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寫字 Written in Wa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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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KKG 發表於 2022-2-7 11: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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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
連載進度: 文集
想起幾年前遊戲收掉時寫的這篇只發過LFT,以下完全無修改直接照搬一下
CP其實算沒有,還是附一下當時標的,單純表示個人立場(沃芙/少爺魔女、教露、凱碧、多雪、雪多、瑪夏)





-應該無特別意識CP盡量以官方程度感情為主,但保險起見還是標幾個上去以防萬一(
-自己紀念用,平常沒寫文習慣幾乎所有角都是第一次寫OOC不可避,可能不少bug
-出場角色基本上套用本人卡冊狀態,流水帳而且很……長,所以分幾篇分開發
-參考R卡和主線對話,為省麻煩姑且當作角色皆恢復至最後更新進度這樣
-各種御都合解釋有
-至於SC,都寫了是分裂編年史了就徹底當它平行世界(譯:跟那邊故事設定就算有什麼矛盾也不管啦)
-ㄍㄋㄊㄎ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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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之子睜開了眼。

唐突的,或者又該說是一如往常的,毫無預警的––聖女之子又再次回來了。這是從掌管暗房之外還總是負責在入口第一時間迎接他口中所謂大小姐的侍僧那裏傳來的消息。

已經好一陣子這位難以溝通的引導者都是這個樣子,像是喪失一切熱情與生命力似的,失去靈魂的人偶倒在聖女之館大廳也不再在意行動能源早就儲滿導致溢出的浪費,就這麼過了長久時光才讓靈魂回到這裡,每次回來也只是大量消耗先前囤積的碎片來釋放期間累積的能量來回復戰士們的記憶。

雖然當初確實是那麼努力累積了雄厚的資本可供揮霍的,但有稍微注意的話早就會察覺到這樣坐吃山空下去就算不再召喚新的戰士也絕對是不夠的。

但從侍僧口中要傳達的消息卻不是這件事。

布勞把有意願聽的人召集的差不多,正要開口繼續解說時卻被另一位––在宅邸中出場陪伴引導者戰鬥最久的一位侍僧接過了話;梅倫大概是怕布勞一貫的表情態度太過若無其事不喜形於色的樣子,更容易使其他戰士產生反感引發衝突吧。

畢竟這話題是對這裡的所有戰士而言都很重要的切身的問題。梅倫慎重的視線將等待他開口的眾人掃過一遍。

然後他說出的,卻是大家從來沒想過或不願去想的,關於引導者即將再也不能接連上這個世界的事。







「……所以,大小姐打算在最後結束之前前往迴廊之後的聖女玉座。在這次打開玉座那裏的通道,接通現世之後便能讓大家都復活了。畢竟根據我們的推測,最後的敵人正是我們一路的旅行所要前往去見的那一位,這也就代表了在打通玉座那一刻,進入這世界而遭到米亞……聖女大人限制的記憶應該全都能夠恢復了。」

對部分人來說又好似是不在意或並不意外,但聽了這樣的說明當然引發不少議論和混亂的狀況,由擔任引導者的聖女之子也罕見地開口說明後才讓大家都真正相信這事實。

之後引導者又好像再普通不過似的,如往常交代了要出戰的名單、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帶了人走,留下侍僧只好擔起責任對仍對狀況抱有疑問的戰士說明到底。

「是啊,這次大小姐回來正應證了確實如同先前猜測的那回事。雖然在這段漫長休養期途中,有挑戰渦中的各種怪獸、或是和這裡的大家擁有相同面貌的來自異端幻象戰鬥過,但地圖上的進度終究是在玉座的迴廊終點前徹底停擺。」
「這種心境確實是相當好懂的。就算不懂,在事到如今這時期現在確實也已相當明顯……」
「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或許大小姐是認為把最後的敵人打倒之後失去目標、面臨和大家分別的狀況會很寂寞吧。畢竟從最初到現在,一路走來的經歷的回憶和培養出的感情都是貨真價實的。」

「現在比起當初真的是熱鬧了……好多呢。」艾茵是除了初始的戰士和其師之外,第三位來到這宅邸的,可以說是相當初期的成員了,當然對此也是感慨萬千。

知道這消息後,平時就有製作飾品興趣的獸人少女提出邀請,和有意願的人一起製作給引導者的臨別贈禮­––雖然知道這些她可能也帶不走,也希望能傳達出那份心意吧。

也有其他戰士們準備了表現出各種十分個性的不同的禮物,共同的想法大概都是表現對星幽界的旅行正式宣告休止或多或少的不捨。

但相反的,管理者的聖女之子暫時離開的現在,果然也有人隱忍不下率先發難了。

梅倫正應了艾茵的要求,答應等等會拜託路德開了商店的門讓人進去,轉頭就見到布勞正備受刁難。
「機械人偶就是不能信任,這些說明也太過含糊不清了吧?至少也該說說引導者在這之後會怎麼樣?就此完全消失,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性了?」

其實受到這位黑禮服長捲髮的少女這般針對也並不是第一次,況且她的針對對象可說是包含幾乎所有人偶,梅倫自己也深刻體會過。

看了路德一眼,發現對方也正忙著回答其餘的戰士,梅倫想想還是自己先來替布勞解圍了。
「其實也並不那麼嚴重,就只是像先前失去靈魂的時期一樣」

「靈魂?那種機械人偶真的有靈魂嗎?這話也真是漏洞百出呢。這種根本不該存在這世上的怪物,怎麼能相信它有心,這種事又有誰能證明呢?」
艾莉亞娜神情是那麼地柔和平靜而優雅,毫無任何扭曲,卻顯得眼神中濃稠的憎恨更加混濁。
「就像你們一樣,總歸的都是令人完全無法信任吶。明明是怪物卻恬不知恥的裝作若無其事正是沒有心的怪物的證明不是嗎。」

「您希望看到的是什麼樣的證明呢?事實上就算是人類,這種事也從來也都是沒辦法證明的不是嗎?對於身為機械這點我並沒有任何的羞恥或需要感到羞恥的必要。我相信自己是有個人意志的,但就算如此我想表達的也絲毫無法傳達給您吧。」

「啊,是嗎。再繼續跟你們這樣對話下去我怕會忍不住想動手破壞了,就先告辭了。畢竟我們的目的非常明確,對回到地上之後要做的事毫無迷惘,跟其他人也是沒什麼話好談的。」

「我明白了,那麼有需要和大小姐另外單獨的話對談再託人告知吧。」
梅倫被那樣當面幾乎可以說是令人難堪的侮辱卻也是平靜的回答,甚至有禮的鞠了個躬,但這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就如傳統人偶那般不具有會受傷的心,反倒該說或許正好相反––先前在收集要給聖女之子的告別贈禮時意外地看到,本以為對人偶全無好感的她放入了明顯是手工製的美麗刺繡。

或許只是給她最珍愛的親人和同樣身為卡爾杜斯的其他同伴之餘多下的部分,但梅倫認為––他知道那種能分享的愛非常有限於是對其他變得愈發無情的悲痛––可能是這種情結讓他對憎恨自己存在的人也能和氣相待而不同樣加以抱持憎恨。

布勞對這樣的他是不予置評,而路德像是有些顯得多愁善感的感到悲哀似的,又感嘆這種思考上的差異也正是他們個人意志的展現。







陸續送走一批批戰士離開後,梅倫也有些不支的坐倒在交誼廳的長椅上。

「辛苦了,剛才謝謝你幫忙解圍。」

「啊、是你啊布勞,還以為還有問題得應付……真是久違的疲勞成這樣呢。」

路德皺著眉望著梅倫,「別人的事情也差不多就這樣了,那麼現在可得想想關於你自己的事了吧。在這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

「你指的是通道開啟,大小姐也失去聯繫之後嗎?」提到這事,梅倫也不由自主地變的有些感傷,「理論上是在通道打通那一刻,所有的戰士也就都能真正自由,回歸現世了。是的,這應該也包含我們侍僧……」
「到那時候大家陸陸續續的都離開,這曾經熱鬧的館邸就會顯得寂寞冷清多了呢……我或許會留下來,等待大小姐再次歸來的那一天。」

「果然是這樣嗎。」

「哎呀,一點都不意外嗎?那麼你們呢?還有奧蘭呢?」

「因為是你啊。」這次倒是布勞接了話,「奧蘭現在正被那個熟識的小男孩追問個不停呢,那傢伙在那孩子面前態度也會表現得比較收斂些,看起來倒真的像是個比較稱職的吉祥物了。」

「這樣啊。」想想自己剛才被人包圍的窘況梅倫也不禁苦笑。「不過還沒回答呢,那你們打算––」

「也和你一樣,畢竟……不,」路德說一半卻又收口了,「我們的想法你應該也明白,之後的也不用多說了吧。」

梅倫眼神瞬間閃過一絲詫異,卻又有種溫暖的、近似幸福的奇妙感情。
「說的也是。幸好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尋找在這之後自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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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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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狀況持續了好一陣子。

在那之後倒還有些人還留在被大家當作平常喝下午茶聊天等休閒用的交誼廳,雖然幾乎是一如往常生活圈般,照生前較有交情交好的各自散開去了聚集起來,但談論的話題果然也跟剛才的消息脫不了關係。

艾妲和佛羅倫斯嚴肅的和魯卡像是報告了些什麼還是單純傾吐煩惱,表情時而憂愁,時而堅決;沃肯倒是一言不發的獨自修整著自己的兵器人偶,不顧碧姬媞剛才幫他拿來放著那杯熱騰騰的咖啡就快冷掉;同樣是一人獨處,庫勒尼西則是誰也不看的,在幻獸的陪伴下早早就快步離開。

而娜汀向林奈烏斯攀談之後才得知,另外的工程師們,似乎打算趁這最後擁有可以說是貨真價實不老不死生命的機會,徹底來搞些大的實驗,一早就窩到實驗室裡不打算再出來……門口被里卡多煩得受不了,正打算離開到外面去抽根菸的柯布意外聽到這一個搞不好可能比先前發布的消息更災難的狀況,也不禁乍舌,決定在這段時間都不打算靠近實驗室和旁邊的訓練室。

宅邸中佔了相當大一部份成員所屬的共通身分的,連隊的戰士也並不例外地聚在一起。當中比較成為焦點的不知該說意外或不意外,是連隊沉默寡言的劍士。

這理由和其個性與生前經歷其實基本上沒關係,大家好奇的果然還是對於『復活』後的事。在這館邸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了,先前領導人偶在暗房喚醒戰士時,唯一意外的在打開通道前就得到回現世去的權利的,就是伯恩哈德。

雖然這事早在當初發生第一時間連隊的眾人就已經圍著他用可以說是審問般的高壓詢問過了,至今再問當然答案也是一樣的。

「嘿,這種事情是要講求那個氣氛的啦,都是最後了大家找個名目這樣聚起來熱鬧熱鬧也不壞不是嗎?」
而連隊負責炒熱氣氛的二刀流劍士,同時也是受審當事人的雙胞胎兄弟是這樣評論的。

「果然又是這樣嗎。」看著弟弟又從倉庫摸來兩瓶啤酒,總是一臉嚴肅的男人也不禁有些無奈。

當然,伯恩哈德給出的答案和當時果然也是相差無幾。看樣子除了在這裡戰鬥時能夠使用回到現世時的能力之外,呼應召喚再次到星幽界戰鬥時,對於在地上世界時做過的事情都只剩個大概模糊的印象。

「簡直就和當初剛來到這裡時幾乎沒有記憶的狀況一樣。」伯恩哈德有些心情複雜的說。

這話一說意外的引發不少共鳴。大家開始回憶起當初那些記憶模糊時的日子發生過的事倒是有些不勝唏噓。

畢竟有隨著回復記憶越來越親密的人們,當然也有後來才想起的仇恨與尷尬、不知所措。

作為緊接著最初的戰士之後第二個來到這裡的元老級成員,伯恩哈德確實也記得有不少在這世界發生的過去的糗事或難得熱血沸騰的瞬間。

「咳嗯、這麼說起來,」嘴裡才被硬灌了一口香檳差點嗆到的利恩也忍不住笑著說:「當初對連隊大家還一點隱約的印象都沒有的時期,是教官先把這回事記起來的,還會到處跟我們這些晚輩問候,結果因為沒人想起來結果被大家當成裝熟的怪大叔哈哈!」

「啊,這我也有印象。」灌了別人酒手上還握著酒瓶的阿貝爾跟著接話:「這麼說來倒是要幸好我們倆都挺快就有回復到有關對方記憶啊,不然被這樣無視真是會挺挫折的吧哈哈哈!」

「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還真好意思就這麼當著人面這樣說啊!當初教官我可是難過好一陣子只能拉著伯恩哈德喝悶酒欸!」

