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HE。 ※……這個宿儺真的好……難以言喻的寵虎,當事人覺得非常崩潰www
05
虎杖悠仁從釘崎那緩緩走回來的時候剛好遇上伏黑惠,他拎著被贈與的東西,開心地朝站在門口的黑髮友人打招呼,「伏黑!你怎麼在這邊?」
「吉野發訊息說晚餐快好了,你在釘崎那邊耽誤得有點久。」
「好啊好啊!那等我放個東西跟你一起去?」
其實是故意等在門口的伏黑惠看著他不熟練的摸鑰匙,以及隨著他動作而擺動的紙袋,狠確定下午的逛街中只有釘崎進行購物,不用多想也知道那袋東西是釘崎野薔薇給對方的,這個認知讓伏黑惠心中有些意外,於是岔開話題,「你跟吉野前輩很熟?」
咒術師不走尋常路,高專也不是什麼正常學校,參考二年級的前輩們一口一個渾蛋教師名字,東京咒高一年生的虎杖悠仁稱呼三年生的吉野順平為「順平」其實不那麼讓人意外,這不過是又一個可以證明「虎杖悠仁」被穿越的地方。
「大概?」虎杖不確定地回答。
「大概是什麼回答啊……你看起來是跟他很熟,跟他同年級的前輩也不會喊他名字。」東京咒高的學生們都多少有感覺,雖然吉野順平是個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好人(禪院真希語),但是跟憂太一樣被惹急會爆炸啦(熊貓語)。總之,會直呼吉野順平名字的只有夏油一派跟五條悟而已,畢竟是把吉野順平從人渣地獄救出來的人。
「好吧,如果是這樣不能說伏黑你說錯啊……那麼,不要跟順平說喔?」他終於成功打開房門,先一步站到門口,「來之前吵過架,所以我們那邊順平已經很久沒有跟我講話,我們還在冷戰啦,這次回去我會好好跟他道歉的。」才怪才怪才怪,吉野順平已經無法回應虎杖悠仁了,虎杖悠仁不想要去想那場永別。
大概是他表情太過陰暗,伏黑惠安慰道:「他不會覺得是你的錯。」
「誒?」
「都寫在臉上。」
是嗎?虎杖摸著自己的臉,他覺得有些懊悔,他其實沒有很想讓這裡的伏黑知道太多他那邊的事情,雖然總是喜歡把真心隱藏起來,但是實際相處過就會知道伏黑是個很內心很溫柔的人。明明跟這裡的虎杖悠仁關係不怎麼樣卻依然會安慰情緒糟糕的他。
哪怕萬分之一……他要怎麼樣才能夠回報伏黑對自己的好?
想不到啊,苦惱的人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說什麼觸發到對方的伏黑惠看著他,不打算繼續跟他僵持在吉野順平的問題上,「聊聊?」
「可以啊。」虎杖如釋重負地答應下來。也沒有很熟,所以他朝伏黑比了個請的動作,邀請伏黑進去自己的房間。
打開燈再一次直面這房間,他已經沒有一開始的不適應,反而可以很認真地吐槽:「哇!再看一次還是要說真得很冷清,這邊的我真沒朋友嗎?」
「他基本上不跟其他人講話。」
「我已經知道了。」虎杖悠仁不跟其他人社交,這聽起來像什麼恐怖故事,說這話的人卻偏偏是伏黑惠,他現在還不是但是將來已經成為最重要之一的朋友,所以他也只能認下這個指控。沒錯,他總是覺得來這邊以後遇到的人都有點微妙地在指控「虎杖悠仁」不跟他們親近。
沒意識到是因為自己展現出來的性格有多吸引人的少年不知道,其實那些人只是在酸。
「你跟他差很多,這個地方不太適合你。」第一次進虎杖房間的伏黑不需要特別去巡視,就能斷言這個死寂的空間不適合像是小太陽一樣的虎杖悠仁。
其實跟本來的「虎杖悠仁」也不太合適,只是對方已經拒絕所有人的示好,像顆隨時隨地都會毀滅的自爆彈,他們也不會自討苦吃硬要跟對方把關係弄好。當然還是會有點不爽,特別總是有人喜歡出來嗆他跟釘崎除了彼此沒朋友。
畢竟參考往屆咒術師畢業生的人際關係,除非是大家族本身就有底蘊跟交際,或者真的特別擅長交朋友,不然高專遇到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往後一生的摯友、摯愛、至親,不完全例子請看夏五哨或者乙希棘熊貓……連京都校都有個三輪機械丸。
一同經歷過學生時代的親密感情是值得每個年輕人呵護的青春,五條悟滿嘴胡言亂語中偶爾一句人話如此總結,一般負責吐槽他的家入硝子看他的眼神都難得不是在看男神經。
而且——伏黑惠盯著虎杖悠仁,對方展現出來的性格開朗又活潑,還帶著與生俱來的親切與體貼,反擊他跟釘崎的攻擊時從未下殺招,夏油老師想要致他死地時也沒有馬上還手而是躲閃,五條老師提問的時候不只回答還多給他們線索,不只一次地向他們示好表示自己站在他們這邊,伏黑惠有種衝動想要親近他。
虎杖沒有察覺伏黑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其實察覺他也不會怎麼樣,伏黑在他們之間向來都是善於思慮的那個人,所以將釘崎給自己的東西放到桌上以後,只是很單純地回到自己最熟悉的朋友身邊,問:「性格上嗎?」
