影山知道這天是美羽每週的固定排休日，沒有意外的話，白天的時間她會待在家裡，晚上才會出去約會或和朋友去吃喝玩樂。

一從計程車下車，因為急於了解美羽對日向造成了什麼影響的迫切，讓影山逐漸加快腳步，最後更是奔跑著抵達自家大門。

打開門進到客廳，就看見半躺在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的美羽。

美羽對於影山的突然出現大感震驚，也不顧口中的洋芋片還沒咬碎，口齒含糊地說：「你不是還有球賽要打嗎？怎麼跑回來了？」

影山並沒有回應，繃著一張臉，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沙發旁，由上往下瞪視著美羽，極具壓迫感。

「你怎麼了？幹嘛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對了，昨晚打那麼多通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早上我回撥給你，你手機都關機打不通。」美羽不喜影山的壓迫，用腳輕輕踢向影山的肚子，將他推遠一點。

影山隨著推力後退了一兩步，站定後持續以凝重的目光盯著美羽。「妳跟日向說了什麼？讓他不敢跟我在一起。」影山的語氣帶著壓抑的怒氣。

影山從小只親近一與爺爺，和媽媽及姊姊互動不多，平時幾乎各過各的，但關係卻也都是平和友好的，沒有過什麼衝突或齟齬，美羽從沒看過自家弟弟情緒這麼激動的樣子，一時心慌了起來，但她也很快地抓到影山話中的重點。

「在一起？你們在一起了？」美羽倏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沒有，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弄清楚，明明我們互相喜歡，到底是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或做了什麼事，造成我們還沒在一起。」

美羽被影山說的話和咬牙切齒的態度衝擊到，腦袋一片混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過了幾秒，美羽輕嘆一口氣後開口：「你先把行李拿到樓上你房間放好，洗個手洗個臉，我到餐桌上等你，我們再好好聊聊。」

等影山從樓上下來到餐桌時，美羽已經溫好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先喝個牛奶暖一下身子再說吧！」在餐桌一側坐著的美羽平靜地說。

感受到家人的溫情，影山情緒的躁動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他拉開美羽對面的椅子坐下，咕嚕咕嚕把一整杯牛奶喝光。

「是日向跟你說了什麼嗎？」美羽問。

美羽的提問讓影山的火氣又上來了。「妳是在怪他跟我告狀嗎？」

「不是，」美羽扶著額頭，感到有點頭痛，這平常傻愣傻愣腦袋裡只有排球的弟弟，怎麼變得這麼敏感尖銳了。「我只是想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他突然不理我了，把我…封鎖了，讓我找不到他，我去問他的好朋友，那位前輩說妳之前說了什麼打擊到他，讓他不敢喜歡我。」

影山有點心虛，他其實清楚日向的閃躲他自己也要負一部分責任，無論是國中時的言論，還是前一段時間那通失控的電話，都是他的鍋。

美羽很快就回想起影山發燒那天，日向來探病時發生的事，她倒是很慶幸影山這次的質問，她可以理所當然地將這個重要的議題帶出來提醒他。

「你高三時，比完全國賽回到家就發燒了，隔天日向來探病…」美羽停頓了一下，猶豫著是否要將後面的話說出來。「他上樓到你房間去看你，我到樓上想問他要不要吃什麼東西，不小心看到他在親你…」

影山雙眼瞪得大大的，驚聲道：「親我！？」說完像是在想像什麼畫面，臉上掛著傻笑。

美羽覺得這個傻弟弟讓自己的頭更痛了，嫌惡道：「就在你臉頰親親碰一下而已，你不要露出那種不正經的表情。」

「然後呢？」影山追問。

「他下樓後，我給他看了一則新聞，幾年前國內有個職業足球球員因為同志戀情曝光，他丟掉了所有代言，也被停賽。」

影山的表情微歛，身體往後向椅背靠了靠，專注地看著美羽，等待她繼續接著說。

「我當時也有跟日向講，我並不反對同性戀，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是同性戀人，但你，你們，之後要發展的圈子可能無法接受，尤其是你，飛雄，我知道排球幾乎是你的唯一，如果你真的和日向交往，你們的事被大眾知道了，你的職業排球生涯怎麼辦？你能接受嗎？」

