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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 [刀劍亂舞│三日女審] 你眼中的世界 [PG-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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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4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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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三日月

.19年三日審小說本《你眼中的世界》,關於爺爺與女審神者旅行的故事
.慶祝三日月極化而公開全文


第一話
三日月




  數年工作年中無休,審神者終於迎來假期,她向政府申請到現世旅行。根據紙文規定,必須有一位刀劍男士陪伴左右。她選擇了三日月宗近。


  臨行前審神者跟清光交代事項,本來點頭應答的近侍逐漸皺眉,審神者的語氣不太對勁,與主人相識相伴最久的他擔憂地問:「聽起來主人您好像想留下來,不放假了?」

  「為了假期拼命趕工作進度,還有準備車票和酒店等等,大概是假前疲勞吧。」審神者說,昨晚她仍在跟報告奮戰,幸好要完成的都做完了,只是亦掏空期待旅行的力量。她擺擺手,安撫清光微笑,「書上也有寫,最期待旅行的時候,是出發前一陣子而不是即將出發前呢。別擔心,我一定會去的。」

  清光歪頭,代入想像成遠征前的心情轉變,好像仍然沒法理解。

  「我會寫明信片寄回本丸,清光有份的哦。」審神者突然想起般說道,茶褐眼瞳被太陽烘得溫暖貼心。

  「知道了知道了。不管如何,放假就要好好放鬆。主人可以想念我和大家一點點,但記得專心放假唷。」清光把審神者推向玄關,一貫語調卻藏不住臉上亮起的笑意:「跟三日月爺爺玩得開心。路上小心~」


  三日月就站在門庭等待,也換上了合適的現世衣服。陽光下她不禁多看幾眼襯得修長俊美的付喪神,心裡感謝光忠為平安古刀提供了穿衣和配搭訓練,否則已經肩負整個行程的她絕對應付不來。

  三日月看見了她,嘴唇淡淡勾起,審神者回以一笑,方才疲累脫力的心彷彿化成氣球變得輕盈。她替他準備了一點東西。

  第一本是護照,由時之政府提供,她解釋那是在跨越國境時使用,三日月隨意翻閱,讀見他的姓氏是橘時輕笑出聲,審神者的眼睛流光微動,繼續解說上火車前的檢查過程。

  他把護照收好後抬起眼眸:「火車嗎?我很久沒坐過了,上一次已經是兩百年前回京都的時候。」

  「你回過京都嗎?」她揚起眉毛問。

  「嗯,是某個展覽。」如今以人身去旅行,想必會很有趣。他說,溫潤的聲線像是添了期待。

  會有趣的。她想。他們的旅程悠長遙遠,途經各式不同的城市或小鎮,她有許多地方與事物想讓他親眼看見。於是審神者喚他低頭。

  「翻譯器。」她為他細心戴上銀色夾環,手指若有若無觸碰他的左耳,略長的頰前墨髮恰好將那掩藏起來,「現世大多半地方都使用共同語言,這個可以讓你聽懂其他人的說話。」

  三日月撫上左耳,金屬一片平滑清涼,像個平凡無奇的裝飾。

  「就這樣嗎?」

  「就這樣。」

  乘載他們前往現世的車來了。她瞇眼看著那輛古董狐車由遠駕近,在伸手拿行李前三日月自然地提起她的箱子。審神者會心淺笑,訂票時她選了行李自動運送的服務,抵達現世的火車站後便不用那麼麻煩。

  車上她如常坐在他的左側,三日月偏過頭問:「你期待嗎?重返現世以及旅行。」

  她靜默稍會,仰頭看他時目光像流水柔和淌動:「我更期待與你一起旅行。」

  審神者再回望本丸一眼,接著清澄鈴響如雨傾落,狐車轉輪顫動而行。



To be continued


本文最後由 Efoist 於 2022-4-24 23: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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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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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夜

第二話
十三夜



  餐室的石紋圓枱小巧得有如本丸的一人箱膳,他隨意一瞥已經讀到餐桌緣上疊放紙本的收件者名字:「是寄給大家的信件嗎?」

  「是明信片,在後面貼上郵票,不用信封便能寄出。我答應了給他們寫明信片。」她解開絲帶,翻過來是一張張繁華百色的景物照,都是他們旅途經過的地方。

  三日月拿起其中一張,沉思半响:「這是我們逛過的香料市集嗎?」

  「對。」她湊近細看,三日月說過他喜歡那個色彩絢麗的悠久市集,甘濃香料的氣味一如千百年前的往昔,沉入牆柱以及他們的衣服與回憶,「他們爭著向你推銷,你就在那裡傻笑動也不動,我只能趕快把你拉走。」最後他們在別處買了茶葉,還有一些留給短刀的糖果。

  「那裡的黑茶別有風味,配上甜茶餅相當美味。」

  審神者瞄他一眼,喜愛茶和點心的付喪神一臉神往,果然老人家最記得舌頭嘗過的味道。

  他接著問,像是從記憶撈起某些發亮的片碎:「那個地方就是有許多聖堂的地方嗎?」

  「是這裡,匯集三個宗教的聖城。」她抽出另一張明信片,明澈藍空下的淺石古城深沉靜謐。踏入山上聖殿後,歷經千年的刀劍付喪神身姿肅敬,那刻身畔的靈氣變化使她難忘深刻。

  沒法聯想這曾是個長年紛爭戰亂聚集之地,審神者與他漫遊蜿蜒窄道,嘻笑的小孩時常從他們身邊奔跑越過,空氣中盈滿清澄的日光和安寧。三日月偶爾駐足注視巷角的無名房子,審神者靜默等待,她知道在那古遠目光中,滄海桑田不過短瞬之間。