他跟伏黑惠靠得很近。
雖然他、伏黑、釘崎三個人彼此關係都很好,甚至親密到身為大哥的脹相都要吃醋的程度。但是釘崎畢竟是女孩子,就算他們後面關係已經偏得不像樣子,他們平常相處多少都還是會留一點肢體距離給釘崎,但是他跟伏黑之間就沒這個問題,他本能地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能夠汲取溫暖的對象不多的時候就要好好把握每一個。
「嗯。」伏黑惠瞥了眼他們已經碰在一起的肩膀,並沒有推開他。「他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不在乎生命,不在乎死亡,漠視一切的人連自己都輕賤。
其實很難想像跟面前這個向死求生的人會是同一個。
但是本質上可能又沒有多少差別,伏黑惠走神想,也不是沒有看過對方在遠離人潮的地方偷偷餵貓,溫柔碾碎撒在那雙平常什麼感情也無法看到的眼睛中,跟眼前的虎杖悠仁漸漸重疊在一起……其實還是一樣的。
「這樣啊?果然,他的生活對我而言是完全想像不到的另外一個極端。不過……硬要說起來,我覺得你們這邊其實挺好的。」
伏黑無法理解他的感慨。
「因為大家都還好好的。」他有耶急切的說,發現說出來以後心情輕鬆一點朝伏黑微笑,「伏黑,啊!我可以這樣喊你吧?之前太順口都忘記先問過你,不好意思,真的沒想過跟伏黑不熟的世界……會不會太自來熟一點?」
「沒關係。」伏黑沉著地看著他,「要聊看看你那邊嗎?」
「伏黑有興趣嗎?」明明計算起來比他年紀小很多,但是伏黑沉靜的目光依舊讓他感到放鬆,都是伏黑惠,又不是伏黑惠——他忽然就有傾訴的慾望。
「……有吧。」明明是你看起來很想說,伏黑體貼地沒有拆穿對方。
這樣啊,虎杖笑得很快樂,他忽地超過伏黑一步,往屋外走去,「順平說晚餐好了吧?那就邊走邊說吧!對了,這件事情是我們兩個的祕密哦!」
「嗯。」伏黑惠跟上他。
虎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放肆,「我想想要怎麼介紹。」
「我那邊跟這裡完全不一樣喔!大概就是像個正常高中生跟爺爺一起生活到十五歲?然後一場意外所以成為宿儺的容器,接著就順理成章轉學到高專認識大家,當然因為我是宿儺的容器,所以容易被恐懼跟忌憚,因此發生很多的戰鬥,大概是這樣吧?要說比較有趣的地方,對了!我那邊的宿儺脾氣超差性格也很惡劣,所以我跟他關係不是很好。」
「……省略太多了,笨蛋。」
「咦!?你這個語氣好像伏黑啊!喔,你本來就是伏黑哈哈哈,細節不是很重要,大致上是這樣沒錯!總之,也沒什麼好說的,還有就是伏黑也很照顧我吧。」
「為什麼?『我』不是那麼友善的人。」
「說到這個.伏黑總是有自己的一堆道理。」虎杖忍不住地朝本人吐槽,倒也不是他不贊同伏黑,他非常尊重伏黑的生存之道,他只是覺得伏黑不應該因此困在自己身上,「我有問過喔,伏黑神神叨叨地說因為要不平等的拯救他人。」
而虎杖悠仁是伏黑惠認知中需要被拯救的不平等。
他哪有那麼好呢?津美紀姊姊那麼溫柔的人才值得伏黑毫無保留的愛戴,可是他又很卑鄙的想,他哪有那麼壞呢?他其實無比慶幸他是被伏黑選擇的那個。
因為他這樣所以才會把事情辦成現在這樣吧,虎杖悠仁忍不住想嘆氣。
伏黑惠詢問的語氣不敢置信:「他這麼跟你說的?」並不是覺得這種想法不對,就算換幾個世界估計這種不平等拯救他人的思想「伏黑惠」都會擁有,所以同樣這麼想的伏黑惠才會掩飾不了自己的震驚。
「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嗎?」虎杖摸不著伏黑為什麼反映那麼大。
「很意外。」伏黑惠認真地點頭,「不平等拯救他人有個前提。」要是值得的那一邊,而虎杖悠仁展現出來的何止是值得的那一邊,估計對另外一個世界的「伏黑惠」,虎杖悠仁是最高級別的那種善人,「你對他而言是很欣賞的『善』。」
虎杖腳步微妙地停頓一下,他想到少年院的事情,所以這就是伏黑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的根本,「哇……你都這樣說的話,我真得很好奇『我』到底平常是什麼形象的人了,難道不光冷漠還是什麼大惡人嗎?跟宿儺關係好的話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
不,絕對不能接受。如果虎杖悠仁在這個世界真的為惡——雖然他不應該決定其他世界的事情,但是讓本來就該死的人徹底死去也不是很過分吧?