影山沒有回應，他的視線從美羽臉上移開，看向自己在桌上交握的雙手，低聲道：「那個呆子…」

此時的影山並沒有跟著美羽的思路，開始去擔心自己的排球事業，而是心疼日向聽到這些事的反應，那個雞婆的笨蛋一定會擔心讓自己打不了排球，所以磨磨唧唧不敢跨出那一步。

「飛雄，這是很嚴重的事，你不能只想到你們談戀愛的快樂，一旦你也被停賽，不能打排球了，怎麼辦？你對得起對你期待那麼高的一與嗎？你要讓他失望嗎？」美羽看影山的反應不如想像，急切地說道。

影山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不要拿一與威脅我。」

「這不是威脅，這是提醒，你自己最清楚你真正在乎的是什麼，我是在擔心你，是在幫你，我不想看到你一時昏頭，之後才後悔痛苦，你明明現在前途一片光明，不要隨便毀掉你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得到的成功啊！」美羽的語氣隨著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是在乎排球，在乎一與，但我也在乎日向。」

美羽捏了捏眉間，影山的固執讓她漸漸失去耐心。

「飛雄，你被保護得太好，我和媽媽知道你從小就熱愛排球，這麼多年來都默默支持你，讓你可以專心去發展，所以你沒機會去了解外面世界那些人心有多險惡有多複雜，還有，你沒有談感情的經驗，你對日向的喜歡真的是那種喜歡嗎？會不會只是你跟他打排球的時候太快樂了，誤以為是心動？日向現在跟你保持距離也是好事，不如你就順其自然，冷靜一段時間，搞不好之後你就清醒了。」

「怎麼連妳也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歡日向？我的確不懂那些情情愛愛，也一直沒興趣，但我就是知道，如果要談戀愛，要做那些情侶之間的事，我只想跟日向做，其他人不可能！」

「好，就當你真的喜歡他，然後呢？你們能在一起多久？能瞞其他人多久？你也不要逃避現實，有一天因為這樣不能再打排球了你會好過嗎？」

「不要一直拿排球來恐嚇我！」影山怒道。

「我是在讓你認清現實！你這隻蠢豬！」美羽終於到了極限，小時候和影山吵架時會罵的話也說出口了。

影山愣住了，這聲蠢豬他很久沒聽到了。

「夠了，我不跟你說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到時候不要回到家裡跟我和媽媽哭。」語畢美羽頭也不回地離開餐桌，回到自己的房間。

空氣中突然的靜默讓影山有點不知所措，他是知道了為什麼日向會抗拒和自己交往的原因，但也因此他更徬徨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怎麼樣才能讓日向不要擔心這些？

美羽的擔憂他不是不懂，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打排球了會多痛苦，但他也無法接受失去和日向在一起的機會，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兩個能好好在一起，也能好好繼續打排球？

影山恍恍惚惚地走回自己臥室，一進門看到放在床正中央的手機，突然想到他從東京上飛機關機之後，就沒再打開了，此時他很想看看手機裡日向的照片。

一開機手機桌面便跳出不少訊息提示，有未接來電，也有Line的文字訊息，文字訊息來自菅原。

【影山，回到宮城了嗎？看到訊息跟我聯絡一下喔！】

菅原的來訊讓影山感覺像是有個好心的神明將救命繩索垂落在他眼前，他毫不遲疑，立即回訊息給菅原。

【學長我回到宮城了，我想跟你見面，有事情想跟你請教，請問你什麼時候方便呢？】

【我們一起吃晚餐如何？烏野高中附近開了一家新的店，飯類餐點都很好吃。】

和菅原約好碰面的時間地點後，影山外出在附近跑步跑了大概一小時，回到家洗了個澡，出門前他望向美羽房間的門，自從剛才他們倆的爭執之後，美羽就沒出過房間了。

影山沿著熟悉的路線步行前往烏野高中附近，到達餐廳時，菅原已經落座在一個四人座的小隔間，看到剛進入餐廳的影山，笑著招手呼喚他。

「你畢業後我們就沒有見過了吧？你變高變壯也變帥了！」菅原雙眼閃著光芒，笑盈盈地看著影山。

「謝謝學長…學長也還是很帥氣爽朗。」被菅原如此熱情稱讚，影山有點害羞，真誠地也回贈一句。

菅原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來來來，先坐先點餐，記得你喜歡吃咖哩飯，這裡的咖哩飯非常好吃，推薦給你！」