  「人類就是如此,既能創造亦能破壞。」他淺嘆,就似當時看見了她沒能看見的東西。

  他們繼續翻看風景物照,浮於海上的優雅水城、幽暗牆上的精緻天文鐘、河上的天使雕塑橋,一言一語越漸陷入彼此交纏交疊的回憶,以至穿著圍裙的服務員送上早餐時恍如返世。

  審神者將明信片重新綁好,準備稍後把它們投寄,接下來他們還有今天的行程。熱騰騰的早餐已經在他們面前鋪開,她執起刀叉,為對方切開炒蛋和香腸,瓷杯正被紅寶石般的紅茶逐點染暖。


  這把劍的年紀跟你差不多。微暗中審神者踮起腳跟他耳語。

  他微側頭,在玻璃展櫃前俯身凝看,金飾劍柄被托高離地,直挺的鋼身銳亮耀目。審神者倏然想到遇見外國人的貼切比喻。

  可惜西方國度的刀劍沒有寄宿的付喪神。仔細賞劍後他惋惜地說。不然真想跟它說說話。

  你們會言語不通。同樣蹲低的她托著頭,一臉似笑非笑。

  既然同為劍刃,那當然用刀說話。三日月嘴角微揚,細薄昏光中彷彿笑意露出如刃鋒意。她內心屬於審神者的那部分不禁苦笑搖頭。

  它是儀式中使用的劍,這樣做不公平喔。她提醒般拋下這句起身,三日月緊隨其後。


  他們在鋪上紅絨的館室繼續慢行,看過鑲滿寶石的黃金十字架、淑女瓷像和鑽石頸飾,一切安靜而眩目。這裡沒有像我們的存在嗎?三日月問她,顯然剛剛沉思在那把無靈的劍,以及他們接著看見的所有事物。

  她環顧四周,皇宮的珍寶館內什麼藏品都有,包括掛在牆上的獨角獸角,但她不確定那是真的。

  城市裡很少見,以前我在小鎮遇過,他們喜歡生活在樹林和水邊。她邊走邊思索,不自覺中走出皇宮迎入冷冽雨日,她在濛燈廊下倏然回身,握緊他手。有機會看到的話再告訴你。

  三日月頷首,十指自然緊扣。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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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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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

第三話
滿月



  穿過大理石地板踏入高比天穹的圖書廳,無盡書牆和精細雕繪豁然鋪開,她屏息似是置身書中或電影境地,數百年前的木露台和金箔光鮮如故,時間在此凝結而不被塵染。這是她到過最大的古老圖書館,再專細的銳目也看不完這裡所有裝飾。

  三日月仰頭,停在原地轉了一圈,雲際壁畫的天使亦同樣俯視看他,她悄聲跟他說起那些角色的含義,還有圓穹畫上殿樑刻意構築的錯覺。他凝神傾聽她的話語,從付喪神心軀散發的氛圍當中,她感應到若有似無的觸動。

   審神者的生涯裡絕少看過三日月表露動搖,天下五劍的姿容擁有與國寶之身相符的優雅、見識與泰然自若。哪怕在他們的關係變得更親密難離以後,他向她展現的諸多面貌仍未包含這一面。

  畢竟這裡也是與他居所同列國立級別的地方,何況這裡曾是皇宮圖書館。她想。

  「我想到本丸的藏書室。」沉默過後他卻這樣說。

  審神者不禁笑了:「無論哪方面,都跟這裡完全沒法相比啊。」

  她記憶中的藏書室總是灰濛帶雨,低頭揭頁時永遠伴隨簷瓦滴流的聲響。剛上任審神者的她徘徊其中隨意翻閱,發現書籍都是從來留下的艱澀文冊,那時候的她尚未熟習古日語,於是添置了自己喜愛的書,不久後刀劍男士們也開始借閱那些年輕許多的書本。

  「並非指規模和藏量。這裡的美麗令人嘆服。但是,使我開展眼界的,就是源自那裡。」瞳中月在寧謐記憶中柔和搖晃,正是審神者添變的簡樸書房,驅使著引導著平安古刀來到這裡,「那間小小書室裡感受的觸動絕無僅有。」

  而且。三日月笑著續說,微揚的華美尾音倏然透著深意。我也是在那裡曉得你的心意,若要知人,看她的書架便懂了。

  藏書室的書駐留久遠,刀劍男士早已不再翻讀,《源氏物語》一冊突然缺去,不難推敲是誰拿走。

  噢。她以為這件事只有鶴丸知道,眼眸幾轉後審神者恢復冷靜,還對他回以一笑:「你不也一樣嗎,在我被平安物語的古文搞得頭焦額爛時,不也在對現代日語寫成的小說苦無對策?」這事還是鶴丸悄悄告訴她的。

  因為心有所動,所以渴望了解啊。三日月如此說道,她只能點頭認同,畢竟他的緣由正是她的緣由。正因心有所動,所以想再靠近一點。


  三日月驀然捉住她手,像拉著小船逆浪穿過重重人潮,昏暗目線中每張臉孔皆朦朧一片,僅能辨認聖誕彩燈投下的斑斕碎色。市集轉角的那個帳蓬兩邊敞開,沒有燈泡依然明亮,審神者探頭,鐵匠正在火爐旁敲打燒得灼紅的金屬,清硬錘音在溼冷空氣傳響不斷。

  審神者不禁微笑:「是不是有親切感?」

  付喪神點頭,紺晚瞳被赤藍變幻的火焰照亮,他的目光緊貼錘子,燒黑的錘底高舉又下,顯出剛硬的金屬褪紅漸冷,餘溫仍足夠讓未落雨粉煙逝。

  或許對刀劍來說,這是神聖的一刻。她想,悄悄握緊他的手。


  「看來就像祭典一樣呢。」付喪神輕聲說,他們坐在市集後面的樹旁角落,由隱沒影中的椅子望去,包覆市集的絢麗光串彷彿散發舌上甜味,就像他們剛剛所喝的香料甜酒,還有焦脆的肉桂卷和鮮豔的糖果。