「……」顯然的伯恩哈德回想起的記憶也包括這麼一段,想到當時被強迫聽親弟弟說了些什麼酒後渾話,臉色變得比平常還要凝重不少。

隨後在某個好像被後輩們評為比起戰鬥對遊戲要更為在行的樂天派––拉著不是很想陪他一起胡鬧的同中隊同伴––加入話題後場面變得更顯熱鬧,或者說更顯混亂到隔壁桌卡爾杜斯的小姐都忍不住委婉地要他們注意點。

「哈哈,沒辦法,還是稍微克制下吧,剛剛那樣場面還真是有點尷尬不是?」

「要說尷尬的話倒是還該幸好那幕沒被後輩們看到吧!不然你的風評又要降低囉!」

「……唉唷,這也是呢,阿貝爾跟利恩說是去打獵準備弄營火了是吧,這麼說來其他幾個是去哪啦?艾伯李斯特跟他身邊那個,好像一來就沒看到啊。」

「這個啊,問問看跟大小姐比較熟的艾茵可能會知道吧,正好有看到她還在交誼廳。喂––」

「……」伯恩哈德摀著臉對於弗雷特里西像是忘了才被人提醒要注意音量般嘹亮的嗓門不忍直視。果然被呼喊的艾茵大概也因為突然被這麼大音量喊住而顯得慌亂不已––啊,雖然照這兩人的情況的話到還有可能是別的原因。

「是、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呢?」

先前在整理大家給引導者的的禮物和信件時就頻頻望向這桌的視線來源,不用猜也很明顯,正是這位才正為了阻止過分引人注目的呼聲而匆忙放下東西小跑步過來的獸人少女。而她好似也以為是這事曝光了才被叫來的,滿臉通紅。

「不好意思啊,其實是那個啦……」經過一番說明艾茵也不負所望的馬上回答出了原先的問題。

「啊,那兩位的話,應該是被大小姐帶去對戰大廳了沒錯喔。接下來大概幾乎每天都有排這樣的行程,大家都得稍微注意行程安排才好……明天侍僧先生們應該會再公布吧!」

「原來是這樣,謝啦。」

「嗯?那麼那個王子––古魯瓦爾多又是去哪啦?」

「那傢伙跟貝琳達一起往附近森林去啦,該怎麼說呢,如果是平常戰鬥也就算了,休息的自主時間竟然也能看到這兩人湊在一起,果然像是世界末日才會看到的景象啊!真擔心是不是要去狩獵人頭之類的,哈哈。」

弗雷特里西當然只是說著開玩笑的,艾茵聽了這消息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般猛然起身。

「那個,我、我有點擔心去森林採花的史普拉多,不好意思,先失陪了!」

見少女的背影就這麼匆匆離去,弗雷特里西愣了一會才搔了搔臉從口中吐出了一句:「啊,忘了先告訴她布列依斯也跟著,總之應該是沒事的……她這樣跟過去是不是反而比較危險啊。」







大概也因為沒剩幾天就要面臨最終選擇了,不管最後結局是哪一種都要給自己個能接受的理由,許多戰士也因此在宅邸中閒轉也悶的受不了,乾脆到附近森林或打從一創造以來就已荒廢的小鎮村莊去散心打獵。

在這之中就連號稱擁有支配一切力量的貧民窟之王,也想著各種可能性而煩的不行––當然他這樣的煩惱是並不打算讓人知道的,一方面也是懷著這樣的想法才出來的。

更煩的是,明明是為了避開某些人而出來散心的,竟然就是這麼巧又在這裡碰上其中出於感情面特別難擺脫的那傢伙。

––『傑多,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這話,一開始說和現在說分明是不同個意思好嘛!

雖然遇上大叔大概總好過遇上另一個也總是對自己多管閒事的臭老頭,但終歸都還是讓他煩的不行。
「大叔,你又是來這裡幹嘛的,總不會說你也是來散心的吧,我還以為看你那個性應該是沒什麼需要?」

「這個,雖然對你的講法有些在意但確實不是。我是和利恩一起的,想來懷念一下聯隊時期營火打獵的感覺。阿奇波爾多應該也出來騎馬散心了,你沒見到嗎?」

傑多理所當然的選擇性無視了阿貝爾的問句:「利恩是嗎?那傢伙呢?怎麼現在沒跟你一起?」

和阿貝爾當初託他找的,也就是因此牽上兩人關係的那個利恩,結果生前雖然沒來得及見過,但來到這裡的戰鬥倒是同行出場戰鬥的頻率高的驚人,加上那層微妙的間接關係,對傑多來說算在館邸中多少比較相熟的。

「啊,剛才聽見另一邊有些奇怪聲響,那傢伙先去探探路了,約了等等我把劍清洗乾淨再過去找他。」

「哼,是嗎,不過啊,就算不用多算也能猜的到,那傢伙的遇人運氣實在很不好,八成又遇上難搞的傢伙捲入混亂中了。」

而這又是一次,讓阿貝爾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的狀況。
「……雖然有些想替他平反下,但可惜的是,好像確實就像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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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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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又惹上麻煩人物了。暴風駕馭者的子孫一如某處的誰的預測般正頭痛著。

剛剛才和阿貝爾約好等他洗完劍上污漬鮮血就繼續找個適合的地方來懷舊活動,結果現在遇上的這傢伙,是很懷舊老面孔啦,但同樣劍上甚至身上也滿是血漬仍毫不在意的樣子,說實在就算有過一段革命情誼也每每看了讓人不禁想倒退三步。

以前在連隊時明明還沒凸出到這程度的啊,他那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特殊興趣。難不成他以前也有特別藏著怕人發現的必要而後來覺得不需要了?紅髮青年在這世界來每每見識到都會這樣感慨。

「怎麼,是你啊。還以為又來個大獵物了。」

利恩皺著眉看了看黑王子和他身後。冰雪的女將軍坐在成堆的屍體上用手指捲弄著髮尾,瞧也不瞧這裡一眼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或者說只有自己和屍體的世界,看來是沒注意到這裡的談話。

「這麼說來,你是和那邊那位……貝琳達正在一同狩獵?真是個詭異的組合。」

「是狩獵競賽,作為回地上前的餘興罷了。還有布列依斯也一起的,剛剛先去前面探查了。」

「雖然和布列依斯不算怎麼談的來,不過倒是蠻能理解跟過來的理由,放著你們這樣的危險人物亂來還真不曉得會不會提前先毀了星幽界啊。」

「無聊的擔憂。」古魯瓦爾多揮劍甩開劍上沾染的血,但對臉上身上同樣的一片狼藉仍是毫不在乎。

「呃,當然只是開個玩笑。這麼說來,你部下的那個不死男人沒跟著來是去哪了啊?你打算自己處理屍體?」

其實古魯瓦爾多當然自己也能解決,不如說其實是很擅長,在那位少佐被召喚至此之前也都是自己處理的,找部下偕同也只是加強效率省麻煩而已而非必須。古魯瓦爾多或許並不曾將什麼活生生的存在視為必須。

而又聽到這問題,畢竟是還沒過幾時的事,王子不禁想起才剛不久前銀髮的協定審問官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自己回答不知道,也沒興趣管的時候,對方開口原先打算問自己到底對什麼有興趣,卻又想到相識多久了事到如今說這個也很空虛似的住了嘴。

黑王子思量著,有興趣的東西嗎,這或許是少數一直以來都沒變過的。

「……說起來回到現世後,這裡的戰士在地上原先的屍體會怎麼樣?」

「啊?」
利恩完全沒能跟上這話題的節奏而愣住。古魯瓦爾多則是繼續難得主動的講了不少:「我的意思是,像是我的屍體,大概刺死我的那女人會找人處理掉,或者她已經瘋了沒有思考能力也還是會有人收乾淨吧;艾伯李斯特和艾依查庫當初應該就直接被火燒乾淨了;你的屍體是死在山邊洞穴裡吧,但像是阿貝爾的只剩下上半身死在街頭––」

「古魯瓦爾多,你給我清醒點!你、到底在想什麼啊!這種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縱使利恩算是脾氣挺好,也一時氣不過的揪住對方領子,然而這卻甚至完全無法改變對方一點表情。

「沒什麼,只是在想等等要怎麼解剖那隻小狼。」「啊?話題是不是又換了?所以你果然根本沒在聽人說話嗎––」

「快住手!我不會讓你對史普拉多出手的!」

古魯瓦爾多和利恩聽見旁邊樹叢中傳來少女的聲音而同時轉過頭,結果看到的竟然是長杖向臉上掃來。

「……唔。」「什麼!?等等––」







於是布列依斯探查完回來看到的是,艾茵一杖朝古魯瓦爾多臉上打,而古魯瓦爾多為了閃避而往後下腰卻用力過度,連抓著他衣領的利恩兩人一起往坐在怪物屍體上的貝琳達身上倒過去,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面。

「……哎呀?我才在慢慢感受死亡的美好味道的,這是發生什麼了?」

「……我也正想問。」對白色女將軍發出的有如正作夢被打擾般嗓音的提問,審判者只能沉著臉生硬的回答。

「真的非常抱歉!我、我在旁邊聽到古魯瓦爾多先生說要解剖狼,一時著急以為……」

「什麼,那不就是古魯瓦爾多自作自受嗎?你看看你給人家帶來多大陰影啊。」

「但是給利恩先生也帶來麻煩了,實在很抱歉……」

「唉,沒什麼啦,說起來也是那傢伙拉著才跌倒的。那麼等等我也要回去找阿貝爾那邊了,妳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找到史普拉多和同行的帕茉小姐之後就會回去了,趁天還沒完全黑……」
見艾茵哭喪著臉連忙道歉,利恩也表示沒打算繼續追究這個了,至於一旁的王子和將軍則是互望一眼發現同為被波及者,兩人的發言權好像被徹底無視了。

就這麼目送兩位意外誤闖狂人狩獵大會的來客離去之後,布列依斯嘆了一口氣有點後悔淌這灘混水:「那麼,你們還打算繼續嗎?」

「不,」昏暗慾望纏身的王子扛起獵物打算離開,
「剩下的勝負,還是等回到地面上再說吧。」

布列依斯沒打算沒抱怨他才探查回來對方又換了想法,大概也因為和從前剛入連隊時,對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毫不打算交流的狀態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

雖然當時只是從高貴的言談舉止猜測是哪裡的貴族,並不知道對方竟是王子,但相識時就已深刻認識到,這人雖然有許多和曾經想像過的王族有巨大差異,不聽人講話的任性卻是相當程度的符合,事到如今對這些幾乎也都已習慣了––然而發現古魯瓦爾多說這話時神色竟然帶著一抹愉悅的時候布列依斯還是感到詫異。

而這話中對象的貝琳達則是––

「啊啊,是呢,到時候肯定會確實的殺死你哦,王子陛下。」

同樣在臉上映著異常的狂喜。

想到在在證據都指向構成眼前這不祥的女人的精神來源是誰,布列依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煩悶的看著自己生前關聯緊密的兩人的身影也漸漸遠去。

「…….總覺得已經搞不清楚了,在這裡所經歷的戰鬥,找到的是希望嗎,還是……」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發楞好久,天色都已向晚,身為戰士在這種地方如此毫無防備是相當危險的,要反省的事又多了一件。布列依斯再次嘆氣。

但在這恢復警戒瞬間才猛然察覺,有『什麼』一直站在身旁。視線的感覺非常明顯毫無掩飾之意。

「––!」

一轉身看到的是剛才應該已經離去的貝琳達。

「呃,怎麼,剛才不是已經要走了,妳還有事?」大概由於對象的關係布列依斯臉上更是寫滿厭煩。
「盯著我看有什麼意圖?畢竟還都在引導者的管理下,我並沒打算事到如今才在這回到現世之前制裁妳。快從我眼前消失吧!」

「在這森林裡走著呀,」貝琳達這次不只聲音,表情也如墜五里霧般顯得為難不知所措:「就會想起好像曾經作夢夢到類似的狀況呢,有某個人拉著我的手,要我小心腳下……」
「那個氣息,那個感覺,那個人是不是就是––」

「夠了!別再繼續說下去了!」
布列依斯卻不經意的望見對方眼裡居然也跟自己一樣滿是苦澀。不,簡直有些像小孩被責罵了的神情。
「不管那是誰,像你這樣的……我……」

「說的也是。」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一瞬,貝琳達再次開口:「原本只是想在回去之前把在意的事情問清楚,畢竟之後要再次更加瘋狂更加盡興的大肆殺戮呀,」
如孩童在炫耀般一般雀躍之情洋溢的女將軍滿意的看見銀髮青年眼中的猶豫不決被嚴正的憎惡掃除。
「怎能被這些無聊的感情還是回憶牽絆了,是吧?審問官先生。」

「……妳說的沒錯。」布列依斯轉過身率先前進,「各走各的路吧,就算會再見我也不會再次縱容妳了。」

雪白將軍就只是望著一片昏暗中那耀眼的一抹銀遠去,直到終於再也看不見,宛如整個世界被黑暗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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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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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多想過,這星幽界的一切會不會都只是他徘徊在生死關頭或是臨終前所做的一個夢。



因為就這樣有個能讓他逃避著、停滯不前的避難所,對他來說其實也太過僥倖了。



然而這一切至今也沒有任何方式能證明或去否定,直到他真正回到自己應該回去的那個世界為止。



在這世界裡他總是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雖然和生前同樣有著不想要再把更多無辜的人牽連進自己的命運的原因,但也因此,恢復了所有的記憶至今以來他也沒有和任何人提過自己心中不可碰觸的那秘密––他曾想過就這麼死去。



要不是閉上眼等待死亡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少女––炎之聖女的話。



要不是那裏有著光。



到頭來,自己只是和殺死母親走出黑暗無光的世界時一樣,渴望著希望,渴望著光明世界吧。



雖然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去面對那些了,但顯然那一日已經逐漸逼近––以或許比原先預期的要早的多的時間。















阿貝爾心想,傑多看起來有點自暴自棄的樣子。雖然他或許從以前就是這樣。早在和自己相遇前,就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了嗎?