菅原開朗溫暖的態度，讓影山的身心放鬆不少。兩人點完餐之後，菅原先開口開啟話題。

「我這次主動找你是有原因的，今天早上收到月島傳來的訊息，說你今天會回來，可能會和家人有衝突，他說為了不殃及無辜，也為了幫日向，請我來關心一下你，跟你聊聊。」

「月島？」影山五官皺在一起，這傢伙怎麼又出場了？

菅原見到影山的表情後大笑：「哈哈我懂！你一定在想他怎麼會來管閒事對吧？我也問他了，他只說有人拜託他幫忙的。」

「他沒跟學長要什麼草莓蛋糕吃吧？」影山很擔心菅原也被敲竹槓。

「沒有，我倒是叫他送我兩張阿德勒在仙台比賽的門票，畢竟是他叫我幫忙的嘛。」菅原摸了摸下巴笑著說。

影山向菅原露出敬佩的眼神，能從那個奸詐的月島身上撈到好處，菅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更高大了。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嗎？願意跟我說說嗎？」

影山一五一十地將他和日向的事告訴菅原，從一年多前他打電話向菅原坦承自己喜歡日向開始，中間經歷了他們兩人互相確定心意卻沒有開始交往、日向到巴西之後的若即若離、自己焦慮又惱怒之下打電話給日向單方面暴力輸出後被日向封鎖、拜訪研磨時被對方批判，以及回到家得知美羽因為對自己前途的顧慮而造成日向的恐懼。

談話中間兩人的餐點被送上桌，但影山沒有立即開動，而是繼續訴說，菅原也專注地傾聽，任由他的麻婆豆腐丼漸漸涼掉。

直到影山說完今天下午在家和美羽的爭執，菅原才開口輕輕地說：「你們都不容易啊，影山謝謝你願意跟我分享這些事情，我們先把肚子填飽吧，等等才有力氣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

影山點點頭，認真地把眼前的豬排咖哩飯一顆米飯不剩地吃光光。

等到餐後的飲料和甜點送上來時，菅原先開口恢復了對話：「那麼影山，你有什麼想法嗎？你說有事情問我，我可以怎麼幫你呢？」

「我想知道，為什麼日向，還有其他人，會覺得我不是真的喜歡日向？日向那個呆子，不是老是往前衝嗎？怎麼對我們兩個的事他會這麼猶豫害怕？還是他不喜歡我了？」影山喃喃道。

菅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影山為情所苦、失魂落魄的模樣，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擔心，看來這兩個小學弟之間的感情糾葛，影響他們彼此甚鉅。

「我想日向是喜歡你的，他曾經跟我談過關於對你的感覺，我也可以感受到你對日向的感情，只是，就我的觀察，你們兩個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在乎和追求的東西似乎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影山問。

「就我所知，日向的成長環境很熱鬧，有很多人愛他照顧他，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會主動去注意和關心身邊的人，希望別人過得好，所以當他知道社會的壓力可能會影響你的職業生涯，他想都不想就以你的前途為優先考量，而把自己對你的感情放在後面。另外，他的排球之路走得比你辛苦，到現在還在努力追趕上你的腳步，所以在這方面他會比較自卑，可能多少有種配不上你的焦慮，因此你國中的恐同言論才會讓他那麼在意。」