  「某程度來說,這確實是祭典,只是他們在冬天舉行,為了迎接一個月後的節日。」來,是牛肉湯。審神者把冒煙的湯匙提至唇前,三日月低頭喝湯,眼眸不曾離開神情柔和的她。

  「很好喝。」聽見讚嘆的她啜飲下一口,含著匙子也擋不住愉快笑意,她把盛湯的麵包撕去一片,繼續和他分享。

  街燈淺淡的無邊光暈照映石地板上一明一閃的雨跡,審神者抬起茶眸,像是從寂靜周遭聽到什麼,不久後一群人高聲笑談著穿過樹道,穿戴聖誕帽的他們注視椅子上的她和三日月,立刻露出意會的表情,她回以微笑目送他們離開。一滴雨由樹枝滑下落到水中發出細響,一陣風拂過捲走樹上最後一片葉子。審神者突然發現數天以來的雨已經停了,清冽冷風吹散昏沉濃雲,露出銀白色的滿月。

  要回去嗎?三日月喃問,而她按住他手,另一手放在唇上。此刻她既像來自遠東日出之國的審神者,亦似西方之境裡相同卻不同的存在。

  你記得昨天在廊下的話嗎?那些古老住民很近了。她的話聲在月華之下猶如發光,目線與付喪神緊纏未離。平時它們會過來,今晚可能是你在的緣故,畢竟它們害怕鐵器。

  希望它們不會因此惡作劇。她加上一句,沉著不動的三日月忍不住笑了,他俯前與審神者貼額,也聽見空氣中隱動的步伐和窸窣。他問審神者如何打算。

  要再多待一下嗎?她問。

  他們無聲地彼此倚偎,現世市集的音聲忽遠又近,耳畔所聽是被遺忘的古老語言,只有月亮佇立兩邊世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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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5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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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

第四話
十六夜



  緊追他們的雨果然停了。冬季的透明陽光照在低矮的黃金色古街,讓人恍神以為回到眩目夏日。

  午陽拂於臉龐與圍巾,清澄暖意在抿緊唇上驟然變冷。他們無言走著。一小部分的她有甩開他的衝動,而他依舊貼履隨行,比落在背後的影子還要惱人。

  畢竟那是他的職責。審神者表情淡漠,短瞬之間方才的賭氣念頭已瞬逝霧散,也不再煩纏於付喪神在右身的緊隨。他們是審神者與刀劍男士。統領他的人類與守護她的刀刃。君與臣。她是他不曾稱主卻貨真價實的主人,接著才是這段複雜關係的開始。

  跟三日月宗近吵架何其艱難,而今早是第二度,審神者回想起來,第一次大約是春天櫻落之時,他們交往以後的事。

  鶴丸說他們太過相似,一樣的驕傲固執且不輕易低頭。聽見的審神者神色自若,和調換的近侍秋田談笑如常。那幾天整個本丸幾乎噤聲不語,戰戰兢兢地避開與他們同處一室。鶴丸沒有說的是,相像的人特別能惹怒彼此,相戀的人尤其更甚。

  那次他們如何和好?審神者深入生活與工作重重堆疊的記憶,倏然想起手入室和沾血的狩衣。最後兩人誰也沒道歉,但小事情藏在別的大事情之下寂然平息,像覆上布匹的燭火和蓋上玻璃罩的樂器,落入遺忘的塵埃。

  她轉過街口隨意走進白色石巷,發現她尋找的百年書店就佇立那裡。三日月宗近跟著她跨過年代久遠的門框,處之不驚的姿態理所當然得令人火大;一位店員抬起眼睛朝他淺笑,審神者別過頭,開始細探書架的書作。


  一道視線有如指尖熟悉而曖昧地撫上她的頸項,審神者掙扎半晌,終究微側目光看往右邊。三日月宗近手上是一本圖畫書,帶月的夜瞳投以凝視。她立刻知道他的用意,哪怕他一根指頭也沒挪動,一言一詞也沒說。審神者有時討厭這樣的自己。

  是北歐的民間傳說。手指觸碰敞開的文字,精緻飄渺的插畫像風和雪一般細薄剔透,輕易把人吸引進去。她記得這個故事,跟希臘裡賽姬和丘比特的神話非常相像。

  審神者接過書,借著遮蓋的木架低聲述說,在散發陳舊氣味的繁茂書頁之間化為窸窣。 這是一位少女嫁給白熊後發生的故事。她用日語為他解讀童話的文句。白熊告誡少女絕不可以偷看他晚上的模樣,而她抵受不住好奇心,趁他睡著時點燃蠟燭,藉著火光看見一位俊美的王子;原來王子被施法變成白熊,只有在晚上得以恢復原貌。情不自禁親吻王子的少女不小心把燙熱的牛脂滴落到王子的衣服上,醒來的王子既憤怒又傷心,現在還予他自由的咒術斷裂了,他必須前往位於太陽之東和月亮之西的城堡,跟他後母的女兒結婚;他的後母正是施法把他變成白熊的人。少女哭泣著說,也帶我去吧,若果不能我也會去找你。

  「我記得你講給短刀們的故事裡,女性多是等待被拯救的。」三日月宗近開口,跟她一起躲在書架後面竊竊私說,像翻動一頁紙卷那般安靜。

  「這跟男性女性無關。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也願意去彌補,所以經過種種難關,終於把王子從詛咒解救出來。」審神者答,她突然頓住,皺著眉望向對方,一個想法在她心中逐漸化形.而她的回應只有一句──「我不會道歉的。」

  「我知道,這跟你的性情不搭。」三日月說道,高長的櫥窗在他臉側上投下陽光,他在幾近耀目的光裡展露極美的笑顏。

  審神者也笑了,她情不自禁吻了他。

  (她聽到店員發出刻意壓低的笑聲。)


