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女成長日記、世界樹育幼院篇（CH.05/01.27 網路連載完結）[G]

　　小魔女們又跟大家見面啦(●´ω｀●)ゞ！
　　這次是關於小魔女們的童年故事！如果是第一次跟小魔女見面，也可以去《魔女的茶會》看看更多故事喔！不用擔心，《茶會》跟《成長日記》沒有直接性的劇情關係，只是都是一樣的腳色，分開獨立看也完全不用擔心會看不懂！
　　《世界樹育幼院篇》主要是關於秘銀魔女、藍天及秘藥魔女、司墨童年時期的故事。
　　《森界與小魔女與龍》則是關於飛炎魔女、艾絲翠德的童年故事。
　　因為這次沒有番外篇，所以《世界樹育幼院篇》的網路連載只會到第五章回，總章回數是七回，收尾的兩章就是實體書專屬啦！
　　非常感謝不論是初次還是再次點閱的你！
　　準備好的話就一起看下去吧！ Let's  gooo!!! Σ Σ Σ (」○ ω○ )／

　　這是一段僅存於過去發生的歷史軌跡。

　　承載了那些關於繼承稱號與獲得稱號的魔女們、成長的記憶碎片。

　　世界樹做為紀錄世界的存在，很多時候消息比任何存在都來得靈通，連風的傳遞速度都比不上祂。

　　所以在秘銀魔女殞落的時候，世界樹魔女跟引渡人幾乎是同時得知消息的。

　　大陸曆■■■■■ 年，原初魔女：「秘銀」米瑟莉，死亡。稱號「秘銀」，由原秘銀魔女的半龍之子——藍天，繼任傳承。

　　腦海裡閃過死訊同時，葉璟手上出現了一本白色封皮的精裝書，外殼沒有任何文字，翻開的頁面上漸漸浮現了這樣一段粗體文字——留下的紀錄僅僅只是稱號交替。

　　魔女的指間滑過那行字句，神情看不出變化，卻在最後嘆了口氣。

　　被輕輕闔上之後，那本精裝書就又憑空消失了。

　　葉璟與米瑟莉是由世界樹親手創造的種族之初，他們和另外三位名義上的手足一起，被稱為「原初魔女」，是世界上僅有五位血統源自妖精的魔女。作為最早誕生的他們擁有權力能近乎永生，因此，即使早就知道那個詛咒必然會殺死古老的泰初之龍，葉璟也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聽到名義上手足的死訊。

　　明明她看起來總是堅不可摧。

　　至於那個孩子，他也算是熟悉。世界樹魔女想起那個許久未見的半龍之子，最深的印象是如名字一般清澈的銀藍，以及只要他在，氣氛就必然吵吵鬧鬧。

　　初次見面的時候，藍天只不過小小一團，完全不怕生，還拿他的手當食物咬；後來長大一點、會飛了的時候就敢闖世界樹，卡在枝條中間被他拎下來；餵過東西吃之後，每次回來這片森林都會來找他，食量大到他以為米瑟莉都沒有好好餵孩子。

　　算起來，那個孩子也沒有多大。介於要獨立有一定困難、但也不是做不到的年紀。

　　那個機敏淘氣、膽大包天的小半龍混血會怎麼面對父母的死亡？葉璟一邊做就寢前的洗梳作業一邊想。

　　就在葉璟熄燈要上床的時候，聽到了門口有人敲門的聲音。

　　這個時間會打擾他的人不多。轉念一想，葉璟就知道了會是誰、又可能會是什麼樣的事。於是他起身重新點燈走向門口，走出房間前一揮手讓浴室的臉盆放滿熱水。

　　門外是平時基本上很難得看到、化為能觸碰現世生命的實體引渡人，葉璟並不意外他手裡還抱著某個自己很熟悉的孩子，沉睡中的男孩一臉憔悴。

　　「這崽子變成孤兒了。」對這項技能還不太熟練的引渡人之首——蓋亞爾，看到葉璟開門之後，皺著眉、抬抬下巴，態度明確的示意他快把孩子抱走。

　　「我知道。」葉璟伸出手接過孩子。把自己捲成一團的小魔女時不時吸吸鼻子，看來像是哭著入眠的，模樣好不可憐。被葉璟抱好之後雖然嗚咽了幾聲，但也沒醒，只是伸手揪住摸到的布料。

　　「除了你跟蘿蔓，大概也沒人能養……不過我怕蘿蔓管不住這個小鬼，所以放你這裡養應該是最適合的了。」蓋亞爾皺著眉頭說。

　　「……嗯。」世界樹魔女沉默了一陣子，終究是沒反駁什麼。想著不要讓正脆弱的孩子繼續吹夜風，葉璟抬頭：「去休息吧。」

　　魔女少見的反應讓蓋亞爾愣了半秒，也明白是什麼意思，放鬆讓自己變回原本習慣的靈體狀態後，往世界樹樹頂的方向回去了。

　　葉璟帶著藍天回到房間內，浴室裡剛剛放的熱水正好轉為適宜溫度。世界樹魔女擰了毛巾擦去小孩臉上的淚痕，又替他換好乾淨睡衣之後，抱著他上床就寢。

　　然而葉璟卻一夜無眠。

　　黎明時分，葉璟把抱在懷裡一夜的孩子放回床上，確定被子蓋好之後就走出房間去弄早餐了。半龍混血的藍天吃的多，還稍微有挑食傾向，雖說考慮到血統可以理解，不過均衡飲食還是比較有助於成長的。

　　想著小魔女的食量，又想到他的情緒狀況，葉璟難得費工準備出好幾種既好入口也很營養的餐點，還花了點時間讓餐點看起來有各種豐富色彩，更加引人食慾。

　　他還沒見過小傢伙吃不下飯的樣子……所以會吃吧？

　　世界樹魔女有點苦惱，他不擅長安慰，或者說，他並不善長處理情緒。

　　世界樹是作為中立的紀錄者而存在，伴他而生的魔女也是如此，葉璟的淡然與冷漠都僅只是為了不動搖。對於魔女誕生之初便存在的他而言，漫長的時間洪流也幾乎填平了心湖，使之波瀾不再。

　　所以年幼的孩子那些情緒，對他而言可以算上十分棘手。

　　葉璟在餐桌前坐著，一直到聽見臥室裡有聲響才起身。開門看到的是正跳下床的小魔女，聽到腳步聲的他也向自己望過來，眼底裡清澈如月。

　　但，太清澈了。

　　葉璟還未開口，藍天就先說話了。

　　「我要回家陪媽媽，她還沒醒、醒了沒看到我她會擔心。」小孩子清脆的聲音認真說著，站在葉璟面前、看似狀態正常，雙眼直直看著他很熟悉的「朋友」。

　　這是葉璟擔心會發生的狀況之一。

　　為了保護自己，小魔女本能般迴避了會令他崩潰的現實。

　　「……昨晚蓋亞爾去過你家之後，把你送來我這裡的。」不能不說實話，但是看著那雙眼睛，葉璟停頓了會兒，說不出一如以往的直白語句。

　　剛想邁出步伐的藍天停下動作，愣了一會兒才慢慢放下腳，抬頭看著葉璟。

　　他們之間的沉默持續不久，藍天就像是想起什麼般倒抽一口氣，睜大雙眼、滿臉茫然。接下來開口時的語氣，徬徨而無助。

　　「……他們都不在了，對嗎？」短短的句子帶著顫抖和泣音，反覆的語句就只是不想面對事實，小魔女的眼裡聚集出水氣，「她是不是不會醒了？就跟爸爸一樣？他們……他們是真的、都不要我了？」

