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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這個世界存在地獄(1~7)[G](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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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19 23: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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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板分類
文章分類: 靈異志怪
連載進度: 長篇完結
  這個世界存在著地獄。這可不是什麼宗教迷信,而是一個能確實被世人探知的事實。
  在地獄張揚地展示自己的存在之初,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地獄只存在於宗教信仰中,是死後萬物的歸宿。在那裡,你可能必須為自己生前犯下的罪負責,或是靜候時機,喝下忘卻一切的湯藥,重生成為與前世的自己完全無關的生命。無論是宗教信徒,或是無神論者,大多都認同的概念。
  但現實的地獄,似乎和我們想像的不太一樣。實際上,它似乎更像西方某一神教信仰的概念,一個充滿魔鬼的地方。不同的是,那些「魔鬼」不會像傳說那樣以言語、利益什麼的誘惑人類,讓你鑄下大錯,也不會因此和你做什麼交易,他們更傾向直接把你帶走。由於他們和傳統認為的魔鬼似乎相異,人們便改以「惡鬼」稱呼他們。
  在地獄的存在被認知之前,人們察覺到失蹤的人似乎變多了一點。除了那百分之九十幾能找得回來的人之外,極少數後來被認為可能是遭遇地獄惡鬼而失蹤的人有五個,其中三個是輟學的國中少年,一個遊蕩已久的流浪漢,以及一名患有精神病的男子。這些是人們意識到失蹤人口突然變多時,我住的地區的失蹤者名單。
  同一個地區就在一個月內失蹤了五個人,自然引起鄰里的注意。但他們都是一些隨時把自己搞丟都不意外的人,大多數人都其實還不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五個人當中,除了三個國中生彼此相識,可以說他們之間毫無交集,所以沒什麼人認為他們的失蹤彼此有著關聯。一開始的時候,只有那三個國中生的家長在積極尋找失蹤的親人。
  流浪漢沒有在世的親人,加上他又是一名慣竊,居民恨不得他早點消失,除了負責輔導他的社會工作者以外,根本沒有人在乎他死到哪裡去,都當作他自由慣了,在同一個地方待膩了而已。
  那名精神病患者則是比流浪漢更加令人頭痛,他有多次襲擊人的紀錄,甚至有行動不便的老人因此死在他的手上,一名幼兒還因他差點成了終身殘疾。然而他的家人無法約束他,他自己也總是在被抓去強制治療,然後裝乖被放出來,重新禍害人間之後又被抓回去之間不斷重複。因為大多數的狀況都不到強制治療的標準,不只是他的鄰居,就連他的家人也十分頭痛。
  沒有人會想要他回來,就算是他的家人,也似乎不怎麼積極的在找他。我曾經聽一些熟識的警察說過,他的家人似乎希望他只是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弄死在某個地方,暫時找不到他而已,而不是遊蕩到另一個地方繼續惡意傷害他人。
  那三個國中生就不同了,為了方便區分,以下就以A、B、C作為簡單的代稱。
  那三個失蹤的國中生平常都廝混在一起,除了他們三個以外,還有兩個同齡的男孩和他們臭氣相投。這五個少年也是令人相當頭痛的人物。欺負弱小、恐嚇取財只是基本款,他們還幹過沿路砸車、偷走別人養在籠子裡的小貓、小狗、小兔子去支解,拿BB槍去射殺懸掛在屋外鳥籠裡的文鳥、綠繡眼什麼的,亂棒打死栓在門口看家的狗等惡行。
  在他們其中三個失蹤之前,甚至還爆出他們曾經輪姦一名小六的弱智女童的傳言。但他們之中有人家長背景很硬,似乎塞了不少封口費給女童家屬,強硬壓下了消息。這樣惡劣的小孩,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的家人會想把他們找回來了。
  少年A的家庭就是典型的家庭功能不全,他老爸多次因為賭博和喝酒鬧事出入看守所,他老媽光是給他老爸擦屁股就花了不少心力,還得一肩扛起家務和經濟,根本沒有心力去管兒子又惹了什麼禍。他老媽不過才三十五歲上下,就憔悴得有如五、六十歲的老人家。
  少年B有個寵溺他的有錢老爸,財大氣粗的他總是喜歡用錢和權勢壓人,只要是錢擺平不了的,他就會請他政客朋友出來給受害者們「摸頭」,有時候還會向學校或警察施壓。
  少年C就是典型的嘍囉,家庭普通沒啥問題,就只是隔代教養祖父母管不動他,他整天只需要吹捧他的朋友們,和他們一起惹事生非。
  除了少年A的家人沒有心力去找尋他的下落外,其他兩個失蹤少年的家人可是瘋了一樣在找小孩。由於我曾經揍過這群小屁孩,少年B的有錢老爸便一口咬定是我殺了他們,三天兩頭就跑來我打工的工地鬧。但我也不是被嚇大的,他們來一次我就把他們打回去一次,就算來的是那些政客朋友也不例外,也因此害我吃上傷害的官司,進去蹲了好幾天。要不是打工的地方是我小學同學家的建設公司,他老爸也有點背景,加上工地一向人手吃緊,否則我大概連工作都丟了。
  因為有監視器和其他工人可以證明是他們先來鬧事的,再加上那個政客自己沒多久就因為被爆出貪瀆案而自身難保,都不知道他們要跑來鬧到何時了。靠山沒了以後,那個有錢老爸也只好把全部心力放在尋找他的寶貝兒子上。
  剩下沒有失蹤的那兩個小鬼,大概是認定是我殺了他們三個後棄屍,又或者被家人嚴正警告過了,他們根本不敢再來惹我,後來也安分了不少。
  這些人的失蹤被認定和「地獄」有關以後,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因果報應,是現世報。有人聲稱自己在夜晚看到幾個大約三四歲孩童大小,頭頂無毛,面目猙獰,腹部宛如啤酒肚般圓潤,四肢卻乾瘦如柴,全身赤裸僅在下半身圍一塊破布的怪物,扛著用白紙糊成的小轎子,漫無目的在找尋目標。人們堅信這是牠們在尋找罪大惡極之人,那時候也有不少人認為我會是下一個目標。
  但這分堅信卻在有人目睹惡鬼抓人後被攻破了。
  一個加班到晚上十點多才下班的普通上班族,親眼目擊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子,被四五個惡鬼強行塞入小轎子中。女高中生被塞入轎子時,整個人縮成了洋娃娃般的大小,那個倒楣的上班族稱那個女孩子縮小後仍在轎子中拍打哭喊著。整個過程太過離奇,上班族嚇得完全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小怪物扛著轎子,走到發著紅光的水溝蓋上,進入了一個憑空出現的舊木門。
  那個女孩子成績優秀,沒有任何不良紀錄,甚至很積極地參加淨灘、抓紮並中途送養流浪貓狗等公益活動,不管是同儕、師長、街坊鄰居,都會稱讚他是人美心善的好女孩。那天女孩子不過只是從補習班下課,順道繞去另一邊的便利商店買消夜——他偶爾會有這個習慣,上班族也經常會在那條路上碰到他。