  「我把我們吵架的事寫進明信片了。」回去再讀時一定覺得很蠢。審神者喃喃自語,茶室內杯碟哼碰的響音幾乎蓋過她的話聲,她正在補寫另一張明信片讓清光不要擔心。

  「身在異鄉,就可能會展露本來意想不到的面貌。」付喪神悠悠地說,翻閱蛋糕碟旁的小說繼續閱讀。

  「那麼跟我吵架的天下五劍,也是因為來到外國而受到影響嗎?還是月亮讓你性情轉變了?」她挑眉拿起咖啡,略缺圓月恰好在杯中搖晃。

  「我是老爺爺,已經忘記失和的原因了。」

  「說真的,我也忘了。」


To be continued

本文最後由 Efoist 於 2022-4-24 23: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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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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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立待月



  三日月伸手扶著審神者跨過車梯和月台的空隙,靴鞋著地一刻發出脆響和遠處的時刻鐘聲共鳴,彷霧朦朧的迴音中他感覺到她落入懷裡不同往日的力度,立刻接住審神者於半空揮搖的左手穩好身姿。

  謝謝。她輕聲說,合攏手指在他袖衣留下印痕。新的城市已在他們身邊流動梳開。方才車上相隔玻璃幾瞥短望,真朱屋簷與交織白茶枯色的樓房歡快地躍在眼上。他亦看見緊抱孩童大笑的母親甚至熱情擁吻的愛侶。相比先前宮殿之城的典雅嚴謹,這裡來得悠哉可親亦溫暖──是真切所感的溫暖。

  審神者替他脫去墨色的厚長大衣,他心安理得地讓她照顧,換上淺蔥鼠的外衣;她還露出一臉玩心,特地添加一頂帽子,也是他不明究理的款式。

  在室內記得脫下。她提醒道,茶褐眸瞳透著狡黠,澄明猶如朝晨的琥珀。

  他伸手想要取下,西洋國度的進屋禮儀並非脫履而是摘冠,確實有趣。

  這裡不用,進房子才需要。審神者笑起來,又略微整理帽子的位置直至稱心滿意。

  三日月抬頭瞄了一眼,車站上方由扇子般的巨大拱幕築成,宛若木漏而下的光穿梭周遭一同喧鬧。原來這裡不屬於室內嗎,他輕輕放低疑惑,猶如寧靜的落葉,讓審神者帶領他越過大堂步入暖陽。


  她熟悉此城如同先前每個停駐之地,總能於蜿蜒狹巷辨認方向,或從繁細地圖裡理出旅路。他一起埋頭閱讀,圖中呈現的龐大城市使人敬畏,而審神者輕易尋到所在所向並跟他詳說,就似書頁文字從她唇間掀動傾流。現在三日月已經習慣她那夾帶異國言詞的腔調,日語和異語音律自然纏疊揉和,彷是蜜甜洋果子伴以苦澀抹茶,配一本心思深邃無底的書。

  翻揭時還能探見難得的憐愛一面。

  「付喪神進教堂有什麼感覺,會感到痛苦嗎?」現在才問好像晚了,對不起。她偷偷吐舌的神情他沒錯過,彩窗下茶眸盈漾的歉意和關心染成絢麗澈色。

  坐在右旁的三日月低笑,溫柔搭上她的手作為撫慰:「稍微有點壓迫感,但還好。」

  「不知道是因為你擁有人身,還是因為真身是能夠驅邪的鐵器呢。」她的手指與他的交纏,彷彿被自己逗弄露出笑意,聲線變得寧靜遠渺,「我也是。每次踏入教堂都有類似的感覺,說不定正因我是異教的能力者吧。」

  但這裡很美。她說,仰頸望上玻璃繪窗映照天頂的燦爛耀彩,懸掛的幻境下臉容如幽似煙,置身教堂反而更像侍奉萬物萬神的審神者。即使辛苦,還是值得進來看。

  確實非常美。三日月也抬頭俯視,繁麗百色的花窗光影覆疊於精細巧琢的花卉天幕,由巨樹一般伸開枝幹的高柱支撐。儘管他們居於簷下陽光卻無處不在,有如洋溢生命力的薄香色石城,同時亦是一個與門外塵世隔離的神聖國度。

  「就像神域。」他最後說道,即使異教神靈也為之動容。

  「教堂跟神社一樣,是神的居所啊。」但本質終究以人為中心。她注視前方模仿家人雙手合攏的男孩,目線所及還有壇前禱告的老人和靜默環覽的人潮,掛於半空燈傘下的神像籠著黃金翡紺的光芒。

  三日月頷首,看見那光輕輕觸碰虔誠老人的灰髪與遊人的衣服,再延向木椅上擁住小孩慈愛低語的父親:「畢竟沒有人類的信仰,再金碧輝煌的殿所亦只會走向頹垣敗瓦的結局。」

  「也有人認為,是神賜予人擁有建造宏偉神所的才能,這是恩典的一種回音。」她接說道。有如這座教堂的建造者,他傾心奉獻的教堂於死後百年完成,而建造師才華的成果讓信仰之心得以匯集,他的名字亦因此永存歷史,恩賜、才能和名譽以至衍生更深遠信仰,一切因果皆彰顯神的恩惠與無上。

  審神者看他一眼。您認為呢,神明大人?