　　語尾上揚而眼淚落下。

　　「對。但他們不是不要你……」葉璟很難繼續解釋米瑟莉的選擇，就算解釋藍天也未必能接受。

　　因為事實就是，真的只剩下他了。

　　被記錄在世界樹史冊上的，是為世界規則獨斷的絕對、無法撼動的真實。

　　小小的孩子從無聲落淚到嚎啕大哭不過幾秒。

　　母親是在他面前倚著父親的墓碑進入沉眠，然後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的。

　　進入永眠前的擁抱，母親流著淚、語調哀戚一遍遍說著對不起的涵義他懂了。只是此刻他寧願自己不懂，這樣就不用面對被拋棄一般的事實。

　　葉璟不會安慰人，只能默默地把藍天抱起來，一邊幫他拍背順氣，一邊放任他哭泣。

　　斷斷續續的哭聲背景裡，還參雜著懷裡這個小傢伙不知道餓了幾天的咕嚕聲，葉璟真的……無奈又哭笑不得。他從沒哄過孩子，只能抱著藍天、輕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半龍背脊，在自己不算小的房子裡來回踱步，讓小魔女好好把壞情緒發洩出來。

　　哭了半晌，情緒漸緩的藍天終於委屈巴巴講出一句話——

　　「……我好餓……」

　　葉璟挑起眉，想著看來還是那個吃飯皇帝大的小半龍，然後慢慢走回那張擺滿飯菜的桌子邊，把藍天放下。先替他擦掉眼淚鼻涕、再洗洗手，餵了幾口水之後，才把一碗蔬菜魚肉粥推到他面前。

　　「慢慢吃，拿湯匙。」制止藍天想端起來一口喝的動作，葉璟半強迫的把餐具塞進小孩手裡，「你至少兩天沒吃東西了，這碗粥不要狼吞虎嚥，先墊墊胃。」

　　即使粥米都煮化了，葉璟也怕藍天嗆到。

　　畢竟有半龍血統的藍天那蝗蟲過境般的吃相，葉璟見識過不只一次，小時候在自己這裡吃飯還讓他忍不住一口口餵過，好像怕多嚼兩下桌上飯菜就會不見。

　　藍天只好妥協，拿著湯匙慢慢進食，邊吃東西還邊啜泣。最後他花了大概一小時，把不小的桌面上所有食物一掃而空，連湯汁都不剩。

　　藍天吃飽了放下餐具的瞬間，又是兩滴淚珠滾落。

　　葉璟無奈的先幫他擦掉眼淚，再擦擦嘴邊髒汙。

　　「……嗚、阿璟……」藍天嗚嗚咽咽的繼續哭著，一雙銀藍色的雙眼又紅又腫。

　　「嗯？」把孩子抱到腿上之後，葉璟很有耐心地替藍天擦臉，彎下腰靠近表示出要聽他說話的意思。

　　「眼睛、痛。」藍天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瞇著眼道。

　　葉璟……葉璟還能說什麼呢？到他家之後藍天一睡醒就是在哭，沒意外的話還在秘淵森林時應該也哭很長一段時間了，眼睛本來就是比較脆弱的器官，怎麼可能受的了這種摧殘。

　　「……眼睛痛你就別繼續哭了。」葉璟驅動了個小咒文，再輕輕把手貼到藍天的眼睛上。

　　世界樹魔女十分無奈地嘆息，也擔心起這小傢伙再哭下去瞎了怎麼辦？先別說他不像「秘藥」一樣，製作藥水信手拈來，有些傷害就算用魔法也是治不了的。

　　「阿璟手好涼喔……」藍天說話時帶著濃重鼻音。葉璟一隻手幫他做冰敷，另一隻手拿了新手帕讓他擤鼻涕，以至於沒注意到吃飽了的小魔女語速不太對，好像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以後先跟我住，過兩天帶你回去收拾。」葉璟力道輕緩地幫藍天做眼部按摩，一邊趁他好不容易清醒、似乎也能正常溝通了，先跟他說以後的生活問題。

　　「……」

　　「……？」

　　懷裡的小傢伙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

　　葉璟慢慢把手放下，然後才發現藍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過去了。手拿開的動作讓藍天晃一晃，接著往前倒，咚一聲撞上葉璟的肩膀。

　　睡飽了吃、吃飽了睡，像隻小豬仔。葉璟再度哭笑不得地想著，藍天還剛好因為鼻塞而發出小小鼾聲。

　　不過至少能吃能睡，還不錯。

　　葉璟重新抱起藍天，走進臥室後也不急著把他放下，替他輕輕拍背，直到確定懷裡的小孩睡夠熟了，才把他放進被鋪裡。躺在床上的孩子很快就揪住被子捲成蝦米，發出細小嗚咽，葉璟只好又繼續伸手拍哄。

　　過了好一會兒，葉璟才停下手上的動作，起身準備去整理一片狼藉的餐桌。

　　「不哭了，好好睡個覺吧。」走了兩步後，葉璟又折返回來，拇指輕輕撫過藍天的眼皮，下了個小小的語言魔法。

　　祝福、朝陽和風精靈的搖籃曲都帶著溫柔，願年幼的孩子不再受噩夢及悲傷侵擾。

　　藍天就這麼吃飽睡、睡飽吃的度過兩天，才算是恢復了精神。不過看起來還是蔫蔫的，葉璟也不強求什麼，能吃能睡就好。

　　剩下的，時間能撫平很多傷痛。

　　確定藍天情緒上沒有問題之後，葉璟帶著小魔女回了趟秘淵森林，簡單收拾整理了一遍之後又帶著他回世界樹。藍天一直很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沒事，卻總不免在夜半時分被夢魘糾纏。

　　世界樹魔女也就不再想要不要幫小魔女另外整理一個房間，或是另外再弄張床。

　　藍天看起來堅強，實際上也不過只是個孩子。

　　淺眠的葉璟一邊打呵欠，一邊熟練的輕輕拍哄著小魔女。風精靈的搖籃曲很有用，至少藍天晚上能熟睡好幾個小時才開始做夢了，而且那些半夜打擾到葉璟的嗚咽也會在藍天醒來之後被本人忘得一乾二淨。

　　習慣了半夜得偶爾被吵醒之後，葉璟也會找點別的事情思考，來打發重新入睡之前的一小段時間，比如明天早餐吃什麼好？是不是該補些存糧了？

　　擁有一半龍族血統的小魔女實在太能吃了。

　　空間裡時不時出現書頁翻過的聲音，呼吸慢慢合拍又錯開，靜謐的環境裡雖然沒有溫馨熱絡，卻有著舒適的沉默。葉璟就這麼靜靜等著藍天看完這個章節，才起身去湊到他身邊。

　　世界樹裡什麼沒有，書最多，原則上只要不懷有惡意，所有種族都是被允許進去借書的。不過除了葉璟和蘿蔓以外，其他存在都無法借閱世界樹所記錄的史冊。除此之外，只要借閱人能力越強大，能借的書籍自然就越深奧；當然，能借閱的書籍種類也會因為借閱人本身的血統、專長不同而區分出更細的差別。