  除了上班族清楚目擊整個過程外,附近的監視器也拍下惡鬼拉著女孩子的制服,將他往後拖行的畫面。附近便利商店的店員也在聽見求救聲後,出來查看狀況,看見了那扇憑空出現的舊木門關上,並且消失的那一幕,也看到那個目睹個過程的上班族在距離有些遠的地方,被嚇得六神五主,呆坐在地。有了監視畫面和證人,那個倒楣的上班族才能第一時間洗脫嫌疑。
  這件事發生後,有些人試圖挑女孩的毛病,小到連半夜過馬路沒有走行人穿越道、沒有拒絕追求者送的禮物這種事都被拿出來鞭。這些人在引發眾怒後,又試圖抹黑女孩的清白,網路上罵了好一陣子還不肯停止造謠。依我看,這些人才是真的該下地獄的混帳。
  在這個女孩子之後,陸續有人受害,只是多半只是留下掙扎的痕跡,像女孩那樣留下片段畫面或是有目擊者的,實在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只能抱著期盼等待親友的歸來。
  數日前,出現了一名成功逃脫的人。那是一名夜班護理人員,他下班途中遇到了惡鬼,僥倖地從惡鬼手中逃脫,但是聽說付出的代價並不小。但有人能逃脫,也帶人惶恐不安的人們一絲希望。除了那位護理人員外,兩年下來也只有另一名年輕的巡邏員警脫逃,他身上配戴的記錄器成功拍下門和惡鬼的畫面,成了確信地獄存在的佐證。
  從證明部分失蹤人口可能跟地獄之門的出現有關起,至今已經兩年多了。可以推測應該是遭遇地獄之門而失蹤者,兩年間累積下來有近五百人左右。疑似案例更多,但多半沒有確切證據,仍在調查中。
  會提起這件事,不是因為我很閒想八卦一下,而是有失蹤者家屬找上門來了。

本文最後由 墨水雲 於 2021-12-20 00: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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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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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一看就知道惹不起的男人,搞不好在黑社會中是個相當知名的人物,他光站在那就令人膽寒,膽小的人被他瞪視,大概老早就被嚇暈了。要不是臉上殺氣很重,像是連老弱婦孺都敢下手,不然依他的長相,大概有很多女孩子會輕易被吸引。
  「有事?」雖然我自認擅長打架,可以同時應付五個拿球棒的混混而不落下風,但面對這個男人時,我卻連一點把握也沒有。直覺告訴我,這男人可能打架很強,比起那些裝模作樣的孬種,這人才是真正惹不起的對象。
  「我要你幫我從地獄帶人出來。」男人語氣冷淡,完全不給商量的餘地,就像是把我當成他的小弟一樣在下命令。
  「辦不到。」我或許有把握能在三四隻惡鬼的圍攻下全身而退,但進入門裡帶人出來恐怕是天方夜譚。要這麼簡單的話,兩年多下來不乏有凶神惡煞等級的被抓,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小護士和一個小警察脫困?
  「你可以不用進去,只需要在地獄之門出現時,盡快聯絡我。」男人似乎料到我會拒絕,臉上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我也不想就這麼順著他的意思接受。
  「為何是我?」地獄之門的開啟時間和地點都沒有固定規則,甚至有時候一整個月都出現半次,光憑我一人一定無法達成。他勢必要找很多人來幫忙,多人合作達到目的的可能性才會提高。然而,我一點也不想和其他人合作。
  「它一定會來找你。」男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卻仍然解釋著。「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近幾個月來,地獄之門罕見的指定了抓捕的目標,你是這個月的目標當中,唯一可能全身而退的人。」
  「對我這麼有信心?會不會太抬舉我了?」我狐疑地瞪著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給他的情報讓他如此堅信不疑?雖然我很好奇,但我也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對我這麼有信心?我敢確定我以前絕對沒見過他,這麼有存在感的男人就算只是擦肩而過,一定也備受注目。雖然我平時不怎麼看偶像明星啥的,但外貌稍微出色一點的人物經過,多少還是會引起我的注意。
  眼前這個男人外表十分帥氣,活像從某個動作片走出來的主角,身形結實,光是站在那不說話,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要真的見過面,我是不可能一點印象也沒有的。換句話說,這男人原本的活動範圍並不是這裡。
  男人看起來更不耐煩了。雖然他態度上有點強硬,但似乎並非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最起碼他沒有直接拿刀拿槍抵住我,要脅我直接乖乖就範。如果他一點也不給商量,早在我問第一個問題時,就直接用暴力讓我屈服了。
  他從一進門就一直在堤防我,我也一直在尋找可以直接撂倒他的破綻,然而我卻看不出來要怎麼一口氣將他撂倒。就算這人不是頂尖,最起碼我看得出他比我強。
  「方晨喚。」他叫了我的名字,做了一次深呼吸,像是努力不讓自己直接跳起來揍人,一會兒後,他臉上的表情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慎重。「我想找回的人是我的母親,我不能告訴你消息來自何處,但他絕對可靠。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知道了,我可以試試。」母親還真的是好到令人無法拒絕的好理由啊!雖然不知道給他指引的人是誰,但那人似乎很清楚我的弱點。
  「你要出多少買我的命?」我注視著他,但並非真的毫無畏懼。明天早上我還得上工,我的工作可是相當粗重的體力活,這時候跟人打架,就算沒有傷到要害,也一定會在工作時候造成困擾。
  從小在育幼院長大,我一直很嚮往親情,對於珍重家人的人,我可以盡全力幫助他,相對的,不珍惜家人的人,我也絕對會把他打到滿地找牙。這份執著讓我有了不少傷害的前科,許多人都當我是惡煞,對我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碰巧小學同學家裡是開建設公司,長期缺工地的粗工,讓我可以至少到他那打工維生,不至於連房租都付不出來,流落到街頭讓社工關心。
  男人瞇起眼看向我,表情十分可怕,像是下一秒就要直接痛宰我一樣。但他沒有,他只是瞪著我看了好久,才從他外套的暗袋中拿出一張支票秀給我看。那上面的金額看起來比我不眠不休,在工地打整年工的所得還要高。
  「這是訂金,如果你能活著回來,再給你三倍的尾款。滿意了嗎?」男人語氣嘲諷,像是鄙視我的貪財,又像在警告我不准得寸進尺。這時候如果我不識相的跟他討價還價,恐怕下一秒招呼過來的就是拳頭了。
