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平凡無奇的周末夜晚。
凱文法雷爾,一成不變的男人。所有人去決鬥社練習決鬥時,他在圖書館;所有人都去參加舞會認識伴侶時,他在圖書館;所有人都去看魁地奇比賽時,他在圖書館。他對圖書館專一,如果他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希望大家都能理解,圖書館裡的大海般的藏書量與書中的智慧深深吸引著他,他會一直待到閉館時間,與所有書本一一道別,依依不捨的離開。規律的三點一線,宿舍、課堂、圖書館。
今晚的霍格華茲安靜得不可思議,也暗得不可思議,只得手握魔杖,靠著那微弱的光芒走回宿舍時,被牆上的油畫告知,全校的照明設備發生一點問題,晚點會恢復。道過謝後,正準備推開寢室大門,倏地聞到一絲酒味,瞬間心底警鈴大響,很多思緒在腦海裡以放大粗體呼嘯而過。
酒味?
有人在寢室裡喝酒?
呃,是丹尼爾還是另一個人?
那我這個門,是推開還是不推開?
凱文貼耳在牆上聽裡面的動靜,他發誓,只要有任何一點點、一絲絲奇怪的聲響,他要扭頭就跑,騎著他的掃帚遠走高飛。好吧,這描述是誇張了點,但表現的是他的決心。
然而什麼都沒有聽到。這沒有道理,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就該會有聲音,就算是講話的聲音也好,但是裡頭安靜的像沒有人在一樣。凱文重新將魔杖抽出來拿在手裡,準備好應付裡面的所有狀況。
探頭進門裡時,出乎意料的,思緒裡閃過的兩個室友都在。丹尼爾看到他進來,眼神示意過來幫忙,而另一個人則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從丹尼爾身上還有調藥時必需穿上的護具,跟仍飄著些許藥香的鍋子來看,兩人並沒有僵持很久,
進房間後,酒味也變得更濃了點。凱文脫掉身上的外套往床旁衣架掛去時,小聲的用氣音問著。
「怎麼了?」
「……你聲音幹嘛這麼小?」
丹尼爾原本想說明些什麼,反倒因為這特意的音量先皺眉問道。
「總覺得這個氛圍應該小聲點……」
「沒有人在睡覺,不用這麼小聲。」
「那你們……?」
「沒什麼,就是,發現他好像喝醉。」
丹尼爾簡單的回應,但語句裡透露著不肯定。
凱文走近蹲下查看狀態就聞到濃厚的酒味,對方對上視線時,還露出微笑,一點也不顯醉態,他懷疑的看著丹尼爾,後者只是聳聳肩的拉掉手套,似乎準備脫下護具處理這件事了。
「呃……我是誰,你還認得嗎?」
「當然,凱文法雷爾,我的朋友。」
「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很好。」
「喝水了嗎?」
「喝了。」
對方晃了晃手裡空了的水杯,殘留著稀少的水珠,同時聽到丹尼爾開口道。
「你剛剛的問題我問過一遍了,他還能自己念咒倒水。」
「……這樣真的有喝醉?跟我想像中的喝醉不太一樣-」
「酒味這麼濃,你說他沒醉嗎?」
凱文突然靈機一動,之前看過兩位室友互相抽問巫考題庫。這個喝醉總答不出來了吧,便拿了桌上隨便的本考題,翻開問著。
「甘普基本變形法則一共有幾條例外法則?」
「5條。」
「活米村精靈亂的年份是?」
「1612年」
一連問了好幾個題目,凱文終於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件,如果面前的人是真的喝醉,那這喝醉後的狀態,就該獲頒一個比更多學生更清醒的獎杯,思緒清晰得幾乎能直接去參加一場普巫考試或辯論比賽。
第二件,因為問太多題了,對方不再答題,反倒瞇眼格格的笑起來,是那個只有丹尼爾才看得到的笑容。
不要誤會,身為朋友,對方時常對人微笑,友好的笑容他看過不少次。
他的意思當然不是普通的笑容,而是這個。當你的兩個室友對彼此好像都有點意思的話,那麼肯定能從表情裡讀到一點東西。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三樣東西無法隱藏,咳嗽、貧窮、還有愛。(註1)現在對方眼底都是暖意,又笑得很滿足好像你是他最珍貴的那個,而且屬於他了。凱文捫心自問,要是是他面對這樣純粹的感情,大概沒幾年也會淪陷,實在很難反抗。
突然一隻手從後頭突兀的進入兩人的視線裡,接過晃來晃去的水杯,丹尼爾越過椅子前傾微撐著桌子,正巧昏暗的室內背對著月光,對方整個人像被影子罩住一樣,凱文後知後覺得發現丹尼爾盯的是自己,雙手半舉著起身退後幾步。丹尼爾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馬上閉緊,別過頭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將杯子擺到一旁,也往後站了一步讓出空間,說道。
「現在,去睡覺。」
喝醉的人非常好說話的站起身,直直的往床位走去,丹尼爾在桌上的魔藥箱裡找東西時,聽到凱文呃了一聲,接著是重物倒進床舖的聲音。
「怎麼了?」
「呃唔……他真的喝醉了。」
「你看到什麼了,怎麼突然改口?」
丹尼爾捏著醒酒劑回頭,也能明白為什麼凱文先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了,平時注意整潔的人,竟然會不脫鞋直接面部朝下的倒床上,現在倒真的能確認對方喝醉了。凱文發出一些無意義傷腦筋的聲音,抽出魔杖正想做點什麼,或者說還在思考要做什麼,丹尼爾就已經念咒讓對方浮起來翻身,再放回床上。
在片刻的寂靜中,凱文看著丹尼爾緊握著魔杖,僵硬的站在床邊,盯著睡覺的人不放。可能在思考也可能在掙扎,不知轉了多少念頭,最終像是敗給什麼又像是跟什麼妥協了一樣,整個人放鬆下來,拿起橡皮筋綁起髮尾。
綁起髮尾。凱文表面平靜,心裡波濤洶湧。丹尼爾從入學到現在,沒特地換過髮型,只有在準備認真做某件事時,才會下意識的綁起來。
「我來照顧。」
「嗯……當然,好,沒問題。」
凱文拿著盥洗用具離開前,他以為丹尼爾接下來要用不知什麼方法,把解酒液餵進對方口裡,也許是滴管或者其它之類的東西,但那似乎不是優先處理的事項。解酒劑被放到了床頭旁的矮櫃上,丹尼爾伸手就要去碰對方的鞋子。
喀的一聲,門被關上前最後的畫面,不斷在凱文腦海裡回放,他大口喘了幾口氣,試圖安撫太快的心跳,感覺頭皮陣陣發麻。說不清是興奮終於見證了某個里程碑還是單純的尷尬症發作,最終的總結是,慶幸自己走得及時,扭頭就往盥洗室跑去。
開始思考自己應該洗多久回去比較適合。