　　總而言之，世界樹會自主判斷出借什麼樣的書。不過為了怕有人鑽漏洞、閱讀能力所能負荷以上的書籍，所有書籍只允許借閱人閱讀，如果被借閱人以外的人翻閱，那麼書本當下就會化為灰燼。

　　只是至今為止，會去世界樹那裡借書來看的大多都還只有魔女，其他的種族有些並不知道進入世界樹的方法、另一些則是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各自有各自種族獨特的智慧傳承方式。

　　世界樹就這麼慢慢變成魔女獨有的信仰和保護對象。

　　藍天打起精神後，把所有時間都投入了知識之海，三不五時就請葉璟帶著他進去世界樹內部拿書看，看不懂的就問葉璟。藍天看的大多是關於煉金術的知識，偶爾能翻出一兩本關於龍族的記載，後來世界樹魔女的客廳就成了四處都有著小書堆的狀態。

　　「餓了嗎？」藍天是坐在地上看書的，葉璟就蹲在他身邊，伸手輕輕按著書頁。

　　藍天一認真起來就廢寢忘食，沒提醒就整天都滴水未進、粒米未食，雖然說魔女長時間不進食並不會對身體機能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對還在長大的小魔女來說還是要三餐正常才行，對身體比較好。

　　咕嚕嚕——肚子很誠實地幫主人回了話。

　　「想吃什麼？」替藍天正在讀的書夾上書籤之後，葉璟一邊整理藍天周圍的書本一邊等他回答。

　　「肉。」小半龍摸摸肚子，給了個千篇一律的答案。

　　「你只有一半是龍，不要老是挑食。」葉璟無奈嘆氣。其實藍天挑食狀況變嚴重這件事，也是過了好幾天他才偶然發現的。小魔女表現得並不明顯，不過每次都是嘟著嘴把菜吃完才開開心心的大口咬肉，葉璟也不可能看不出來。

　　以前不是這樣，以前的小半龍就算比較喜歡吃肉，但餵什麼吃什麼，不會特地把蔬菜挑出來吃完才吃別的。

　　葉璟一邊想著還是不能太縱容小魔女，一邊看著堆滿食材——其中大多是肉——的流理台，最後拿起了刀。

　　「先吃這個，等我煮飯。」葉璟把一盆滿滿的水果生菜沙拉擺在藍天面前，嚇得他正在紙上記錄靈感的羽毛筆都掉了，小魔女瞪大眼睛看著葉璟，又不可置信的瞟了眼面前的一盆菜。然而藍天才剛嘟起嘴擺出抗拒表情，葉璟就用那個一如既往的清冷語氣，輕飄飄拋下一句：「吃完才有別的。」

　　聽起來彷彿是威脅。

　　藍天震驚，但是葉璟已經自顧自轉回流理台前面繼續烹飪下一道菜了，留他跟那一盆菜面面相覷，連抗議都來不及。

　　過了好一會兒藍天才委屈巴巴的拿起叉子，表情哀怨、吃一口菜抬頭看一次葉璟。

　　葉璟正在烤一串串的肉丸子，慢慢炙烤的過程時不時刷上調好的醬汁，聞起來口味並不重，還帶著淡淡果香。滿室肉香勾的藍天更悲痛了，嘴裡嚼著那些蔬菜水果的清淡甜味都被忽略不計，覺得自己就是在受酷刑。

　　丸子都差不多烤好後，葉璟轉頭看向藍天，小半龍正眼巴巴盯著自己看，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除了哀怨就是很明顯的兩個字：想吃。不過他還是乖乖地在嚼那盆沙拉，以平均五分鐘才吃一口的頻率。

　　葉璟嘆氣，先把丸子從竹籤上拔下來，一顆顆丟進盤子裡後才端上桌。看到丸子上桌之後藍天更委屈了，葉璟廚藝很好，但是香噴噴的肉在眼前卻不能吃。

　　阿璟欺負人。藍天盯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葉璟，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要是嘴角的口水收一點會更有說服力。

　　「再吃一口。」葉璟手裡也拿了一隻叉子，戳起一顆肉丸在藍天眼前晃。

　　「阿璟……」

　　「吃一口一顆。」葉璟拿丸子指了指藍天眼前的沙拉。其實葉璟沒有做得太過分，知道小魔女不太喜歡吃菜，大多數材料還是放了藍天比較願意接受的水果。

　　看看手裡滿盆的生菜沙拉，又看看眼前三盤堆出小山的肉丸，藍天同意了這個交易條件，乖乖吃一口菜之後張嘴等葉璟餵肉丸子，越吃越香。葉璟在肉丸上塗的醬料口味清爽，帶著點酸，把肉的油膩完美中和掉了；丸子也不完全是絞肉，裡面混著嚼起來清脆的食材，不過藍天沒吃出來是什麼。

　　「為什麼更不愛吃菜了？」吃到一半，葉璟突然開口問。

　　聽到問句的藍天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愣了會兒，接著戳起一片菜葉慢慢嚼，咀嚼速度越來越慢。

　　葉璟餵丸子的動作還在繼續，可是藍天也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

　　經過良久，藍天才咬咬唇，一副頓時失去食慾的模樣小小聲抱怨，邊說還邊垂頭喪氣的拿叉子戳戳沙拉裡面那些水果：：「……沒有會特地做給我吃的人在、也沒有會跟我一起吃不知道是不是菜的大龍……只有自己一個吃的話，就更不喜歡菜的味道了。」

　　聽到跟自己猜想八九不離十的回答，葉璟沒說什麼，畢竟都是挽回不了的了。藍天現在也不需要有誰開導他，葉璟看的出來他雖然難以接受，但正在慢慢接納。

　　只是突然只剩下自己，那份寂寞痛得難以言喻。

　　所以葉璟偶爾還是會跟小魔女談談，讓他紓發一下難過的感覺。

　　「我不是人嗎？」葉璟一邊說一邊又把丸子塞進藍天嘴裡，看著他乖乖咀嚼：「還有，你有給我機會陪你吃飯嗎？每次都把我煮的飯吃空的是誰？」

　　平常藍天平時在吃飯的時候，葉璟頂多跟著吃兩口意思一下，常常是藍天橫掃餐桌上的菜，而葉璟就默默看他吃，偶爾幫小魔女擦擦臉、端端空盤子。

　　原因其一是藍天食量大，小小一個吃掉四五人份不在話下，煮這麼多飯很累，葉璟懶得再把自己算進去了；其二是，葉璟平時進食量就很低，而且大概是住樹裡習慣了，跟嗜肉的藍天截然相反，他平常吃素居多。