  我不怕打架,但也不打沒有意義的架。受傷可能會讓我需要請假休息,平白少了幾天的薪水,還可能得額外花費治療的費用,怎麼想都划不來。
  「你想要我怎麼做?」我聳肩,算是答應了他的條件。即便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這筆錢也夠讓我舒適地過完這個月了。地獄之門每次出現的規模不太一樣,似乎越難搞的人,迎接他的惡鬼數量會越多,我可能得做好永遠回不來的心理準備。
  「你只要在地獄之門開啟時,傳訊息告訴我地點,其餘的,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小命。」男人的神情冷傲如霜,朝著我伸出手。「手機拿來。」
  我沒有反抗,把口袋中才剛買來的廉價二手機解鎖後交給他,任由他在通訊軟體上輸入他的帳號資料。他把手機還給我時,我也看到他跟我的私人聊天室被釘在聊天室窗的最頂端。
  我的通訊軟體沒幾個聯絡人,除了工地的工頭、那個家裡開建設公司的小學同學,和幾個固執的警察、社工啥的以外,只有一堆發各種廣告的官方帳號。如果不把他的私人視窗置頂,遇到突發狀況時,恐怕連訊息視窗的位置都找不到。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是必要之舉,情感上卻仍然十分不滿這種任人擺布的感覺。
  「葉暮深……本名?」我狐疑的看著聊天室上顯示的名字。若不是他投來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我大概會吐槽這個活像中二小鬼會取的諧音網路暱稱吧。看他氣成這樣,八成小時候就已經被恥笑過,沒意外的話,他大概也把對方揍到笑不出來過。
  「還有問題嗎?」葉暮深語氣越來越不耐煩,雖然口頭上這麼講,但表情卻好像我再多問一句他就要揍我的臉一樣。
  「在那之前,我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對吧?」看葉暮深點頭,我也不客氣的趕人,「沒問題要問了,你等等傳照片給我,有餘裕的話我會順便幫你把人找出來。」
  「不必。」葉暮深露出古怪的表情,一口回絕,「你只要顧好自己的小命,別隨便丟了。」
  「是、是,老闆。」我無所謂的聳肩,反正也沒有堅持要給他額外服務的必要。看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趕緊補充道:「出錢的就是老闆,你不滿意這個稱呼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叫你了。」
  「隨便你。」葉暮深似乎也不太想要我喊他的名字,丟下這句話就揚長而去,像是懶得和我再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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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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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暮深離開後,我先去了一趟銀行,將支票兌現後存進戶頭,再從中領出十萬元現金,去買了兩套耐髒耐磨的衣物,和一雙堅固的鋼頭鞋。比起名牌衣,我更需要的是能夠保護自己的衣裝,這樣買下來還是花去了不少錢。剩下的錢,我乾脆拿去吃了一頓平常吃不起的燒烤,然後又買了一些外傷用的藥膏紗布,以及一些跌打損傷用的藥膏貼布,直接買下兩大包。給自己用的那些帶回家裡放著以後,再前往十分鐘路程外的小公園。
  小公園的規模只是一般社區附加的小小綠地,給兒童用的設施只有三個位置的小鞦韆,以及大象造形的可愛溜滑梯。那些腦袋空空的小鬼很喜歡躲在溜滑梯底下的小小空間,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兒童設施的另一邊有著高大的榕樹,一些退休老人喜歡在榕樹的樹蔭下擺著桌椅,打牌或是泡茶聊天。這時候的小公園有兩對帶著小小孩的年輕夫婦,他們一看到我就露出防備的表情,各自摟著自己家笨小孩,深怕我突然抓狂弄傷他們。
  我懶得對他們的敵意做出反應,只是拎著那兩袋藥膏貼布,直接走向樹蔭下正在喝茶聊天的兩個老人。那兩對夫婦神情看起來有些緊張,想也知道是再擔心我對兩個老人家做什麼,但他們實在多慮了。
  說起來可能很丟臉,但真要打起來,我大概完全打不過那兩個老人。他們兩個都是退休警察,其中一個現在還在擔任年輕警察的柔道教練。如果只對付他們其中一個那還不成問題,畢竟他們都老了,歲月很公平的也帶走他們的體能。但兩人聯手可就不同了,實戰經驗豐富的他們可以用最小的力氣把我制服,這點老早在第一次認識他們時候就親身體會過了。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仍然在當柔道教練的名叫潘富貴,相較另一個年輕了一些,脾氣也比較火爆些。總之就是一個脾氣差,人又嘮叨的臭老頭。他瞪著我拿著的那兩袋貼布和藥膏,大有不服老的意味在。
  「怕你玩過頭又全身痠痛啊。一把年紀就該服老,別老是看到現行犯就衝動,你都退休了。」我不客氣的回嘴,將分成兩包的藥膏貼布塞到他們手上。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臭小子,都三十歲了吧?還不找個好女人定下來?成天跟人打架算什麼男人?」潘富貴找到機會就碎念個沒完,讓人想直接拿東西堵住他的嘴。但這也只能想想,我可不想害他噎死了。
  「行了,老潘。這小子雖然脾氣衝了點,倒還不需要你替他瞎操心。」另一個退休警察替我緩頰。他的名字叫張義正,以前也是很兇悍的警察,打過的議員搞不好比我還多,現在只是個孫子控,成天在通訊軟體上曬孫子,一下子我家大寶幹了啥,我家小寶多乖多可愛,完全看不出退休前的兇狠樣。
  「說的也是,這麼不長進,誰嫁他誰倒楣。」潘富貴停止數落前還不忘再挖苦一下。「所以,臭小子,你幹嘛呢你?」
  「有個奇怪的男人給了我一筆錢,我大概用不了這麼多,順手買了一點東西給你們用。」葉暮深沒叫我保密,我就乾脆老實的把金錢來源交代給兩老。「不是啥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有點風險。」
  「什麼事不會傷天害理又有性命危險?」張義正目光如炬的瞪著我,敏銳地察覺有異。
  「就是那個啥地獄之門,那個男的篤定我一定會被它找上,所以叫我到時候傳訊息告訴他位置。」我簡略的將事情大致告知兩個老的,「真的假的我不清楚,若要是真的,我也用不了那麼多錢,剩下的我會轉給育幼院,這些藥膏貼布你們就隨便收下吧,反正你們一定用得到。」
  話才說完,潘富貴就冷不防的揍了我肚子一拳,讓我痛得彎腰抱肚。這老傢伙老是喜歡動不動就揍人,真同情他兒子。
  「你個不長進的!」潘富貴氣得要死,被一旁的張義正叮嚀了句「小心你的血壓」後,就撇頭過去自己生著悶氣。
  這老頭都幾歲了,脾氣還是這麼衝,到底誰比較不長進?