影山仔細聽著，眉頭漸漸皺緊。

「而你，和日向相反，你對人並不是很有興趣，你對排球的情感遠大於人，就算你來烏野之後比較融入大家，也做出了一些改變，但你不能否認，你當初其實是為了贏球才願意調整的吧？對日向來說，一個只愛排球的人突然說多喜歡他，反差太大，難免會覺得不太真實。」

影山一臉迷惘但又很用力思考的模樣，讓菅原忍不住苦笑，繼續道：「這些內心的分析你可能聽不太懂，總之，日向對你的喜歡，是以你開心幸福為優先，同時很難相信平常只喜歡排球的你，會喜歡上排球成就不如你的他。而你對日向的喜歡，是想要透過和他互動來讓你自己滿足快樂，所以，他比較多在給予，而你比較多在索取，本來兩人之間給予和索取都會有，只是你們兩個有點失去平衡，而且他想給的不是你想要的，而他想要的你也沒怎麼給。」

「他想要的……他想要什麼？」

「說真的，確切答案你要自己去問他才比較準，但我想，他應該蠻需要安全感的，他需要相信你是喜歡他這個人，而不是喜歡跟他打球的感覺，他需要相信你們在一起之後，不會帶給你傷害或痛苦。」

影山沉默著，菅原耐心地等候，給他時間慢慢思考。

好幾分鐘之後，影山開口道：「我想我大概了解了日向的想法，那我該怎麼做？我也想對他好，我不想放棄他。」

「去好好聽他的想法和感覺，也把你的想法和感覺讓他知道，然後你們一起討論和決定該怎麼做。記得對他溫柔一點，想想他需要什麼，不要急著要他給你什麼，也不要急著拉著他去做什麼，其實最溫柔的關愛，是在對方後方守護，讓對方放心往前去做自己想做的，不會被束縛，但挫折疲憊的時候又能獲得後方的支持與安慰，尤其日向一個人在異鄉不容易，要面對許多挑戰和困難，壓力一定很大，如果有你的守護，他一定會很高興。」

「但他不讓我找到他，他封鎖我了，我傳訊息打電話他都看不到……」

「如果是談你們兩個共同的未來這麼重要的事，當面談不是更好嗎？」菅原眨眨眼笑著說。

影山接收到菅原的提示，心想自己目前時間充裕，而且日向寄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包裝上有他在巴西的地址，不怕找不到他。影山迫不及待想要飛往巴西去見日向，和他好好聊聊，確定彼此的關係和未來。

「不過，你不擔心你的排球事業被影響嗎？」菅原好奇地問。

「我剛剛跑步的時候有想了一下，美羽給我看的新聞報導是日本發生的事，職業排球不是只能在日本打，更何況國外的職業排球更強更有挑戰性，本來就是我未來的目標，如果在日本時被大家知道我和日向在談戀愛了，大不了我們就去可以接受我們的國家，我相信以我的實力，不會找不到地方去的。」

「這麼說也沒錯……對了，還有一件事想給你建議。」菅原突然說道。「跟家人那邊不要直接衝突，用言語反駁只會更難讓他們支持你，不如用行動證明，讓他們了解你和日向的真心，以及對未來的規劃，我相信你的媽媽和姊姊只是想要你平安快樂。而且如果你和家人關係不好，日向一定會自責，你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的話只會更難。」

「嗯嗯，我會努力的，謝謝學長和我聊這麼多，為了可以執行得更好……」影山突然從背包拿出筆記本和筆，表情認真地說道：「學長可以把剛剛說的再說一遍嗎？內容太多我聽一次記不起來，還是要寫下來才不會有遺漏。」