　　吃素不用開火，方便；也不用因為開火聽世界樹碎念，清靜。

　　幾個反問讓藍天一下子啞然，想說什麼反駁……但對方說的好像都是、事實？覺得自己理虧，但好像應該要說什麼的小魔女整張臉都皺起來了，跟剛剛被逼著吃菜時的表情差不多。

　　嘴巴張闔了許久卻說不出話的藍天，絞盡腦汁到最後才悶聲喃喃一句：「……你住離秘淵那麼遠，我飛不過來啊。」

　　小半龍難得埋怨自己家怎麼離魔女之森這麼遠。

　　「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住誰家？」葉璟無奈到笑了出來，放下餐具，一隻手撐著頰、另一手拍拍小魔女的腦袋：「就算以後回去了，你真的覺得住太遠你飛不到，那我過去也未嘗不可。」

　　葉璟在漫漫長生中遇過不少新生命，大多是作為魔女的父母來為孩子求名；或是跟第一次與藍天見面時的原因一樣，帶著新生魔女來打個招呼。

　　然而藍天是第一個對他來說有實際意義的鮮活小生命，除了血統上接近這個理由以外，也沒有哪個小魔女第一次與他見面，就敢把自己的手當食物咬著不放。

　　葉璟依稀記得，在藍天之前，他好像沒有抱過任何一個新生魔女。

　　後來每一次見面，都是藍天為葉璟的生命創造變化，讓沉悶乏味的長生不再單調。

　　如今這個孩子需要的不過是陪伴和庇護，他有什麼理由拒絕？

　　「……阿璟，謝謝你。」

　　「嗯。吃飽了去睡個午覺，下午教你用你今天學的魔法。」

　　恢復本性的小魔女，非常讓葉璟頭痛。
　　藍天從起先看書累了會偶爾出門走走；再後來每天會固定出門四處晃，順便蒐集煉金材料；到最後開始常常在外面惹事，其實也沒有花多長的時間。
　　惹出事情需要葉璟收拾善後的話，回到家裡還會撒潑打滾賣萌求放過，依情節嚴重度各來一輪，跟一開始因情緒低落而非常乖巧聽話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說了幾次不可以偷掀掉人家的巢穴。」葉璟看著一身泥的藍天，聲音比平常低了八度。
　　藍天開始鑽研煉金術之後，往外跑大多都是為了自己找合適的煉金材料。然而並不是所有採集區都屬於無主之地，有些材料只是生長區有人把守，通常把葉璟的名號亮出來都能通行無阻；但有些東西雖然生長於無主之地，想採集卻必需要經過當地居民的住所，有些原住民並不太賣面子；更有些材料屬於某些原住民賴以維生、供奉祭祀、生活所需之用等等，不進行交涉拿不到手。
　　小半龍脾氣倔強，人家不給過就會偷偷找機會掀掉人家家強行闖。久而久之，知道現在秘銀魔女歸屬世界樹魔女管轄的森林居民，就會找到葉璟這裡來投訴。
　　不過這次是另一種新狀況，藍天盯上了人家崇拜的聖物。
　　「他們就不跟我換。」藍天噘嘴，明明答應了絕對不會破壞到住所或他們搭建的小祭壇；也說了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交換；更說了他只要少少一點就好了，他們拿給自己也可以。
　　「你想用的那種矽鹽礦是人家的聖物。」
　　「……所以品質最好啊，而且我只拿一小塊。」他還很善良的從背後摳走，正面根本看不出來！藍天嘴上自知理虧的小聲嘟噥，心裡忍不住偷反駁。
　　「……藍天。」葉璟其實不愛罵人，藍天做的事情也都在他能順利收拾善後的範圍裡，能處理的四捨五入可以算沒事。
　　不過，小魔女的常識部分還是要矯正過來。
　　雖然說是親兒子，但是這個根本不只第二個米瑟莉這麼簡單了。
　　「交涉要雙方同意才叫做交涉，你這種明偷暗搶的做法不可取，這件事我應該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記住了嗎？」
　　「我有提出交涉的誠意——」
　　「人家沒接受。」葉璟直接打斷藍天的反駁，「你要是有實力跟權力，比如我跟蘿蔓，那就算你想以上位者的身份強制對方服從我也沒意見。但現在你沒有，而且這種行為也不是很可取，屬於非常手段。同處於平等位子上，如果人家不願意跟你交易，你就要想別的方式，不是去偷掀人家老巢，明偷暗搶跟趁火打劫都是不對的。」
　　「媽媽之前……」
　　「秘淵森林裡米瑟莉就是規則，你在的地方我跟蘿蔓才是規則。」
　　「……我叫你幫我你又不理我！」藍天委屈巴巴的鼓起臉。
　　「我剛剛說了拿身份壓人不可取吧。」見過好幾次這個表情的葉璟沒上當。
　　「——我不管啦！秘淵這麼遠！好的礦石都在家裡附近，我找到品質最好的材料就是那裡了他們還不跟我交易一群小氣鬼——！」最後藍天深吸了一口氣，使出無理取鬧。
　　葉璟第一次看到小半龍原地坐下、躺平、在地上打滾耍賴一氣呵成。
　　很小孩子。
　　很……吵。
　　葉璟只愣了一瞬就果斷勾勾手，叫出一根樹藤捆住藍天的腰，從地上拎到半空中倒吊，與自己面對面。
　　小半龍的抗議聲戛然而止。
　　「賴皮沒用。」葉璟悠悠哉哉地又喚出樹藤組合成椅子的形狀，坐在上面雙手環胸看向藍天。
　　「……啊、啊？阿璟你這個大壞蛋！啊——放我下去——！」小時候被卡在世界樹枝枒間下不去的回憶閃現。藍天掙扎間甚至展開了翅膀，然而徒勞無功，只牽動了樹藤跟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或是被他扯到上下彈跳，就是沒有鬆動一星半點。
　　藍天大概十四、五歲左右就知道破壞世界樹不是他能力所及的範圍了，除了掙扎哀號要葉璟放他下去之外，做什麼都沒用。
　　兩人對峙期間，有個不用經過葉璟同意就能進入世界樹的人出現了——森界魔女、蘿蔓。她在門口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人回應，只好直接開口詢問世界樹是否放行，獲得的回答是直接開啟的門扉。
　　看清楚同僚為什麼會沒來替她開門之後，蘿蔓用一種「你幹嘛虐童」的懷疑眼神，滿臉無語的盯著葉璟。
　　「我在教育熊孩子。」葉璟非常理直氣壯的給出回答。
　　蘿蔓這次來的目的其實很單純，就是把做好的糖拿來給葉璟，順便跟他一起泡個老人茶休息一下而已。恰巧撞見葉璟「教育」小魔女，她也不尷尬，怡然自得找了張椅子坐下後，轉而把目光放到扭動掙扎的藍天身上。
　　藍天不是孩子了……或者說，不完全是個小孩了，蘿蔓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葉璟要用把他吊起來這種方式教育。
　　「蘿蔓救命——！」
　　森界魔女一頓，她本來是不想插手的。
　　「藍天怎麼了？」蘿蔓一邊拿出要給葉璟的東西放在剛剛長出來的矮桌上，一邊無奈地開口詢問小魔女被吊起來的原因。
　　「他想拿人家的聖物當他的煉金材料，然而交涉失敗，後來他轉而找機會掀掉人家老巢，趁火打劫拿到想要的東西了。」葉璟先是慢悠悠地倒好三杯茶水後，才指著某個方向。蘿蔓順著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小樹洞裡有塊拇指大的礦石，被一顆發亮泡泡包裹著。
　　「……。」聽到理由的蘿蔓啞口無言。
　　「我跟他說了不能這麼做，他不服。」
　　「你是該聽葉璟的話。」蘿蔓把視線收回來，端起桌上的茶杯優雅啜了一口。
　　小半龍像洩氣的皮球一樣瞬間蔫了。
　　見此，葉璟讓樹藤把安靜下來的小半龍放到腿上，接著打開糖罐、準確無誤塞了顆糖進到藍天嘴裡。
　　「……我不要面子的嗎。」心有不服的小魔女嘟噥一聲。
　　「做錯事不要這麼理直氣壯，再有下次就吊一天。」葉璟語氣如常地說，接著把小孩往另一張椅子上放。
　　藍天的嘴巴瞬間嘟到能掛豬肉。
　　然而下一秒出現的小蛋糕堆馬上讓小魔女忘記還在生氣的事，開開心心的吃起下午茶。蘿蔓面前也出現了盤子，上面同樣放了幾個小點心，配上帶著花香的茶水，不甜不膩剛剛好。
　　蘿蔓眨眨眼，以前可沒有這麼好，葉璟頂多就泡茶。質疑的眼神丟過去，瞬間就收到了回答——葉璟指指一口兩個小蛋糕的藍天，聳肩。
　　畢竟成長期的小半龍是一種需要一天三頓、外加點心下午茶宵夜才能餵飽的生物。