  「別瞎操心,我沒活膩了,所以我才跑來找你們商量。」我揉了揉還有點疼的肚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想打聽那個小護士和簡志傑的事?」張義正不愧是辦案多年的老警察,一下子就弄清楚我的來意。
  「對,這兩年多也只有他們脫身,我想知道他們怎麼辦到的。」我埋怨的望著那個頑固老頭,他聽到我的說明,這才勉為其難似的看向我。
  「小簡的方法你學不來,也不准學。」張義正嚴肅的說:「那時候他在值勤,遇到時候慌了手腳,拿槍亂轟,大概是有打中要害,但也因此花了不少時間寫報告。你就免了,我可不想讓人辦你。」
  「知啦。」我也沒興趣為了躲過死劫去弄來非法的槍枝,誰叫我生在不允許民眾擁槍的國家?要拚命還是拳拳到肉比較痛快。
  「那個小護士的話……現在好像該叫護理師的樣子?罷了,太拗口。總之,那個女孩子,他那時候正好手上拿著筆,僥倖刺中幾隻惡鬼的眼睛……不過那個女孩子也不好過,手腳差點被抓爛。」張義正接著說:「根據那個女孩子說法,那些惡鬼皮膚很硬,但並非刀槍不入,只是比常人硬了點。最好下手的就眼睛,不用花太多理氣就能捅穿。但一下子三四個圍上來,一般人哪有那個餘裕?那女孩子只是僥倖刺中,再來就不曾聽聞其他人有此等好運了。」
  「謝謝,這樣就夠了。」我誠心的道謝。
  「幹嘛呢?又用不了這麼多,有保存期限的啊!」潘富貴一邊碎念一邊檢視手上的那袋藥膏貼布,他仍然不服氣。
  「用不完就給你親戚朋友,我也有給工地那些人買一些。」我又白了他一眼。這老頭怎麼這麼死腦筋?又沒叫他只能給自己用,就算天天貼整身也用不完啊。
  一旁的張義正嗤笑,一臉看好戲般盯著他的老朋友。潘富貴似乎還有話想說。
  「喂,臭小子。」潘富貴神情有些不自在,他眼神飄移了一會兒,直到和張義正對上眼,才不甘不願似的開口:「下個月我生日啦!我孫子要請我吃餐廳,也給你備了一個位置,要來嘿。」
  「再說啦。」雖然我現在還是對葉暮深的說詞半信半疑,看在他出手還算大方的份上姑且當作是真的。地獄之門沒那麼好對付,我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我不能做出沒把握的承諾。
  「臭小子,要說一定會來啊!」潘富貴氣得跳腳,簡直像個任性的老小孩。
  「會啦,會去啦。」我無奈地答應,這才讓他臉色好看了點。「如果我還活著,也沒進去蹲的話。」
  「你是存心氣死我是不是?」潘富貴不爽地又揍了我一拳,氣呼呼地說:「叫你來就來,少廢話。」
  「老頭,你也注意一下你的血壓。」我無奈,明明是有三高的老人,脾氣還這麼不受控。
  「你安分點不就成了?」潘富貴白了我一眼,忍不住碎念道:「活像多了一個逆子。」
  「對了。」我拿出紙,將我的手機的解鎖密碼和通訊軟體的帳號密碼都抄給他們,「如果我手機掉在某處,或是一天沒跟你們聯絡,你們就聯絡葉暮深這個人吧。」
  聽到這個名字,兩個老人卻是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露出微妙的表情。看來葉暮深這人名氣真的不小,才能讓他們一聽名字就理解了這個人的身分。
  「是他委託你的?」張義正眉頭深鎖,神情凝重地望著我。
  「對,他說他要找他媽。」我大致上可以理解為了失蹤親人而焦慮的心情,若真如他所言,地獄之門會在一個月內找上我,給他傳個訊息也不過只是舉手之勞。
  「只是尋人……應該沒什麼吧?」潘富貴顯得有些不安,他憂慮的看向張義正。
  「只能確定那男人不會直接要他命。」張義正神情嚴肅地說。「但他給你一筆不小的錢吧?這差事恐怕是真的很要命。聽好了,小子,到時候可別指望他會拉你一把。」
  「知啦。」我忍不住碎念,「活像多兩個頑固老爹。」
  「臭小子,少耍嘴皮子。」潘富貴直接往我腦袋敲了下去,「才不要你這種專惹麻煩的逆子。」
  「總之,你這個月盡量吃好睡好,多留點力氣應付,少惹點麻煩……就算看到那種大欺小、強欺弱的,也不准直接跑去揍人,聽到沒?」張義正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警告意味濃厚。
  「好啦,我知道了。」我有點不甘願的承諾了。
  和兩個老頭聊了一陣子後,太陽也已經快下山,我也照他們的意思去吃了頓好料的。平價的迴轉壽司雖然對很多人來說稱不上是好的,但對於平日只吃工地發放的便宜便當,或是一碗二、三十元泡麵的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奢侈的一餐了。
  吃飽喝足後,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潘富貴話中之意……大概是真的把我當他親兒子在修理了。意識到這點以後,我突然感到焦躁,臉上熱辣辣的。
  我從剛出生就待在育幼院了,扶養我長大的劉媽媽說,那年有個女人拖著虛弱的身體,神色驚惶的找上門來,說他現在有個麻煩,拜託劉媽媽代為養育一陣子,他過陣子就會來接我回去。豈料,三十年來根本音訊全無,除了生辰八字和「方唯晨」這個名字外,什麼線索都沒留下,連用來包我的布巾都是偷來的。
  小時候還傻傻地以為再過兩年我媽就會來接我,但現在我直接當他死了,悉心照顧我,還願意在我犯錯時後碎念我的劉媽媽才是我媽,只是他在去年就因為車禍過世了。反正都三十年沒現身,當他不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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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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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的時候我仍然照常去工地打工,仍然會喝點小酒,但會嚴格控制自己不能喝醉,免得到時候被趁虛而入,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這兩年多來,還沒聽說地獄之門開在誰家室內的傳聞,最多就是封閉社區的戶外公共設施。我用手機查了一下新聞,這週失蹤的那兩個高中生就是在自己家社區的庭院不見的,碰巧那兩個小孩就是兩年多前被我揍過的那五個小孩中最後兩個沒失蹤的。失去同伴的他們氣焰是小了,兩年來沒出什麼事,似乎又讓他們故態復萌,又在欺負自己同學。
  有趣的是,那兩個小畜生是一起失蹤的,就不曉得他們是因為惹了大麻煩被帶去避風頭,還是一起被惡鬼抓進地獄了。
  葉暮深一直沒聯絡我,這點讓我感到奇怪,像是一點也不擔心目前的狀況。但我也懶得多想,照常過我的日子。
  幾分鐘前,潘富貴才打來訓了我一頓,就因為我兩天前經過路口,看到有行車糾紛,兩個開車的中年人差點撞上騎在前頭的自行車老人,老人因此差點摔了車。然而這兩個中年人下車不是去賠罪的,反倒怪起老人騎腳踏車速度慢,還朝著老人拳打腳踢,我一時看不慣,就直接把那兩個中年人揍到鼻青臉腫,他們正打算告我傷害罪。
  「那兩個渾球你應該制服他們,等警方到場處理呀!」潘富貴當時理直氣壯的這麼說,活像他以前沒這樣揍過人一樣。由於這一帶的年輕警察幾乎都他的徒子徒孫,這麼快就收到消息我也不意外了。
  傍晚下班後,我拎著喝到剩半瓶的啤酒,慢悠悠的走到當初那個高中女生失蹤的地方,在一個賣鹽酥雞的攤子旁邊蹲著喝酒。
  這裡是那個高中女生補習班附近的街道,附近有一整條街的補習班,來有專門為了賺學生前的一條便當街。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那些便當店正在打烊準備休息,只剩下兩三間兼賣消夜的還會繼續營業到十一、二點,連補習班老師都走光為止。
  如果是以往,我待在這總是會惹人討厭,每個路過的人都會投來警戒的視線,即便我根本沒對他們做什麼。這也不奇怪,無論緣由為何,人們對於有暴力前科的人總是會特別緊張,這我可以理解的。自從兩年前,那個女孩子在這裡失蹤後,我反倒成了令人安心的存在。那些人大概仍然相信地獄之門會優先挑罪大惡極之人下手,我在這反倒成了最香的誘餌。
  我旁邊的鹽酥雞攤子空著,攤子的主人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了。賣鹽酥雞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他手腳很慢,但學生們很愛吃他炸的食物,每次也都是他最晚把攤子收好的。大概年紀大了,這兩個月也很少看他出來擺攤,現在已經有兩個禮拜沒見到他了。
  最近沒有老人失蹤的消息,大概他只是累了、病了,正在家裡或醫院休養身體,或許下個禮拜又會看到他出來擺攤了吧?