前去探路的利恩果然是碰上了麻煩好一會才回來這邊,而在這期間,傑多始終把頭整個埋入包著身軀的大披風中,像是要以全身表現拒絕似的,從阿貝爾的角度只看的到頭巾和從下露出的雜亂髮尾。



擁有開創世界之力的少年頓時看起來更小了個頭,只像個鬧憋扭的普通小男孩。



啊,如果能那樣多好呢。看著傑多,阿貝爾有時候也會不禁想。正是因為他或許從來不曾期望過的異能才讓他一直痛苦、被人視為獵物、不斷重複體驗殘忍的死亡方式,甚至最後不得不放棄而來到這裡。



如果傑多只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孩子,自己在路過遇上時也一樣會試圖救他,然後就這麼跟他熟捻起來,每天帶他去吃吃到飽的餐廳吃到都快被他吃垮,傑多可能會說,沒錢了的話以後可以換我養大叔你啊。然後自己一定會嚴正的回答,用偷來的錢可不算數……。



像這樣的事,終歸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是『護國卿』威爾、帕蘭達因之子,那些或許都是從出生以來就注定的。那也就是他說的『命運是不能忤逆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嗎?那些已經是不可抹滅的過去了,縱使是擁有改變命運的他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



「我的事情已經夠了吧,」抱膝背對而坐的少年悶悶的聲音傳來。

「就當作已經結束了……實際上也是,已經什麼都結束,什麼都成一場空了。之後的事情,要是能返回地上我也會自己去解決,不需要你的力量……」

「所以大叔你別再開什麼要拯救我的玩笑了,這麼閒的話那個時間和工夫不如乾脆去拯救世界算了吧!」



傑多語音才落,旁邊默默觀望著的利恩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久違的真心被逗樂笑得十分開懷,「哈哈哈哈哈,拯救世界!是嗎,這樣也是,確實很適合你啊阿貝爾!到時候記得算我一個啊!」



聽就知道是開玩笑亂起鬨的。阿貝爾聽著也只能對這熟到不能再熟的友人擺了個無奈的表情,但也不禁認真思考起來,這麼說來眾人復活後的上世界必定會十分混亂,要是真演變成那樣的話自己或許真會再次挺身而出,就像當初對傑多的事情多管閒事那樣。



然後那樣的世界,或許也會有自己一直以來所期盼的,真正的永恆之戰?



「真要這麼說來,以前我們在連隊對抗渦的時候也確實是在拯救世界沒錯啊,雖然是不得不為之下被人利用完就過河拆橋兔死狗烹。要是回到地上之後有哪個比較有份量的連隊前輩願意來重組,這次不是被導都掌控而是我們憑自己的意志而戰,那倒真也不錯。」



聽了劍聖這發言這下倒是換利恩露出徹底無奈的神情了,「天啊,老兄,你看看你居然還真有這打算呢!戰鬥狂也該有個限度啊。」



「說是這麼說,到時候你還是只要喊一聲就會來幫忙的對吧。」



「唉……可惡,個性完全被把握的感覺真不好。我身邊的人別一個個都這副德性就好了……」



傑多和阿貝爾當然也都知道他話中意味的那個人。



「哈哈,我倒是挺喜歡你這點的啊。」



「少來這套––」



聽著阿貝爾和利恩圍著營火的火光天南地北亂七八糟的繼續閒聊,直到利恩起身先行一步回住處休息,傑多眼神閃爍著,然後對於復活後的事情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但是阿貝爾卻像是看準時機似的這時又拉回原先的話題––



「所以啊傑多,你也別再說那種話了吧?」



「……什麼?」



「我說過了吧,我不在意怎麼死的,重要的是怎麼活過啊。回到地上之後你一定也還是打算築起高牆拒絕別人的幫助,但是我想告訴你的,這次––」



「你根本就不明白!」劍聖表明的決心遭到少年粗暴地打斷,雖然試圖再說些什麼、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但少年的表情卻刻意漠然的毫無變化。

「真是可笑,我看能知道那感覺的搞不好正好只有那女人的兒子吧。」



「那傢伙,庫勒尼西居然主動和我攀談想問出些什麼呢,關於什麼因果報應的,真是別開玩笑了。」



沒說出口的是,因為被他問到才又回憶起了那令他痛苦的灰白色冬日。他的母親。清晨。取水場。至今想起來仍不知是夢或現實的怪異老婦人––雖然猜測過那會不會是在這世界遇到的那傢伙,但也沒深究的必要了,要是再次遇到自己會有足夠力氣揮開她的手吧。



重新想起這些讓他特別感慨的或許是,那時真的天真的以為到了外面的世界就能一直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同樣沒能說出口、說不出口的是,傑多在即將放棄一切讓心死去之前,心中復甦的,為自己而死的阿貝爾,明明已是冰冷的屍首了,感受到的卻不可思議的好像那天感受到的暖意一般。



可是自己已經喪失了能如那時一樣直接表現出感情的率直了吧。見阿貝爾什麼話也沒對他說,只是直直地望著他,傑多有些心慌,卻仍裝作像面前的青年準備要離開的那天一樣,好像沒有任何不捨。

「不管是什麼樣的因果,甚至你所追求的永恆之戰,結束都是必須的。」



「事已至此我還是想說,我對於這相遇和發生的這一切並沒有任何後悔。所以你也別說後悔啊。」



傑多沒有理會。只是看著火光熄滅,再度感受到那一日的寒冷。



世界卻仍再次未化為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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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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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讓布列依斯和利恩都意外的主動問起的,那位擁有不死力量的隆茲布魯軍人,今天的行程安排其實原本是在館邸後方的花園照料作物,然後一如往常地將收成部分交給商店的路德;只是既然聽聞史普拉多要去採些不同的花來給艾茵做飾品,威廉也特別選了些綻放的特別出眾的帶到眾人聚集的商店中。



威廉走進商店看了一眼,這時聚集在這裡的除了坐在櫃台旁偷閒的梅倫之外及艾茵之外,還有就是應了邀來一起編織花環的沃蘭德及伊芙琳。



看著少年少女有些笨拙地動手,正感到令人不禁微笑的平和感,門上掛的鈴卻響了起來告知有新的訪客,少佐心中同時也警鈴大響,想起先前被某個工程師追著跑不得已來這裡避難的往事。



自從一起組隊行動過後,對方好像就對於用自己的能力來測試自製兵器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雖然因為能力的關係記憶也已經淡薄許多了,但實在不得不讓人想起曾經經歷過的那些非人道實驗。



縱使他完全沒有惡意眼神十分的純粹,這種溫和地迫使對方不得拒絕的感覺卻也正讓威廉想起另一個對自己百般糾纏的存在。



頓時好像頭痛胃痛心臟也痛了起來,希望門外的別是其中哪個就好了––















古斯塔夫一走進商店正好對上威廉有些慌亂的視線。



「呦,原來這麼不少人聚在這啊。難怪剛才看大廳都沒人呢,如果不忙碌的話不妨聽聽––」



「你又是來做那一套勸誘的嗎?快離開吧!」



「真是一如往常的不留情面啊!別這麼說嘛,吾可是真心誠意的邀請。這種事情不試試也不會知道,不見那麼多人都一試成主顧了嗎!如你所知在這星幽界也有能印證實例的同伴––」



「至少我在場的時候是不會讓你當著面前弄這些把戲的,如果你來這裡沒別的事的話還是––」



「沒別的事,就只是想和你說說話的話也不行嗎」



「......不行,不,我是不會相信你說這種話的。」



「威廉真的很嚴格。」



「………………」不死的男人在面對古斯塔夫時似乎已經是習慣性的都會露出這樣要把心臟從嘴裡吐出來似的表情。



「好吧,」古斯塔夫臉上的笑意彷彿稍微加深了一瞬,又像是純粹為自己實際意義上的恩人這個性感到無奈似的。「那就只是看看其他人做些什麼,不干擾,可以了吧?」



「這......」



「啊!你這傢伙,確實就是因為受你的影響才弄出那種設施害了那麼多人吧!果然現在也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是吧?!」



原先在商店幽暗清涼空間的另一端,似乎是和身材纖細的貓耳少女一起做手工飾品編花圈的小男孩小女孩,手中拿著大功告成的完成品正要通過門口離開時正好撞見了這幕。



出聲質問的是個在這年齡層大致在落在青年為主的人口構成中顯得相當顯眼的稚嫩少年。



具古斯塔夫所知他並不是人偶也沒利用導都維持外觀年齡的技術,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雖然算是略顯超齡的,但也就是孩子努力之下能到達的程度,明顯的缺乏需要長年才能累積的各種經驗,照理說應該也是屬於心智不成熟較好拉攏的––聽說他的能力好像是經由侍僧得來的,生前也給像他們這樣的組織帶來了不少麻煩,是稍微有些興趣,但來到這世界的時間點差距下沒有過同行出門探索的機會,互動對象群也錯的挺開的,意外地至今還沒交流過。



「沃蘭德是吧,你的情報算是沒錯,這種在這世界一查就知道的事吾也就不否認了,」沒想到他連對算是生前間接有關聯的自己也會這麼明確流露反感呢,這可真是有點傷腦筋。雖然這麼想著古斯塔夫嘴上也仍然沒閒著。



「不過那些也都是生前的事了,如果你願意為我們出一分力的話關於這部分要我們採取其他手段也是能商討的部分喔。當然包含你旁邊那位小女朋友的事情也是––」



「古斯塔夫!」「那些是屬於我的責任,不會讓你來決定的!」



聽了這話題威廉不禁提高音量的制止喊聲,卻是和同時沃蘭德脫口而出的話語稍微重疊了導致沒能聽清楚。



「伊芙琳、還有其他人,都會由我來保護的!回到地上以後我會更盡力去做,不會讓你們這些惡人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原來如此,果然那個顫抖著說不出話的少女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呢。古斯塔夫只是稍微將目光掃去,發怒而臉頰通紅的沃蘭德就更是不服輸地抬頭將視線正面迎上,並且努力的抬頭挺胸想將無助恐懼的伊芙琳護在身後。



可惜,伊芙琳已經算是身材特別纖弱的了,但沃蘭德那符合實際年齡發育的個頭卻仍比伊芙琳要嬌小的多。於是畫面上看起來實在是......相當逗趣,連一時跟著情緒相當緊繃的威廉眉頭也稍微鬆緩了些。



而古斯塔夫倒也沒真的忍梭不住笑出聲來,只是維持一慣和善充滿親和力的淡淡笑意。



「就是因為這種個性才在這種年紀就心懷遺憾的到這個世界來了吧,這也可以算是一種不幸。不過小孩子不懂事就別亂說,吾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改善地上世界並且向在那之上的支配者的反叛。」



「但是卻有那麼多人因你們的行為而受苦不是嗎?!不打倒你們這樣的人和平是不會到來的!」



古斯塔夫這時笑容依舊,眼底流露的感情卻好像有些稍微變質了。



「小鬼頭,你那和平究竟所指為何物?排除不順眼惡人之後就能可喜可賀的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不從根本部分徹底改善的話也只是曚著眼不去看眼不見為淨而已。」