  三日月淺笑不語,眩麗璃彩在紺月夜內恬然流轉。


  濃色酒液傾倒而落直到杯至半滿。

  「下午不是才剛造訪教堂嗎?現在便放縱起來了?」一般人參拜以後即使不恪守清欲也會安分守己,他不禁瞄向坐在昏暗牆角悠然自在的審神者。

  「我還沒帶你去真正的罪惡之地,這種爵士樂酒吧可比你們鬧到深夜的酒會還平淡喔。」審神者特地湊近他耳邊回答,萬種喧囂令笑言猶若竊語,悄悄戴上的銀串耳環與他髪纏綿摩挲,留下彷有似無的癢感,「等等,這是我喜歡的一首歌。」

  她果真凝神轉向地窖另一端的舞台。紛亂人聲裡一段旋律徐徐飄盪,薄濛藍燈下像浪中搖船。三日月未曾聽過這般音樂,輕盈女聲了無牽掛宛若微風月光,她唱著兩人同遊世界的歌詞,琴弦卷起水波連綿悠揚,每一下撥動亦即在月夜內碰動心房。

  審神者蹺腿旋過玻璃杯,低聲隨著琴律哼唱,撩開頰邊黑髪時耳環發出鈴響,懸在頸畔的一彎銀月眨瞬而閃。藏身幽暗的她猶如晚鳥,伸手可觸亦神秘難遇。

  沒人知曉之時三日月會靜靜凝望,並於她回眸前挪開目光。你看到嗎?她俯身探前,意指台下那些共擁著緩緩圈轉的人們。那是二人舞,在西洋國家中,舞多半是兩人一起跳的,許多舞蹈都有獨特歷史與意義。嗯……還是下次再慢慢告訴你吧。審神者說,眼眸音色於渺柔微醺的韻樂中晃動。他們彷彿正在月下航行。

  或許這便是西洋的風雅吧。他淺嚐杯中物時想。


To be continued

本文最後由 Efoist 於 2022-4-24 23: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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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2: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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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待月

第六話
居待月




  審神者探頭望向樓牆上的時鐘,正是火車站尚未完全甦醒的時分,只有這間店透出柔金與甜香的光芒,彷如沈睡城市裡唯一亮著的街燈,教人如何不迷醉地靠近。剛醒不久的她似乎還聽到昨夜歌聲徘徊不去,隨住漫無邊際的思緒摻入稍後的行程、麵包、奶油與卡布奇諾。店員恰巧這時遞出熱得燙手的兩個紙杯。

  「真早呀。」穿著圍裙的男孩語調歡快,浸在咖啡香氣裡頭特別溫暖,「你要到哪裡去?」

  她露出微笑,一邊為紙杯套上紙圈,一邊回答海洋另一端的某個地方。

  噢,難怪。男孩瞪大眼睛又揚起笑容,他悄悄瞥了她身後的人一眼。祝你們有趟愉快的旅程。她輕聲道謝。

  「這個國家的人真熱情啊。」守在半步之距的三日月說,懷裡還有剛剛買的早餐紙袋。

  「你總是得到注目和讚美的那個,偶爾讓我體會一次吧。」她眨眨眼,將綠茶交給付喪神和他並肩而行。一夜迷醉的清晨逐漸醒來了。


  三日月微微仰首,帽下目線不動聲色環顧典雅的大理石樓座與金屬穹頂,從他們所在的椅子還能看見天窗上緩慢西沉的銀月,漆黑冬空和冽白燈光構築成晚夜時分的錯覺,火車站看來空曠無人,各種聲響卻四處可聞,並覆上一層久遠不褪的鐵味煙氣。審神者注視三日月沉謐俊美的側臉,旅途的新鮮熱烈褪去後,他們的逐漸回到原來步調,安靜地待在一起。

  畢竟是老爺爺了。審神者啜飲奶油巧克力時細數他們路經停留的火車站,或許他已經看慣相似的建築,或許平安古刀的年歲使他毫無波瀾。她打開紙袋,拿出摻了砂糖的西班牙油條,裡面還有一份芝士吐司。三日月轉過頭,瞳中月光彷彿隱隱變亮。

  「結果是吃的啊。」她感嘆道,三日月歪首望她,審神者把油條一分為二泡進巧克力,截住了付喪神的提問。

  愛吃的老人家。她看著他把沾了巧克力的甜麵糰放進口中,神色就像柔柔融化的奶油和糖粉,不禁在心裡掩唇偷笑。


  「接下來我們要到哪裡去?」不久後三日月手捧綠茶問道。

  審神者從行程表抬頭,她關掉螢幕思考應該怎樣跟三日月解說,那顆置於候車室角落的黃銅地球儀便映入眼簾。

  她的目光躍動一下,拉著他起身走到地球儀面前。我們現在在這裡。她的指尖落在歐洲的西南一角,緩緩沿著光點延伸出海。接著會坐跨陸火車到這裡。指頭觸及南美洲後繼續滑行至窄長的國家。再轉車到海邊城市。她解釋那是為了工作,跟政府的執務官交換才得來這次假期。

  三日月頷首:「會是很漫長的旅程呀。」

  「大概需要一天。」審神者說,確實是他們目前為止最漫長的一段路途。

  她感覺到三日月頓了頓:「以前從平安京到宇治,已是牛車上一天的日程了。」

  他伸手旋動地球儀,隔著寬闊海洋與換日線的彎長島國倏現眼前。無聲的修長手指撫上金色之島的中心,懸在木架的地球大得兩人無法環抱,他們卻依然尋不到宇治的名字,古老紺眸傾滿感概,東京和京都的距離就在手尖之間。即使是二百年前返回京都的那次,亦是需要半天的火車行程。

  畢竟現在是二十三世紀啊。她的手觸碰寛暖的手,交疊兩指在運轉的地球儀上勾勒他倆一路以來的旅線。若不是活在地與海早已隔閡不再並深密繫連的當下,她就沒法帶他共遊世界。

  「與你旅行,會看見預想之外的天地。」自己卻曾以為早已知悉人間一切。三日月喃語,地球徐徐而旋,又回到方才的位置,他現在比較能體會世界為圓的意思了。

  還未結束呢。審神者細細品嘗那句天下五劍平時不可能訴說的話,彷彿往她心裡注入燙暖變成高揚飄旋的氣球。她唇上泛起燦爛笑意,略微依傍靠近向他娓娓道來接下來的國度風景,從北方啟行跨進萬物倒轉的南半球,那裡有顛覆的季節與倒反的月相面貌,或許還有更多令他意想不到的。