「不,算不上惡人,頂多是個怪人。」
「誒誒誒?」
「『虎杖悠仁』的話,不怎麼喜歡講話,也不怎麼會跟我們一起行動,但是確實算不上惡。」感覺到虎杖話裡面一閃而過殺氣,伏黑再次強調。「雖然會一起上課,但是他絕對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們並沒有得到任何要針對宿儺容器的命令,他卻已經先把距離跟我們劃開。」
「……是嗎?」
「大概。」伏黑惠躊躇,這種跟虎杖悠仁談論虎杖悠仁的事情很古怪,但是他還是解釋,「五條老師說,他已經習慣不被人善待。」
「原來如此。」
「你……不喜歡他?」虎杖不善常隱藏情緒,伏黑明顯覺得對方的心情不好,「我跟釘崎不討厭他,其實釘崎也試過主動接近他,只是被拒絕了。」
「我知道。」雖然真的不熟,但是如果伏黑跟釘崎真得很討厭虎杖悠仁,也不會一大早發現他沒來上課就一起跑到他宿舍找他。
早上開門的時候伏黑跟釘崎看到他的第一眼其實是擔憂,他才沒有在被攻擊的時候覺得對面人是被假冒的殺手所以下死手反擊。一天相處下來也確實證明著這件事情,他們不熟但是並不是什麼敵人。
而且,雖然伏黑他們講到虎杖親近咒靈方也沒什麼好臉色,卻沒有到不死不休的殺意滿滿,這個世界默認了虎杖悠仁、両面宿儺、咒靈、羂索跟咒術師之間的聯繫,他摸不清頭緒,卻可以知道這邊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都活著,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虎杖悠仁想到早上鏡中的自己。
「不算是,只是有些生氣。」虎杖解釋,「可能因為也是自己,所以不自覺會用我的想法去衡量他。雖然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因為宿儺執著去死……無法理解。」
他看著伏黑還想要說什麼,腦海中卻一瞬間掠過許多記憶碎片,他瞪大眼睛,意識到那是「虎杖悠仁」的記憶,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
起初是黑暗,年輕的孩子有意識以來就失去人類原初應該被賦予的父母之愛。
父親虎杖仁一開始就死去,養育他的母親虎杖香織溫柔之餘又總是會在夜深人盡的時候嘗試掐死他,他艱難得長到四歲甚至連話都沒說全,直到母親在他四歲那天帶來宿儺的手指強制餵給他,過於龐大的咒力好像要將他的靈魂連同身體一起撐爆,他痛苦得要死去的那一天虎杖香織卻難得溫柔的抱著他,全盤接受了他的咒力暴動,他第一次喊出媽媽就是在母親被宿儺咒力切割得不成人形的懷抱中,血泊汙染了他的所有認知。
宿儺佔據他的身體以後將他帶到貧民窟,只有一根手指力量的詛咒之王不知道怎麼想的一直在掩蓋自己重新現世的痕跡,同樣也在掩蓋虎杖悠仁存在於世的證據。
於是虎杖成長的過程中充滿磨難,宿儺不在的時候被對方教訓過的人就會尋上來折磨與侮辱他,他什麼都不懂,更不會有人教導他,於是欺騙、利用、傷害建構出他全部的感情認知。與此同時,活在他體內的宿儺一邊暴力的毆打他又一邊溫柔的治療他,從來沒有人教過他……於是他本能地判斷只有宿儺願意接受他、治癒他並且需要他。
那短短六年的時光讓他從一開始四處逃竄的狼狽活到後來隨意殺人的心狠手辣,然後重新在十歲那年遇到換了一個殼子的羂索,他終於知道年幼時為什麼母親的形象會那麼兩極——虎杖香織愛他卻想殺了他,羂索不在乎他卻想保護他。被告知身世的人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任由宿儺跟羂索達成協議,他就跟羂索走了。
那無所謂,他把帶著殺意的感情當成愛的模樣。 這樣的想法讓「虎杖悠仁」抓緊「両面宿儺」這塊根本腐朽的浮木。
「什麼……」虎杖猛地蹲下,他痛苦地抱住頭,那些濃厚的、扭曲的、猙獰的感情爭先恐後湧出,正因為是同一個人所以感情上的共鳴變得更加強烈,他不肯跟伏黑他們親近的理由根本不是什麼看不起或是不在乎,而是因為……。
不可以。
鮮血堆砌出「虎杖悠仁」的成長,死在少年手上的屍體太多,後來終於獲得正確教育的人知道那是不正常的,他一邊說服自己沒關係,一邊又因為被喚醒的人性感到痛苦。
只要有宿儺就好了,他推開所有想要親近自己的人。
「怎麼了?」伏黑惠不知道短短時間他經過了什麼樣的頭腦風暴,只是單純關心面露痛苦死死抱著頭的他,小心地將他扶起來。