使命感過強的富家子弟少年覺得悲傷似的微微垂下眼簾,口中的信念卻還並沒有崩潰。「就算這樣......就算這樣,只要有人犧牲就不能算是幸福。」



「可以的話也想拯救世界,但是比拯救世界更確實的是先從眼前開始拯救吧,有人能因我的行動而確實被拯救了,這是確實的、那就是我相信的正義......」



「是嗎,就憑你這樣的力量去做?也好,就讓吾見識看看吧!先確認部分能力再做判斷也是很重要的呢,不如就––」



「咳嗯,抱歉在各位話題正熱鬧的時候打擾了。」



兩方各自的信念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演變成直接衝突,但終於有人看不下去出聲提醒現在是在什麼地方旁邊還有什麼人。



「我是沒有特別的意見,不過路德好像有話想說。」



一直邊用紙牌堆成高塔邊不時跟在整理營收紀錄的路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的魔術師,是另外一位不負責管理商店也只有短暫時間代班過暗房的,比較常直接和引導者接觸的侍僧。臉上掛著是禮貌的微笑,但坐在他身旁的白髮惡魔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路德櫃檯上不知何時放了一排開了蓋的香水,詭異迷幻的香氣瞬間瀰漫整個空間。



「如何,各位有稍微冷靜點了嗎?」



「可以理解這樣的時刻多少讓人有些浮躁,但在聖女之館中鬧事鬧得太過頭也還是得處分的喲。尤其是在商店這個由我負責的部分。」



語畢路德又有些壞心眼的提議:「真有事就去外面鬧吧,或者到隔壁的暗房。總之不是在這裡。」



「也是,這次姑且就先謝謝你吧,侍僧。」意外的,先是古斯塔夫像是真的就因為這威脅而先退讓,「雖然是有興趣的對象,但吾竟然如此和一幼童較真,就算是因為和生前相關又或者就要返回地上世界而心浮氣躁了吧,給部下們知道了可能也還是會訝異。」

「這些要做的事根本沒必要大聲嚷嚷,今後只要繼續付諸行動即可。」



「啊,果然是這樣,可是我還……」沃蘭德還並不想就這麼放過古斯塔夫,卻又擔憂地望了身邊的伊芙琳一眼,「好吧,這次就先這樣了,將來一定會把你們都……你走那邊出去吧,再和你撞見我是會真的動手喔!」



少年拉著少女匆匆地通過門口往走廊上通道另一邊去。



「那還真是謝謝網開一面高抬貴手了呢。」古斯塔夫滿面笑意地擺了擺手,走向正相反的路。



威廉手中仍捧著花,只是看著通道外漸漸走遠的身影。



雖然也稍微有些佩服那樣去行那甚至得借助不死之力的長遠計畫的意志力;雖然也感嘆在那樣的時代還能有那樣願去身行正義年少殞命也不後悔的人,不禁想著或許對他所活的世界來說還能有這樣的人也是好事,但始終那兩邊都不是他要跟著走去的道路。



於是威廉就只是停留,享受這或許所剩不多的,自己衷心期盼的平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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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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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蘭德拉著伊芙琳走了好一段路才猛然停下來慌張地放開手。



「啊啊啊、不、不好意思,伊芙琳,突然就這樣抓著妳,呃,我是不是握得太用力了,妳、妳的手會痛嗎?」



看著小少爺手足無措又滿臉通紅的慌亂模樣,魔女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本想告訴他不要緊的,自己並不在意,甚至鬆開的手還有些依戀那體溫,「沒事的,我……啊、」

「……現在這樣子,好像跟平常正好相反呢。」



說出口的話卻完全不同。伊芙琳開口時才突然驚覺自己想的話說出來好像會很害羞,於是只能讓想到的另一件事脫口而出。



「嗯,這麼說來確實是呢,平常都是我在想讓伊芙琳安心下來。啊啊,我當然並不是覺得厭煩喔!因為我知道伊芙琳不是自願要那樣的嘛!」



聽到沃蘭德這麼說,伊芙琳臉上那幾不可見的微笑卻顯得暗淡不少。



「為什麼呢……」



「咦?」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明明我總是害你因我受傷啊。



「這個嘛,」沃蘭德這時倒是一改先前的慌張,一如往常鎮定而無懼的直直望著伊芙琳,使兩人視線對上。

「一開始只是因為擔心是有無辜的人被邪惡組織利用了,所以從妳身上想要找出什麼線索,後來頻繁的見了好多次面之後就忍不住好在意,越來越在意了,這個,唔,嚴格說起來我好像也不知道––」



「為什麼呢?到現在,都已經知道自己淌渾水到這種年齡下就死了的程度卻還想幫我呢?明明沒有必要的,我們根本認識的不久,非親非故的,根本沒有理由的吧!」在想到再過不久可能就要回到地上世界,或許又要像以前那樣難以見到少年,伊芙琳終於忍不住將感情徹底宣洩而出。原本說不出口的那些話也像壞了的水龍頭般無法控制。



這或許是記憶中第一次呢。悲痛的聲音中和往常相同的或許只有痛苦。恍惚之中不禁想著,這真不像自己。

「已經夠了,不要管我了吧……從今以後、從今以後,再也不要……」



「伊芙琳……」沃蘭德看著自己露出難過的表情。啊啊,果然又是這樣,又再次傷害他了。明明不想看到他這副模樣的,卻不惜說這種話令他難堪,也想讓他就此離開自己身邊,自己的這種情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可是伊芙琳,妳在流淚,妳在痛苦,妳在求救啊。」



「啊……」



少年的指尖輕柔的抹去少女的淚。



「看到妳這個樣子我是不可能放下不管的吧。伊芙琳一直在求救,喊著好痛、好痛希望有人救妳,但是卻拒絕我的幫助。這也是因為伊芙琳很溫柔對吧。因為伊芙琳不想連累我才推開我,這更讓我明白了伊芙琳是無辜的,所以我也才想保護妳。」



「可是……」伊芙琳感覺自己的淚好像卻反而更止不住了,「那你呢?剛才……你明明說只要有人犧牲就不能算是幸福的吧!但是為了正義而犧牲的你卻又該怎麼辦呢?」



追求正義,一心為正義而戰的少年這才第一次明白了,原來竟然卻是自己的犧牲帶給少女更多的悲痛。這或許也是少年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帶給重視的人痛苦,那樣連自己也跟著刻骨銘心之痛。



沃蘭德只能盡量如同往常安慰少女般溫柔的述說自己那經歷死亡也不曾動搖的意念。

「不要緊的,一定會沒事的。」

「因為在那之後,一定會有和平的到來呀。而且這是我自己下定決心的,畢竟我生來擁有一切,有這樣優越的條件的人挺身而出糾正錯誤也算是盡自己誕生的這世上的責任吧!」

「做為擁有的一方,不是去掠奪,而是該去把那些被掠奪的回歸理應得到的人那裏,然後……」



高貴美好的天堂住民不管幾次都會對身處紅蓮地獄的魔女伸出援手。

「雖然失去許許多多的花朵,我卻得到只屬於我的花。」



就像童話一般美好的不真實呢。



但伊芙琳聽著那童言童語,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了。心情能夠豁然開朗了。



誕生於此、相遇與別離、這好像能永遠持續下去卻轉眼間已到盡頭的旅途,如果這一切都是命運的話,正是如此才要不遺忘而背負一切活下去––為了變的幸福。



就算已經知曉鬥爭與背叛,也明白沒有只寫滿幸福的童話故事、而這世界沒辦法像童話故事般,故事的最後總是寫上快樂的結局,儘管如此,卻還是不認輸地想要相信,那樣堅強的活著。



那確實就是她一直以來所期望的,能驅逐黑暗支配的淨化之光。



黎明之光,雖然對她來說有些刺眼卻美好的令人不禁想繼續凝視––儘管是在這樣在這本該沒有光的世界也依然照耀––















而另一邊,古斯塔夫走出商店一個人漫步並考量著––或許該說果然吧,遊說碰壁的狀況再次說明了,先前有關係,已經見識過自己和大善、超人組織作法的人要在這裡拉攏到是很困難的。



在這裡剩的時日已經沒多少了,那麼就盡量避開那些戰士進行募集吧!這麼決定了結果,迎面碰上的卻又正不巧的正是他現在反而不想碰到的對象。



「唉呀……」



露緹亞。穿著圍裙,一見到他就連忙把手上冒著煙的烤盤放到身旁置物櫃上的嬌小少女,和他也是生前關係匪淺的對象。



「呃,威……古斯塔夫!」

露緹亞到現在看著這長相都還是會不時喊錯成救她那時用的假名。雖然態度總是那樣的––



「怎麼搞的,你,平常看到人不是都會自己靠上來傳教嗎,這麼安分好像反而怪怪的……」



這該說是平日素行不良導致的結果嗎,居然反而被認為可疑了,古斯塔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吾可不是那麼不挑看到誰都會上去勾搭的,不是力量足夠強大的對象吾可沒興趣。」



「這我已經聽到煩了……算了,你還是快走要去哪去哪吧!跟你沒什麼話好說了。」



「那跟威瑟呢?」



「你、威瑟明明就是––」露緹亞像被嗆到似的沒說完只是瞪著古斯塔夫。



「我當時是很認真想救你啊,露緹亞。」



「雖然我並不特別好戰只是斬殺妨礙我的人,不過當時出了意外被捲入渦裡,沒能跟你正式交手完對吧,你現在是想要在回現世前把這筆帳算清嗎?」這次才真有如被踩到地雷般,古斯塔夫都不禁覺得少女毫不掩飾的敵意相當刺人。



「不…..吾不是指這件事,妳也沒必要記恨成這樣吧。想救妳是真心的,想保護妳打算幫妳找出雙親也是真心的啊。」



「找了那麼大一群人來包圍著說這種話!?而且我才拒絕就打算行使武力抓住人,都讓我知道你的本性了事到如今還妄想我會加入嗎!?」



「本性……嗎。說不定這才是吾一直想隱藏的部分也說不定呢。」



「啊?」



「要是當威瑟那時表現出來的才是吾本來的性格的話,你就會願意聽吾說話了嗎?」



「……我不想回答這種假設性的、毫無可能的問題!」

雖然覺得故意帶過這話題的話很像是逃避似的,但露緹亞現在實在不想和他糾纏在這話題上。



原本計畫是和平常這一天所做的一樣,烤完餅乾之後帶到交誼廳把多的部分分掉,然後配上伯恩哈德或布勞沖泡完多餘留下給大家的咖啡與紅茶,等里斯回來休息過後有鍛鍊劍技的約定。



不想計畫被打亂是真的,但就是特別不想被這人打亂的情緒可能也很明顯。



「總之,不管是哪種,我也說過很多次拒絕的話了,你還不打算放棄嗎?」



「吾的字典裡沒有放棄,因為已鎖定你」



「......」



連被捲入異世界也仍驍勇善戰的影之戰士一時也只能啞口無言的瞪著眼前男人。



「這應該是正適合這種時候說的吧?」



偏偏那傢伙臉上還帶著初次見面時那笑容。



當時還覺得他溫柔又吸引人呢,只要回想起當時的心情,操縱影的雙酬傭兵就感覺好像有腦中的哪裡快燒壞了似的。



露緹亞在已特別多了防備心的現在看來,古斯塔夫確實是很擅長花言巧語,但之中大概有好一部份也是歸功於那副皮相本身便相當的有魅力......到這世界來一陣子後,才知道對方年紀比自己當初乍看之下估算的要大了數十倍的程度時,實在是有種莫名挫折感。



就算知道導都有抗老化的技術,對外貌和實際年齡不符的狀況也多少習慣了,但到這種程度根本完全是詐欺了。



雖然知道了他和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仇敵導都並不是友好關係,但果然這男人帶來的禍害與麻煩也還是讓人很火大。



露緹亞想到這,念頭一轉,乾脆地猛然發動攻擊––因為剛烹飪並沒隨身攜帶慣用武器導致可用的只剩脖子上的一條圍巾––目標當然是趁她一陣失落時還在那對她擺放在置物櫃上的盤裡食物品頭論足端詳著的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或許是沒想到會直接當場來這麼一齣,又或許是估算反正在聖女之子支配下也不可能做的太過,結果簡直像是沒防備的就這麼背對著被露緹亞勒著脖子拖著走。



超人組織的首領在這種情況下也還是氣定神閒,甚至一臉興味盎然,「這是要把吾帶到哪去呢,總不是突然想通了要聽聽關於大善世界的––」



「當然不是!只是想到了,與其要被你這樣打亂我的計畫,不如我先來打亂你的計劃!看你原本接下來還打算繼續這樣遊說是吧,現在被我抓到了,所以就你來陪我做戰鬥訓練到我滿意吧!」



外貌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臉孔上一瞬閃過可以稱為愕然的神情,然後像是真心感到愉悅地笑了。