  十二點一過,總是最後走的那個禿頭補習班主任對我點頭打招呼,然後快步走向他的車,開車離開這裡了。地獄之門總是在夜間開啟,多半選擇落單的人,也難怪他要走得這麼匆忙。
  喝完最後一口酒,我拎著空著的酒瓶打算就這麼打道回府。才起身就發現氣溫驟降,原本還有些悶熱的氣溫,突然降到冷氣團來襲時的溫度。身上正好穿著有點厚度的外套,卻也被這突然產生的低溫弄得發抖。這個狀況很不尋常,才要掏出手機,兩隻惡鬼就撲了上來,毫無防備下就被抓住了小腿。
  「去死。」這些惡鬼比尋常孩童輕些,如此我才能直接抬腳踹向其中一隻的臉。工地用的鋼頭鞋十分堅固,配合我自身的力道,可以直接把惡鬼踹倒,然後毫不留情地踩碎他的臉。另一隻惡鬼也在被重踩了好幾下之後鬆手。
  這些惡鬼不是人類,沒有相關法律可以保護他們,所以下手的時候也沒必要像修理那些混帳時候一樣留情,就算是直接殺了他們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他們只要一衝上來,我就直接往他們身上相對脆弱的部位踩下去,無需顧慮他們的生命安全。
  根據傳聞,出現的惡鬼不會只有三隻,就在我把抱著小腿的惡鬼打傷後,背後也立刻遭到偷襲。這些惡鬼四肢宛如枯枝一般細瘦,但他們的跳躍能力和力氣卻相當強,有兩隻趁隙跳了上來抓住了手臂,銳利的指爪穿透有些厚度的衣物刺進了手臂。
  手上的空酒瓶砸向其中一隻的腦袋,砸到酒瓶都碎裂了,便直接把斷裂處當成利器來攻擊。惡鬼的數量越來越多,我連掏出手機的時間都沒有。他們不會被我粗暴的行為嚇住,我也只能為了自保優先攻擊他們。他們的指爪很利,不一會兒我身上的衣服就被抓破了多處。
  傳聞中的紙轎子出現了,四隻惡鬼扛著小小的紙轎子朝我走了過來,其他惡鬼正試圖壓制我,要不是從高中畢業就在工地打工,否則我大概現在早就因為氣力用盡而束手就範了。一時分神,惡鬼就趁隙衝了上來,用推的、撞的,讓我跌趴在地上。他們有的騎在我身上,有的出手壓制手腳,甚至還有像是報復一般往我臉上踢了一腳。
  被弄進紙轎子裏頭就糟糕了。依照那個小女生的經歷,恐怕被吸進轎子裡就無力回天了。
  就在紙轎子靠近之時,我乾脆伸手抓向它的紙簾子。手靠近紙轎子時,我感覺到一股吸力,像是在把我往紙轎子裡面吸,同時也感覺到手像是被什麼東西包覆,緊緊束著。劇烈的痛感,讓我覺得我的骨頭好像被擰歲了。察覺紙轎子可以從外部破壞時,便忍著痛的用手派壞了紙轎子。
  惡鬼們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成功破壞紙轎子,全都傻愣住了。我趁著空檔甩開了惡鬼,正要掏手機發訊息時,那些惡鬼終於反應過來,乾脆七手八腳,又推又拉的把我往那扇門內送。我身邊沒有可以抓的東西,只能死死的扒著柏油路面,只可惜這麼一點磨擦力也不足以阻止他們將我往門裡拉,不一會兒,我就被拉進了門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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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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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進門裡面以後,一隻惡鬼都沒見到,要不是身上傷口熱辣辣的疼,大概會以為剛才被圍毆是在作夢。
  胸口滲著血,背部也浸濕了一片,傷口看起來怵目驚心,但似乎很幸運地都避開了要害,並沒有立即性的危害。除了右手手掌以外,其他多半是皮肉傷,暫時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右手手掌整個萎縮,看起來像是裝上過小的假手一樣。連接著手掌的手腕處仍然隱隱發疼,但手掌已經毫無知覺,十之八九已經廢了。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勢似乎很嚇人,但現在也無暇去在意了。
  四周全都是像被火灼燒而發紅的岩石,帶著些微水氣,視覺上看起來很炙熱。但實際感受到的卻是一片陰冷,就像突然置身寒冬,視覺與觸覺上的不協調感讓人十分的錯亂。
  繼續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來時的門已經消失,原地返回大概是不可能了,坐以待斃不是我的性格,與其在這裡等待奇蹟,不如主動去另尋出路。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不意外的發現手機完全沒有訊號,乾脆將手機收了起來,隨便找了個方向先前進再說。
  往選擇的方向走到盡頭,看到前方有個石造的小屋,旁邊有個泛著紅光的小池子。小屋看起來是就地取材蓋的。眼前到處都是紅通通的一片,看著讓人視覺疲勞,情緒也不由自主的焦躁。我完全不管裡面是不是有住人,或是其他什麼東西,直接推了門就走進去。
  裏頭的空間看起來像是陳列室,各種頂著天花板的開放式架子塞滿大半的空間。那些架子上每一格都放了一隻大約六十公分大小的娃娃,看上去彷彿縮小版的真人……或許真的是人。我瞥過去看到了一些眼熟的人影,一個是新聞中見過的高中女生,另一個是以前曾經揍過的死屁孩。
  在我踏入這個建築時,我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各種視線,裡頭包含著各種情緒。害怕、不安、悲傷、憤怒……明明他們的表情木然,我卻能感受到這些強烈的情緒,不知道是因為環境使人敏感的關係。四周出現了一些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雖然對他們說話的內容聽得不是很真切,但隱約覺得那些似乎是啜泣、怒罵和哀求的聲音。
  我走到那個屁孩的娃娃面前盯著他看,四周的娃娃似乎跟著我的動作,視線全數集中在我身上。在那個屁孩附近的格子,我也看到了他的夥伴,五個全都在這裡了。
  高中女生的娃娃孩穿著當時的制服,他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讓我覺得他似乎非常的哀傷。如果我沒有僥倖破壞了那個紙轎子,是不是也會像他們這樣,變成不能動彈的娃娃呢?