影山的這股老實認真勁讓菅原哭笑不得，但也代表影山是真的把日向的事放在心上，才會這麼嚴肅看待。

接下來影山花了一個多小時，仔細記錄菅原的分析和建議，並反覆向菅原確認自己的理解無誤，才滿意地闔上筆記本。

離開餐廳前，在菅原的請求下，影山簽了10張自己的簽名送給菅原。兩人互相道別後，影山帶著比來時更踏實的心情回家。

回到家時，影山發現只有媽媽在家，美羽外出了。媽媽應該是從美羽那邊得知了影山回家的消息，看到影山時並不驚訝，只問他打算待多久，能不能在家一起過新年。

「可能沒辦法一起過年，我打算出國一趟，去找一個很重要的人，處理一些事情。」影山說。

「很重要的人？」媽媽顯得很疑惑，自家兒子除了願意和排球相關的人往來，會有什麼重要的人嗎？而且是在國外？

「媽媽，我之後會跟妳說的，妳不要擔心。」

被影山這麼一說，媽媽反而更覺得不對勁。

「飛雄啊，你不會去做什麼壞事吧？」

「媽媽妳怎麼會這麼想，我能做什麼壞事？發球時把球往人臉上砸嗎？」

媽媽一時無語，也只能說：「媽媽相信你的安排有你的理由，出門在外多注意安全就好。」

「我會的。」影山內心鬆了一口氣，同時媽媽的信任和關心讓他有點感動，他不禁心想，日向應該也喜歡這樣單純的信任和真誠的關心吧？

一回到臥室，影山立即拿出手機上網訂機票，卻發現或許是聖誕節的關係，機票幾乎都售罄了，只剩12/30有班機，還要轉機兩次才能到達里約，抵達時間都跨年到1/1了，雖然無奈，但也只能趕緊下訂單。

距離聖誕節還有幾天，在聖誕假期前，球隊還有兩場比賽，即使影山已經告假，他也不想待在宮城了。雖然美羽擔心的事並不是無法解決，但他有預感媽媽的反應會比美羽更激烈，他還不知道到時候如何去面對，在他和日向的事情被媽媽知道之前，他想做好更充足的準備，因此，他決定，明早便逃離宮城回東京。

隔天一早，影山在家門口送媽媽出門上班，向媽媽告知隨即要回東京一事，送走媽媽後，美羽還沒起床，既然見不到面，影山只好把想說的話化為文字。

【我的排球生涯不會被斷送的，我和日向都會好好的，妳別擔心。】

影山用手機傳了訊息給美羽，便提著行李叫了車前往機場。

回到東京後，除了固定的體能訓練，他還是參與了球隊練習，只是比賽時沒有上場。教練和隊友都關心他家裡的事處理得如何，他只是簡單回應沒事了，但星海和牛島總是以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他。

空閒時他開始打包帶去巴西的行李，也不時把筆記本拿出來，咀嚼菅原的話語，並思考見到日向時要和他說什麼，要怎麼讓他安心和開心。

出發前這幾天，影山是煎熬的，他期待見到日向，但又擔心日向還介意他那通電話而不想見他。但很神奇地，當飛機一起飛那刻，他的情緒莫名地鎮靜下來，心中只有即將見到日向的喜悅。

中途在杜拜和聖保羅轉機，航程總時數高達32小時，但影山卻不覺得疲憊。抵達里約後，影山很快地攔了一台計程車，報上日向租屋處的地址。

計程車到達目的地之後，影山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整個人興奮不已，他踏著堅定的腳步來到門前，按了門鈴後，雙手緊握，滿心期待見到日向的那一瞬間。

不久便有人來開門，聽到開門聲時，影山不自主地揚起笑容，卻在看到門後的人現身時，迅速將臉垮了下來。

來開門的人不是日向，影山記得這個人，在日向的IG看過，是和日向親密合照的室友。

佩德洛看著眼前表情凶狠、身材高大的亞洲人，忍不住往後退了退，怯懦地用英文問道：「Who are you？What do you want？」

「Hinata Shoyo.  I want Hinata Shoyo.」影山用睥睨的眼神及冰冷的口氣說道。

佩德洛微怔，說了”wait a second”便離開，留影山一人面對緊閉的大門。

就在影山快失去耐心，準備要再按門鈴時，門被打開了。

早晨的陽光灑在開門的這個人身上，熟悉的橘髮亂翹著，臉上帶著尚未睡醒的表情，是他，是影山掛念不已的那個重要的人。

兩人視線對上，影山笑了，用輕快的語氣說：「嗨，日向，新年快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