「是嗎。或許不只是因為那力量,還包含因為這樣總是讓吾意外才會忍不住越來越想要得到妳呢。」



個頭嬌小的少女這回沒再說話,只是把勒著的圍巾用力拉得更緊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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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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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以圍著圍巾為代表性標示之一的布朗寧,路過看到的就是少女用那條能像武器般操弄的圍巾勒著同樣健康黝黑膚色的青年……像是拖屍袋一樣硬拉著他走。



當初見到竟然有人能拿圍巾進行那樣攻擊手段是挺訝異的,但現在這種毫無神秘性的原始使用法卻又讓偵探感覺畫面上充滿一種驚愕的神祕感覺。



偵探還在這樣亂想的時候就見到露緹亞衝了上來––手上還是拖著基本上已經放棄掙扎的古斯塔夫––拜託他把旁邊放的食物分給在交誼廳的大家。



順著對方指的方向往旁邊置物櫃上一看確實馬上就看到了,做工非常精細又散發著讓人食指大動的甜美香氣……但這種工作也太不適合自己了吧。布朗寧打算委婉地拒絕,結果再轉過頭卻已經看不到人了。



「哎呀呀,這種事情丟給我也......真是找錯人了吧。」



說是這麼說,布朗寧還是硬著頭皮把不再冒煙但還熱騰騰的甜點帶了過去。



要分東西給人,就算不論他的個性而言,果然也仍是有些困難的,畢竟他在宅邸算有交情的,除了現在還是忙碌的找不到人的侍僧之外幾乎沒什麼對象了;倒是幸好這天一走進去就望見了,那個作為少數例外的白袍男子坐在靠窗邊座位上的身影。



沃肯在原先世界究竟交友圈如何其實布朗寧也不甚清楚,但至少在這裡人脈顯然是要比他要廣泛的多的。於是幾句話就幫他把這任務再轉交給用如盛開玫瑰花般的笑容接下的碧姬媞處理了。



不論如何總算是達成了委託。布朗寧稍微鬆了口氣的笑著答謝眼前男人並詢問能不能坐在他對面空位。



「……可以。」

回答稍微遲疑了一下,顯然的沃肯和這裡多數的人一樣還在想著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今後的事情而煩惱不已吧。



尤其是他又是對於世界的秘密了解的特別多的人,和可以說因為父親才被捲入的自己不同。



布朗寧其實還挺享受那樣安詳的狀態的,除了偶爾接接任務之外,每天就是看看書,不時在這裡和著琴聲與歌聲享受美味的一餐。



而沃肯想必是對於先前那種停滯狀態感到很煩燥,但是事到如今真的要打倒聖女卻也讓他痛苦。他實在有太多事得操心了。



真是個忙碌的人,他總是有那麼多事情要忙。為了自己的半身,為了世界。



布朗寧細細地打量這個被稱為『博士』的人––正確的說是人偶。就如同自己父親初見這人偶時的感想一樣,至今看也仍是屢屢感到驚訝,畢竟除了血液顏色不同之外,和人類真的幾乎毫無差異。



唔,不過現在眼前這樣子或許是能說明那種差異性吧。布朗寧看著同桌對面座位的沃肯沉浸在思緒中到沒注意他人視線的程度,臉上還是沒精打采不帶什麼情緒的,默默喝著那明顯已經冷掉的黑咖啡。



讓人看著就感覺難受啊。雖然總是說著人偶模仿人類,但這部分他顯然並沒那心情去管,就只是維持著最低需求。



身為人類的享受。



儘管在這裡的戰士們只有靈魂,或許所有的人也都只像是模仿生前行為的亡靈吧。布朗寧想著不禁勾起嘴角。



「怎麼了?」

還以為沃肯全神貫注著不會注意到自己,沒想到對方會對這一點表情的變化並沒漏過,平常對人觀察相當靈敏卻一時不察的的偵探稍微有些驚訝,卻也不好意思說出原先考慮的事,於是隨口提了對方或許也會有認同感的話題––關於這段僅剩不多像這樣以奇妙的組合聚在這宅邸的事。

「哎呀,引導者也還真是隨意的任性呢,居然最後是這樣子說結束就結束,來這的可都是有遺憾的人呢,這下子豈不是連在這裡的生活也要抱憾而終了嗎。」



沒想到沃肯卻搖了搖頭:「就算是來到這裡的,也是有人不論在哪裡結束都無所謂的啊。」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正巧在這樂曲停下的同時起身離開這裡的她。



然後,沃肯想著。狀況雖然不一樣,但還有她––讓自己獲得現在得以像這樣思考的自由意志的––那個人工智能想必也正懷著類似的心情。



畢竟稍久之前,散播惡意的人偶少女在自己身邊正是不懷好意的那麼說了––『呼呼呼呼,意思不就是,在這裡大家一起和樂融融扮家家酒的鬧劇也終於要結束了不是?』



心煩之下並沒有理會,但是少女顯然沒打算就這麼知趣地放過他。



『米亞的願望終於能實現了不是嗎,嘻嘻,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呢,讓人家真心想殺了她看看。』



沃肯猛然轉過頭瞪著史塔夏。



『不管最後是哪一邊的結果,都能算是她所期望的結果,不愧是現在被稱為聖女的存在呢。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明白,對吧?』



『我們會回到地上的,到那時絕對不會再讓世界成為妳的玩物。』結果沃肯只是這樣回答。



於是史塔夏也只是這麼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那還真是令人期待呢!』



期待,是嗎。



在初來到這世界還幾乎沒有記憶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期待能從這世界獲得有趣的經驗了。事到如今想來有些諷刺。



最終尋回的這些或許可以說遠超過當初的期待吧。縱使那完全不是能愉快笑得出來的事。



可是不論是福是禍,自己需要這些記憶。



沃肯無意識的稍微握緊了拳。為了不重蹈覆轍,儘管沒有將這重荷卸下的意思,此時稍微聽聽別人的意見或許也不是壞事。



「你覺得,米亞真正想實現的願望是什麼呢?」















在沃肯開始述說他曾經做的夢時,布朗寧一時還以為這是關於『自動人偶也會會夢見電子羊嗎?』之類與自己風牛馬不相及的思想性話題,然而沃肯接下來講的那些,不算長卻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的,他的故事,卻確實的是自己也作為登場人物走過其中一角的真實事件。



就算聽了這些,布朗寧發現自己一時之間還是不知要如何反應才好。



這些對他而言好像是亦近而亦遠的事。



「照你這麼說確實很奇怪,炎之聖女……米亞她為什麼要召集這麼多強力的戰士,費力將他們的記憶都剝奪了好任意掌控,卻又託付給那如她孩子般的人偶去帶領呢?」

偵探硬著頭皮開始推敲。

「縱使是打從一開始就忠於她的侍僧,在經過這樣漫長的旅途終於到達她的身邊,得知她培養人偶萌生出新的靈魂是為了什麼目的時,也會因為產生感情而選擇為了保護大小姐而打倒她––我並不認為她會猜想不到啊。」



「是啊,米亞並不是空有完美的容顏而已。」

沃肯對於這點是比任何人、任何存在都理解的。



「而在這些戰士之中,更特別不能理解的是,像是你吧。你會在這裡,這件事本身也就很奇妙了啊。」

「要是讓你恢復記憶再一次到她身邊的話,她……米亞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呼喚你的靈魂來到這個世界的呢?哎,這問題不知該去找誰要答案,恐怕會是永遠的謎了吧。」



布朗寧停頓一下才繼續說,



「不過,關於你原先拋出的問題––照你所說的那樣,那麼,被自己創造出的,誕生出自我的存在殺死。這樣不是正好和你、甚至和格雷巴赫一樣了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或許這就是米亞的願望吧。在她陷入怨恨中再也無法恢復以往之後所想著的,最後真正想實現的願望。」



沃肯再次回想起了最後的那一陣閃光、回想起製造人偶的衝動、回想起那些夢、還有在自己的『夢』中,對自己露出和對著曾經稱為『主人』的男人時同樣笑容的米亞。



這或許就是自己隱約有預感卻不願承認的解答。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也太……」



「或許是因為,已經有夠多悲傷了吧。」



算是解出自己能接受的答案而顯得心情還不錯的偵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當然,你應該也明白,這些都只是我根據有的情報推出的,重要的是對你而言的真相––」



「你的意志,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那麼就這樣啦,時間也晚了,在這之後……或者回到地上後要是還有委託的話,到時候可得加收費用囉。」



「……是啊。」沃肯仍沉浸在思念中,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給出了回答。



「那麼,有緣的話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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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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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倫貝克見到碧姬媞時,曾經以為至少會聽到對方說『我也一直想回到喜歡你的那個時候』,可是她沒有。



兩人之間是經歷與死亡和別離的歲月帶來的遙遠距離。



或許也因此,來到星幽界從第一次見到她以後幾乎一直都躲著她。告訴自己的藉口是要回到地上世界再了結一切,可是對方可是能笑著說出『在哪裡結束都無所謂』的人,對於真心這麼想的她,自己的這種執著也顯得太過可笑。



明明現在距離她就只有三步的距離了,卻又好像如同當時復仇路途中百尋不著時感受到的那麼遙遠。



站在館邸中設置的酒廳門口,沒想到一推開門就只見到她一個人在那裏的凱倫貝克只能愣愣地想著這些。















儘管如此,碧姬媞其實也是有稍微感到驚訝的。對於改變這麼多的自己,他居然還是在見到的瞬間一眼就認出來了。



來到星幽界之後也認識了不少這裡的戰士,碧姬媞當然也明白有多少人是因為和記憶中過大差距的改變,而認不出過往在地上世界曾相識的人。



碧姬媞改變了很多。雖然擁有了不老不死之力讓她一直都是那樣永保青春,但是個性上的改變帶來的外型上、氣質中流露出的轉變卻也不可小觑。在那之後的碧姬媞幾乎和凱倫貝克認識的判若兩人。



而凱倫貝克卻幾乎與碧姬媞所認知的他並無決定性的大差。雖然擁有能和大善––和超人組織抗衡程度的強大力量了、雖然被復仇一事給焦灼身心蒙蔽了雙眼看不到除此之外的路,但是這男人面對碧姬媞時,卻還是表現出有如當初的溫柔。



別再用和那時候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啊。別說出和那時一樣的話啊。



碧姬媞對於試圖用和過去一樣的雙眼、一樣的語氣來對待自己的凱倫貝克是感到挺受不了的。明明自己的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難道他看不見?



只為了復仇而活的無聊人生,難道他不會受不了嗎?不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盲目地想裝作沒意識到那些改變,繼續追求那些明知早已不可得的。



望了一眼站在酒廳門口,像是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就這麼突然的遇上了。明明剛剛才覺得無趣的,可是看到對著自己直發楞的對方,碧姬媞卻又不禁笑著開口––















「哎,真是不解風情的男人。」碧姬媞說的這話聽來有些耳熟,或許是在他們還曾經是戀人時依偎在懷中時,其實毫無責怪之意的、帶笑的細細耳語。



而現在碧姬媞這麼說的時候用的笑容聲音都不同於以往。凱倫貝克是比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差異性的。



那也正是他長年來反覆感受連死後也不放過他的痛苦和懊惱。只是他總是想,就像沒有不會終結的樂曲一樣,這樣的心焦難耐也終有終結的一時,不管最後是哪一種結果。

「碧姬媞,我…….」



「雖然我說了不想總是懷念過去,但是若是捨棄那些前提,重新開始新的關係的話我並沒有拒絕呀。」



風情萬種的黑暗支配者笑著對小提琴手眨了眨眼。



只要再兩步就能走向她身旁。



凱倫貝克發現自己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過往戀人對自己展現出這樣的表情。啊,他明白了,自己認為自己瞭解對方的一切直至這個笑容,想的也並沒有錯吧,只是因為過去的碧姬媞是不會這樣笑的。



然後呢?就算如此,自己會給出過去的自己所寫不下的休止符嗎?