「我……」他扶著對方的手,他要說什麼?雜亂的感情跟記憶攪得他跟剛來這個世界那時一樣頭痛不已,被迫一瞬間接受十幾年訊息的感受能讓人直接精神死亡,難怪都說無量空處是個大殺器。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忽然透過這種奇怪方式體驗到老師大招的少年眼神放空地想。
他不應該動搖的,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的記憶跟想法不屬於他。他們兩個不一樣,從根本上就不同。知曉自己命運注定要死亡的人只奢求死亡,而被蒙在鼓裡架上死刑台注定要死的他奢求活著……他不得不死,對方必須去死。
哪怕是這樣,他們最後都找到了想活著的理由,他想要為了伏黑跟釘崎他們活著,而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想要為了両面宿儺活著。
「我只是沒有想過我跟宿儺會親密成這樣。」他最後這樣跟伏黑說,那份突然出現的記憶到底讓他忍不住對自己心軟,雖然還是很討厭宿儺,可是……那已經是「虎杖悠仁」唯一可以握住的浮木,他不忍心將之抽離。
「反正我們也接受了他的存在。」伏黑說,在他疑問的時候解釋:「夏油老師有說吧?本來最後一根手指吞掉以後可能會發生問題,但是那根手指前幾天不見了。目前在羂索、兩面宿儺跟五條老師他們的束縛之下,至少是相對的和平。」
「哈哈……你們這個世界真的很圓滿,真好,害我有點想我的同伴們了。」知道伏黑在說什麼,他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不好對此表達任何意見,只是互相平衡的局面導致的和平,某種意義上來真的跟夢境一樣。所以他根本就是來到鏡中世界吧?哈哈……。
「你跟他們關係好到不正常。」
「伏黑跟釘崎嗎?」不正常嗎?多少是有點的,再怎麼說他也不是十五歲的自己,是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跟友人關係的轉變。只是……要怎麼說呢,那又是他們三個互相選擇導致的。
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三個人一起促成他們的關係轉變。
「畢竟是失去其中一個,另外兩個人心就會死掉的關係。」所以他這麼回答。
伏黑惠看著他微笑,大概是因為「虎杖悠仁」的身體本來看起來就很單薄,於是他的笑容帶著一種易碎感,好像精巧細緻的玻璃製品,於月色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伏黑惠鬼迷心竅地向他伸手,夜晚的涼意順著不安分的指尖碰觸到他的臉。
蒼白的骨節久久停留在他的唇邊。 他以為下一秒對方也許就會親吻他。
可是伏黑惠沒有,年輕的高中生眼中一片清明,並沒有任由衝動驅使而親吻他,然後他聽見屬於伏黑惠的、他最重要的友人的聲音。
「他們倆佔據了你的心。」伏黑惠說,「這種告白要對當事人說啊。」
他幾乎要笑出眼淚,豆大的淚珠卻一顆顆滾落,很奇怪,他涉谷那次事情以後,基本上沒有在伏黑他們面前哭過,卻在異世界的同伴面前控制不住自己,連喘氣好像都要撕心裂肺。告白嗎?告白啊……他就那麼突然想起來死刑前一天,理智跟感情瘋狂拉扯,伏黑跟釘崎不肯放棄地挽留。
他面無表情地拒絕他們,背過身時好像聽到釘崎的啜泣跟伏黑的嘆息,難道他就不傷心嗎?難道他不痛苦嗎?可是他不敢回頭,用冷漠將自己武裝起來。
他執著地要去赴一場死亡的約,最後卻仍然棄械投降,任由柔軟的感情將他挽留在人間。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如果有機會,他會好好告訴他們,他也曾想要留下。
※※※
變故就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找到你了!」黏膩的、故作可愛的叫聲從他們頭頂傳出,虎杖悠仁僵住身體,「不是說今天回來吃飯為什麼現在還沒出現啊,虎~杖~」
這世界上真的有比両面宿儺寵愛虎杖悠仁還讓他噁心的事情。
就是真人居然可以跟他有說有笑,就算這個世界是咒術師咒靈人類一家親的世界,這種人際關係也超乎他的承受範圍,那是應該挨千刀死補足惜的真人誒!所以真人突然出現的時候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搭上肩膀。