　　魔女之森的一切對原先居住於秘淵森林的小半龍來說，都十分新奇有趣；不大相同的規矩也讓他適應了好一段時間。
　　確認世界樹魔女不會放著他不管後，小半龍不再四處調皮搗蛋，倒是發現引渡人的居所後開始會在世界樹上四處探險。藍天甚至曾經趁半夜葉璟睡著後，試圖去偷拔幾片葉子研究——他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引渡人們到那裡就會消失？然而葉片都還沒摸到就被大魔女一把抓回手裡教訓。
　　日子在互相適應中飛逝，藍天很快的迎來了他第一個同輩小伙伴。


　　藍天那天一如既往在森林裡探險。
　　其實他已經在回家路上了，不過吃完早餐之後就出門玩，上午的點心沒吃到，加上去的地方是礦石較多的區域，況且又是冬季，路上找不到什麼果樹或別的，藍天只能忍住飢餓、加緊腳步回世界樹。
　　然而走到半路，藍天就被一個香香的味道攔下腳步，不自覺轉了方向往來源找去。最後在一棵樹下找到香味源頭，是幾叢有著大葉片又開著藍白相間小花的植物，聞起來很像葉璟用過的一種香草。
　　「咕嘟。」聞著香草的味道，藍天就想到葉璟煮的飯，感覺更餓了……小魔女摘下葉片，啊嗚一口咬下。
　　藍天怎麼也沒想到他引以為傲的嗅覺居然會失靈，小魔女發現咀嚼間葉片滲出微微苦澀後，想吐掉也已經來不及了，藥草的麻痺效果發作很快。藍天咚一聲、往後躺倒，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不會餓死在這裡吧！藍天慌得要命，對眼下意識清楚卻無法行動的窘境束手無策。
　　所幸藍天沒有躺太久就遇到了他的救命恩人。
　　來者穿著帶兜帽的黑色斗篷，所以看不清楚長相，不過大概看得出是一位成年男性，腰間掛著幾個小袋子。男人看見藍天躺在地上時腳步頓了頓，像是疑惑，接著才走上前、蹲下，發現藍天只是動彈不得後，似乎是放下心來，把小魔女扶起來靠在樹幹上。
　　「……你吃了那個草？」男人指著藍天旁邊的植物問。
　　你又不是看不出來我說不了話也動不了！藍天在心裡大喊。
　　「不知道是什麼就不要亂吃，知道嗎？」男人試了試，發現這樣餵藥好像不是很方便，就把小魔女抱進懷裡，小心的調整好角度後，拿了罐藥水出來餵。他的手法很熟練，完全沒讓藍天嗆到。
　　藥水喝起來涼涼的，沒什麼味道。過一會兒，藍天漸漸感覺自己似乎能動了，嘗試張開嘴巴、動動手指，接著被男人阻止。
　　「再等一下。」
　　「？」
　　「你吃的植物叫做白麻芫，跟栗芫是同種的植物，所以香氣聞起來類似，但他們一個是毒物、一個是常常加進肉類料理的香草。你只嚼了一兩口還好，就是全身麻痺的效果，大概明天日出就可以恢復了；如果把整片葉子都嚼了，很快就會因為呼吸系統都停擺而致命。更別說你還算幸運選了葉子嚼、不是吃花，這個季節也不會結果，要不然你躺下去的時候就是死亡之時。所以記住了，山裡的植物、尤其是草藥，不要亂吃；果子如果想吃，先看看有沒有其他生物咬食過的痕跡。」男人開口，語調平板講了一大段話，砸得藍天一臉矇。
　　小魔女張大眼睛看著男人，滿臉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說教了？
　　「餓了趕快回家，不可以再亂吃了。」男人一邊放下藍天，一邊從腰間最小的袋子裡拿出糖果，放進小魔女的手心。
　　接著他拍拍小魔女的腦袋，轉身挖一棵他剛剛說的有毒植物收好，就離開了。
　　藍天則是呆了會兒，看看手上的糖，最後把它放進嘴裡，才張開小翅膀啪搭啪搭往世界樹飛去。
　　「怎麼這麼晚？」藍天正打算站在門口把自己身上的灰塵拍掉時，葉璟就開了門。他看著又是一身髒的藍天嘆口氣，蹲下來替小魔女擦臉。
　　藍天含糊其辭，畢竟亂吃東西導致自己差點餓死在森林裡太丟臉了。
　　「有客人，所以你等一下吃飯慢一點，不要狼吞虎嚥，吃你那一份知道嗎。」彈指把小魔女的衣服大致打理乾淨後，葉璟把人帶進屋裡，一邊走一邊說。
　　「喔……」本來就很餓的藍天聽完，表情有些委屈。
　　「我有多煮，餓不到你。」葉璟很是無奈。他知道藍天一早跑出去就不會在平時吃點心的時間回來，本來就多準備了餐點；後來聽到友人要來訪的消息，又多加了幾道菜。
　　「還有誰會來找你啊？」藍天來到世界樹住這段時間，除了看過蘿蔓來訪以外，葉璟的日常生活沒有別人出現過。
　　引渡人除外。引渡人就住在世界樹頂端的葉子裡，偶爾引渡人們會下來跟葉璟說說話，跟蘿蔓來葉璟這裡喝茶的目的差不多，純放鬆。
　　「一起長大的朋友，也可以算是兄弟。」
　　「可以算是兄弟？」
　　小玄關走到餐桌的距離並不遠，兩句話時間就到了。
　　接著藍天看到了剛剛對他說教的男人，雖然沒穿著斗篷，但是味道一樣。在世界樹裡，那身各種藥草混雜的香氣就更明顯了。
　　「秘藥魔女、司玄青，和他的伴侶，魔女、柔伊．布朗。」
　　