  那就帶我去看吧。三日月笑說,靜謐月瞳盈著欣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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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3: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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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待月

第七話
寢待月



  多年共處,審神者多半熟知平安古刀的言行舉止與其底下的含義,三日月應該也懷著相近心思。或許他們還在心內捏著一幅景象,按自己的解讀對方順應演繹對方心目中的自己。

  「真是遙遠的工作場所。」三日月語調平靜像是波瀾不驚的海面,結束工作回到小鎮已是午後,聽見的審神者自若如常,哪怕兩人一身黑色正裝在慵懶的海邊小鎮尤其搶眼,廣場街角還有偷看他們的小孩。

  「時之政府總有許多意想不到的部門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工作。」

  她想到方才彷彿永無止境又驀然到達的路程,沒有標名的頹舊燈塔佇立於世界遺落一隅,視線所及盡是孤灰荒蕪。她好奇駐守的研究員如何看待那片冽涼的天海,還有孤獨。那是和審神者不同的另一種與世隔絕。

  「因為一份文件特地要使者繞遠路?」

  「可見那份文件有多緊急和重要,需要由刀劍男士親自護送。」她的對答仍舊密不透風。

  現在工作結束了,我們可以在這裡逛一逛。高豔太陽下審神者瞇起眼眸,摻著鹽粒的潮風輕快流過頸邊,海鳥和風向計的叫響之間浪音隱隱起伏,她的眼簾彷彿覆上一抹砂白海藍。

  街上只有一間雜貨店敞開褪色門板,她向遮陽蔭下的女店主道午安,挑選冰裝水時自然地談到他們在海邊房子短留,以及空蕩無人的廣場。

  因為黃昏的婚禮。新郎和新娘邀請了整個小鎮,大家便有藉口今天休息了。踏著拖鞋起身的矮胖女店主笑答,目光從盤髻黑裙的她挪到筆挺西裝的俊美男人,交談間好奇逐漸變成純粹的和善熱情。您們從外地來度假嗎?要不要一起來?這麼盛大的事很少見,我會跟新娘的家人說。你們今晚一定要來!

  三日月於玻璃的倒影略動了動,她猜想並非因為店主的邀約,而是他應該察覺了什麼。審神者眨眼,店主猶如唇上捲舞的飛快話語不容婉拒,盛情難卻之下她只好點頭答應。

  那我得去新娘的住處祝賀,這可是開心的一天。審神者說,公事包沈甸甸的握在手中。


  「你真的來了!」親自應門的新娘喊道,鮮花裝飾的門下迫不及待張開雙臂擁抱她,審神者環住好友的肩背輕拍,藉著濃髮掩遮悄說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分開再度抬眸便是猶若首遇初識的距離。

  我是經過小鎮的時之政府人員,被熱情的居民邀請參加小鎮的婚禮,所以必須親自前來道賀。語氣變成調過色的冷靜淡然.她拿出一瓶恰好放在公事包裡的米酒,恰好繫上細軟的白絲帶。幸好我剛好有這瓶酒可以送給新郎與新娘。

  那我必須邀請難得的訪客們進來,感謝她贈送的禮物。新娘從善如流應答,兩人目光返往轉來又轉,最後默契地同時大笑出聲,像回到無憂無懼的年少時代。


  她們一路笑鬧,砂白鑲嵌地磚閃爍如漣漪的碎芒,搖動窗簾像披上濛紗的眩陽,漸近看去,掛在衣櫃上的婚紗凝聚了日光。審神者還留意到整理花環的婦人緊皺眉頭,以及她身後高懸的十字架。

  「我在外面等吧。」審神者半步退至門緣,她望向三日月立刻讀透無聲月亮的暗語,側過頭跟新娘解釋時,刀劍付喪神依然守駐在她的視線隅角寸步不離,「我不能離開他,也不能讓他進你的房間。」

  「別擔心。我們都活在什麼世紀了,讓他進來吧。何況他那麼英俊。」新娘笑得開懷,一把將她拉入房間,連帶驅使刀刃付喪神亦跨越界線--然後他就停在方才她佇站的位置。

  審神者用力敲拍肆意打量俊美男人的新娘:「幾小時後你便要結婚了,親愛的。」

  「也就是說,我依然單身。」烏圓的眼眸爽朗大笑,孩童的快樂與大人的喜悅摻在眼角疊合,審神者凝神細看,新娘身上也滿溢奪目耀眼的光華。沒想到她要結婚了,明明她們不久前才談著旅行和未來。審神者一時恍神,彷彿現在才知曉這個消息。


  你早已知道了吧。三日月說,薄晚時分的聲線浸滿溫潤,玉石碰敲般的音色在浪風中摩挲。

  她最喜歡他這種聲音,審神者倚在海邊木欄想道。天藍洋裝映在朦燈朧火中染顯暖亮,就像她被快樂和皮斯可酒燙得溫熱,只有簪上朝向暮夜的蒔繪紺玉冰涼一片。

  一切都是巧合。她眨動茶色眼睛,明亮之下言詞堅定。

  三日月側頭,垂眸搖酒的審神者落入靜默。她的思緒轉過各式畫面,大學林道的結伴笑語、披紗捧花步過走道的好友與一身套裝遠望婚禮的她、被家族緊擁祝福的新娘與被本丸同伴圍環照護的她。審神者真是熱鬧又寂寞的身份,她最後記起那座燈塔,不知道他們今夜會否見到這邊海岸的光。