啪。
他聽見理智線斷裂的聲音,試問,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的對象忽然毫無防備出現在眼前一般人會怎麼做?虎杖悠仁不是一般人無法得知答案,所以包含咒力的掌心握上真人的手,仗著體內有両面宿儺(雖然對方正在裝死)對方根本不可能向自己靈魂出手的自信,他下盤馬步紮開,一個借力瞬間將真人整個翻過來摔到地上——砰!一個完美的過肩摔,地上被砸出一個大坑,真人的悶痛聲跟笑容一起定格在臉上。
「滾啊你。」他看著用真人砸出來的坑,被鑿開的範圍顯示他用的力量絕對不小。
他看見伏黑惠訝異的表情,也許是因為真人的出現,下一秒陸續出現在現場的咒術師們也不是很讓他意外,虎杖冷靜地看過去,為首的是早早離開的五條悟跟夏油傑,後面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兩個年輕的特級咒術師看著他的動作,還是五條悟率先開口:「雖然知道悠仁可能不太喜歡,但是下這麼重的手也很難交代呢,所以,很討厭他?」
好像什麼都能看清的教師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很習慣對方這種幹壞事以前的表情,虎杖點頭,「我以為五條老師送消息的時候有給全部人。」雖然不想承認自己跟咒靈關係不錯吧,但是這畢竟是這個世界的自己的人際網,他還以為五條老師會跟所有認識他的說呢。
果然……偶爾伏黑他們會吐槽五條老師不是沒道理的啊,但是五條老師果然還是最強,他笑著看正在掙扎的爬起來的真人,有些惡意地咧開嘴角,「先說明一下,我不是針對你。」摻著咒力的腳死死壓制住真人的頭,篤定對方並沒有想要跟他開戰,某種可能被潛移默化的惡趣味使他故意刺激對方:「只是看到你就會只想要宰了你。」
怪他沒有跟大家解釋清楚他有多討厭真人等等的咒靈,不過沒有跟這些傢伙解釋的五條老師就是想要看好戲吧?他並沒有拆穿教師的惡作劇,而是死死的朝真人臉上再輾兩腳。
「那不就是很討厭了嗎?」五條悟大笑出聲,「真可憐呢,需要我們幫忙喊羂索嗎?真人醬~」這麼說的最強一點都沒有插手的意思。
夏油傑無奈地任五條悟胡鬧,只是在他還想要繼續加大攻擊的時候說:「雖然不介意你祓除他,不過虎杖同學可能會哭喔。」
喔。虎杖心情很差地想,差點忘記真人作為一個腦子有病的咒靈經常會找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串門,搞笑的是這個世界的真人並沒有在任何意義上傷害過人類,連所謂的人體實驗都是簽過無數協議確保對方完全自願的情形下幹的——「好吧。」他遺憾地收起腳。
就算是這種缺德世界也沒有咒術師想要拯救真人這種咒靈。
還好這部分來沒有完全瘋狂,不然他真的沒辦法好好面對曾經的同伴跟老師們,他在真人懷疑的目光中選擇與對方拉開距離,站到眾人的對立面,倒也不是他不想要再跟他們敘舊,而是隨著真人出現,湧上來防止對方觸碰自己靈魂的咒力被他捕捉到。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他不小心踩斷一截地上的樹枝。
「什麼?想要解釋一下見面就打我的行為嗎?虎、杖——你的靈魂不太對勁哦。」真人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手,宿儺的咒力在真人碰觸到虎杖一瞬間便將他削開。
「啊,關於這件事情現在只有你不知道吧?在這種絕對和平的世界裡面人緣糟糕到這個程度……真不愧是你。」他說得嫌棄。
隨著他們的僵持,越來越多的人趕來這個地方。
琥珀色的眼睛從真人身上離開,往熟悉的、陌生的人們臉上掠過。視線經過乙骨憂太的時後停頓一下,他朝對方露出友好的笑容,馬上收到一個瑟縮靦腆的微笑,然後他有些遺憾地想,這麼一個眼神他就知道這個世界的乙骨師兄並不是他認識的模樣,他很快就把這種落差給隱藏起來。
這樣也好啦。
看起來過得不錯還有笑容的伏黑跟釘崎,性格少了後面的成熟溫柔但是卻不再背負所有重擔的五條老師,不再那麼睡眠不足滿身殺氣活得偏執且瘋狂的乙骨師兄,並沒有經歷胞妹犧牲還擁有希望的真希小姐,製造者尚且存在不會被迫停止活動的熊貓前輩,雙手跟能力尚未犧牲於涉谷的狗卷學長。沒有因為真人而死的吉野順平跟七海海,沒有因為宿儺而死的菜菜子跟美美子,沒有因為虎杖悠仁而死的夜蛾校長跟東堂,沒有後來的很多犧牲。
就算性格有點落差這不是都還好好活著嗎?