  那些屁孩的娃娃似乎對我很不滿,投來的視線都是憤怒,在他們前面,聽到咒罵的細語更為明顯。
  「再吵我就拆了你們。」我惡狠狠地說,那些咒罵聲頓時停止了,連帶的,其他雜七雜八的聲音也像是被嚇著一樣嘎然而止。他們沒變成這樣的時候我就沒怕過他們,這副只能任人擺布的模樣更是不可能怕了。只是我沒想到這樣的威脅會奏效,我也沒打算和他們解釋我不會真的對他們做什麼。
  看著那些臉孔,我卻想起了把我當成自己兒子扶養長大的劉媽媽,以及那兩個老是在我犯錯時,揍到我爬不起來的老頑固們。這些人不管品行如何,都會有期盼他們回去的至親好友吧?如果我辦得到的話,我會想把他們全都帶回去。但我很清楚我辦不到,在這裡的人起碼有近百個,我一個人光是帶三四個就已經是極限——力氣再大,我也沒有三頭六臂——,況且我連我自己能不能出去都還是未知數。
  逛了一圈,我看不出有什麼能夠幫助我逃出的線索,我就決定到其他的地方看。
  走出屋外,我好奇地看向屋旁的水池。水池的池面反映著四周岩石的紅光,但本身似乎是清澈透明的。我先觀察了四周,確定沒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把我推下水後,才慢慢靠近池邊,觀察著水裡的模樣。
  水池深不見底,很清楚的映出我的面容。這時候我才看到我自己臉上也是有不少擦傷和刮傷,大概是被壓在地上或拖行的時後留下的。看半天我還是看不出所以然,正打算調頭時,水面冒出了一些霧氣,緩緩的形成一個婦人的模樣。
  那名婦人看上去年約四五十歲,保養得宜,氣質雍容。歲月雖然帶走他的青春,卻仍能看出他年輕時候有多美。婦人的面容看起來和葉暮深有幾分神似,或許他就是夜幕深一直在尋找的母親。
  「你是葉暮深的母親嗎?」我盯著他半透明的身子看,隱約感到遺憾。會以這種方式出現,恐怕已經回不去了吧?
  婦人輕輕的點頭,然後看向與房子相反的方向。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錯落的巨石群。
  「那邊有什麼嗎?」我困惑的問了,但婦人一語不發,不知道是不想說話,還是不能說話。他就只是安靜地看著那些石頭,我只能靠我自己想了。
  我不經意地看向來時的路,驚覺石頭的密度似乎不太一樣。先前走過的路,那些巨大石頭像是標示路線一樣整齊的排列著,而婦人看過去的方向,石頭卻雜亂無章的錯立,密集得不像畫,看起來似乎想要遮蔽某種東西。
  反正那婦人也不打算開口跟我說話,我就直接往那邊走過去。稍微摸索了一下,終於在岩石堆中發現了一條鑿開巨大岩石往下挖掘的小通道,通道兩排掛著古意十足的燭台作為照明。我取下其中一個燭台,把燭台直接綁在毫無知覺的右手手掌上,舉著燭台慢慢往前探索。
  前方的路彎彎繞繞,無法一眼看見底部。幽暗的空間傳來細碎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活動。
  原本拿來當武器用的碎酒瓶已經不見蹤影,接下來若是遇險,恐怕就只能赤手空拳地面對那些怪物了。面對人的時候倒還好,但面對一群體能比人類優異的怪物,甚至可能會出現比惡鬼更凶猛、更難以對付的怪物時,內心不免感到忐忑。
  許多腳步聲混淆著我的聽覺,本來就不擅長分辨聲音方向了,身處幽暗的隧道時,讓我莫名有四面八方全都有什麼東西在走動的感覺。為了避免遭到偷襲,每走一段路都要回頭張望一陣子,然後才繼續緩緩向前走。腿傷讓我行動不如平時敏捷,也拉長了探索需要花費的時間。
  走著走著,前方出現了岔路,同時開始出現叮叮咚咚,像是有人在搖晃鈴鼓或是鈴鐺的聲音,聲音似乎來自更深處。我無法分辨是來自哪一條岔路,也不知道這個聲音代表的是什麼,乾脆憑著直覺選了右邊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是走到了一個相當大的房間。
  幾個身穿紅色紗裙,頭頂紅色花圈,打扮活像哪個古代劇出來的女人,正輕聲唱著不知語言的歌謠,各自拿著小小的樂器,隨性卻又十分和諧的彈奏著樂曲。他們身型不同,長相不同,相同的除了那身打扮外,就是毫無血色的皮膚,以及刺眼的大紅唇了。
  而他們全都沒有下半身。他們的下半身約略在膝蓋以下的位置是有著漸層的透明,就像許多虛構作品中的幽魂一樣。他們注意到我,但似乎不打算對我做什麼,只是吃吃的笑著,然後各自飄來飄去。
  「你們知道怎麼出去嗎?」我開口詢問以後,他們就停下了樂聲,一起看向我。那些女性露出淒苦的微笑,對著我搖搖頭,然後又自顧自地沉浸在樂聲中。
  看他們似乎不打算理我了,眼前似乎也沒什麼需要在意的地方,更沒有其他通道,我就打算回頭前往另一條岔路。此時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幽魂飄了過來,看起來似乎想說點什麼。其他女幽魂也注意到他的舉動,神情似乎並不贊同他的行為,卻又不打算制止他,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就裝做什麼都沒看到一樣,繼續他們的吟唱。
  他盯著我看,然後張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同一個句子。我聽得不是很真切,他的聲音像是隔著一扇門,收訊又不良的收音機般,我只能隱約辨認出那是人類女子的聲音,卻完全無法辨識他說的是什麼語言。
  「抱歉,我聽不懂。」看他很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有些無奈,兩手一攤乾脆老實地告知他,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沒有聽懂。他似乎一點也不想放棄,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也只好耐著性子聽著,總算聽出了一些隻字片語。
  「當心、主人、不要、相信?」努力半天,總算從那堆雜音般的聲音中聽出了一些詞語。女幽魂臉色寬慰,似乎也對這傳遞不出去的話感到疲累。他沒再理會我,逕自回到吟唱的行列中。