兩人之間似乎就只差那麼一步。酒廳的背景音樂略顯尷尬的流動在兩人之間,酒杯迎上光閃著的樣子居然也顯得那麼刺眼,然後––



「    」



曾經相愛卻經歷各種波折分離的兩人之間的距離終於再次化零。



凱倫貝克看到碧姬媞笑了,但是自己並沒有笑。














於是,經過漫長旅途,聖女之館的或許是最後一日終於來臨了。



相對於先前好一陣子每天不同人輪換著出陣的忙碌,這天大家倒是又得到了久違的休假,也是最後的休假了。



對於其他人而言在這休假之後,理所當然的就要回到應當過的,原本生活的現實與工作中了吧。



可是庫勒尼西不知道。被幻覺所侵蝕,失去任何容身之處,最後無可奈何選擇自盡的他不知道自己該回去的是什麼樣的場所,什麼樣的生活。



就像生前在導都時一樣,儘管這裡不在有那樣無人使用令他安心的圖書館,他所追求的問題也並非從書上就能得到解答,他也試圖從身邊所能及的事物來找出能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庫勒尼西腦中不經意地閃過前幾天––儘管這世界其實連時間也並不再具有清晰的概念––正好就聽到的話語。



在侍僧宣布了這個世界的旅途即將告終的消息那時,史塔夏笑著稱這個世界經歷的一切都是場鬧劇。



雖然或許沒錯,但卻勾起庫勒尼西回憶中好像已經很遙遠的一塊記憶碎片。



在潘德莫尼的大圖書館中,他曾經想過要是這一切能都是喜劇就好了。當然,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不曾如願。



最後自己得到的那個結局雖然以旁人眼光來講或許是挺可笑的,卻太過欠缺娛樂性不能稱得上是喜劇;要說是悲劇卻又顯得太過誇張,況且只是因果報應般的結果。



終究,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上不下,就像他一樣,哪裡也去不了。



身邊的幻獸曾經笑他還是太溫柔才導致這樣的結果。可是庫勒尼西明白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的啊,這種半吊子的溫柔。



更過分的是,這樣想尋死以從這矛盾的痛苦中解脫的人,卻居然獲得了重返現世的機會。自己就連死也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嗎。



這樣的話,自己那一日踏出那一步離開原有的世界又還有何意義呢。















來到這世界後的種種在腦海中一幕幕重現。在這裡的『圖書館』中看到的別人的記憶。然後庫勒尼西得到了答案––關於自己的問題,能給出答案的或許是那個生前未曾謀面,卻可以說是因自己而來到這世界的少年吧。



因為他也同樣的,踏出那一步走出母親身邊,到了外面世界啊。



傑多。比自己還要嬌小年幼的少年,和那個自己應該稱為母親的女人之前的關係,在這宅邸中也是屬於特別敏感不容觸碰的。



但庫勒尼西卻故意輕易的戳破那層和平的假象去問他,對於那些身為超航者所見到的夢,究竟帶給他什麼,又被掠奪了什麼。



他想知道這其中的意義。



你有容身之所嗎?你要回到哪裡去呢?



縱使是操縱因果掌握命運之力的你也看不透人心嗎?



「我……我不知道!是吧,就像你說的,我寧願從來都不曾做那樣的夢,像你一樣!」

傑多最後扔下這話惱怒的跑開了。留下他一人在華美而空曠地顯得寂寥的走廊中。



一樣?他是這麼說的,可是不,這麼說來會不一樣的。畢竟他在生前體驗過了許許多多的『死』,最後卻是沒能真正死去的來到這裡了啊。



嗯……也不是這個嗎。庫勒尼西發現自己對於旁人的喜怒哀樂,似乎已經能像翻閱書籍似瀏覽資料的,徹底作為旁觀者,事不關己的思索著。



或許這樣就好了吧,這就是自己最終所想到達的境地也不一定。



這時,腦中不再浮現在這世界遭遇的種種了。

「如何啊?實現你的願望,將世界重造成你所期望的世界––我先前說過的話如今也依然算數喔。」

取而代之的是,幻獸一如生前在導都,在那個讓自己痛苦的煉獄中那般,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細細耳語。



「噢,真的嗎?」



「當然。」



總是在身邊笑著的幻獸是壞心眼。真正想實現的願望總是沒辦法實現。



原本是這樣想,但是就像他說的,自己內心深處總是充斥著骯髒的想法。看到別人幸福就嫉妒、對身邊的世界不滿、那溫柔或許也只是懦弱形成的優柔寡斷––無法狠下心毀掉那些對自己而言過於刺眼的存在;卻也控制不住負面想法的蔓延,最後才導致那樣的結果。



但是這點,那幻獸不也是如此的嗎,那個時候,為什麼追了過來呢?就只因為感受到了自己的寂寞,居然追隨著自己死亡,甚至來到了星幽界。



就算是這樣半吊子的溫柔,但是溫柔的你,我很喜歡啊。



想起一切之後好像稍微能笑出來了。謝謝你。不管是什麼理由,陪在我身邊。

雖然或許還稱不上幸福,不過現在我不是孤單一個人了。庫勒尼西這樣想著,然後––使盡力氣才最後一次扯開了嘴角,



「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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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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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夜。距離最終時刻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打倒創造主、為了打開通往現世的路的終戰也已告終。



除了只受了點無傷大雅小傷的傑多早已在戰鬥中復原完成之外,雪莉和利恩也都還得另外用藥恢復並重新整理好儀容。但做為引導者的人偶卻沒等他們確認恢復完成也沒解散隊伍各歸各位對戰士們做下一步指示,像是怕就要來不及似的一回來就不知道要去哪裡了匆匆跑開。



自殺傾向的異質者冷眼看著那個比安靜的自己還要更幾乎毫無感情的人偶,心裡對對方去向卻是已有定論。



是去見瑪爾瑟斯了吧。為了回復他最後的記憶。



自己因為來到星幽界時間也早,已算是相當久以前就已徹底回復完記憶只待復活了。雖然因為停滯的進度導致一直未能達成回現世條件只能停留此地,不過雪莉也曾想過或許先暫時維持這樣也好,畢竟自己在恢復最後的那部分回憶後,對充滿心中那種有些熟悉又或有些陌生的情感該怎麼辦才好,仍是遲遲沒能打定主意。



然而這些好像在那名副其實的最後一場戰鬥中都已明瞭了。



為什麼呢,並不是已經釋懷,甚至該說是相反。原本腦海中飄過一角好像就要消散的念頭強烈的凝聚了起來。我不能,可是我必須去。雪莉強烈的想著,或許就像曾經的米亞一樣。



炎之聖女,米亞,那個曾經和自己、仿製對象的姐姐擁有相同面貌的人偶。正確說來應是她們被製作成與『她』相仿,但在戰鬥的最後已被毀壞不復存在的話提什麼容貌或許也都已不重要。



是的,就像『生前』的自己一樣,被徹底破壞無法修復。原本她們人偶只要不被破壞的話能一直維持美麗的––然而自己卻還是遭到那樣的對待。



當時至今的自己和米亞不同的部分,正是那復仇之心。自己在那一切都曾正孕育還不及明確化為形體前就已被迫來到這裡,落得甚至比先前情感都還不夠鮮明的時期還要悲慘的,連記憶都失去,經過漫長旅途才找回。



雪莉不禁感到這還真有些嘲諷,自己卻也因為這些才明白了那股無形體的情感該如何是好。沒錯,儘管看到米亞復仇的末路了雪莉卻還是如此強烈期望著。



甚至是憧憬著。



強烈的復仇心願,甚至能世界都能創造出來呢。那麼自己也一定不要緊的,畢竟自己要做的不是什麼對抗世界的革命,不過是她一個人偶獨自的復仇啊。



條件都已湊齊。指引仇敵方向的回憶、能夠讓自己復活回到地上的適當時機、強烈的與靈魂化為一體的意識,最後是足夠掌握生死的強大力量。



這是甚至和自己的創造主與仿製對象都無關,只屬於她自己的心願;只屬於她自己的情感;只屬於她自己的復仇。



把緊緊抱著的愛犬輕放在地上,看著牠如自己在那個世界最後演算出的思考片段那般,親暱的舔著自己。留自身上傷口的鈷綠色明亮的怪異血液還沒有止住,但是好像已經不再有任何疼痛。



雪莉想起在曾經的主人面前感受到那無以名狀的情緒。想像著要復仇的那個男人中性美麗的臉龐這次將因自己香甜甘美的『死』而痛苦扭曲,最終只能趴在地上求自己放過他。



復活後還要做什麼仍有很多迷惘,但只有這個念頭異常清晰。















「也就是說––」



在這或許是引導者的最後一天,多妮妲休閒時難得的不是在大廳或者圖書館度過。



手中翻閱的,也難得不是繪本甚至也不是小說或圖鑑。是相簿。



在這裡的戰士們性情各有不同,當然有好一部份對這樣紀錄過往的行為嗤之以鼻不以為然,但畢竟有決定權的不是他們,包含各種糗事笑話仍然是都被留在了這裡。



鮮紅的不死少女翻越過一幅幅沒有映照自己身姿的他人的過往,只尋找著自己留下的痕跡。



並非一開始的戰士,也不是在這裡的戰鬥路程中就能邂逅的到的,以初期來說多妮妲算是屬於挺不容易喚醒的戰士之一。不過這裡的這位––聖女之子,或是被侍僧們稱為大小姐的這孩子,運氣算是還不錯的嘛。多妮妲心想。



經歷過最初手忙腳亂的混亂期,星幽界的戰鬥之旅開始踏上軌道時,在一個寒冷的節日,宅邸也不免俗的辦著慶祝活動當天,多妮妲經由暗房來到這裡,開始了與這比自己還要嬌小又毫無戰鬥能力的人偶之孽緣。



剛開始那連自我的認知都不能清楚確立之時,聽人說了自己的一身紅正好和這日子很搭襯。說得挺高興的,好像是稱讚的話吧,於是多妮妲也不明究裡的感到莫名喜悅。儘管後來才知道那值得紀念的日子居然也正好是她看不順眼的某個女人生日,實在是觸霉頭的不行。



就像雪莉覺得多妮妲礙眼一樣,多妮妲也總是每每見到雪莉就有種想將她破壞殆盡的慾望。



然後,然後……在那之後又過了好久,遇見了好多人或者非人,這宅邸不知不覺變的幾乎總是有哪裡聚著人好不熱鬧。



然而這些或許也都成為過去,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



在她的記憶中最後的時刻之前,她做了個夢。在夢裡擋住去路的人說一切都一定會回歸黑暗之中、說她是必須受懲罰的背叛者、說她是不被期望的存在。



那個夢雖然在她聽見那誘惑的細語時就清醒––或者說再也無法清醒,不過故事的結局她是知道的。



巫婆把不服從父親的少女變成塊木頭扔進燃燒的火光裡,然後這麼說,「它亮一陣子就會熄滅的。」



所以無光。



所以在那閃光的盡頭她才到了這個沒有光的世界吧。



從這裏的小窗能看出去,這個世界即使在白日時也不分季節的少有晴空萬里的日子,天空幾乎總是一片混濁幽暗;更不用說是入夜的現在,只能看見幾點星光微微點綴。



在這個世界。



多妮妲心想。這一路以來遇見的人事物,這樣想起來,讓人厭煩難以忍受的雖然很多,卻也有些回憶是沒有像這樣點綴在相簿中的話想到將來或許就會有遺忘的一天而會感到遺憾的。



明明是這樣沒有光,自己最討厭的,奪走一切的黑暗所支配的世界啊。



多妮妲喜歡閱讀繪本,那些多彩的故事,美麗插繪的感官刺激,捧在手上的實感,不論隔多久,想重新打開時會一直在那裏的安心感。



翻閱相簿時美好的那部分也讓她有很類似的感觸。儘管這究竟也是復活時帶不走的,引導的人偶雖然也留了那些企圖保住記憶中的一切,但始終也逸散了不少,就像缺頁損毀的繪本般不完全的令人煩躁。



她是明白的,自己腦中的記憶也是如此。好不容易收齊了生前所有回憶,但是她們這樣精密的人偶卻也和人類一樣,總是健忘的。就算沒有被人調整過還是會有好多的回憶或許有一天會就那麼再也想不起來,就好像根本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



可是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就算這個世界消失,只要沒有忘記,那些故事真實存在過,在那裏發生過的事實也就不會消失––



正好在這時,多妮妲被門撞開發出的吱吱喳喳聲響給從思緒中拉出。



看到那隻有著失敗設計玩偶般拼裝痕跡卻又生氣蓬勃甩著舌頭讓口水噴濺的狗搖搖晃晃跑進來,多妮妲的共感機能馬上就預感到那個她在這宅邸裡不想見到人物頭號前幾名的那女人肯定跟在後頭。



「啊!羅布!不是說了要你先在那等我把傷口處理好嗎?」



果然,印證多妮妲的想法,外表和自己像鏡像般相似到令人厭惡的存在又闖入視線中。



在她不禁乍舌,伸手就要拿起總是不離身的血紅鐮刀來直接以行動表達被打擾的不愉快時,同時注意到了對方身上處處沾染著和自己相同的,昭示非人象徵的怪異綠色體液,華美的洋服也滿是髒污。



縱使早就明白那正是異名為恐怖戲劇的她戰鬥的方式,那副姿態卻仍一再刺激了多妮妲得到的那部分痛苦的記憶,也讓她一時僵住動彈不得,原先寫滿焦慮的表情更加扭曲。



回復到某個程度的記憶以後,多妮妲總對那身體被破壞的樣子充滿複雜的情緒。或許因為共感的功能,也因為多妮妲自身的想像力之故,看著雪莉時就好像也看到自己衰敗毀壞的模樣,有時甚至會感到眼前開始變的昏暗。