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的人抿唇,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彎腰撿起那段枯枝,良好的咒力控制使他將咒力覆蓋其上,將平凡的枝條變成銳利的武器。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戰場上無往不勝的死神眼神冷漠地看著真人,他收起一直表現在親友面前的柔軟,只剩下危險的而又冰涼的殺氣。
他想到那些與自己經歷截然不同的記憶,他不會沒事得到另外一個自己的記憶跟想法,結合真人的話,他的靈魂在被影響,可是他並沒有覺得任何不正常。
「我跟他的經歷差異太多,即時有同樣的想法也不應該發生共鳴,但是偏偏是我『穿越』過來這個世界,你想讓他活下去……到底做了什麼?」
咒靈不會留下痕跡,但是,咒力殘穢會留下。
從他穿越到現在都還沒聽到宿儺的聲音,這個身體裡面屬於宿儺的咒力少得不正常,五條老師說宿儺剩餘的咒力全部存到最後一根手指,而那根手指被獄門疆封印起來不知所蹤,但是……偏偏虎杖悠仁的房間到處都是宿儺咒力的痕跡。
明明被封印了不是嗎?不應該有那麼大量的咒力殘穢留下,伏黑說最後一根手指是前幾日下落不明,所以,還有個可能,「不該給個解釋嘛?」
有人用那麼大量的咒力進行了一場無人知曉的行動。
他在所有人面前猙獰地笑著將灌滿咒力的樹枝往自己的脖子處捅進去,「你的咒力出賣你了,両、面、宿、儺!」尖銳的利器因為咒力輕易劃開皮肉,驟然面臨的劇痛使他眼前一陣發白,卻更加更力的將傷口加深,下一瞬在所有人的驚呼中他猛地拔出武器,鮮血如噴泉從他脖子處噴出,他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有夠痛……他得意地勾起嘴角。
「小鬼!」反轉術式發揮作用,一瞬間替換軀殼的両面宿儺氣急敗壞地吼著:「這不是你的身體!」
「虎杖!」伏黑跟同樣趕來的釘崎第一時間緊張的想要上前。
夏油傑拉住了他們兩個,驟然現世的詛咒之王就算力量比全盛少很多,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靠近的,只有五條悟仗著自己能力,往前湊近修羅場,「悠仁?」雖然確實是故意沒有跟咒靈方告知虎杖的狀況,但是也不表示五條悟想要讓虎杖悠仁死。
「你是個瘋子啊——」真人已經從他們的對話大概整理出事實,「另一個虎杖悠仁。」
両面宿儺根本沒有理會他們,強行替換出來的詛咒之王滿臉不爽,咒力就朝真人身上砸去洩恨,要真人倉皇地向後逃,卻來不及地被削斷剛才碰到虎杖悠仁那隻手,痛得嘶聲的人型咒靈覺得幾今天倒楣透頂,宿儺根本就是在報復平時虎杖悠仁會跟自己講話吧?但是就算是非全盛期真人也沒有把握打贏,「我可是無辜被牽連的!宿儺!」
「閉嘴,誰準你抬頭的?」
詛咒之王很不爽,確定反轉術式已經修復好虎杖悠仁的肉體,下一秒他就將身體的主導權交還給對方,而這短短的現身他已經無法繼續裝不存在,誰知道現在是捅脖子下一次會不會變成捅心臟,被祂拖來的人類記憶於両面宿儺無所遁形,被掏心都能毅然決然赴死的人類比自家小鬼還要難纏,再不出聲小鬼就沒了,祂不情願地解釋:「喂。那小鬼不用死。」
重新接管身體控制權的虎杖看了眼想要湊近自己的人,「沒事的。」他安撫著伏黑他們,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宿儺開始對話,「你不想復活了?」
「有更重要的事情。」知道他打算的宿儺也沒有特別抗拒,乾脆地回答他。
在成為受肉體以後,虎杖悠仁不死両面宿儺怎麼復活?但是現在宿儺居然說出這種話,寧願選擇現在這種姿態共存嗎?「你選擇放過他。」