  這個地方有個主人,要我不要相信他嗎?這幾個詞語拼起來很好懂,只是問題是,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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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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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然摸不著頭緒,但還是退出了這個房間。才一轉身,就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我萬萬沒想到,沒聯絡上的葉暮深竟然就跟在我的後頭。他似乎沒有跟得很緊,所以沒料到我這麼快就回頭,就這麼冷不防地對上了。
  「……你跟多久了?」我瞪著他看,他也似乎沒怎麼在乎自己曝光了,也冷冷地回瞪著。
  「我沒必要回答你。」他神情倨傲,似乎懶得跟我多解釋一句,劈頭就是問:「前面有什麼?」
  「總之沒有長得像你的女人。」忍下翻白眼的衝動,我乾脆越過他,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葉暮深看起來就是會吝於給予外人多一點關懷,他看到我身上的慘狀卻隻字不提,對我來說不算是太意外的事。地獄之門會關閉,他恐怕是在開啟期間就已經跑到附近,所以才能跟在我身後。換言之,他恐怕也眼睜睜的看著我獨自應付那些難纏的怪物。就算不太意外,但情感上仍然不痛快。
  他什麼都沒說,就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我走進另一條岔路時,他也跟了過來。
  這條路似乎比剛才那條長得多,走了好一會兒還沒看見盡頭。葉暮深沒有超過我,反倒配合我的腳步慢慢地往前走。依照他先前的態度,這恐怕不是貼心,搞不好只是讓我在前頭為他探路。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眼前總算又出現了一個房間。
  不同於剛才充滿女幽魂的房間,這個房間的另一頭有通道。然而這個房間的「住民」看起來就一點也不和善了。這裡有著十幾隻的惡鬼,和幾隻披著紅斗篷的怪物。那些怪物似乎沒有下半身,像是鬼魂一樣飄著,他們的臉看起來像是被挖掉雙眼,又被燒到融化一樣,光看著就覺得噁心。
  惡鬼看到我們,立即舉起他們手邊亂七八糟的棍棒,一邊揮舞一邊衝了過來。紅斗篷們高舉著生鏽斑駁的鐮刀,露出了袖子下森森的白骨,朝著我們衝了過來。
  葉暮深隨手掏出一把手槍,不慌不忙的朝他們開槍。雖然我不懂槍,但我起碼知道一把手槍絕對不會有用不完的子彈。葉暮深從開第一槍起,連續開了十幾槍都沒見他補子彈,恐怕射出去的子彈也不是一般常識的那種東西。
  惡鬼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直接改用左手揍他們。雖然非慣用手揍起來有點乏力,但仍然還可以應付一下。葉暮深肯親自動手已經算不錯了,自然不會指望他幫忙,搞不好他會出手就是看在我差不多半殘了,不指望我能獨力扛下所有的攻擊。
  不得不說,他用槍的模樣確實很帥氣,光看那畫面,就好像親眼目睹電影中那些俠客、正義的英雄一般,叫人不崇拜也難。不過我不是什麼被虐狂,他都不管我死活了,我自然也沒辦法對他有更多的好感。
  多了一個人手雖然分擔了壓力,但他只是自顧自的殺針對他而來的,根本沒管我死活,我身上自然傷口又增添了不少。
  清完整個房間的怪物,我們又一語不發的繼續往前走。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腳步越來越急,甚至乾脆越過我往前面走去。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追上,這時候他已經走到盡頭最後一個房間。
  最後一個房間比先前看到的任何房間更大,中間擺著一張石床,地板上到處都是有如乾涸鮮血般的痕跡,仔細看似乎是刻意被畫上了什麼東西,大概是什麼符咒或魔法陣之類的,反正我都看不出來,懶得計較那圖案代表了什麼。
  其中一面牆看起來像是畫上了一道門……或許那代表著出口。我也不管自己的推測是不是對的,將脫逃的希望放在那個像是門一樣的塗鴉上。
  「方婉濡,出來!」一抵達房間,葉暮深就兇惡的喊著,看起來就像是討債的惡鬼。
  一道紅色的霧氣冒出,逐漸匯聚成一個人的模樣。那個長得像葉暮深的女人就這麼出現在那張石床旁邊,他微笑看著我們,看起來一點也沒被葉暮深嚇著。
  「好久不見,小暮。快三十年沒見到母親,不來個溫情的擁抱嗎?」女人溫柔的微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葉暮深活像要找他報仇一樣的態度。
  三十年?我有點被弄糊塗了,地獄之門活耀時候不過才短短兩年多……難道葉暮深的母親在那之前就遇害了嗎?我摸不著頭緒,只能撐著身體靠一邊坐著休息。這對母子要怎樣其實都不關我的事,但葉暮深看起來殺氣十足,活像要把他老媽生吞活剝似的……所以他找他媽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復仇嗎?
  我平時看的八點檔不夠多,實在推敲不出可能的內幕。身為局外人,我只需要在意我要怎麼活著逃出這裡就可以了,就算他們下一秒母子相殘也不關我的事。
  「免了,你只需要交代晨晨的下落,其餘你愛死去哪邊都不關我的事。」葉暮深語氣冷酷,看樣子比起老媽方婉濡,他似乎更在意這個叫晨晨的人。
  聽著這個外號,讓我有些不自在。我自己名字就有個「晨」字,過世的劉媽媽也很愛喊我「晨晨」,一時間有種他們在叫我的錯覺。
  「都三十年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嗎?」方婉濡語氣輕蔑,似乎相當不贊同。
  三十年還念念不忘,難道是兒童時期的初戀情人嗎?我一邊先想辦法自己止血,一邊默默地猜測著。我們來時的通道一片寂靜,就好像方才的怪物從不存在一樣,但我不能掉以輕心。我稍微處理過傷口後,就盡量將注意力放在警戒上,而不是一旁的母子八點檔。
  「……那是我的弟弟!」葉暮深咬牙切齒,憤憤不平的瞪著他的母親看。「你愛去哪裡不關我的事,把他的下落交代出來!」
  「你的弟弟?」方婉濡輕笑,「你們甚至沒有相處過!」
  「我們有!」葉暮深異常固執,「你帶走他的前一天,我偷偷去嬰兒房看他了……他還抓著我的手!」
  聽著葉暮深的發言,我忍不住露出跟方婉濡一樣的表情。聽起來那時候他的弟弟還只是個小嬰兒,大概還是會反射性握住放在手裡的東西的年紀。只是這樣就定義成「相處過」嗎?