  他們隔著距離觀看滿載流瀉的歡笑與美酒,宛如一場燦爛的夜之慶典,渾圓燈泡跟四天前在北半球聖誕市集的一模一樣,但此處光下的人們彼此認識毫無芥蒂。女店主瞥見他倆站在孤獨一角,急忙招手喚他們加入舞池。

  審神者露出淺笑,不知是因為女店主二度的邀請還是剛巧起奏的喜愛歌謠:「好像避免不了。」之前說過會跟你說說西方舞蹈,不如就直接體會吧。

  她握著他走進光和人們所在,明澈音樂早已和幽悠海律融為一體,新娘與新郎額髪相疊,小女孩由父親牽住轉圈,女店主帶著滿臉怯惱的少年挪步,青年與他的高大戀人十指緊扣。審神者將他手搭上她腰,引領千年古刃隨浪韻微微搖擺,表情噙住愉快笑意。

  舞蹈總是美妙的。她的身體逐漸沈向琴音節拍,懸掛燈串在風中曳動,連心跳最隱晦的一拍也能照亮。她仰眸凝望滿懷無法止傾的千言萬語和幸福。共舞的付喪神亦笑望著她,燈明底下極美臉容反而深遠難測。他會了解這種舞的意義嗎,審神者好奇。

  三日月倏然將她擁得更緊,把她托高一刻再穩穩納回懷中。

  她的驚呼與其他人的鼓掌叫好交錯,高跟鞋落地時幾近目旋昏眩,耳環亦紛然亂轉。錯拍子了。她抓住這個念頭以免失足歪倒,想跟三日月說這動作應該屬於另一種舞,驟然升騰的心跳卻驅使她踮起吻他臉頰,紅唇貼膚廝磨難捨難分。

  審神者聽見本性淡泊的天下五劍發出短促氣聲,然後她再也沒法留意他倆以外的世界周遭。


  他們一路吻著,漆黑屋內僅有瞳中月的稀薄輝芒,三日月把審神者追逼得步步後退,錯踏行李箱幾乎跘倒之際付喪神將她一把抱起。

  溫熱如夜色靜謐延散擴開,拔去玉簪的修長手指一點一點撫過額髪臉廓,再細意描繪雙唇下頷。躺臥的她替他脫掉輕薄外套,而他溫柔地為她解下耳環,沿著襯衫攀纏的纖幼指尖流連於鈕扣與領帶,終究下不了手。

  你穿西裝很性感。她在朦朧暗裡竊語。我得記住你這身打扮,說不定沒機會再看了。

  低笑的他俯身淺淺啄吻。但你卻沒有穿上讓我驚喜的衣服。

  因為我早已把自己的一切展露給你了。她說,舔過的嘴唇燃留意猶未盡與伸頸續吻的衝動。

  真的嗎?他提問,氣音猶如引誘她的黑夜精靈。

  她在月落時環住他肩抬高雙腿,滑落的裙襬隱然半露晢白肌膚。付喪神的神情驀然亮起,一片澄明中那份低頭專注以及某種不能言說的東西使她抖震,審神者屏息回望,深入底內幾乎觸碰了千年刀劍的月魄,鋒銳似刃的一心一意足以燙身。心弦顫動的她聲音模糊地喚叫對方異名,又捲進浪潮般的醉吻。

  閉眼前最後一瞥,她發現那光來自窗外顛倒面相的升月。晚夜才過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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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3: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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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待月

第八話
更待月



  在她挪身起來時,三日月便醒了。

  假寢的他眼眸微瞇,望見她將手指梳撫的長髮撥到前面,幽薄如勿忘草色的暮藍映在光裸背脊,黑髮下露出的頸項白晢溫柔,彷彿由彼誰時的月亮淺淺吻過。

  審神者悄然滑進衣服,披上外套的手放鬆伸展,輕緩腳步宛若無聲落葉。他饒有興味觀看她在屋內轉來往去,刻意地細心安靜,同時帶著無人注視的空裕自在。

  她在桌前低頭,含於嘴裡的水從顫動喉間滑落,同時借著朦朧的白藍微光閱讀,憑住淡薄輪廓三日月便知道那是她思索的神情。

  她正在所想所思為何?他偶爾在心中默問。她的目光與心思將飛往哪裡?

  答案總領他回到一幕記憶。梅雨時分的本丸廊下,審神者倚門讀書倏然抬頭,不經意瞥見雨中靜謐綻放的紫陽花,同時也像穿過庭院眺望更遙遠之處。深褐眼瞳流動一抹透明的丁子茶色。原來人類亦擁有那種眼神。三日月想,佇足房內影下一動不動。回神的審神者彷彿有所感應,轉眸朝他微笑。

  現在他明白了。天地這麼遼闊,而且全屬於她。本丸僅是精緻造景的箱庭,對鳥兒來說是歇息的一隅,張開羽翼卻太過狹小。停留爾或飛離,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她選擇牽著他出走庭園,在異國之地向他展現不同燦爛的笑靨。)

  赤腳行走幾若無聲(他自然聽到足音),她經過床畔打開拉門步出露台,春晨的海浪聲傾瀉而入,瞬即又在玻璃窗門後戛然隱去。

  他翻身側臥看向窗外,被褥疊出新的痕跡,將倆人夜溫覆轉於白縹天色之下。審神者傍欄而立,紫衣白裙與浪音海風纏綿飛揚,像一株隨風而舞的藤花,亦如同欣欣抖動羽毛的燕鳥。他一直難以辨清她是哪一個。