而視線跟著羅布直到蹲下身來把他抓起再次抱回手中,才抬起頭準備起身的雪莉這時當然也察覺多妮妲的意圖,馬上換上敵意的眼神和防備姿態。



「唔,怎麼偏偏在這裡也會遇到妳這礙眼的女人。」



「啊?這是我的台詞吧,還不快帶著你的破狗滾!」



多妮妲握緊鐮刀的手強忍著顫抖,另一邊則是拳頭握的死緊。自尊心讓她絕對不想在雪莉面前展露弱勢的一面。



「這裡可不是妳房間,也不是被妳霸佔一席之地的圖書館,而且不管是在哪,妳也都沒有資格命令我」



雪莉這挖苦卻是又補上一擊促使她想到那煩人的圖書管理員。多妮妲再次為自己的故事感到煩躁,好像盡只有過往的愚蠢行徑導致的不快下文,登場人物全是那麼骯髒齷齪不堪入目。



而且更過分的是來到這裡的人居然也幾乎都是這樣。自詡為女主角的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彷彿被這樣宣判,或許這才是最令她無法忍受的。



「什麼命令?我可沒有當妳這破銅爛鐵主人的興趣,只是作為姐姐稍微給妳些管教而已。」



雪莉露出個古怪的表情:「就算我書讀得不多也不認為姐姐用武器攻擊妹妹的單純破壞行為能算的上是什麼姊妹間的管教喔。」



血腥王后心不甘情不願的冷哼一聲後,作為勉為其難的妥協粗暴地把鐮刀扔在地上。落地時沉沉的聲響並沒有驚嚇到雪莉,但是羅布又開始吠叫。



「啊啊,真是吵死了!喂,那孩子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執行最後的任務的嗎?為什麼沒看著,放任妳這血都沒流乾的跑來打擾人啊?」



「妳是指那個小女孩?在那之前妳就不先問戰鬥最後的結果嗎?」雙手輕拍安撫著羅布恢復平靜表情的雪莉,一時又再次顯得有些驚訝。



「哈啊?看到妳站在這裡就知道是贏了吧,」雖然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這種事情還要問嗎,快回答我啦。」



「喔。好像最後的力量和碎片還能再幫一個人恢復一次記憶,她去找瑪爾瑟斯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雪莉皺起眉,和對多妮妲表露敵意時是另一種不同的感情。



「什麼,最後一次的機會是給那傢伙?那傢伙……運氣還真不錯啊。」瑪爾瑟斯,中性美麗面貌下隱藏許多秘密的皇帝廟戰士,實際上也是古朗德利尼亞帝國不死皇帝本人。多妮妲當然也知道,這人來這裡也很久了,缺失的記憶也只差最後的一次就能完全恢復。



在原先的世界時多妮妲和他並沒接觸過,然而來到這裡之後經由雪莉的記憶知道的,雖然自己的存在和行動恐怕不在對方預料和計畫中,但造成自己對雪莉的陰影,導致自己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可以說也正是這人設計的一部份。



而雪莉作為遭受那樣對待的本人,對那人想必自然是更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儘管為了以防有意外導致提前就失去力量無法連接星幽界,先前就已經和所有戰士做過道別了,然而那孩子卻丟著才為了她戰鬥完傷都還沒完全復原的雪莉就匆匆去找他也是事實。



這個世界的感情總是和無盡的戰鬥一般的如此匆忙,連多妮妲也忍不住對這樣的狀況感到一絲的––



「桌上放的那是相簿嗎?」



縱使如此,這時聽見雪莉唐突的問句多妮妲卻還是只能生硬的回答:「是啊,怎樣,妳要看嗎?」



「……」



看對面的不死人偶沉默一會也無法坦率回答,結果還是只能這邊先提了:「我剛才已經看完了,妳要看的話也可以啊,但是不准讓那狗咬到。」



「羅布才不會那樣!」



「是嗎,以前明明就––」



「妳是故意忘記的吧,在妳給了我那本圖鑑之後就沒有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啊,是啊,是有那樣一回事呢。」提到這事,多妮妲心中有某種奇妙的情緒,「和妳這樣腦袋空空的殺人機器再怎樣努力想變得要好極限也就只能到那種程度了吧。」



「可是我的記憶裡卻有過那樣的事喔。」

意外的,回答並不再是激昂的反對。



雪莉只是顯得憂鬱的開口訴說她臨死前的夢。在明亮的陽光下,博士和她們,三人有說有笑地在院子裡喝茶。但是那個自己卻並不是自己。真正的自己只能在玻璃櫥窗的另一邊旁觀,一旦想要靠近整個世界就會崩潰腐敗。



雪莉說著感覺得出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帶著諷刺––「妳怎麼想呢,那個不是我的,溫順乖巧或許還和妳一樣勤勞的,能夠讓大家好好和樂融相處的好妹妹,是不是才是被人期盼的呢?––『姊姊』。」



「……噁心死了。」



「呃、什麼?」



「我是說,噁心死了!那個也才不是我啦!真正的我怎麼可能像那樣和妳這破銅爛鐵好像感情很好似的一起談笑;真正的博士也才不會像那樣為了我說的事大笑,才沒有可能…..根本全都是粗製濫造的假貨,喂,妳該不會是被人支解的連原本就空空的腦袋都錯亂到徹底不正常啦?」



平常的話都會馬上繼續還口的雪莉,這時還是傻住只能愣愣地看著姐姐像被踩到了什麼地雷般,徹底抓狂火大的自顧自對自己半知半解的故事結局抱怨個不停。



「因為不服從創造主所以註定沒好下場,這種事是誰決定的?燃燒的亮光沒多久就會熄滅?才不是那樣!我期待的故事是正是在這種沒有光的世界中主角才更顯的閃耀!」

「有沒有被人期盼又怎樣,關我什麼事啊!就算不被任何人期待我也已經誕生了,現在也存在於此,我是只為了自己而活的,從今以後也是如此!那種脆弱又莫名其妙的世界要是真的存在的話,毀掉也才正好啦!」

「所以我已經再也不打算作夢了。我所沒辦法控制劇情的故事已經再也不稀罕了,在我的故事裏我就是女主角,我的劇情也由我自己決定!」

才說完,多妮妲惡狠狠地瞪著雪莉,在雪莉反應過來前已經伸手抓著她精緻的臉蛋、直揪著她的頭髮。



「這髮型,這造型和洋裝也全都是當初讓博士給準備的對吧?妳從前在那邊殺人工作的時候一定是穿不一樣的吧,聽好了,復活回到那裏之後,看是要弄回跟以前一樣還是怎樣都好,總之這些給我全換掉吧!總是和我一樣妳都不覺得不舒服嗎?妳呀,也不是想當個聽話的好妹妹的吧!」



「那……才不要妳管呢!」終於回過神來,雪莉用力推開幾乎整個人壓過來臥在身上的多妮妲。

「不用妳說我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同樣跌坐在地上的同樣外型的人偶彷彿一瞬之間不再有任何隔閡似地互相直視。



先起身的是雪莉,原本還想整理方才遭多妮妲粗暴對待弄亂的服飾,結果或許是剛才的話影響到了,一念之差讓她就乾脆取下頭上那些飾品,只帶走愛犬。



見雪莉在拿起相簿轉身就正要走了,多妮妲內心掙扎了會終於還是鬼使神差地對她的妹妹開了口,



「再見了,雪莉。」



多妮妲聽到與自己相似的那個存在頭也不回的用與自己相似的聲音這麼說,



「謝謝妳,或許不會再見了……姊姊。」















與不死人偶用不同方式得以保持實際上真正不死的,被稱為不死皇帝的存在這時正在館邸中面向庭院有落地窗的那間房,用相當規矩的姿態坐在靠著窗邊的沙發上。儘管沒點燈身上卻給月色照耀著,一言不發的靜靜凝望夜空中點點星光。



確實是能看得出教養與良好出身的高貴坐姿,尤其是和旁邊不遠長型沙發上那個紫髮少女全身埋在其中又滾又跳的脫韁模樣比較之下。



「啊啊,回到那邊世界的通道已經打開,其實現在就已經能離開這裡了說。結果果然大家都打算待到人偶小姐正式告別才走啊,剛才送走的那傢伙也是,會陪我玩的白色那個有點煩人的也是。呵呵呵呵呵。」

詛咒世界的邪惡人偶歪著頭搭話。「現在自己回那邊也很無聊吧,還是只好等大家也都出發囉。你也是一樣嗎?」



沒有回答。



史塔夏在他面前反覆揮了揮手,像是要確認他還醒著沒。「啊哈哈哈,你還在等人嗎?人偶小姐說過已經沒有別人會來囉。」



史塔夏不知道,或者假裝不知道的是,在她閒著發慌來這裡選了從萬魔殿中誕生的惡魔作為最後一起度過的人之前,就已經先有訪客來見他了。















不死皇帝看見那個學士院的協定審查官時眼神中也是充滿了玩味的笑意。

「你來啦,過去的吾等啊。」



而且還帶了伴––雖然看樣子很像是硬跟過來的。其中有一位倒是在原先世界蒐集情報時透過他們稱為『馬庫西瑪斯』的複製人見過。



那個金髮青年看到馬庫斯來見的目標之後,率先往前跨了一步擋在那身材比他還要略為高大的自動人偶身前。



「怎麼?有事找我的不是你吧,何不讓他自己開口––啊,吾等一時倒忘了他現在的型態好像沒有那樣的機能吧。」



「你這傢伙,分明是故意的吧。」里斯壓抑憤怒盡量保持平靜地瞪著不死皇帝,那個和自己的同伴有著相同容貌的男子。



「是又如何呢,畢竟這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況且那個人偶和聚集於此的其他人偶不同,從一開始也就只是聽從吾等的,吾等的一部份。」



「可能曾經是這樣吧。但是門已經打開了,」紅眼青年眼神閃爍,注意到人偶對里斯這句話起了反應,「回到地上後他不會再聽從你的命令了,他會以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動,他會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再只有沉默……他會活下去的。」



然後黑髮紅眼的男人沉默地看著人偶被同伴們拉著離開,並沒有出聲挽留。



他想著。沉默,是嗎。



自己是甚少保持沉默的,不論對什麼樣的人為對象也幾乎都能保持一貫的健談,享樂主義的個性下對美酒美食上的要求是毫不敷衍,極盡奢華之能事,對野心和慾望也是毫不掩飾、並對自己的一切引以為傲;但是得到的情報中可以感受到從不死皇帝身邊派出的那個『馬庫西瑪斯』卻是個除非必要不開口的男人,除了對那個叫里斯的男人才會稍微多有些話、和身處連隊也有關吧,食物上要求實在非常不講究幾乎能果腹就好、個性可以說是低調不張揚,明明有和王牌幾乎不相上下的卓越實力卻因這個性在群眾中並不怎麼受待見、在休閒時脫下制服穿著也是樸實不強調華美、並且,看著鏡面時對自己的認知也就只是將『自己』的存在認知為『自己』而已,並沒有參雜多餘的評價。



他的身邊,已經有同伴了;而自己自從失去摯愛以來就只有無法填滿的空虛感。



這個作為複製人的存在,早已脫離原先的本體太多了。



就算沉默卻也無法掩飾的個性與情感。



是的,還有那情感,或許該說這部分才是不死皇帝早在先前的世界時就明確察覺到的差異性。



在不死皇帝命令下行動時的『他』,想必是擔心對方再這樣追問下去就不得不出手排除知情者了而因此焦慮不已吧。



當時因為單純覺得是不必要的東西所以切斷的,久違的強烈情感。當然另一方面也因為那時的他一心只為了追尋死去的妻子而行動,並沒有打算多在這事上下心思吧。



但說來也諷刺,明明當初是為了那樣鮮明的孤獨與痛苦、那樣強烈的感情才開始的計畫呀。卻在不知何時起心中那樣長久的平靜無波毫無感情起伏,對其他一切都已不在意了,甚至在那時受了這樣的刺激也仍完全視若無睹。



在星幽界的如今,或許是因為經歷過喪失記憶,有一段不必不斷感受那般焦灼己身般思念的日子,所以才能在重新得到回憶後思考起這些吧。



回憶至此,黑髮青年自然不得不注意到紫髮的那癲狂少女因為遲遲沒得到回答而開始對自己的臉又捏又抓的。



就算如此他也仍是不慌不忙地,在少女終於要打算掀開他長裙時才給了回應。

「嗯,還在等啊。大概是還想等一個除了妳以外的人。」



「啊哈哈哈哈哈,除了我以外誰都好?那不是當然的嗎,丑角終歸只是丑角,瑪爾瑟斯等的是什麼樣了不起的男主角還是女主角呢,就讓我好好期待一下吧。」



眼神掃過桌上不知道是誰留下的西洋棋組,不死皇帝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而促狹一笑,「不過在那之前就請妳陪陪『我』吧,就像以前那樣,我們繼續玩那中斷的遊戲吧。」