　　「阿璟，那個姨姨肚子裡有東西在動耶。」因為有陌生人在，藍天下意識跟在葉璟旁邊，愣了一下後才拉拉世界樹魔女的袖子說。魔女柔伊坐在司玄青身邊，以藍天的角度來講她坐在後面，身體被擋住了大半，導致藍天其實看不太清楚她的身型。
　　「柔伊懷孕了。那是你的同輩小夥伴，還沒出生而已。」要不是知道藍天有龍的血統，能感知到新生命，這句話聽起來還蠻奇妙的。葉璟一邊覺得好笑一邊解釋。
　　「喔喔！什麼時候才會出來啊？」藍天眼睛一亮，盯著柔伊的方向，目光殷切。
　　見此，秘藥魔女夫婦體貼的向小魔女招招手，示意他可以靠近一點看。
　　「過兩個月就會出來了。不過小嬰兒還很脆弱，你想跟他玩的話還要等他長大一點。」想著小半龍破壞力堅強，葉璟還是多叮嚀了一句。
　　「喔喔好！」明顯沒在聽的小半龍盯著圓滾滾的肚子，興致富饒，有點想伸手碰又有些縮瑟。
　　「要輕輕的喔。」初為人母的魔女主動牽起小手放到肚子上輕拍，帶他一起向裡面的小生命打招呼。
　　感覺到裡面的胎兒正在動，藍天更興奮了，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抬頭：「阿璟阿璟、寶寶叫什麼名字啊？」
　　「你問人家爸媽啊。」在夫婦倆對面落坐的葉璟輕笑，指指老朋友。
　　小魔女馬上把發光的視線轉向秘藥夫婦。然而夫妻倆卻是對視一眼，有些抱歉的笑著向藍天說，他們還沒想到。接著藍天又對還沒出生的小生命稀奇了好一會兒，才被自己肚子的雷響催去吃飯。席間倒是很注意，有什麼覺得好吃的都會分給柔伊一些。
　　「他平時就這麼乖嗎？」司玄青有些疑惑的問。畢竟他剛剛才看到小半龍因為亂吃，導致自己差點在森林裡過完今天。
　　就他所知，他的基因應該也不可能讓他乖巧。
　　「不，你想多了。大概是第一次碰見新生命才這麼乖。」葉璟很淡定的幫藍天夾菜。
　　吃飽飯後，葉璟動手為柔伊檢查一遍身體。因為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還多叮嚀了幾句話。接著夫婦倆又待了一段時間，好讓初次與新生命接觸的藍天盡興，最後才離開，並承諾寶寶出生會帶他來陪藍天玩。
　　「兩個月好久喔……」非常期待小夥伴的藍天嘟嘟嘴，無比可惜。
　　「兩個月很快的。」葉璟笑著拍拍藍天的頭，然後帶他返回家裡。



　　藍天的小夥伴在初春來臨時誕生，分享了父親的名字，也繼承了父親的瞳色及髮色，命名為司墨。不過小司墨的長相跟父親大相逕庭，反而遺傳了母親的溫和清秀。
　　司墨大概半歲大時，秘藥夫婦才帶著他再度拜訪世界樹。小小軟軟的嬰孩很乖巧，被抱來抱去時都會露出甜甜的笑，對他說話時嬰兒也會咿咿呀呀回應。
　　「他好小。」藍天畢竟第一次見到嬰兒，葉璟怕他不會控制力道，沒讓他抱孩子，自己抱著讓藍天對小嬰兒戳戳碰碰。而藍天也沒有吵著想抱抱他的小夥伴，畢竟幼小的孩子看起來太脆弱了，藍天自己也怕傷到他。
　　「小嬰兒都是這樣，畢竟長太大不利於出生。」
　　「為什麼？」
　　「你想想，墨墨要從原本開口大小只有這麼大的地方出來。」葉璟用食指跟大拇指約略圈了個圈，藍天盯著那個小圓圈瞪大雙眼。
　　「感覺好痛喔。」
　　「非常痛，全世界最痛的就是媽媽生產的痛。」
　　「阿璟你又不會體驗到。」
　　「不用體驗也知道很痛。」
　　小司墨跟著兩人的對話一起咿咿啊啊的發出聲音，世界樹魔女也就一邊逗著小嬰兒玩。
　　新生命很溫暖。葉璟分心想著，這些新生中他也就抱過藍天跟手裡的司墨了，不過司墨跟藍天確實不太一樣。其實葉璟也很難得接觸剛出生的孩子，只是活得久了，新生命於他也並不稀奇，世界樹裡海量的知識讓他即便少接觸也不至於特別生疏。
　　以相近的年紀來說……
　　「你小時候根本是一坨蟲。」葉璟對戳得正開心的藍天說。
　　「什麼啦！」又罵我？藍天錯愕的抬頭。
　　「唔——」司墨恰巧也發出了聲音，像是在附和葉璟。
　　「雖然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沒有墨墨現在這麼小。但是你就算被人抱著也不會乖乖的，不用兩隻手抓好不行。」葉璟輕輕顛了顛司墨，逗得小寶寶咯咯笑著。
　　「我、我活潑可愛不行嗎！」
　　「還張嘴就咬人。」葉璟單手抱著司墨，另一隻手戳戳小魔女胖嘟嘟的臉蛋，司墨馬上伸手過來抓住大人的手指。
　　「我、我——」
　　「不像小魔女，就是小龍。跟墨墨不一樣。」
　　世界樹魔女難得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和他一起成長的同伴一個個有了生命的延續，或許是因此這些新生命才有著不同意義。跟以往遇過那些他沒有接觸意願的新生魔女不一樣，藍天跟司墨「有名字」。
　　「……我覺得你在嫌棄我。」
　　「我在闡述事實，沒嫌棄你。」
　　葉璟動動手用樹藤編了個搖籃，鋪了幾層被子才把司墨放進去，高度剛好適合藍天趴在邊框上和嬰兒玩。即便司墨很乖，新手父母要照顧新生兒也很勞累，葉璟就囑咐了藍天好好看著司墨，他要去煮飯。
　　「好——」藍天沒有靈魂的回答。
　　柔伊因為體質關係，需要的恢復時間比較長，所以剛剛就躺在葉璟特地準備的搖椅上睡著了，司玄青在旁邊顧著她，偶爾會轉過來看看兩個在玩的小朋友。
　　因為接觸的時間不長，司玄青對藍天調皮搗蛋的能力沒有什麼具體認知，想著他看起來挺乖，同樣為了照顧新生兒和妻子勞心勞力的秘藥魔女過沒多久就一起進入沉睡。

　　「不能吃啦。」藍天再一次從司墨嘴裡把自己的頭髮救出來。
　　「啊啊——嗚！」
　　「被被也不可以吃。」
　　葉璟剛剛說了，司墨現在抓什麼都會往嘴裡塞，除了他自己的手以外，其他都不能讓他亂咬，避免吃到什麼髒東西。
　　司墨的手軟呼呼的。藍天一邊抗衡司墨想把自己手抓去咬的力量，一邊笑嘻嘻的想。
　　「墨墨你好像麵包喔。」
　　「啊——趴——」
　　「麵——包——」
　　好想咬看看。抓著嬰兒白胖白胖的手，藍天突然一時興起，眨眨眼。
　　「……好軟喔。」
　　葉璟也剛好在烹飪，食物香氣混著手裡軟嫩的手感，藍天的邪念蹭蹭蹭地長。
　　咬一口不會怎樣吧？我就輕輕的……