雖然很扭曲,但是好好被在乎著啊,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只是這樣的話……堅信自己要因為両面宿儺去死的人被推翻一切認知本來應該陷入迷惘,不應該這麼順利地可以激發出求生意志,他看到的記憶並不完全,「他會瘋掉的,但是卻沒有。所以,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要求他活下去。」詛咒之王跟借用自己信徒身體的人說,「他承諾會完成我的所有要求,懂嗎?」
糟糕⋯⋯他到底為什麼要聽懂宿儺在說什麼?而且這句話的意思解讀起來太溫情了吧,他有點嫌棄,這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那個両面宿儺,不過就是要因為這樣所以這個世界才美好得不像話吧,「那他人呢?」
「缺失的靈魂只能用靈魂來補充。」宿儺善心大發的解釋。
「你需要我來填補他的靈魂,那他也不至於不見⋯⋯等等,你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送他去休息是吧?我會看到記憶表示補完了?」
詭異的沉默。
就算是詛咒之王這樣被直接戳破心思也會不好意思嗎?他朝五條老師露出一個笑容,用口型表示這種弱點老師你們以後要多加利用發揮啊——五條悟朝他比了個讚。
「補好小鬼的靈魂你就可以滾回去,對了。」詛咒之王惡意地笑聲充斥在每個人耳邊:「你的靈魂我順便也幫你補好了,好生品味吧。」
艹 這次換虎杖悠仁罵出聲,「我就不該對你抱有任何一點的期望。」
両面宿儺惡意的嘲笑超欠揍,可是對方在自己的體內,他又打不到人,只能聽宿儺繼續用噁心人的語氣說:「你真的以為沒有任何關聯嗎?為什麼會是你被拉過來這個世界,因為你跟小鬼一樣啊——」講完這句話的宿儺力量再度沉寂下去。
他當然知道。
因為想活下去,因為想要為了宿儺(伏黑、釘崎)活下去。
両面宿儺徹底消失,他感受著體內的力量慢慢又沉寂下去,向圍繞著自己的人解釋:「大概就是這樣,應該不需要我再解釋了?」
「要走了?」比任何人都快釐清全部的五條悟有點遺憾,「還想讓悠仁去嚇嚇高層那些爛橘子跟老爺子們,沒想到這麼快啊?那麼,悠仁玩得開心嗎?」
開心嗎?虎杖看著他們,大概多少是開心的,「雖然還有很多人沒見到也沒說上話,但是……當然開心啦!很高興可以跟大家再見面。還有,可能由我來講很奇怪,不過宿儺都做到這個份上,有機會的話,希望你們也可以跟這邊的『我』成為朋友。」
五條老師沒有說錯,這個世界的他,確實是一個不習慣受到善待的虎杖悠仁。可是如果想要繼續活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上,他希望這個虎杖悠仁也可以得到更深的的羈絆。
甩了宿儺是最好的。
「明明是那傢伙不想理我們吧?」宿儺消失以後得到解放的釘崎跟伏黑來到他的身邊,釘崎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頭,「禮物有拆開來看嗎?」
「還沒有,不過,只要是釘崎給的就夠了吧?」來自驕傲的少女主動的、對虎杖悠仁的示好,他微笑著,「要麻煩釘崎再跟他說,我放在他的房間……麻煩他幫我收好?」
「那是給你的。不是你自己說不想改變他跟我們的關係嗎?為什麼現在改變主意?說起來你會不會太自說自話啊,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這種奇怪的要求!」
「那就當我的錯吧,我改變主意了。他說,在釘崎憤怒的目光中解釋:「看到他的記憶不能不管吧……五條老師說得沒錯,他確實不習慣受到善待,所以之前給出的回應方式完全不行,要麻煩大家多給他點耐心。釘崎.這麼說可能有點厚臉皮,但是我相信,虎杖悠仁永遠會是釘崎野薔薇朋友的。」
他相信釘崎,也相信不管哪個世界的自己都會跟大家成為同伴。