少女收起了狂亂的神色,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回應了邀請。

「嗯,來玩吧。」



最終時刻來臨前,只屬於兩人的棋局就此再開。















雖然樣貌神態改變了許多,史塔夏還是像以前那般,會看著棋盤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走。



從前還以為她就只是個教學用教材時就已經明白,像她這樣的人工智慧不論對什麼樣的對手,這種遊戲的答案都是瞬間就能得出的,她只是在自己面前一直演戲;在那之後見識到她那自由選擇一切可能性的能力之後更是徹底明白,她真有意的話是怎樣都玩不過她的。



所以,她究竟到哪個部分為止是在演戲呢?黑髮紅眼的青年邊推敲著下一步邊開口。



「那個時候,妳說過『我』是在很多個失敗品之後唯一回到『這裡』的。但是那些之前的『我』,指的並不只是在這個世界的失敗品,而是包含了妳在數百數千億上的世界中唯一找到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那個追著妳而來的斷罪者所導正後的世界將不會有吾等的存在,是這樣對吧?」



史塔夏沒有給出肯定卻也沒加以否定,只是靜靜的微笑。和他在這世界看到的她的任何一種笑容都不一樣,是令時間好像到回了他們兩人獨處在那個屬於自己的房間時似的,令人懷念的笑容。



「做到這個程度甚至在那之後也繼續幫助吾等,究竟是為什麼呢?吾等也明白妳必定也有妳的目的,雖然妳說『我』擁有比其他任何人更好的運氣,但或許就像保姆說的那樣,『我』受到的束縛並不會消失。吾等所做的一切雖然後來脫離了潘德莫尼的干涉,但卻也一切都還是在妳掌控中,在妳所鋪好的路上,照妳所想而動對吧?」

「那時候對吾等來說已經都無所謂了,所以察覺這點也毫不在意。畢竟吾等已經連為此要毀滅世界都在所不惜了啊。可是當時……碰觸到米亞的時候,吾等想過會被妳阻止的。」

「在吾等初次在這世界看到瘋狂的妳,說實在簡直幾乎要認不出來了。聽了妳的話,吾等以為妳為『我』做了那麼多是希望『我』能殺了妳,可是若是那樣吾等就更不懂了,那個時候為什麼就那麼讓吾等走了呢?」

「為什麼呢?事到如今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



並不是萬人之上的不死皇帝命令似的提問。那語氣聽起來居然像是那個,在孤獨要塞裡和人工智慧人格學習時,討不到正確答案而焦慮著、稍微有些緊張而心跳加速的孩童。



簡直就好像,在史塔夏面前,瑪爾瑟斯總是個幼兒期的孩子。



「是哪種呢,事到如今已經全––都無所謂了哦。」史塔夏如唱歌般地說著。「只要玩得開心就好了吧。吶,瑪爾瑟斯,你開心嗎?賭上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人的幸福得到的結果,你覺得開心了嗎?」



意外的是,並沒有回答。



「要是你覺得痛苦還是沒被治癒的話,答應我吧,回到地上世界之後,繼續和我多玩一會吧。」



死死地瞪著象徵國王與皇后的旗子,瑪爾瑟斯想起來,史塔夏的那個笑容,是安撫受到驚嚇的孩子的微笑––和幫自己搶奪控制台主權對抗保姆時逐漸消失時如出一轍。



「……」半晌後,瑪爾瑟斯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棋盤上移開,重新看著那個美麗的少女。

「妳一點都沒變。」

沒有哀傷,有的只是淡淡的無奈。



「嗯,瑪爾瑟斯,見到你真高興。」

史塔夏走過去抱住瑪爾瑟斯。



和重逢時的那個擁抱不同,這次能確實的在懷中感受到少女的觸感,然而相同的是那般洋溢心中的清新的心情。



「漫長的交往也暫時到此為止了呢,雖然不全是開心的事,不過我也曾經玩得很開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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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YKKG 發表於 2022-2-7 11: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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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騎士對他的皇帝至今了解仍不是很多,雖然在那人到這裏以來一直在注意著,但,從當初只認為他是個禁衛軍卡斯托特時,直到如今他身為不死皇帝在這裏也幾乎早是個半公開的秘密,他知道的卻也依舊不多



他知道對方在用餐時間就算吃的是自己總是挑剩出來的南瓜也都吃下,儘管他其實也並沒那麼喜歡;他知道對方縱使在這樣的世界也總是把服裝打理的體面一絲不苟,不像自己偶爾會故意不把軍裝外套穿好隨意的披著。



他說他愛著永不西沉的太陽,卻同等的喜愛在日落後的黑夜中觀星。



這矛盾就好像他對自己被操弄的生命感到恥辱,卻在自己唯一最愛的人死後做同樣的事。



就像當初是為了那炙熱如烈日般的情感而開始追尋已死之人的幻影,卻在不知何時起心中長久未有任何感情的波紋掀起。未死的心竟已墜入任何一絲一毫星光都無法觸及的冰冷黑暗無光世界中。



深紅之月繼續尋覓著那個能映照他的璀璨光芒。



他知道,與追求利益、追求當下、追求未來而對那人放手見死不救的自己正好相反,對方幾近瘋狂地追逐著一個死去亡靈所殘存的痕跡而甚至對『現在』喪失興趣,認為所有的未來除她之外都不再有意義



當然他也知道,在這世界中第一個得到恢復部分記憶權力的是自己,而最後的,得以恢復最後記憶的是他。



「告訴你也無妨啊,巴爾茲准將。」不死皇帝白皙的肌膚襯托之下不懷好意的紅眼像是閃著妖豔的光芒。「和提早落幕退離舞台的你不同,吾等是為了達成目的而開啟了門,自願到這個世界來的」



「所以吾等能確實地確認,就算來到了這邊的世界––就算『我』在這裡,現在已經無法確認的,原先那個地上世界仍然存在是個無庸置疑的事實。」

「像你這樣總是拼命想要留下點什麼存在過痕跡的人,大概能明白吧。也就是說––」















路德靠在商店門口站著,看他走來好像並不感意外的笑了笑。

「要找大小姐的話剛剛正走哦。突然拿著先前剩的一堆冥印來找我,在這最後時刻才又要喚醒戰士什麼的實在是嚇我一跳,不過知道對象之後就好像也可以理解。總之你見了就明白囉。」



然後在走入那裏,看到那身影的一刻,黑髮青年確實馬上懂得那白髮侍僧語焉不詳的原因了。



他當然不會忘,那是在他失而復得的記憶中也占了不少的一部份,古朗德利尼亞帝國引以為傲的––和不死皇帝齊名卻也因此而痛苦的悲劇皇妃。



「在這裡見到,或許還不算太遲嗎?」青年的聲音很沉著,就有如他們上一次見的那晚一樣。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重逢,還真是諷刺呢……可能不管怎樣,我們都無法從過去逃脫吧。」



帝國騎士猛然一震。並不是因為這話戳到了痛處,而是在他早已回想起的記憶裡就鮮明的刻著––自己曾經對他的僕人、他的童年玩伴,和他一路走來甚至是死前最後見到最後交談對象的盟友也說過的。



––『我們無法從過去逃脫。我並不是忘記了以前的事。』



當然,他也清楚記得對方是怎麼回應的。



「我也沒有忘啊......啊、抱歉,我––」



皇妃哀愁的笑容沒有改變:「啊,我明白的,是想起了什麼對吧,在這裡所回復的那些記憶中。」

「我可能有點慶幸吧,你不是像陛下一樣,就算看到我這個樣子也無動於衷......雖然我這個樣子其實是最不想讓你看到的。正確說來是唯獨不想讓你看到的呢。」



總是被囚禁在籠中的皇妃半倚著牆,明顯表露出不安感的用同樣顫抖著的左手平撫微微發抖的另一隻手。

「那個人,明明對我都是要求只看著他一個人,但是自己看著我的時候全從來不曾真正看著我。」



不是我。他的愛情他的執著他的瘋狂全都是為了她。

「對他來說,是想把我當作替代品卻又潛意識中很清楚的明白,這樣的連替代品都稱不上吧。

或許在他眼中我,或者說在那之後的艾莉絲泰莉雅都只是沒有心的人偶。所以才會用那樣的手段控制著,表現出的就只有對私有物的佔有慾而已。」



聞言,男人稍微苦笑了。

「我卻也被說是無情,根本沒有心的人呢。就在袖手旁觀您從那高塔跳下去之後……」



曾經死在眼前的皇妃並不因此動搖,只是問了:「你不會沒有回答他的吧?我所知道的巴爾茲准將可不是會作出這種反應的人呢?」



曾經起誓忠誠的帝國騎士再次露出微笑––是和先前不同的,不是巴爾茲准將,或許就只是被人親暱地喊著艾伯那時的那個––就只是艾伯李斯特的。



「沒有錯。就算如此,不論如何,也沒有人可以代替我活著。」



對那樣的艾伯李斯特,皇妃不由得如同以往般,感到炫目的同時卻又充滿想一直凝視下去的依戀。



但同時也想起了當時不想成為他的枷鎖的心情。



於是艾莉絲泰莉雅站到艾伯李斯特面前,視線直直地望著他,有如這才是兩人初次相遇般,



「那麼就這樣了吧,夜風有些涼,我要回去了。」



艾伯李斯特收起笑容擺出慎重的表情。

「......已經不想繼續看夜景了嗎?」



「已經看夠了呢。這樣就好了......雖然還沒有結束,可是已經再也不需要了。」



「是嗎。」



「嗯......再見了,艾伯李斯特。」



離去前她那總是寫滿憂鬱的眼眸中展露的是,不作為任何人的魁儡,就只是以自己意志傾心於眼前之人,因此不得不強忍住淚水的笑容。















艾伯李斯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心態。



和曾經的盟友在回想起最終的記憶之後一直維持著尷尬的關係,即使在得知復活之時就將來臨,原本已打定主意就不再去訴說或挽留那不在如往日單純的牽絆了,但在最後之前卻還是對他說了––為了自己活下去就好。



那就是所謂的活著。



那是在被引導者詢問到時所給出的回答,也是他所有一切行動的根本吧。



不論生前、死後在這世界、或者回到地上也都一樣。



有像這樣不變的事物,但也有已改變的事物。



對他來說––回到地上之後要是想追上的話可得快點呢,過去和機智賽跑的回憶可是那麼印象深刻;不過要是跑得太快又有些擔心身後的他會跟不上––這些,是以前的他可能會想的吧。



但是在這裡,在星幽界,在這個聖女之館經歷過好像十分漫長卻又有如轉瞬之間的夢一般的旅途,經歷過的那些人、那些事並沒有白費。



他稍微有了不同的想法。



或許跟不上先前追逐的他也沒關係、不去擔心身後還有沒有他一直跟隨也沒關係。



只是就此改變了原先既有的定位,站在不同以往的立場,但是曾發生過的那些也都是確實存在不會因此而消失的。



那麼同樣的,雖然聖女之子或許再也無法聯繫上這邊的世界、戰士們都即將回歸現世離開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也還是確實存在著。



只要那些經歷都還存在於記憶中,這個世界就並沒有消失吧。



意外地還蠻長的啊......就在艾伯李斯特好不容易終於為這些日子以來的心路作下註解從回憶裡抽身時,才發現已經過了原先被通知的,聖女之子將會和這個世界失去聯繫的時間。



儘管先前已經做完告別沒有特別留戀的了,但錯過最後一瞬仍好像有種奇妙的失落感。



正這麼想的時候卻看到不知道是奇蹟還是單純出了什麼差錯,聖女之子還維持著意識,並且向著這邊伸出手––就有如那時沒有自我意識的人偶少女和只有靈魂的戰士的長途旅行開始之時一樣––



擁有強烈意志的先驅者也伸出手回握住如今已萌生靈魂的人偶。



人偶眼裡閃著淚光。最初的戰士看見她好像稍微微笑了一下,發覺自己在先前那個世界最後露出的是不是也正是這樣的表情時,淚水盈滿了人偶的眼窩然後一滴一滴的滴落至地上。



聖女之子閉上了眼。



















重新站立於名為『生存』的這一戰場上,曾經駐足停滯於星幽界––經歷過一場如夢似幻卻又那麼真實的旅途––如今復活回到地上的戰士帶著笑容睜開了眼。



為了將還未完成的故事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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