　　「哇啊啊啊啊——」
　　突然炸開的哭聲嚇醒了秘藥夫婦、也讓正在煮飯的葉璟嚇一跳，兩邊轉頭一看就看到罪魁禍首——藍天——嘴裡還銜著司墨的手，看到目光都對上了才趕緊鬆口。
　　「藍天你在做什麼！」葉璟做了個抓握的動作，一瞬間就把小魔女拎進手裡質問，「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就這麼皮！」
　　葉璟另外空著的那隻手掐住藍天的耳朵，沒好氣數落著。
　　另一邊的秘藥魔女趕緊把兒子抱起來哄，順便看看被咬的手有沒有怎麼樣，才好笑的發現，藍天大概真的只是想試試口感而已，牙印都沒留下。
　　這孩子怎麼什麼都用嘴咬？司玄青無奈了。
　　「我就咬一口而已！」藍天的耳朵敏感，被揪耳朵處罰對他來說完全是酷刑，臉上一下就掛上痛出來的眼淚。
　　「你咬他幹嘛？你知道自己牙齒多利嗎？」聽到完全不反省的回答，葉璟忍不住加重力氣。
　　「痛痛痛、耳朵要掉了要掉了！不要掐啦、好嘛好嘛下次不咬了阿璟你快放開！」被拎起來的小魔女扭動著想掙脫。
　　「還有下次？你準備把墨墨吞了算了。」看到司玄青搖了搖頭表示司墨沒事，葉璟才把藍天放下、鬆開揪他耳朵的手。
　　「欸！墨墨能吃嗎？！」藍天原本婆娑著眼揉揉耳朵，然而聽到葉璟說的話，記吃不記打的小半龍瞬間眼睛一亮。
　　葉璟沒好氣地又揪了一下另外那隻耳朵，然後用老方法把藍天吊著不讓他再靠近司墨：「你掛著吧，再鬧就餓你一天長長記性。」
　　我開個玩笑也不行嗎……臭阿璟、老古董！這下藍天也鬧不起來了，只敢小聲哼哼在心裡抱怨。葉璟下手沒多留情，小半龍一邊揉揉他都快感覺不到存在的耳朵，一邊委屈巴巴掛在上面。不敢罵出來是怕等一下換成被倒吊，小魔女只能用眼神直直盯住葉璟發射怨念光波。
　　葉璟懶得管藍天內心活動，也知道藍天會偷罵他，等司玄青把兒子哄好不哭之後才轉回去煮午餐。
　　旁邊目睹全過程的柔伊從伴侶手上接過孩子後，抬頭看看藍天，然後收到了小半龍的道歉。初為人母的魔女有些無奈，一邊開心司墨能有個陪他長大的小玩伴，一邊不禁擔心他未來會不會被藍天帶著長歪了。
　　「……跟那位講一聲吧，孩子小，調皮也正常的。」柔伊看著委屈巴巴掛在半空的藍天，忍不住笑。
　　「意義上來說他不小了，阿璟說他34歲。」司玄青嘆氣。不過想想，也不太能說藍天大……就是剛好在好動愛玩、樂於探索的年紀吧，正好讓人頭痛。
　　「墨墨也沒事啊，應該只是嚇到了。藍天畢竟是小半龍嘛，牙齒尖尖的，看起來比較可怕。對吧，墨墨？」柔伊笑著點點司墨的鼻子，在柔伊懷裡的小魔女看到母親對他笑，也眨眨眼破涕為笑。
　　聽到妻子這麼說，司玄青只好轉頭喊：「阿璟。」
　　不過烹調中的世界樹魔女擺擺手，表示讓他們別管。
　　小小的嬰兒找了老半天才看到被掛在半空中的藍天，伸出小手對著他抓了抓。
　　「啊、啊、噠噠！」
　　「……墨墨想找他。」司玄青露出笑。
　　聽到這句話葉璟才轉過頭來，發現襁褓裡的孩子真的在找人，才無奈的一揮手，放藍天自由。看著被鬆開就拍著翅膀屁顛屁顛往嬰兒身邊湊的小半龍，葉璟不忘吐槽：
　　「你兒子也太善良了。」

　　往後十數年的日子，雖說藍天一如既往不受控，不過一起長大的司墨倒是沒受到多少影響，有時反而比葉璟能阻止藍天鬧事。
　　畢竟司墨一哭就能解決小半龍的大多數躁動，饒是藍天也只能敗陣下來乖乖哄他。
　　司墨長更大一點、大約二十歲左右後，偶爾會被短暫的送來世界樹寄宿幾天。小魔女會被托來世界樹的原因，通常都是秘藥魔女需要帶伴侶去療養身體，路途太遠，不想孩子一起顛簸，司墨知道也能理解，總是乖乖的。
　　藍天曾經問過司墨，他知不知道媽媽怎麼了？問的時候，失去父母的小半龍心裡有種莫名的顫抖，不過司墨回答他的聲音雖然稚嫩，但意外平穩溫和。
　　「媽媽的心臟天生就有一個地方壞掉了，沒有辦法治好。爸爸說，要好好幫媽媽療養，媽媽才可以陪我們更久一點。媽媽也有說，她沒辦法陪我們了也不要緊，我們可以來世界樹找她，大家最後都會回來這裡。」司墨翻著手裡的《初階藥草圖鑑》，一邊笑著跟藍天說話。
　　這麼一番話把藍天說愣了。藍天看著司墨的笑臉，突然有點不敢直視他，只能垂下眼簾，抿起嘴輕輕應答一聲：「嗯。」
　　墨墨大概還不知道吧？藍天舌根泛著微苦，茫然望著手裡的書頁，心也顫抖著。如果姨姨真的「不在了」，來世界樹也是看不到她的。
　　看到小夥伴的反應不太對，司墨輕輕拉了拉藍天的手。
　　「天天、你怎麼啦？」
　　司墨偷偷問過葉璟，為什麼藍天會住在這裡？葉璟的回答是因為藍天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只能由他代為照顧。結合父母對他說過的故事，其實司墨自己也隱約有查覺到，有些事情並不像父母說的那樣美好。
　　「沒、沒什麼……」藍天還在猶豫要不要說，但是看著司墨純粹的墨色眼瞳，又卻步了。
　　「我知道爸爸跟媽媽在跟我講故事的。」
　　「……嗯？」
　　「我有問過阿璟，為什麼天天住在這裡？」司墨拉著藍天的手，表情雖然還是微笑，看起來卻有些難過，「阿璟說，你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所以住在這裡給他照顧，可是我沒有看過長得像你的叔叔和姨姨出現。」
　　藍天的心臟漏跳一拍，他下意識抓緊了和司墨交握的手。
　　「可是……」眼淚毫無預警奪眶而出，司墨邊掉淚邊繼續說著話，「可是、媽媽……媽媽說，大家、都會、回來……」
　　「所以她會、會在這裡、等我們……我、嗚……哇啊——」
　　尚且年幼的小魔女越說越傷心，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啊、對、對不起……墨墨、墨墨你不要哭，姨姨現在還很健康，她一定還可以陪你很久的……」藍天手忙腳亂抹掉司墨的眼淚，手足無措安慰他，卻對越擦越多的淚水束手無策。
　　可能是身影重疊了。
　　邊哭邊說著什麼的司墨和自己好像，跟當年那個只能眼睜睜看著雙親離去而毫無辦法的自己，一模一樣。
　　藍天的眼淚也猛然奪眶而出。
　　直到以為自己已經長大的現在，他仍然只能言語空洞的安慰司墨，沒辦法有實質作為去幫司墨解決他不想面對的死別。
　　「嗚……」
　　為什麼自己總是不夠強大呢？