  「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那就來條件交換吧。」方婉濡輕笑,「這個空間現在好像是被稱為地獄吧?它現在能量有點不夠,需要一點特殊的血來維持……信濡有和你說過吧?為什麼有一些人一定會被當成目標的原因。」
  一聽到這裡,我立即警戒著眼前那對活像神經病的母子。如果我要參加潘富貴那個老頭子的生日會,勢必得和那兩個人交手。先別說看起來很詭異的方婉濡,光是現在幾乎沒耗掉什麼體力的葉暮深就夠我受的了。顯然的,硬碰硬的話,我毫無勝算。
  「我要他的血。」方婉濡說出了我一點也不意外的話。

  葉暮深看向我,眼中一點溫度也沒有。為了找尋弟弟的下落,幾乎可以肯定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我。他看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向方婉濡。「你要怎麼保證一定會告訴我?」
  「真是謹慎的孩子,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但口頭上這麼說你也是不信的吧?」方婉濡尖銳的指甲劃破自己的手指,滴在憑空出現的透明紙上。那張紙像是科幻電影的投影般,上頭的字跡微微發著藍光,但我一個字也看不懂,多半是契約之類的內容。
  出現在這裡還真是突兀。
  葉暮深似乎快速看了一眼內容,也咬破手指將血滴了上去。在那張紙發出紅光消失後,在他們兩人手指上化成一條暗紅色的小線圈。然後,他們轉頭看向了我。
  「過來。」葉暮深似乎一點也不認為我有能力反抗他,活像我是他可以呼來喚去的小狗一樣。
  「媽的,誰想乖乖送死啊?」毫無勝算不等於我就要放棄掙扎,就算徒勞無功,我也不想讓他們輕鬆達成目的。
  葉暮深從頭到尾都沒把我看在眼裡,我整身完好的時候就這樣了,現在受了傷也更不可能把我當一回事。雖然我知道他很厲害,但我沒料到他比我以為的更加棘手。我根本沒看清楚他什麼時候出手的,只感覺到肚子一疼,我就痛得直接跪倒,連做垂死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肚子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衣服再次被浸溼。他似乎不讓我有更多機會掙扎,又是一拳打在我臉上,讓我頭昏腦脹難以思考。他粗暴地把我當成垃圾拖行,丟在那張堅硬的石床上,然後看向他的母親。
  「說不說?別忘了約定。」葉暮深的表情像是隨時都可以把他老媽痛毆一頓一樣恐怖,但方婉濡像是篤定他不會動手一樣,一點也不被影響。
  「別急。」方婉濡蹲下身子,用那雙不像是實體的手,溫柔的撫摸我的臉龐。我能清楚感覺到血液從我身體流失,像是身下的石床正貪婪的吸取血液。身下原本冰冷的石床變得灼燙,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
  「方婉濡!」葉暮深咬牙切齒,急躁的催促著。
  「你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是他嗎?」方婉濡愉快地笑著,「在這個空間變成我的所有物以後,有我血緣的人的血液更加地有效率。你沒想過嗎?方晨喚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晨晨啊。你不覺得這孩子長得很像誰嗎?」
  那個女瘋子在講什麼東西?我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我似乎不若我以為的那麼耐痛。我全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發疼,像是有誰正在撕裂原本已經暫時止血的傷口,又在上面撒了什麼東西一樣。
  「不要胡說!」葉暮深似乎不信,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說了,我不要第二個孩子,你們有尊重過我嗎?」方婉濡大笑,「既然是不被需要的孩子,那就等同從來沒存在過,給他多活了三十年算是便宜他了!」
  我沒心思去注意他們後來又說了什麼,只知道似乎在吵架。葉暮深看起來像是氣炸了,不知道他靠什麼依據辨認他老媽話中的真偽,他現在慌得不得了,一邊對著方婉濡破口大罵,一邊拿他自己的外套壓在我的傷口上。
  然後我看著那個像是塗鴉般畫在牆上的大門打開了,我滿心只想離開這裡,遵守和潘富貴的約定,但我全身乏力,連抬起手都覺得吃力。沒多久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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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 墨水雲 發表於 2021-12-20 0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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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時,我人已經在醫院了。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冷得要死的空調,還有熟悉的護士小姐正在查看我身上的傷口。此時我才確定我人已經回到了現實。
  守在一旁的一對雙胞胎兄妹留意到我醒了,按下了呼叫鈴後,湊到我身邊盯著我看。
  意識漸漸清醒後,我很快就認出那對雙胞胎是潘富貴的孫子。男的叫潘淨塵,女的叫潘淨瑜。不同於脾氣暴躁,總是藏不住心思的潘富貴,他的兩個孫子就像臉部神經壞死一般,總是沒有表情。
  「方叔,你錯過爺爺的生日了,他很生氣。」潘淨塵面無表情的戳著我的臉頰。哪有人在傷患醒來的時候第一句就是談這件事?
  我想開口說話,但是嘴巴乾得要死。潘淨塵體貼的扶著我慢慢坐起,潘淨瑜則是倒了杯水給我潤潤喉嚨。
  「我怎麼會在這裡?」雖然喝過水了,但喉嚨發出來的聲音仍然十分乾啞,潘淨瑜又倒了一杯水給我。
  「一個很奇怪的大叔送你來的,聽說還神經兮兮的做了一堆檢查,包括DNA。」潘淨塵語氣認真地問著:「你是他老婆的外遇對象嗎?」
  「才不是。」我反射性的想敲他腦袋,一抬手才發現自己右手的手腕有個平整的切口,看起來手掌已經整個被切除了。雖然我只有高中畢業,最起碼還是知道有些手段是必要的醫療行為。理智上知道,但實際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候,卻仍然感到失落。
  「醫生說手掌沒辦法留了,現在醫生正在跟家屬商量後續的醫療問題。」潘凈瑜將削好的蘋果整盤交給盤凈塵,讓他試著將削成兔子模樣的蘋果塞到我嘴裡。我直接徒手將蘋果拿起,送到自己嘴裡。這對兄妹莫名露出了哀怨的神情,活像有人搶了他們的玩具一樣。
  「什麼家屬?」孤身三十年了,我倒還是第一次聽到家屬這個字眼會和我牽扯在一起。
  「那個大叔,葉暮深,他說他是你親哥哥,驗完DNA以後,似乎很急著要讓你認祖歸宗。」潘凈瑜阻止了他雙胞胎哥哥亂講話,乾脆讓他哥哥只負責端水果,自己挑起了解釋的工作。
  從潘凈瑜口中得知,方婉濡是葉暮深和我的親媽,當年和老爸說好只生一胎,卻被用各種理由軟硬兼施,甚至帶著當年還是小孩的葉暮深情緒勒索,耍了保險套戳洞的小手段才讓那女人懷上我。後來那女人抓狂把當年才從醫院出來的我帶走,丟到了孤兒院,然後自己利用了天生的異能,成了那個地獄的主人。
  我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的醫療費用都是葉暮深出的,過幾天還要安排關於右手的義肢。莫名冒出一個親人,而且這個人沒多久前還一副讓我去死也沒關係的態度,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在那之後地獄之門似乎開門次數變得少了一點,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做了什麼打算。反正之後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END)
本文最後由 墨水雲 於 2021-12-20 00: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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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好吸引人(๑•̀ㅁ•́ฅ) 2022-3-14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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