釘崎咬著唇,看著他的目光很奇怪,倔強的她沒有答應,「滾!趕快回去吧。」也沒拒絕。這對釘崎野薔薇來講其實就已經是會答應的意思。
啊,虎杖悠仁轉頭看向剛剛陪了自己一路的人,「伏黑。」他喊得很緩慢,剛才被突然中斷的對話重現在他的腦海中,「你說得對,我應該親自跟他們說。」他笑得很開朗。
會產生共鳴的重點不是想活下去,是想要為了某些人活下去。
帶著開朗笑容的少年緩緩閉上眼睛,在場的每個人往後餘生都沒有忘記過那個笑容。純粹的喜悅在那張一直沒有多少表情的蒼白臉上蔓延開來,成為一簇野火燒在每個人心底,啪啦——所有人耳邊一瞬間都聽到鏡子碎裂的聲音。
眼前出現另外一個世界的殘影。
停留在十八歲的少年身體悄然倒落.鮮血蔓延了整個處刑臺。漆黑的空間中昏暗的燭火使四周泛黃的符咒顯得那麼不詳,正中央的祭台底下是蔓延開來的扭曲咒紋,絕多數是用以封印強力咒物的那種,祭台圍著幾個人,都是他們眼熟的長相,只是比起他們成熟許多。
「虎杖。」
成熟許多一身正裝的伏黑惠根本不顧滿地鮮血死死抱著虎杖悠仁的身體,站在他們身邊豔冶美麗的釘崎野薔薇倔強得仰著頭流淚,乙骨憂太腳邊掉落著沾血的刀雙手止不住顫抖地站在他們對面,五條悟晶瑩的六眼毫無情緒彷彿喪失人性般注視著他的學生們,匆忙趕來喊得撕心裂肺的脹相。
「活下去啊……」釘崎抹去眼淚,「你是笨蛋吧?明明就不想死幹嘛一定要死,什麼正確的死亡啊,根本就沒有要犧牲同伴的正確死亡吧!笨蛋笨蛋笨蛋!」
好痛喔,逐漸模糊的世界他被眼淚燙得疼痛不已。
「悠仁是個騙子啊,說好的會一起想辦法,結果最後還是先偷跑,明明答應老師不會再讓我看一次重要的人死在面前。」五條悟依然沒有表情,蜷曲的手指不經意洩漏著他的痛苦。
「弟弟——!」
「虎杖同學真過分。」乙骨憂太笑得很難看,他的手一直在顫抖,「真過分啊……已經沒剩多少人,還想要我們一再失去嗎?如果是這樣,大家一直以來的堅持算什麼呢。」
活下去啊。你為什麼不活下去呢?
他可以活下去嗎?他應該活下去嗎?
「虎杖、虎杖⋯⋯」那個聲音很溫柔,「你想要正確的死亡,我們都接受了,我接受你的選擇,所以。」伏黑惠說,偏執暈染他的眼神,「所以我詛咒你,組咒你永無寧日,詛咒你不得解脫——」
「詛咒你永遠都無法離開我。」
你們佔據了我的心,他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
好啊。 束縛成立。
特級假象咒靈「虎杖」張開了他的眼睛,啪啦——所有畫面伴隨破碎聲戛然而止,虎杖悠仁的身體失去全部力量,被伏黑惠抱入懷中。
他是鏡中碎裂的花,虛妄而不可觸摸。
END
後續水中月什麼時候寫不知道,所以稍微說一下。
其實鏡中花這個世界觀大概是幾方達成共識一起創造一個全員咒術師世界,以此降低咒術師傷亡機率的世界觀,邏輯無法自洽你們就當是因為愛吧(虎杖悠仁不存在的技能發動不存在的記憶),所以確實包含羂索宿儺在內其實大家都挺寵虎的(雖然鏡中花根本沒寫,不能要求原作經歷的虎可以理解那種感情嘛!),高專這邊單純是因為虎不想跟他們親近所以比較沒有交集,但是未來也會有交集的。
至於隔壁水中月我是不會放棄繼續搞荊棘女王跟十影暴君笑話的(x) 那邊包含乙骨學長等跟虎子還有老師都有超中二暱稱,總之水中月會說的哈哈哈哈,(乙骨對外真不是純愛戰神),真的很好笑!就是隔壁可能每個人心態都被虎搞到有點崩,但是依然是治癒故事你們放心XD
不過說這麼多,下篇會開的短篇故事應該是叫「想要在黑吃黑的世界裡面尋找正道是不是搞錯什麼」(是個全世界都黑化的治癒故事2333)
本文最後由 青嵐 於 2022-3-4 00: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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