　　從人類市集回來的葉璟，就是看到這麼一副兩個小孩抱頭痛哭的光景，只能不明所以的先把兩個人哄好了再說。
　　兩個小魔女都不小了，抱一個可能還沒什麼問題，兩個就算了。葉璟只好先把書都移去旁邊，然後坐在地上把兩個都攬過來拍拍背。至於兩個小孩邊哭邊嗚嗚咽咽說的話，葉璟真的一句都無法理解，只好嘆口氣問世界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害怕死亡。』
　　獲得答案的葉璟無奈，只能先等他們的情緒都平復下來，才開口。
　　「墨墨，死亡可能意味著你再也見不到柔伊，可是那不可怕。」葉璟一邊幫兩個小魔女清理一塌糊塗的臉，一邊聲音平和的說，「長生的種族會面臨許許多多離別，但是不用害怕，你思念、你愛的人即便不在這個世界上，也並不代表永遠離開你了。況且，柔伊還在，你更要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嗎？」
　　「媽、媽媽……」
　　「明天就回來了。你哭成這樣，玄青會找我算帳的。」葉璟最後還是帶著兩個小魔女到浴室洗洗臉，然後一邊幫司墨擦臉一邊安慰他。
　　目送司墨乖乖去餐桌邊等之後，葉璟轉過身，藍天剛往自己臉上潑了兩把冷水，看到葉璟拿著自己的毛巾，伸手正準備接過。
　　「我沒……」
　　「米瑟莉和西羅也沒有離開你。」葉璟伸手幫藍天擦臉，想起他第一天來的時候，「米瑟莉那個人特別難忘吧，我都還記得她小時候跟蓋亞爾打架的樣子。回憶會騙人，所以很美好。把不想記得的忘掉也不會怎麼樣，我們生命這麼長，要記得的這麼多，把好的留下來就好了。」
　　「……嗯。」藍天泛紅的眼睛直直看向葉璟，最後點點頭。






　　誰也沒料想到，幾天後藍天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迎來他人生的轉捩點。
　　「碰！」
　　坐在椅子上翻書的葉璟被粗暴的開門聲嚇的一愣，轉頭就看見滿臉焦急、身上還帶著些血汙的藍天，小魔女手裡抱著一團東西——一隻身受重傷、下半截身體整個血肉模糊的兔子，血大概就是因為牠。
　　葉璟剛想開口就聽到藍天顫抖著開口向他求助。
　　「阿璟、幫、幫我……牠……」
　　「牠會死的。」葉璟第一反應是皺起眉。以一隻兔子來說，帶著這種傷勢撐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救？即便能多續幾天命，也應該只是徒勞無功，「我可以陪你安葬牠，救不活了。」
　　「可以的！阿璟、你快點……牠現在還活著，牠、牠……」藍天抓住葉璟的衣袖，萬分焦急到有些語無倫次。
　　小魔女抱著兔子的手因為不敢亂動而僵直，拽住葉璟袖口的指尖反而越抓越緊。最後，藍天複雜表情終究讓葉璟心軟了。小魔女的心靈創傷一直無法好好癒合，前兩天又碰巧因為司墨提起死亡的事情而撕開一道傷口，這種情況下，葉璟實在很難拒絕藍天。
　　「……好吧。」


　　葉璟知道不可能從藍天手上抱過兔子，移動造成的失血可能會更多，只能邊用魔法暫時阻止兔子身體裡的血液繼續流失，邊用一顆泡泡輕柔包裹住兔子杜絕更多汙染，確定沒問題之後才讓泡泡浮空起來。
　　接著他先把一直緊張拽住自己的藍天趕去洗澡，再轉回來繼續處理脆弱的生命。
　　傷口沾上了很多泥沙，可能是逃跑造成的。葉璟小心翼翼把兔子整理乾淨，看著生命氣息非常微弱的牠嘆氣，最後翻出司玄青偶爾會帶來跟他一起研究的藥劑、藥草材料，簡單調配了幾瓶藥水，先餵了其中一種給兔子試試。
　　「阿璟、兔子！」草草把身上的血汙泥沙沖掉後，藍天連衣服都沒換就急急忙忙跑回來看情況。
　　「我不知道能留牠幾天。」藍天進去到出來不過幾分鐘，葉璟知道他著急，但是還是對小魔女實話實說，「天天，與其留著牠受罪，不如早早讓牠去輪迴對牠比較好。救牠得付出巨大的代價，還不一定能救回來，如果努力落空了你只會更難過。」
　　「……可是牠想活。」藍天看著恢復乾淨的兔子，不敢伸手碰那顆泡泡，雙眼卻直勾勾盯著頑強求生的脆弱生命，「阿璟，即使牠下半身都快沒了，但牠還是留著一口氣，我就想救牠。失敗也好，成功也罷，我不想放棄任何一種可能性。」
　　然而藍天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想賭……如果，他能救活這隻兔子……說不定，他也可能有能力救司墨的母親呢？可以幫司墨、幫那個對他很溫柔的家庭，迴避悲劇？
　　「我要回秘淵一趟。」藍天說完又急匆匆的出門了，葉璟看到他往世界樹頂飛上去，可能是想向蓋亞爾求助吧。
　　葉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他想做的事，違反規則。』
　　世界樹很突然的主動出聲了。
　　葉璟低頭看向泡泡裡的兔子，又望向藍天離開的方向：「他只是想救牠。」
　　也只是想拯救自己。
　　『……。』
　　「不論如何，天天不會做壞事的。」
　　「這一次就好，即便真的做出了什麼，我們也還有餘力阻止，讓他做這一次吧。」


　　「……如果，還撐得下去，活更久一點陪他吧。」世界樹魔女的手輕輕放在泡泡上，一邊摩娑著一邊低語。
　　那是一聲道盡無奈的嘆息，卻也是一句帶著力量的祝福。
　　

　　
　　嗨嗨各位，《世界樹育幼院》的網路連載章節就到這邊啦，接下來就是移步去看看飛炎魔女、艾絲翠德的童年篇囉！不過小艾跟天天墨墨兩個差的比較多，所以到小艾篇的時候天天、墨墨兩個都長成大孩子了，會更混亂。

　　小魔女成長日記：《森界與小魔女與龍》

　　為了安全考量，我們這次不參加CWT啦，但是我們的實體本本還是會走通販販售喔！
　　詳情請到我們的社團噗浪看看：AlliN宇宙園區

　　非常感謝看到這邊的你，小魔女們的日常還會繼續下去的！希望我們下一次的本本也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