  三日月托著頭,若有所思凝視她的背影,看似單薄的無聲底下藏住深邃遼遠的言語。人類如此輕易熟懂也如此困惑難解,生命如此短瞬也如此深刻悠久──她的一顰一笑在思緒內如火旋轉,連同他知悉的文詞和猜不透的歌謠、唇上異國祭典的奇妙味道和朧月夜般幻夢的吻,她升騰的惱意和她所引起的欲念,路途上的期待與握在手心的幸福,一切皆紛落融於二人舞的夜影。三日月的喉結挪動一下,低柔滑過他為審神者暗裡所取的喚名──同時又如此堅韌倔強也如此惹人憐愛。


  他知曉了。他尋到了。


  漫漫旅程,繁華記憶流盡以後,珍重之物會沈澱駐留。哪怕時光流逝百年千年,只要他心續存,那身影永遠會在心隅裡宛若夜焰發亮,伴隨月華與一抹暮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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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3: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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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月

第九話
有明月



  今晚是二十六夜,讀到月詞的三日月倏然想起,他往窗外尋望,僅有朦暗的鏡映轉首回凝。細若指尖的頂上微光在玻璃暈開,掩去奔行的邃黑風景。

  他找不到月亮所在,但審神者的話語足夠讓他聯想。今夜本應是有明最後一月,卻因月相顛倒而形似三日月,好比霜月時分他們卻在暖春花季漫步。審神者解釋這是南北之別,以前的他未曾想像南方原來如此遙遠,遠渺得季節月形也會變移。

  現任審神者確實教曉了他許多。三日月抱書續讀,還有數頁故事將要告終。


  火車在遼闊的漆黑大地寧靜夜行,宛如一串沿著河川流動的珍珠。細光長影間幾近只有揭頁柔響。

  頃後他闔上小說本,猶如合起蝙蝠紙扇。身旁捲身沈睡的審神者彷彿聞聲而動,他的手輕悄撫觸她的臉龐髪絲,守護他的審神者一晚恬眠。

  「今夜月色真美呢。」

  山吹色的花瓣從頁間顯露。三日月垂眸低凝,於靜寂中吐出無人傾見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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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Efoist 發表於 2022-4-24 23: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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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Ⅱ

第十話
三日月Ⅱ




  其實還有更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審神者低聲說,倚著座椅側頭注視。身後窗外飛逝的景物難辨,但付喪神能感應自己誕生的土地,不必言說已經知道他們回到心魂所屬的日出之國。

  你已帶我看了很多難忘的景色和國度。三日月淺笑,伸手溫柔撫摸她的臉頰。辛苦你了,這趟旅行非常開心。

  與你一起我也很快樂,謝謝你陪我遊覽世界,三日月。她回以恬然一笑。火車正逐漸減速,猶如緩緩落地歸屬的風中種子。


  他們牽著手下車,月台意外地寂寥無人,冽冷空氣熟悉得令人懷念,他一頓,腳步靜悄放輕,實在太過熟悉了,彷彿最隱密深邃的本能早於一切知道。

  三日月抬頭,車站的名字映入眼簾。京都。他自然在心底喚讀此地之名,以及它過去的名字。

  他回身深望,看見她的茶褐眼瞳透露丁子色的光,笑靨神情柔和了然。

  「旅行的目的通常都是一個:回家,只是繞了一點遠路。」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踮起腳與他額髮相觸,「這次換您帶我去看您的世界了,月之劍大人。」

  他驀然無語,思緒如飄雪飛轉流過各種畫面,神社曾為初苗的神樹,幾番變幻的鴨川岸畔,衹園的昏黃暖燈和遙方寺院的鐘聲,而當中都有他和她。三日月的心漸漸澄明,他踏前微步,將沒法訴說的不會訴說的通通融為擁抱。




The End


附加:月之劍(月の剣)即三日月的異稱。




後記(請容許我貼出本子的後記作結)


  排版時發現上一次出本,已是快三年前的事,正好就在換工作前,如今亦是再度換了工作後出本,彷彿隱約說明了什麼。(咦)
  如此一看,對爺爺的愛已經持續數年了。過程歷盡喜怒哀樂,但不得不說他擴闊了我的眼界。因為他,我開始接觸以前完全未碰過的日本歷史和文化、看刀音和刀舞、逛刀展等等。從一竅不通到略懂皮毛,爺爺確實教導我很多。這本也在各種毫不起眼的地方翻查資料,用日語語調來說的話,為了表達爺爺的高度(哪怕只能描寫出百萬分之一),我拼上全力。(?)
  某程度來說,這本是我對他這數年的愛的總結。由一位女審神者的角度出發,意外的適合。
  源由來自某次場後聚餐,談論創作時Kaza提議我寫三日嬸。當時覺得這個想法非常羞恥,書寫女角色難以避免把自己的一部分帶進去,但動了念頭故事便開始自行運轉了。這個兩人旅行世界的故事,一部分是想像,一部分是我的經歷,剩下的部分是我和爺爺旅行(布偶與各種形態)的延伸。感謝各位一路體諒的旅伴,在我拿出布偶或大眼睛爺爺時展現耐心,甚至容許我在晚飯時想像一下審神者跟爺爺在那裡用餐,有這樣的一群親友我何其幸運。
  這本本子得以完成也全賴朋友們的協助。感謝彥桑一如以往的美麗設計,當初一看月相的排列便驚喜非常,摺頁的藍色也算是解了我們沒用扉頁的遺憾,當然不得不提你的耐性和包容。感謝星星為我解答日語以及翻查一些在我能力以外的資料。亞伯特再度被拉下水,死線前各方面解救了我一把。感謝坂本真綾,她的歌陪伴了我整個修羅過程,若果想讓人理解愛,真綾的歌是最適合的入門教材,終章也因為《カザミドリ》這首歌而完滿。當然,我更要感謝您,三日月宗近,我的愛。

  這本在極其困難的時候書寫,能夠完成實在鬆一口氣。感謝你陪伴審神者和爺爺走過這段故事。希望我們會再相遇。


花想
201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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